《娇生惯宠》 作者:林中有雾   文案:   爹是定远侯能文能武,娘是当年冠绝盛京的贵女,就连三个哥哥也是城中数的上来的人物。   作为嫡幼女,姜明月被娇宠着长大,几乎在盛京是横着走,唯一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前世害她的人踩在脚下,却偏偏多了一个叫顾允之的变数。   顾允之是谁?京城人都知这是个混不吝的主,仗着皇帝的宠信,就差没有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   谁知道这位混世魔王瞧上了定远侯府的娇小姐,拿了命惯着。   可那位对他避之如蛇羯,顾允之不管不顾地咬上人的唇,“姜明月,你敢离开试试!”   有些人遇上了,你都想为她把命搭进去,惯得她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重生 甜文   主角:姜明月 ┃ 配角:顾允之 ┃ 其它: 第1章 楔子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晚,已经是正月的尾巴上了,可空气里还透着一股子冷意,似乎是要同那三九的天气一争高低,生出的寒意恨不得往人的骨子里头钻。   程度是裹着一身的血渍回来的,玄色袍子比平时暗了几分。外头天冷,一身的血腥味闻不大到,只是到了里头,经过屋子里头的热风一熏,那股子味道就出来了,让人作呕得很。   他却恍然不觉,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拧巴着犹豫,腿却是直愣愣得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刻板地磕了一个响头,“王爷,定远侯府众人已经拿下了。”   里头的榻上坐着一个男人,看不清楚人的表情,只知道人穿了件雨过天青色单衣,袖口的地方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   白净带着几分赢若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穿出,拇指和食指之间捻着白子,一颗颗地往棋盘上摆。棋子与棋盘的碰撞间,是一室迫人的死寂。   男人开了口,“允之那小子还在那里守着?”   “禁卫军围住了侯府,小王爷去了。”程度喉头一哽,“我们带人赶到时,侯府已经告破。”   “那她怎么样了。”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程度头压得更低,双眼满是通红,声带的摩擦中哽咽出嘶哑的一声,“淑慎夫人,去了。”   黑白两子厮杀,男人手指收紧,半晌敲下了最后一个白子,黑子已成溃败之势。   忽而听见“划拉”一声响动,撕裂了所有的死寂。   他抬起头,首先瞧见的是一地散落的棋子,黑白相互混杂在一起,铺满了整个猩红的毯子。   昏暗的室内,那个男人侧头冲着窗外看了看,半晌,勾唇笑了笑,反倒是多了几分释然,“这么多年了,倒是如了意了。”   到底如了谁的意,他没说,也没旁人知道。   大历三年春,秦王领精兵数十万,直逼盛京。京师骁勇,鏖战三日,大破叛军,至此天下大定。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恭亲王得良田数千顷,黄金万两,却谢绝求抵一乱臣之罪。帝大怒,召其进宫密谈数时,后赦免定远侯府众人,令其迁出盛京,永世不得回京。   恭亲王顾和,时年五十有六,终生未娶,未有子嗣。 第2章   外头下着细雨,淡青色的烟雾笼罩了一层的,整个盛京都沉睡在黏湿的雨雾里头。   张嬷嬷端着刚煨好的银耳莲子汤进来,朝着屋子里头看,没有瞧见人,就问了身边的红玉,“姑娘还睡着?”   “姑娘回来哭了许久的时间,刚才歇下,还没有醒呢。”红玉有些不平,纵使压低了声音也听得见话里面的恼意,“方姨娘未免也太过分了些,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竟然当众叫小姐难堪,等夫人回来之后,我定是要好好说上一说。”   “就你话多!”张嬷嬷板着一张脸,训斥人,“仔细你那张嘴,要是教我在外面听到一些不干净的话,就送你去管事那里好好学学规矩。”   张嬷嬷是碎芳院里的管事嬷嬷,当初也是是夫人陪嫁丫头。定远侯夫人怜惜膝下唯一的幼女,将人命了教养嬷嬷,管理这一方小院。   不说在这院子里头,就是在整个侯府,别人也要给几分脸面的。   就算是仗着姑娘的喜欢,红玉也不敢和人顶撞,小脸一垮,敛着眉头闷声应着,“我晓得了。”   到底是年纪还小,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张嬷嬷打量了人一眼,心里叹了一声。   院子里头就四个一等丫鬟,红玉长得讨巧,嘴巴又像是抹了蜜一般,平日里最得姑娘的喜欢。可这秉性却差了些,爱耍小聪明还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子,心思都不用在正途上。   怕是也留她不得了,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在姑娘那边提起。   她这边想着事情,忽然听见屋子里头有了动静,该是人醒了过来,就端着甜汤往里头走。   掀开帘子,就看见穿着一身雪白天蚕丝里衣的小姑娘坐在床榻上,这正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嫡小姐——姜明月。   定远侯姜修玉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月场子里滚过来的人,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不知道迷了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后来虽然娶了当朝首辅李阁老的嫡长女李梦兰,可后院里的女人也是不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没有什么女儿的缘分,儿子倒是不少,可只得了姜明月这么一个娇女,把人当成了眼珠子护着。   姜明月继承了父亲的好相貌,年方满时,鸦色的头发乌乌泱泱地铺散开来,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更难得的是她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妍艳,这般年纪相貌便是如此,日后不知道要长成那般倾城模样。   定远侯府上就这么一个娇小姐,可后院也是乱的,有人生了嫉恨之心,在姜明月三岁多的时候,将人推道了水里去。   救上来的时候小娃娃都去了半条命,侯爷和夫人日日夜夜守着,才用药将人的命唤了回来。但还是落下了病根,天气稍微冷点,就容易感染风寒。   这件事情也将侯爷吓着了,陆续将后院的人遣送了出去,只留下三个已经有了子嗣的姨娘。   外头的人都说,定远侯将这个女儿疼到了骨子里头去。   张嬷嬷看向自家姑娘的眼里多了几分温柔,想着,就这么一个乖巧娇俏的孩子谁能够不喜欢呢。   “姑娘,现在天气冷,这样坐着仔细着凉了。”张嬷嬷拿出一件桃花云雾烟罗披风给人披上,粉粉嫩嫩的颜色衬得一张脸更加娇俏。   张嬷嬷看着人肿起来的双眼,叹了一口气,端了甜汤喂人,“你何苦同方姨娘置气,还哭成这个样子,老爷夫人回来后,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姜明月的眼珠子转动了两下,看向人,面上有些古怪,“你是说方姨娘有了身子?”   不是前头才和人有了嫌隙,怎现在就不记得了?   张嬷嬷心里有些奇怪,到底是心疼这么半大的孩子,“左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就算生出来一个女儿,地位那能够越过了你去。”   熟悉的话再次响起,姜明月眼眶一热,若是观察得仔细些,能够看见她浑身都是在颤抖的。   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攥住张嬷嬷的手,嫩白的手指陷入深紫色的锦衣面料里。   视线从屋子里头慢慢扫过,全套的黄花梨家具,坐榻上放着几个半新的粉色苏绣软枕,随处可见的精致摆式和小玩意儿,分明和她小时候的屋子一模一样。   她居然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半天姜明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前尘旧事,满地鲜血仿佛都成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嬷嬷,现在是什么年头?”   红玉嘴快,凑到人的身边利索地回话:“姑娘,现下可是庆历二十二年呢。前些天才是你七岁的生辰,怎现在就忘了?”   “是吗?睡得有些迷糊了。”姜明月闭上了眼睛,摆摆手,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   张嬷嬷和红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见人绷起来的小脸,一时不敢出声,只得在原地守着。   一个穿着浅碧色的丫鬟打着帘子进来,正是姜明月的贴身丫鬟宛秋。   宛秋性格忠实,却有些木讷,早先因为方姨娘的事情被姜明月斥责了一顿,现下动作间就有些拘谨,细声细气地禀告:“姑娘,方姨娘在院子外头,说是想要见你一面。”   方姨娘是三个姨娘中最为得宠的,前头有个儿子傍身,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居然又有了身孕。   到了姜修玉这个年纪,对子嗣的事情也有些看重,吩咐了人好生照料方姨娘,补品什么的也像是流水一样,往福芳院里面送着。   这也给了方姨娘极大的底气,在后花园和姜明月起了冲突。   她甚至笑着说,若是她肚子里的是个女孩,不知道侯爷该要怎样的欢喜,怕是要记养在嫡母的名下,按照嫡小姐的名头养着。   那年方茹也是这般,在争执之后来到碎芳院,说是要赔罪。赔着赔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头,孩子就没有了。   旁人只说,定远侯府的嫡小姐善妒,连尚在胎腹中的庶子都要迫害。   姜修玉和夫人上山礼佛,回到府中就知道了方姨娘小产的事情,但他不相信自己亲自教导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唤人到跟前仔细问了问。   那时候姜明月不过是七岁的小姑娘,事情都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哭着,要将林姨娘赶出府去。   被父亲斥责了一番,连带着娘亲也受了责备。   难不成这一世,她还要白白地被人算计去了不成?   姜明月睁开眼,“红玉,你去将方姨娘请进来。”   张嬷嬷知道方姨娘是个心眼多的,担心生出什么是非来,正要开口。   哪知道姜明月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淡声说了句,“嬷嬷,我不会和人起冲突的,只想听听人会说什么。”   张嬷嬷一愣,总觉得今日的姜明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往深处里想。转而思忖着,一会自己在身边看着,谅那方氏也不会做得有多么过分。   方氏得了定远侯这么多年的宠爱,样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因是怀孕的缘故,她也没有多加打扮,只在出门的时候,抹了一层口脂。   肤若凝脂,秀眉轻扫,双眸含水地望向人时,有股说不出来的柔弱姿态,让人横生保护的欲望来。   可姜明月知道,她这样柔弱皮囊下面包裹的是怎样恶毒的心思。   当初大夫断定了方氏腹中的孩子难以生养,方氏就主动挑起了自己与姜明月之间的争执。服用了一碗红花之后,方氏就将小产的罪过推到她的头上。   姜修玉虽然疑心,可到底怜惜她没了孩子,对人更甚从前,连带着对庶子也多加照顾了些。   方氏看见人出去,理了理裙摆,气定神闲地坐着,挑衅着:“姑娘,你瞧瞧我这身子笨重,也就不好起来给您道歉了。”   姜明月露出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来,脆生生地说:“无事,有了身子,最是重要的时候,自然是要注意些。”   方氏没有想到她回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片刻之后也回过神,摸上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意味深长地看了人一眼。   “也就是有了这个小家伙,脾气是越发不好了,谢姑娘体谅了。等日后小家伙出来,她也是要叫你一声‘姐姐’呢。”   “可不是吗,现在祐哥儿也是要叫我一声姐姐的呢。”   姜成祐是柳姨娘的幼子,比姜明月只小了两岁,素日里也机灵得很。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便是他庶出的身份。   方氏搅在帕子里的手紧了紧,不知道姜明月这么说是无心还是有意,抿了一口茶,感叹,“都说姑娘这要比旁的地方好,果然是不假的,这个茶水都是与旁出不同的。”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摆设,眼睛都快热了,每一件拿出去都能抵上寻常人家的半座宅子。那李氏平日里把持着府中的中馈,也不知道藏了多少补贴给碎芳院了。 第3章   可真真是个偏心的,好歹自己的儿子也叫那李氏一声“娘”,可用度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的。   方姨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眼睛四处瞟着,看见架子上摆着的一个双缠枝玉瓶眼睛一亮,“我瞧着这个瓶子倒是怪好看的。”   她猛地站了起来,看得身边的采荷一阵心惊肉跳,伸手去扶。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方姨娘拍开人的手,右手插着腰,将并没有大多少的肚子挺得老高,走到了架子前面将玉瓶拿了起来。   把玩了许久之后,也没放下,眼睛不断地向姜明月看着,“我现在有了身孕,就爱看一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可正缺一个瓶子呢。”   碎芳院里的丫鬟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哪有姨娘要东西要到姑娘房里来的?   姜明月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热水上面浮着的嫩芽,动作顿了顿,“这还是父亲送过来的,没经过人的同意,倒是不好送给姨娘的呢。”   她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姨娘要是喜欢,等父亲回来我就禀了人,再差人送到你的院子里去。”   方姨娘脸色变了,将瓶子往木架上一放,吊着眼角看人,阴阳怪气地咬着字,“姑娘现在是好气派,连这点小事都要禀报了侯爷。”   “长辈所赐之物,轻易转送给了旁人空伤了一番心意。”   “这学过书文的就是不一样。”方姨娘酸溜溜地说着,“我是不识字吃了口舌上的闷亏,若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出世的话,也让她和姑娘学学,以免以后像她这个没用的娘,到处都受人瞧不起。”   她一巴掌扔在了身边采荷的手臂上,指桑骂槐着:“别人瞧不起我,你也将自己当成了主子不成,还不赶紧扶着我坐下。要是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让人打断了你的骨头。”   姜明月听着人话里话外意思,也没理人,自顾自地发呆,权当没听见人在说些什么。   这副当人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她那个娘一样,方姨娘的心里涌起了一团团的怒气。在她娘那受了气,到这里来还被一个小孩子看不起,真当她方茹是个耍猴的不成!   她抓起茶盏猛地砸向了采荷,瞬间人的额头上就见血了。   采荷头发上都在滴水,浑身发颤的跪了下来,眼睛都是发红的,死死咬住了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方姨娘看不惯踹了人一脚,”小蹄子,还敢瞪着我!“   在她还要继续骂下去的时候,姜明月忽然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方姨娘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就要跳了起来,   姜明月装作没有看见人瞬间变白的脸色,淡定的收回手,:“姨娘可要保重身体,生这么大的气,当心妹妹在里面心情不好提前出来呢。”   “你咒我是不是!”方姨娘大喝一声,企图掩盖住心虚,后背无声地爬满了一层的冷汗,掏出帕子来擦眼睛,哭着撒泼:“等侯爷回来了,我定要问问人,这王府还有我的活路吗?”   声音尖锐刺耳,吵得人的脑袋都疼,张嬷嬷冷着一张脸开口了,“姨娘还是注意一些,姑娘年纪还小,免得吓着了。”   “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了。”方姨娘说着就抱着自己的肚子哭天抢地的叫了开来,“不行了,我的肚子疼,快请大夫过来。”   因为这么一嗓子,屋子里的都乱了手脚。   姜明月几乎是要被气笑了,方姨娘都在后院中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手段居然这么上不了台面,可她也不能真的仍由方姨娘在碎芳院里出了事,呵斥着,“慌什么,让人去请了大夫,找几个手脚利落的婆子,将人送回去。”   张嬷嬷立刻安排了人,姜明月抬脚就要跟上去,被拦了下来,“姑娘,你就在院子里等着吧,等会别吓着了。”   “没有关系的,总是在我的院子里出事的。”姜明月顿了顿,“你再去将李大夫请过来,就让人在外院待一会,就说是给我来请平安脉的。”   李大夫是专门给姜明月看病的,医术颇为高超,最重要的是,为人刻板正直,从来不诓骗别人。   她倒是要看看,今天方姨娘这一胎到底能不能保住。   “姑娘……”张嬷嬷看着人一溜烟就跑走了想要拦人已经是来不及了,心里急得要命,匆匆忙忙叫人去请了李大夫,自己也跟了上去。   方姨娘的院子里面也乱成了一团,方姨娘的嘶叫声,丫鬟和婆子的进出声,铜盆触碰的哐当声将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姜明月进去的时候,一个丫鬟正端着热水出来,急急忙忙都要冲到人的前头去才停下来。   盆里的水泼了一地的,姜明月的裙摆都沾上了一些。   丫鬟急急忙忙跪了下来,张嬷嬷上前就给了人一耳光。   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边,耳边依旧是方姨娘的嘶喊声。   “长眼睛是做什么用的!也不仔细。”张嬷嬷将视线一一扫过了在场的丫鬟和婆子,板着一张脸厉声说:   “都是在侯府当过多年差的人了,该做些什么的也应当清楚。现在姨娘出了事情,都把皮子给我紧着,教管嬷嬷那可是缺人的!”   丫鬟和婆子被这么一敲打,也不敢造次。   方姨娘的院子里也没有一个管事的,张嬷嬷就临时分派了事情。众人之前被张嬷嬷一吓唬,老实了不少,领了自己的伙计就去做了,场面才稍稍稳定下来。   姜明月趁着张嬷嬷在厅堂安排事情,自己就溜进了内室,看见方姨娘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神色从容脸色红润,时不时得扯上一嗓子。   见到她来,像是示威一般,白了人一眼,继续嚷着,“哎呀,我得肚子真的好疼啊,快来人啊,我都是要疼死了。”   姜明月走到人的面前,顺势弯了身子给人掖了掖被角,用两个人才能够听见的声音问人,“姨娘的肚子还疼吗?”   方姨娘运了气,就要扯着嗓子吼一声的时候,就听见姜明月清清淡淡的笑着说:“姨娘可要慎重说,姨娘用惯了陈大夫也不见得好,我不放心,让人将李大夫也请了过来。”   方姨娘猛地偏头看人,眼睛都要瞪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人,“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姨娘。”姜明月拉开她的手,白皙的手上已经红了一片,“姨娘若是没有什么大碍,陈大夫自然不会过来的。”   “你!”   外面的阳光大片大片的洒进来,炽热的、灼烈的在屋子里铺上一层暖意,方姨娘却觉得浑身发冷,连着肚子都有隐隐的痛感。   她面色狰狞,恨不得将面前的人都吃下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身旁的软枕砸了出去,“都是死得不成,也不派人去问问陈大夫什么时候过来!都想将我折腾死了,你们好上位了是不是!还站着干什么!让人出去看着!”   姜明月挑了挑眉毛,方姨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会没事的,真是幸苦姑娘费心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明月也没有多留,谁知道去前厅的时候,就看见了柳姨娘和许姨娘。   她们都是听着方姨娘的叫声过来看看的,见到姜明月有些惊讶。   柳姨娘上前来想要去牵她的手,被躲开了之后,讪讪地缩回手,“姑娘怎么在这个地方,这地方乱,你先回去等着吧。”   柳姨娘在几个姨娘当中身份最为特殊,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后来柳家没落了,柳姨娘又遭人退亲,老太太怜惜人,便让姜修玉用一顶小轿子,将人从偏门抬了进来。   柳姨娘自诩是书香门第,清高得很,平日里最看不起方姨娘,两个人时常发生争执。   听见了柳姨娘的声音,才消停了的方姨娘又叫嚷起来,“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我死了不成,你放心,我肯定比你的时间长。”   虽说是两个人不和,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个人直接发生冲突也是很少见的。   柳姨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一面心里啐骂着,果然是个没教养的。   一面还要给自己找面子,像是自言自语地对屋子里的人说:“怕是真疼的厉害了,现在都说这些诨话了。我进去瞧瞧。”   说着抬脚就要往里面走,留下姜明月和许姨娘在厅里。   前世许姨娘常年生病,见到人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若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姜明月也不会想到侯里居然还会沉睡着这么一条毒蛇,吐着自己的蛇信子,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人致命的一击。   姜明月眸光渐渐冷了下来,气氛冷凝时,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骤起! 第4章   方姨娘见红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姜明月和许姨娘进去的时候,柳姨娘看着自己的手,不停地摇头,哆嗦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刚刚在房间里的人只有两个姨娘,况且两个人素来就不对付,若是方氏这个孩子没了,只怕柳姨娘就算是长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这就是要看看,两个人的手段谁高些了。   傍晚姜修玉和李氏回府的时候,就听下人传来了消息,方姨娘的孩子没了。   两个人匆匆赶到了方姨娘的院子,等见到了人,方姨娘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见到姜修玉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哭,“侯爷,不是妾身无能啊,是有人想要害这个孩子。妾身的孩子啊,还没有能够出来就走了。侯爷,这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方氏眼泪和鼻涕都和在了一起,鼻头通红,样子说不出来的狼狈,将一位骤然失去孩子的母亲,演绎的淋漓尽致,姜明月几乎都要跳起来给人鼓掌。   原本以为方姨娘是个蠢笨的,可现在看来,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就凭着这颠倒黑白、栽赃嫁祸的本事,也没人能够越得过她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姜修玉震怒,凌厉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看见姜明月的时候顿了顿,招手让人过来,他的声音放得缓慢,“明月怎么在这个地方?”   “姨娘在我院子里说肚子疼,我让人将姨娘送了回来,担心姨娘有事,就一直待在了现在。”姜明月没有将与方姨娘争吵的事情说出来,也算是告诉了方姨娘。   这件事情与我没有什么干系,只要不牵扯上我,黑的白的,仍由你说去。   “你姨娘现在身子有些不好,你等改天再过来看她的吧。”姜修玉叫了张嬷嬷,“将小姐送回去。”   姜明月原本还想要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但是看着姜修玉的脸色不对,也乐意扮一个乖巧的女儿,牵着人的袖子,“爹爹不要生气了,生气会容易变老的。”   “爹爹没有生气。”姜修玉摸了摸人的头,哄了几句。   姜明月出门的时候,听见里面杯盏杂碎的声音和姜修玉的暴怒声,她抬头看向天空。   现在正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日头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天幕上轻轻柔柔地披上了一层淡色的霞衣。   因为早先下过一场雨的原因,空气里是冷冽的土腥味和花草香,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姜明月此刻才真正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姜明月让宛秋出去打听了昨天的事情。   姜修玉下令让知道的人都封了口,宛秋还是从李氏房里的一个丫鬟处打听到的。   “方姨娘一直哭着说,与柳姨娘发生了口角上的争执,她气不过要起身去前厅让许姨娘评理,谁知道被推了一把,孩子才没有的。院子里的丫鬟刚好在外面取水,没有瞧见的,但是听人说,确实是听见了两个人在争吵,许姨娘也听见了呢。”   许姨娘当时都和她站在前厅,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就许姨娘比旁人多长了一个耳朵听见了不成。   姜明月笑了笑,又问,“父亲就这样相信了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柳姨娘的手段可是有些不够看的。   “侯爷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宛秋顿了顿,犹豫了一番,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了出来,“但是柳姨娘为了给自己开罪,直说方姨娘从我们院子出去,就已经不好了,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没有推人。侯爷才大怒,下令让人跪在祖宗祠堂想清楚。”   “跪到了后半夜,人就晕了过去,是被抬出去的呢。”   真是个蠢的,姜明月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她前世是怎么做出那么恶心人的事情来。   难不成是身后有人?   她来了兴趣,想着那一天的时候,要好好查查柳氏和那些人有过交集。   她正这么想着,便听见了外面的丫头叫了一声“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有嬷嬷挑了帘子,一位妇人了进来,拉着女儿的手仔仔细细瞧了一遍,才放下心来,柔声地问着:“昨天可吓着了?”   她穿着一身深紫暗花藤纹妆花缎石榴裙,头发高高挽起,用足金穿花戏珠簪子固定。她眉眼清秀,或许是出自书香世家,身上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   看见记忆中熟悉的眉眼,姜明月眼眶有些热,嘴角不自觉得往上弯,内里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却笑得有些傻,“不怕的,我知道有娘亲在的。”   她笑着笑着也就哭了出来,   当年李氏受后宅妇人毒手,本就缠绵病榻。后来定远侯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出,她因伤心过度,没几日之后,便跟着父亲一起去了。   一晃就是十几年,姜明月万万没能够想到,居然还能够见到自己的娘亲。   你经历过身边亲人一个个离世的感觉吗,就像是用一把钝刀慢慢地将你地四肢卸下来,让你苟延残喘的独自在这个世界生活。   在那无数个漫长而又冰冷的除夕夜里,姜明月守着一大桌饭菜,看着别的府上热热闹闹的在一起,自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真正失去过所有的人,才能够深刻地体会到,失而复得这四个字意义有多么重大。   李氏见女儿哭得厉害,只当人是被昨天的事情吓着了,轻拍着人的背部,哄着:“明月,不哭了,我们明月最乖了。”   她哄了好久才将人哄好,用帕子浸了热水,给人净面。看着人红肿的眼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点了点人的鼻子,“都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个样子。”   虽是这样说着,可还是心疼得紧,亲了亲人的脸颊,亲自替人梳了头发,让夏桑替人换一身衣服,自己则唤了张嬷嬷去外间问昨天发生的事情。   张嬷嬷一一说了清楚,李氏秀眉蹙在一起,眼光凌厉,已经是气急了。   “胆子也太大了些,她若是真的敢将这件事情牵扯到明月的身上。我就算是背了善妒的名声,也要将她送到庄子上去。我倒是要瞧瞧,在这府中,那些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成!”   “昨天下午的时候方姨娘来的时候,我瞧着人的脸色已经不好了。”张嬷嬷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怕是这孩子原先就是保不住的……”   “她吃了那么多损阴的东西,还望着能够平安将孩子生下来。”李氏言语中有些不屑,“左右都牵扯到我们身上去,就看看两个人能闹到什么程度。老太太已经护了一个姜成祐了,也不在乎多护着一个人。”   这话张嬷嬷是不能够接的了,李氏也没细说。   太平的日子过多了,这府里的牛马鬼神也就越来越多。她总是要下手处理一番,以佑她的孩子平安长大。   姜明月换了一身杏色掐花对襟缎面外裳出来,乌黑细软的长发挽成了两个髻,缀了一圈羊脂色茉莉小簪,在发辫的末尾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   她继承了父亲的好容貌,又生了一双和李氏相似的笑眼,就像是年画上的白嫩娃娃,让人看着都欢喜得紧。   李氏看着女儿,心里的怒气也消失了不少,逗着人一会之后,才牵着人的手去前厅用饭。   前厅的人已经到齐了。方氏还在修养,柳氏被禁了足,三个姨娘中只有许姨娘过来了。   姜修玉只穿了常服。他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却依旧目光清朗,剑眉斜飞。许是才经历了丧子之痛,眼下有一层黑眼圈,显得有些疲态。   下方依此坐着两个相貌相似的少年,仔细看看却能够看出区别来。   着白色云纹长袍的男孩稍长些,身量纤长挺直,动作散漫,狭长的眸子时常时笑着的,自有股风流韵致的意思在里头。   这是她的二哥姜成远,年仅十四就以一手草书见长,不知受了多少人的追捧。却性子散漫了些,每日做的便是与人上茶馆,做些吟诗赏花的风雅事情。   三哥姜成朗与姜成远性子几乎完全不同。   姜成朗穿了一身湖蓝色锦袍,剑眉星目,五官与姜明月有些相似,却更加硬朗。   他性子急躁,喜好习武,每天都在外面乱窜着,动不动就要与人比试一番。姜修玉为了这么一个儿子,也不知道向赔了多少歉。   最后将人扔进了军营里挥霍多余的精力,倒是让人安分下来不少。   先前已经有了准备,再见到亲人的时候,姜明月没有之前的失态,只是眼眶还是红的。 第5章   姜成朗看见妹妹红了眼眶,捏了一下人的脸,不敢用力。   方姨娘的事情被下令了不许乱传,姜成朗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撸起袖子问着:“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去。”   她这三个哥哥都是护短的,就这么一个妹妹,哪里肯让人动了一根手指头!   “成天就想着惹事生非,再也没见你将这本事用在正途上。”姜修玉脸色一板,呵斥一声。   姜成朗还是有些惧怕自己的父亲,小声嘟囔着:“不是您说,谁要是欺负了妹妹,就加倍欺负回去么。”   姜修玉瞪了人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   “放心,别人要是欺负了我,我定会来找你给我出气去。”姜明月知道人是小孩子心性,笑着拿好话哄人。   果然就看见人挺直了腰板,豪言壮语道:“只管来找我,还没有我打不过的人呢。”   姜成远抖了抖眉毛,毫不犹豫地拆台,“听说前几天你找顾小王爷比试,又被人打趴下了。”   “那是……那是他年纪比我大。”姜成朗说得有些别扭,完全忽略了人家只比他大了两个月的事情。   他狠狠瞪了姜成远一眼,转而拉着自己的妹妹的手,眼巴巴地问着:   “顾允之昨天得了一头小马驹,性子温和,更难得的是浑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你早前不是说像骑马吗,我同他说好了,明天带你去骑马,可好?”   姜成朗想让妹妹去骑马也是有缘由的,为了让顾允之看看,他的妹妹确实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   顾允之是敬亲王唯一的子嗣。   敬亲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当初在夺位之争中力保兄长上位。天下大定后,敬亲王府也成了盛京上流圈子里趋之若鹜的地方。   作为嫡长子的顾允之本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又有一副极好的相貌,得了自家外祖母和伯伯的喜欢,身份只怕比那皇子还要金贵。   而他也丝毫没有浪费自己的身份,今儿砸了这家的酒楼,明日打了大臣家的儿子。   惹事生非的功夫只怕他认了第二,就没有人敢认一个第一,整个就是一混不吝的主。   姜成朗本来和人没什么交集,可到了军营之后两个人就碰上了,都是急躁的性子,打了几架之后,竟然成了朋友。   他长到今天也是顺风顺水的,猛然遇见一个什么都比他强的人有些不适应,总是想着在某些方面赢过人一次。   而这赢得地方就在于,他有一个香香软软,好看得就像是画上小仙子的妹妹,可是顾允之没有啊!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不停地在人地面前念叨着:   “今天明月穿了一件粉色的小裙子,粉粉嫩嫩的,特别好看。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是两枚弯月一样。唉,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没有妹妹。”   “今天明月被先生夸奖了,说她学识不错,字也有了很大的涨进。我只担心,若是一直这么学下去,难不成我家还要出了一个女状元不成。唉,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没有妹妹。”   ……   顾允之是不知道有妹妹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也没有见过人天天念叨自己的妹妹。   前几天姜成朗在说,“今天明月给我绣了一个荷包……”的时候,他一把将荷包抢了过来,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老虎,嗤笑着:“不过就是这样。”   姜成朗最听不得人说自家妹妹不好,当即和人打了起来,这也就有了骑马这回事。   姜明月在听见人名字的时候嘴角僵硬了下,借着年纪小就坐到了姜修玉的身边,“我才不去呢,我要在家里陪爹看公文。”   “你想看公文是假,不想听谢先生上课才是真的吧。”姜修玉这么说着,可也没让人不去。   “公文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和我去骑马,骑马可好玩了。   姜修玉拍着桌子将人训斥了一顿,他摸着女儿的细软的发丝,“你自己读不进去书,就别想着耽误别人。要是我知道你偷偷带了明月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姜成朗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一家人在一起用饭过后,姜明月去了祖母住的寿福堂。   还没有进前厅,就被老太太身边的文雨拦了下来。   “姑娘,我让小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玫瑰团子,我现在让人端过来让你尝尝好不好?”   姜明月能够听见里面抽抽答答的哭泣声,想必是柳姨娘求到了祖母这边。现在进去也不合适,就点点头,坐到了杌子等着。   见到人乖巧的样子,文雨的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要是向往常一样闯进去,她倒是没什么,自己这些下人就是要受罚的。   文雨刚让人端了糕点上来,一个墨绿色的团子冲了进来,一头撞在了丫鬟的身上。丫鬟吃痛,手里的瓷盘飞落,粉色的糯米团子撒了一地的。   墨绿色的团子狠狠瞪了人一眼,“没看见我要进来吗,你挡在前面做什么。”   小小的年纪就是浑身的戾气,他一脚踹在了丫鬟的肚子上,“难不成你也要和我作对不成!”   来得人正是柳氏所出的幼子姜成祐,虽然才五六岁的年纪,可是力气却是不小的,被踹中的丫鬟捂着肚子,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文雨心里暗暗叫苦,大小姐还在这个地方呢,这个祖宗怎么来了。老太太还在里面,外面也没有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这还不是要闹翻天了!   她忙让人将那个丫鬟扶了下去,上前去劝说,“小少爷,你何苦和她生这个气,要是老太太瞧见了,又该要念叨了。”   “祖母呢?”姜成祐不耐烦地问着,边说边要往里间走着,“我有事要找祖母。”   文雨一把拦住他,姜成祐挣脱不开,连连在人地身上锤了几拳,“你拦着我作什么!”   “小少爷,真不能进去,柳姨娘正在和老太太说事情呢。”文雨的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听见自己母亲在,姜成祐倒是不挣扎了,一把推开文雨,指着正在喝茶的姜明月,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那她怎么在这个地方!”   姜成祐不喜欢姜明月不是一天两天了,小辈当中,老太太最是偏心姜明月的大哥、姜明月和养在身边的姜成祐。   姜明月的大哥调去了怀宁历练,老太太的众多儿孙中,算上大房和三房,也只有姜明月这么一个千金,老太太自然对她特殊些。   而姜成祐却觉得,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每见到姜明月都要和人对上。   姜明月放下了茶盏,轻轻扫了人一眼之后,就将目光瞥向了别处,她怕自己恶心。   自己三个哥哥离世,中间未必没有姜成祐的手笔。现在姜成祐年纪还小,她做不出什么永绝后患的事情,可是多看人一眼,她都觉得无比恶心,连同她那个娘都恶心。   姜明月的不屑深深地刺激到了姜成祐的神经,他立刻冲到人的面前,浑身的刺都出来了,“你什么意思,你说说,是不是你连同那方氏来陷害我娘亲的。”   姜明月偏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唤作娘亲的应当是姜李氏,柳姨娘只是你的姨娘,就算你是她生的,也给我记住了,你只有一个母亲!”   “你!”姜成祐愣了愣,然后就要冲上来,却被文雨死死地拉住,去不到姜明月的跟前,一张脸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突起,嘶吼着:“她算什么娘亲,我只有一个娘!肯定就是你,就是你将方氏气得没了孩子,然后诬陷我娘亲的。”   “小少爷,你快别说了。”   文雨都快要哭出来了,侯爷都下令不让提起的东西,这祖宗全都说出了。   “我偏要说,你就仗着你的那个娘,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他顿出了,脸上浮起了清晰的手印,然后挣扎地更加猛烈。   他年纪小,声音又尖又高,“姜明月,我要杀了你!”   姜明月想都没有想,直接给了人一耳光。   屋子里瞬间就乱了,老太太有些耳背,坐在里间都听见了,忙问人发生了什么。   丫鬟说,“大小姐和小少爷在外头打起来了。”   柳姨娘听闻身子一软,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看见自己儿子被人拉着,脸上还有清晰的五指印子,这两天来积攒的委屈和怨愤在此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本来清高得不可傲物的女人瞬间哭了出来,跑过去一把搂住自己的儿子,跌坐在地上,哭着叫喊着:“老太太,您瞧瞧,这府上还让不让我活了!” 第6章   姜成祐毕竟年纪还小,柳姨娘一来,就哭了出来,看着让人好不心疼,更别说是从小将他带大的老太太。   老太太见人这样,一颗心都是抽疼的,忙叫丫鬟将两人扶了起来。   柳氏坐在一旁的太师椅子上,看着姜明月哭,“大小姐,我素日知道你是懂事的,你记恨上我没有关系,可祐哥儿只是个孩子,又碍不到你什么,你何苦对人下了这样的狠手。他要是做错了什么,我在这里给您赔罪了成吗。”   说着柳氏身子就一滑,往地上一跪。   “你这成什么样子!还不快将柳姨娘扶起来。”老太太呵斥一声,转脸神色复杂地去问姜明月,“明月,你为什么动手打成祐?”   老太太的娘家那边只剩了柳氏这么一个侄女,平心而论,她若是老太太也是要护着一点的。若是事情由她说出来,老太太只怕没办法护着人,事后想起来又不知道要怎样自责。   姜明月思忖片刻,指了指文雨,“文雨也在场,让文雨说吧。”   文雨斟酌着,除了姜成祐最后说都那句话,其余的都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后背都出了一身地冷汗。   柳姨娘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太太问一边的姜成祐,“文雨说的可是真的。”   姜成祐低下头,此刻倒是装作了乖巧,委屈地指着姜明月说:“都是她激我的,我原本没想那么说的。”   “那也不该!她是谁,是你的姐姐,我教你的那些礼仪规矩呢!”老太太猛地拍着桌子,怒斥,“这是你的姨娘,倚晖院里住着的,才是你正经的娘亲。你给我记牢了!”   “要是下次再让我听见这些诨话,我就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柳姨娘毕竟还仰仗着老太太了,老太太一发火,也不敢哭哭啼啼了,推了推姜成祐。   姜成祐藏住了眼里的那些怨恨,低眉顺眼地给老太太和姜明月赔了不是,完全看不见原先的戾气。   老太太也累了,挥手让人退下,告诫林氏,“你已经有翰哥儿和祐哥儿了,把心思放在两个孩子身上才是正经事。”   柳姨娘面部僵硬,“老太太教训的是。”   等人都走了,老太太才打起精神,拉过姜明月的手,“好孩子,今天的事情真是委屈你了。你就念祐哥儿年纪还小,别和他计较了。”   老太太的身上有一种檀香的味道,很淡,中间还夹杂着一股草药的味道,怕是身子有些不太好。   “我不会理会他的,祖母莫要忧心了。明月希望看见祖母高高兴兴的,这样明月也会高兴的。”   老太太被逗乐了,“就你是嘴甜的。”   姜明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话,看人精神有些不济,就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老太太到底顾念着旧情,柳姨娘被罚了一年的月前,方姨娘流产的事情连带着那天早上在寿福堂发生的事情都被揭了过去。   红玉对着柳姨娘的院子,骂了一声,问自家小姐,“姑娘,你瞧瞧,小少爷都都嚣张成什么样子了,老太太居然还护着!说不定日后就真的敢动手打你,你为何不教训教训她。”   “哦,你可有什么主意。”姜明月斜睨着人。   红玉眼里闪着光,腰杆笔直,“若不然找些小厮,守在出府的巷子里,等人来了,就套上麻袋,将人打一顿,看人还敢不敢了!”   “上什么地方找小厮打人去?”   红玉以为人是要松口,顿时拍着胸脯保证,“人我都已经找好了,您只要说声,我立马就让人去办了。”   “我竟然不知道我身边的丫鬟有着通天的本事!”姜明月万万没有想到人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   若是自己同意了,姜明月敢保证第二天全府都知道自己指使小厮殴打姜成祐的事情。   红玉虽然说是自己身边的丫鬟,比旁的位置要高一些,可若这中间没有旁人帮忙,她怎么认识了外院的小厮。   她身边四个大丫头,都是从小就开始在她身边开始服侍的。她自认为待人不薄,没想到身边却养出了这样的白眼狼来!   姜明月猛地拿起手边的茶盏往地上一砸,上好的汝窑瓷器在碰上大理石上的那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开来,吓得屋子里的人不敢说话。   红玉更是战战兢兢,听见人说了一声“跪下”,咬着牙就跪在了碎瓷片上。   尖锐的瓷片没入肉里,很快那一小方水渍都染成了红色的。   几个丫鬟被吓着了,要上前来劝说,却被姜明月一句话震在当场。   “是我院子里的丫头,我自然是好好护着,可若是有了外心,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也能让你连同你老子娘一起送到庄子上去。”姜明月斥责,视线慢慢地从几个丫鬟的身上划过。   “小姐,我没有的,我做的都是为了您啊。”红玉匍匐在地,抽抽答答地哭着。   姜明月恍然不觉,“那你就跪在这里想清楚,你做错了什么!”   ——   姜明月去了一趟老太太那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方方姨娘在凉亭里等她。   小产对一个女子的伤害极大,美艳如方姨娘遇上了这么一遭,脸上都显现出一些老态来,眼窝的地方有些浮肿。   她叫住了人,“陪我坐一会吧。”   方姨娘本身就是妾室,定远侯夫人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人有过多的接触,和姜明月自然也没有多少的话题。   干巴巴地坐了一会之后,她开了口,“这次的事情谢谢了。”   她说得没头没尾,两个人心里却是清楚的。方氏行事泼辣,将脏水泼到了柳姨娘的身上这事做得毒得很。   可却忘记了,姜明月能够想到她胎像不稳的事情,旁人自然也是可以的。刚好李大夫就在府上,就被叫了过来请脉。   李大夫正直是不假,但是他也是和李府有些渊源的,姜明月就提前让人给他递了话,是以方姨娘才没有穿帮。   丫鬟上了茶,姜明月垂眸,“姨娘说话要慎重,我可是个不知情的。”   方姨娘心里不屑,这不是做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么。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孩子可是不能够小看的。   人家不领情,方姨娘也没什么话要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桑青用小方布兜了一捧东西过来。   她没看得清有旁人,怒气冲冲地告状,“小少爷未免也太过分了些,那……”   她看见方姨娘也在场,后面的话就自动消了音,向姜明月和方姨娘行了一个礼,“桑青莽撞了,请姑娘责罚。”   “你方才说祐哥儿怎么了?”方姨娘摆摆手,让桑青起来回话,   桑青一开始没准备说,后来见自家小姐使了一个眼色,也就没了什么顾忌,掀开了盖着的布料,控诉着:   “今年院子里面的桃子结得正好,也不知怎么得了小少爷的眼,趁着人不在,将上面的果子摘得一干二净。若是能吃也没什么,可这桃子就这么一丁点大,看着一地都觉得心疼。”   桑青跟着夏嬷嬷管着厨房的事情,对能吃的东西都格外在乎,况且这桃树是从外地移栽过来的碧血桃,今年还是第一次结果。   因着老太太的缘故,柳氏不痛不痒的得罚了一年月钱就没了动静,方姨娘心里本来就不快。   现在赶巧碰上了机会,拾窜着:“那就是祐哥儿的错,让人去老太太那里说了,好好管管教教。不然这么小就开始害事,长大了还不要拿刀子捅人了,就该让人好好教训一顿!”   姜明月执着银勺,在瓷罐里挖了一勺青梅酱,放到茶水里面搅拌。   等到碧绿的汁水全都变成了澄澈的淡褐色时,她才停了手,气定神闲地说:“左不过就是一些吃食,你这般生气做什么。”   “可是……”   “祐哥儿年纪小,正是好动的时候。”姜明月打断她的话,端起茶盏,闻着味道只觉得甜腻,顿时就失了胃口,放在了一边。   “祖母喜欢祐哥儿,别说是几个桃子了,就是这屋子里的屏风玉器他都砸得起。”   姜明月倒难得有这样的大气,往常两人若是对上了,那次不是闹得众人皆知。   方姨娘斜看着人,阴阳怪气地说,“倒是没有看出,小姐的气量这样大。”   “倒也不是。”姜明月手撑着脸,面上没有多少的不忿,“告诉了老太太又能怎样,祐哥儿素来莽撞,到最后左不过一句年纪小就了事,就像是前些天的一样。”   这么平常的一句话落在了方姨娘的耳朵里头,可就有了旁的意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渐渐恢复了神采,随后粲然一笑,“可不是吗,就这样脾气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方姨娘一走,姜明月就变了脸色,唤来桑青,“你带人去桃树周围看看,若是地方有翻动过的痕迹,就刨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桑青心里一惊,回想过来问:“姑娘是说……”   “只是疑心罢了,你且不声张,偷偷的去了。”姜明月只记得当初尝过碧血桃的人出了事,是不是这回有人动了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小少爷才这么小的年纪,不会做……”桑青有些不敢相信,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他,他才那么小啊。”   是啊,才五六岁的小男孩,可当初他仗着年纪小,疑心不到他身上去,可是害了不少的人。   姜明月嗤笑了一声,“若是有了祸心的,哪里还有年纪大小的说法。”   桑青神色一凛,当即就去做了。   姜明月回了自己的屋子,红玉据说是晕过去被抬了下去。   屋子的鎏金缠枝香炉里燃着水梨香,里面还增添了一种安神的香料,将那些血腥味完全掩盖住。   等了半刻钟姜明月就有些乏了,倚在软枕上养了一会神。   桑青进来的时候姜明月就醒了,只因她的裹着一种难闻的草药味。   姜明月半垂着眼帘,没有多少的惊讶,“从树底下找到的?”   “是,我仔细瞧了瞧桃树地下,确实由翻动的痕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桑青心里总有些不安。   “不要声张,明日会请大夫来,你私下找个由头,问问这个是什么东西。”姜明月也有些恼火,她还没有动手,什么牛鬼蛇神就找上门来了。   桑青唇瓣上下张合了半天,“要不要告诉侯爷和夫人,若是他们知道的话……”   “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何必弄得众人皆知。若只是我的疑心,到时候还闹了笑话。”姜明月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桑青不由地看向人,只见阳光之下,少女恬静的侧脸如画,眼神坚毅。   分明自家姑娘的样貌没有任何的改变,可身上的气度完全变了。   沉稳的、恬淡的、不动声色中却有通晓一切的睿智,让人不由地去相信。   桑青隐隐约约有感觉,从现在开始,有些东西或许是要改变了,以往的那些平静终将被打破。   交代完事情之后,姜明月挥手让人下去,自己独自去了书房。   上好的羊毫浸染着墨汁在光洁的纸面上游走,在这个明媚温暖的午日里,那些隐晦的、血腥的事情随着墨香一一铺散开来。   父亲遭人算计战死沙场,母亲离世,三婶杜氏连同六皇子算计了整个侯府,她的三个哥哥相继离世。若不是大哥还有个子嗣,怕是侯府就要交到三房手上。   她在闺中就是做账的能手,那时她听了人的哄骗,以为父亲的死与三皇子有关,站在了六皇子一方,参与朝堂之事,手中做出的假账无数。   那时候,顾和曾劝过她,六皇子手段阴狠,终不是可以信赖之人,她没放在心上。   可到头来,还是三皇子登上大位,她也在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错得究竟有多么的彻底。   这一世,她定是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以慰籍侯府满门鲜血。   所有的事情都要慢慢筹谋。   火舌舔上写满了字的纸张,将那些惨痛过往焚烧干净。   此后又是一段崭新的开始。 第7章   今日要去霍府参加宴会,李氏担心女儿起的晚,早早地来到碎芳院,却意外地看见人已经在洗漱了。   “我瞧瞧,这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这个时辰明月居然都起来了。”李氏打趣着,接过了宛秋手里的帕子,亲自给女儿净面。   她瞧见了人眼下淡淡的乌青,手顿了顿,“昨夜没有睡好吗?”   “昨天看了徐志先生的游记,觉得有趣,便多看了一会,误了睡觉的时辰。”姜明月随便扯了一个谎。   “以后是不许的了。”李氏点了点人的额头,板着脸说,却没有多大的威胁力。   她亲自给人配了衣服和头面,梳妆好之后,仔细瞧了瞧,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镶水琉石云烟玉簪给人带上,“这个还是那时候你外祖母给我的呢,样子倒是好的,也适合你们小姑娘戴着。”   “那我今天是得了便宜,还得了一个礼物。”姜明月眼睛弯了弯。   “就你嘴贫。”李氏捏了捏人的脸,看见小姑娘穿着一身精致的罗裙俏生生站在那个地方,总觉得还少了什么,对身边的人说:   “徐嬷嬷,你现在回去,将库房里的那个衔着南海珍珠的珞圈拿来。”李氏仔细瞧了瞧,“那珞圈式样倒是不俗的,配着一身衣服刚好。”   徐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藏在手帕里的手紧了紧,随后朝窗外看了看日头,笑着回话,“这珞圈我记得被收在箱子里,怕是要花费时间找找,到时候耽搁了时辰也不好。”   “这倒也是。”李氏觉得有理,让宛秋将姜明月的配饰找了出来,准备挑一个给人戴上。   李氏对服饰极其讲究,眼光也好,姜明月却没有多少兴趣,自个回想那些熟人小时候的样子,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惹了别人的疑心。   “这个我瞧着挺好的。”李氏拿了一个银镶珠宝项圈,项圈相对处坠着一块如意卷云纹玉锁。   玉锁是上好的和田籽料,俗话说千金易有,好玉难求,就这么个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东西,就要抵的上一家闹市街头的旺铺。   姜明月回过神,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看到站在一旁的徐嬷嬷,顿了顿,随后走到了李氏的身边,仍由人给自己带上项圈。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不少,霍首辅曾是天子之师,与那些皇亲国戚自然是少不了来往。是以,但凡是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不会缺席的。   李氏牵着人进去,不放心地交代着:“今日杜家的姑娘也会过来,你若是不喜欢她,便去找妙妙和惜灵玩,不必理会她。”   “我晓得。”姜明月点点头。   话音刚落,一个粉紫色的团子就扑了过来,“明月,怎生来得这么迟,我和妙妙都等了你好长的时间。”   最开始,姜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那粉紫色的团子抱怨开来了,“你是不知道妙妙多无趣,我同她说了好些的话,她都不理我的。”   那些生疏与略微的不知所措被这样熟稔的话冲淡了几分,姜明月捏了捏人的脸,“她若是听见你这样说,那些糕点就一点不分给你了。”   王惜灵吐了吐舌,向李氏行了礼,“侯夫人,我带着明月去找妙妙了。”   李氏看着两个小孩,眼里全都是笑意,“明月在家里念了你们许久,正好你们在一块做个伴。”   得了准许,王惜灵便拉着姜明月去了后院,一路上嘟嘟叨叨地说着自己最新知道的消息,“杜瑶婉之前在那边一直炫耀着六皇子送她的簪子,那玩意谁家没有啊,难不成六皇子送的就金贵些不成。等会她瞧见你了,定是要过来讽刺两句的。”   姜明月还记得杜瑶婉,她是宫里杜贵妃的亲侄女,自幼长得好看,生长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最看不惯的是谁的梳妆打扮越过了她,抢了她的风头。   有次不知道谁说,定远侯府的嫡女要比她好看,从此,杜瑶婉就变着花样的找姜明月的麻烦。   左不过都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以前的姜明月倒是不服气,喜欢和人呛声。现在却觉得没有多少的意思,也没有搭话,就静静听王惜灵说着。   将盛京最近发生的事情听了差不多之后,也就走到了霍府后院的炼湖,岸边种满了垂柳,湖中建了一个小亭子,名曰风来水榭,甚是文雅。   炼湖从城外引了活水,里面养了许多彩鲤,霍妙就站在亭子的边上拿着鱼饵喂鱼。   见到她们过来,霍妙将木盅交给了身边的丫鬟,一本正经地冲姜明月说:“难为你了,居然能够听她唠叨了一路。”   王惜灵瞬间就炸毛了,“我哪里唠叨了,这都是在和你们说正事,哼,你以后你要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消息,我定是不告诉你的。”   “千万要忍住,别说。”霍妙这样说着,眼睛里头却是笑意。   三个人说了一会子话,王惜灵便闹着要找鱼竿去钓鱼。   湖里养了锦鲤,不能同一般的鱼类放在一起混养,要是钓鱼的话,还是要去连着外院的西南角方向。   霍妙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姜明月被人闹腾没了办法,就陪着人一起过去了。   谁知道在路上就遇见了杜瑶婉。   她穿着淡蓝色桃蝴蝶穿花长裙,双环望仙髻里插着金丝点翠蝴蝶簪。走动间,那簪上的蝴蝶竟然像活物一般,微微震动着翅膀,好像随时都有飞走的可能。   杜瑶婉原本还想炫耀一番,却一眼瞧上了姜明月头上的玉簪子。   簪身晶莹剔透,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居然比她的簪子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顿时心里就存了气,果然,那姜明月就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她刻意偏了偏头,语气不太好地冲人说着:“你们也注意到我头上的簪子吗,这可是我表哥送给我的生辰贺礼。”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只簪子。”王惜灵小声嘀咕着。   “你懂什么。”杜瑶婉冷笑一声,不肯被人比下去了,就往大了地方说:   “全天下就这么一只簪子,不是你在外头随随便便就能够买到的。我倒是忘记了,你不过就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你哪里有机会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这话若是别人听了,都是想发笑的。   不说那王家,满门权贵,单说王惜灵的父亲好歹也是从一品大员。若是上头有人退下来,他都是直接入了内阁,能够决定大部分朝政的。   而她杜家不过是商贾出身,只是出了个正得宠的贵妃,得了一个国公的虚名。   哪怕是这样,也改不了人骨子里的市侩、张扬,在这盛京,她杜家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去。   就是这样,杜瑶婉居然还敢嘲笑王家小门小户?   “确实是难得了。”姜明月笑着说,伸手将王惜灵拉住,示意她没必要执着这一时地口舌之争。   杜瑶婉不免得意起来,心里想着,若是姜明月肯对她说一些好听的话,她就大方的原谅她们。   谁知道人说完这么一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忽视她!杜瑶婉的眼中快喷出火来了,她就不相信,今天还治不了这两个人。   她阔步冲上前,抓住姜明月的肩膀,“你给我站住!”   姜明月觉得肩膀上一痛,然后就看见人伸手将头发上地簪子扯了下来。   她的眼神瞬间变冷,“还我。”   “哼。”杜瑶婉哪里肯,右手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带着挑衅的意味在里头:“不过就是只簪子罢了,大不了我赔给你一个便是了。”   她将簪子往上一抛,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却收回了手。玉簪直接砸在了地面,四分五裂。   “哎呀,一个不小心就失手摔碎了呢。”杜瑶婉眉飞色舞,就差没有直接告诉人,她是故意的。   “你太过分了。”王惜灵被气着了,“杜家怎么教养出你这样的人。”   “把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小心……啊~”杜瑶婉的话还没有说完,头皮一疼,就看见姜明月拽着她的头发就将簪子扯了下来,直接就扔在了湖里面。   “你这个贱人。”她气得浑身发颤,上前去打了人一巴掌。   杜瑶婉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手劲可是不小的,清脆的一声听着都觉得疼。   几乎是瞬间,响起了更加响亮的一声。   杜瑶婉偏过头去,捂着自己的脸,几乎不敢相信,“你疯了是不是,居然敢打我!”   话音刚落,在另半张脸上落下了同样的一巴掌。   姜明月冷冷地看向人,“还觉得我疯了没。”   “你……”杜瑶婉看向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愤,话还没有说完,又挨了人的一巴掌。   “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打你一次。”姜明月的右脸红肿,能够清楚地看见上面的五个指印,却丝毫不显狼狈。   她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淡漠,“你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过来招惹我。”   她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杜瑶婉虽然骄横了些,可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   在人凌厉的目光中没有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8章   那哭声太过于撕心裂肺,将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   王惜灵没想到姜明月直接将人打哭了,扯着人的袖子,急得都快要跺脚了,“明月,好像人都过来了,该怎么办啊。”   “没事的。”姜明月看了一眼四周的方向,确定没人之后弄乱了自己的头发,还将衣服扯散了一点。   “等会人来了之后,你只说是她抢了我的东西,还不愿意还,所以我们两个才闹了起来。”姜明月皱着眉头,顺手在胳膊上拧了几下。   “我晓得了。”在宴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对错,给人的印象都不好,王惜灵瞪了杜瑶婉一眼,“不知道她好好的发什么疯。”   姜明月没接话,手摸到了胸前的玉锁上,摸索了半天,想了想之后还是将玉锁一把扯了下来。   杜瑶婉的贴身嬷嬷钱嬷嬷先赶来的,瞧见自家姑娘肿起来的脸颊,尖声叫了出来,声音嘶哑难听,“姑娘,谁欺负了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钱嬷嬷心里也急,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就出了这样的乱子。   她正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姐,先斥责一顿,吓唬人将罪过都揽到别人自己身上,她才能在夫人面前少受些责罚。   定睛一看,才看清站在杜瑶婉身边的两个小姑娘,竟然是定远侯和吏部尚书家的小姐。   再看看姜明月脸上也带着伤,说不定还是自己家姑娘先动的手。嘴角顿时一沉,心里暗暗叫苦,却是大声说着:“姑娘好教养,竟然将人打成这个样子,我定是要禀告我家夫人的,替我家小姐讨一个公道。”   “你不如问问,你家的小姐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姜明月淡声说,斜扫了人一眼。   钱嬷嬷被看得心里一虚,怀里的杜瑶婉哭了出来,指着姜明月说:“嬷嬷,就是她先动手打我的。”   “你说谎!”王惜灵急忙反驳。   “是不是姑娘先动的手,等我禀告了夫人之后自有定论。”钱嬷嬷咬了咬牙,心中已有了主意。   刚刚的事情也没有其他的人看见,而这两个姑娘不过就是小孩,嘴皮子还能利索过她去?   前面的内厅中,霍夫人正在和敬亲王妃说话,一个机灵的丫头弯着腰贴着墙绕到了前面,同霍夫人说了几句话。   霍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听完之后让人去请了定远侯府和杜国公府的夫人去偏厅一叙。   听到了“定远侯府”这四个字,敬亲王妃倒是有了几分的兴趣,“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乱子了。”   两个人从小认识,也有十几年的交情了。霍夫人也不瞒她,“杜国公府的那位娇小姐和定远侯家的小姐起了争执,现在闹着要个说法。此事在我府上发生的,我总该去看看。”   敬亲王妃听出了人话里的意思,果然就听见人说了,“定远侯家的那位和妙妙常来往,那孩子性子和才情都不差,也不知这回是怎么了。”   “我倒是许久没有遇上这样的事情,不若就陪你过去瞧瞧。”敬亲王妃笑着说。   霍夫人觉得稀奇,只是事情紧急也没有来得及细问,和人一起去了。   还没有进屋子,就听见了人的哭声,霍夫人黑了脸。   身边的嬷嬷见状,走上前,大声斥责站在门口的丫鬟,“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姑娘在里面哭的那么厉害,站在前厅都听见了,也不上前去哄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霍府没个规矩。”   她也没压着声音,里头的哭声顿时小了很多。   门口的丫鬟弯着腰赔罪,嬷嬷扫了一眼人,“这次便就算了,以后给我仔细着。”   霍夫人往里间走着,同身旁的人说:“这次让你看笑话了,府上看管不严了,幸好是你,不是旁人,不然我真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何必说这些,谁家宴会上没出点小差错,又不会往旁出说。”敬亲王妃拍了拍人的手背。   两人到了屋子里才看见里面的情景,杜家的小姐躲在人的怀里抽抽答答,只见人头发散乱,原本白皙的脸颊高高肿起,看着样子怪吓人的。   另外有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边的黄木梨花椅子上。   姜明月倒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见到敬亲王妃,思绪烦乱,等到身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袖子,才反应过来,规规矩矩地给人行礼。   敬亲王妃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口一阵躁动。   “婉婉呢?婉婉在什么地方!”一个美艳的妇人匆匆赶过来,走动见头上的金饰“叮铃”作响。   当看见女儿红肿的脸颊时,扑了上去,一口一个“婉婉”的叫着,也不顾有人在场,直接叫骂了开来,“谁6动的手!”   杜瑶婉现在也不哭了,指着姜明月的方向恶狠狠的说:“就是她,就是她打得我。”   说完了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按照刚刚嬷嬷小声教她的说:“我不过是说她的簪子没我的好看,居然就动手打我!”   “你说谎,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王惜灵将事情的发生又说了一遍,杜夫人冷冷一笑,“我头一次知道王尚书的女儿居然有这般好的口才。”   她看着霍夫人,让人给个公道,“霍夫人,这事在你府上发生的,你来主持个公道。”   “不过是小孩子只见的争执罢了。”   “争执!争执就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杜夫人尖叫着,没准备息事宁人,蛮横说着“我家婉婉后天还要去宫里去陪贵妃,贵妃自幼心疼这么个侄女。就算我不过问,她那边也是不肯的。”   霍夫人的眉间藏着不耐烦,敬亲王妃发话了,“那就等定远侯夫人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清楚,该是谁的错,谁就该赔礼道歉。”   这里的人就是她的身份最为高贵,她既然发话了,杜夫人小声嘀咕了两声,到底是没敢反对。   李氏在前厅说话,听了后院发生的事情急得半死,匆匆赶到。看见女儿如玉的脸上浮现的红印,心里气急了,可也记得礼数,想在场的人问了声好。   杜夫人冷哼一声,“可是不敢当,你的女儿将我家婉婉都打成这个样子。”   “我家明月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李氏态度强硬,心里早将人骂了千百万回。   谁不知道杜家的姑娘是个喜欢惹事的,这次自己惹事不够,还要拉她家的明月下水。   “既然人都来了,也少了这些口舌上的争执,直接问问人当时发生了什么。”敬亲王妃坐在首位上,声音里带着一股威严。   钱嬷嬷抢先跪了下去,泪眼汪汪地哭诉着:“王妃明察,我家姑娘想去湖岸边折柳条编些好看的玩意儿,路上碰见了王家和姜家的小姐。前面六皇子送了我家小姐一只簪子,就同她们多说了几句,谁知道她们想过来抢,仗着两个人多,居然还动手打了我家小姐。”   敬亲王妃看了一眼杜瑶婉,沉声问:“她说得可是真的?”   杜瑶婉露出一张红肿的脸,也是哭哭啼啼的,“就是像嬷嬷说得那个样子,我之前就同她们有些过节,旁人都是知道的,我也没有想到今天她们居然直接就动了手。“   “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了,王妃还想偏袒别人不成。”杜夫人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   她本就是商贾之女,也没什么见识。觉得自家出了一个贵妃,而六皇子也极得皇上的喜欢,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说话也没个章法。   敬亲王妃也冷了一张脸,声音平淡,“总该问问旁人,□□向来就讲究礼法,难不成仅凭一家之言就定罪了。”   她打量了姜明月一番,问人,“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姜明月站了出来,头发和衣裳都是凌乱的,可举止动作沉稳,落落大方。有了前头杜瑶婉的对比,给人的印象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敬亲王妃心里的那杆秤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又听见人说了,“她说的半真半假,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   “哦,你倒是说说看。”敬亲王妃面上没什么表情。她出身大家族,当初也是跟着敬亲王经历了夺位之争的,冷着脸的时候也是怪吓人的。   当初在上流圈的人,不论真情假意,对将姜明月的态度都是极好的。   可唯独这位王妃,因为那件事情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在背后也不知道说了她多少的坏话。   所以看见敬亲王妃这样,她反而有几分亲近的感觉,“人是我打的,不过是杜瑶婉先恶意摔碎了我的簪子。若是普通的摔了也就摔了,可这支簪子当初是我的外祖母给了我娘亲,我娘亲又给了我的。”   说着身边的宛秋就递过来一张手帕,上面正是摔成了几节的簪身。   “你胡说!”杜瑶婉双眼都发了红,“这分明就是你自己摔的,用来陷害我的!” 第9章   “我若是想要陷害你,何必用这样有特殊意义的簪子。”姜明月看了一眼钱嬷嬷,淡淡地说。   “谁知道呢。”杜瑶婉身子往后面缩着,也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钱嬷嬷,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尖叫了出来,“嬷嬷也在场的,她是看见了的!她看见的!”   钱嬷嬷应和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老奴当时就在旁边,亲眼瞧见姜姑娘自己将玉簪摔碎的。”   杜夫人冷哼一声,敬亲王妃也将审视目光放到了姜明月身上。   她抿唇,“那你且说说,你既然在旁边,为何能让我们两个小孩将你家姑娘伤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问题将所有人都点醒了,是啊,主子在你面前受了欺负,伤成那副样子,你却好端端的出现在这个地方。连头发丝都没有乱。   是你起了别的心思冷眼瞧着,还是你一开始就不在,只是和自家串通了要陷害别人!   到底是要有怎样恶毒的心肠,对着一个孩子就能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敬亲王妃和霍夫人虽然没说话,可心里对人是极为不屑的。   姜明月敛了裙裾,朝着人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些委屈,“有些事情我原先是不不愿意说的,怕损坏了人的名声,可现在我却是不得不说了。”   “我与杜瑶婉争执不仅是为了这只簪子,而是她拿去了身上的玉锁,不愿还我,所以才起了冲突。王妃若是不相信,可以搜搜人的身子,我想那玉锁还在人的身上。”   “你胡说。”杜瑶婉想到姜明月摘下玉锁的举动,惊恐地睁大眼睛。   杜夫人脸上明显带着不悦,“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本以为你只是嘴刁钻了些,没想到你还擅长污蔑人的这套。我杜府要什么没有,好端端的稀罕你一块玉不成。”   “向嬷嬷,你去看看人身上有没有。”   “不要,我不要,是她陷害我的。”杜瑶婉疯狂摇着头,往自己母亲怀里躲。眼泪和鼻涕都糊了一脸,那还能见到高门贵女的样子。   杜夫人心里一沉,面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狠狠地剜了钱嬷嬷一眼,“不必了,今日之事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让你们见笑了。”   杜夫人说着,就想要带人离开。   “慢着。”敬亲王妃开口留人,端着威严,“杜夫人不是要找出个是非曲直吗,现在就这么走了?”   “改天我定会亲自带着婉婉去侯府道歉的,王妃您看可以吗?”杜夫人咬着牙说。   “我不要……”杜瑶婉不乐意。   杜夫人直接给了人一巴掌,上挑的眼睛里头泛着戾气,她怎么,她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如此蠢笨的女儿。   “先生教你的东西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杜瑶婉眼里含着泪,不知道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怎么动了手。也不敢多言,跟着人走了。   霍夫人出来打了圆场,“梦兰,今日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   敬亲王妃唤了身边的嬷嬷,“你看看马车上可有玉肌膏,取了过来给侯爷家的小姐。”   姜明月弯了身子准备谢礼,敬亲王妃招手唤人过去,拉着人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出来,和气地说:“以前远远见过你,没曾注意到。现在仔细看了,过真是惹人疼的孩子。名字是什么,多大了。”   上一世姜明月被哥哥带去骑马,这一世她却来了霍府,难道事情不同,连带着别人的态度也会发生变化?   转念间,她恭敬地回了话,“臣女名叫姜明月,刚满七岁。”   举止从容,态度不卑不亢,敬亲王妃的眼里划过一丝欣赏,替人挽了挽乱掉的头发,从头上拔下了簪子替人带上。   簪子好看的紧,上面雕刻了许多的祥云,簪尾是一只头颅高高扬起的凤凰。凤眼上镶着红宝石,凤尾则零零散散落着各色的宝石,华贵无比。   “这也算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个簪子便当是我的见面礼吧。”敬亲王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可其余人的心里皆是一惊,年纪小些的不知道,岁数稍长些的便认得出,这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   她婆婆赏赐的东西赏赐给了别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氏的脸色变了几变,“王妃,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受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见面礼不若换成别的,总归都是长辈的一番心意。”   姜明月察觉出这个簪子的不同,刚相身后拔下,敬亲王妃阻止了她,对李氏说着:“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觉得明月合我的眼缘而已。”   她伸手摸了摸人的脸颊,笑着,“若不是认干亲麻烦了些,今天我可是多了一个干女儿。”   “哪里有你这样的,看见别人的女儿好就想当了自己的。”霍夫人一时也摸不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打了一个圆场,“这么多年的直脾气也没有改掉,你看看你都将人孩子吓坏了。”   李氏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思忖片刻说,“既然王妃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就该是这样,我们两家都在京中,若是有机会的话,自当是多多来往的。”敬亲王妃拉着人的手。   霍夫人也帮腔,“她府上也少是人去,眼巴巴的盼着人去陪她说说话呢。”   姜明月动作有几分僵硬,笑着点点头,心里则是暗自拿定了主意,这一世她一定要离敬亲王府越远越好。   姜明月脸上有伤,不便再参加宴会,李氏借由这个机会,便提前告辞了。   霍夫人得了空闲,问人,“你方才是怎么样主意,人家姑娘不过才七岁的年纪,你不会真惦记上人家了,要人做你的儿媳妇不成?”   “和了我的眼缘罢了,允之和姜家的那小子走得近,经常听人提起明月,今日是见到了。”   敬亲王妃想到自家儿子和姜成朗之间的攀比,有些苦笑不得,可对姜明月却是极为赞赏的,“那孩子果真是个玲珑的心思,若是年纪再大些,怕是侯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品性是好的,做事的手段就嫰了点。这是在别人的府上,杜家那孩子就算是贪图钱财的,也记得身份,怎么可能会在那时候拿了东西。”   “不,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我们。”敬亲王妃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知道杜家那个是个没胆的,让人吃了个闷亏,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罢了。”   她又说了,“心还是软了些,一开始没下手。若不是杜家欺人太甚的话,只怕她也不追究这件事情。这样也好,总比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好了。”   霍夫人知道她是看中了人家,笑了笑也不多话。   那厢李氏上了马车,就立刻给人涂上了厚厚一层的玉肌膏,眼眶都红了的,“那杜家未免也欺人太甚,当我们姜家是好欺负的不成。等会回府,你父亲知道了,定是不能饶过她们的。”   “我没事的,不疼。”姜明月的心情反倒是不错。   她今天算是和杜家结下了梁子,日后六皇子就算是想要拉拢定远侯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今天敬亲王妃的举动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头上的簪子,冰冰凉凉的触感将她的思绪带得很远。   李氏瞧见她这样,只当人忧心簪子是否意味着什么,怜惜地摸了摸人的头,许诺着:“爹和娘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放心,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们断断是不会勉强你的。”   姜明月一愣,鼻子一酸,那么多年理她独自撑起侯府,几乎快要忘记了她原本也是被人放在手心里面宠爱的。   眼睛里面氤氲着雾气,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她借口去问外面的情况,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怎么了。”   “和恭亲王府的马车遇见了,巷子狭小,怕是不好通过。”车夫有些为难,“可这巷子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若是退回去的话,怕是要耽误不少的时辰。”   “你说的可是恭亲王顾和?”姜明月想着今天也是稀奇了,一直遇上故人。   若不是碍着这副身子的话,她倒是想同人见上一面的,感激人在上一世的最后给予的情分。   “差人去说个情况,他是个明理的,不会计较这些的。”姜明月同人认识了十几年,知道人的性子。   果然,在人去说了之后,恭亲王府的马车往后避开了。   马车重新行驶,在路过恭亲王府的马车时,姜明月忍不住掀开了帘子,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碰巧,那边的车帘也掀了开来。只见人面冠如玉,嘴角浮着浅笑,依旧是那副温润淡漠的样子。   顾和看见阳光下,小姑娘笑眼弯弯,想到了在霍府见到的那些,哑然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楔子中的顾和,恭亲王,时年五十有六,终生未娶,未有子嗣   不是男主,男主下一章出来,章节更新如非提醒,均为捉虫。 第10章   头一天的事情多,夜里睡得沉,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   姜明月唤来了进来服侍,看了一眼外面,问人,“发生了什么,我怎觉得外头有些吵闹。”   宛秋顿了顿,凑到人面前小声说着:“昨天下去方姨娘在院子里赏花了,当时小少爷也在场,两个人发生了争执,小少爷一气之下就被人推到水里去了。”   “柳姨娘呢?”   “柳姨娘早早地就去了老太太哪里,只怕这件事情不好了解了。我听人说,这次方姨娘本来就身体不好,这次更是要了大半条命。只怕吃了这样的亏,她绝对不肯罢休的。”   先前姜明月找了宛秋和桑青说话,让人不要有旁的顾虑,安心服侍即可。后来又找了会识字的嬷嬷,教人一些简单的书文,这架势是摆明了要将人当成心腹培养。   宛秋也没辜负了姜明月的期待,才学了几天的时间,就知道留心身边的事情,隐隐有大丫头的派头了。   “你找个丫鬟盯着那边的情况,有了什么情况回来禀了我。”   “姑娘今天可还到老太太那边去?”宛秋给人带上海棠花式样的头面。   “老太太现在也烦着,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姜明月惦记着那天见到顾和的事情,吩咐着:“今日二哥他休假,差人过去说,我想买些话本子,让他陪我去看看。”   若是个普通的地方也就算了,姜明月想要去的地方是听风楼。   听风楼是京城最好的书楼,倒不是因为藏书多,而是它里头卖的都是些古迹孤本,价格是可想而知的,因此里头也多半是为些权贵开放的,而且规矩极多。   若不是人带着去,姜明月只怕连门口都进不了。   因着这么一件事情,姜成远倒是将她笑话了一顿,“平日里也没见你怎么看书,一看就惦记上了听风楼里的孤本,我家明月当真是与众不同的。”   “别说我,就你屋子里那些草书拓本难不成都是假的不成。”姜明月闲着无聊,动手给贴身的玉佩打珞子。   姜成远一双凤眼上挑,用手肘撑着车上的茶几,笑眯眯地说着,“我不过是好奇,你怎么想起来去那个地方?莫不成是和人约好了。”   他眼里精光闪过,若是个姑娘就算了,若是个小子,他就让老三打断人的腿!   “没有谁,只是上次听惜灵说,那楼里有高僧手抄的佛经。祖母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去看看,欢喜的就买了当作寿礼。”   “那丫头倒是消息灵通的,楼里确实有不少。”姜成远也放了心,同人说楼里有些什么藏书。   说话间,两个人也就到了听风楼。   前世的时候姜明月同人来过几回,可再次进去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听风楼当真是盛京城里最为文雅的地方。   一进门口便可以看见石头镶嵌而成的小山,围着小山的是流动的清水,水底用纯黑的玄石做成,可水里却养了两条纯白色的尾鱼。   山后是一道巨大的木制屏风,上头雕刻了松山雪景图。再往里走,就是木质的楼梯。楼梯有些狭窄,堪堪能够允许两个人的通过。   里面的书童远远就瞧见人过来,迎了上来,“姜公子您来了啊,您上次让我们留意的柳公的草书来了几本,您可要瞧瞧?”   “你再找几本佛经来,我看看,若是合眼的话,就都要了。”   “您要多少都是有的,不付钱都是可以的。”书童弯腰谄媚地笑着,“您只要赏脸留下一副墨宝就成了。”   “你打得倒是好主意。”姜成远敲了敲人的头,也算是答应了下来。   “得嘞。”书童笑着,迅速窜了上去给人引路。   楼上便是听风楼藏书的地方,用书架隔开了空间,上面摆着藏书和画册,各处都种了青萝,碧绿色的藤曼牵连了一大片,好看得紧。   姜明月选了几本佛经,想选些其他的书,随处转了转。   突然楼下有些喧闹,像是有人来砸场子。   她站在了藤蔓的遮掩处向下面看,当她的视线接触到那一身亮眼的红色时,浑身瞬间变得僵硬起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浅慢。   外头的阳光正盛,晃得人睁不开眼。   姜明月被日光刺得眼里有了泪意,朦胧中她看见男孩拿着皮鞭一下子抽在了黄花梨的太师椅上。   男孩眉如刀削,五官精致却丝毫不显得娘气,浑身都是桀骜的傲气,张扬无比。   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重叠,她仿佛是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少年穿一身赤红色的袍子,打马走盛京街头而过,恣意张扬,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那个模样轻狂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地卸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挡在了所有危险的前头,同她说,“明月,你喜欢我一点,只要一点我便是觉得值了。”   “明月,我同我母妃说了,我要娶你,三哥他不会降罪侯府的”   “明月,你看看,回头看我一眼成吗?”   ……   后来盛京战乱,他率一支精骑守在定远侯府,战至终章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漫天骇人的血色里头,他往常意气风发的眸子里蓄满了留恋与哀伤,他说:   “明月,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要早早遇见你。”   可是如果有来世,姜明月宁愿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自己,那么他还是那个众人尊崇的小王爷,身份尊贵,富贵安康地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宛秋注意到自家小姐的不对劲,忍不住扯了人的袖子,轻声唤着:“小姐,你怎么了。”   姜明月回过神来,示意人不要出声。   谁知道就这么一句就被下面的人听见了,顾允之正在气头上,看见有人在暗处躲着看笑话,更加怒不可竭。   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长鞭勾上了楼梯上扶栏,竟一步越到了楼上,在楼下书童的惊呼声中,一鞭子击落了花盆。   宛秋尖叫一声挡在了自家姑娘的面前。   顾允之的眉头紧紧蹙起,不知道后面站着的居然是个女的。他顿时想到了那些穿着粉色的衣裳,动不动就哭出来的人,吐出一句话,“就是麻烦。”   他再次挥了鞭子,直直地打在了宛秋的脚边,直接将不耐烦写到脸上来,“给小爷记着,没事便别躲着听墙角。”   “谁听墙角了!公子说话要慎重。”宛秋身子都在发抖,却半步不肯让,将姜明月死死地挡在了身后不让人看见。   大燕的民风开放,男女大防没那么拘束,未满十二岁的女子也可随意上街游玩。可若是让人知道定远侯府的小姐和人在楼里面起了争执,名声都是要被毁了的。   楼下的书童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看见这个小爷找了人的麻烦,心里暗暗叫苦,忙叫人去唤了姜家少爷。   自己则硬着头皮到人的身边,苦着脸赔罪,“爷,爷!您说的我们都是认了,那副字画确实是我们用了些手段得来得,没想到冒犯了您。您要怎样都成。”   他看了一眼楼下继续说着:“可您瞧瞧,人家也是侯府的小姐,这么多人看着也影响不好。您就体谅则个,宽恕了我们这回,我单独给您找个房间,细细谈了可好。”   顾允之扬着下巴哼了一声,也没打算和女人计较,收了自己的鞭子。   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身后的书童说:“姜小姐,真的是得罪了。”   他倒是想回头看,可却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姜成远。   姜成远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眸子里含了一股冷意,“世子爷,听说家妹冒犯了你?”   顾允之内里就是张狂的,但想着他是姜成朗的哥哥,一股子邪火也没发出来,闷声说:“没有。”   他瞥见女孩一眼,掩唇咳嗽了两声,“既然是贵府的小姐,今日的事情就算了。”   姜成远的脸色有些不好,眼角上挑,已经是动怒了,“那还多谢小王爷不怪罪了,若是不介意,我先带着家妹先行离开了。”   顾允之知道人生气,越发拉不下脸,冷眼看着人将自己的妹妹领走。   姜明月的前后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他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人好多次,连人的脸都没有瞧见,只知道人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裙子。   可那裙子的颜色都比旁人的好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   随安见自己的主子傻站着不动,上前小心翼翼地问了人,“爷,接下来做什么,这楼是拆还是不拆?”   “拆什么拆,回去!”顾允之烦躁无比,收了鞭子,心里则是在盘算着,这次可算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和人见面了。   他倒是想瞧瞧,姜明月到底是什么模样。   从听风楼出来之后,姜明月的脸一直是白着的,依在软枕上休憩。   姜成远柔声和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只听见人说没什么事情,可人还是有些怏怏的。就将心里的小本子划拉了开来,在上面记了一笔。   回到院子之后,姜明月让人去请了大夫给宛秋包扎伤口。   红玉正端着甜汤出来,见到这一幕难免心生嫉妒。   这几日姑娘对待她和宛秋的态度明显是不同的,以前她可是姑娘身边的红人,姑娘有什么好的,都是先想着她的。   可现在,姑娘却重用宛秋那个小蹄子。同样是丫鬟出身,红玉自认为样样都是比宛秋好了许多的,定是那个小蹄子在姑娘的面前说了污蔑她的话,才导致姑娘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的。   想着这般,她就开口说了,“姑娘,我看宛秋也好好的,说不定就是在装病博取你的同情呢。还劳烦大夫过来一趟,有些不值得了。”   “那你说怎样才是合适的?”姜明月放下了甜汤,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红玉只当人听进了自己的话,给人出着主意,“要我说,到管家哪里讨两副药喝了酒成了,都是丫鬟的身子,哪里有那么娇贵的。”   “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姜明月因为顾允之的事情,心情本来就有些不好。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红玉立刻跪了下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算是撞到人的气头上去了,姜明月猛地一拍桌子,“张嬷嬷,你将人送到教管嬷嬷那里去,让人好好学学规矩,若是学不好,也不用在院子里侍候了。”   教管嬷嬷是全府出了名的严厉,去她那边的不是刚进府需要学规矩的稚童,就是犯了错被主子送到她那里的。   可想而知,若是她真的去了那个地方,只怕是要被扒下一层皮来的。   红玉整张脸都是白的。 第11章   姜明月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就没有随了自己心意的,不免有些烦躁,一个人去了书房练了一会的书法。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李氏房里的萍儿过来说,三夫人带着杜家的姑娘去了老太太的寿福堂,夫人请她过去见客。   姜明月停下了笔,努力弯了弯嘴角,几次之后脸上才浮现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来。   娆兰那天是跟着一起去了霍府的,不免有些担心,“小姐,杜家来做什么的,还请了三夫人,若是真心道歉的,怎么会如此。”   “谨言慎行,都说了是三夫人带了杜姑娘过来,只当是自家人在一起聚聚。”姜明月嘱咐人,“见到人只当那些事情没发生过,不要把情绪放在了脸上。”   “是。”娆兰点头。   姜明月看见了寿福堂,也没再多话,领着丫鬟进去了。   首尾上坐的是老太太,老太太已是高龄,精神却好得很。她穿了一件深色寿桃花纹的褙子,头上戴着相同式样的额带,同身旁坐着的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是林氏的侄女柳如姝,按照礼数也要唤老太太一声祖母的。她自幼失去了双亲,养在柳氏的房里,因着那么一层血缘关系,老太太对人也颇为照顾。   老太太见到她来,连忙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我怎么瞧着你今日的脸色有些不好。”   柳如姝也是知趣的,退到了一旁笑着说:“老太太就盼着大小姐多到这儿来呢。”   “那是自然的。”姜明月拉着老太太的手,语气里带了亲昵,“想您了,前面才说这要来寿福堂,萍儿过来说老太太想我了,这可不想到了一起。”   “你惯会哄我的。”老太太嘴上说着,心里却还是高兴的,搂着人亲亲热热地说道“你婶婶送来了一筐杨梅,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待会让人送到你的院子里,吃不完的让桑青做成酸梅汤。”   柳如姝听见这话,藏在帕子里的手搅在了一起。老太太当真是个偏心的,她每日陪在这里也不见人记得自己的好,姜明月一过来,她便满心都是自己的孙女了。   可她不敢有半分的不满,现在柳姨娘还为着祐哥儿的事情烦神,她能够仰仗的也之后老太太了。   “我哪里吃不了那么多的,杨梅新鲜的难得,不如每个院子里都送一些,大家也都尝尝。”姜明月看见柳如姝那细微的表情,笑着提议。   “也是。”老太太高兴,当即就吩咐了。   杜氏心里轻哼一声,这个老太太的心偏的可不是一丁半点的,半真半假地嘟囔着,“大小姐一来,老太太的心就全到了人身上,我们和明月都说不上话了。”   “都是一样欢喜的,”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儿媳妇为了什么事情过来,拉过姜明月的手解释着,“你婶子说你同她娘家的侄女有些误解,今天特意领了人来说清楚。”   老太太倒不是偏袒谁,只是年纪大了,越发盼着身边的子孙都能够和睦相处。   李氏心里是生气的,一是气杜国公府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再则是自己的弟媳居然拿老太太来压着他们。   他们怕老太太担心,千方百计瞒着的事情,被人轻飘飘用一句误会带过,偏生他们在老太太的面前还不能多说什么。   杜瑶婉见状站了出来,一改之前嚣张的态度,温柔柔的向江明月行了半礼,“先前在霍府的事情是我唐突了,还请明月原谅我我这次。”   杜夫人在一旁敲着边鼓,笑着给了软刀子,“都是一家人,误会说开了便是,那还有记仇的,明月不是那般不明理的人。”   她这话一说,姜明月若是再说些强势的话,就真成了不明理的人。   杜氏是料定了,在老太太面前,大房一家不会翻脸。   没想到这却犯了她的忌讳,她气极反笑,走下来,拉住杜瑶婉的手,却注意到人眉尾的地方有一颗极小的黑痣,脸色也比之前见到的要苍白了些。   她顿时就明白了,清亮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笑的越发欢畅了,“本来就是件小事,还惊动了三婶和老太太。难不成以为我是气量小的,会刁难你。”   杜瑶婉看见老太太微妙的眼光,连忙要解释,却被姜明月截过了话头。   “事情早就不计较了,只是那个玉锁和小袋子粉色南海珍珠看完了记得还我。”   “玉锁和珍珠?”杜瑶婉蹙起了眉头,在家里的时候可没人和她说这些,可人的这样子也不像是说笑。   她疑心朝着自己的姑姑看去,杜氏就更加不知道了,唯一知道内情的娆兰还是姜明月身边的人,就算疑惑也半点神色也不显。   姜明月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是啊,你那天说好看,便要借过去玩玩。本来给你都是无事的,只是那玉锁是外祖母赏赐下来的。粉色南海珍珠虽然说也有小孩拳头大,可你家做海运生意的,想来也多得是,不会看上我这些小玩意儿。”   “那是自然,等我回了府,就差人送给你。”杜瑶婉这么回应着,以为她真的借出了东西,可心里有些不安稳,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姜明月又将目光对向了杜氏,温柔柔地笑着,目光里却是一片凉意,“那我也让老太太做个见证了,三婶婶,你也是在场的,若是人回去改了主意,我就找你要了。”   杜氏正在拿茶杯的手一抖,这事怎么还牵连上她了。   她刚要打太极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就见姜明月亲亲热热的给人戴了高帽,“我知道三婶素日里就是公正的,你既是我的婶婶,又是她的姑姑,您能做个见证事再好不过的。”   杜氏眼皮子跳了跳,答应了下来,而杜瑶婉心里的那股子不安就越发强烈了。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子的话,看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倦色,就各自散了。   出了定远侯府,杜氏就皱着眉头,“你姐姐怎么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情,等会你好好和人说了,让人把东西还上。”   当着那么多的人她可是作了担保的,真要是没有,她便外子里子全没了。   “杜瑶婉”没有在里面的精气神了,脸色有些苍白,身边的丫鬟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了下去,“我会劝劝她的,这次就累着姑姑在中间周旋了,瑶依替姐姐谢过姑母了。”   原来这是杜瑶婉的双生妹妹杜瑶依,杜瑶依自幼身体孱弱,少在人前出现,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杜家原来还有一个女儿。   杜氏看见侄女柳叶细眉,双眸含水,行动间都透着一股子娇弱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怜惜,可惜了就是身子骨差了些。   同样的长相,杜瑶依不知道比杜瑶婉强了多少倍,好好将养着,未必不是不能用的。可惜自己的哥哥嫂子是个眼皮子浅的,日后倒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好孩子,都是自家人,莫说出这样两家的话来。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差人告诉我或者是贵妃娘娘,莫要委屈了自己。”   “不委屈的。”杜瑶依笑得眼睛有些发红了,“知道姑姑心疼瑶依,瑶依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姑侄两说话间就去了城南街角的院子里,才进了里间,就看见与杜瑶依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冲了出来,问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发现你不是我。”   杜瑶依摇摇头,杜瑶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就落了地,去挽着杜夫人的手腕,撒娇,“母亲,我就说的吧,姜明月就是故意在针对我们家。我不管,这次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去侯府给人道歉,你要让姑姑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先惹人家的。”杜氏发火,“我可告诉你,赶紧把玉锁和粉珠给人还回去。”   “什么玉锁?什么珍珠?”杜瑶婉一头雾水。   “你!”杜氏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就将老太太处发生的事情说了。   弄清原委之后,杜夫人气血翻涌,“这个小贱蹄子,年纪这么小就学会算计人。你倒是让她来要啊,看我不折了她的手。”   这都够了府中两个月的花销,让杜夫人交出去,还不如剜了她的肉。   杜夫人骂骂咧咧着,杜氏听着眼皮子都在跳着,她冷冷地发了话,“我也不管这些,我可是在老太太哪里做了担保的,这东西你必须给人送过去。”   杜夫人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小姑子,她嫁过来的早,年轻时不知道受了人多少的气。   现在见人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更加怒不可竭,眼角的余光瞟见了边上站着的杜瑶依,一把将人扯了过来,给了一巴掌,“我怎么生出了你这种不懂事的,怎么就这般愚钝答应了人,你非要将我气死是不是。”   杜瑶婉也在一遍煽风点火,“娘亲,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的,为了报复你呢。”   杜夫人听闻,又给了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带着十足的火气,杜瑶依本就身子弱,被这一巴掌带到地上去,嘴角都渗出血来了。   “够了,你怪这孩子干什么!”杜氏冷着脸将人抱进怀里,“行了行了,这事情我也有一半的责任,这钱我出一半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杜夫人讪笑着,也没有拒绝。   见目的达到之后,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直接带着杜瑶婉离开。   杜氏扶起地上的侄女,发现人的身子都在发颤,心里一软,将人抱进怀里。   杜瑶依宛如抓住了最后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杜氏的袖子,声音有些弱,“姑姑,我是不是做错了?”   “好孩子,没有的事情。”杜氏不停地用梳理人的头发,亲吻人的额头。   杜瑶依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喃喃自语,“那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是我呢……我要是姐姐该有多好。”   眼泪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她只是轻声地重复,像是怕吓到内心里的灵魂,“我也是杜家的女儿啊,我也是的啊……呵,杜家的女儿啊……” 第12章   隔天姜明月去陪老太太说话,出门的时候柳如姝走到了她的身边,“我听说你院子里的清荷茶好喝,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讨一杯过来。”   “当然是好的。”姜明月唤了娆兰,让人提前回院子里做准备。   柳如姝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往常姜明月甚少同她往来,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平日里在老太太处能说上些话。   她笑意更深了些,跟人去了碎芳院。   刚进屋子就将屋子里打量了一遍,她也在侯府呆了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也都见识过一遍,可去了碎芳院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暗自咋舌。   抚上座位下的缎面她忍不住想,若是住在这里的人是自己又当如何?以自己这般才情定是要比姜明月做的还要出色吧?   这到底啊,人与人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桑青上了清荷茶,素色白底的瓷器里盛了橙亮的汤汁,里面荡漾着几片茶叶。   柳如姝轻抿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果然是好喝的。”   “也只是普通的春茶,不过是让人用香料熏了一遍,你要是喜欢这个味道的话,就让人给你包一点带走。”姜明月有心和人结交。   说来也是惭愧的,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像柳如姝那样时时陪在祖母的身边。所以她就想对人好些,算是感激了人陪在了老太太身边。   “以后我再来讨要一点吧。”柳如姝垂着眼帘,拨弄手上的银手钏,“近日里林姨娘为了祐哥儿的事情烦心,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却也不该受了口舌之欲。”   提到林氏,姜明月大抵就明白了人来的意图。   方氏的孩子没了,现在成天躺在穿上,见人都说死祐哥儿害了他,就算是死也要人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毕竟也有子嗣,地位也不低,可老太太下了心要护着祐哥儿,两方就这么僵持下来。   姜明月估摸着中间还有自己母亲的手笔,更加不可能应声,笑着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不往哪方面说。   柳如姝到底是年纪小了点,沉不下气,没多久的时间,就自己提了,“姑娘最得侯爷和夫人的喜欢,若是在侯爷和夫人面前说上几句,柳姨娘也不用这般以泪洗面了,我和姨娘一辈子都感激着姑娘的。”   怕是柳氏真的急了,都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姜明月不回答,看在人往日里的那些情分还是提醒了人一句,   “这本就是父亲房中之事,我又如何管得。不说是我了,就是老太太都是难插手的,现在也只让人不动祐哥儿。要说啊,老太太才是心肠好的,我们这些小辈,哪个是不欢喜的。”   她喝了一口茶,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要说啊,你是老太太娘家侄子的女儿,我是外祖母的孙女,都是一家人,以后应该常来往才是。”   阳光透过窗柩撒了一大把进来,姜明月整个人都在阳光里头,笑得从容淡定,却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柳如姝看了人许久,笑了出来,“是我唐突了。”   娆兰挑着帘子进来了,笑着说:“姑娘,前头敬亲王妃来,夫人说让你出去给人看看。”   姜明月倒是没有想到这时候敬亲王妃居然过来了,多问了一句,“可还有旁人在。”   “不清楚,前面只是这样说了。”   柳如姝见状就告辞了,“我想起来我院中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姜明月有也没有留人,直接去了前厅,脸上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敬亲王妃正在同李氏说话,看见姜明月进来,无意中瞥了一眼下方坐得笔直的红衣男孩,心里笑话皮猴子也有了今天这样乖的时候。   她招手人让人过来,“昨天去宫里得了一小盒绢花,都是现在时兴的样子,我想着你们这般大的小姑娘或许喜欢,就给你带了过来。”   说着身边的就有个机灵的小姑娘捧着簪花的盒子过来了,娆兰上前收下,姜明月有些滞楞。   敬亲王府和定远王府也没什么交情,也就是宴会上双方的女眷能碰见打声招呼,这样为了送簪花就上来拜访的着实不多。   姜明月道了谢,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道谢过后只乖乖低头,装作乖巧的样子,只是能够感受到一道落在自己的身上的视线。   敬亲王妃瞧见自己儿子这样,忍着笑,“这是犬子,也只比大了两岁,你要是不嫌弃的,只管叫声哥哥。”   这世上哪有人敢嫌弃这位爷,姜明月心里苦笑一声,见逃不过去了,就冲着人行礼。   顾允之的脸绷得紧紧的,李氏的心都提了起来。先前敬亲王妃说带着小王爷过来赔罪,现在只当是这位不乐意了,正准备将女儿拉过来。   只听见敬亲王妃骂了人,“在府里的时候,你闹着说要过来赔罪。现在倒是成了闷葫芦,难不成你还怕人了不成。”   “哪里,我就是在看看她长成什么样子吧了。”顾允之笑得有些痞气,口是心非地反驳着,只是耳尖都是通红的,“现在看了,觉得就是勉勉强强,一般好看。”   李氏面色不善,她原先就知道人在外的恶名,前头看着人规规矩矩地坐着,只当外头的那些传闻是以讹传讹,当不了真。   现在看来,果真是个不好相处的,她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要让姜成朗同人少些来往。   敬亲王妃瞬间有些哭笑不得,冷着脸,骂了人几句混小子。   顾允之被人不痛不痒的骂了几句,听没有听进去旁人也是不知道的。   “你整日里就皮了个没停,小心将你妹妹吓着了。”敬亲王妃看看着人的样子,转过头和李氏说话:“我们在这说话他们呆着也无聊,要不就让人出去逛逛?”   她这样说了,李氏倒是不好拒绝,面上有些勉强,唤了嬷嬷过来,嘱咐一定要跟在人的后面照顾着。   顾允之想去牵人的手,却还记得有人在场,走到姜明月的面前别别扭扭的问人,“你要不要陪我出去玩玩。”   大人都同意的,姜明月也就跟在了人的后面。   出了门之后大人在场,顾允之就显露出原型来,动手轻轻扯了扯人的小辫子,笑得恶劣,“我和姜成朗一般大,你叫他哥哥,我也不嫌弃你,你也叫我一声哥哥吧。”   姜明月看了人许久。   少年身量纤长,只比她稍长两岁,却已经高出半个头。   头发用红色的缎带竖起,以一根金簪固定。如此他的五官就更加突出,有着女子的精致昳丽,却也有着少年热情向上的英气。   只是比起日后的浑身骇人的戾气来,此时站姿姜明月面前的不过是个孩子。   她怕和人拧着,反倒是让人起了作对的心里,日后的纠缠就更加深了。   想通了这点后,姜明月倒是自然了不少,边往凉亭那边走去,边问人,“叫你一声哥哥有什么好处。”   “这个还需要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的话,我都有三个哥哥了,为什么还要多出一个来。”姜明月板着一张脸逗他。   到了凉亭,便有丫鬟断了茶水和栗子糕过来,栗子糕被做成了小兔子的形状,只有大拇指一般的大小,若是稍微用点力便会直接将糕点捏碎了。   姜明月坐在一边,顾允之就窜到人的身边,想要拉人的手却没好意思,“你叫我一声哥哥是不亏的,以后你要是有了什么麻烦,随时都可以找我的。”   他桃花眼上调,用手去拿栗子糕,“要不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这盛京我怕过谁。”   “可我也没有什么麻烦啊,再不济我的三哥也会帮我的。”   顾允之手一抖,小兔子状的栗子糕就散了开来,完全不成形了。他有些恼了,一连捏了好几个,整张脸都黑了。   “那不一样,我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再说了,就姜成朗那样,打架勉勉强强还行,旁的就不知道了。你前些天不是和杜家的人对上了,你若是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一件他家的事情,顺便帮你整杜国公府一把,怎么样?”   姜明月的手一顿。   顾允之说话向来是没轻没重的,哪怕是认识了他许久的人,都不知道他说的话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   她自然地捏起栗子糕吃了一口,只觉得甜腻了一些,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我和她只不过是闹着玩的,杜国公府和我又没有多少关系。再说了,你只比我大了一点,怎么会知道那些,就是在骗我。”   “我当然……”顾允之说了开头,笑着捏了人的脸,也不恼,“年纪不大,心眼怪多的。”   眼前的小姑娘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缎面素色裙子,衬得侧脸格外文静。皮肤胜雪,眼睛的深处里盛满了阳光,笑起来的时候亮的让人晃眼。   他心里移动,偏过头去,“合着小爷我今天高兴,就告诉你,皇伯伯要彻查怀宁的政务,已经派了我的十七叔,不日就出发了。怀宁官员是杜国公府推荐上去的,如果查出来什么,杜国公府八成也脱不了干系。”   姜明月正在喝茶,手一抖,茶水的半杯都撒了出去,“什么时候?”   娆兰还没上前,她就觉得眼前一暗,一双手提着她的肩膀就将从榻上拽了起来。   房间里的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惊,就要冲上来。   茶水顺着光滑的料子往下淌,地上有一小片水印,姜明月的眼皮子都是在跳的,变了变脸色,艰难挤出一个笑容来,“小王爷,你将我放下来。”   “说了,要叫哥哥。”顾允之对这点格外执着,大有她要是不叫人,就不松手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祈求破百的加更章节,求收,转圈圈 第13章   姜明月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要冒火了,可是对着这张脸却发不出任何的火来,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允之哥哥。”   “这样才乖的。”顾允之眼里亮晶晶的,语气却有些生硬,戳了人的脸,笑得恶劣,“姜成朗说你很聪明,怎么胆子就在这么小。合着这件事情和你府上都没有什么关系,你怕什么。”   他没忍住,抿唇又动手捏了她一把,恨不得现在就在人的脸蛋上咬一口,见到有嬷嬷过来只能作罢。   张嬷嬷连忙上前用帕子给人擦干净,要不是顾及着顾允之的身份尊贵,只怕直接和人翻脸了。她刚要和人说回去换身衣服,就听见姜明月说,“无妨,只湿了一小块的,也看不出来。”   “姑娘……”   “去边上守着吧,我有一些事情要和小王爷说。”姜明月心里有些乱,当初怀宁的事情闹得很大,皇帝有心借着机会敲打朝臣,下令严查此事,受到牵连的官员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可这件事情终究是和上辈子有了些差别,比方说,上一世皇帝彻查怀宁贪墨案是在她大哥从怀宁回来之后。可现在,她的大哥仍旧在怀宁当差!   朝堂远比人想象中的要黑暗。   姜成远素日里就是正直的,姜明月不怕人参与到中间去。只怕中间有心人想要增加筹码,为了拖定远侯府下水,而在中间动一些手脚。   姜明月有心问人,只说了,“恭亲王何日南下?”   “这哪里能知道,也许十天,也许是半个月的。”顾允之全当刚刚的话不是自己说的,上挑的眼睛看了一眼栗子糕,又看了看姜明月一眼。   姜明月差点被气笑了,亲自拿了栗子糕送到人的嘴边。   一连喂了人几块,顾允之挑着一双桃花眼问人,“这个月内就要下旨,不过这事瞒得严实,京中还没有什么动静。”   像是知道姜明月要做什么一样,他在人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语气难得严肃了几分,“这事盯得紧,谁有了动作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就算是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有些人心里也记着呢。”   “你不怕我说出去?”   “你会说出去吗?”顾允之反问,随后无所谓地笑着:“怕什么,别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敢将水泼到我身上。”   态度嚣张至极,可偏生让人觉得这是他应该的。   姜明月原先心里头还有些受人恩惠的不安,谁知道人就凑了上来,嬉皮笑脸地说:“该着急的是我老子,皇伯父要是知道了,我往祖母的宫里躲,这责任就到了他身上去了。”   姜明月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他又伸手碰碰人的脸,说了,“这样笑起来的时候还还好看的,像个包子。”   “顾允之,你给我放手!”姜成朗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拉在了身后,语气不善,“你来我府上干什么。”   这个没皮脸的,自己没有妹妹,就肖想别人家的。姜成朗在心里骂了人一声,得亏二哥派人通知了自己,不然自己娇娇软软的妹妹就让人给祸害了!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顾允之有些不屑,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藏在在姜成朗后面的人,心里盘算着要让周将军延长人在军营里的时间,不然杵在这里实在是有些碍眼。   姜成朗听后更是忍不了,语气生硬,“我昨天刚和人学了两招,要不要我们现在去比划比划。”   “行啊,地方随便你挑,方法随便你定,今天我倒是看看谁先趴下。”顾允之说着就要撩袖子。   这个时候的男孩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随便一两句话的摩擦都让人瞬间燃起所有的斗志和征服欲。   姜明月在后头拉了拉姜成朗的袖子,笑着问人,“三哥,我还没有见过你和人比试呢,你们要不要找一个空闲的地方比划给我瞧瞧?”   “行啊,就在那个地方。”姜成朗随手指了一个地方,撸起袖子就要过去。   姜明月摇摇头,“我那里种着花呢,到时候要是将花弄残了,我去找谁赔我的。”   “不成就去我院子里,地方大,也不怕毁了地方。”   “可离前厅比较近,要是被娘前看见了,只会说我们怠慢了人家。”   姜明月摇晃着人的袖子,问人,“要不然比比旁的吧,你不是总说你的棋艺比二哥还要好吗,不然你和人比比棋艺,看看谁的好。”   “行,我就和人比比。”姜成朗的棋艺很差,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旁人都是比不上自己的。   顾允之眼皮子直跳,到底还是没有反对。   因着姜成朗过来,姜明月也用不着对着人尴尬,命人点心茶水的招待好了,自己就去了外面和宛秋学着打珞子。   宛秋是几个丫鬟当中最为手巧的,纤长的手指翻飞,不一会就编成了一个,看着就觉得精致。   姜明月跟在后面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凑了过去让人慢慢教着。   两人离得近了,宛秋看了一眼顾允之的方向,小声地问着:“小姐做什么让人到院子里来,我听说敬亲王府的小侯爷凶得很,和不少人有过冲突呢。”   说到这,宛秋的心里仍有余悸,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将这个丫鬟吓得狠了。   “他挺好的。”姜明月想了想,又说:“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来得那么简单,人也是这样的。”   宛秋歪头看人,突然笑了出来,“姑娘,总觉得你变了很多呢。”   “那你说说,什么地方变了。”   “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宛秋想了想说,“我脑子有些笨,也不懂旁的,姑娘说他人好,他就是人好,宛秋是信姑娘的。”   姜明月手顿了顿,“傻丫头。”   主仆两个人说着话,顾允之突然过来了,随意往姜明月身边一坐,瞧了瞧人手中打了一半的珞子,问人,“这是给谁的?”   “我二哥的,上次答应了人。”   “真丑,也好意思送出去。”顾允之嗤笑着。   宛秋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个小王爷未免也太讨厌了一些。   “又不是给你的,你就算是嫌弃我们也是当成了宝贝的。”   宛秋听闻一愣,差点以为自己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姜成朗才出去一小会的时间,就看见顾允之过来缠着自己的妹妹,果然是个心思不正的人。   他搬了一个杌子过来,硬是坐在了两个人中间,假装没有看见人的黑脸,乐呵呵的笑着:“我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别的地方好不少。”   “明月,你既然要帮二哥做得话,顺便也帮我做一个,我就放在宝剑上挂着。带出去的话多风光啊,有些没有妹妹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种乐趣的。”   顾允之的脸就更加黑了。   三个小孩就挤在一起说话,气势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姜成朗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顾允之有时听不过去挤兑人两声。   敬亲王妃和李氏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副画面。   她笑了开来,同李氏说:“我家这小子脾气古怪,倒是能和你家的三少爷玩到一处去,给你添麻烦了。”   敬亲王妃当年才嫁给敬亲王,就经历了宫中一系列政变,走到现在的地位,其胸襟和态度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比得上的。   李氏也是出身大家,闺中就以才情闻名盛京,两个人聊了一下午,倒是意外的发现对方和自己意外的合拍,倒是有几分一见如故的感觉在里头。   “哪里说得上麻烦,只要小王爷愿意来,我自然是欢迎的。”   这算是合了顾允之的心思,临走的时候,他凑到了姜明月的耳旁小声的说着:“既然姨母说让我过来,我也就勉强过来几次好了。”   脸上一副“我过来就是看姨母面子”的表情。   姜明月无端的想到上一世顾允之一直嚷着,要是她再不理他的话,他立马就走,以后绝不会踏进定远侯府的门槛半步。   可是每一次隔天的早上,都能够看见那一身艳红的袍子出现在侯府的前堂中。   姜明月有些心软,差点说:“你想过来就过来吧。”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偏过头去没有理人。   人走了之后,李氏拉过姜明月问人,“今天你和人玩得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一直在同三哥下棋呢。”   李氏稍微放下心来,又听见人说了,“但是我不喜欢和他一块玩。”   “为什么?”   “他有点凶。”姜明月低头去拨弄身上的刺绣,有没有打算往细处说。   李氏听着敬亲王妃话里面的意思,是打算让两个人从小处着,等人长大了要是有了哪方面的意思,就结做了儿女亲家。   她也觉得那孩子内里过于霸道,生怕自己的女儿吃了亏。她已经在婚事上栽过跟头了,万万不能够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当即就将这件事情回绝了,以后离敬亲王府的人远些便是。   可是只怕敬亲王妃不肯轻易放弃,李氏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她的明月呢。 第14章   晚间用过饭,姜明月惦记着顾允之说的话,跟在姜修玉的身后溜进了书房。   姜修玉看见跟在后面的小团子,将人一把抱在了怀里,去捏人的脸,笑话这:“今日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赌气说再也不练字了吗?”   上一世姜修玉罚了姜明月的字,姜明月就赌气说不来了。后来又发生了方氏的事情,姜明月心里就存了气,后来当真在也没有来过。   姜明月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呆在这副小身子里受了影响,说话也有些孩子气了,“我偷偷练了好久的字,现在觉得差不多了,特地过来问你要赏的。”   “有什么赏赐,这不是你应当的。”姜修玉轻轻敲了一下人的头,“女儿家书文读的少都是没有关系的,只是这个字一定是要练好的。你说你写好了,倒是写出来让我看看。”   “看就看。”姜明月随手抽过一张纸,用小狼毫蘸了墨水,一笔一划的写了“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是标准的簪花小体,只是笔锋锋利,有着女儿家少有的大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腕力不够,显得有几分软绵。   姜修玉将纸张拿起来,细细的看了一遍,“倒真的是进步了很多,最近偷偷练习了不少。只是为何选了这首诗句?”   “我想大哥了,算算时间,我也快有两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人了。”姜明月趁着这个机会旁敲侧击着:“爹,今年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九月份的时候他应该就要回京述职,你大哥这两年在怀宁颇有政绩,回来职位也是不低的。”   姜明月小的时候,姜修玉就带着人在书房里看邸报,现在自然就没有什么避讳,拿了最新的邸报给人看,“怀宁新开辟了一条水路,说是要和西洋那边的人做生意。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你哥应该也回来了。”   他摸着人的头,“那边多是你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你若是想要什么,写信去告诉了他,让他给你置办了。”   姜明月故意做出了支支吾吾的样子,问:“那要是开辟了一条水路,一定能挣许多的银子吧,万一有人贪了墨,会不会也连累到哥哥的身上。”   “官员哪里是有不贪的,更何况怀宁本就富饶,底下人做的那些小动作上面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没有查过,怎么会在现在动手?   姜修玉解释了一番,后来又笑话自己,和孩子说这些事情干什么,“小小年纪就忧心这些事情作什么,难不成真像成朗那小子说的,府上还要出了一个女状元不成。”   “可是小王爷说,上面很快就要对怀宁下手了,他还说这次派了恭亲王亲自过去督察。”姜明月小声地说:“爹,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姜修玉收敛了笑容,表情也变得又几分凝重,“他真是这样说的?”   “嗯,但是他也说了,若是真的有人在怀宁,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   姜修玉沉思片刻,这虽然是孩子之间的玩笑,可他也不得不慎重对待。都知道敬亲王家的世子爷经常在皇宫出没,能够知道这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只是皇上怎么突然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动手?   姜修玉让姜明月不要将这件事情声张出去,让人将孩子送了回去之后立马召集了幕僚,共同商议事情。   见目的已经达到了,姜明月也放了心。他父亲能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绝非等闲之辈,仔细想想就能够中间的弯弯绕绕。   北方边境频频受扰,什么时候打仗都是说不清楚的。而战争最要紧的是什么,自然是粮草。   可现在官场腐败,收上来的赋税经过一层层的削减,能够冲入国库的大略只有十之五六,可支出的银子可不止这个数,那里能够准备得了那么多粮草。   以前皇上坐上这个位置,少不了各方的支持,他不敢对勋贵之家动手,可现在天下大定,他又将所有的权力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怎么还能忍得了手下的勋贵之家比皇宫还要富饶。   怀宁是杜国公府的地盘,杜家这些年行事嚣张,对怀宁下手不过是一个警示,警示杜家,也是警示他人。你们的繁华富贵都是我给的。我能够给得起,也自然能够收回来。   但是皇上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寒了老臣的心。为了安抚杜国公府,六皇子将会是所有皇子中第一个册封为王爷的人。   杜家不仅不会有抱怨,还会感恩戴德地感谢天子之恩。   这是一个彰显皇权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却让人心生忌惮。   难怪人人说,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这个上一刻对你笑的人,会不会在下一秒钟就要了你的性命,   然而姜明月却不担心这些,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她的大哥能否在这场政治清洗中,全身而退。   ——   红玉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腿上已经没有了多少的知觉,趴在桌子上,想着连日来的遭受的事情,放声哭了出来。   娆兰是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面的,听见人哭,赶紧将手中的绣箩放了下来,忙着去捂住人的嘴,“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只以为你对小姐不满呢。”   连日来红玉也少了锐气,将人的手扒拉了下来,“我现在还怕人说吗,你也不瞧瞧小姐对我是什么样子的。我侍候了她多少年,没有功劳总是有苦劳的吧,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别人的不是,不还是为了她着想,她就将我送到了教管嬷嬷哪里。”   她扯着人的手,指了指外面,哭道:“你看看那外面,都是在看我的笑话呢!”   “谁让你在她面前搬弄了是非。”娆兰见人哭得厉害,也忍不住劝说,“若不是小姐的话,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哪里还有现在安稳的生活。我们既是在她身边的大丫鬟,代表的是她的体面,理应更加谨言慎行,更加不能生出口舌的事端来。”   “等过一段时间小姐不生气了,你说些好话赔罪,她不会怪你的。”   “我才不去的。”红玉绕过她坐了下来,“我看你成天捧着她,也没有见你捞到什么好处,人家现在可正中用隔壁的两个呢。”   她们隔壁住着的正是宛秋和桑青。   娆兰神色之间有着淡淡的失落,低着头去扣手上的缠枝银镯子。不可否认的是,红玉的话的确是戳到了娆兰的心坎里去了。   不是没有不满的,半天讷讷做声,“那也是命。”   红玉神色动了动,随手抹了两把眼泪,去拉人的手,“我可是不信命的,就算是有,我也要逆天改命。凭什么我们活该了就下人一等。”   她附到人的耳边诱惑着,“娆兰,你真的就甘愿吗?”   “甘愿如何?不甘愿又当如何?”   “不甘愿的话,总有人能够让我们如愿。”红玉塞给人一个纸包,“你同桑青的关系好,找个借口下到小姐的吃食里面。”   娆兰手一抖,根本不敢接,瞪大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你疯了是不起,我要去告诉小姐。”   “你去说啊,说了我就告诉小姐,这件事情你也有份!”红玉扯过人,威胁着,“你和我是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你看看小姐会不会相信你是清白的。我告诉了你,我不想好过了,你也讨不到好!”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娆兰犹豫了,小姐会相信她说的话吗?   红玉知道人被自己说动了,咬了咬牙,将药包重新塞进人的手,告诉了她另一件事情,“这里面就是普通的巴豆粉,柳姨娘看不过小姐,想要教训教训而已。柳姨娘答应了,事情成功的话,就会帮我们向妇人讨要了恩典,除了奴籍。”   “真的就是巴豆粉吗?”   “我骗你作什么。”红玉软了声音,劝说着:“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难不成你想做一辈子的奴才不成!”   娆兰低下头,不再言语,算是将这件事情默认了下来。   她心里藏着事情,一连几天做事情都有些恍惚。   桑青看着滚烫的茶水都从杯子的边缘没出了,人却没反应,赶忙推了人一把,将铜壶从人的手中夺下,“你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做事情都心不在焉的,要是被张嬷嬷看见了,她一准是要说你的。”   娆兰的手上一片火辣,几次都想要将事情说出来,可最终还是放下来,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没有的,就是有些没睡好。”   “我来吧,院子里没有事情,你就先去休息会吧。”桑青接过人手里的茶,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第15章   姜明月今日穿了一件玉色百褶素缎罗裙,她现在年纪还有些小,有些事情也不好筹谋,每日里定时去李氏和老太太哪里点个卯,然后练练字,便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性子养得越发散漫,脸上看着也红润了。   桑青上了茶,姜明月正在看话本子,宛秋正在里面收拾东西,想要将姑娘昨天打好的珞子给二少爷送过去,却看见锦盒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能看得见珞子的影子。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小姐,我昨天记得将珞子收起来的,可现在就是不见了。”   昨儿来了碎芳院的就那么几个人,姜成朗没有必要偷偷拿,所以就只剩下了敬亲王家的小王爷。   她在心里啐骂,还是什么王爷呢,做出的尽是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姜明月看着她一副嫌恶的表情,觉得好笑,“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下次你注意些就是了。”   “我只是气不过,那里有他那样随性的。”宛秋鼓着脸,心里将顾允之划到危险人物当中,“下次小王爷要是来了,我就……”   “你就干什么?”顾允之突然出现在门口,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他生在宫廷王府中,身上带着不可攀及的矜贵和傲气,猛然不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势也是骇人。   宛秋哪里想到人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差点腿一软,不自觉地低下头,手指都是在颤抖的。   “小王爷是将威风耍到我这里来了吗?”姜明月放下了话本子,微微坐直了身子,对宛秋说:“你还不赶紧去给人上茶,在这愣着干什么。”   “是。”宛秋急忙点头,慌里慌张地出去了。   经过顾允之身边的时候,甚至连头也不敢抬,看见顾允之突然发了笑。   他的五官本就深邃,朗眉星目,笑起来的时候还带着点不着调的洒脱意味。   “你这个丫鬟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和你一点都不像。”顾允之完全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自顾自地坐到了姜明月的对面,问人,“姜成朗都和你说了没有。”   “说什么?”   “我就知道。”顾允之一副了然的样子,“我们几个准备去山庄玩,让他把你带上,不过看样子是没有和你说。”   姜明月原本要回绝,就听见人又说了,“你是不知道皇上将城南的那一小片山头都给了我十七叔,前几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条的小鹿,听人说挺好看的,你看见了肯定喜欢。”   她既然关心了怀宁的事情,多半也会想和恭亲王见面,顾允之估摸着人八成会同意下来。   果然就见人点了点头,“有劳小王爷了。”   顾允之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又听见这称呼,忍不住抬起眼皮子看了人一眼。   只见小姑娘沐浴在晨光当中,肤色胜雪,眉眼入画,与他梦中想象的样子并没有多少的分别。   他随手捻过一颗果脯咬了半颗,一股子酸味直往牙根里面钻。他就是不明白了,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小王爷,怎么在这里就这么不受待见。   “果然你在有事找我的时候态度最好,哥哥妹妹的相称着。”顾允之幽幽地说:“等事情一过了,我就成了小王爷了。”   姜明月装作没有听见,低头喝自己的茶。   顾允之觉得定远侯府的果脯真酸啊,一下自就酸到心里面去了。他盯着人半晌,忽然笑了开来,“算了算了,我不同你计较这些。”   他自说自话,要出发的时候,原本走在前头的他突然顿了顿脚步,凑到人的身边,一把攥住人的手。   “你放开。”姜明月觉得烦躁,想要甩开人的手。   谁知道人攥得更紧了,理直气壮,“我都说了我不同你计较了。”   说完,他的另一只手抓住姜明月的手腕,给牵着的手换了一个位置,两只手就像是用米糊沾到了一起。   顾允之牵着人的手,软软小小的触感,让他内心无比满足,胡乱扯着,“你年纪还小,等会摔着了怎么办,还是我牵着你走吧。”   “我自己能走的。”姜明月蹙眉,不想和人有过多的纠缠。   上一世的顾允之虽然性子强势了些,但最多不过是口头上讨些便宜,但从来勉强过她什么。可小时候的顾允之怎么就这般难缠?   她内里就是个大人,哪里能真和小孩一样与人计较,最后还是让人牵了出去。   等出了垂花门,姜成朗看见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时,心头火骤起,冲上前一锤砸在人的肩膀上,“你给我放开!”   他的内心都是在滴血的,这可是他的妹妹啊,怎么就被这个小禽兽给惦记上。   他将姜明月护在了身后,抬脚就要往里面走,“明月,我们不去了,改天我再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顾允之的脚都没有抬一下,“今天周将领也去,他不日就要前往肃州,你确定不去?”   周将领乃是威武大将军周胜平的长子周驰,年仅十七,就已经在战场中立下过显著的功劳,被姜成朗奉为要学习和模仿的榜样。   听到他也要过去静水山庄,姜成朗的内心确实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咬咬牙说:“不去。”   笑话,就算是周将军也没有他的妹妹重要,他现在就要将人给看好了,不给顾允之一丁点接近人的机会。   可他不想去,姜明月是想去的,一则是见见老友,再则就是打听一下怀宁的情况。   她小声地和姜成朗说:“三哥,听说那边有点儿大的小鹿,我也想过去看看。等到了山庄,我就去看小鹿,不会理会他的。”   姜成朗板着一张脸,“不行,你若是喜欢的话,改天我也带人进山给你弄一只来。”   “三哥。”姜明月摇晃着他的衣袖,“我好就都没有出去了,整日呆在府里也实在无聊,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姜成朗的神情有片刻的松动,“你真想过去?”   “想的。”   姜成朗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顾允之坐在马车的前头,见到两个人出来也没有意外,仿佛是笃定了一般,还嘲笑了姜成朗一顿,“怎的,想清楚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姜成朗瓮声瓮气地说,小心地牵着自己的妹妹上了马车。   顾允之见好就收,也没有再说什么,和人一同离开了。   今天去静水山庄的不止他们,还有几位皇子公主和其他相熟的大臣家的孩子。   先前在定远侯府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庄子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人。   小厮见到了敬亲王府的马车,连忙赶了过来,侍候着:“小王爷。”   “十七叔呢?”顾允之往里面走,问身边的人,“宝澜说她也会来,到了没有?”   他口中的宝澜乃是皇后所出的七公主顾宝澜,性子爽朗,为人仗义,同顾允之一向玩得不错。   小厮利索地回话,“早前就到了,现在和小姐们一起在鹿苑看小鹿呢。”   他眼尖的看到姜成朗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瞧着这气派猜测是定远侯家的小姐,提议着:“前头有丫鬟带路,这位小姐可是也要去鹿苑看看的。”   顾允之敲了一下人的头,“和你没什么关系,等会我送人过去。”   小厮陪着笑。   顾允之想要同姜明月说话,谁知道姜成朗挡在了人的面前,他气笑了,“难不成你还要明月跟着我们去前院不成?”   前院多是用来招待男宾,虽说今天来的人年纪都不大,也是私人的宴会,没有太多的讲究。   但姜明月毕竟是个姑娘家,总归不是那么方便的。所以顾允之准备将人送到顾宝澜那里去,让人多多照顾一些。   姜成朗显然也是知道这些的,最终还是动了动身子。   顾允之睨了人一眼,然后嘱咐姜明月,“你已经见过宝澜吧,就是七公主,等会你就跟着她一起。”   他想了想还是说:“顾宝曼也过来了,她最得皇伯父的喜欢,脾气比我还差。”   姜成朗站在一旁,冷不丁顶了人一句:“你也知道你脾气差的吗?”   顾允之一噎,没有理人,继续同姜明月交代着,“她为了杜家的事情说不定会过来找你麻烦,她要是欺负你了,你就让宝澜帮你,打不过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他说得随意,仿佛同这些皇子门争执打架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就苦了旁边听着的小厮,身上的冷汗是一层层地往外面冒着。   真要是出了事,这位爷倒是没什么,他们这些下人可就要遭殃了,他得提前和自家的主子交代了。 第16章   到鹿苑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女孩围着栏里面的小鹿。   见到这边来了人,中间一位穿着宝蓝色素面锦缎的女孩冲着这边挥手,“你们怎么现在才过来,你快瞧瞧这小鹿,眼睛乌溜溜的可好看了。”   说着人满心欢喜地跑了过来,在看见姜成朗和姜明月牵在一起的手时,脚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到底是从小受到的教养好,她也没有当众发火,端了架子指着姜明月冷声问:“她是谁?”   七公主一直生在在宫里,熟悉的都是进宫伴读的大臣家的女儿,亦或者是自己的表姐妹。就算是在宫廷宴会中见过谁,也未必能够知道人的名字。   是以她并不知道姜明月的身份,看见姜成朗小心翼翼的样子,还以为两个人是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马,心里顿时起了一阵邪火,连带着对人的态度也不好。   顾允之没有回答,倒是姜成朗皱着眉头,冲人不耐烦地说:“你吓着我妹妹了。”   “你妹妹?”七公主动作有些僵硬,为自己误会了人而尴尬着,声音也放软了些,“我又不知道。”   姜成朗抿唇,扶着姜明月的肩膀给人介绍:“这是我妹妹姜明月,她就是七公主,顾宝澜。”   姜明月给人福了福身子,却被顾宝澜一把拉住,热络地说着:“既然是在外面,就不讲究这些俗礼的,你既然是姜成朗的妹妹,应当必我还小上几岁。若是不介意,就叫我姐姐便成了。”   “无事,你别同她客气,有什么事情找她便成。”姜成朗同顾宝澜说:“我等会要去前面,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妹妹。”   “凭什么,难不成我非要听你的不成。”顾宝澜撇嘴,拉着姜明月的手,像是赌气一般的,“我是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可同你没有什么干系。”   “成!”姜成朗知道人是答应了,又念念叨叨地和自己的妹妹说了许多的话之后,才肯放心离开。   顾宝澜原先以为人不爱说话,不管对着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原来他也会有这般细心的时候,只是这份细心不用在自己的身上罢了。   念及此,她的那点小心思就像是在醋里泡着,然后膨胀将整个心房塞得严严实实,有种透不过气来的难过。   姜明月心里一动,上一世的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的三哥和七公主有些什么。   等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顾宝澜才回过神,主动牵着姜明月的手,“十七叔养的这两条小鹿是真的好看,我带你去瞧瞧。要是喜欢的话,你让顾允之给你要一头过来。十七叔拿他最没有办法。”   那边还有一群人,除了江家的两位小姐,余下的都是顾宝澜的手帕交。顾宝澜替人一一引荐,最后做出了长姐的姿态,“你们别看人老实,就欺负人家。”   江静蓉年岁稍长些,捂着帕子吃吃笑,“你现在就护成了这样,以后可怎么了得哦。”   她话里藏着话,在场的人出了顾宝澜和脸色微沉的姜明月,全都笑作了一团。   顾宝澜的脸涨得通红,娇嗔地骂着:“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明月,我们自己去看小鹿去,不理会她们。”   说着她就将姜明月拉走了,可她们本来就是在鹿苑,现在出来就连鹿都见不到了。   顾宝澜咬着嘴唇,现在回去她时极其不愿意的,可她若是一个人,去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只是身边还带着姜明月,生怕人觉得自己轻慢了。   她想了半天,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低头去看姜明月,“我听你三哥说你茶花,我十七叔的书房外头种了不少的,我带你去看看,可好?”   “当然好了,这个月份的山茶花是罕见的。”姜明月不过觉得,依照顾和的性子,未必就在外院和人周旋,多半是挑了一个清净的地方者作画,她不过就是想去碰碰运气罢了。   见人同意了,顾宝澜就带着人偷偷摸去了顾和的书院。   整个山庄都是依照山里的地势建造的,顾和的书院建在了山涧旁,从外头引了活水进来,蜿蜒曲折地绕了半个院子。   水里养了两尾红鲤,旁边种上许多的翠竹,一静一动取得是风雅之意,倒是和听风楼的布局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份宁静致远的大气。   “若是论这份雅致的话,谁也不能和我十七叔比的。”顾宝澜之前来过几次,那时候移栽的树木远没有现在的茂盛,看上去光秃秃的一片,也没个趣味。   现在见亭榭错落有致,倒是来了兴趣,想让人去后面砍了树枝编成网,捞几尾鱼上来尝尝。   她原本想带着姜明月一起,顾及人的年岁小,不一定跟得上脚程,别到时候被人看见了,告到十七叔那里,反倒得了一顿数落,就问人,   “我要去后山那里折树枝去,你是想留在这里等我一会,还是和我一起过去。”她补充说,“可能地方有些远,去的话也是要点时间的。”   “刚好我可以在这里休息片刻,等你过来。”   顾宝澜将人带到正厅之后,既然答应了人会好好照顾姜明月,自然不会食言,细细交代,“顾宝曼最爱缠着我十七叔,等会她说不定也会过来。要是她欺负你了,只管来告诉我。”   嘱咐,“你且在这里等我片刻,我让人去找了网,等会带你去兜鱼去。”   姜明月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传闻中温柔贤淑的七公主居然是这样一副跳脱的性子,还是点头,示意自己一个人可以。   顾宝澜想着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来,就匆匆离开。   等没人的时候,姜明月才开始打量屋子里的摆设。一水褐色檀木家具,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花纹,若不是木头的价格在那里摆着,同一般农家简单的物件没什么两样。   若是眼拙的,只怕认为这地方过于简陋,有些见地的,才知道屋子里摆放的并非凡品,光是门口摆的那件月白色素身花瓶,也是几百年前的古物。   转了一圈,她去架子上随便抽了一本史书,坐在靠窗的地方想要打发时间。   顾和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第17章   小姑娘穿着杏色的襦裙,乌泱泱的头发被挽成了两个发髻。嘴角微微翘起,看着文静娇弱,只是一双眸子却灵动无比。   他掩唇咳嗽了两声,,等人看过来的时候开口,声音低醇如月下石上清泉,“明月吗?听人说宝澜带你过来的,怎么也没有看见她的人?”   “七公主说是有些急事,等会子就要过来。”姜明月收起了书,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王爷怎认得我是谁?”   “我与令兄是旧友,随意就好,不必拘束。”顾和摆摆手,坐到了人对面,余光看见姜明月手里拿着的书时,略微有些惊讶,“可看得明白?”   “只能懂一些,我大哥还在家的时候曾经教过我一些。”姜明月露出笑眼,“只是那时候年纪小,有些听得云里雾里的,等我大哥回来,肯定又要笑话我。”   “不会,这个年纪能看得下去这样的书就已经是难得了。”顾和声音放缓了些,“成安现下可是在怀宁?”   “是的,估摸今年八月前也该回来了,父亲还说怀宁富饶开放,有许多我没有见过的好玩意,让我只管写信告诉人,等回来的时候替我一起捎上,只是哪里有这样容易。”   姜明月假装有些懊恼,用小孩子般的语气说:“等我真写信去说了,大哥定是要斥责我,说我骄奢,胡乱挥霍的。你是不知道,他对我可凶了。”   姜成安因是长子的缘故,自小就被寄予了重望,苛于书文礼法,为人素来正直刻板,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也是严于管教。   可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姜成安就算是训斥了人,可还会将人想要的东西一样样给买回来。   顾和见人鼓着腮帮子一副郁闷的样子,虽然知道人多半是装出来的,可还是觉得好笑。   他莫名想到了几年前养的一只奶猫,一样都是乖乖巧巧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不过内里都是不饶人的。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就不声不响地给人一爪子。   “我过一段时间就要去怀宁,你若是想要什么,只管写下来差人来告诉我。”顾和笑得温和内敛,“我也算的上是你的长辈,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王爷什么时候动身?”   “十日后,等太后的生日过了就准备启程。”顾和也没有瞒着,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听说怀宁水路的开辟成安出了不少的力,回京定能够得到一份不错的差事。”   姜明月心里有些惊讶,有些不自在的将鬓边的头发别在了脑后,她想知道顾和的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随口一提。   她装作听不懂,索性装了糊涂,“那我可要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了。”   顾和点头,笑而不语,眼神中却藏着直透人心的睿智。   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袍子,银色祥云暗纹滚边。白玉为冠,眉眼当中敛着温润的笑意,依旧是风轻云淡的。   姜明月却猜不透,隐藏在这副温润外表下面,是怎样难测的心思。   “王爷,我……”   “十七叔,你怎么来了这里,我还想找你帮我画一副画呢。”   姜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清脆甜腻的声音打断,一个同样穿着杏色襦裙的小姑娘跑了进来。   小姑娘的脸有些圆润,但还是能够看出五官生得很好,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就像是两颗上好的黑色琉璃,好看的紧。   不过此刻小姑娘吊着一双眼睛,不悦地看向姜明月,质问,“你是谁?怎么在这个地方!”   姜明月站起来正要行礼,顾和拉住人,淡声说,“这是定远侯府家的姑娘,和你一般大,就当成你的妹妹好了。”   顾宝曼看向人的目光变了变,又见人穿了和自己一样颜色的衣服,只觉得晦气,“你就是那个姜明月吗?听说就是你将我表姐打了是不是?”   她斜看着人,语气轻慢,“果真是个讨厌的,你给我下去把这身衣服换了,谁允许你穿这样颜色的衣服了!”   “宝曼,明月来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一身,和你一样的衣服不过是巧合。”顾和声音微沉。   这个侄女从小被宠溺惯了,为人行事都过分张扬,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孩子性格,未必是个不知礼的。现在看来,他的皇兄是要费心管教了。   顾宝曼剜了姜明月一眼,走上前将人一把推开,拉着顾和的手,气不过,“我不管,别人都可以,就是她不行!”   她告状,“十七叔你是不知道,当时在霍府,分明是她先动手打了我的表姐的,可却黑白颠倒,骗了所有的人,冤枉我的表姐。十七叔,她最会装模作样了,你千万别被人骗了。”   姜明月站着也不辩驳,实则是有些看不上这些小伎俩的。   她甚至有些恶毒,如果有一天杜贵妃自己费劲心思想要让自己的大儿子上位,最后却毁在一双疼爱的幼子身上,该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姜明月的心里越发顺畅,甚至有些激动,血液中所有不安分因子都在叫嚣,她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杜贵妃和六皇子。   然后将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顾和轻轻拉开人的手,语气有些淡淡的,“那日我刚好路过,看见了全部,明月没有说谎。”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将顾宝曼和姜明月都惊讶到了,姜明月想,莫不是顾和已经看出了什么?   “十七叔,你骗人!”顾宝曼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   一定是姜明月,表姐说得没有错,姜明月果然就是个祸害!这么短短的时间,居然都蛊惑了她的十七叔!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在姜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将人推到地上,“都是你的错!”   前厅内没有铺地毯,就这么冷不丁地被推到地上,姜明月的手心都是发麻的。   忽然眼前一黑。 第18章   姜明月抬头一看,就看见顾允之冷到了极致的脸。   他的下颌紧紧绷起,扶起姜明月之后,牵着人白嫩的小手仔细看着。   没有见血,但是掌心已经是一片通红,顾允之身上的戾气就更加重了,“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不疼的。”姜明月将手缩了回来。   顾宝曼在一旁冷笑,“我不过就是推了她一下,又要装模做样了不成!”   顾允之本就存着气,听完之后更是火冒三丈,想都没有想,反手也推了人一把。   他下手本就重,顾宝曼本身就有些圆润,冷不防地被推了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尾椎骨上传来的阵痛让顾宝曼瞬间就红了眼睛,不顾形象地哭了出来,发了疯般地要扑到顾允之的身上,“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顾允之拽着姜明月避开,冷眼瞧着,将顾宝曼的话一字不落地还了回去,“我不过就是推了你一下,又要装模作样了不成!”   “你!”顾宝曼气得两颊通红,歇斯底里地吼着,“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动手,我要和皇祖母说!”   “随你。”顾允之随手抄起一个素净的花瓶,直直地砸在顾宝曼的身边。   花瓶应声落地,碎片飞溅开来,顾宝曼浑身一震,被吓得不哭了。   “不小心手滑了。”顾允之嘴角噙着笑,却泛着冷意,“下次要是再看见你欺负明月,我就不知道手滑会砸到什么。”   说着,他就拉着姜明月的手离开,出了门就在骂着,“我就知道顾宝曼不是个好的,还敢动手打你,要不是刚刚十七叔也在的话,我定是要教训人一顿。”   “左右我都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一些小摩擦而已,同小王爷没有什么关系,小王爷不必生气。”姜明月真的怕他会为了帮自己出气,去找顾宝曼的麻烦,那样子两个人更加牵扯不清楚。   她这辈子,谁的情分都是欠的起的,可唯独顾允之的,不想亏欠,不能亏欠,也不敢亏欠。   顾允之听了这话,无端地觉得牙疼,感情自己在这着急上火的,人家压根就不当成一回事。   旁人得了他的一句好,谁不是千恩万谢的感激着,却频频在这里吃了排头。按照他的脾气,早就发火了,可是看着小姑娘娇娇俏俏的样子,又觉得不舍得。   他先前以为当哥哥的全部都是好处,今天倒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不过还是得护着,总不能自己都不舍得欺负的人被旁人白白欺负了。   转念之间,他按着人的肩膀,在姜明月的惊措中,对着人软乎乎的脸颊上“吧唧”一口,心里瞬间变得舒坦起来,也就不计较地说:“说了要叫我哥哥的,下次要记着,别惹我生气。”   姜明月整张脸都是僵硬的,她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颊,扫了人一眼之后就阔步向前面走着。   可偏偏的,顾允之嬉皮笑脸地缠了上来,问人,“你怎么在十七叔的书院里,宝澜呢,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姜明月冷着一张脸,但兴许是年岁太小的缘故,在顾允之的眼里并没有多少的威慑力,反而觉得有趣,逗人,“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告诉姜成朗是宝澜故意将你丢下来的,所以才受了欺负。”   见人还没有说话,顾允之勾着唇角,半真半假地感叹着:“姜成朗那个木头,说不定会真的相信。就算是不相信,怕是以后也不会同宝澜说话的。啧啧啧,到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姜明月的脚步顿了顿,神色复杂,“什么意思?”   “你瞧不出来吗?”顾允之反问,盯着姜明月头上的珠花,漫不经心地说,“宝澜喜欢缠着姜成朗,要是人不理她,说不定就怎么闹腾。”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姜明月忍不住问。   上一世她的三哥是成过亲的,她的三嫂是肃州主将蒋进之女蒋云梦。蒋云梦自幼在边关长大,性格里就带着北方人的爽朗,倒是和三哥合了拍子,成亲之后夫妻恩爱。   算算时间,估摸三年左右的时间蒋梦云就要回到京城,和三哥相遇,可为什么,这一世七公主也会掺和进来。   “之前姜成朗跟着我进宫一趟,那时候顾宝曼的那个双生弟弟捉了癞刺吓宝澜,然后你哥就顺手救了她一遭,两个人就认识了。”   “你为什么不救人?”   “为什么要救?”顾允之反问地理所当然,“又不是我吓她的。”   姜明月气结,知道自己三哥的这笔糊涂账是顾允之做了引子的,更加不待见人。   顾允之更加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想着,这个妹妹脾气真的是大。   唔,可是他还是觉得欢喜,下次就能借着赔罪的机会和人见面了。   ——   敬亲王妃隔天带着顾允之去了太后住的慈明宫,还未进殿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哭声。   走了进去,就看见顾宝曼窝在杜贵妃的怀里抽泣,一双眼睛都哭得通红。   敬亲王妃只当看不见,朝屋子里的人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就对着上位的太后说:“原先想等看了您,就去给杜贵妃赔罪呢。既然遇上了,”   敬亲王妃说着,就推了顾允之一把,话语里还带着火气,“你还不跪下,给你妹妹赔罪。”   “好好的,你对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太后惊得站起身子,瞪了敬亲王妃一眼,将顾允之拉到自己身边,“我倒是看看,今天谁敢动他!”   杜贵妃听闻脸色一变,暗中掐了一下顾宝曼的腰间,示意人不要出声。   屋子里的声音小了下来,敬亲王妃压着怒火,“太后,我知道您心疼允之,但是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些。宝曼也是他的妹妹,就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万万不该动手打人!这事他爹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定是要扒下他的一层皮来。”   她这三言两语的就将打人的事情是堂兄妹之间的矛盾,本就偏心的太后就更加不答应了,“都是孩子间的玩笑,你怎么还让人跪下了。”   敬亲王本是幼子,太后生长子的时候忙着和后宫里的嫔妃斗,好不容易熬出头发现长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懂事,于是她将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到幼子身上。   等长子成了皇帝,幼子为了辅佐长子上位几乎丢了大半条命,她哪里有不心疼的。幼子只有顾允之这么一个子嗣,她更是疼惜,别说是敬亲王妃了,就是敬亲王在她的面前说顾允之的不是,都是讨不了便宜的。   杜贵妃先前来告状,只说自己的女儿被人打了。她不免要装装样子,罚人关在家里几天就将这件事情了解了。   可偏偏敬亲王妃上来就说顾允之的不是,这是她的心头肉,哪里轮的上要别人来指责。   顾允之拉着太后的胳膊,抬眼对人小声说:“祖母,这事情真不怪我。”   “那你且说说缘由,要是你的错,你可得正经和人认个错。”太后佯怒,搂着人。   这架势只怕今天就是顾允之的错处,谁人又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杜贵妃脸上的淡定有些绷不住,挂上了假笑的皮子,“都是孩子间的玩笑,作不了真的。”   她又对着敬亲王妃说:“宝曼昨天回来哭闹的厉害,我看了看,孩子身上的淤青都泛紫。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关心则乱,倒是失了分寸,让你看了笑话了。”   “这么严重?”太后询问。   杜贵妃眼底泛着泪,支支吾吾,“小孩子的身体都娇嫩些,淤了一大块,看着是挺吓人的,应该也没有多疼的吧。”   她的态度摆得低到了极点,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太后就是想偏心,也要顾及着场面,她拉着顾允之的手,问:“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将人打得这么严重。”   “皇祖母,是她先不分缘由得欺负了别人。我看不过去,只是推了她一下,怎么就伤得那么严重?”顾允之神情倨傲,“您若是不相信,只管去问了十七叔,他也是看见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急公好义了。”太后取笑人,“别又是你的错,推到了别人的头上。”   “太后,他说的还是真的,那人就是定远侯姜家的嫡长女。他闹着要人当他的妹妹,前前后后地哄着,哪里还见得了人受委屈,这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敬亲王妃缓声解释。   “宝曼,你且说说,是不是你先动的手?”太后问人,声音里带着威严。   顾宝曼在杜贵妃的怀里瑟缩了一下,嘟着嘴,“可是是她先惹我的。”   “那你说说,她是怎么惹到你了?”太后在后宫呆了这么多年,身上的气势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别说是顾宝曼,就是杜贵妃的心里面都敲起了响鼓。顾宝曼和她说的时候,只含糊地说了因为争执被顾允之欺负了。   她见女儿哭得伤心,也没有细问,现在看来定是宝曼怕她责怪,所以隐瞒下来许多事情来。   真是个蠢笨的,杜贵妃心里又急又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当真能将人塞回去不成。   她将孩子放下,顺着椅子就要往地上跪,“是妾身管教不严了。”   “事情还没有理清楚,何必又要将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太后轻描淡写地说着,话里的意思却引人深思,“皇上和敬亲王是嫡亲的兄弟,这份亲情也该延续到子孙后代的身上去,别因为某些莫须有的事情伤了情分。既然是天家之子,就更应该懂得‘谨言慎行’四个字。”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杜贵妃低着头,越发恭敬。   太后扶着额,“我也乏了,你们就先下去吧,留下允之陪我就成。”   众人说是,敬亲王妃随后去了皇后所住的昭阳殿。   两个人自幼相识,后来又成了妯娌,自是存着几分情谊在里头。   皇后亲自给人斟上了茶,“宝曼那孩子,自幼就被宠坏了,行事未免张狂了些。我有心让人改改脾气,可她那个贵妃娘娘在前头护着,我说的话哪里管用。”   “左不过都是杜贵妃该着急,你且宽心。”敬亲王妃宽劝。   “我如何不急,孩子们都渐渐大了,宝澜是个心思单纯的,弘时是个优秀的,可终究少了历练,将来还不知如何自处。”皇后淡声说:“都是当娘的一片心思,我只盼着这兄妹两人一生顺遂罢了。”   敬亲王妃沾了沾茶水,也不接话,“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气,你也用不着太过着急。”   话一出,皇后心里也知道了人的态度,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失落,转而笑了笑,“是我忧虑。”   她换了话题,“听说允之那孩子怎么突然和姜家走得近。”   “他和姜家的老三走得近,看人有个妹妹,也想哄过来当成自己的。”敬亲王妃响起自家小霸王眼巴巴地跟在人后头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不顾姜家那女儿真是不错,我看了也喜欢极了。”   “那何不认了干亲,两家也好往来。”   “我是想的,只怕等那小子长大了,要记恨上我。”敬亲王妃抿唇笑了笑。   皇后懂了人的意思,“过几天刚好太后的寿辰,不若就带人过来瞧瞧,以后都是要多多走动的。”   “你安排便是,只别吓着人。”敬亲王妃说:“他家就这么一个娇小姐,当成了眼珠子护着,我不过是提了一次,便被人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皇后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对姜明月更加好奇起来。 第19章   顾允之倒是来了几次,姜明月不理他。   他也不觉得恼,前前后后地缠着人,自说自话打着圆场。   原本姜明月的几个丫鬟还有些怕他,来的次数多了,也没有了惧意,甚至偷偷地问了姜明月,“小王爷怎么天天到这边来,桑青天天变着花样给人做吃食,都没有多少的工夫理会我们了。”   “那他送的那些梅子我怎么也没有见你少吃。”姜明月打趣人。   顾允之得了什么好的,都回会送一份过来,有些送得多了,都分给了院子里的人,这倒是让院子里的人对人的印象不错。   姜明月一心想要和人划清了界限,人眼巴巴地凑上来,只觉得烦,可内心深处隐隐觉得事情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几次都要发火,但是看人一副漫不经心却偷偷瞟她的样子,总是会想起前世的众多亏欠,也没能够狠下心,任由人自己闹腾着。   桑青上了茶,问人,“昨个儿小王爷说要来吃云片儿,可用去备下。”   “你管他做什么。”姜明月这样说。   “那我可是不敢的,免得过来数落我一顿。”桑青故意说着,说完倒是自己笑了。   她家的姑娘虽然不搭理小王爷,但是身边的丫鬟却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是不差的,因为也没有见着别人能够在碎芳院里随意走动。   姜明月也没理人,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倚晖院。   过几天便是太后的生辰,给了各家的夫人都送了帖子,送到定远侯府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让李氏将姜明月也带上。   李氏估摸着是敬亲王妃向宫里说了什么,心中不喜,却是不好拒绝的,只能给女儿新裁制了衣服,挑选一两件头面,免得失了礼数。   姜明月去的时候,李氏正拿了册子挑选花样,看见她来将她抱进了怀里,指着上面的一套玉兰花头面问人,“你喜欢这个吗?”   李氏的眼光的眼光是极好的,姜明月点点头。   “不过我记得我有有个相似的,收到了库里面去了。”李氏的那套首面式样娇俏了些,等有了几个孩子,她倒是不好带出去,收到了箱底里。   “徐嬷嬷。你改天让人找找。”   徐嬷嬷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嘴角都是僵硬的,“库房里也堆积了不少的东西,只怕还需要几日呢。”   姜明月动了心思,“库房里的东西都没有造册子吗,按着册子上找了,也用不了多少的时间。”   “姑娘,你可是不知道,这些年府上的事情多,人情往来也频繁的很,只是造了册子,东西却没有放得那么整齐,找起来还是要废一点力气的。”徐嬷嬷笑着说,脸上堆满了笑容。   李氏才情是不错,管理内宅却欠缺了些,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庶子接连出生。   上一世姜明月清点了李氏的嫁妆,却发现少了一两成的。她原先以为是三房的在跨府掌管定远侯府中馈时昧了不少,现在发现事情却不是这样简单。   她提议着:“娘,现在正是空闲的时候,不然就开了库房,仔细清点一遍,重新造了册子。”   “姑娘是怀疑我在中间贪了?”徐嬷嬷的心一提,面上显示出几分的不高兴来,“不是奴才托大,老奴照顾了夫人也三四十年的时间了。姑娘这样说,不是寒了老奴的心吗?”   徐嬷嬷当初是李氏的教养嬷嬷,后来也陪嫁进了侯府,就是李氏也是要给人几分面子。   姜明月素来知道母亲为人和善,没想到居然养出了这样仗着资历欺上瞒下的人,她眸色一冷。   “我自然是信嬷嬷的。”姜明月拉着李氏的手,“我就是觉得有些东西久远了,找起来的确是不方便,顺势整理。”   李氏摸着人的头,“说得也是有理由,徐嬷嬷,你就领着人重新清点了吧。”   徐嬷嬷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勉勉强强露出笑容来,表情有些倨傲“既然是夫人小姐发话了,我只能领命了。”   “我素来就听说徐嬷嬷管账的一把好手,不若就借着这个机会,教教我怎么管账。”姜明月摇着李氏的胳膊。   徐嬷嬷的脸色一僵,李氏就说了,“平日里谢先生教你些书文你都是不愿意学的,怎么就想学起了算账。”   “就是想学的,左右我都是要学的,没事了还可以盘算,我自己有多少的私房钱。”姜明月露出两枚月牙来。   “小财迷。”李氏笑着指了指人的额头,“那徐嬷嬷也顺便教教这个小丫头。”   李氏发了话,徐嬷嬷不敢不从的,最后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李氏又选了几个时兴的式样,刚要将珍宝斋的人记下来,明日送了成品过来瞧瞧,姜明月又选了几样。   都是实打实的赤金头面和手镯,样式有些俗气,价格上倒是不便宜的。   “你喜欢这些?”李氏有些吃惊。   “不是,我想送给柳姐姐的。”   方姨娘下了狠招,姜成祐被送去了嵩山的书院管教,柳姨娘也被罚着跪了几天的祠堂,连带着柳如姝的日子也不好过。   府里的仆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姜明月送旁的,还不如直接送了金饰,万一人遇上了需要周转的地方,也能够让人去换了银钱。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在一起相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要好了?”李氏的心里是有些不喜的。   她不喜欢林氏,准确来说,所有的主母都不喜欢后院里的女人。她虽然是对柳如姝那孩子没有什么意见,可也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和人走得太近。   “柳姐姐挺好的,上次还教我怎么怎样绣花呢。”姜明月又选了几样,“我在府里也没什么人陪我说话,只有表姐不嫌弃我唠叨的。”   李氏摸了摸人的头,“你可别缠着人家,她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姜明月点点头,坐了一会的时间便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是徐嬷嬷送出去的,她一边走,一边和人说:“嬷嬷什么时候有空闲,我也想去库房看看。” 第20章   “近日怕是不行的。”徐嬷嬷表情有些淡淡的,双手叠放在胸前,背部挺直,有着淡淡的倨傲。   “马上都要到了月底了,铺子上的收益都是要结算的。姑娘你年纪小不知道,我们掌管账务的最是辛苦,这府里每一笔银子的进出哪里是不需要我们过问的。”   “那嬷嬷准备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管账。”   徐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就是一个孩子而已,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糊弄过去。“下个月吧。”   倒是好想法,真要是等到那时候,账簿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存得下来。   姜明月的眸光冷了冷,“要不就三天之后吧,要是嬷嬷忙不过来,夏嬷嬷也是可以帮忙的。府里那么多的人,总不至于清点东西也要等上那么长的时间。”   “姑娘,老奴实在精力不济啊,您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徐嬷嬷打着花腔。   “用不着嬷嬷费神,倒时候让我院子里的丫头清点,她们也要学学这些东西了。”姜明月唇角微微扬起,笑着,“嬷嬷只要在一旁教教她们就成。”   徐嬷嬷不知道人居然这么难缠,手往身后一甩,顿时也变了脸色,“姑娘若是打定了主意,何苦又来问老奴。”   “因为嬷嬷是娘亲身边的老人了。”姜明月刻意将“嬷嬷”两个字咬得很重,提醒人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徐嬷嬷脸色一僵,不情不愿地说:“老奴知道了,现在就开始准备账本。”   姜明月看着人,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可浑身却有着上位已久的威严。被人这么盯着,徐嬷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耸了耸肩膀。   “府里这么多的人,也要放一些出去让人过了自己的生活。”姜明月状似无意地提起,话里面藏着深意,“嬷嬷,我希望那天的时候,账簿不要出任何的差错。”   徐嬷嬷一口牙都快要咬碎的,“这是自然的。”   姜明月往院子里走,等周围没有了旁人的时候,宛秋小声地问人,“姑娘,你是怀疑徐嬷嬷在夫人地陪嫁中动了手脚吗?”   “能不动手脚吗,说她将夫人的东西全拿了我都是信的。”桑青快人快语。   “你知道些什么?”姜明月有些惊讶。   桑青也不瞒着,“徐嬷嬷有个孙子,对外人说是个秀才,还得了机遇在松山书院里读书。”   她说得讽刺,“不过是个赌惯了的,也不知道在家里闹了多少回,将家里的那点底子都输干净了。不然你以为徐嬷嬷为什么放着家里的清福不享,到府里来了。不过这事也瞒得紧,知道的人也碍着她的面子没敢乱说。”   “你可确定?”   “当然,我家就住在她的对面,也知道一些。”桑青想了想说:“我有个远方的表哥,就在前院当差,虽说有些蠢笨,但人是老实的。姑娘要是信得过的话,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   姜明月顿时起了心思,“他可会一些拳脚功夫?”   “会是会些的,但就是些土路子,和正经学的是比不了的。”   “你问问他,可愿意帮我在外头做一些事情,事情也不多,只是忙的时候怕是整日里都要忙的。”姜明月许诺着:“要是愿意的话,我替他要了卖身契,每个月许了三两银钱。”   桑青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赶忙答应了下来。   姜明月拦住她,“你且将他带进来看看吧。”   说话间就到了屋子里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来,在人的脸上捏了捏,有些不满地说:“我在这等了你好长的时间了。”   姜明月真的对人没有了办法,你若是生气了,他就当无所谓一样离开,等过了一会又凑上来,动手动脚,就差整个人没有黏上来。   她没有理会人,绕过了人,去窗户边的软榻上坐着。   外头的阳光正好,少女面容安静,可她的身后是正盛开的石榴花,灼热的花朵从树枝上一路燃烧到尾梢,毫不保留地将这把火烧到了顾允之的心里去。   顾允之挑着一双桃花眼,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木盒子,直接扔到了小茶几上,做到人的旁边,“你瞧瞧,我母妃让我送你的”   姜明月眼皮子都没有抬,“我不要。”   “送你的就是你的,你要是不喜欢随便找一个地方丢掉便是。”顾允之拿起一片云片儿往嘴里扔,整就是一个风流公子哥的样子。   “受之有愧。”   近日云片儿里面掺了许多的蜂蜜,姜明月光是闻着味道便觉得甜得发腻,顾允之却一连吃了几个。   听到姜明月这样说,笑得更加欢畅了,“行啊,你要是觉得有愧疚的话,亲我一次就成了。”   说着就把脸颊凑了过来,用手指点了点,“外面多少人排队等着亲我,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合着你都是讨了便宜的。” 第21章   他惯是不正经的,却生了一副好皮囊,这样没皮没脸的话说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多少的厌恶。   姜明月没忍住,笑了出来,推开他,“你又不是金子银子的,别人为什么想要亲你。”   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人,对自己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弄得顾允之浑身都在别扭着。   “那是小爷我风流倜傥。”现在见人笑了,只当人的火气消下去了,丢脸也算是丢得值当,没有多少的在意,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来,“再过几日你进宫,我皇祖母说要见你。你也不必过于紧张,她对人很好的。”   “好端端的见我干什么?”姜明月凉凉地看人一眼,故意问着。   实际上不耐烦极了,觉得顾允之果真和她的气场不合,因着她一个人生出了多少的事端来。   先前她不想和顾允之来往,不过是觉得那些浓重的深情厚谊她没有办法去回应,宁愿躲得人远远的。   可现在避开人的理由又多了一条——麻烦。   顾允之不知道人心里的想法,听到这句话,倒是难得脸红了一次,含含糊糊地回话,“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见你。”   “你只管过去便是,到时候我去找你。”他磨磨蹭蹭地坐到了姜明月的身边,试探性地在人的衣袖上摸着,看着上面繁复的缠枝花纹,“过几天我带你去城郊的庄子上玩,我也捉了两条鹿,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我不喜欢小鹿。”姜明月将手缩了回来。   顾允之执拗地去牵着人的手,眼神定定地看着人,“那你为什么要去静水山庄?”   他虽然年幼,但眉眼仍旧锋利,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神深邃如同一汪深潭。姜明月有种错觉,仿佛是多年之后的顾允之穿过时空的距离直接站在她的面前,问她,为什么不是他。   过往的那些事情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清冷。   她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容甜美而又残忍,“因为我不喜欢你,便觉得你什么都是不好的。”   这句话可谓是伤人至极,顾允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我知道了。”   姜明月装作没有看见人的神情,将木盒递了过去,“小王爷将东西拿回去吧,定远侯府虽然比不上敬亲王府,但明月也不差这些的。”   “是我母亲送你的,不喜欢就直接丢了。”顾允之冷声说,起身出去。   也不知道是门口的花盆怎么碍着他的眼了,一脚踹了出去,倒是将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桑青端着玫瑰花饼进来,将瓷碟放在了桌子上,扭头问,“小王爷这是什么了,我瞧着人出去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的。”   她试探地问着:“姑娘和他起了争执吗?”   “没有。”姜明月扶额,有些疲惫,“撤了吧,以后都不用做了。”   桑青觉得事情怕是严重了,也不敢多说,转而将话题转了过去,“我瞧着娆兰这几日有些不对劲,问她什么也是不说的。”   “怎么了?”   桑青刚准备开口,只听见门口一阵响动。   娆兰端着茶进来,滚烫的茶水已经泼了一身的。她却恍然不觉,机械地蹲了下来,将杯盏捡起来。   “你都不疼的吗?”桑青立刻将人拉了起来,看人的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又急又气,“你怎么也不注意些,若是留了疤,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娆兰这次反应过来,手背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明月的方向,“不要紧的,等会抹一点药膏就成了。”   在对上人探究的目光之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又小声说着:“姑娘,我没有事的,就是最近的天气有些,没有睡好。”   桑青替人收拾了,“我瞧着不太像。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早早地请了大夫看看,别到时候拖得严重了,倒是不划算的。”   “我晓得。”娆兰艰难一笑,越发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想要离开之际,却被人叫住了。   “你嫂子过来找你了?”姜明月问人。   娆兰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早早地去了,只剩下哥哥相依为命。   可哥哥也是个混日子的痞子,后来又娶了一个厉害的婆娘,两人捉襟见拙的时候,就过来找她打秋风。   有时候被姜明月瞧见,叫人打过她哥哥几回,每次娆兰都可怜巴巴地求着,用几个月的月钱将人哄走。   几个丫鬟当中,就属娆兰最为胆小怕事,这样的性子是不可能带着人过府的。姜明月准备等人到了年纪,就给人一些银钱放出府去,当作成全了主仆一场的情谊。   现在既然人还在她身边留着,她能护着的还是想护着一二。   娆兰本不知道如何应付,就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还是愿意给?”姜明月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不愿意,我直接让家丁给人扔了出去,以后也不敢过来找你,你以后出府了,日子也能够好过一点。”   “出府?”   “难不成你们还想侍候我们一辈子不成?”姜明月点头,“不仅是你,宛秋和桑青也是一样的。”   三个丫鬟的眼眶都有些红,这对于奴才来说,能够得了恩典放出府去就是天大的恩赐,多少人等着这个恩赐等了一辈子都没有等到,可她们的小姐却许了她们。   娆兰眼眶一热,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姑娘,是我对不住您。” 第22章   红玉在教管嬷嬷那里呆了一天的时间,觉得自己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了。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看见娆兰正在收拾东西。   “这么晚了,你收拾东西干什么。”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一口气喝完缓了一口气才问:“我让你将东西放在小姐的吃食里,你放了没有。我可告诉你,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我若是得不了好,你也别想舒坦。”   娆兰低着头,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半天才小声说:“我哥哥来找我了,说已经凑足了银子要将我得卖身契拿回去。”   红玉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她随手擦了几把,“你是说你那个没用的哥哥吗?今日又带了几钱的银子来,怕不是又要将你月钱给哄干净。话说这都是第几次了,能不能长一点记性。”   “这回是真的。”娆兰扣着衣服上面的扣子,横下心,“小姐也同意了的,我明天就跟着我哥哥一起回去。”   “哼,知道你有那样的哥哥嫂子还放你出去,这不就是让你去送死吗。”红玉有些急眼,“你听我的,只要这件事情成了,你不仅能够出府,还能够得到一大笔的银子。”   娆兰将衣服往箱子里一摔,生了气,“你口口声声说让我听你的,可你和我一样,不过是丫鬟的命,怎么帮我!要是被发现了,要生要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全然推了干净,哪里有这么便宜的。我反正是走了,你爱和小姐说去,就去说。”   红玉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心里将人骂了千百万遍,有些着急上火,“自然是有贵人帮我们,我两这么多年的情谊,还能够害你不成。”   “那你说说贵人是谁,难不成还越过小姐夫人去!”   话就在嘴边,红玉硬生生地含了回去,在嘴里打了一个转,凑到人跟前小声地说:“是柳姨娘,这回你总放心了吧,柳姨娘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等事情办成了,求老太太个恩典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吗,那你让人去试试看。”   门突然被打开,红玉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时,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干净。她震惊地去看娆兰,见人低下头不敢对视之后瞬间就明白了所有,尖叫地冲上去撕打,“小贱蹄子!你骗我!”   姜明月给人一个眼色,立刻就有婆子冲上去,死死地按住红玉的肩膀,让人再也没有挣脱的可能。   这一下子红玉完全颓了,跌坐在地上,喃喃,“都是娆兰骗我的,都是她骗我的。”   她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向前面跪爬过去,还没有触碰到人的裙摆就被婆子死死按住,“小姐,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她声音凄厉刺耳,如同金属在地上摩擦一般,却没有多少人同情,桑青直接骂了,“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姜明月静静地看着人,这就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她自认不亏欠人什么,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她都选择了背叛。   她眸光冷倒了极点,就像是深藏在雪山中的寒石,“你背后的人是谁?”   “没有人。”红玉摇头,“小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再问一遍。”   “真的不是我,小姐!”红玉哭了出来,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了一起,丝毫没有平时娇俏的样子。   姜明月掏出帕子来,一点点地给人擦干净,声音轻柔,“你看看,你到现在都不愿意说,她是给了你怎样的好处。”   这一副画面诡异到了极点,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出声。   明明是柔软到极致的布料,可红玉仍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她嘴唇上下张合,发出气音,“姑娘,真不是我……”   “不重要。”姜明月将帕子盖到人的脸上,帕子上绣了大片大片的茶花,血红色的,妖娆到了极点。   她笑得好看,“我不需要管一个死人是为了谁背叛我的。”   空气瞬间凝滞,红玉拼命挣扎着站起来,疯了一般,“姑娘,我说!是柳姨娘,全部都是柳姨娘让我做的。上次的事情她早就记恨在心里,所以才让我往你的吃食里面下药。姑娘,你要相信我,全部都是柳姨娘指使的。”   姜明月有些不耐烦,不顾身后凄厉的嘶吼声,对身边的张嬷嬷说:“堵住人的嘴塞到柴房里看好了,等差不多了,就给人灌一碗逍遥散,送人走了,也给院子里的人长长记性。”   “我不论你们是怎样来的,但既然在这个院子里,心思就不要放在别的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众人神情皆是一凛。   一天都过得兵荒马乱的,姜明月精神有些不好,沐浴之后就靠在窗边的榻上休息。   宛秋捧了干净的帕子替人绞发,等干得差不多,又给人抹了一层调制的百花油,乌泱泱的头发更加光滑透亮。   她想了半天,小声地问着:“姑娘真的要将红玉……”她才说了半句,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今日得知红玉居然敢对姑娘下药,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得知红玉要被处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要开口求情。   她生在在内院之中,虽然做丫鬟的规矩不少,也吃过一些苦头,但到底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的,未免觉得这样的责罚过于重了些。   “那若是你的话,你会怎样做?”   “变卖掉或者打发到庄子上去。”宛秋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说:“她都说了是柳姨娘指使的,不若就交给了夫人处理,是打是罚都成,勉强留人一条命下来。”   姜明月看了人一眼,接着假寐,“人是该怀有一分善心,可这善心若是用错了地方,就是自己和身边人的致命伤害。你可知道,今日是红玉故意将脏水泼到柳姨娘的身上,到时候查不出什么来,为了平息府中的谣言,红玉只能彻底消失。”   “你是说背后的人不是柳姨娘?”宛秋不敢相信,“可之前和娆兰都是这样说的啊。”   “她只是防着娆兰而已,放心吧,我只是让张嬷嬷吓唬吓唬她,不会真要了人的性命。”姜明月说了这么一句,便不肯再说了。   怎么可能是柳氏呢,既然能够收买她身边的丫鬟,让人死命地护着,怎么可能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姨娘。   她在脑海中将认识的人一一想了一遍,也只能估摸出几个可能的人选。   参与进来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呢,姜明月睡着之前如是想。 第23章   红玉被关了两天的时间,一口咬死了柳姨娘就是幕后主使,张嬷嬷吓过人两回,到最后居然有些疯疯癫癫,见到人便蜷缩着身子尖叫。   宛秋将情况告诉姜明月的时候,姜明月刚将单子写好,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疯了就养着,我们院子不至于一个闲人都养不起。”   她用小铜勺装了蜡,放在蜡烛上烤着,等里面的热蜡全都熔了,再倒到信封的接口处,用金制的印章往上面一盖,就留下一个草体的“姜”字。   若是看得仔细,就会发现“姜”字的下方还有一个半弯的月牙。   “你差人送到恭亲王府上去,只说是定远侯的三少爷送过去的。”   “为什么要说是三少爷的,难不成三少爷和恭亲王认识?”宛秋将信封仔细收好。   “没有,你让人只这样说就成。”   宛秋要离开之际,姜明月叫住人,“今日娆兰出府,让人不必过来了,再从公中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人带上。”   娆兰交代所有的事情,虽然最终也没有下手,姜明月也不敢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将人指派到庄子上。   四个大丫鬟一下子就走了两个,多少还是让人唏嘘的。就是李氏看见她身边只跟着宛秋和桑青,也过问了一句,“你另外两个丫头呢,几天都没有看见人了。”   “红玉身体不舒服在床上养着,娆兰的哥哥在城郊寻了一份差事,说想要去城郊的庄子上,能时常见到家人。”   “呦,那姑娘的身边可缺使唤的人呢。”徐嬷嬷上了茶,“这一日两日还是成了,日子久了的话,岂不是乱了套。”   李氏也颇为赞同,“等得了空闲的时间,从王婆子那里选几个聪明伶俐的,让教管嬷嬷教教规矩。”   “可不是吗,这身边可是不能缺人的。”徐嬷嬷恍然大悟的样子,“夫人,可是赶巧了。我有个侄孙女,今年才八岁的年纪。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规矩秉性都是错不了的。等您空闲下来,我带着人给您看看,您若觉得不是个愚笨的,就派她去侍候姑娘,可还行?”   她的算盘打得极好,姜明月身边得丫鬟,除去了月奉,吃穿用度也是极好的。若是个机灵的,能够在小姐面前得了脸,还能够在人的面前吹吹风,省得这个鬼精的整天盯着库房。   “可是娘亲,我想自己挑。”姜明月装作没有看见徐嬷嬷瞬间僵硬的脸色,挽着李氏的胳膊,“等挑完了之后,我再让人过来,你给掌掌眼,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姜明月真正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李氏恨不得一切都给人安排好,哪里让人有过半分烦心的事情。   有时候李氏甚至在想,会不会对人过于宠溺,养得人对内宅的事情半分不知。现在在府中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倘若日后成了高门之中的当家主母,岂不是被人往死里欺负。   她怜爱地摸着女儿细软的发丝,也有心给女儿一次锻炼的机会,嘱咐着:“这次就让你自己选,但是要记得,要选人规矩些的,最好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上当差。其次就是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容易拿捏。你拿着人的卖身契,也不怕人翻出什么花样来。”   “我记得。”姜明月答得乖巧。   李氏仍旧不放心,“你若是拿不定主意,问问你院子里的夏嬷嬷,她眼光毒辣的很,多听听总是没有错处的。”   徐嬷嬷听着母女两人之间的谈话,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侄孙女的意思。   她脸色变了几遍,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脸上堆满了笑容,“姑娘,老奴那个侄孙女也是个老实的。旁的不说,绝对是个能吃苦的,任由你使唤。”   姜明月面上有些为难,“可是娘亲都说了,只能从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人当中选。”   “这是自然的。”徐嬷嬷咬咬牙,“能到姑娘身边侍候是她的福气,自然是要签的。”   “那好啊。”   姜明月答应得爽快,徐嬷嬷按下心头的狂喜,“那老奴就先谢过姑娘了。”   第二天就是太后的生辰,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宫里放了消息出来,让各家将女眷都带进宫,其含义不言而喻。   宫中的三皇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用一桩婚事给自己找强力的后援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可朝中局势未定,真正的勋贵之家则要考虑,三皇子妃这个位置是否能要。   李氏半是感叹地搂着姜明月,一边庆幸自己的女儿还小,这场宴会她参加得毫无压力,一边则是气愤,自己的明月就这样小,怎么就被敬亲王府的人惦记上了。   她嫁入侯府已是后悔,只愿日后女儿能遇到一个性子温和的,能够尊重她的人。就算家世差些也无甚关系,她唯一想要的就是明月一辈子过得顺遂。   而敬亲王府的顾允之首先被排除在外,那样浑不怕的性子长大之后还得了,怎么能够配得上她家的女儿呢。   她同姜成朗打着招呼,“今日参加宫宴,你给我离敬亲王家的那位远些,别又不留神就掺和在一起。”   姜成朗正捏着妹妹的辫子,将扯落下来的灯笼样式的红色宝玉给人重新挂在发尾,也没有听清楚,敷衍着:“我晓得了。”   他弄了半天才弄好,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都不敢碰到人了,嘟嘟囔囔着:“你们女孩子的东西真是麻烦。”   “你们?”   姜成朗见自己的母亲还在,就凑到了姜明月的耳边小声说:“还有顾宝澜,上次我就是碰坏了她的一个木偶,她非要我赔一个给她。我只好重新雕了一个给她,削了两头就好了的东西,她非说不满意,生生地磨了我小半个月,真是麻烦。”   他像是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接着说,“这次你和霍姐姐一起,要是遇见了顾宝澜就躲得远远的,你和她才呆过一次,就被旁人欺负了,再呆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姜明月试探着,“我觉得七公主挺好的,上次的事情也不是她的错。”   “是挺好的。”姜成朗挠挠头,“就是有些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希望姜家小子和小禽兽不要再作死,追其火葬场啊……   八点二更,粗长一点的,超级想写小禽兽和明月的甜甜甜 第24章   说话间就到了宫门口,从南天门下了马车,先看见的居然是顾宝澜和顾允之。   顾宝澜穿了深紫色的繁复缠枝裙,用杏色缎子裹边,除了腰间系了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外,全身再无其他饰品。虽看着低调,可却半分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而顾允之一向张扬惯了,今日却一反常态,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袍子,宽大的袖口分别绣着猛兽,素净的颜色让人穿出了嚣张的感觉,倒是也不违和。   两个人分别向李氏问好,李氏淡淡看了看顾允之的穿着,再看了看自家女儿同色的缎面缠枝长裙,有些不喜。   面上却分毫不显,笑着问顾宝澜,“七公主,上次朗哥儿弄坏你的木偶,可赔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若是没有,你尽管来和我说。”   顾宝澜倒是个不怕生的,笑眯眯地说:“姨母唤我宝澜就成,以后若是成朗欺负了我,我可真就找姨母评理了。”   姜成朗在背后小声地嘟囔着,含含糊糊也听不清楚,气得李氏直想打人。   顾宝澜依旧是笑着的,陪着李氏往前面走,姜成朗跟在后头,顾允之直接被忽视个彻底。   他看着前头走在母亲一旁的小姑娘,小姑娘挽着两个髻,头发被分成了两股编成麻花辫垂在肩后,发尾缀着两颗淡红色的珠子。随着走动,发尾不断跳动,像是两尾灵动的鱼,看得他莫名眼热,忍不住想伸手拽一把。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顾允之心里被吓了一跳,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真是个没出息的,别人都那样嫌弃了,还眼巴巴的惦记什么。   走了一会便到了太后的慈明宫,里面已经来了不少的人,陪着太后娘娘在说话。   常喜嬷嬷是个眼尖的,笑着和太后说:“太后,定远侯府的夫人来了。”   “姜家?快请人进来吧。”太后稍微来了点精神。   说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雅致的妇人牵着两个小女孩进来,身后又跟着两个小子。四个孩子的相貌皆是不俗,走在一起就更加引人瞩目了。   顾宝澜毕竟还是个姑娘家,等到了殿中就溜到母亲的身边,剩下顾允之吊儿郎当地在后面晃悠。   李氏领着自己的一对儿女上前请安,说了祝寿词之后就将礼物献上了。   敬亲王妃倏得笑了出来,同太后说:“先前那混小子说要去接明月,我不许,谁知道人还是偷跑了过去。”   顾允之原本松松散散地站着,闻言俊脸一黑,“没有,我就是无聊瞎晃到那里去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从南天门到慈明宫可是要不小的距离,要怎么瞎晃才能够晃到那里去。   顾允之瞥了姜明月一眼,见人安安静静地站着,半分波动也没有,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后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济,对姜明月招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李氏冲着姜明月点点头,姜明月站出来府福了身子,“定远侯之女姜明月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身体康泰,万事遂意。”   她年纪小,却已生得妍艳,目光却是清冷沉稳,倒是不显轻佻。   太后半倚在软枕上,喝了一口茶放了下后,只看着人并不说话,目光沉沉面无表情。若是个胆小的,只怕被吓坏了。   可姜明月仍旧笔直地站着,脸上的笑意,都不曾消减半分,单凭着这一点,就要越过多少名门贵女去。   可这却断断不够的!   屋子里的气氛冷了下来,杜贵妃坐在一边摸着手上戴的赤金手链,低头勾了勾唇角。   顾允之有些不耐烦,示意自己的皇祖母不要吓到人。   太后心里骂了人一句,最终还是笑了出来,拉过人的手,“是个好孩子,在家里可曾学过些什么。”   “先生只教过一些书文。”姜明月回话。   太后的嘴角下沉了些,却依旧是笑的,“还没学些女红之类的。”   “曾学过,不过臣女过于愚笨,绣出来的也不成样子,也就不打算学了。”姜明月回答的坦然。   “还是要学些,姑娘家会女红总归是一件好事。”太后从手腕上退下一对冰种玉镯来,套在人的手上。   小姑娘的手腕纤细,显得空空荡荡的,她也就给人带上,“看着是大了些,日后也能戴。”   这镯子是太后礼佛的时候常戴的,也跟着太后许多年了,知情的人心里皆是一惊讶,想着姜家的姑娘究竟是走了怎样的运气,得了人得另眼相看。   敬亲王妃倒是笑了,“太后,你这可真是偏心了,当初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只赏了一只金簪,现在一下给了人两个。”   “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太后笑骂,“连个东西也要和孩子比。”   顾允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也说不上来,难不成这个镯子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成?   在座的人心思各异,原来是敬亲王府看上了姜家的小姐。那些原本心思活泛的也都收敛了起来,太后都点头认可的婚事,就是皇上也不能轻易更改,难不成让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嫁过去做妾?   李氏的脸色越发难看,正要开口的时候就看见姜明月跪了下来。   “能得太后的赏识是臣女的福份,但所赐之物,过于贵重,臣女惶恐。”姜明月觉得双腕沉重无比,只怕过了今天,自己的身上都要打上敬亲王府的字样。   李氏吓得跪了下来,搂过女儿,脸色有些发白,笑得勉强,“小女不懂事,望太后不要同她计较。”   太后“哦”了一声,淡淡地扫了人一眼,字字犹如万钧之重,“那现在可还惶恐。”   屋子里的气氛微妙起来,先前酸溜溜的人家此刻低着头,耳朵却是灵验的,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一出好戏。   感情太后和敬亲王妃做的还是炕头一边热的活计。她们也存了笑话的心思,得罪了这两位主,看定远侯还怎么在盛京立足。   姜明月觉得憋屈,从所未有的憋屈,她活了也有近三十年,头一次被人逼迫到这样的份上。   可偏偏她半分拒绝不了,当她额头触地谢恩时,在万千愤怒的表面依旧是淡然的微笑。   一对镯子能代表了什么,日后的她有的是办法和人划清楚界限。   太后脸上的笑意有几分的淡,“是个好孩子。”   她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替人介绍着:“你进宫的次数有些少,怕是不认识吧。这是皇后,这是杜贵妃。”   姜明月也没有办法行礼,只能装作腼腆的笑着。   皇后今日穿了正红的宫装,笑得温和,“早就听人提起过你,今日见到了果真是个标志的。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剪秋,将我去年得的那株红珊瑚拿出来。不过是个小玩意,你且当作好玩了。”   按照杜贵妃的性格,是半分东西都不想给人,她可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小丫头片子对杜家做了怎样的事情。   可现在的情势摆在这个地方,越是肉疼笑得越是好看,“那我也就献个丑,前段时间杜国公府送过来一袋黑色的珍珠,个头都不小。这种珍珠极其难得,以后做了配饰也是好的。”   姜明月一一谢过,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子的话之后,太后大手一挥,“我们说话你们听着有也无聊,也别拘着了,出去玩吧。”   众人说是,就有嬷嬷进来将孩子引了出去。   姜明月走在顾允之的后面,路过人的时候淡淡地扫了人一眼。   那一眼极其薄凉,含着无限的嘲弄和轻视,还有恶心?   顾允之一下就炸毛了,他抓住人的手腕,下颌紧绷,狭长的眸子泛着危险的光,“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怪小禽兽,小禽兽还没有开窍,现在真的就是想要一个妹妹,不知道长辈已经筹划要给他找小媳妇。   据说卖萌能够增加评论,我改天想想怎么卖,嘤嘤嘤这种? 第25章   “你干什么,给我放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姜成朗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欺负,挡在两个人的中间。   “和你没有关系,你给我让开!”顾允之眼底泛着戾气,仿佛在下一刻就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人撕咬起来。   随行的嬷嬷见状,急忙上前哄着两个人放开,“小王爷,您瞧瞧今日是太后的寿诞,这个喜庆的日子要是闹起来了,王妃又该说你了。”   “滚!”顾允之偏头骂了一句,眼神嗜血,“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都走不出这慈明宫。”   嬷嬷一瑟缩,急得要死,终究是没敢再劝说下去。   这块的动静闹得不小,不少人都站在不远处看笑话。   顾宝澜原先走在前面,听到动静急忙折回,呵斥,“顾允之,你这么抓着她不疼的吗?”   顾允之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只见人白皙的手腕已经是泛了红的,下意识地松了手。姜成朗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将妹妹拉在了身后护着。   四个人就僵持在这个地方,顾宝澜不得不出来打了一个圆场,“你不是说找我哥还有些事情吗,他现在就在尚勤殿,说不定十七叔也在。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遇上他。”   顾允之冷着一张脸,脚步没有半分的挪动,顾宝澜也没了法子,在人的身边用两个人才能够听清的音量小声说:“等会闹大了,你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怕祖母要在心里责怪了定远侯府,到时候就真的没有一点挽救的余地了。”   他的神情松动了些,到底也是从小在宫里厮混长大的孩子,也晓得中间的利害,烦躁无比,沉闷地说了一声“我去找十七叔”便直接离开了。   这个霸道的一走,顾宝澜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准备和姜明月说说话,也为上次在静水山庄的事情赔礼。   谁知道姜成朗依旧直直地矗在原地,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气急反笑,“你站在中间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的妹妹不成。”   姜成朗抿唇,老实地点点头。他现在觉得顾家的人都是危险,以后要带着妹妹离他们远远的才好。   顾宝澜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笑容几乎都有些维持不下去。   姜明月推了推自己的哥哥,从身后站了出来,恬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就是个木头脑袋,七公主不要与人计较才是。”   顾宝澜眼睛有些发红,怕是再呆下去要是失态,成了贵女圈中的笑话。   “哥哥,我想让七公主带我去御花园看茶花。”姜明月上前去牵住顾宝澜的手,“你在这里等等我吧。”   姜成朗直觉要反驳,“我也可以陪你去的。”   “我和七公主还有些女儿家的体己话要说,你也要陪着吗?”姜明月知道人担心自己,补了一句,“放心,我又去不了多长的时间,说不定还能够碰到霍姐姐她们呢。”   姜成朗这才答应,可却拉不下面子,支支吾吾地冲顾宝澜挑眉,“唔,你照看明月成吗?”   “你,你真是个呆子!”顾宝澜转身就拉着姜明月离开。   留下姜成朗在原地一脸茫然,他做了什么,怎就好好地被人骂作是呆子了?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顾宝澜让丫鬟在后头远远地跟着,歉疚地朝姜明月赔礼,“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顾宝曼会突然去那个地方,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那个地方。”   “我早就不记在心上了,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也莫要自责才好。”姜明月安慰人。   人生本来就有那么多的意外,哪里能件件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   顾宝澜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这确实怪我,你三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你也知道,他一直在生我的气,就算是我想和你说说话也是担心的。”   姜明月依旧是笑着的,话语平淡,“我三哥最想要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在战场厮杀,铮铮铁骨以守护这浩浩山河,又岂会因为这一点小事生气。”   “你,你三哥真的想上战场?”顾宝澜的声音有些飘渺,明明自己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可还是执拗地想问个明白。   她出身天子之家,看似荣华却依旧有许多自己不能掌控的东西,比方说她的夫婿要因尚主放弃大好前程。   但凡是有些血性的男儿,又怎肯尚主庸碌一生。   姜明月忽然有些不忍心,这种事情她本是不该管的。若是两情相悦倒是没有什么,可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戏码,她的三哥该要怎么办。   就因为承受了一份不知晓的感情就要放弃自己从小坚持到大的梦想吗?   这样究竟哪个更加残忍些?   “是啊。”   顾宝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远处的风吹起裙摆,声音都揉碎在温柔的风里,“是啊,他以后也一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的。”   眼泪一颗颗的涌出,她依旧笑得好看,“日后他若成了一个大将军,我定是要看着他凯旋而归的。”   姜明月轻轻撇过头去,从顾宝澜的身上,她莫名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喜欢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究竟该有多么绝望,怀着这份绝望继续守着又该要有怎样的勇气。   姜明月陪了她一会,等人先去整理着装的时候,她绕过身后由藤蔓缠绕的木架,“恭亲王?能出来一见面吗?”   顾和从里面走出来,长身玉立,温润如旧,“你怎知道是我?”   “气味,方才我闻到了茶花香和墨香。”姜明月笑眼弯弯,“你的书房里种着许多的茶花,又习惯用镇南产的软墨,我便猜是你。没成想,就给我猜到了。”   “是我唐突了。”顾和半蹲下来,与姜明月平视,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些探究,笑意却不曾有半分的消减,“有时候真觉得你过于通透了,通透的不像个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用发际线做保证,本文小甜甜,狗头保命 第26章   “王爷想多了。”姜明月撇过头,“芸芸众生,我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要真是那通透的人物,早就隐隐于市,何苦为凡尘所累。”   她行了一个礼,“王爷当我是寻常的小孩罢。”   “那封信是你父亲……”   “与家人无甚关系,倘若日后真的证实了,也请王爷当作童言无忌。”姜明月抬眼望人,目光清澈坦荡,“有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愿王爷体谅则个。”   顾和垂眸,也没有深究,笑得温和,“我明日就要出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要的那些东西我寻齐了,便让你大哥带回来。”   他这也是间接做了保证,自己的大哥能够全身而退。姜明月心上一喜,“那就劳烦王爷了。”   远处吹来凉风,树叶和着风声沙沙作响,有个顽皮地从枝头脱落,转转悠悠落到姜明月的肩头。   顾和替人摘下,礼貌地收回手,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种事情以后莫要告诉旁人了,姑娘家该是被娇养的,无拘无束的长大的。”   “好。”姜明月回答得干脆,也是打定了心思不按照人说得去做。   她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得人,不将那些害过她满门的人拖进地狱她又怎么能够甘愿。   姜明月同顾和说了一会子的话,随后就遇到了霍妙和王惜灵两个。见人已经找到自己的同伴,顾和就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王惜灵看着人的背景,拉着姜明月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这就是恭亲王吧,外面传言果然没有错,真是温润到极点的,不知道以后的恭亲王妃要是怎样的,才能够配得上他。”   “莫要议论。”姜明月有些无奈,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有旁人,才说:“这是在宫里,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又要生出事端来。”   “我晓得,我就是同你们说说。”王惜灵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凑到两个人的中间挤着眉毛,“你们知道这次太后看上了谁家吗,泰安的周家,都特意将周家召了回来,只怕这次那钱家要气死。”   “和钱家有什么关系?”姜明月倒是记起来钱家有待字闺中的女儿,问了,“难道钱家想将女儿嫁进恭亲王府。”   “钱慧敏的姐姐喜欢恭亲王,私底下找了人不少次,都被挡了回来。”王惜灵吐了吐舌头,“现在钱家的二爷要和离,整个钱家都是乌烟瘴气的,太后怎么还能瞧上他家的女儿。”   说到这件事情姜明月倒是有些印象。   钱阁老官至内阁,协助当今圣上处理了不少大案,前任首辅退下来的时候,本应该是钱阁老继任。谁知道他的儿子都是个浑的,当口上闹出了在花楼和人大打出手的事情,进职的事情也就这样吹了。   他也就歇了官场上的心思,让二儿子娶了罗家的女儿,以求荫蔽子孙。   钱家的二爷本就是混的,罗家的女儿又是厉害,带着家丁大闹花楼的事情不知道被人笑话了多少次。钱家的二爷在众人面前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要和离,最后也都不了了之,想必是被钱阁老镇压了下来。   这时候两个人突然和离了,只怕钱阁老也得了风声,一心想要和罗家划清界限了。只怕那些浸淫在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也能从中间猜出一二来。   姜明月倒是越来越看不懂,当今圣上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了,为何一边整治怀宁,一边让人放出了风声。   王惜灵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霍妙一贯的神游天外,今日就连姜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半分都不理人,也就堵着一口气,随手将花朵揪下来一大把,闷闷道:“就是我一个人在说,显得我就像是傻子一样。”   “你可不就是傻子!”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平静,她们下意识地冲声音来源看过去,就见顾宝曼面露狰狞地冲了过来。   王惜灵还未行礼,顾宝曼就扬手一下子就打在她的手腕上。王惜灵痛呼一声,姜明月整张脸都冷了。   霍妙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粗略地行了一个礼,“不知道惜灵做错了什么,九公主为何动手打人。”   顾宝曼先前看到人摘花,本也是无所谓,谁知道就看见了旁边站着的姜明月,这才冲了上来。她高高扬着头,“谁让她动了我的花。”   “我妹妹打就打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一个男孩从她身后走了过来,样子和顾宝曼有八九分的相似,只是更为富态些。   这正是顾宝曼的双生哥哥顾弘显,感情是杜贵妃在生孩子时,都将心眼给了六皇子,导致后面的双生子成了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草包,还是一个飞扬跋扈的草包。   若不是他们出生的那月,干旱北方忽降大雨以缓旱情,再加上龙凤呈祥本就是极好的寓意,按照他们的性子,足够在宫里面死百八十回了。   霍妙的声音依旧清冷,“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惜灵今日所做莽撞了些,我到时定会告知王夫人。”   她就差没有直接说,不用你在这边多管闲事了。   霍妙的父亲正是几位皇子的授课先生,为人古板严厉,偏偏得皇上赏识,就是顾宝曼和顾弘显都有些惧怕。   此刻遇见了霍妙倒不敢过于嚣张,顾宝曼指着王惜灵,“行啊,但是她要给我跪下赔礼道歉!”   王惜灵脸色一变,顾宝曼越发得意起来。   顾弘显阴恻恻地笑着,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你若是不愿意也行,就让你身边的姜姑娘代你受过怎样!”   王惜灵脸都气得通红,“你无理取闹!”   “大胆,你居然敢和我作对。”顾弘显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和身边的宫女说:“你把我的宠物拿出来,陪她们玩玩吧,也让人知道知道厉害。”   顾宝曼听闻往后面退了几步,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 第27章   身后的宫女拎了一个竹片编制的竹笼出来,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却能够听见“嘶嘶”的声音。   那声音阴沉,一丝一缕的都往人的耳膜里面钻,听得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蛇!   霍妙万年不变的神情有了松动,她将王惜灵和姜明月护在了身后,呵斥,“八皇子莫要开玩笑,今日宫中来了不少的女眷,若是吓着了旁人皇后娘娘定是要问责的。”   “我没有开玩笑啊。”八皇子绿豆大的眼睛里冒出精光,“这是本皇子养的宠物,拿出来陪你们玩玩,你们不应该感激本皇子才是吗?”   顾宝曼躲得远远的,“皇兄赶紧将东西松开,让小碧陪着她们玩一会。”   她将“玩”字咬了重音,看着姜明月的目光中迸射出恶毒的光。她区区一介侯伯之女,岂敢欺负到她的头上去,她今日定是要给人一个教训!   顾弘显夺过竹笼,往空中一抛,一脚踢了出去。   竹笼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然后跌落在姜明月的脚边,盖子掉了出来,从里面钻出一条拇指般粗细的小青蛇。   小青蛇的皮色油亮,在阳光下发着浅碧色的光芒,纵然姜明月认出这是一条无毒的蛇,仍旧忍不住浑身发颤。   她最怕这些软骨动物,当即也顾不得太多,咬咬牙,“我们躲到那边去!”然后拉着人就往顾弘显的方向跑。   今日就算是闹了笑话,大不了就一起啊!   刚刚的一阵颠簸,小青蛇明显发了躁,弓着身子就向三个人的位置飞驰而去。   王惜灵先前还在哭,被霍妙一把拉了过去。   顾宝曼看见众人过来,一声尖叫,“你们给我滚,滚开啊!本公主不许你们过来!不许!”   姜明月存了心不让人好过,她往那边躲,自己就故意往那边凑。   顾弘显想控制蛇,但一条发燥的蛇那里能控制得了,到处乱窜着,说不定就在谁的身上咬了一口。   在御花园的可不止是她们,还有其他各家的小姐和随行的丫鬟,场面一度混乱。   你推我一下,我踩你一下,生怕这个不知事的毒物袭上来咬一口。   姜明月趁乱推了人一把,顾宝曼跌坐在地上,小青蛇“嶒”的一下就冲了上来,在人的屁股上咬了一口。   “啊!”顾宝曼完全吓呆了,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大口地喘着气,“救我,救我!”   顾弘显立马上前,掐着蛇的七寸要拽开。小青蛇死死地咬住臀肉,半分都不肯松动。   “哥,快把它弄死!哥,救我!”顾宝曼抓着人地胳膊,哭得声嘶力竭。   顾弘显尚且有几分犹豫,他是真的视蛇如命,更可况这条蛇是他花了重金求来,将养了快半年的,付出的心血不言而喻。   蛇咬得越来越紧,顾宝曼不停地哭着,顾弘显一闭眼,徒手将整条蛇捏死。   他将整条蛇砸到最近的宫女身上,“还不快扶着九公主回宫!”   宫女吓得哆嗦,脚步都发软,将顾宝曼背了起来。   离开之际,顾弘显回头看了姜明月一眼,眼里都快渗出了毒液,姜明月毫不避讳地回看了过去。   王惜灵心有余悸,嘤嘤地哭着:“这下真的完了,娘亲要是知道了定是要扒了我的皮。你说说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应当没事的。”姜明月安慰人,“她不敢说出去的,就是皇后和太后那边也要瞒着。”   “真的吗?”王惜灵眼里有泪,看着可怜巴巴的样子。   霍妙难得软声说了一句,“今日之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再者说皇宫之中不允许养蛇,八皇子之前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训斥过一顿,现在比谁都想把这件事情瞒下来。”   “那要不然我们自己去和皇后娘娘说吧。”王惜灵也不哭了,跃跃欲试。   姜明月简直都哭笑不得,“你以为说了能得什么好,杜贵妃还能够放过你,莫要惹了麻烦吧。”   “那倒也是。”王惜灵也晓得中间的轻重,“我就觉得我今年的运气有些不好,要不这次中元节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去吧。”   “要去你去,我不想去。”霍妙斩钉截铁的说。她那样冷清的性格嘴不喜欢的就是人多的地方。   “好妙妙,就一起吧。”王惜灵缠着人,拉了姜明月,“明月也去了的,我是不管,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她缠得厉害,姜明月和霍妙也随着她,三个人约定了时间,就回到宴会上。   ——   顾宝曼回到自己的殿中,立刻就有太医过来诊断,确定没有毒性之后开了一副药之后就忙不迭地走了。   委实是她受伤的位置过于尴尬了,宫女将她的里衣脱了一看,白嫩的臀部被蛇咬上的那一块已经发紫。她战战兢兢地拿了化瘀的膏子给人抹上,生怕人将火气撒到自己的头上。   可刚将药膏涂好,就生生挨了一巴掌。   顾宝曼双眼发红,“刚刚你怎么不护在我的前头,就这样看着人欺负我。我定是要告诉贵妃,要将你仗责,仗责!”   顾弘显听到里面的动静,让个宫女入内看看动静,自己随后也进去了,见人趴在床上哭,一阵心烦,“都是你说要教训那个谁来着,不然怎么会吃这样的亏!”   “怪我作什么,还不都是姜明月!”顾宝曼顿了顿,猛然想起,“我想起来了,是她,就是姜明月推了我一把,我才会跌倒的。”   她想起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脸,哭得就越发得狠了,“哥,你要帮我教训姜明月,我要看着她去死,我要她去死!”   “给我少说!她是定远侯家的,还是外面小门小户的不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我不管,哥,我就是要她消失,不然我以后都没有办法做人了。”顾宝曼坐在榻上哭,将身边能砸的东西都咂了出去,爬起来要往外面冲,“我还是不是你的妹妹,现在被人欺负成这样,你都不帮我的。我要去找六哥,就说你在屋子里养了毒蛇,看你的宝贝还能留住不?”   顾弘显眼皮都在跳,拦住人,“好,让我想想办法!” 第28章   姜明月回到院子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夏嬷嬷就过来禀告,“姑娘,红玉今日去了。”   “可有旁人去看过她?”姜明月一惊,前些天人还好好的,最多就是闹腾一下,怎么突然人就这么去了。   夏嬷嬷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有些难看,“我已经问过一圈了,除了每日去送饭的丫鬟,就没有旁人靠近。”   那么是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的院子里直接将人杀了,真是通天的好本事。姜明月脸色阴沉,“找几个牢靠的将院子里的人看好,谁若是有了什么异常的举动,直接让人来找我。”   “特别是能够进出我房间的,”姜明月想了想又说,“过几日徐嬷嬷会将她的侄孙女送过来,人都说了是个肯吃苦的,就给人些能做的活计,也不用管那边的面子。”   “姑娘为何还要将人引进来,怕又是个手脚不稳的。”夏嬷嬷和徐嬷嬷都是一批出来的家生子,多少都有些了解。   “怕什么,人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攥着,我倒是想看她们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姜明月没放在心上,“嬷嬷,上次让你教几个丫头算账,可还能上手?”   “能是能,只怕要生疏些。”   “无妨,过几日我未必在府上,你明日就召了徐嬷嬷,让人给一个时间,将库房清理了,总这样拖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姜明月下定了主意,“也和门前靠谱的小厮说声话,让人多留意府中人的进出。”   “姑娘是说……”   “谁知道呢。”姜明月垂眸,“只管这么去做吧,没事最好的,有事我也不会轻饶了她。”   “是。”夏嬷嬷凛声回了,正要离开的时候,就听见自家的姑娘说:“找个地方将她葬了吧,弄得体面些。”   转眼就到了中元节,前天徐嬷嬷刚松了口,可先甩出来的却是各个田地店铺的老账,还眯着眼睛笑说:“姑娘,你可是不知道,要是学账啊,从田地店铺看起是最好的。也给我些时日,将库房整理清楚了,也好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账目。”   姜明月没有与人计较,叫了几个丫环一同算账,到后半夜才到榻上休息了会。   谁知道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她起床用过点心,觉得手腕都是酸痛的。这副身子也太过弱小了些,才熬了一晚上就有些受不住。   宛秋替人收拾东西,碎碎念着:“姑娘下次莫要再晚歇了,早上看你那么久都没有醒,院子里的都急成什么样子了,都差点去请了夫人来看。”   “无妨,就这么一次。”   “一次也是够吓人的,”宛秋忽然想了起来,“上午柳小姐倒是来过找姑娘,送了一个香包。看你还在休息,也就没在坐一会了。”   “我晓得了。”姜明月倒是没有想到人还记着自己,顿了顿,“你等会差人去问问,说今晚我们要去放河灯,问她可愿意一起同去?”   柳如姝在侯府寄居,虽说不短衣食,但能够出门的机会也是不多。见丫鬟来报,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真这样说了?”   宛如腼腆笑了笑,“自然是真的,这时间也不短了,表小姐直接去垂花门汇和就成。”   柳如姝压着心头的欢喜,让身边的丫鬟拿了一个装了裸银的钱袋塞给人,“劳烦你跑一趟了,这也就是买个珠花的银钱。”   “表小姐可可千万别这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宛如脸色涨红,摇头推拒。   她本就是庭院里的打扫丫头,被姑娘撞见了就提拔到身边侍候着,待遇同之前可是天壤之别。   可她可是个没什么大志气的,想得比旁人简单,觉得姑娘对她这样好,更是要加倍做好分内的事情,那里还敢要别人的赏钱。   柳如姝也没有勉强,送走了人之后,就开始挑选合适的衣裳。   她怕穿得寒酸惹了别人的笑话,特地将今夏才做的碧色裙襦穿在身上,又挑了一副玉石头面,仔细梳妆了才赶往垂花门。   到了才发现马车已经在等着,宛秋面上带着笑,“表小姐来了,快上马车吧。”   车夫端了凳子,有丫鬟就挑起了帘子,当目光触及到那熟悉的身影时,动作有半刻的停滞,下意识地看自己的着装是否得当。   “表姐来这里吧。”姜明月拉过人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前些天就想叫你和我们一起,谁知道去老太太那几次了,也没有碰见你,不然就让你早早做了准备。”   “姑娘真是有心了。”柳如姝点点头,也没有过多言语。   姜成远倚着窗,坐姿懒散,粗略地看了人一眼,调笑着:“表妹的这一身衣服倒是好看。”   柳如姝的头越发低了些,心跳如擂,原本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可一开口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合适,只得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二少爷谬赞了。”   姜明月见她过分拘谨,陪着人说了一会子的话,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方。   天已经黑得完全,可河边依旧人头攒动。烛火连着烛火,映成了一条流动的长河,将这片夜色都染上了暖色。   姜明月在家里等了一段时间,到约定的地方时,霍妙和王惜灵早早地就在等着了,身边还跟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顾宝澜和她的胞兄顾弘时。   顾弘时长相和顾宝澜有些相似,眉眼更加硬朗些,却隐隐透露着病气。   是了,顾弘时自幼身子就不太好,这也就是为什么皇上要徘徊的原因,哪一个皇帝愿意将这个江山交给一个说不定比自己还早先逝去的儿子。   等见了面,相互引介一番,王惜灵偷偷和姜明月咬耳朵,“还有一个人要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是谁,就听见有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顾宝澜,快将你的东西拿走!”   姜明月下意识地回看过去,只见熙攘人潮中,少年着赭色长袍从灰白两色中朝她走过来。 第29章   顾允之仿佛是没有看见姜明月一般,径直从人的身边走开,将手里用桐油纸包裹了的蜜饯扔进人怀里,“下次别让我给你带这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婶婶让你送过来的。”顾宝曼也没有理会人态度不好,想着前些天母后无意中提过,这人看上了姜家的小姑娘,有心让两个人缓和一下关系,开口挽留着:“你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就和我们一起逛逛。”   姜成远笑意盈盈地接了一句,“小王爷看上去也不是那样闲的人,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人好了。”   他这话一说,就算顾允之想要留下来都拉不下面子来。   顾允之嘴角瞬间就沉了下去,脸色阴沉得可怕,若姜成远是寻常人,只怕他早就一鞭子抽了过去。他转身就要离开,动作中都带着火气,“我走了。”   最后还是顾弘时将人拦了下来,“你出门怎都不带个侍卫,等会和我们一起。”   他们这一辈中,以顾弘时最为年长,同顾允之的关系也颇为不错。   他鼓着半边腮,心里想着,今日我是给堂兄一个面子才留下来的。他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有走远,烦躁地跟在一行人的最后面,脸色差得很。   街上行人颇多,可他的周围竟然也没有人敢凑上去,生生地形成了一个圈子。看着倒是怪异得很。   王惜灵被吓得不敢说话,只好躲在了姜明月的身边,躲着问人,“明月,他平日是不是就这样凶你的。”   “你问这个作什么?”姜明月回问,漫不经心地朝着四周的摊贩看去。   中元节本就是个祭祀的节日,摊贩所卖的东西大多都带有些鬼神的色彩。可这世间又有谁真的见过了鬼神,于是这些东西也就被当成了个乐子,供人娱乐罢了。   “我听说你以后要和顾允之成亲的是不是,太后都是允了的。”王惜灵眼里闪着光,企图从当事人的嘴里听到一点东西。   可却被走在旁边的姜成远打了一下头,“小姑娘胡说些什么,我是她的二哥,我怎么都不知道。”   姜明月的三个哥哥中,看上去就数姜成远的脾气最好,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是笑意盈盈的。可王惜灵唯独就怕姜成远,就算被打了也只敢捂着头嘟囔,“我又没有乱说,她们都是这样传的。”   姜成远的笑容淡了淡,声音不大不小,确保后面的顾允之能够听清楚,“那今日你便记住了,我们家的明月只是我们家的,只要她愿意,我们姜府都能一辈子将人捧在手心里养着。”   王惜灵也不敢乱说话,哼哼了两声就过去缠着霍妙。可霍妙的身边有个顾弘显陪着,就算她再大大咧咧,也只能收敛着,最后倒是和顾宝澜凑到一起去了。   本就是相仿的年纪,两个女孩子之间的话也多,又是难得出来几回,对这些东西都好奇得紧,走走停停得一不留神就看不见了。   顾弘时拨了一堆暗卫护着人,姜成朗最后不情不愿地被赶去跟在人的身后。   姜成远看着前头的两个人笑,“你说说三皇子和霍妙都是那样冷的性子,两个人凑在一起能说些什么,难不成是在比谁冷脸的时间长不成?”   柳如姝忍不住笑了出来,姜成远倒是不怎么在意,调笑了一句,“表妹可千万别和人学,笑笑多好的。”   她涨红了脸,只冲着人腼腆地笑着。她本就生得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别样的甜美。   姜成远却没有看见,走到一个摊子上,拿起一个小狐狸的面具给自己的妹妹带上。   面具画的精细,头上还用毛皮做了两个狐狸耳朵,毛茸茸地,看着就让人欢喜。尤其是姜明月的眼睛生得漂亮,今日出门又穿了一身杏粉色素色长裙,倒是真的和话本里面可爱的小狐狸有些相似。   顾允之跟在后面,猛然看见这一面,有瞬间的失神。然后平静的新鼓上落下了一颗石头,整个心房都是震颤的余声。   姜明月将面具拿了下来,指着上面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说,“我想要那个样子的。”   小摊贩倒是都一次看见有女娃娃要这个的,可看面前的这些公子哥和小姐,穿着打扮具是不凡,陪着笑委婉劝说道:“姑娘,我瞧着你带着这个狐狸面具刚好,你瞧瞧,这多好看啊。”   “女孩子戴这个倒是稀奇的,就是有些容易吓到别人。”柳如姝随后拿起了一个小兔子模样的面具,在脸上比划了两下,“我倒是觉得这些小动物的面具挺可爱的。   “我也觉着。”姜成远这样说着,还是替人将恶鬼的面具拿了下来,给人带上。   对着一张狰狞的脸,他依旧能够笑得出来,“你好好的要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想去吓别人不成。到时候也叫你三哥瞧瞧,看他会不会吓得不敢说话。”   姜明月想,这就是她原本的面貌才是,躲在这张面具之下,她才能够不用伪装自己,有一种几近扭曲的满足感,语气也轻快了些,“我觉得好看,到时候躲着吓人也是好的。”   “小姐千万被吓奴婢们就成。”宛秋笑着说。   今日是过节,姜明月也不拘着人,“你们也一并挑了,给桑青她们也带几个回去,让二少爷给你们付钱。”   宛秋是个机灵的,当即给人福了福身子,“那宛秋就代我们几个丫鬟先谢过二爷了。”   姜成远哭笑不得,“你们都选几个吧。”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等其余的人挑选好面具之后,继续往前面走着。   留在后面的顾允之站在摊子面前一动不动,小摊贩也不敢贸然开口,试探着:“小少爷,您是要买什么吗?”   “不是!滚。”顾允之反应过来,冲着人吼了一句,大步往前面走,可没有走几步又折了回来。   怀里揣着东西,顾允之小心翼翼地在人群里慢慢向前进。他心里骂着,明明是个鬼节,怎么一个个都不怕死地出门晃荡,就不能留在家里歇歇吗?   他好不容易在河边看见姜成远一行人,敏锐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再细细一看,瞬间火道:“姜明月呢!”   姜成远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垂眸没有理人。   宛秋眼眶都是红的,“小姐在挑选河灯,我们在前面付钱。明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回头一看,小姐就不见了。”   她说到后来,声音都有些哑,仿佛在下一刻就快哭出来。   去追的暗卫回来复命,直直跪在地上,“少爷,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小姐已经被人带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宛秋瞬间哭了出来。   “废物!”顾允之一股怒火烧到了头顶上,抬脚就踹了上去。   他的力道极重,只几脚就将人踹得闷哼,姜成远面塞冷到了极点,“小王爷,这是我们府上的人。”   顾允之猛然回头盯着人,啐了一口,极为不屑,“难不成定远侯府就喜欢养这些废物!”   “也是,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他一脚将人踹了出去,大步朝着外面走。   姜成远一张脸崩得紧紧的,隐匿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身子都有些发抖。   柳如姝上前轻声安慰人,“表哥,明月会没有事情的。”   他没有回答,声音里面都染着一点慌乱,“继续找,将这个消息送回定远侯府,让父亲速速带人过来。”   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李氏哭得几欲昏厥,姜修玉立刻休书一封,派人去请了提督九门步军五营统领白正昂和左将军燕莱,让人立即派兵把手各个交通要道路,封锁整座城池。   他则率领一只军队,直接去了出事的地点,挨家挨户地搜查,几乎要将整座城池都翻了过来。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在这个慌乱的夜晚里,大家发现敬亲王府的小王爷也一同消失了。   消息立即传到了宫里面,皇帝大怒,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这些事情姜明月都不知道,她被人用布条蒙住了眼睛,双手被麻绳困住,粗粝的绳子摩擦着细嫩的手腕,快要陷入到肉里。   等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她被人一把仍在了地上,有人扯掉她的布条,见她乖乖巧巧,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倒是笑了声:“不愧是定远侯府的小姐,这气度果然不凡。”   姜明月心里一沉,既然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说明这次的绑架绝非偶然,而是经过谋划一番,那么她能够和人谈判的余地很少。   因为长时间处在黑暗中,乍一接触到光亮,她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看人。   只见男人长相也算端正,但脸上有一道伤痕,从左眼的位置一直蔓延到鼻梁,显得格外狰狞。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就算是穿着宽松的衣袍,仍旧能够看见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多半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真正见过血的杀手。   她不过是一个闺阁中的小孩子,谁人像这般想要害自己。   她咳嗽了两声,“谁让你们过来的,八皇子,七公主,还是杜国公府的人?你们就不怕我定远侯府的人知道了,就算是拼尽一府之力,也会替我要个公道吗?”   男人蹲了下来,右手把玩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微弱的烛火下透着寒光,   姜明月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这是真刀子的,进了身体就绝对再没有生还的可能。面对这样绝对的死亡威胁,任何的计策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就一刀结束了你的性命。   可还是有些不甘心,难道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再经历一次死亡吗?   男人兴许是看出了她的慌乱,喉咙里溢出轻慢的笑声,“当然不怕,一个死人怎么会有机会开口说话呢。”   他眼神瞬间凌厉,刀子不带一点停顿地捅了出去。   “老大。”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一个消瘦些的男人冲了进来,“那小子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刚刚给逮住了。”   刀疤男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匕首插进了地下,啐了一口,“干你娘的,直接将人给做了!”   瘦子面色有些怪异,附在人的耳旁说了一句。   刀疤男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带上那小子一起,连夜出城。”   “怕是不行,重要的关卡都被人派了重兵把守,只怕还没有接近,就已经被抓起来。”   刀疤男抬头看了姜明月一眼,他眼神凌厉,带有见血无数的煞气。他将刀拔了出来,在手上掂量了两下,贴着姜明月的脸比划着,“姜姑娘,这可凑巧,你还能多活些时辰呢。”   “我要是你的话,现在就将我杀了。”姜明月尽量忽略脸上的触感,故意刺激人。她尚且有些疑问,要是真的想杀人的话,直接一刀就完事了,为何他们要犹豫。   “可惜你不是我,”刀疤男也不生气,站起身子来,“是阎王多借你一些时辰。”   姜明月的疑心越重,等那个穿着赭色长袍的男孩被推进来的时候,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则是满满的愤怒。   她几乎都要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都快红了,“你什么意思,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将人抓进来!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不怕人有个三长两短,你的主子爷要跟着陪葬!”   刀疤男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右腿踩在凳子上,左手拿着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削着木制地扶手,“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人从南尾巷一直跟到了现在,要是不把人一起捎上,不是也浪费了这些路程。”   说着他也笑了一声,“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黄泉路上有人陪着一起,你一个女娃娃也不必害怕了。”   “行啊,我倒是看看,我们两个人谁先死啊。”姜明月气得浑身发抖,不断地挑衅人,眼泪却不自觉地从眼眶重滚落出来。   上一世顾允之死前的样子一遍遍地在她的眼前浮现,几乎都是崩溃地冲着刀疤男说:“放他走,我保证他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顾允之阻止她,“明月!不准说胡话。”   “可是有什么用呢。”姜明月的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流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不需要你这样,以前不需要,现在更加不需要。”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只希望你这一生好好的活着,万事顺意。   “啪啪啪”刀疤男鼓掌,他阴恻恻地笑着,“我真是快要被感动了呢,放心,你们死之后会将你们的尸体放在一起。”   他使了一个眼色,瘦子将人一脚踹了出去。   顾允之一个不稳,几乎都要跌倒,勉强稳住了身子,坐到了姜明月的身边。   刀疤男见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坐了一会便不耐但地出去了,只留下一个瘦子在里面守着。   夜已经渐渐得深了,随着暗夜而来的是室内能够逼死人的冷寂。瘦子已经靠在凳子上睡着,顾允之靠在墙上,只能够间接性地听见姜明月抽泣的声音。   他才知道明月也会像其他人的妹妹那样,一直哭着的。可是他不仅没有任何的厌烦,反而觉得胸口沉闷得难受,却没有一点办法去缓解。   这种难受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不能见到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可顾允之长这么大,哪里知道要怎样安慰人,干巴巴地冒出来一句,“你别哭了,这是我自愿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谁要你过来了。”姜明月哭得时间有些长,嗓子微微发哑。   顾允之凑到人的耳旁,用气声说:“可是我想过来救你。”   姜明月正要骂人,就见一双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小声些,我刚刚听见了水声,这屋子后面就是一个山涧,也不知道跳下去有没有事情。”顾允之的神情格外严肃,“听好了,等会我帮你解开绳子,我们就从窗户边逃跑,是生是死都是要看老天爷帮不帮我们了,知道吗?”   姜明月点点头,顾允之替人解开绳子。也许是觉得两个孩子没有什么威胁,绳子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捆法,顾允之很快就解开了。   窗户就在他们的身后,顾允之一边死死地盯着瘦子的脸,一边拉着姜明月小心翼翼地往窗户边上靠近。   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将窗户给推了推开,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这一脚踏下去会遇到怎样未知的风险。   但是屋子有些高,若是运气不好直接跳在河床上,没有水的缓冲,也用不着那群人对他们下手。   顾允之下颌绷得紧紧的,手心都有些发汗,他捂住姜明月的眼睛,“不要怕,我发誓,一定会带着你活着离开的。”   “好。”姜明月说完便觉得有人抱住自己,然后耳边便是呼啸的风声,须臾之间,他们重重摔在地上,随着凹凸不平的石床想前滚动,然后跌落在水里。   初秋的水有些发寒,那种寒冷顺着人的伤口往血液里面钻,仿佛要将一切带有温度的同化掉。   姜明月才冒了一个头,就看见那个瘦子朝着下方焦急地探望。   顾允之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些异样,“快走,这肯定是城内的秦阳河,我们只要顺着这个游上去,就一定能够遇见来找我们的人。”   他说着便拦腰将姜明月搂住,带着人拼了命地往前游去。   前面是有些急湍的河流,身后隐隐能够看见一点火光,几乎是走投无路时,姜明月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的冷静,“顾允之,将我放下来,他们要追杀的人是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顾允之咬牙,没有吭声,姜明月能够感觉倒他们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而身后就是越来越接近的火光。一旦被追上了,等待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亡。   真正历经过生死的,才会更加懂得活着的意义。   姜明月双眼都有些模糊,她绝对不能让顾允之再一次因为她而死,她的声音里都有些哭腔,“自己离开吧,顾允之,算我求你了。”   顾允之恍然不闻,一个急浪打了过来,他一个踉跄,差点带着人一头钻到水里去。   他咬着牙,游到了对面的岸上,先将人托举到岸上,自己才爬上来。但动作有些缓慢,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松开人的手,“我们先到林子里面躲一下,他们不一定能猜得到。”   姜明月挣脱开他的手,退了几步,“你先走吧,我来引开他们。”   “别想!”顾允之咬牙切齿,他的手捧着人的脸,强迫人面朝自己的方向。   在黑暗中明明什么都不能够看见,可姜明月却神奇地能够感知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姜明月,你听好了,我是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的,除非我死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一模一样的对话再次响起,姜明月又哭又笑,她开始怀疑起自己远离顾允之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本就是在黑暗中前行。她回应不了人的情深义重,怎肯将人拖下水来陪她一起沉沦?   可发现不管她怎样逃离,最后这个人还是会用尽各种办法回到她的身边,替她遮挡了所有风雨。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能够接纳人呢。   顾允之抓着她的手,在这片从来没有来过的林子里面狂奔。   前方可能是毒蛇猛兽,可能是猎具陷阱,明明存在那么多让她可能害怕的东西,姜明月却无所畏惧。   或许是一个人始终站在她的前方,无论遇到怎样的风浪,都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从来没有放开过,哪怕是死。 第30章   刀疤男沿着河边仔细看了一遍,压根就没有发现人的印记。他低声骂了声,一掌就打在瘦子的头上,“老子让你看人,你倒是将人给看跑了。”   “我怎么知道这两个小娃娃这么大胆子。”瘦子捂着头,“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大不了就将人一把火烧了干净,谁还能查到我们头上去。”   “蠢货!”刀疤男又给了人一巴掌,对身后另外两个人说,“去对面找找看,老子就不相信有这么邪门,两个小崽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四个人举了火把,淌水过河,四处找着,没多一会,就听见有人喊了,“老大,这地方有水,肯定是这两个人上岸,往林子里面钻了。   “给我沿着印子追,他们跑不了多远的。”刀疤男扫了一眼,迅速窜了出去,带着人追了上去。   顾允之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因为剧烈奔跑而大口喘着气,几乎都是走到了绝路,又看见后面微弱的火光。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拉着人走向了最近的灌木丛,按着人的头让人坐了下来。他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语气依旧有些不着调,“你跑的还真的是慢啊,所以躲在这里,等人来救你成不。”   姜明月敏感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死死地攥住人的衣袖,“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赶快离开啊。”顾允之看着光亮越来越盛,揉着人的头,“你这次可是欠了我大人情呢,要不然以后就当我的小媳妇好了。”   姜明月死死地盯着人的眼睛,“顾允之,别开玩笑了。”   “嗯。”顾允之这样回答着,从怀里拿出小狐狸的面具来。   面具在人的怀里揣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有些不成样子,他给人带上,借着隐隐的光亮判断大概的样子,然后咧着嘴笑,“你还是带这个好看。”   姜明月有些哽咽。   他猛然按住人的头,亲在人额头的位置,“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出来。他们一定会搜查到这里的,你要等人来救你。”   姜明月摇头,顾允之就像是没有看见,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冲了出去。   他走得地方偏,有刻意发出了响动声,没有多一会,正在搜查的人就发现了他。刀疤男眼神如炬,死死地盯着那边抖动的灌木丛林,将火把往地上一扔,“格老子的,给我追!”   另外三个人也丢下了火把,跟着人追了上去。   眼见着人离他没有,顾允之咬咬牙,直接大步往山下面冲。   耳边是呼啸的风,牵延的枝枝蔓蔓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浑身都在火辣辣地疼着,几乎都超越了生理上的极限,可他仍旧不敢有半分的停歇。   也不知道最后绊到了什么,身体失重,整个人都向前栽了过去,顺着坡道滚了下去。   刀疤男纵身一跃,瞬间明白是中了人的计,狞笑着一脚踢在人地肚子上,“好小子,倒是和你爷爷耍心眼。”   他一脚踏上人的胸,手里拿着匕首比划,“说,还有一个呢。”   顾允之几乎都喘不过气来,猛烈咳嗽了两声,“小爷我……咳咳……怎么知道,你见……见过逃命的时候……还带着一个累赘?我早就将人丢了……咳咳”   男人冷笑一声,手里的匕首一松,直直地没入人地肩膀中。   顾允之闷哼一声,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他死死咬住牙,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男人面不改色地将刀拔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没想到居然是一块硬骨头,我今天倒是想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他猛然抬手,将刀子插进人最疼痛的部位。   “啊!”顾允之的神智几乎要被这痛感击溃,他的身子紧紧绷着一条线,额上的青筋凸起,眼睛都是充血的。   他朝人吼着:“有本事就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   “那不是便宜了你。”刀疤男的手腕稍微用力,刀子在肉里缓慢转动,“说不说!”   “我不知道!”顾允之嘶吼一声,拽着人的腿就要往一边滚去。   男人的脸色都变了,刀疤更加狰狞可怖,“那你就去见阎王吧!”   在下一秒钟,男人瞪大了眼睛,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得从人得咽喉中没入,温热的血溅了人一脸的。   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沉默地站在不远处,他的身后站了一排的弓箭手。弓箭手的弓弦已经拉得紧绷,箭头对准了他们的方向,只待男人一生令下,便破空而出。   瘦子见情形不对,低声说:“快撤。”便转身就跑,三个人逃窜在山林中。   敬亲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顾允之面前,粗略一扫就知道人受了多重的伤势。他心头的怒火就像是泼了油一般高涨,要不是顾及一巴掌就将人打死,他恨不得直接上手。   “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能耐,看你回家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他面色阴沉,交代手下的士兵要留活口之后,就让人将顾允之抬走。   顾允之咬着舌尖,才没有昏过去,“父王,定远侯家的嫡小姐就在前面,让人过去接她。”   敬亲王几乎要被气笑了,“行啊,现在还在逞英雄是吧。”   “派人去找她。”顾允之坚持,大有不答应他也不回去的架势。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为人父母没有不心疼的。敬亲王立即派人去寻找。   顾允之心稍稍安定了些,随即就混了过去。   敬亲王带着人直接走了,让士兵将姜明月送到定远侯府。   姜修玉得了消息,立即赶往回府,和众人早早地在门口等着。李氏被丫鬟搀扶站在一边,身后站着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她身子本就不是很好,几乎是哭了一整个晚上,脸色苍白,眼睛已经是通红的。   已经是扶柳之态,柔弱地仿佛一点点重击就能偶完全将人压倒。姜修玉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个端庄冷静永远淡漠的妻子,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依靠的弱女子。   当初娶李氏只是奉了父母之命,成亲之前也见过人一次,只是觉得人身上清冷的气质独特,也是满意的。   可那时的他年轻气盛,相处久了之觉得人无趣,也纳了很多妾。可他的妻子也没有半分的不满,甚至拿出了当家主母的风范,好好教养出生的庶子。   李氏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能够帮他管理好后宅的帮手,他只要给人应有的权力和尊重即可。然而现在的他才发现,他似乎忽略了自己嫡妻许多。   他搂着人,“放心吧,敬亲王府的人不是说了吗,我们的明月已经找到了。”   李氏有瞬间的恍惚,接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我只是不放心,那孩子从小就被惯,哪里经历过这些。”   她擦擦眼泪,“我们明月受了多少的苦,侯爷,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一定要让害明月的人得到报应。”   “我知道。”说到这里,姜修玉的声音也有些冷,他的女儿岂能够让人白白欺负了!   说话间,敬亲王府的马车就过来了,姜明月活生生地出现在一家人面前时候,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气。   李氏看着自家的女儿头发散乱,脸上都是泥土和不知道被什么划出来的红痕,衣服也脏得不像样子,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在她的心头上不断地剜肉。   这是她的女儿啊,才七岁的年纪,她自认没同谁有过节,是那个歹毒的人要下这样的狠手。   她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哽咽着不断摸人的头发,声音干哑发颤,“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修玉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向来人拱手,“敬亲王于姜府已是大恩,今日不方便,等明日我一定带着家人上门道谢。   来人连忙弯着身子,“想必小姐也受了惊吓,我们也不便打扰,就先告辞了,请侯爷见谅。”   姜修玉也无心和人客气,礼貌地谢过之后,就扶起了娇妻弱女,一行人去了碎芳院。   丫鬟们早早地得了消息,备了热水,李氏亲自替人洗漱。   先前看得不仔细,等在明亮的灯火下一看,只看见人奶白的身子上,全部都是淤青和划痕,几乎看不见一点好的地方。   李氏眼眶又是一热,轻轻问人,“疼不疼?”   姜明月知道人内疚,安慰着:“不疼的,顾允之比我伤得重多了。”、   她现在也不知道人的情况,焦虑的同时还隐着担忧,“要不是他的话,女儿这次都是不能回来的。母亲,我们明天就去敬亲王府,我想看看人。”   “好。”李氏一口答应下来。   她现在满心都是女儿,现在人平安归来,就是叫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她拿了最柔软的帕子替人擦洗身体,每每看见上面的伤痕,心里都是一阵抽疼。等沐浴结束后,又拿了玉肌膏给人抹上,千金难求的东西此刻也成了不值钱的,李氏用起来没有丝毫的心疼。   等简单穿戴好,她就抱着女儿出去了。   今日之事还有许多的疑问没有解开,他们必须要知道,是谁居然会对这么小的孩子动手。 第31章   姜修玉连夜请了李大夫过来,得知人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之后,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看着女儿脸上和手上的伤痕,有些恍惚,一位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些内疚的情绪便在体内疯长,“下次出门让护卫跟着一起,我改天寻几个会武功的丫鬟,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将人带着,知道吗?”   姜明月点头,乖巧的样子与人如出一辙,姜修玉将人搂进怀里,“莫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侯爷,明月说是敬亲王家的世子救了他的,听说人也受了很重的伤,于情于理,我们明日都该去看看人家。”李氏对人说。   姜修玉先前听说敬亲王家的世子随后不见的,但也没有想到人是去救自己的女儿。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两个孩子是怎样在那些亡命之徒手中逃走的。   他问了自己的女儿,姜明月除了隐去这件事情与杜家有关不谈,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姜氏夫妇两听了之后,又是庆幸又是害怕,不由地将女儿搂紧了些。   定远侯府和敬亲王府交集不多,人家为了救你的女儿,差点都将自己的命给搭上了,单单是这份恩情,都是他们还不起的。   姜修玉立即下了决定,“梦兰,明日你将礼物备得重些,将去年得的那根千年人参也带上,不管人用不用得上,总归是我们得一番心意。”   李氏应了声,姜修玉见女儿的眉间已经有了疲倦之色,也没有多留,哄着人说了一会子的话便走了。李氏不放心女儿,就在碎芳院中歇下。   姜明月躺在床上,睡得极其不安稳,只要一闭上眼睛,今生前世的许多事情就在她的脑海中冒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然后一遍一遍地从睡梦中惊醒。   只稍微眯了一两个时辰,外面的天就已经大亮了。她透过床幔往外面看,稍微有些动作,李氏就跟着醒了。   她的声音仍旧有些沙哑,“明月,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顾允之。”姜明月觉得一晚上的时间格外漫长,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现在人到底怎么样了。   李氏倒是能够理解人的心情,一口答应了下来,“行,等一会我们就过去看允之那孩子怎么样了。”   她将人抱了起来,唤了丫鬟进来伺候。   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太阳才从屋檐上露出小半张脸,姜成朗昨天没有和妹妹说上话,今天就凑到人的旁边去了。   他还记得母亲说妹妹受了伤,也不敢碰人,温声地问着:“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你不是最爱吃城南的那家蜜饯吗,等会我去给你买一点好不好?”   姜明月脸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那旁的呢,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说了,我就去给你找来。”姜成朗有些急切,有一点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真的不用了,哥,我很好的。”姜明月将手覆上他的,嘴角弯了弯,“昨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你不必自责的。”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姜成朗低下头,没有了往日的活力,颓败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他从小就喜欢这么一个妹妹,恨不得将所有得好东西都给人。他看着人从襁褓中的婴儿慢慢长大,同时也意识到他的妹妹是多么的娇弱。   于是他就去军营练武,不过是希望有一天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样就能够保护妹妹了。   可是他的妹妹却被人绑架了,还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他焦虑不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自己。   姜明月知道人的性子,轻声问:“那如果因为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哦,而七公主和惜灵被人绑架了,你会觉得自责吗?”   姜成朗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会。”   “那就是了啊,你已经保护了她们,也有人保护了我,将我救了出来。”姜明月笑了笑,“你若是过意不去,就好好学武,等一天你成了父亲一般厉害的人,就能够保护所有人了。”   姜成朗的唇抿得紧紧的,低头沉思,看样子倒是明白了一些。   等到了敬亲王府,早先有人递了牌子。敬亲王和王妃都在前厅等着。敬亲王常年在军营里呆着,看不出什么。   而敬亲王妃一看就是敷过粉的,尽管如此,仍旧能够看出人眼底的疲态,应该是一夜未免。   姜修玉朝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将礼物递了出去,“王爷,昨日真的感激世子出手相救了,不然小女都是凶多吉少,今日特地带着孩子登门感谢的。”   他拍了拍姜明月的肩膀,轻声说着:“明月,快过去给人行礼。”   “不讲究这些的,还是没事就好。”敬亲王妃开了口,将姜明月拉到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孩子也受了不少的苦,还怕吗?”   “不怕。”姜明月也顾不上那些礼节,急忙问:“王妃,顾 允之哥哥怎么样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敬亲王妃满是心疼。一开始好好地出去了,还别别扭扭地和她说要去找人,可回来却是满身是血地被人抬回来。   太医在房间里面呆了几个时辰,血水被一盆盆地送出来,看得她的腿都有些发软,几乎都要跪了下去。   幸好是老天保佑,歹人没有伤到要害,性命是能够保住的,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她稍稍稳定了情绪,“还在床上躺着呢,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让人带你去看看可好?”   “那就谢王妃了。”姜明月朝着人福了福身子。   “好孩子,他如今受了伤,正是缺玩伴的时候,你若是得了空闲,就多过来看看人。”   姜明月应了下来,敬亲王妃扶起人,对身边的嬷嬷说,“带姜姑娘去世子的院子吧。”   姜成朗也陪着一同去了。   顾允之的院子极大,却意外地有些冷清,等到了屋子才看见有几个洒扫的丫鬟和嬷嬷。   领路的嬷嬷说了姜明月和姜成朗的身份,就将人带到了里间。他们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光是闻着味道也觉得舌根发苦。   一个嬷嬷端着药碗站在床边,见到她们来倒是松了一口气,同领路的嬷嬷说:“向嬷嬷,你可算是来了,我已经叫了世子爷几遍了。这大夫都说了,这药要两个时辰服用一次,可人总也不见得醒,这可怎么办才是。”   “用药的事情你们也敢耽搁?”向嬷嬷拧着眉头,“还不快将世子爷叫醒,让人用了药再休息。”   嬷嬷有些为难,“你是知道世子爷的脾气,前头青眉叫了人一次,额头上都被砸出了个血窟窿。”   她说着也不忘记给人戴高帽,“您的话世子爷还能够听些,您看这 ”   这意思就是要让向嬷嬷侍候了。   姜明月知道人的脾气,怕真耽误到人用药,走上前去,“把药碗给我吧,我来。”   嬷嬷下意识地看着向嬷嬷,得了人的眼色之后,就将药碗给了人,只是不放心地交代着:“姑娘还是小心些。”   “无妨。”姜明月端过了药碗,坐到床边地杌子上,“还麻烦嬷嬷去拿一些糖块过来。”   “是。”嬷嬷立刻答应了,忙不迭地去取。   姜明月拿着瓷勺搅动着药汁,看着此刻安静沉睡的少年。他的脸色惨白,脸上被树枝或是碎石划了几道口子,很浅,但是看上去伤口仍旧骇人。   因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人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生气,就连眉毛的色泽看上去都暗了许多。也不知道人身上还有怎样的伤口,若不是估计这么多人都在场,姜明月都想将人衣服脱了看看,看人伤得怎么。   她凝了凝神,等手上的药凉了些,就轻声唤人。连连唤了几声,也不见人醒过来。   姜明月伸手去碰人的额头,想看看人是不是有些发烧。可刚将手放上去,就看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   待看见来人时,他有瞬间的滞愣,眼神渐渐变得迷茫,然后自然而然地回过头去,接着闭上眼睛。   姜明月也不知道缘由,轻声又唤了一声,“顾允之?”   这下顾允之才完全清醒过来,要往起坐,却触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向嬷嬷急忙上前扶着躺下,“我的小祖宗唉,大夫才给你包扎好,要是裂开了可又不是你吃苦的吗,快些躺下。”   顾允之咧着嘴笑,差点就将向嬷嬷吓着了,又听见人对姜家的小姑娘说:“你看看,我是不是对的,我们都还活着。我都说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是。”姜明月也不和人争辩,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顾允之挑着一双桃花眼看人,脸色仍旧是苍白,可早就是不正经的样子,“你这么早过来,是不是感激我久了你的。”   他咳嗽了两声,眸子恢复了些光彩,笑着:“那你可想好了怎么样谢我,可是先说好了,我不要那两句干巴巴的谢词,没什么意思。” 第32章   姜明月看着人的眼睛,放缓了音调,“那你想要什么呢?”   听了这话,顾允之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一路红到了耳朵根子上,就在姜明月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时,他来了一句,“要不然你就当我的妹妹好了,我就缺一个妹妹。”   姜明月有种被人戏耍的恼怒,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像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但见人面上认真,丝毫没有玩笑的成分,她又根本发不出火来。   是的,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孩子,自己在想些什么东西。   顾允之见人的脸色不好,只当人不愿意,挑着眉问,“怎么不愿意?”   “当然是不愿意的。”姜成朗原先忍着不出声音,也是知道顾允之救了自己的妹妹,可这小子怎么时时刻刻地惦记着自己的妹妹。   顾允之睨了人一眼,动手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上面的淤青和绷带缠住的部分,心里将姜成朗骂了百八十遍,可面上还是笑的,“让她当我的妹妹怎么了?又不碍着你什么事情,再说了,明月以后还多一个人宠着她,你不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吗?”   “反正就是不行。”姜成朗抿唇,他本就不擅言辞,只是生硬地说:“我知道是你救了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思,她不可能做你妹妹。”   顾允之即使半躺在床上,可气势依旧不减,挑着一双桃花眼看人,怎么看都让人想揍他,“你都说了什么都行,那我就当她哥哥好了。”   “你……”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姜明月舀了一勺药送进人嘴里,“看小王爷这么精神,想必快要大好了。”   “谁说的,我这伤没有个百来天都是不得好。”顾允之舌尖都是发苦的,但是对于人喂药的举动还是受用的,眉眼带着生气,有些嘚瑟,“你也知道,我这副身子最是娇弱,嬷嬷们手笨,要是来个心灵手巧的照顾我一段时间,说不定我这个伤就好了。”   他就差没有直说,让姜明月天天过来陪他,要是顺便喂药什么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姜成朗就像是没有听懂,夺过妹妹手里的药碗,紧紧绷着一个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来,我也是心灵手巧的,你若是缺人照顾,我来照顾你好了。”   顾允之嘴角都僵硬了,“不用的。”   “别客气。”姜成朗是个实在的,既然人救了自己的妹妹,自己也理应将人当成了救命恩人一样照顾着。   他从来没有给人为喂东西,扭扭捏捏地用汤勺和了两圈药,舀了一勺药送到人嘴边,路上都撒了大半的。   再配上人一脸刚正的表情,得亏顾允之没有办法动弹,不然定是要踹上人一脚,又不是认他做妹妹,这样在中间给人添堵干什么!   他眼睛一闭上,“我不吃了。”   身边的向嬷嬷就有些着急,却仍旧是笑着的,“三少爷,将药给老奴吧。我家世子爷身上带着伤,刚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被太医抢回一条命来,这用药可是千万不能耽搁的事情。等他身子好了,怎样玩闹都是可以的。”   “嬷嬷辛苦了。”姜成朗有些不好意思,将药碗还给人。   向嬷嬷轻声唤人,“世子爷,你先用了药再睡成吗,要是王妃知道了,又该要担心了。”   顾允之没有理人,向嬷嬷一连说了许多的话,都得不到人的半分回应,最后也没有了办法,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姜明月。   姜明月担心人的伤,最后还是服了软去哄人,“你若是再不用药,有了什么好歹,还怎么做我的哥哥。我可是先说好了,我不想要那种无用的哥哥。”   “哼,你去这盛京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小爷的名声。”顾允之咧着嘴笑,碰到了身上的伤口之后,又疼的额头发冷汗。   “只怕都是些坏名声吧。”姜成朗盯着两个人,幽幽地冒出了一句。   顾允之扫了人一眼,咧嘴挑衅着:“你信不信我今儿的名声还能够更坏些。”   “行了,将药都喝完了吧。”姜明月直接将碗送到人的嘴边。   向嬷嬷刚要阻止,这个小祖宗吃一口药都要停顿半天的,直接一碗灌下去还不直接和人翻脸。   可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居然看见人将药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看来世子爷果真对人重视得很呢。   喝完药之后,还没有等人开口,姜明月就往人的嘴里塞了一小块糖。   糖块在嘴里融化开来,甜味都要往人的心里面钻。顾允之眉眼都是笑着的,“我看着你这手挺巧的,心思也细腻,不然你就费心过来,照顾照顾你的救命恩人?”   “不行,你别想。”姜明月还没有回话,姜成朗就生硬地打断,要将人带走,“他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们就先告辞让他好好休息。”   顾允之倒是难得地没有和人呛声,有意识无意识地将自己的伤口放在人眼皮子底下黄有。   看着兄妹二人,琢磨着改天要让周将军将人调到城外训练去,最好是那种几天才回府一趟的。   都这么大的人了,那还有天天缠着自己妹妹的,关键还不让他有和人说上话的机会。   姜明月担心人的伤势,总是要亲眼看一看才是放心的,哄着姜成朗。最后她偷偷和人说,让人去前头听父亲和敬亲王的谈话,看能不能知道到底谁是背后主使的人,姜成朗这样才肯离开一会。   等人离开了,姜明月才过去问人,“你伤成什么样子了,给我看看。”   顾允之冲人笑着,“这能怎样看,难不成还要我将衣服都脱了不成?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全身淤青的地方多了些,养养就好了。”   姜明月盯着他微敞领口中露出的一截绷带,对人的话是半个字也不相信的,“也行啊,你让我看看。”   说着她就要伸出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   “我是真没有事情。”顾允之也收敛了笑容,颇为真诚地说着,“我身上的皮外伤看着有点吓人,我怕吓着你。”   见人百般阻拦,姜明月心里一沉,在联想到刚刚向嬷嬷说的话,只怕人伤得不轻,差点危及到性命。   一想到人为了自己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姜明月浑身都在发冷,“下次不许这个样子了。”   “唔,”顾允之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感叹词,也没有应下来,只是眼神渐渐涣散了些。   姜明月想着人的身子虚弱,让人好好休息,等着明天再过来看他。   谁知道顾允之攥紧了人的手,瞪大了眼睛,“我现在还精神呢,一点儿也不困的。” 第33章   他执拗地抓着人的手不肯松开,“你坐过来一些,陪我说一会子的话吧。”   “你想听什么?”姜明月坐到床榻边上,也不敢离得太近,怕压到了人。   谁知道人有些不乐意,拉着人往自己的身边,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取下一个玉佩来,塞到人的手里,“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玉佩就给你好了。”   玉佩只是一个简单的圆环,并没有多少的雕刻,但是极其难得的是,玉质匀润通透,纹理也是一层层的大小圆叠加在一起。   能贴身放着的想必都是有特殊含义的,姜明月没有准备要,刚要退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人朝着她无所谓地笑着,“你若是不想要,等改天让我母亲给你寻一个更好的。”   姜明月瞬间就歇了心思,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她都有些怕和敬亲王妃来往,前世是人对自己过于苛刻,现在则是太过好了。什么好东西也不惜银钱,只要觉得合适的都送了她。   她现在的院子里还放了一小堆的。   顾允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贴身带着吧,能够保平安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顾允之到底是受了重伤,最后半靠在软枕上直接睡了过去。向嬷嬷上前要将人扶着躺倒床上去。   姜明月无意中看见人掀开被子之后,人雪白的里衣上有淡淡的血色,当场就被震惊到了。   向嬷嬷要带人出去,“姜姑娘,怕是世子爷要换药了,我先送你去王妃哪里如何?”   “他伤成什么样子了?”姜明月看着人虚弱的样子,几乎都是要翻脸的,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宫里面,在那两个人的身上也捅上几刀。   “其他的还好些,就是肩膀上被人戳了一个血窟窿,昨日几乎都是救不过来。万幸都挺了过来,也是佛祖保佑。”向嬷嬷知道敬亲王妃看中了人,说不定这位以后就是敬亲王府的主子,也没有瞒着。   “姑娘,恕老奴多嘴了,世子爷对姑娘是掏心窝的好。这玉佩是小时候世子爷生病,太后她老人家去济光寺念了一个月的佛经,才从释明大师那里求来的。也真是灵验的,世子爷一直贴身带着,倒是没病没灾地到了今天。要我说,说不定这一灾也是被玉佩挡下的。”   姜明月心头酸酸涩涩,觉得手心的玉都是炙热的,快要将她的手心烫穿。   有太医过来,向嬷嬷引着人往外面走,“姑娘若是有空,就多过来走动吧,想必世子爷心里也是高兴的。”   “我晓得的。”姜明月垂眸回着。   毕竟自己只是个奴才,向嬷嬷也没有多说。她也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只希望以后人能够在感情的事情上走得顺畅些。   她们还没有出院子,就看见敬亲王妃和李氏过来。   “允之在里头睡着了吗?”   “世子爷才睡下。”向嬷嬷回话,“现在太医过来给人换药。”   “这真的是失礼了。”敬亲王妃同李氏说。   李氏本要过来看看人,现在也只能作罢,“你别这样说,这次孩子也吃了大亏,正是该好好休息的。正要愧疚的是我,允之那孩子也是为了救我家明月才这样的。”   “这是他应当的。”   敬亲王妃带着李氏去了院子里的凉亭里。立即就有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   她唤了姜明月到跟前,牵了人的手,看着上面的疤痕,问了,“可用了药了,小姑娘身子娇嫩,可得仔细养着。我那里还有几瓶玉肌膏,回头你带上,不够了只管和我说。”   “那里有那样讲究。”李氏拒绝,他们家本就欠着王府的恩情,又怎么会去要人东西。   “小姑娘就该讲究的,我是用不上的,难不成还留给我家哪个混小子。”敬亲王妃的笑容有些寡淡,“再说了,昨晚闹腾了一夜,都惊动了宫里的人,今早送来了一堆的药材和补品,这东西是不缺的。”   姜明月总觉得人有话要说,抬眼看人,果然听见人又说了。   “最近总觉得气运不好,明月和我家那小子刚受了伤,宫里的八皇子早上莫名其奥地摔了一跤,听说腿都折了,也盼着人日后不要落下什么毛病才好,不然多少人担心着,九公主为了她哥哥,自请去寺庙礼佛,抄百日的佛经,真是个心善的孩子。”   敬亲王妃说到后来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嘴角微扬,将“心善”两个字说得无比的讽刺。   她的儿子为此几乎丢了大半条命,起因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   若不是两个人也得到了教训,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自己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的。   李氏也听懂了话里面的意思,差点没有忍住,“就这样算了?!”   “不然怎么说是气运不好,改天我们也去寺庙上香,添一些香油钱。”敬亲王妃垂眸,不知人在想些什么,“我听说你大嫂也是一个喜欢礼佛的人,不如就叫上人一起。”   李氏的大嫂根本就没有礼佛的习惯,敬亲王妃真正的意思是说,让李氏去找她的大哥。   李氏的兄长当今在礼部任职,正好负责的是采买的活计,整天和各个商号打交道。而杜家靠着供应宫里绸缎布匹赚了不少的钱。   若是将宫里绸缎布匹供应的商号换成了别家,就等同在杜家的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两个明白人说话向来都是畅快的,李氏应了人。   等回到院子已经是下午,日头快要收山。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能够感觉到自家小姐的心情不好,见人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没再出来之后,巧玉就立即将花锄放下,理了理裙摆在一旁休息,问人,“姑娘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但是每次要是小姐在书房里呆很长的时间的话,定是遇上了烦心的事情。”另一个丫鬟领命和巧玉一起整理院子里面的花草,见人在地上坐着,吞吞吐吐也没有敢说出来让人干活的话。   谁都知道巧玉是夫人身边徐嬷嬷的亲眷,人一来到碎芳院就早早地亮明了身份,并且说了,她只是来锻炼锻炼,等时间一到,就会提拔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她来了也没有做多少的事情,在小姐和几位嬷嬷的面前还能够装装样子,可等人一不在了,就将所有的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然后躲在阴凉处说,“以后我成了大丫鬟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巧玉盯着书房的门许久,都不见人出来心里面就动了别的心思。来的时候,二奶奶就和她说了,让她只用做一些轻巧的活计,然后找到机会将姑娘哄好,在姑娘的面前多说说好话就成。   她可不是那样想的,等她有一天成了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她就将那老毒妇做的腌臜事情都说出来。她娘亲病重的时候,问她家借几十两银子过活,她那么有钱,居然只拿出了七八两来。   七八两能够做什么,她裁制几件新衣服,买些简单的首饰就没剩下多少。再问人去借的时候,居然一分银子都不给,害得她的娘亲因病去世了。   这个仇她一辈子都记着。   ——   姜明月回了书房立即给顾和写了一封信,她假口说府上来了一批新丫鬟,有一个就是从怀宁出来的。   她无意中听人说怀宁的地方官员克扣了朝廷修建堤坝的银子,修建堤岸多用了碎石。更骇人听闻的是,怀宁的地方官员为了昧下工钱,随意用各种名头逮捕了许多人,将这些人送去修建堤坝。每日只需要给人一些米汤,就能够换来无数的金银珠宝。   那些人多数都不是死罪,却在一日又一日繁重工作中,渐渐枯竭而死。   那条绵延几里的堤坝底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白骨,可纵使这样,在数年之后的一场洪水中,终究没有发挥作用。   一场天灾夺去了无数的性命之后,才将那些丑陋的罪恶曝晒在阳光地下。   她对这件事情的了解不多,也不敢轻易和人说了。   在给人写的第一封信中,写了各色的吃食和一些珠宝首饰。只是在信的背面用月白色的颜料,写上了一句,“账本不在罗家。”   杜家能够在生意场上屹立不倒的原因,可不光只是靠着一个做了贵妃的女儿,杜老国公的手段也是厉害的。   怀宁贪墨的事情,就算有人能够查到罗家的头上,但是任凭他们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杜老国公压根就没有信任过罗家,在罗家大爷手上的,不过是一份近乎完美的假账本。   前世在这份假账本的手上,可是栽下去不少人,六皇子送走了小半的政敌。姜明月既然有心复仇,当然就不会放过了这个机会。可她没有打算暴露自己,做得也很是隐晦。   可现在的情势深深刺激了人,她倒是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顾允之可以说得上是姜明月的一个软肋,她未必对人有着那男女之情,可却不许别人伤害他分毫。   现在人丢了半条命,她也会让杜家大伤元气。她倒是想看看,没有了杜家的金钱支持,六皇子还能够在朝堂之中走得那样顺利吗? 第34章   等日头沉了下去,姜明月才从书房中出来。   小厨房专门炖了鸡汤,里面加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可只闻得见鸡汤的味道,喝起来也一点没有药材的苦味。   姜明月一连用了两碗,问夏嬷嬷。“这里头能不能加一些补血的药材。”   “能的,不过姑娘是要去给小王爷的吧,”夏嬷嬷解释了一句,“这食补也不是乱补的,要是和用的药犯冲,那也是致命的□□。”   姜明月手撑着额头,“你明日让小厨房备上,将放的东西写下来,到时候问问太医。”   夏嬷嬷领了命,转而说起了徐嬷嬷的事情,“我去问了她,她只在推脱,今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倒是过来找过我,说要是清点的话,她这几天都是空闲的。”   “她得了空闲,我却没有时间和人耍花枪。”姜明月觉得自己的头疼,揉着太阳穴,这徐嬷嬷分明是赖定了她不得空,不在府上呆着。   若是以后别人问起,她倒是有了借口,将所有的不是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还能在娘亲那诉诉苦,直接将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姜明月思忖片刻之后,也想弄清楚徐嬷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就发话了,“等后天我们一起去找人,当场就查了。”   夏嬷嬷刚要说“是”,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门口,只见门口的地方有一道影子。   她示意自家的姑娘,得到人一个眼神之后,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冷不丁站在人面前,“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巧玉被吓了一跳,面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心虚着:“我……我是过来问姑娘一些事情的。”   “那你怎么不直接进来,好端端的站在门口,若是主子家有什么隐私的事情,岂不是全部都被你听了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巧玉知道夏嬷嬷素来严厉,但是和自己的二奶奶一起进府的,想必也有些交情,就上前攀谈着:“嬷嬷,你就饶过我则个吧,我听我家二奶奶说,您是最心善的一位。”   “她怕是在哄你!”夏嬷嬷就揪着人的耳朵,将人直接拎着去了院中。   “给我跪下!”她踢了人一脚,“我不管你是谁送进的,又是谁的亲眷,只要你到了碎芳院,就给我记着做奴才的本分!什么不该听的,不该看见的,你只能从来没有听过,从来没有看过。”   此时院子中还有些人,看到这一场景瞬间人心大块,偷偷地看起了笑话。   巧玉只觉得半分脸面都没有的,直直地站着,若不是她还有几分理智在,怕是直接要和夏嬷嬷打起来的。   最后还是姜明月发了话,“就饶过她这次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嬷嬷不必如此计较。   巧玉立即就谢恩,谄媚地说着:“姑娘果真是个心善的,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侍候姑娘的。”   她现在不过是院子中的三等丫鬟,平日做的事情也不过是洒扫庭院,哪里轮的上她侍候。   姜明月笑了笑,“我记得你,你是徐嬷嬷的侄孙女。来了就好好做活,也多学学。徐嬷嬷常说你是个机灵的,你且先适应这些活,以后管起来也是方便的。”   巧玉心头一喜,这话的意思是要提拔她做大丫鬟?   她拼命抑制了心头的躁动,仿佛看见了好日子在向自己招手,连忙跪下来谢恩。   可回去仔细想想,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现在小姐可权势看在徐嬷嬷的面子上才对自己好些,若是后日清算东西的侍候,知道那个老毒物侵占了不少的东西,自己那里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行,她还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人,等自己当上了大丫鬟,何愁没有对付人的机会,而现在,她们可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她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本以为没有人注意到,不曾想她前脚踏出院子门,后面姜明月就得了消息。   姜明月笑了笑,让宛秋明日留在府里面,盯着徐嬷嬷和她身边人的动静。   第二天姜明月起得有些早,她这几日都没有睡好,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整张脸都有些憔悴,最后在脸上敷上一层粉,才觉得好些。   宛秋替人梳妆的时候,还在说:“要不然今日就不去敬亲王府了吧,小王爷身边那么多人侍候着,怎么偏偏要你陪着。这来来回回,最是磨人。”   她是跟着姑娘身边的,也知道人一天要经手多少的事情,忙到深夜里才睡也不是没有的,她心疼人折腾自己的身子。   “奴婢知道你担心小王爷,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没什么的,去的时候我还能在马车上睡一会。”姜明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刚带上去的玉佩,嘱咐人,“府上事情多,你也仔细些。”   宛秋应了一声,替人将衣服整理了。   姜明月去顾允之的屋子时,见到人已经醒了。   他昨天昏睡了一整天,到现在脸色看上去才好些,但仍旧不能动弹,见到她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想要去摸摸人的头发都是不可以的。   刚刚去问了太医,得了太医的允许之后,姜明月给人倒了一碗鸡汤,端过去喂人。   顾允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眉眼都是在笑的,“先前老远都闻着香了,给我尝尝是什么味道。”   姜明月喂了人小半盅,都快要见了底。只见人砸吧了两下嘴,觉得那索然无味的鸡汤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有些嫌弃不够了,问着:“就这么些的吗?”   “你还想要喝吗?”姜明月有些奇怪。   顾允之对于吃食极其挑剔,他口味重,可如今身上带着伤,姜明月特地嘱咐了小厨房做得清淡一些。本来见人喝了这么多已觉得奇怪了,没想到人还会嫌弃不够。   她随口说着:“幸好出门的时候我让夏嬷嬷将做法写在了纸上,你要是还想喝的话,让人再做一些。”   顾允之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嘴角都有些僵硬了,“我已经饱了。”   简直都有些想吐了!   顾允之一口气半天都没有顺上来,就听见门口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看明月一来,允之身上的伤都好了呢。”   两个人朝门口看过去,只见三皇子站在门口。   他穿一身雨过天晴色外衣,绣了一些吉祥的图案在上头。许是因为常服的缘故,整个人柔和了不少,若是不提人的身份,只当人是听书楼上独饮一盏清茶的贵公子。   等人进来之后,姜明月才发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   在看见人的第一秒,姜明月就有些失态,差点一个手抖将瓷碗打翻,顾允之看了人一眼,没有说话,却是留心了,   来人剑眉朗目,脸如刀削,穿着一身玄色长袍,上面用金丝滚边,除了右手边缠绕了三圈的紫檀木小佛珠,身上没有任何的饰品。   这正是六皇子顾弘盛。   他的眉眼间和三皇子有些相似,但两个人的气质是天差地别,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   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仇人,姜明月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横冲直撞,所有的怨愤因子在叫嚣。   她面上露出一个平和到极致的微笑,恭恭敬敬地冲着人行了礼,“参见三皇子,六皇子。”   三皇子扶起人,“这又不是在宫里,只是我们私下里见面,不用如此拘束。”   姜明月笑笑,没有说话。   六皇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人一眼,嘴角扬起,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的笑意,“这就是定远侯府上的姜姑娘吧,以前我去姨母的府上,倒是见过你几次。只不过那时候你还小,怕是已经不记得了。”   姜明月心里冷笑一声,怎么不记得,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忘记他啊!可是他亲手害死了她的父亲,算计了侯府满门,害得她家破人亡。   那些亲人离世的场景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姜明月笑得很甜,眼睛弯成了两枚月牙,清脆地回答着:“我记性好,没忘记的。”   所以你看,我死了一次之后,都从地狱中爬起来,重新找你来了。   六皇子有一瞬间的晃神,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知道定远侯自幼就疼爱这么一个女儿,她的三个哥哥都是出了名的护短,老八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可是一动作,就给他捅了一个大篓子。   这件事情也瞒不住,他想有所作为就必须拉拢些有实权的功勋贵族,就算是拉拢不成,也万万不能得罪人。   现在只能补救些,对着姜明月的态度意外的好,“我前段时间得了两只通体雪白的八哥,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不若就让人送到你的府上去,给你解解闷子。”   姜明月没有说话,顾允之可有意见了。   他早就看顾弘盛不对劲,一进来眼睛就放在明月的身上,没过一会就要和人说话,再一会就要送东西。   这和当初的他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都有自己的妹妹了,话惦记着明月干什么。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忍的,半枕着软枕笑得恣意,可说话却是难听的,“听说八哥的肉最好吃了,明月你就收下来,改天我也去你的府上尝个新鲜。”   作者有话要说:顾允之:这是我家妹妹,我家的,别抢! 第35章   六皇子整张脸都是黑的,三皇子没能够憋住笑。   大约也是觉得不合适了些,怕气氛尴尬,他就出来打了一个圆场,“我今日和六弟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的,怎样身子可还好些?”   “还成,一时半会是死不掉的。”顾允之随意回着话,仿佛自己的生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三皇子毕竟年长些,训斥了人一句,“多大的人,还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是无所谓的,却将那些疼惜你的长辈吓了够呛。等你好了,就去宫里看看皇祖母,为了你的事情一直担心着。”   “这也能够怪到我头去?”顾允之侧过头去看六皇子,脸不红气不喘地的说着,“你是知道我可是最守礼法,在这盛京城里战战兢兢的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图一个平安的吗?”   他话锋一转,嬉皮笑脸的,眼睛却是看着六皇子,轻飘飘地说:“可这也架不住人家想害我啊,说到头,我不也是看人的想法活着啊。”   三皇子撇过眼去,没有说话。这到底也不是他的弟弟妹妹,没必要搅进了这一趟浑水里,而他也乐得见到六皇子吃亏。   他能够躲过去,六皇子却是不能够的,这件事情他不占理,说了什么难听的也只能受着,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将佛珠攥得死紧。   “盛京城里的治安是该重新整治一番了。”他面上平静,“我给你带了一些药材,都是顶好的东西,日后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   “那多不好呢。”顾允之这么说着,“要不然你就将永安巷那家卖小首饰的店铺给我吧。”   “我今儿才认的一个妹妹,还没有正儿八经送人一样东西。”他去牵姜明月的手,占有欲十足,冲着六皇子半真半假地笑着,“你知道我又没有本事捉八哥,你就送我一家卖首饰的店,哄哄人吧。不然万一和人走了,我要去找谁哭去。”   他针对的意味太足,三皇子自顾自地坐下来喝茶,没有理会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要说的话,顾允之的手是真黑,永安巷的那家首饰店可不是什么小作坊,而是有名的枕玉楼。枕玉楼做得就是高门大户里夫人和小姐的生意,随随便便的一件首饰就能够抵得上寻常人家一辈子的用度。   他们这一辈的兄弟里面,就属顾允之最为难缠。你若是和他正儿八经的讲道理,他就能插科打诨明里暗里将人奚落一顿,临头了,还冷不防朝着你捅上一刀。   要是面对面的打架,他更是不怕,自小在军营里面长大,从小就知道带着小厮在城里横行的人,只怕你还没有动手,就叫人给揍趴下了。   六皇子深知人的性子,爽快地给了,却说了一句,“我记得里面新来了一批式样新鲜的首饰,明月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那就不劳烦六哥操心了。”顾允之说得咬牙切齿,心里骂了人一句,直接往后面一躺,闭着眼睛说:“我这不知道为什么,头有些发晕,就不能招待你们了。”   他几乎都是要将话给挑明的,就差没有直接让人离开。   三皇子觉得人好笑,他算是看着顾允之长大的,这些年做事情越来越凌厉圆滑,没想到还是这样孩子气。   他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姜明月的身上,只见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桃花烟云纱裙,安静地地站在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光影交替当中,让人眼前一亮的不是如画的容貌,反而是通身的气度,安静、带着仿佛通晓俗世的空灵。   现在小姑娘的尚且年纪还小,若是等日后,不知道要长成怎样惊心动魄的模样。   现在听人一口一个妹妹的说着,他存了看笑话的心思,等日后小姑娘被少年追着走的时候,顾允之是不是还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   他咳嗽了两声,“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改日再过来看你。”   顾允之哼哼了两声,三皇子权当成了没有听见,同姜明月说:“他性子有些不好,就麻烦你多照看人一些了。”   “那是我应当的,小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别太顺着人。”三皇子笑得温和,“若是人欺负了你,只管来找我好了。”   姜明月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   等人离开之后,顾允之依旧闭着眼睛不理人,姜明月只当人是犯了小孩子的脾气,用了一点点心,就在想徐嬷嬷的事情。   前世娘亲去世,徐嬷嬷在中间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如果只是贪些钱财,她还能留人一条性命,可如果伤及她家人的性命,她绝对不可能放过人。   她设想很多种情况,一时入了神。   顾允之闭上眼睛半天,也不见人来哄自己,顿时就觉得牙疼,闷声闷气地说:“我伤口疼。”   姜明月晃过神来,连忙走过去看,“什么地方疼,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这里这里都疼。”顾允之胡乱地指着。   “别动了,我去找太医过来。”姜明月有些紧张,就怕人落下了什么毛病,没有疑心人说假,正要转身去找太医的时候,冷不防被人拉住了手。   顾允之耳尖泛红,依旧没皮没脸地笑着,“你陪我说说话吧,说不定过一会我就不疼了。”   她简直都想骂人,站在原地变了变脸色,可人还理直气壮地指责起她的不对来,“你说是过来陪我的,难不成你就是过来当一件摆设不成?”   顾允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你要不给我读些书文,我听着解解闷。”   “你想听些什么。”姜明月仍旧是冷着一张脸,却还是忍不住掀开人的被子,确定伤口有没有裂开来。   顾允之很是受用,就算顾弘盛想要讨好人又怎么样,明月现在关心的是自己。这样想着,那点子不愉快都没有了,吩咐小厮,“去我书房将那本兵器谱拿过来。”   姜明月看了人一眼,他还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再好不过的,兴冲冲地介绍着,“这是我刚得的一本古书,里面记载的都是过去出名的兵器。你也多看看,要是有喜欢的,我让人去寻寻,看能不能给你找到。”   可他没有想过,一个闺房中的小姐要这些利器有什么用处。   等小厮将书取来之后,姜明月给人读了一两个时辰的兵器谱,她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读了一遍也不记得上面说了些什么。   顾允之觉得不成,和人一一解释起来,听得她脑袋有些昏沉,最后居然半靠在床边就睡着了。   顾允之自己说了一会,也不见人回应,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他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人一遍,精致妍艳的眉眼,秀挺的鼻梁,然后就是唇瓣。小姑娘的嘴唇有些薄,唇色有些淡,像是一笔勾勒出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描绘着人地唇瓣,很软,比上好的丝绸还要光滑。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分明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却觉得人的唇比自己软了许多。   自己的妹妹果真什么都是顶好的,他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   轻声唤来了身边的嬷嬷,“你抱着人到床上来睡着吧。”   嬷嬷心里一惊,张嬷嬷几乎要上前阻止。虽然说现在男女大防比之前开放些,男女到十二岁才有不同席的说法,但是稍微讲究一些的人家,却对这方面看重得很。   现在两个人年纪还小,同处一室也没什么关系,可要是睡在一张床上算什么,传出去还能够有好听的?   嬷嬷心里叫苦,没想到世子爷又说了,“我想起来坐坐,让长平扶我去窗边坐一会。”   “世子爷,你这身子吃不消的。”嬷嬷赶忙说。   却被人的眼风一扫,只听见人压低了声音,“我不想说第二遍。”   嬷嬷也不敢不听命,忙让人安排了。   姜明月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之前都是强自撑着,这一睡就睡了不少的时辰,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收敛了些,大片大片的霞光从屋子外面洒进来。   她看着深色的床幔,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慢慢才回过神来,猛然坐了起来。   顾允之冲人笑着:“你果然是不乐意来陪我的,自己一个人都睡了一下午的时间了。”   “都睡了一个下午了?”姜明月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你们怎么也不叫醒我?”   现在都这个时辰了,等回去的时候天可能都有些黑。自从经历过女儿被绑架的事情,姜修玉和李氏对她的出出行格外重视。现在回去晚了,只怕人又要着急。   桑青和宛如都不敢回话,姜明月估摸着是顾允之的意思,也没有再过问。   顾允之让人上了甜羹,“你中午也没有用饭,先用一点甜羹吧。”   “不必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家人该担心了。”姜明月整理好衣服就要离开,“对了,明日我府中有些事情,我得不了空过来,过几日再来看你吧。”   顾允之听到前一句话本就有些不高兴,听到后面一句脸就直接一黑,“没有关系的,我这身子都大好了呢。”   说完,就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   作者有话要说:顾允之:你就光顾着睡觉,都不过来陪我,哼 第36章   姜明月只当自己没有听见,直接带着丫鬟走了。   顾允之一下子就傻眼了,又猛咳嗽了几声,半点没看见人又停留的意思,心里已经是气急了。   可偏偏随安没有眼色地上前询问,“爷,你那里不舒服的,我去给你请太医去。”   “滚!”顾允之扫了人一眼,薄唇吐出一个字来。   他浑身上下都是在疼,又哪里是太医能够治好的。   姜明月出院子的时候同顾允之身边的嬷嬷说:“麻烦你多照看一些人,若是有做出什么伤身体的事情,你只管去告诉了王妃,不要由着人瞎闹。”   “这个自然晓得,姑娘也不必过于忧心了。”嬷嬷硬着头皮回话。   姜明月又嘱咐人药膳忌口的东西,这才离开。   她坐着马车,到门口正巧遇见姜成远出门。姜成远见到她之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一不留神就睡着了,所以耽搁了时间。”   她失踪的事情对姜成远的打击最大,因为自己的妹妹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的。   姜修玉罚人在宗祠跪了几个时辰,可人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过,最后被人发现晕倒在地。   等人醒过来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发现,那个喜欢执扇笑得洒脱的姜二爷变了,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读起了自己一贯不屑的四书五经。   姜明月趴在人的肩头,轻声说:“二哥,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   “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姜成远抱着人的手缩紧了一些,看着远处即将淹没在远山当中的夕阳,抚摸着人的头顶,“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挺好的。笑得太久了,也总该让我休息一会。”   姜明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安慰这种东西,如果不是感同身受,再多的话语都是形同虚设。   三个孩子的变化,最清楚不过的就是李氏。小女儿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两个儿子却因为这件事情患上了心结。   作为一个母亲,心里没有不痛心的。   徐嬷嬷安慰人,“总归小姐是平安回来了,二少爷和三少爷现在年纪还小,等日子久了,也久渐渐淡忘了,夫人不要太过自责了。”   “嬷嬷,你不知道,看着三个孩子这样,我心里有多难受。”李氏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眼眶又是一红,“我就应该和他们一起的,说不定就没有了这些事情。”   徐嬷嬷眼睛亮了亮,瞬间就想到了个绝好的主意,赶忙冲人说着:“夫人,不如改明儿就带着少爷和小姐去庄子上住上几天,给人散散心,也让他们兄妹多相处些。到时候玩得开心了,还记得什么。”   自从巧玉和她说过之后,她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的东西可还是没有补全呢!   她恨不得替李氏答应了,赶紧将人送走,那样就算是清点库房,她都有本事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李氏觉得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正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外面有丫鬟通报了一声,侯爷过来了。   她心里有些惊讶的。   当初嫁给了姜修玉,只不过是家族长辈一手安排的。姜修玉当年是京城第一男儿,面容英俊,身姿挺拔,一袭白衣不知道入了多少女儿家的梦。   若是说没有半分动心都是假的,可所有的情愫在侍妾一房房的抬进定远侯府时,都消散干净,此后,她的身份只是定远侯府的当家夫人,她四个孩子的母亲。   或许她还要感谢自己的夫君的,最起码给自己一份脸面,不管外面有多少的女人,每逢初一和十五,还记得到自己的院中坐坐。   可今日也不是初一,她扶着嬷嬷的手,“可是我记错日子了?”   徐嬷嬷心里骂了一声,痛惜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可她面上还是笑着的,劝着李氏,“夫人,初一还早着呢。侯爷是真的过来了,他心里还是有您的。您快擦擦这眼泪,回头让王爷看见该是不好了。”   “让我看见什么不好?”姜修玉阔步迈了进来。   他已过不惑之年,可岁月对人格外宽容,除了在人的眼角处平添了几道细纹之外,再无其他。想必年轻的时候,倒是多了几分时间积淀下来的儒雅。   李氏依照规矩,朝人行了行礼,姜修玉微微皱眉,问人,“你们刚刚在说些什么。”   李氏安静地坐着,没有回话,徐嬷嬷见状,就插话着:“老奴刚刚说,要不要带少爷和姑娘一起,一家人去庄子上玩几天,权当是散散心。夫人还说要差人去问问侯爷,什么时候有空闲的时间呢。”   姜修玉听闻,神色缓和了不少,“要不就后天吧,刚好是休沐的时候,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只是可惜成安那孩子还在怀宁。”   “成安什么时候能回来。”李氏最近想人得厉害,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在自己的身边。   “约莫八月就要进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到。”   李氏顿了顿,半晌才幽幽开口,“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成安会遇到什么麻烦。侯爷,成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情,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姜修玉将人揽进了怀里,他才发现自己的夫人格外娇小柔弱,放缓了语气,“我会护着我们的孩子,让他们平安长大的。”   这个怀抱既熟悉又陌生,却意外地宽阔可靠,过了半晌,李氏轻轻地应着,“嗯。”   ——   方姨娘和许姨娘过来向李氏请安,却被徐嬷嬷拦下了,引人去了偏厅,“姨娘们且在这里等等吧,近日府里的事情多,夫人有些累着了,才起得晚些,过一会才能出来。”   许姨娘应声:“夫人多注意身体才是,我们等等也是无妨的。”   方姨娘冷哼一声,斜睨了人一眼就偏过头去,掀开了茶盖一下一下不耐烦地敲着,端起来抿了一口,又直接吐了回去,将茶盏摔得直响。   徐嬷嬷在心里骂人,却懒得计较,直接就出去了。   等没了人在偏厅,方姨娘也没了顾忌,呸了一声,“什么府里的事情多,还不是侯爷昨日歇在这里了。做出这一副样子来是给谁看的,谁不知道侯爷一个月到她的院子中都没有几次。”   她从孩子没了之后,脾气就越发地大。   原先她在府中最为受宠,可因为小产,她本不方便侍候人。柳姨娘又被禁足,许姨娘又是个病弱的,侯爷已经很久没又歇在谁的房中。   可现在她的身子已经大好,可侯爷居然去了李氏的院子里。   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止不住自己的怒火,甚至骂起了一边的许姨娘来,“真是个没用的,我身子不爽利,侯爷居然也没去你的院子里,白白让李氏得意了这么一会。”   许姨娘脸色有些苍白,回答得依旧不卑不亢,“夫人这么多年一直掌管府中的中馈,将这府里面打理得井井有条,侯爷去看看人也是应该得。”   见鬼的井井有条,只怕李氏那个蠢的,被人卖了还掏心掏肺地对人。   她冷哼一声,嘴巴是个利索的,“这还没有呢,就开始献起了殷勤来。但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得多向徐嬷嬷学着……”她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吊着眼睛看人,“你这病怏怏的身子都拖了多长的时间了,还有几个月的活头?”   许姨娘猛烈地咳嗽了两声,不欲和人争辩。   方姨娘还想奚落人两句,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出现的小姑娘,小姑娘正对她笑着,害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自觉得就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低头端起重新换上的茶水,借着喝茶的机会掩饰自己。   她在府中只怕两个人,一个是姜修玉,另一个就是侯府里面的娇小姐。   一个不过七岁多的孩子,手腕可是甩了她那个娘一大截的,她像是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可你却永远猜不出人的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姜明月刚好听见了方姨娘的那句话,猜测人多半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想着什么时候找人问问。   昨晚宛秋向她禀告了。白天里徐嬷嬷手下的一个小丫鬟借着采买的由头出府了一趟,客人出去不是买物件,而是先去找了一个男人。   侯府的丫鬟管教严格,万万做不出私相授受的事情。寻人一打听了,原来那个男人是隔壁姜三爷家的车夫。   姜三爷就是姜明月的叔叔,吃喝嫖赌样样都是成的,若不是姜修玉管着这个弟弟,而他娶的老婆又是个厉害的,只怕要成了烟柳巷子里的一个酒囊饭袋。   她这个叔叔没个主见,大抵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和花酒上面,若是说他收买了徐嬷嬷,致使人做出私拿财物的事情,姜明月是万万不信的。   那只可能是她的三婶——杜家之女,杜芸。   她原本都是确定了的,可宛秋又说,徐嬷嬷下午又亲自去找柳姨娘和许姨娘。想必也是怕人追查,提前做了准备的。   柳姨娘和她娘亲有过节,许姨娘的手段厉害,且不知道人现在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一来,三个人都有可能,姜明月就有些不确定徐嬷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解锁了营养液,开心,谢谢小天使,转圈圈 第37章   等了片刻之后,李氏才从房间里出来。她向来都是素面,今日却敷了一层粉,可也遮不住眼窝处的青色。   方姨娘的酸气就一股股地往外面冒,她绞着手怕,讽刺着:“夫人也该注意身体,到底是不比我们年轻,别将身子折腾坏了。”   说着挺了挺身子,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今日的装扮。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折枝缠花纱裙,将身段凸显得玲珑有致。又早起花了一个多时辰好好打扮,就是过来让李氏瞧瞧,她那样寡淡如水的样子怎么能够和自己相比。   昨个是侯爷可怜她,以后能经常侍候侯爷的肯定是自己。   她说话本就不是一个顾忌的,也没将姜明月当成了一个孩子,将房中之事说得露骨。   李氏一阵羞恼,看着女儿乖巧得低头饮茶,也不知道听明白了多少,不声不响地回了人一句:“你也该注意着,虽然这天气热,也该穿得厚实些。就算出了小月子,也要注意着,不能够碰那些生冷的食物。等将身子养好了,在给府中添一位小少爷才是。”   “你!”方姨娘几乎要将一口牙都咬碎了,却找不到话反驳,这府里谁不知道她不能生育的事情。   果然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嘴巴子那样毒,平时的那些贤良淑德是装给谁看的。   姜明月将杯盏放下,淡声提了一句,“娘亲,夏嬷嬷都将丫鬟教出来,这两天府里面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将库房里的东西都清点了吧。总这样拖着,我还以为徐嬷嬷是嫌弃我院子里的人笨,不愿意教呢。”   “我的姑娘啊,老奴哪里敢呢。”徐嬷嬷忙站了出来,诚惶诚恐,面带难色地朝着李氏说:“夫人,您是知道的,最近府里的账务多,我是实在抽不了空。”   姜明月以为人又要将这件事情给拖下去,正要说话,却被人抢白了。   “昨天才把账目理清楚,小姐若是想清点库房,老奴今日就带您去瞧了。”   她面色无丝毫的慌张,沉声说着:“老奴跟着夫人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小心在夫人身边侍候着,不敢有一点出格的地方,就是怕在外面丢了夫人的脸面。小姐若是清点也要清点清楚,老奴不想到老了,还背上无须有的罪名。”   这句话说得极重,若是真查不出什么来,姜明月就要落得一个不明是非,苛刻家奴的名头。   她说得这般理直气壮,难不成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补上了?   姜明月不信,她冲人笑了笑,眉眼弯弯,“嬷嬷的话真是严重了,我只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些好东西,喜欢就让娘亲赏了我,没有一点儿疑心嬷嬷的意思。”   “真是瞎闹,还让人陪着你折腾。”李氏让人坐过来,询问,“可选好了那些丫鬟跟着一起清点?”   “选好了。”姜明月坐在首位上,能够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那就成。”李氏摸着女儿的头,“明天你父亲休沐,准备带着你的两个哥哥一起,我们一家人去庄子上小住几日。”   姜明月看着徐嬷嬷的那张老脸,瞬间就明白了,感情人在这个地方等着她。她要是喝李氏一起去了庄子上,府里没人能压制得了她的人,到时候人想要做一点手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心里冷笑着,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看笑话的方姨娘。   方姨娘也是个人精,拨弄着染成了大红色的指甲,眼皮都不抬地说:“那是挺好的,庄子上的空气好,也安静,就适合散散心,修养身体。”   她话锋一转,“要不然怎么说我也是可怜的呢,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府几趟,只有眼巴巴瞧着的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也想跟着一起,可这摆明了都是人一家子出去游玩,你一个妾室跟着凑上去是几个意思?   室内瞬间就冷了下来,李氏的脸也不怎么好看,却做不出直接翻脸的事情来。   她出身书香世家,行事多为宽厚,不然换作了旁人,就算是给方姨娘百条命都是不够死的。   方姨娘用手扇了扇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难不成也是嫌弃这天热得慌?许姨娘,你不是最不能受热的吗?怎么也不跟着去庄子上玩两天。”   徐嬷嬷心里面一“咯噔”,这不会是要出事,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突然改变主意说不去了吧?   她额头的汗都渗了出来,盼着李氏千万别在这要紧的关头上松口。   姜明月晃悠着两条腿,将裙摆漾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来,“娘亲,过几日我还要去看允之哥哥呢。他总说他伤口疼,要我过去看他。要是知道我一个人偷偷去了庄子上,只怕又要骂我不讲义气了。”   李氏的脸缓和了一些,捏着女儿的脸,“你过去便过去吧,只是记住,不要缠着人。他身上还有伤,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他不缠着自己便已经是万幸了,姜明月这般想着,面上还是乖巧地回答,“不会的,我还会看着他,让他好好休息的。”   “允之那孩子也吃了不少的苦,等他好了,记得请人到府上来。”   从这件事情之后,李氏对顾允之完全改观了,在她看来,顾允之哪哪都是好的。就算之前嫌弃人性格冲动,此刻也变成了急公好义。   她当是没有看见两位姨娘,一直同自己的女儿说话,一直等人离开,都没有再提起过去庄子上的事情。   外面烈日炎炎,徐嬷嬷站在光亮的地方,却觉得寒气一股股的地从地上冒了出来,然后顺着腿攀爬,全身都像是在冰窖里。   李氏当年嫁得风光,李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得又是定远侯的嫡长子,她嫁妆足足备了一百零八抬,绕着盛京城内走了一圈。   李老夫人怜惜女儿,又在私下里给了人不少。再加上这么多年的人情往来,李氏的私产颇为丰厚。   徐嬷嬷带着人将库房打开来,指挥着丫鬟将东西搬了出来,开始对着册子一样一样地亲清点。等东西过了目,夏嬷嬷便将名字给记下来,按照顺序重新摆放回去。   李氏带着孩子坐在远处的亭子里,她在动手做一件外衣,没有一会的功夫,便在衣袍的下摆绣了一只昂然挺立的竹子。   冷不防地,她突然开口问人,“你是确定了徐嬷嬷私自拿了东西吧?”   姜明月顿了顿,随后立即点头,干脆地承认,“有人同我说过了,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李氏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她专注地看着针线,将银针抵在拇指与食指中间,右手将线在针上绕了几圈,然后将银针穿出,打了一个死结。   她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责怪人,“她也侍候我多年了,若是没什么严重的,就给人一个体面。   从姜明月的角度看过去,只能够看见人的侧脸,眉头微蹙,眼神暗淡,整个人罩在一层被背叛之后的阴郁和手上里面。   姜明月突然能够理解自己母亲的难过,被身边最亲近的人欺骗和隐瞒是最致命,也是最难受的。   因为某个人曾溶于时光,溶于生活。等到真相揭开的时候,要怎样去面对曾经?   她凑上去,挽着李氏的手臂,“您会怪我吗?”   “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李氏放下了针线,温柔地将人抱进怀里,“我的明月长大了,我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姜明月眼眶有些热,扑进人的怀里,李氏哄着人。   后来怕人呆着无聊,李氏开始教女儿做荷包,可她没有将这方面的天赋传下来。   绣了一下午,姜明月也只在荷包上绣了一小只蝴蝶,还因为心神不宁,将手指头都戳了一个遍。   李氏心疼孩子,一边给人上药包扎,一边数落人,“下次不许碰针线了,若是留了疤该怎么办。”   姜明月只是笑,也没有说话。   等回到院子里,看了夏嬷嬷交了账簿之后,姜明月就完全笑不出来。   她怒极了,眼睛里面都淬了火,“这才清点了三箱的东西,就足足少了有小十件的饰物,是谁给了她的胆子!”   “恐怕是不止的,今日宛秋她们想要将那些玉制的头面拿出来,徐嬷嬷拦着没让人动,只怕也少了不少件。”   “她怎样说的?”   夏嬷嬷说到这也有些气愤,“她只推说是看管不严,让手下的奴婢钻了空子,她自己也是不知情的。还扯了一个丫鬟过来,当场给了人一巴掌。那丫鬟也不敢出声,就在库房里跪了一下午的。”   “真的是好大的本事!”姜明月沉着脸。   宛秋问人,“姑娘打算怎么办,等这些清点完,仔细看了少了多少东西,再将人带到夫人那里去!”   “你以为人是个蠢的?”姜明月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你要是她的话,不趁着这几天赶紧跑路,真等着别人来找你算账不成?”   “可是她拿了不少的东西,也不知道放在了什么地方,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被人拿到的。”夏嬷嬷脸色也有些不好,“不如现在就将人抓住,就不信她敢不说。”   “不。”姜明月摇摇头,果断地说:“让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丈母娘好感度+1 第38章   晚间徐嬷嬷越想越觉得不对,怎么人就突然想起来清点库房来,这肯定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故意在针对自己呢。   那还能够有活路?   她心中慌乱,赶忙将床榻上的棉被掀到了一边,手在里侧的那方墙上慢慢摸索,感觉到有一块砖头往外面突出了一点,连忙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   银簪的前面刻意做成了薄削的片状,她将簪身沿着砖缝插进去,朝着四周转了一圈,砖块有些松动就立马用手扣了下来。   她随手抓了了一块布匹,从里面掏了几下,才掏出几个金银的首饰来,心里暗生叫苦,早知道上次就留几个给自己好了。   首饰用布一包,她就往怀里揣着,将砖放到原位,立刻溜下来。看也不看值钱和不值钱,将首饰盒里的东西往篮子里一倒,上面用棉布覆盖,就挎在手臂上。   出门的时候她盘弄了一下头发,确定无误之后,才镇静地出了门。   路上还有人和她打招呼。问她要到什么地方去?   她的手死死的攥住竹篮的边缘,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我家满哥儿写信来说得了先生的赏识,我得回去看看,也给人做一些好的,打打牙祭。”   众人也不疑心。   徐嬷嬷从来没有觉得出府的路那么漫长,等她走到街角,已经看不见府门的时候,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脚步踉跄地往前面冲,仿佛后面跟着怎样的洪水猛兽。   殊不知,她在跨出府门的那一刹那,她一生的命运早就决定好了。   第二天清早,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定远侯府上一个管事嬷嬷私下偷了首饰,变卖了之后连夜跑路了。   一般的人家定是要说上几句家风不正,连个婆子都管不住,可到了定远侯夫人这里,话就变了。   这肯定是婆子心肠黑,欺上瞒下居然敢侵吞主人家的财产,定远侯夫人是个心善的,居然被人哄骗了。说着说着,徐嬷嬷家孙子好赌的事情便被翻了出来,还有一些有的没有的黑料,被人传沸沸扬扬。   一夜之间,徐嬷嬷在盛京城中成了过街的老鼠,吃里爬外的最好例子。   而谁要是敢说一句定远侯夫人不好的,定是要被人讽刺上一句,“怎么,那一年饥荒人没有救济到你家,怎么生得嘴巴这样毒,连心肠也这样黑!”   李氏在盛京城中的名声一向不差,天灾之年也不知道救济了多少的贫民百姓。可若是就凭这让人半分闲话不说也是不可能的,姜明月早早地就收买了些贩夫走卒,让人将话题引到徐嬷嬷的身上。   她听着宛秋说着外面传来的消息,问人:“娘亲,那边怎么样了?”   “夫人说今日身体抱恙,让各院的不必过去请安了。”宛秋犹豫了一会,“怕是夫人真的被伤着了,外面传的实在是有些厉害。”   “我知道。”姜明月没有半分的后悔,左不过就是丢一次面子,等过些日子,怀宁的事情被传到盛京,谁还记得你侯府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气恼。徐嬷嬷拿的那些东西里面有些过于特殊,是娘亲年轻时候经常佩戴,上面又刻小字。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按上一个私通的罪名。高门大户的腌臜事情可比这些小边角料更加引人主意的多,若真的到那时,即便你没有做过什么,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也能将一个人逼死。   徐嬷嬷是多少年的老人了,这些事情怎么不清楚,可她仍旧是动了那些带有特殊印记的东西,丝毫不管以后会将自己的主子置于怎样难堪的境地。   “让桑青备上马车吧。”姜明月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有些事情总是要做些了结的。   所有企图伤害她身边人的,都不该留在这个世上的。   ——   徐嬷嬷是被人泼醒的,她头顶上就是明晃晃的太阳,睁了几次眼睛才看清自己身后是一片乱葬岗。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了后背,她看向面前的人,干瘪的嘴唇不断抖动着:“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些玩笑可是开不得的。”   “没有开玩笑。”姜明月依旧是笑着的,眼神瘆人,“嬷嬷你瞧瞧,我给你选的这块地方你可还喜欢。”   徐嬷嬷腿一软,手撑着地面向后退,沙哑的嗓子发出粗粝的尖叫,“夫人呢,我要见夫人!你这样动用私刑是犯法的!”   后面立刻有人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她不管不顾地挣扎、扑打、撕咬,将力气全部用完之后,才疲软地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谁让你做的。”姜明月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在人眼中,这不过是一团死物罢了。   徐嬷嬷浑身僵硬,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混着泥土一起,皱巴的脸上一片灰败,“姑娘,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只是一时被鬼迷住了心窍。”   她双手拍着自己的胸膛,急切地说:“你让我见见夫人吧,夫人一定能够原谅我的。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都习惯了我的侍候,我不在的话夫人会难受的。”   “您就饶了我这么一回吧,我回去一定会好好侍候夫人的。”   “第二遍,谁让你做得。”姜明月眉间隐隐有些不耐烦,给了宛秋一个眼色,就将人将匕首拿了出来。   这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徐嬷嬷所有的心里防线,她绝望地哭着,却已经哭不出任何的眼泪来。   姜明月弯下腰,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帮人将脸上的泥土擦拭干净,声音轻柔,“其实你是知道三房想做什么的,对不对?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帮着她们对付你的小姐呢,你小姐对你不好吗?”   听见“你家小姐”四个字,徐嬷嬷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有了泪,她看着人有些相似的眉眼,几乎无法直视,却被人死死地按住了头部。   姜明月手上的力道加重,“你那年出嫁,是你家小姐替你备下了嫁妆,几个丫鬟当中,就你嫁得最为风光;你府上日子难过,是你家小姐给你银钱救济,之后不曾提起过半句;就连你的孙子能够入学堂,也是你家小姐找了人疏通。”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说,她究竟是那样对不住你,到了这时候,你也要死命替想要算计她的人遮掩。”   “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对不住。”徐嬷嬷脸上爬满了泪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要哭昏了过去。   “可是我也想活着啊,我只是想活着!”   姜明月心里替母亲不值,将刀子丢在人脚下,有些不屑,“所以为了你自己活着,那些无辜的人就活该倒霉吗?我念着情分一场,自己动手了吧。”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仗着自己的难处,去理直气壮地去伤害别人?   徐嬷嬷完全颓了,失神地跌坐在地上,半晌吃吃地笑了出来,趁着人不注意迅速抓起地下的刀子,猛然就要往面前的人身上捅去。   在还没有碰到人衣角的时候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见了从后背贯穿到前胸的刀子。   后面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姜明月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这是第三次,嬷嬷,我给过你机会的。”   徐嬷嬷口中开始吐血,她的眼中反而有几分释然,“是三夫人,是她让我给……拿得这些东西,原先只是些不重要的,后来我是……没有办法了。是真的……没有办法,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三叔知道吗?”   “三爷未必是不知情的,”徐嬷嬷不断地吐血,最后笑了,“姑娘,麻烦你同……我家小姐说,这辈子是我对不住她了。”   徐嬷嬷死了。   姜明月垂眸,“将人好好葬了吧,她既然逃出了府,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徐嬷嬷了,娘亲那边也不必提起了。”   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她忍不住发冷。她的三叔居然也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那么当初父亲的死,他可有半分知晓?   她也想问问,他们下手害身边至亲之人的时候,都怀着怎样的心思。   ——   花了几天的时间,姜明月终于将库房清点了出来,因为查得早,因而东西也就丢了二十来件。有些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损失了些银钱。   只是有一个玉影画是当初定远侯送给李氏的,有着特殊的意思,姜明月就寻思着要找回来。   让人稍微打听了些,说是听风楼有一块,是前一段时间前刚从下面收上来的货。   玉影画流传得少,懂得真伪的人更是不多,可偏偏听风楼喊的价格高得离谱,是以一直没有出手。   姜明月约了时辰去看看东西,宛秋拿了一小堆的信过来,“姑娘今日不去敬亲王府看看小王爷吗?前头送来的信已经放不下了,再不过去,只怕送信的小厮要跑断腿了。”   “就放在一旁放着吧。”姜明月提笔写字,也没说今日要去。   宛秋将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已经放了小半个箱子的,全部都是没有拆封过的。她有些替小王爷心疼,要是人知道送来的这么多信件当中,她家的姑娘只看了开始的两封,只怕人要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更新睡着了……今天补上,瑟瑟发抖,以后不提前说二更了,突然更新给你们一个惊喜……   《东宫侍妾(重生)》   文案:萋萋被卖到了妓院,第一次接客,被那个冷面的贵公子选中,一夜过后,想想以后要被不同的男人……,她顿觉想死。可太怂了,死还没勇气,最后萋萋心一横,不可能也要试一试。她一下子跪了下去,拉住男人的衣角,梨花带雨地央求,“公子,公子带我走吧!”   岂料某公子居高临下,侧头斜瞥,竟道了一句:“好。”(惊恐)   数月后,萋萋跟着他回家,看着宫门之上的两个大字,咽了下口水。(惊恐+1) 第39章   姜明月去了听风楼,绕过前面的屏风就往后面走。   还是上次的书童,只见过一面的,可他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快步走到姜明月的身边,“姜姑娘,是您约了要看玉影画的吗?”   姜明月有些惊讶,随口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   “姑娘,小人不是吹嘘的,但凡是见过一面的人,我准是不会认错的。”书童仍旧低着头,态度是好的,“这听书楼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认错了人,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姜明月心里一动,“那你可还记得玉影画是从谁的手里拿到的?”   “这个真不知道。”书童恭谨地说:“听书楼里面的货有些是拿了底下当铺被存了死当的东西,姑娘要是想知道的话,小人可以差人去问问。”   一般这做生意的,都讲究“保密”二字,姜明月见人意外的配合,心里不由地产生了怀疑。不过她也没有拒绝,“有劳了。”   “这是小人应当的。”书童在前面引路,“要不姑娘现在就上去瞧瞧。”   书童将人引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门窗的四周像是蒙上了几层黑布,屋子里面见不到一点光亮。   宛秋的声音有些发虚,“小姐,怎么看画还需要在这么暗的房间里?”   万一发生了什么好歹怎么办?   她这句话没有说,书童却是听懂了的,他笑了一声,丝毫听不出恼意,“这位姐姐就放心,旁的我不敢说,要是论安全,我们听风楼绝对是数得上号的。”   他熟练地在黑暗中走动,姜明月只听见了箱子打开的声音,随后就见人碰了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了一个凹糟里,屋子里瞬间明亮了不少。   这才见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锁,取出一枚古玉放在夜明珠的前头,右侧的白墙上出现了一副山水画的影子。   有些没见过的丫鬟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铺满了整个墙面的高山流水,无一不赞叹起玉影画的巧妙来。   姜明月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正是丢失的那一块,“可能去外间谈谈?”   “成嘞。”书童答应地爽快,动作利索地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将人请到了外间。   “我要是想收这块玉的话,需要多少?”姜明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不收钱,我家主子说了,若您想要的话只管拿了去。”书童捧了古玉的盒子,连同夜明珠的锦盒,丝毫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姜明月没有动作,“你家主子是谁,可否请出来见上一面。”   书童笑了一声,“那可真是不凑巧,我家主子前些天才去了远门。他只是留了话,说您托他的那些东西未必能够亲自给您了,这就当是谢罪的。”   这么一说,姜明月瞬间就明白了,这家店铺果真就是顾和的,只是瞒得这样深,怎么单单就现在说了出来?   她凝了神,也没有说话,自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随便扯了一本书过啊里翻阅。   书童知道人已经明白了,就知道眼前这年纪尚小的姑娘也是个厉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热情地冲人笑着:“我家主子还说了,有些难寻的物件他也未必能确定,到时候还要问上姑娘一二。”   姜明月瞬间就明白,顾和怕是在怀宁的地方遇到了麻烦,这麻烦只怕是不小的,不然也不会找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东西,你开一个价钱,我买了,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出手的是什么人。”   书童是个能说的,“姑娘这我真的不能收您半分银子,您若是想知道前头的卖家是谁,我今日就给您找到了之后,就差人送去给您。您若是不想要这个玉影画,只管选了旁的东西,千八百件,只要我这里有的,您随便拿去。”   “倒是新奇的事情,你这听风楼什么时候做起了这亏本的买卖来。”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六皇子站在门口处,右手里捻着佛珠。他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袍,显得有几分清瘦。   书童迅速反应过来,将东西呈到姜明月的手边,才低步走过去给人行礼,“姜姑娘这件东西特殊了些,我家主子交代了,只送不卖的。六爷想要什么东西是没有的,您若是瞧得上我们楼里的东西,想要拿去也是可以的。”   他这句话既然给了人面子,又悄悄地回绝了人。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姜明月心里轻笑,等顾和回来一定是要问一问人,是从什么地方挖出这么一个活宝来。   一个穿着粉色繁复绣花长裙的小姑娘随后出现在他的身边,见到姜明月之后有几分诧异,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眉尾的黑痣隐隐跳跃,“姜姑娘,好长时间也没有见到了。”   她看了一眼姜明月身边的东西,询问着:“姜姑娘也是过来买东西的吗,要不要一起看看?表哥,你不是说要我给明月挑选一份礼物,现在人刚好在这个地方,不若就让人挑选了怎么样。”   “也好,明月你可还想要什么东西?”六皇子顺着她的话往下面说,特意只唤了姜明月的名字,有意想要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见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准备要将事情决定下来,姜明月眸光有些冷,见人今日只穿了常服,也没有行礼,只是站了起来,眉眼弯弯地回绝了,“六爷,我已经买好了,正准备要走呢。”   “也无妨,我送你去马车上吧。”六皇子站在楼梯的旁边,摆足了架势,冲后面的人挑眉,“怎样,现在不走了吗?”   他这半是强迫的态度让姜明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几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身后的丫鬟被六皇子的侍卫挡着,离姜明月有些远。   在等车夫将马车赶来的时候,六皇子突然开了口,“怀宁出了事情,十七叔在那里查到了堤岸建出了问题,现在正在追查参事人员呢。只怕怀宁的官员,要发生了一场地震了。”   “怀宁是我哥哥去的地方吗?”姜明月脸上带着着急,咬着下唇,想问又不敢问,几经犹豫之后才小声开口,“那我的哥哥会不会也有事情。”   六皇子侧过头看人,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贴着人的每一寸皮肤细细看着,只看见小姑娘的身子往后面缩了缩,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并没有其他。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弟弟妹妹所说的,现在的姜明月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富贵人家被养的有些娇气的小孩。   可是怀宁确确实实是出了事,在这期间,面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也着实给顾和写过一封信。   虽然说一个七岁的女孩参与到这场政治斗争中,听上去有些滑稽,可是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偶然。   “你哥哥既然在怀宁,自然免不了要受一些牵连。”六皇子慢声说:“但是也不知道那边具体的情况,什么事情也是不好说的。”   他好心给人建议,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些,“你不是和十七叔有些联系吗?不若你写信过去问了人,也好让自己安心下来。”   姜明月的心里重重一沉,知道他果然是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了。可面上有些纠结,尽量往孩子的样子装,“可是我只让恭亲……十七爷帮我带一些东西,我也可以问他这些的吗?”   六皇子的眼神幽深,“当然可以。”   他伸手去摸着人的头,“十七叔向来人好,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姜明月鼓着一张脸,看见马车过来之后,立刻就提了裙子要往上面走,“我现在就回去写信告诉恭亲王去。”   她身量还是小了些,上马车的时候差点将自己绊倒,幸好六皇子在后面扶了一把。   他身后去拨弄姜明月额前的碎发,“这件事情不着急,我和你说了这些已经是出格了,在十七叔的面前切莫提起。”   “我知道的,谢谢六皇子。”姜明月慎重点头,学着孩子的样子,要和人拉钩,“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变了。”   六皇子的表情有些松动,露出一个笑容来,“好。”   在马车里面,姜明月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擦破,她将帕子扔了出去,“等回了府里,就将这个帕子给烧干净,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   她身子坐得笔直,似乎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个目光穿透马车,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顾弘盛可是要比她想得机警得多,那就看看最后谁死在谁的手上吧。   ——   陆勇觉得自己在那都能遇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听风楼的门口,他居然瞧见了顾允之心心念念的妹妹和六皇子搅和在一起,难不成顾允之那家伙说对了,六皇子居然也要认姜家的姑娘当妹妹?   他觉得自各是顾允之的拜把子,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要瞒着人,于是立即窜到了顾允之的院子里,看着人抱着一封信傻笑,恨铁不成钢地吼着,“你的妹妹都要被人抢跑了!”   顾允之愣了愣,下一秒瞬间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不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打字很慢的,要是卡文的话,一小时没有八百只能说正版不易,请大家多多支持吧。   我喜欢明月,喜欢小禽兽,喜欢顾和,我觉得你们肯定也喜欢他,就像荔枝,还有最近没有出现的两位仙女和烟火,荔枝真的一直陪着我到现在了,我觉得为了你们我还能一直坚持写文的。   给你们比心心吧,允许今天的我先心情爆炸一会,等明天我又是你们的小太阳了,笔芯   《本王要嫁给你(互穿)》 小姐姐能打能撩能称帝   缉毒霸王花女穿男,与荒唐七皇子灵魂互换,从此王爷英俊潇洒,男人一见倾心,女人一见仰慕;   七皇子却男变女,从此身娇体软汉子心,可忠犬可奶狗。   “夏七月,本王要嫁给你。”   “朕是皇帝,若是不设个三宫六院,岂不亏本?”   “……”   这是一个缉毒霸王花女穿男后,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第40章   傍晚的时候敬亲王妃给李氏下了帖子,说是人刚送了许多的螃蟹来,让人带着孩子一起,去尝一个新鲜。   姜修玉正在宽衣,闻言点点头,“他家的孩子救了我们的明月,两家多走动些也是应当的。”   李氏给人除了头上的玉冠,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侯爷觉得允之那孩子怎么样?”   “是个勇猛的,上次军中比试,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生生地将一个副将给打趴下了,只怕以后比他老子还要厉害。”姜修玉不禁感叹了一句,“要是成朗那孩子有人一半的勇猛,我也不必着急了。”   这几日姜修玉都宿在李氏的院子中,夫妻之间的感情好了许多。李氏横着眼睛看人,面容上染着几分怒气,娇嗔着:“侯爷可是在嫌弃我们的孩子?”   姜修玉和李氏皆是一愣,李氏握紧手中的玉梳,垂眸,“是我失言了,还请侯爷莫要怪罪。”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突然感觉身子失重,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男人的怀中。这样已和规矩不符,李氏两颊绯红,如同染上了霞色,推拒人,“侯爷,让我起身。”   姜修玉一把搂着人,笑意深深,“梦兰,我很欢喜,欢喜你,也欢喜我们的孩子。”   李氏的动作轻了些,纤纤素手慢慢搭上人的肩膀,眼眶中有些湿润,轻声“嗯”了一句。   ——   姜明月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娘亲今日心情不错,想是和父亲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故意问了一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吗?娘亲也和我说说。”   李氏愣了愣,脸上有些红,“没有什么,今日不是要去敬亲王府吗,去看你的允之哥哥高不高兴?”   “不高兴。”姜明月想到自己书房里放着的那些信件就觉得头疼,倒是难得真诚地抱怨了一句,“我觉得他烦人。”   李氏哄着人,牵着人上了马车,“可我觉得他对你倒是挺好的,什么事情都想着你,这次还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到了王府,和人好好的相处。允之那孩子身上还有伤,你别和人争执。”   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要是欺负你也别忍着,大不了这次之后和他家不来往了。”   姜明月窝在人的怀里,忍不住想,这一世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一个经历过深重的黑暗后又在光明中呆了许久的人,会比任何人更加珍惜身边点滴的温暖。   她第一次萌生退却的念头,如果定远侯府不参与到夺位之争中,这些温暖是不是永远都能够存在?   这个念头刚出,自己都忍不住发笑,她以前只相信人定胜天,可后来才知道人生多半都身不由己,她已经在局中了,有人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等到了侯府的门口,向嬷嬷早在门前等着,见到人来笑着上前福了福身子,“王妃现在在亭子里等着呢,特意让奴婢过来引侯夫人过去。”   李氏礼貌回了人,“有劳了。”   向嬷嬷看见李氏身边站着的小姑娘,纵然之前已经见过了几次的,她还是忍不住赞叹,“姑娘生得可真是好,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呢。”   “多谢嬷嬷夸奖了。”姜明月笑着,眼睛弯成了两枚月牙,看着就讨喜的很。   向嬷嬷于是说:“府里的湖里种了不少的荷花,现在莲蓬的正是好的时候,要不等会让人划了小船,带你去湖中采莲子去。”   姜明月倒是动了心思,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等得了允许之后,问向嬷嬷,“现在去的话可还是方便的。”   “也成,小船就在边上停着呢。”向嬷嬷又说:“等到了湖中心,四周都是圆杌子那么大的荷叶,都看不到太阳的呢。”   等做了决定,李氏一个人去了湖边的亭子,姜明月跟着向嬷嬷去了另一边乘着小船采莲蓬去了。   顾允之只看见李氏过来,多往人的身后看了两眼,也没有看见人的影子,面上就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记得礼数,向李氏问了一个好。   李氏看人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也想逗逗人就没有解释,专门和王妃说着话。   顾允之等了半天气得够呛,难不成人半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连过来都不肯过来?!   他整张脸都是黑的,匆匆打了声招呼,想要回去派随安过去问问,“姨母,我记得我房间还有些书没有看完,就先离开了。”   李氏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忍住笑,“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明月去摘莲蓬了,等过会她来,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莲蓬去。”   顾允之原本都站了起来,随后又坐了下去,耳尖有些泛红,若无其事地说着:“太医说了我这个身子不能多动弹,我还是等晚上再去看书吧,免得来回折腾。”   敬亲王妃一看自家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只觉得头疼。她知道李氏素来都是讲究礼数的,恐人觉得自己的儿子轻浮了,就拉了她说话,“这孩子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说话没有个遮拦的。你是个性子好的,也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就骂了人一声,“你还不过来向你姨母赔礼了。”   顾允之难得没有倔,给人正经行了一个礼,站直身子的时候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快起身吧。”李氏赶紧拉着人坐下,“都是孩子有什么要紧的,这样反而是生疏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就看见有一艘小船从接天的莲叶中驶了出来。   顾允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船中央的人,小姑娘穿了一身浅粉色的缎面长裙,外面拢了一层轻纱,如同笼罩在清晨的薄雾当中。   她笑眼弯弯,让人想到了从天而降的仙子。顾允之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苦得死人的药物有了旁的作用,让左胸膛的那块地方不停地跳动着。   他伸手摸了上去,想让它回归正常,却在碰到它的那一刻觉得惊讶。暗自骂了一声,果然是庸医害人!   姜明月上岸之后将莲子给了向嬷嬷,向敬亲王妃行礼。   敬亲王妃笑了声,“那里面的莲蓬可还多?”   “是挺多的,在湖中心的时候,我还看见了许多的鱼。”姜明月动作依旧们没有半分逾矩,只是能够从人的话里听出欢喜来。   她上一世的前半生活得拘束,后半生一直在为复仇的事情活着,很少能够像现在这个样子恣意玩着。   “你若是喜欢,可以时常过来。”敬亲王妃待人倒是温和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儿子,暗笑着:“这儿还有些热,允之,你带着明月去屋子里去。不过别贪凉,放了许多的冰,一热一冷的最容易受凉。“   顾允之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不情愿地领下了这门差事。   等到了屋子里,他才暗搓搓地凑到了人身边,假装随便一提,“你这些天都在忙着什么事情,怎么好久都没看见你,我身边的嬷嬷都想你了。”   “你身边的嬷嬷想我做什么?”明月故作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顾允之浑不在意地回话,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问人,“我给你写的那些信都看了吗?”   “还没有,你每天写这么多信都不嫌累的吗?”   “不累。”顾允之咧着嘴笑了一声,有些沾沾自喜起来,“我知道你不会看,里面放的都是白纸。” 第41章   这倒真的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姜明月也没有多少的意外,倒是身边的宛秋被气着了,亏得她还在小姐的面前说人的好话。   顾允之半靠在椅子上,手里捏着蜜饯,咬了半口,挑着眼睛问人,“你昨个和顾弘盛一起去听风楼了?”   “不是,是我去买些东西,刚好遇上了他。”姜明月看了人一眼,笑吟吟地,眼神却有些冷,“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观天象算出来的。”顾允之当作没有看出人的不愉快来,扫了一眼姜明月的丫鬟,“我和你说个消息,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成吗?”   他一贯不着调,可消息确确实实是灵通的,姜明月想着人话里面有几分真假,一时也没有急着开口,饮了一口茶。   当喝到熟悉的味道时,她顿了顿,险些是以为顾允之将她院子里的茶都拿了过来。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怕是人后来专门去寻了。   单论这份心思,姜明月还是愿意相信人的,让自己的丫鬟在外面守着,方才问人,“你先说说是什消息?”   “怀宁出事了。十七叔发现兴建的堤坝用了劣质的细石,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自己准备彻查这件事情。”顾允之放下了蜜饯,将嘴里的果核吐得很远。   她刚想笑,这个消息她早就知道了,却只见人难得严肃起来,“可是他身边的护卫说,十七叔不见了。”   姜明月有些失态,伸手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手的,她却没有多少的感觉,急切地抓住人的手问:“什么意思?”   “你的手!”顾允之拧着眉头,将人拽了起来,唤了嬷嬷去找治疗烫伤的药膏过来。   姜明月急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缩回了手,重复问了一遍,“我没事的,你告诉我恭亲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凭空蒸发了不成?”   就是被人杀害了,也能够看见一具尸体的啊!   “什么叫没事,手的这一片都红成这个样子了!”顾允之面色有些冷,抓着人的手看了看。   小姑娘皮肤偏白,又深得细嫩,手背上已经是一片通红,看着都有些吓人。   他抿唇将人按在椅子上坐着,接过了嬷嬷拿来的药膏,给人抹上。心里面则是升起了一股疑惑,觉得姜明月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可她和十七叔分明没有见过几面才是。   按下了心中的怪异,他继续说,“人凭空消失了,护卫已经找了两天的时间,连片衣角都没有发现。已经派了周将军去寻找了,什么时候找到就说不定了。”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姜明月关切地问。   她和顾和认识多年,她和人相差了十岁,顾和对她颇为照顾。就算是政见不同,也不曾为难过她什么,甚至在她临死前,还让程度过来救她。   再者,怀宁堤坝的问题也是她告诉顾和的,于情于理,她都不希望顾和有任何的危险。   “不会,怀宁的那批官员只是想将这水搅浑了,然后趁乱脱身。”   顾允之的语气有些不好,“但是他们不敢真的对十七叔动手。十七叔去怀宁本就是代表了皇上,若是真的出了事,不论是碍于身份还是皇家的威严,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会连诛九族。”   “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姜明月抬眼看人,眼神里有些探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允之?”   她本是不相信鬼神之事,可是她既让能够重新开始一次,那为什么顾允之不能够?   上一辈子顾允之缠着她无数次,不过都是为了一个称谓,可她只叫过人一声“小王爷”。如果是他回来的话,他一定会有所反应的。   她死死地盯着人的脸,欢喜也畏惧着。   顾允之有些蒙,理直气壮地反问了一句,“他是我十七叔,失踪这么大的事情我知道了也不奇怪吧。”   姜明月笑容有些勉强,顾允之到底是没有回来。   她心里面有一层淡淡的失落还有庆幸。失落是因为那个世界的顾允之终究还是不在了,庆幸的是他终于不用背负那些沉中的记忆了。   顾允之看着人没有盯着自己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末了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怀宁的水现在是越来越浑了,你让你的父亲注意一下那边的情况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允之:心中有秘密,不敢和明月说,难受。 第42章   姜明月点头,却没有多少的心思说话,她还是不相信顾和就这么失踪了。等过会她一定要去听风楼,找那个书童问问。   “怎么,这和你也没有多少的关系。”顾允之扳过人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又偷偷捏了两下,“昨天的消息刚出来,我那个六皇兄就立刻跪在了殿前,说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彻查到底。皇上说让人当主判官,他给一口回绝了。”   他嗤笑了一声,“说什么他外祖父家牵扯到这件事情里,他更加要避嫌,以显示司法的公正,还亲自举荐了几个人。”   六皇子这招真的是恶毒了的,先将自己从事情中摘得一干二净,以后就算是杜家真的查出了什么事情,他倒是落得一个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好名声。   末了的时候也不忘记恶心三皇子一把。怕是举荐的几个人中多数和三皇子交好,这些人今后无论政绩如何,近几年之内都不可能往上面爬一步了。   单单论这种阴狠的手段,多少人都是比不上顾弘盛的,当年如果最后不是他的弟弟出了那件事情,三皇子一派几乎被压制得死死的,最后鹿死谁手,还真是说不准的。   姜明月垂眸,“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想和你说了,他未必是什么好人。”兜兜转转顾允之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以后遇见他了,就躲得远远的,这个世上可不是谁都和我一样心善脾气好的。”   姜明月笑出声音来,打开他的手,“小王爷莫不是在说反话,照这样说的话,我岂不是也要离你远远的吗?”   顾允之坐在她身边,听到人又叫自己“小王爷”便觉得头疼,现下就有些后悔起来,刚刚就应该让人答应两件事情才是。   他在让人叫哥哥和让人远离六皇子当中,想了一会便选择了后者,“我可别人好多了,你刚刚不是说会答应我一件事情的吗,以后就别理顾弘盛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瞧瞧你,不行就是不行,这么生气干什么。”顾允之倒是也没有勉强,笑着凑上去,挑起人的发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我改天带你去听风楼,带你去见见玉影画怎么样。”   “昨天玉影画都到了我的手上,我再过去瞧什么。”姜明月拍开人的手,过一会人的手又跟了上来,像是有意在逗她。   她一开始对人的触碰还有些抗拒,也不知道后来是不是习惯了,也就这样由着人。   顾允之听说玉影画在她手上的时候愣了愣。   身边少数人知道听风楼背后的人就是他的十七叔。十七叔为人平和,可遇到在意的东西就极其有原则,不管来人是哭是闹还是旁的,他都回静静看着你闹腾。   等差不多了就板着一张脸将你请出去。   十七叔素来爱书画,乍得了玉影画也重视得很,他向人讨了几回都没有要到,现在居然出手给了明月?   他越想越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可也没有问,随意就找了一个话题岔开过去,嬉闹着和人说最近盛京城里好玩的事情。   等人离开之后,顾允之将姜明月给自己写的那封信拿了出来,看着干涸蜡封上一个小小的月牙出神。   他现在才想起来,他见过一封一模一样的信件,在十七叔的书房里面,两个人私下里居然还有什么联系?   所以说现在是什么情况,所有的人都要来和他抢妹妹,难不成现在风行认妹妹了?   顾允之想着,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   姜明月担心顾和,回去之后就让人请了听风楼的书童。   书童见到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姑娘,您昨个让我找玉影画的来源。找是找着了,是从永安当铺里收上来的,可是也没有什么用处,那家店的老板说不记得来人长什么样子了。”   这基本上可以说是胡扯,玉影画也算是个特殊的物件,有人来当怎么可能是不留意的,多半是牵扯到什么人,不愿说出来罢了。   姜明月没有说话,看着人似笑非笑。   书童想了想,顿时就接上了一句,“真要是找的话,也不是找不到,就是要多花费些功夫,怕是要等我们主子回来,亲自告诉您了。”   “可你们主子还回得来吗?”姜明月手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茶盏,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室内有着压迫的意味,听着人不自觉地精神紧绷。   书童额头上都渗出了汗,脸上的笑容不变却比之前僵硬了许多,“我家主子既然能能够去,就一定能够回来。”   “可让人带话给我了。”   “说了。”书童双膝跪地,地下头,“主子说若是姑娘问起,让小人和您说,让您放宽心,他处理完事情之后就会回来的。”   姜明月直接松了手,随着一声响动,浅黄色的茶汁飞溅开来,面色有几分凝重,“这不是他会说得话,我想知道怀宁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姑娘若是不相信,小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书童回答得不卑不亢,脸上的汗却越来越多了。   “你若是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想起什么,能救你家的主子一次。”   书童给人磕了一个头,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姑娘可相信宿命这一说法?”   还没有等姜明月回答,他继续说着:“主子是相信的,不管主子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小人都相信人是经历过深思熟虑的。主子在去之前就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发生了什么都是主子的宿命,若是再将别人牵扯下来,那就成了业障,还请姑娘能够体谅。”   他的意思是顾和的失踪都是自己一首策划好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让人再说什么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姜明月也没有了问下去的必要,在人临走前问了一声人的名字。   书童拱手,“我们这行都没有名字的,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叫小人小九。”   他想了想,补上了一句,“说不定以后姑娘就是小九的主子。”   姜明月的心里一惊,心里的那些猜测被证实了七七八八,顾和的失踪绝对不是偶然,或者说顾和是自愿消失的。   他只是将自己当做了筹码,逼着皇帝不得不对怀宁这一块下手,也是反手将了军,提前将那些想要保住怀宁的人的后路都切断了。   恭亲王在这个地界上因为查腐败的事情失踪了,谁人还敢替怀宁遮掩。   怀宁终究是要动荡了。   姜明月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最后顾和要将听风楼留给了她?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怀宁的事慢慢朝着她不能掌控的方向上发展。   她晚饭之后,就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姜修玉摸着人的头,只是淡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来处理的。”   “大哥还能按时回来吗?”姜明月问人。   “这轮不到你来担心。”姜修玉生平第一次后悔从小教女儿这些朝堂的事,他将人抱在怀里,“上次让女先生教你学女工,你都学了多少的?还有琴艺,我都好些日子没有听过你练习了,莫要将这些东西荒废了。”   姜修玉捏着女儿的鼻子,“别想着偷懒,我会让你娘亲好好监督你的。”   知道父亲不想谈论此事,姜明月索性就装了傻,顺势将话题带到别的地方去。   父女两之间说着话,李氏端了银耳莲子羹过来。   甜羹是用了洗净的银耳和去了芯的莲子放在砂罐里,倒满清晨从荷叶上收集的露水。再将沙罐放进炭火里,等银耳变得软糯时方才取出,淋上一层薄薄的蜂蜜,在上面放上一颗红枣作为装饰。   李氏一边将甜羹分到小碗中,一边问人,“你们都在说些什么,老远就听见了你们的争执。”   “父亲让我学女红呢,可我不想学。”姜明月跑过去,摇着娘亲的手臂,“娘亲,你知道我是学不会的,我能不能不学。”   “不能,一朵花总是要学会的吧。”姜修玉打趣人,“上次你绣给你哥哥那个荷包,幸亏没有传出去,不然只怕是要遭人笑话的。你问问,你这般年纪大小的,谁一点女红不会。”   “我啊。”姜明月说得理直气壮,“但是我学会怎么看账本了,我宁愿去看账本,我也不愿意学女红。”   李氏打了圆场,给父女两一人端了一碗甜羹,“她不愿意学就不愿意学吧,莫要勉强了。上次跟着我做了半个下午的针线,手指头都戳红了。”   “那就让嬷嬷教你看账本,这些东西总是要会一样的。”姜修玉也没有强求。   他就明月这样一个女儿,之前他怕李氏将人教得过于呆板,就一直放在身边教养。   现在他自认为女儿的修养和见识皆是不俗,可也担心人对政事过于关心,那些女儿家应该会的东西反而是不精通。   在闺中倒是还可以,可若以后成了一门的当家主母,又要受了人多少欺负。   这些事情本该是李氏要教导的,可人对此本就不精通,姜修玉不得不多考虑些。   作者有话要说:顾允之攥着香囊,一本正经:虽然是丑了些,但是我不嫌弃的。 第43章   姜明月隔日就接了王府的那些老帐本进行盘账,有些账目她前世早就已经看过了,只提了提要注意的地方,就全部交给了底下的丫鬟清算。   而她则是看看之前的一些旧账簿,不过那些旧账做得工整,每一笔花销和进账都在上面写明白了,她倒是不用花太多的精力在上面。   这才有了时间,能够隔三差五地去敬亲王府一趟。   顾允之到底是年纪轻,恢复的速度也比旁人好,大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已经能够四处走动,日常的生活也没什么困难,只是去军营还是不成的。   有些他没有忍住,偷偷摸去了军营和士兵比拼,险些闹得伤口裂开。   敬亲王妃数落了人一顿之后,就严格限制人的出行,他去什么地方都有人跟着,就防止他在外面生出什么事端来。   他觉得无趣,倒是经常溜过来找姜明月。这么一来一回,两家见到两个人时常在一起也没觉得惊讶,将对方当作了自己府上的孩子。   顾允之虽然是个混的,但是特别会说话。   有些人他懒得搭理,但自从知道姜明月有些听李氏的话之后,就将李氏哄得眉开眼笑,待人的态度隐隐有和姜明月齐平的趋势。   仗着李氏的喜欢,顾允之进出姜明月的院子就更加方便了。   敬亲王妃看着远处的两个孩子坐着下棋,他家那个混小子眼睛恨不得都盯在人身上,觉得好笑,就试探地问了李氏,“你觉得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如何。”   “挺好的。”李氏用手帕捂着嘴笑着:“允之那孩子不时常叫明月妹妹吗,明月有这样的哥哥也是她的福气。”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敬亲王妃瞪了人一眼,“我你还是不放心的吗,明月要是到我家来,也不用时刻守着那些规矩,就是半点委屈也不会让她受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旁的不敢说,我们府上就没有通房的说法,明月嫁进来了,就是允之唯一的妻子。”   这点倒是让李氏有些心动,她知道敬亲王妃的意思,想将两个孩子早早地定下来,两家人来往也方便些。   可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肯这么早就定下来。   “等孩子们长大再说吧,他们若是有意,我们就是反对也没有办法,若是没那份意思,倒是强行凑成一对怨偶出来。”   敬亲王妃见人松动了些,也就见好就收,“那我们可先是说好了,我替我们家小子提前排好了,你以后要是替明月相看,头一个考虑的就要是我家。”   她这几乎都像是来抢人,李氏心里对顾允之也是有几分满意的,也没有反驳,有了几分默许的意思在里面,“真到了那时候,只怕我不考虑都是不成的。”   而这些事情姜明月是一概不知的,她在家中算账,突然发现十年前府中莫名多出了五千两黄金的支出,也没有说给了谁或者用在什么方面。   姜明月一时好奇,就过去问了李氏。   “这都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你三叔去了扬州,回来问你爹借了一大笔银子,说是想要开一家酒楼。”李氏慢慢回忆着,“当时你三婶怀着明珍,你三叔也没有一个正经的活计。侯爷就想着开酒楼也是个正经的营生,就借了一大笔送给他。”   “娘亲你可知道数目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氏觉得奇怪,“扬州本是富饶之地,要是做成一家酒楼的话也要不少的银子,具体的只有你爹知道了。   “他们家也没还过吗?”姜明月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遭事情。   她觉得三叔定是拿着这笔钱做了旁的,父亲知不知道她则是有些不敢确定。   “没有。他府中日子也难过,那时你爹想帮扶人一把,这个钱的事情就没有再提过了。”李氏倒是个想的开的,不但没有半分的不满,还告诫着女儿,“在外也切莫提这件事情,你三叔是个好面子的,若是被他听到了,又有的闹腾。”   姜明月没说话,心中则是在好奇,这么一大笔银子,她的三叔究竟用在了什么地方?   她也没和李氏说,让桑青找了杨正过来,让人前往扬州查探,约莫十年前左右扬州城内是否建了一座酒楼起来。如果有的话,让人查查背后的老板是谁。   杨正生得一副国字脸,肤色有些黑,五官却是端正的,粗眉朗目,看着就是个老实的。   他沉思了片刻便问,“这样的酒楼怕是不少,姑娘可要每一家都问了。”   “不了。”姜明月摇摇头,“你只需找了那些规模大的,能在扬州城内说得上名号的。”   “行。”杨正本就不是个话多的,领了命之后就下去了。   姜明月正在想着,他三叔要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会不会和杜家的那边有什么牵连,李氏身边的萍儿便过来请她,说是三夫人带着六皇子和姜明珍前来拜访,让她出去和人见上一面。   六皇子突然来定远侯府还是让姜敏月有些诧异的。他和她们家虽说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里面,但有这层关系的人不在少数。   他贵为皇子,和功勋贵族之家不能有太多私下的接触,再加上人出宫的次数本就不多,没有来过她家实属正常。姜明月只是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过来了,难不成是怀宁的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姜明月去前厅的时候,前厅已经有不少的人在。杜氏在和李氏说话,六皇子安静地坐在右上方的位置,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佛珠。   杜氏见到她仍旧是就是笑意盈盈的,热情得很,“明月快过来让我瞧瞧,这出落的真是越发水灵了。”   姜明珍是杜氏的二女儿,性子活泼但也骄纵得很,被杜氏惯的也没有个礼数,凑上前说:“我也觉得明月姐姐好看。”   冷不防地她伸手去拽姜明月的衣袖,被人躲开之后撇撇嘴,“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裙子是什么花样,你凶我干什么。”   姜明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难不成带了一点杜家血脉的女孩都蠢成这个样子了?   可毕竟来者是客,她又是自己的堂妹,姜明月也没让人下不了台,笑着说了一声,“先前没有防备,冷不丁的有些被吓着了。这裙子上的花样我也不清楚,是锦衣阁一起送过来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便送你一套新的,我两的身量差不多,你应该能穿上。”   姜明珍这才满意了些,“明月姐,我想要比这一套还好看些的。”   “行,我待会就让人送到你府上去。”   李氏心中不喜,她的女儿在她的府中怎么惯着都是和她没有关系,可现在居然要过府欺负到她女儿身上去不成。   她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明月过来吧,来见见六皇子,你小时候还见过人,现在可还记得?”   姜明月向人行了礼,六皇子站起来扶住人,笑得温和,“我前段日子还和明月见过几面,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忘记了吧。”   他这样笑着有些向顾和,披上了一层温润的外衣,让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不错的。   李氏先前还为着八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气恼,对人的态度也不怎么好。现在倒是不好冷着脸,对人笑了笑,“那还真是有缘分了。”   杜氏一旁笑着:“可不是吗,要我说,真算起来,大家也是正经的亲戚,之前如果有什么误会,都不要往心里面去。”   “能够有什么误会呢。”李氏只是笑着,眼神却是冷的,并不接话。   她的女儿几乎是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单单想受误会就算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杜氏估摸着李氏的心里过不去,又陪着笑说了一会的话,见人没有半分的松动之后,喝了一口茶,“我们这里说着话,他们也无聊,不如就让他们出去自各玩一会。”   说不动李氏,还说不动姜明月吗?杜氏本打算着姜明月的年纪还小,耳朵根子软。六皇子本就是个知道分寸的,让人多在她面前说些好话就成了,将人哄哄就成。   谁知道她的话刚落,姜成朗直接从外面冲过来了。他先向在场的人行了一个礼,“要去玩的吗?我可以带六皇子去院子里逛逛,顺便看看我的练功的地方。明月就带明珍去院子里玩玩就好。”   杜氏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你那练功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也好意思将人往那边带的吗?”   “挺好的啊,到时候我还可以向人讨教两招呢。”姜成朗说得理直气壮,半分都不肯相让的。   他之前就是没有防备,让顾允之和明月接触了,就多了一个人和他抢妹妹。顾允之后来救了明月一命,他也不好意思对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他对接近明月的人防得更严了,就是怕再冒出第二个顾允之来,更不可能让人和明月单独接触。   幸亏二哥提醒得及时,否则他就要来迟一步了,他抿唇朝六皇子说,“和她们一起才没有什么意思呢,不是讨论首饰就是讨论衣服的。我听着都是没趣味,走,我带你去瞧瞧我的练功的地方去。”   六皇子脸上的表情有些皲裂。   作者有话要说:顾允之:奈斯,干的漂亮。 第44章   最后姜明珍去了碎芳院中,六皇子半是强迫地被假装热情的姜成朗拉到了前院。   杜氏看着孩子们离开,低头饮了一口茶,问李氏,“我听说最近明月那丫头和敬亲王家的走得近,怎样,是要下定的意思吗?”   “没有的事情,就是两个孩子能够玩到一起去罢了。”李氏微微皱眉,“你是听谁说这件事情的?”   “我的好嫂子唉,外面可都是这样说的。”杜氏一把拍了自己的腿,眉飞色舞地和李氏说了起来,“盛京就这么一点地方,什么事情能一直瞒着,外面可都是眼睛哩,看见你两家长来往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吗?”   杜氏见李氏没有说话,眨了两下眼睛,有些羡慕地说:“敬亲王妃肯定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的,敬亲王又只有小王爷这么一个孩子。若是你将明月嫁了过去,你们就是敬亲王的亲家了,以后在这盛京城里,谁不高看你们一眼的。”   她这话说得难听,说得就像是李氏拿着女儿的亲事换取侯府的荣华一样。李氏微沉了嘴角,“这些怎么好说,也要等孩子长大了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杜氏恨不得将这件事情给直接搅黄了,凭什么好处都是让大房占了去。   她挪了挪身后的软枕,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清了清嗓子,继续套着李氏的话:“要是我说婚姻之命相来都是父母直言,你现在替她说了敬亲王家的小王爷,又不是害她。小王爷虽然性子火爆了,但人还是不错的,长大相必性子会收敛一些。”   她摇着头,侧眼看李氏,“你家还有三个儿子,以后难不成都是不走仕途的。有了这门姻亲,以后哥儿的路也走得顺畅些。”   她话里话外听着都像是为李氏考虑,却都是在暗暗贬损人。   李氏只有姜明月这么一个女儿,给她什么都是最好的,怎么能够允许人这般贬损。她冷着脸,“敬亲王府是富贵人家,侯府也未必比他差了多少,明月的亲事等到她及笄之后再说,我定远侯府的嫡长女不愁说项。”   杜氏面上惋惜,想要劝人可看见人的冷脸也不说话了。   心里则是在骂李氏愚蠢,这样一门亲事也不抓紧,读书人的清高全部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那厢姜明月带姜明珍去了碎芳院,嬷嬷拿了一些东西过来给人玩。   两家人的府邸虽然说是相邻的,但是姜明珍经常去外祖母家玩,和姜明月的交情也说不上有多好。   姜明月倒是和姜明珍的姐姐姜明熙有些来往,相处得也是不错。   和妹妹娇纵性子不一样的是,姜明熙性子软和到了极点,一句重话都不曾对人说过。   她奇怪人今日怎么没有过来,问了一句,“你姐姐怎么也不一起过来玩玩?”   姜明珍放下了手中的竹蜻蜓,不以为然地说:“她身子不好,前些时候感染了风寒,吃了不少的药剂也没有见到人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可换了大夫瞧了?”听到这里,姜明月倒是想起来,明熙姐姐好像就是之前得了风寒,都以为是件小事,吃药就能够好的。   谁知道在病榻上缠绵了一个来月,天天吃药反而见人越来越严重,后来甚至出血,才知道人得了痢疾。可那时治疗都有些晚了,明熙堂姐还是落下了病根子,身子一直都有些虚弱。   那时她许的人家也是不好的,刚嫁出去没有半年的时间,就这么走了。   姜明珍有些不耐烦,“就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为什么人人都要担心着。”   “她也是我的堂姐,我不过是关心一下罢了。”姜明月垂眸,去盘弄袖口上的花纹,淡声说。   姜明珍却觉得委屈上了,“明月姐你是不知道,现在院子里天天熬药,我的衣服上都沾了一股子药味,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我。”   姜明珍真觉得自己的姐姐就是一个药罐子,整天除了喝药就没有什么旁的了。可娘亲还偏疼她一个人,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人。   贵妃娘娘赏赐下来一对玉镯,本来一个人戴在手上好看得紧,可娘亲偏偏要给两个人一人一个,还不许姐姐私下给她。   姜明月知道人就是一个冷血的性格,和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也不准备向人解释,准备明天的时候去隔壁看望一下姜明熙。   她没有理人,姜明珍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挽着手里的竹蜻蜓,可不久她又看到了旁边箱子里摆着的小玩意。   也没有和人说,直接走了过去在里面翻找,结果发现都是她没有看过的一些玩意儿,顿时就来了兴趣,拿在手里摆弄着,“明月姐,你这些都是从什么地方买的,可真好玩。”   张嬷嬷在一旁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是小王爷特意在外面搜罗来送给她家姑娘的。那个脾气大的,要是知道将东西送给了别人,还不知道要怎样折腾。   她看着自家的姑娘欲言又止,姜明月看了看人,只是说:“这是敬亲王家的小侯爷送过来的,也不知道人是从什么地方买的,你若是想要的话,等日后遇见了人,可以问问她。”   这就等于是直接拒绝了,让人看好了之后就将东西直接放回去。   可姜明珍听到了是小王爷送的之后,心里面就起了旁样的心思,眨巴着眼睛,双手合十,冲人撒娇,“明月姐姐,你这里有这么多的,等会能不能送我一两个。一两个就成,我真的十特别喜欢,我拿我的和你换的成不成?”   姜明月倒是觉得姜明珍可是比她那些个表姐好多了,却还是摇了摇头,笑了一声,“我也十想给你,但这些十小王爷过来自己玩的,你要是实在喜欢,可以问人去要。”   姜明珍撅着嘴,明显十不高兴了,可也知道人十不愿意给自己。   她生得娃娃脸,看上去委屈巴巴地拿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小老虎攥在手里,跑到姜明月的身边坐下来,问人,“可是不是你要和小王爷定亲了吗? ”   她摇着人的手臂,哼哼着:“明月姐姐,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了,你就帮我问人要上一件怎么样?姐姐,姐姐,我知道你最好的。”   “可是我和人只是朋友的,外面的那些谣言都是不能够当真的。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不会帮你。”姜明月没有松口。   要是让人知道了,只怕又要生气。她和姜明珍的关系向来都是不好,她也没必要为了人到时候去哄另一个。   “拿好的吧。”姜明珍将小老虎攥在了手里,又问人,“可你们真的只是朋友的吗,那以后小王爷就能够娶我的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才凑到姜明月的跟前,小声地和人说:“明月姐姐,偷偷告诉你,我喜欢小王爷。你既然说你不喜欢他的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和我抢他的。”   见到姜明月没有说话,她有些紧张,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上。她之前见过顾允之一次,觉得人真的是长得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只有他这样相貌的人才能够配上自己。   更重要的是,娘亲告诉她,如果以后成了敬亲王府的世子妃,那样谁都不能看不起她。到时候她不仅有穿不完的衣裳,戴不完的首饰,就连杜表姐见到她,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等他喜欢上你,我定是不会在你们面前出现,惹人嫌弃的。”姜明月看了人一眼后如是说,淡定地拿起一块豌豆黄吃了一口。   姜明珍心里放下心来,表情却有些失落,“可我现在还不认识人呢,明月姐姐,你既然和人的关系很好,能不能帮我引荐一番的。”   姜明月表情淡定,仿佛在讨论的不是自己的事情,可碎芳院里的人想法就不是这样了。   她们打心里觉得小王爷和自家姑娘应该是一对的,光是两个玉一样的人站在一起看得就是舒心,更可况小王爷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们的姑娘。   二小姐是哪里来的脸面,求着自己的姑娘帮忙介绍的   桑青将端上来的蜜枣糕放在桌子上,她带着火气,到底是年纪还小也不懂得控制,发出了巨大的一声。   姜明珍被吓了一跳,挽着姜明月的手臂,往人的身上靠着,“明月姐姐,都差点吓到我了,你院子里的丫鬟怎么都这么凶的。”   “二小姐还请恕罪了,刚刚不小心失了手。”桑青面上没有一点的表情,看着都不像是在道歉的,反而是想去讨要债务的。   姜明月心里觉得好笑,轻声说:“你下去做些凉粉上来吧,怕是外面要下雨了,这天气都热得古怪。”   “是!”桑青领了命就去准备。   姜明珍撇撇嘴,知道人是有意偏袒自己的丫鬟。她虽然生气,可毕竟还有事情要求着人,小小抱怨了一声之后,继续缠着姜明月。   “明月姐,你就在小王爷的面前替我引荐一番吧,好不好吗?”   姜明月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门口响起了一声,“要引荐谁给小爷我?”   顾允之今日照旧穿了一身赭红色的衣袍,袍子用金线绣了一只威风凌凌的狼,狼伸着爪子,下一秒仿佛就要撕破锦衣,冲到人面前去。   少年面冠如玉,五官精致,却意外地和狼的野性融在了一起,张扬无比,也耀眼无比。   姜明珍莫名红了脸,攥着姜明月的手臂,慌乱地想自己该用怎样的方式介绍自己,才能在人的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顾允之扫了人一眼,见人占据了自己常坐的位置本就不高兴,走了过去将离身边最近的椅子一拉,散漫地坐了上去,用下巴点了一下姜明珍的方向,直接问着:“这肉团子是谁?”   姜明月几乎都快破功,“你怎样说,她是我三叔家的女儿。她只是年纪小,还没有长开……”   “那长开了要成什么样子?”顾允之靠在椅背上,一双桃花眼微微上调,有些邪气,面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   在场的丫鬟当中有人就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姜明珍涨红了脸,几乎想从地上也没有注意手上的力道,直接将姜明月抓疼了。   顾允之脸色一变,将人直接扯了下来。   姜明珍一时不察,直接将手中的小老虎扔了出去,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明月姐~”   姜明珍就算再不是,也是自己的堂妹,在自己的院子里闹了争执,说出去也是不好听。   正准备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就看见顾允之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地下的小老虎,阴恻恻地问:“谁让你碰这件东西?”   “我……”姜明珍被吓得身子都在发抖,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立即就将姜明月扯了进来,“明月姐说要给我玩玩的。”   姜明月瞬间就没有了想要说话的念头,这真还是她的好妹妹,前头一口一句姐姐地叫着,转脸就将她拉到前面挡刀。   顾允之脚踩着小老虎,眼神阴沉,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这是他找人学了,雕了几天才做出来这么一件。   姜明珍大气都不敢喘,眼睛频频地看向自己的堂姐,发现人只是在吃东西,半分都不理会自己。心里不停地埋怨着,可还是硬着头皮,“我看这小老虎雕得可爱,才拿过来玩玩,要是小王爷不喜欢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碰了。”   顾允之顿了顿,顺脚一踢,小老虎正好砸中了她身后一个半人高的花瓶上。花瓶直接往侧面倒下去,随着一声巨响,碎片飞散开来,姜明珍捂着耳朵,尖叫着躲开。   她的嬷嬷立即将自家的小姐护在了怀里,强行冲着顾允之吼着,“小王爷,不过就是个木偶罢了,您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着了,可那位爷不说话,也没有人敢动弹。   顾允之突然笑了出来,眼神却冷到了极致,“爷的东西,哪怕是一根朽木,我说它是金贵的,它就是金贵的。” 第45章   姜明月见差不多之后拉了顾允之一把,“行了,她是我三叔家的妹妹,等会和三婶说了,只当我是伙同别人欺负她。”   顾允之疏疏朗朗地站着,笑得散漫,冲姜明珍说:“等会你要告诉了旁人吗?”   姜明珍死命地摇头,眼睛瞪得大大得,可怜得紧。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了,没有事情了”姜明月上前抱住人,将人拉了起来,“你刚刚不是想要换身衣裳的么,让宛秋带你下去洗漱了,有个柜子里是刚送过来,我还没有穿过的。你若是不嫌弃,随意挑了一身。”   姜明珍嘴巴一撅,像是又要哭的样子,被顾允之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顿时就将眼泪缩了回去,打了一个饱嗝,跟着宛秋一起下去了。   屋子里少了姜明珍,顿时清净了不少,姜明月让人将碎瓷器清理干净,自顾自地坐在了离顾允之稍微远一些的凳子上。   “小王爷真是威风,这么的花瓶说砸就砸了。下次您要发火也提前说声,免得我们这些胆子小的,被吓着了。”   顾允之倒是没有听出人有多少的生气来,也就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他旁的地方也不坐,非要和人挤在一张椅子,抓着姜明月的手要去看她手腕,“我改天给你送一个大花瓶成吗?”   姜明月按着衣袖不让人看,怕人等会又要抽疯。她推了人一把,“你往旁边坐些。”   “十七叔找到了。”顾允之冷不防地开口,“怀宁官员将罪犯关押的地方也找到了,大概三日之后,消息就会传到盛京。”   姜明月的动作顿了顿,顾允之几乎都能肯定了,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这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联系让他的心里面有些怪异的感觉,仿佛是被人刻意地排除在世界之外。   他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侧眼看着人,半是开玩笑地说上了一句,“我发现你总是格外关心我十七叔的事情。”   “嗯,不过是好奇而已。”   顾允之突然就生气了,按着人的脸颊,凑上去就是“吧唧”一口,气呼呼地说:“我怎么就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呢,按理说,我还是你的哥哥呢。”   姜明月只是淡定地用帕子擦擦脸,没有说话。   顾允之突然就有一种无力感,明明眼前的人就在身边俏生生地坐着,可他忽然有一种,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的感觉。   姜明月对自己格外容忍,有时候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有不经意的温柔,但是他却觉得她只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格外憋屈。   有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怎样说这次怀宁的事情也牵扯到几个武将世家,怎样说也北方游牧族修养生息多年,频频对边境地区骚扰,怎样说皇上已经决定好了,派他的父亲前往肃州不日出发?   到底是没什么意思,顾允之伸手去拽人的辫子,认认真真地看着人柔和的侧脸,几次都想要说,可最后都忍住了。   他有些想知道,几年之后回来,人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顾允之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走了,姜明月都有些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知道顾和没有事情之后也放心不少。   姜明珍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畏手畏脚地跟在嬷嬷的后面,看见顾允之不在屋子里之后,就撅着嘴,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明月姐,他怎么就这样凶?我不过就动了他的木偶罢了,他居然都想动手打我。”   说着,她就埋怨起姜明月来,“明月姐,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说他,你就这样看着一个外人欺负你的妹妹吗?明月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怪我拿了你的衣服,所以你才帮我的?”   姜明月忍了几次,还是没有忍住,平静地说了一声,“我先前也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怎么人来了之后,你只说是我让你拿的东西呢?”   姜明珍一愣,她刚刚只是一时着急,也存折让姜明月在前面当着的意思。可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啊,她是自己的姐姐,和小王爷的关系那样好,她替自己赔礼道歉怎么了?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姜明月哭,“姐姐是在怪我的吗?呜呜呜,以后我都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到时候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姜明月安慰人。   姜明珍听到不漂亮之后赶紧擦擦自己的眼泪,却还是撅着嘴,不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   张嬷嬷赶紧将那箱子东西都收了起来,又重新给人拿了东西玩。姜明珍虽然还惦记着东西,但显然是被顾允之给吓到了,老老实实地玩着手上的东西。   可等要离开的时候,去前厅找她的娘亲。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她就直愣愣地扑到人的怀里,扯着嗓子开始哭出来了。   小孩子的声音本就尖锐,吵得人的脑袋都疼。杜氏一把将女儿抱进了怀里,看了一眼姜明月后,才低头问自己的女儿,“你哭什么,你不是老早就说想要和你明月姐玩的吗,难不成是你惹人家生气了。”   她打了一下人的头,骂着,“来的时候我不是都和你说了,要好好听别人的话吗。怎么还哭,要是让人听见了,还说你故意到你大伯家来哭的呢。”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姜明月欺负了自己的女儿。   若是一般的人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只怕都要将自己的女儿斥责一顿,自谦说是没有招待好。   但是李氏坚信自己的女儿是个懂事的,别说不会做出什么欺负人的事情,只怕姜明珍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和人计较。   她这时真真厌恶了三房的做派,老太太住在她们的府上,三房那边像是当没有老太太这么人一样,除了明熙那孩子还记得隔三岔五过来看一趟,不然除非说是逢年过节,其他哪个人不是有了事情才上门。   三爷仕途不顺,侯爷相帮了多少,可他一家人没有半分感激,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样在大房这里捞到好处。   现在都讲究个嫡庶的,要是李氏说还是得要分人。他家二爷虽然说是庶子,远在边塞,但年年过年还记得差人送两份礼过来。三爷正经是个嫡子,可除了吃喝玩乐再也不会旁的了。   她冷着脸开口,“明珍说说你明月姐姐都做了什么,若是她的错,我让人给你道歉了。”   姜明珍哭得更加厉害了,也不说一个原委,杜氏心疼女儿,脸色也不怎好,“不用了,都是这个孩子不懂事的。”   说完,她对姜明月开口:“但是她的年纪还小,下次她若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只管来告诉三婶。”   姜明月面上浮现些自责的神情,“是我没有拦住明珍,刚刚她拿了小王爷的东西,两个人发生了一点争执,想是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杜氏的眼皮抽了抽,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去哄自己的女儿。   今日估计真是要下雨了,没一会的时间,乌云便翻滚而来,压迫着这一座城市。   这天气也当真古怪地厉害,姜明月抬头看见压近的乌云,都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六皇子不动声色的走到人的身边,突然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可不是吗?”姜明月娇声笑着,“也当真是奇怪了,这都马上都要到深秋的时节了,天还是说变就是变得。”   “那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听说怀宁贪墨的事情,你哥哥可是立了大功劳。”六皇子将手背到了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佛珠。   “不知道,父亲不让我过问这些的。”姜明月伸手,手掌心上渐渐有雨水滴落,“父亲说了,我是女儿家,只要学好了女红和怎么管账簿就行。我上头还有那么多的哥哥呢,怎轮得到我来担心。”   她侧过头去看人,眼睛完成了两枚月牙,在一片暗色张牙舞爪的天气里,小姑娘仍旧淡然挺直,像是静静生长在断崖之上的幽兰。   “不过我还是希望人快些回来的,我可是托恭亲王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就等着我大哥给我带回来呢。”   六皇子看了她一会,没有说话,而后扭过头去,专心地看着天上。   雨水一颗颗地砸了下来,一开始庭院当中还能看见水滴的印记。后来雨就像是有成千上百的人躲在乌云的后面,拿了水壶往下面浇,劈里啪啦连成了一片的,地面很快就湿透,积成一小滩的水。   姜明月正要到屋子里去,突然听了一声,“人这一生都想要自己活得聪慧一些,可也最怕太过聪慧反而物极必反,所以说从一开始就要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上,你说呢。”   “谁说不是呢。”姜明月笑着福了福身子,“外面雨大,六皇子也早些到屋子里去吧。”   真的是要变天了,一场大雨将怀宁贪墨的事情传到了盛京,朝野震动,皇帝大怒,令恭亲王将涉事的主要官员压到盛京,不日问斩,亲属发配边疆,女眷充为官妓,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杜国公的手腕当真是强悍,自断左膀右臂,硬生生将杜家本家保了下来,只将杜家的二爷推了出去,又许诺安抚怀宁的受害人员的金钱由自己一力承担。   皇上到底还是想从三皇子和六皇子当中选出自己的接班人,也没有做得太过分。只是在晚间的时候将六皇子招进了勤事殿,说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只是第二天,皇上下旨将六皇子封为秦王,命人修建府邸,不日就从宫中迁出定府。但六皇子请令,去怀宁完成接下来的建造。皇帝允许,并未言明归期。   局中的情势顿时混乱起来,六皇子是所有皇子中第一个封王赐府的,可偏偏去了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贵族世家多半收敛了自己的羽毛,在中立的位置上摇摆观望。   怀宁一个不大的地方,竟牵扯出上百位的官员,唯一受益的便是恭亲王和定远侯度的大公子。恭亲王赐黄金万两,良田数千顷。定远侯大公子姜成安进官太常寺卿,官拜正三品,成为近几十年来升官最快的一位。   姜明月抱了一个汤婆子,听着院子里的丫头叽叽喳喳说着外面听来的消息,说午门的血流了几日了,每天都见到有人在那里背斩首。   小丫头们多半都是从婆子那里听来的,却说得活灵活现有头有尾的,吓得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呆着。   现在都已经入冬了,姜明月一向懒得动弹,今日却起了一个早。   宛秋端了一碗参汤上来,“现在还早着呢,大少爷说不定还没有到五子林呢,头一次见到姑娘这样着急呢。”   “我有些睡不着,大哥在在外也快两年半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人过得怎样。”   姜明月是后来才知道父亲和顾允之瞒着自己的事情,顾和的失踪是自己策划的不假,可自己的大哥也参与到中间去,代替恭亲王全手接过了怀宁审查的事情。   他年纪轻,原本的官职也不高,又因为是最后一个吉安到恭亲王的人而饱受质疑。   怀宁的那些人都是在官场上呆了多少年的人,白的黑的都敢使出来,若不是姜成安是定远侯府的长子,再加上顾和留下的一只暗卫寸步不离的守护,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不可知的。   姜明月听过之后一阵后怕,总是要亲眼见见自己的大哥安然无恙才是安心的。   “我去前院等着吧,父亲他们应该也在那个地方。”姜明月有些不耐烦,站起了身子。   宛秋立即抄上了一个斗篷给人系上,“奴婢知道姑娘心急,可外面天气寒冷,也该仔细着自己。”   她替人带上了斗篷后面连着的帽子,帽子做得大,又滚了一圈狐狸毛,姜明月的整张脸就隐藏在白色的茸毛里,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这狐狸毛油光水滑,更难得的是没有一丝杂色,宛秋心里称奇,也不知道小王爷是从什么地方猎来的。 第46章   姜明月到前厅的时候,看见一家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就连几个姨娘也梳妆打扮了一番,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等着。   姜修玉和李氏的关系融洽了不少,自从上次宿在了李氏的院子里头,就很少去姨娘处。   那些姨娘在这后院中唯一的仰仗便是男主人的宠爱,借着这份宠爱的她们可以肆意妄为,遇到个主母软弱的,甚至能够欺压到人的头上去。   而一旦失去了这份宠爱,她们也没有了作威作福的资本,那怕就连莽撞如方姨娘,现在也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半分的闲话也不敢说。   李氏看见她来,拉着人的手,“怎么起来的这样早,路上可冻着了?”   “那里就那用矜贵了,现在的天气还不是很冷,我穿得也很多,不用担心我会被冻着的。”姜明月知道李氏忧心自己,冲人吐了吐舌头,“您瞧瞧,我怀里还揣着一个热手炉呢。”   姜成朗凑了过去,见人裹了一身的,要是从远处看过去,说不定就成了一个肉团子,皱了皱眉毛,“你这身子也太差了,这么畏寒可是不行的。不若明儿和我一起晨起,活动活动筋骨,看可好些。”   李氏打了他的手臂下,“你都以为是你吗,你妹妹现下年纪还小,哪里有不怕冷的,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才不可能,我小时候……”他的话说了一半的突然想起,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模样,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小时候真的也是这样的吗?”   “你们兄弟三个人,就属你的身体最弱,谁知道后来会长成一副皮猴子的样子。”李氏嫌弃着。   姜成朗完全不敢相信,缠着人问了许多。   争辩正说着话,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有一名小厮快步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喜气,拉长了声音:“大少爷回来了!”   姜修玉和李氏站了起来,方姨娘心里嘀嘀咕咕的,可还是跟着后面站了起来。   不多久时,就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雨过天晴色锦服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中。男人身姿挺拔,修长如竹,阔步走近时才看得清面容。   他相貌极为出色,和姜修玉有几分的相似,退去了少年的稚嫩,多了些持重硬朗,眉眼较从前变得锋利,此刻却带着溢出来的激动和愉悦。   姜成安在在外快两年半的时间,他才离开府中之际,不过也是个方满十五岁的少年。现在初初见到自己的亲人也没有忍住,半红了眼眶。   有丫鬟拿了蒲团,他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不孝子在外多年,不能侍奉左右,还劳烦父母亲忧心了。”   李氏眼眶也红了,将人扶了起来,此刻那些读烂了的诗书也没有了什么用处,她只是颤抖着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修玉拍着人的肩膀,他对这个长子给予了重望,一直对人要求苛刻,此刻的语气也难得柔和了几分,“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你现在既然有了官职在身,更应该恪守谨言慎行,莫要走错了路。”   “父亲说的是。”姜成安拱手行了一个礼,比当初那个莽撞只有一腔孤勇的的毛头小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姜修玉无不是骄傲的,“该明儿,我们爷俩找个酒楼好好喝上一杯。”   “我也要去的。”听说去酒楼,姜成朗急急忙忙开口,生怕别人将他忘记了。   “你给我在府上老实呆着。”姜修玉训斥人,“上次你将刘家小儿子揍了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光是我一个人吗,顾允之也是动了手的。”姜成朗憋屈地说着,明明就是几个人一起动手的,怎么就光说了他,顾允之还和一个没事人一样往府上走动。   姜成安拍了一下人的头,有些感慨,“成朗都长得这样高了。”   “当然了。”姜成朗凑到自己二哥的面前,偷偷垫了脚,看着也没有矮了多少,才笑着说:“我马上都要和二哥一样高了,而且武艺精进了不少,等改天和比划给你看看。”   姜成远没有理会人,淡声叫了一声“大哥。”   两个人相视一笑,许多的话已经不用严明。   姜成安的视线放在了身边姜成远身边站着的一个小姑娘身上,小姑娘肤色胜雪,挽着两个髻,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对襟缠枝小袄,俏生生地站着,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意深深。   他的心一下自软和不少,蹲下去去摸人的头,“明月也长高了不少了,都快要是大姑娘了,好看得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姜明月心里一酸,大哥像极了父亲,对底下的弟弟妹妹都颇为照顾,不肯让人欺负了半分去,以至于当大哥的死讯传到定远侯府的时候,她都根本不敢有半分的相信。   上一世她带着至儿哥过活,她怕自己的侄子不知道父亲的长相,经常抱着人看那些遗留下来的画像。   索性的是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现在人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姜明月笑出声音来,尾音有些发颤,“大哥是不是准备说些好话,就能哄着我不要礼物的了,我可是不许的。”   “放心少不了你的,我先急着回来了,给你们带的东西都在后面呢,过会亲自送给你。”姜成安刮了一下人的鼻子。   这边说了一会子的话,等日头出来了,又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年纪也大了,看见自己的嫡长孙回来,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说了好久的话才劝住。   这一天过得也当真是忙碌的,等姜成安有时间去姜明月的碎芳院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   他让人抬进了两个大箱子,一个放的是怀宁特有的海产和吃食,另一个箱子则全部是首饰和一些精巧的玩意儿。   姜成安拿了一件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房子出来,房子只有几寸的长度,可梁上的花纹和地上的纹理都是能够看清楚的,甚至从外面将右侧的小窗户打开,还会突然蹦出来一个会唱歌的小黄莺来,也真是稀奇的。   丫鬟们都没有见过,围在那里小声地讨论着,就算是手里做着伙计的,进出的时候都要扫上一眼。   姜明月手撑着下巴,朝着外面看,半真半假地埋怨起自己的哥哥来,“你看看我院子里的这些丫头,可都是去看你送过来的这些东西,都没有人过来理理我们的。”   宛秋上了茶水和一些小点心上来,姜成安喝了一口茶,“那明天只怕还要热闹一阵,恭亲王明日要过来,也给你带了不少的。”   姜明月原先还以为这些就已经是全部了,没想到还有,惊讶地问了一句,“怎么还有的,我这个地方都快放不下的。”   “你是托了别人带了东西,可我总是要给你带一些的。”姜成安用了半块刚蒸好的方云丸子,垂眸,“你和恭亲王是怎样认识的?”   “先前和三哥一起去静水山庄玩,然后就认识了。他说和你认识,也要去怀宁,问我要不要让他带封信给你。后来他说他也可以帮我捎一些东西回来,我就写了信给人。”姜明月只挑了一些最不重要的来说,故意问着:“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姜成安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着妹妹一眼,想着人才七岁的年纪,也没有解释,淡声说了一句,“以后和人少些往来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姜明月摸着凳子上垫着的狐狸毛皮,手感是极好的。她突然笑着说了一声,“现在恭亲王风头无两,谁都要想着凑上去和人说上两句,怎么我家还要躲着他不成?”   是风头无两不假,可也是站在风口浪尖上。怀宁一案让多少家族大伤元气,接下来还有不少的动作,那些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么多双的眼睛盯着,谁知道藏在暗处的人什么时候下手。姜成安本能地想要弟弟妹妹们远离那些斗争,不会被那些疯魔的人当成了报复的对象。   沉默半晌,他只是开口说了,“不安全,少和人接触吧。”   姜明月一下子就听懂了,可也选择了装糊涂,岔开了话题,缠着人说了许多怀宁的见闻。   姜成安走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同妹妹交代着:“明日看见了恭亲王,也别觉得惊讶,更不要问人怎么了。”   说完,他也没有解释一句就直接走了,留下姜明一个人觉得莫名其妙。   可当姜明月第二天真正看见顾和的时候,她才完全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   顾和变得有些黑,双眼深深地凹陷进去,两边的颧骨高高突起,仿佛是要将那一层薄皮戳破。明明他身上裹了一身极为厚重毛皮大氅,屋子里的炭火燃得旺盛,可姜明月仍旧觉得他身子在冷得发颤。   眼前的人和当初那个温润至极的贵公子判若两别,根本无法想象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个人的身上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只是气质仍旧是温和的,他朝着姜明月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任何的恼怒,“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吓人。”   “你……”姜明月想了想之后,敛神,“有些惊讶而已,怎么了,累成这个样子的吗?”   “也不算累吧,比起旁人,我好歹还活着。”顾和轻飘飘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苍凉的味道,姜明月大抵是明白了一些,也没有多问。很多时候,人们自以为是的关心,不过是逼着局中的人一遍一遍地自己揭开伤口。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着看人,“我听你哥哥说你茶艺不错,能有幸尝尝吗?”   姜明月立即让人去取了了茶具和染着炭火的小炉子,随着翻滚的沸水,茶叶慢慢舒展开来,一股浓香在室内飘散着,中间还参杂了一些花香。   她见差不多了,就用粗布包着砂壶的把手,迅速斟满了一小杯,送到了顾和的面前,“这里面加了一些干花的,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顾和喝了一口,眼神有些光彩,笑着说:“你哥哥说得果真没有错。”   姜明月只看了一眼,就扭开头去,看着远处的新换上的花瓶。   也不知道顾允之是那里来的恶趣味,让人在瓶身上描画了闹市街头的景象,可偏偏用了红色打底,摆放在那个地方看着就有些不伦不类的。   张嬷嬷提过要换一个上来,他有些无所谓地笑着说可以,结果扭头就失手将花瓶给打碎了。一次两次下来,张嬷嬷也就明白了人的意思,将这个花瓶重新搬了回来,也没人敢去碰的。   顾和顺着人的视线看了过去,半晌深深叹了一口气,“明月,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了?”姜明月回过头去看他。   一向是风轻云淡的人,此刻眼神中却是灰败的,在深深的痛苦中挣扎,“我答应了他们,要带他们离开的,可是最后我没有做到。我本来以为我能够做点什么,可最后还是他们将我送出来的。”   顾和端了一杯茶,丝毫没有察觉到茶水的温度,火烧火燎的感觉一直从嗓子眼烧到心里去,他的声音有些哑,“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开始管这件事情,那么或许等事情结束之后,他们还有一线的希望能够活下去。”   “你要是怀宁的那些官员,你愿意放一个活口给自己留下把柄吗?”姜明月打断了他的话。   她突然意识到在她面前坐着的顾和并不是以后那个见惯了生死,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处变不惊的恭亲王,声音放得柔和了些,“你只是尽力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顾和觉得自己都有些好笑,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开。   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这种静谧给了顾和一种奇异的安稳的感觉,仿佛两个人之间认识了许多年,本来就应该这样子相处的。   突然外面响起了桑青的声音,“小王爷,你怎么站在这个地方不进去啊。” 第47章   顾允之唇角勾起,桑青一时晃花了眼睛,这小王爷可真是好看呢。   “不用了,我来错了。”说着顾允之就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留恋的。   敬亲王妃难得见自己的儿子这么早回府,多问了一句,“你不是说要和明月说,我们去肃州的事情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允之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头靠着椅子的背部,朝着上面看。梁上描着朱漆彩绘,笔锋婉转间,整个屋子都富丽堂皇起来。   “不说了吧,她知道了还要难过。”他想了一下,应该是会难过的吧。   可能也不会,毕竟她总是嫌弃自己粘着人。这明明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可现在心里面还真的是难受啊。   顾允之迷迷糊糊地想,站起身子往外面走,“我三日之后,和父亲一起出发,长这么大,我还没有亲眼见一见塞的风光呢。”   敬亲王妃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人匆匆忙忙地走了,心里一阵奇怪,难不成是两个孩子吵架了不成。   隔日进宫的时候将这件事情顺嘴和皇后说了一声,皇后放下手中的针线,劝了一句,“两个孩子就是玩得好些,你为什么要盯着将两个人凑到一起去。”   “就是觉得合适,我也喜欢明月那孩子,”敬亲王妃想到年后就要动身去肃州的事情,有觉得烦心,“你是知道我府上的,回来都不知道盛京是怎样的光景,早早定下来也是好事。”   皇后想着昨天在杜贵妃那里听来的话,一面觉得定远侯府未免不识抬举了些,一面又急心自己的弟媳做了炕上一头热的事情,索性就说了出来,“可人家未必是愿意的,你这样着急,说不定他家还觉得烦恼,白白让女儿受累了名声,以后都是不好说项的”   敬亲王妃知道她素来都是谨慎的,没有依据段段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问了一句,“你可是听说了些什么。”   “前几日杜贵妃的妹妹进宫,就是定远侯府的三夫人,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这件事情。那姜家三夫人就说了,她家的大嫂不愿意结这一门亲事,又不好拒绝,只能碍着面子往来。”   敬亲王妃冷笑一声,“这样搬弄是非的手段连孩子都晓得用了,她一个大人说这些也不害臊。”   “是这样说不假,可你也该想想,他家又不是无名小辈,只有这样一个女儿,怎么肯轻易许了出去。”   皇后觉得自己的弟媳样样都是好的,就是在认定的事情上犟得厉害。这功勋贵族之家争名逐利,想要用儿女的亲事巩固利益的不在少数,可明哲保身不愿和皇家沾染上关系的人也是不少的。   定远侯府素来都只是忠于圣上,不参与任何皇子中的斗争。定远侯手里拥着重兵,大公子入朝为仕,官拜三品,小儿子多半要接手军务,不论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定远侯府都是当先拉拢的对象。   这样的人家更是不会轻易说亲的。   皇后没有说这些,只是劝着:“孩子们现在还小,你们去肃州,两个孩子中间有几年是不能见面的,谁能知道那时候两个人关系还会不会像这样一般好?还是等人年纪大些再说吧。”   敬亲王妃没有说话,皇后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索性就没有开口说话了。   大雪封境,胡人举兵攻城,连破两城,肃州告急。而肃州是北方地区的咽喉,一旦拿下,胡人就会借机南下,侵扰大片土地。   皇帝欲下旨让敬亲王前往肃州,这意思就是不管要服出多少的代价,都要狠狠地打击胡人。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震惊朝野。   有大臣劝谏,“我华魏能臣不在少数,能领兵上阵的将军更是不少。若是派敬亲王前往压阵,岂不是太抬举胡人,反而失了气势。”   “是啊,皇上请三思,胡人素来狡诈,眼光却是短浅的,此番大规模骚扰边境,不过是想求一些好处。近年我朝天灾频发,正是老天爷在告诫天下,休养生息,怎么能够在现在大举兴兵?”   “你们这些人只会嘴皮子上说说,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还能够怕他们不成!”下列一个武将出列,跪了下来,声音粗犷,“末将愿同恭亲王一起前往肃州,不让胡人再前进半步。”   “你这就是鲁莽!”另一个大臣跳出来指责,“现在打仗必大动干戈,你让那些因战争受苦的百姓怎么办!”   “……”   众人吵作了一团,一派主张求和,认为胡人要的不过就是些银钱和物资,主动和人谈判,将东西给人换来几年的和平,以修养生息。另一派多半是武将,铮铮铁骨,岂能让他人侵犯自己的国家半步,叫嚣着要将胡人杀回草原。   可先前的准备都做好了,就是等着现在出击。   皇上将底下人的争吵都看在眼里,淡声问了敬亲王一句,“先勇可愿代朕前往?”   “臣弟自当效劳!”敬亲王掷地有声,将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皇帝才下朝,就有人来禀告,说是太后突然昏厥,已请了太医看过。   “怎么会突然昏厥呢?”皇帝抬脚往慈明宫的方向去,急切地问,“可有什么大碍?”   传消息的公公顿了顿,小声地说:“前朝的事情不知道是谁传到太后的宫里面去,太后一时激动了些。”   皇帝的步子放缓了些,声音低沉,“我知道了。”   才进了慈明宫,皇上就挥退了宫里面的人,命常喜嬷嬷和黄公公在外面守着,自己则放轻了步子进入到宫里。   太后带了一个深紫色的抹额,半靠着软枕闭目养神。这个在后宫中风光了大半生的女人,此刻苍老虚弱地躺在床上,为大儿子算计了小儿子的事情伤神。   这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亲娘,皇帝心里也有些动容,坐到了床边轻声地问人,“皇额娘可好些了?”   太后睁眼看了人一眼,又闭上,质问着:“你为什么要将你的弟弟调去肃州。他前半生吃的苦还不够多么,到了现在还要拿命替你坐稳王位吗?”   “今年胡人来势汹汹,朝中缺少能够调动兵马的大将,是皇弟自愿请兵去肃州的。”面对太后的咄咄逼人,皇帝只是耐心解释着:“这并非是让皇弟上阵,没有多少危险。”   “真的没有任何危险吗?”太后眼皮抖动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抽着身边的枕头砸了过去,“你敢说你没有存了旁的心思?!”   她揪着人的手臂,龙袍上冰凉的一片,“先勇为你做得够多了,那年要不是他带兵赶到宫内,你当真以为你这个位置能够坐稳?你弟弟是拿着命护你上去你,几乎都哦活不过来,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将人推出去!”   皇帝的表情没有多少的变化,他平静地抓住太后地手腕,将人的手扯了下来,“皇额娘,今年雨水丰茂,胡人的兵马养得甚是强壮,卯足了劲要侵犯我华魏国土,朝中能用人士不过一二,威远大将军称病不出,镇国大将军已经卸甲,其余各自镇守边境,你让我有何人可用?”   他沉声,“皇弟的恩情我自当一辈子都记得,但现在国事当头,您只关心了皇弟有没有危险,可曾想到过我在这个位置上有多难?”   “那你还是为了当年那件事情吗?”太后哭着,泱泱大国岂会无人领命,她的大儿子啊,终于按着她的希望,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足够冷血,也足够自私。   “我已经不记得了。”皇上的动作僵硬了些,站起了身子,“皇额娘还是请保重身体,近来天气严寒,也是不方便走动,想要什么只管派人支会一声便是。朕还有些事情就先行离开,改日再过来看您。”   “先景!”太后捂着脸,声音嘶哑,“先勇还能回来的是不是?”   “当然。”皇上的眼里透着薄凉,“他是朕的弟弟。”   ——   姜明月闲着没有事情,让宛如拿了些布料过来缝制沙包,这次技艺倒是熟练了不少,走了几次线,倒是都没有将手给扎着。   宛秋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姑娘,出事情了。”   姜明月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到了,手抖了抖一针扎进了指腹。   她看了看手指,上面冒出了一颗血珠,淡定地拿了帕子擦掉,“你这和桑青相处久了,性子都和人有些差不多了。”   她收起了针线,才问人,“发生了何事?”   “敬亲王被调去了肃州,明日就要出发!”   这和上一辈子的事情有些出入,她有些惊讶,“你都是确定了吗?”   “消息是从宫里面传出来的,绝对是错不了的。”宛秋看着自家姑娘低着头,说了出来,“听人说,这一去要不少年,敬亲王妃准备过了年之后也一同前去。”   姜明月这才有了反应,这样以来的话,敬亲王在三五年之内都是不可能回来的,宫里的那位不是一向偏疼自己的小儿子吗,这样也愿意?“   她越发看不懂这朝中的局势来,难不成在这个身体里面呆久了之后,思维都有些跟不上来吗?   宛秋见她不说话,以后是在小王爷的离开而难过,哭丧着脸安慰着:“没事,小王爷总会回来的,姑娘有也不必太难过了。”   姜明月看了人一眼,也没有反驳,想着明日去找顾允之问问。   夜里她睡得浅,忽然觉得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冷意,迷迷糊糊中看见有个人影从窗子边翻了进来。   来人的脚步放得很轻的,姜明月原本想要脚丫鬟进来,可在下一刻就认出了人。她不知道现在顾允之到这里来干什么,索性就闭着眼装睡。   顾允之站在浅色的纱帐面前,心中在天人交战着。   心里面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人对他说:“来都来了,就上前去看看吧,以后去了肃州,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这说不定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就去见见吧。”   另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小人跳了出来,“人家根本就不将你当成一回事,认识了那么久什么事情情愿告诉没见过几面的十七叔,都不愿意告诉你,你还巴巴地守着做什么?说不定被人知道了,还要在心里面笑话你傻气的。”   红衣服仍旧劝说着:“或许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再说了你不是想要人当自己的妹妹吗?哪里有哥哥会同妹妹计较的。”   黑衣服的小人一鞭子就将红衣服的小人抽走,“顾允之,你信不信你现在和人说了,她只会高高兴兴地送你离开。有点骨气,不要去找人!”   顾允之点点头,心里面想着要离开,腿却忍不住迈到人的床边。   小姑娘模样好看,睡着的时候没有了平日里浮于表面的假笑和疏离,显得尤为乖巧,和他梦里会对他甜甜笑着,叫他哥哥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分别。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停在了半空中,想了半天还是缩了回来。坐在人的床边小声地开口,“明月,我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以后没有人会在你的身边烦你了,你也用不着一直应付我了。”他的声音有些轻,几乎要融在这片夜色里面,“这次胡人来势汹汹,不会轻易罢休,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说不定我回来的时候都不记得你了,那时你可就少了一个人撑腰。”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快临别的时候,忍不住将自己的头蹭了过去。   窗户能透进来点点的光亮,借着微光,他勉强能够看见人的面貌来,将视线定格在人光洁的额头上。   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凑了上去,留下了一个吻触。   他也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也就没有发现人身体紧绷,藏在杯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姜明月能够感觉到人忽然站直了身体,在她的床前停留了片刻之后,最终离开。   她慢慢睁开眼睛,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她忽然笑了一声,对着已经没有人的屋子慢声说:“平安归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若干年之后,拉灯的事情结束,某某禽兽忽然想起当年离开时候说得那些话,和自家的夫人说:“你应该不知道那年我去肃州之前找过一回的。”   姜明月拍开人越发不规矩的手,瞪了人一眼,可脸颊潮红,眉间藏着媚意,没有多少的威慑力,“怎么不知道。”   某某禽兽扑了上去,“那时候你怎么没有睡着?”   “有人在你床边说了一晚上的话,你还能睡着吗?”姜明月没好气地说。   “嗯,那我当时说错了一句话。”   “嗯?”   某某禽兽开始不正经起来,拉灯……   我说我会不记得你,可是多年之后,我仍旧能对你一见钟情。 第48章   卫琳琅将至哥儿哄了睡着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中,看见她的夫君坐在床榻边,拿了一本书在看。   男人俊眉朗目,只穿了件白色中衣,隐隐能够窥见人劲瘦的腰身。   成亲已经快五年的时间了,她仍旧觉得自己夫君的样貌出众,哪怕是在才俊倍出的定远侯府,也是不输给旁人的。   可真要说定远侯府谁的相貌最好,还是要数她的小姑子——定远侯府的唯一的嫡女姜明月。   那可真的是玉一样的人,才十四岁的年纪,五官就已经生得精致妍艳,只一眼就能让人惊艳,再也难忘的。更让人瞩目的是那通身的气度,静谧持重,对人都是微笑的。那笑容里面不参杂有半分的虚假,让人熨帖到心坎里去。   都说姑嫂之间难以相处,卫琳琅倒是挺喜欢自己的小姑子的,人生得好看,性子也好,待她和至哥儿都是不差的。   可是今天她好像将人弄恼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便觉得有几分的委屈,坐到了自己夫君的身旁,靠着人的肩膀,“今儿我和明月说话,她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姜成安没有多少的反应,“你说了些什么?”   卫琳琅细细地想,好像是在说敬亲王回京的事情。   七年前,敬亲王前往肃州对阵北方游牧族,战争拉锯了六年之久,最终有将领率一支轻骑,夜下出城偷袭胡人,一把火几乎烧了人大半个营帐,杀到人的主营中,差点取了湖人首领的项上人头,大获全胜!   皇帝龙颜大悦,赏赐的圣旨接二连三地发往肃州,正值太后寿诞,皇帝大手一挥,命人班师回京,又亲自下令让人修缮敬亲王府,从国库里拿了不少的东西送过去。   多年前那个荣极一时的王府从盛京中退出,现在裹着一身的战功与荣耀归来,不少的人家就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在听说那日深入敌军领兵的将领,就是敬亲王的嫡子之后,心思更加活泛了。   卫琳琅的娘亲是当今的丹阳公主,回娘家的时候听人提起要将她三叔家的女儿介绍给人,她今日想起,就和自己的小姑子说了一嘴。姜明月倒是没有直接不高兴,可她能够明显感觉人的心情有些不好。   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夫君,姜成安看了人一眼,淡声说:“你来府上这么多年,可曾听人提起过敬亲王府的事情。”   经人这么一提醒,卫琳琅倒是想了起立,按理说谨亲王坐镇肃州,几次都打了胜仗,外面读传得沸沸扬扬,定远侯府当真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们府上可是和人有些过节?”   “说不上,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姜成安的语气冷了几分,不欲详谈,“睡吧,以后不要在明月的面前说这些了。”   卫琳琅心里也好奇,可也没有细究。她知道是自己犯了人的忌讳,准备隔日约了姜明月去翠羽斋逛逛,给人赔个礼,也顺便将母亲交代的事情办成了。   她心里叹了一声,只保佑明天的事情能够顺利些。   隔天她起了一个早,抱着至哥儿去了碎芳院,就看见姜明月坐在一旁算账。   是的,定远侯府大部分的账目不在李氏的手上,也不在她这个嫡长媳的手中,反而在她小姑子这里。   但是她也是不好抱怨的,她成亲两年才有的至哥儿,自然重视。可怀上的时候日子免不了艰难,还是她开口将账簿交还给了姜明月。现在她虽有心将管账的事要回来,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   至哥儿见到了自己的姑姑,挥着两只肉胳膊,兴奋得很。一岁多的孩子,说话也是说不清楚的,口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姑……姑,抱抱。”   姜明月觉得好笑,让人收了东西,端上点心来,说着就一把接过卫琳琅手中的肉团子,问人,“怎么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刚说了一句话,肉团子便捧着她的脸,在人的脸颊上亲着,卫琳琅赶忙呵斥:“至哥儿,不和姑姑闹。”   说着就赶忙将孩子抱下来,交给乳母。   孩子有些哭闹,她拍了一下孩子的手,冲姜明月笑着:“我想去翠羽斋去选些布料和花样,做几身衣服出来。过几天就是太后的寿诞,你不若和我出去看看,小姑娘整日里穿着这么素净做什么。”   姜明月逗着至哥儿,“我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情,等会去老太太那里叫了柳表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卫琳琅笑了笑说,“怕是有些不好的吧,我前日去老太太那里,还看见表妹在绣花的,我怕打扰了人家。”   “那就算了吧。”   她见人看着自己,那双平静的眸子仿佛已经洞察一切,卫琳琅顿时就紧张起来,生怕别人察觉出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   索性的是人随后就低头逗弄至哥儿,她才稍稍松懈,心里悄悄吐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旁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姜明月逗了一会的孩子,便和自己的嫂子一起坐上了马车。现在的天气还有些热,没有将孩子带着一起,身边少了一个吵闹的,倒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卫琳琅和她说着自己娘家的事情,“我现在都不太想回去了,只要是一回去,我母亲就和我念叨,家里的银子是怎样短缺,又说我那个爹在外面养了几房的小妾,说府里的人怎么怎么惹她生气。我有时候都想告诉了人,不去争抢那些东西不成吗,我那个弟弟是个出息的,以后有少不了她的福去享。”   姜明月安慰人,“现在丹阳公主还想不过来,等时间长了自己便想开了,你也不必烦心。”   “但愿吧。”她皱着眉头,面上一片苦色,到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都是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了,她的母亲还指示她做这些做那些的,现在居然说要让她促成卫风和姜明月的亲事。   那里是这样简单的,她弟弟卫风连功名都尚为考取,而那姜明月是姜家放在手上捧着长大的姑娘,人家手持重兵的定远侯府为何能看上你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家的儿子。   那时丹阳公主听她这样说,眉毛一横,动手掐了人一把,“你自己想想我们的卫风那样是差么,等日后考取了功名,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那还不是姜家的女儿沾了我儿子的光。再说了,她嫁到我们家来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家的女儿在我手上,还敢对你不好吗!你这个榆木脑袋!”   她怎么就生出了这样蠢笨的女儿来,那姜家既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日后的陪嫁肯定是不少的。定远侯在朝中的地位不低,大舅子还是堂堂二品大臣,以后她家的卫风何愁官途不顺。   卫琳琅还是想要劝劝的。   丹阳公主瞥了她一眼,“你忘记你当初是怎样嫁给姜家的大公子吗,我既然能让你嫁进去,我就能让卫风娶了姜家的女儿。”   卫琳琅瞬间说不出话来,这几乎都是她的死穴,没办法最后还是将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   看着翠羽斋不远了,她在心里想,只让两个人见上一面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母亲若是做了什么过分的,她帮明月挡着便是。   她安慰自己,明月那样好脾气的人,就算是看在至哥儿的份上,要是知道了情况也肯定是会帮上自己一把的。   想着便到了翠羽斋,下马车的时候,宛秋立刻拿着白色的帷帽给人带上,确定收拾妥当之后,才掀开马车的帘子,将人扶了下去。   现在到底是不比小时候方便,姜明月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也要开始避讳外男,出门的时候时常要带着帷帽。   唯一的好处便是不用时常被王惜灵拉出去到处玩,倒是省去了不少的烦恼。   翠玉楼做得也是显贵们的生意,丫鬟上前去报了名号,就立即有人领着上了二楼。   二楼只是用了木制的屏风隔出了许多个小空间,再摆上些花草,虽然简陋了一些,倒是免去了和不相识的人在一起选布料的尴尬。   姜明月和人才上了二楼,就看见了丹阳公主往下面走,见到人姜明月倒是问了一声好。   丹阳公主当初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一夜承恩所生下来的孩子,在宫里面不仅讲究母凭子贵,也是讲究子凭母贵的。可是这两样都和人没有什么关系,是以丹阳公主并不受宠。   等现在的皇帝上位之后,也乐意养着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来彰显天家的和睦来,是以丹阳公主后来倒是富贵了一把。   可人富贵之后,就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能够更加富贵些。   她见到姜明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真是凑巧了,在这里遇上你们了,你们也是过来选衣服的啊?”   卫琳琅面上有些尴尬,却还是回话,“是我想要选两身,是明月陪着我一起过来的。”   “那我也陪着你们看看。”丹阳公主说着转身,抓着姜明月的手往前面走,“我日日都见你打扮的素净,今日我也替你选两身衣裳,小姑娘就应当打扮得好看些才是。”   姜明月想要缩回手,但奈何人的力气不小,没有挣脱掉。只能笑着回绝人,“公主,您的好意我是领了,不过我前两天才裁制了一批新衣服,就算是一天换一件新的,也是能够穿上一些时候。这时再选新的,就当真是浪费了。”   丹阳公主原先只知道姜家对这个丫头重视地很,什么都是给最好的,也不计较银钱。可也没有想过人能对女儿好成这个样子。她摸了摸人的布料,材质是顶好的,一件就要花费不少的,更别说能够日日都换了新的。   她心中暗自咋舌,越发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等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个小财神回家,还怕丹阳公主府撑不起来吗。   这样一想,她对着人就越发热情起来。   姜明月见她是长辈,也不好多加辩驳,被人拉到了二楼的一个格子间里。   她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扭头一看,见到了卫风站在她的后面盯着她的腰身看。   那目光极其露骨,里面参杂着不加掩饰的欲念,姜明月眸光一冷,几乎要当场翻脸的。她再看了看自己的大嫂,在接触到人歉意的目光之后,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感情今天自己还是这场大戏的主角呢,她眸光冷了冷。   丹阳公主拉着人坐下,唤了店里侍候的人,“你给我拿几匹上好的布匹来,我来选选花样。”   等人下去之后,她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卫风,假意责怪道:“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过来坐着,也帮着出了一个主意。”   卫风顺从地走了过来,想要在姜明月的身边坐下,可一个丫鬟挡了过去,热心地给人搬了一张椅子。   宛秋给人福了福身子,“公子坐在这里就好,虽然说男女有别,但是两家已经是秦晋之好,不用太过讲究的。”   丹阳公主和卫风的脸色都算不上是好的,尤其是丹阳公主,脸上都是黑了几层的,可偏偏人家的丫鬟也没有说错,只能阴阳怪气地嘲讽着:“我倒是不知道定远侯府上的丫鬟都是这样伶俐的,不若那天请到我府上去,也去教教我府上的丫鬟。”   “姨母言重了。”姜明月笑着,话语里有些疏离,“丫鬟不懂事,让你笑话了。宛秋,给公主和世子爷道歉。”   宛秋当即行了一个礼,可再站起身子的时候,也没有挪动了半步,死死地在姜明月的身边守着,挡住了卫风的视线。   丹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时候店家刚好送来了布料,缓解一下尴尬。她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选了一匹茜红色的衣料,立即就有人将布料送到她手边。   只是碰到一下,她便知道这是蜀地生产的雪蚕丝织成的,心里有些肉疼。但一想到姜明月背后的那些钱,安慰自己没所谓的,她就难得大方了起来,“你瞧着这个颜色可还喜欢,这布料也是不错的,不如就用这个做了衣裳,再挑一个好的样式。”   “公主,我是不缺这些衣物的。”姜明月笑了笑,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就算是拒绝人话也说得和气。   丹阳公主晃了晃神,心里骂着果然是个勾人的狐媚子,如果不是她家的卫风需要人扶持,她是断然不肯让这样的人进她的府门的。   可这位真的是金子堆成的主啊,她又劝了劝,“都是自家人,你和我客气什么。你以后有了时间,就常来我府上走动,也别拘在家里。”   说着,她也不忘记介绍自己的儿子,问人,“卫风,你说说,这样的颜色可配你妹妹的。”   虽然有个丫鬟在中间挡着,卫风隐约能够看见人的容貌。那日他去姐姐家看刚出生的至哥儿,无意在后花园中看见人。   素闻姜家有女,容貌无双,可是第一面,他还是彻彻底底被人惊艳到了。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轻步款款,微风乍起,吹皱一地的桃花。衣袂翩翩间,他仿佛看见了九天仙女下凡尘。   从此他的梦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他回过神,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擅自点向了另外一件布匹,“这件吧,颜色素淡些,也衬人。”   姜明月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丹阳公主却欢喜地捧了那一件布匹,抽了一点出来往姜明月的身上比划,“卫风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我看着也比刚刚的好了不少。”   难不成一个个都将自己当成了傻子不成,丹阳公主还真的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脸面,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是吃定了她不好反驳长辈的话?还是以为她年纪小,只要自己向别人告状了,她顺水将私会外男的名声推到自己的头上去?   姜明月一瞬间冷了脸色,看了看自己的大嫂一眼,只见人低着头安静地喝茶,没有半分言语的意思。   “不用了,给我我也是放在家里面没有什么用处。”姜明月嘴角向上扯了扯,摸了一把布料,笑着:“这料子确实是不错的,我记得至哥儿用的布片还紧缺着,不如我就先替至哥儿谢过他外祖母了。”   在场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但姜明月只当没有看见,还特地问了一句侍候的人,这些布匹给小孩子用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坏处。   丹阳公主气急,猛地在桌子上一拍,冷笑着:“侄女当真是好教养!”   姜明月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略带惊讶地问,“姨母,可是明月做错了什么?”   她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着自己地无辜,丹阳公主恨不得将一口牙都咬碎了。   这个小蹄子当真作怪的很,竟然敢三番两次地无视她的好意,她非要拿出长辈的气势来,好好杀一杀人的威风,不然等人日后进门了,还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咳嗽了两声,“我本是好意人,替你做一身衣裳,你却说给至哥儿做布片,难不成定远侯的女儿就这样娇贵,长辈送的东西也只能给小孩子做了布片。   姜明月嘴角微垂,没有多少的表情,“公主明鉴,明月没有半分不尊重的意思。至哥儿是我们定远侯府唯一的嫡长孙,是我们一家人都放在手上宠着的,有什么好东西,我作为姑姑自然是是要给人一份的。”   “这布匹拿回去不声不响地用了,旁人怎么知道我是借了您的光,才转赠给他的,倒是辜负了外祖母的一番好心了。”姜明月有意无意地将“外祖母”三个字拖得有些长。   丹阳公主生生地闷着一口气,气得半死却偏偏不能将人怎么样。   姜明月神色微冷,“我想去外面透透气,嫂子你就先选着吧,等会走得时候支会我一声就成。”   说着,她也不管身后人是什么脸色,径直地走了出去,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隔壁坐着一个男人。   她看不清人的脸,只知道人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袍子上还沾染了许多的灰尘,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还在觉得奇怪,翠羽斋怎会将这样的人放进来。   不过她也没有往深处想,迈着步子离开了。   没看见身后的男人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 第49章   丹阳公主气得胸脯上下不停地起伏着,她抓着自己女儿的手,压着声音训斥,“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帮我说说的。”   卫琳琅忍着疼痛,“我能说什么,今天带她过来就已经是我的不对。”   “说什么,你是她的嫂子,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丹阳公主拍了人一巴掌,只见人的手背迅速红了,“你别以为你嫁进了姜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家什么情况你还是不知道的吗!等公主府落魄了,我看姜家还有多少的人将人当成了正经主子!”   卫琳琅低着头,眼眶已经红了,啜泣着:“让卫风自己挣个功名不成吗?为什么要算计明月,在府中的时候让对我和至哥儿都是极好的,若是事情被发现,你让我怎么面对人。”   “我算计,呵,你就是清清白白的做你的姜家大少奶奶是不是。”丹阳公主拿着眼睛瞪人,“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   她说着起身,明明是对自己的儿子说话,可是句句都是在往卫琳琅的心上插刀:“卫风,我们走,给你姐姐挪一个地方,别妨碍了人的荣华富贵。你记着了,以后就算是我死了,也别麻烦到人家的头上去!”   “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是可以的!”卫琳琅有些崩溃,双手掩面,她怎么就有了一个像这样的母亲。   这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女儿,丹阳公主还怕拿捏不住人吗。   她冷眼看着人哭,见差不多了,走到人身边安慰着:“你就在中间帮忙撮合两个人就成,我的傻女儿唉,你看看我们卫风,将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她嫁到我们家来,只会跟着享福的,你这也是在帮她的。”   卫琳琅抓住人的袖口,警告着:“我帮你们也是可以的,但是说好了不许伤害人的,否则……”   她后面的话接不下去,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威胁人的把柄,哭得就更加厉害了,“明月她真的很好,你们不能伤害她的!”   丹阳公主连胜答应了,又说了许多好话哄人。心里面则是想着,等她成了姜明月的婆婆,不是还要看她的脸色。   卫风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说话,没有半分的阻止,转而出去,想去和姜明月说一些话。   他是在二楼的尽头看见人的,她的身后是敞开的窗户,能够窥见后面绿意正浓的一片。这一大片绿色阻挡了阳光,显得屋子里头有些安静却阴沉地吓人。   姜明月却浑然不觉,看见他来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睛,平静地问:“卫公子到这里来做什么,怎么不去陪着丹阳公主和你姐姐?”   还没有等卫风回答,她笑了笑,有些嘲讽,“难不成现在也要装什么偶遇吗,这里也没有旁的人,公子不必说那些场面上的话了。”   卫风站在隔门的外面,没有半分的前进,折纸扇在手里散成小半个圆,倒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意思。他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今日的事,我也是不知情的。我若是知道半分,怎样都是不肯来,让你有半分的烦恼。”   “那你现在是何意?”姜明月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抬眼看人,眼神就像是在井水中泡过一样,透着冷意。   可那张脸分明是美的,倒是有股子冷艳的劲儿   卫风莫名想到了那些个香艳的夜晚,那张迷醉酡红的脸,嗓子就有些发干。他压下了心里面的躁意,向人行了一个礼,诚心诚意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我对明月仰慕已久,前来解释只是不想让你有半分的误会。”   他抬眼看人,目光坦荡,带着一点希冀,“明月,我能不能……”   “公子还请慎言。”姜明月冷着一张脸打断他的话,“自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情岂是我们能够做主的。公子饱读圣贤之书,该有的礼数不必我多言。”   她这是在讥讽人,几年的圣贤之书都是白读了。   卫风莫名地觉得恼了,她姜明月是谁,凭什么敢这样不给自己脸面,他眼底一片阴郁,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股邪念来。   他看了看周围,此处僻静,向来没有多少人走动,而姜明月的身边也不过只有两个丫鬟而已。要是他现在将人轻薄了会怎样?   事情闹大了,毁了名声的只会是姜明月,那时候盛京城内谁人会娶她?不还是要求着自己将人娶进门?   这股邪念一旦冒出来之后,就像是火见了风一般高涨。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子,一只脚踏进了房间内。   宛秋和宛如警觉地护在自己家小姐的前面,瞪着眼睛看人,“公子还请慎重,定远侯出门就说了,让我们保护好小姐,不要让人受到了惊吓!”   她浑身的都紧紧绷着,刻意将提高了音量,就是想着谁路过这里的时候能够发现。   卫风的笑容有些扭曲,另一只脚抬起来的时候觉得膝盖上一疼,直直地跪在了门槛上,疼得他面容狰狞不已。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姜明月眼角的余光朝着后面的窗户看了看。   卫风只当是丫鬟们使出了什么阴私的手段,自己丢了面子,又急又气,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觉得另一只脚的脚腕上一疼,整个身子都扑了出去。   他五官扭到了一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抱着自己的脚腕,蜷缩在地,痛苦□□。   这样突然的变故弄得人措手不及,外面的人听到了声音,往这边赶过来。   眼见着人都要到了,姜明月让人把帷帽给自己带上,偶尔瞥见了用来撑窗户的木撑,低声宛如说了几句。   宛如点点头,立刻拿了木撑走到了门口,对着人的腿部一顿猛打,嘴里嚷着,“我今天非要让你有个教训不成,都说了我家姑娘在里面,你还想进来守着。今天有我在这个地方,谁都别想进去半步!”   宛如再去碎芳院之前,就是个粗使的丫鬟,本就是力道大的,她又专门挑了疼的地方打。一棍一棍的,只能够听见卫风的闷哼声。   卫风也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挣扎着躲开宛如的闷棍,在地上滚了几圈,怒喝着:“你给我住手,小爷要了你的命。”   宛如只当没有听见,这个恶心的,居然还想要轻薄她家的姑娘,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她是个狠的,下手也没有丝毫的顾忌,一时居然也没有人敢上前拦着。等到丹阳公主赶过来的时候,卫风几乎要被打得昏了过去。   丹阳公主看见自己疼爱的儿子倒在地上,怒火都从头发丝里面冒了出来。   她上前去抓住宛如的手腕,抬手就是一巴掌,仍旧觉得不够,又补了几下,松手将人推倒,“贱奴才,是谁给你的胆子。”   姜明月直接站了起来,想要将宛如护着。   有仆人立即将卫风扶了起来,卫琳琅站在外面看着,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没有进去。   丹阳公主将火头对准了姜明月,指着人的手指斗志发抖的,“侄女,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纵着奴仆将卫风打成这个样子!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了!不然我就去府上问问你的父母,定远侯府到底是怎样好的教养,将女儿教成了这个样子!”   “公主,不如你先问问卫风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姜明月隐藏在帷帽底下的脸已变得铁青”   这时候宛秋上前想要将宛如拉起来,宛如却将人一把推开了,跪着爬向了丹阳公主,哭着:“公主,这都是我的错,可我都告诉卫少爷了,我家小姐在里面,不能够进来。可是卫公子怎么爷不听劝,想要硬闯,我真的没了法子,只能这样做啊。”   她的声音尖锐,“卫公子是个不拘束的,先前在选着布料,转眼就到了这边来。我们小姐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偏偏要遇上这样的麻烦事。”   能够砸翠羽斋做事可都是人精,听了这话,那里有不明白的地方。原来是那卫家的公子想要轻薄人,谁知道是个怂的,还没有进门就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   丹阳公主的脸色越发不好,可偏偏卫风已经昏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气得又踹了宛如一脚,“我让你这个贱奴才胡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说着就要动手。   姜明月出声阻止,她的声音平缓地诡异,没有一点音调的起伏,“公主,这是我身边的丫鬟,是生是死都该由着我来处置的。”   众人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小姑娘站在那个地方,身姿挺直直,有着不可言说的傲气和气势,让人忍不住折服。   “这件事情也是我的错,回家我定是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的父亲和兄长,亲自上门道歉。“   道歉?找茬还差不错,谁不知道姜家那几位大爷,是出了名的护短。   丹阳公主脸色铁青,“不用了!我家担当不起!”转身就气冲冲地带着已经昏迷的卫风和仆人离开。   姜明月有些头疼,怕是又要成为盛京里谈论的对象了。   她忙扶起宛如。   小姑娘的两边脸颊已经高高地肿起来,却抹了两把眼泪,冲她笑着:“姑娘,今天我也算是威风了一把呢。”   她刚要说“卫公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看见门外面站着的卫琳琅的时候,也将话给咽了下去。再不是个好东西,也是大少奶奶的亲弟弟,岂是她们这些丫鬟能够议论的。   卫琳琅尴尬地走了进来,干巴巴地捏着手绢,“明月,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姜明月语气远没有往日的亲昵,“我们先回去吧。”   等下面渐渐没了动静,穿着玄色袍子的男人偏过头,随即看见定远侯府的马车缓缓出现,沿着吵闹的街市行驶,然后变成一个黑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头枕着手臂,闲散地躺在屋顶上,从旁边荷叶上捻了两粒花生米嚼着,提着酒壶就往嘴里倒。   一双极其惑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眼神深邃,像是笼着一层厚雾,也不知道人在想些什么。   ——   等回去的时候,卫琳琅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姜明月说话,可是见人靠在一旁的软枕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有些讪讪地坐着,也不敢轻易出声。   到了府上,卫琳琅先下了马车,转而扶了姜明月一把。她眼睛还是红的,心虚地有些不敢看人,“你慢着点,别摔着了。”   “无妨。”姜明月的声音有些冷,错开她的手,由宛秋扶着下来了。   前世的事情尚且不说,只论现在她何曾做过对不起人的,现在倒是没有防备地被人算计一次,那些好心好意看上去倒像是一场笑话。   她在前面走,卫琳琅别别扭扭地跟在了后面,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姜明月欺负了人家。   方姨娘在亭子里逗孙子和孙女玩,瞧见了也不怕闹大了事情,老远地就听见扯着嗓子,“哎呦,这姑嫂两个人是闹矛盾了不成,我怎么瞧着你们都不太高兴啊。”   卫琳琅就更加尴尬了,强撑着:“不过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没什么要紧的。”   这样的话那里能瞒住方姨娘,她刚想要嘲笑一声,就看见自己的儿媳妇递了一个眼色,便将伤人的话咽了下去,可脸上的嘲笑还是瞒不住的。   姜修玉自从和李氏和好之后,几乎都没有在别人的院子里歇过。她虽然气得恨不得将人的脸给挠花了,可只能忍着。   日子渐渐地过去了,她也是想开了不少,尤其是在自己的儿子娶了四品大员的嫡女,随后又有了一子一女之后,心态更加好了,也不去争抢那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只不过人骨子里的刻薄还是改不了的,府里若是谁发生了倒霉的事情,她恨不得堵在人院子门口笑话。   姜明月曾和宛秋说过,亏得方姨娘运气好,儿子在朝中有官职,儿媳妇又是一个会来事的,有时还能管着一点方姨娘。不然依人的性格,就算没做什么坏事,迟早被人算计了。   董怀素家世也是不差,从小被家里按照当家主母的要求来教导的,处事的手段直率利落,却不会轻易下人的面子。   她抱着自己的女儿,装作没有看见两个人微妙的气氛,笑着说:“外头的天气热,你们想必也累着了,快去屋子里洗把脸。我刚让人放了一点绿豆薏仁汤冰着,等会我让丫鬟给你们送一些去。”   “我就先谢过了。”姜明月冲人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忙让张嬷嬷拿了药膏子给人抹上。   张嬷嬷看见宛如的两边脸颊高高肿起,都有些被吓着了,“你们出去做了什么,怎么宛如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了。”   “别提这件事情了。”宛秋把卫琳琅的部分去了,再把事情说了出来,“我呸,先前看见卫公子还像是个好人,怎么现在就变得这样恶心。”   “今天幸亏姑娘聪明,不然还真给人恶心到了。”宛如到了碎芳院之后性子活泼了不少,隐隐有向桑青的彪悍看齐的势头,激动地比划着手,“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欺负小姐了。”   宛秋打开了瓶子,准备动手的时候药膏却被姜明月接了过去。姜明月手上沾了一些药膏,往人的脸上细细地抹着,“下次不要莽撞了,她可是一朝公主,万一真的找来要个结果,要将你处决了怎么办。”   脸上瞬间涨红了,宛如乖巧地坐着,动作都有些拘泥了,“我也没有想这么多。”   她现在才觉得有些后怕,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家的姑娘,声音有些发飘,“她不会真的找过来吧。”   肯定是不会的,这件事情涉及到她宝贝儿子的名声,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件事情被压下来,怎么还可能上门主动提起。   可是姜明月还是唬人,“丹阳公主是肯吃亏的的性子吗?”   宛如瞬间哭丧着脸,“要不?要不我现在就给人赔罪去?”   众人哭笑不得。   下午的时候,卫琳琅来碎芳院找姜明月,想要和人道歉。她怕人给自己冷脸,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至哥儿带上了。   可到了院子里还是被宛秋给拦了下来,她将卫琳琅请到了偏厅,怕孩子受热,再屋角的地方放了一盆冰。   “大少奶奶,姑娘在里面睡着呢。最近府上的账簿多,姑娘熬了几个晚上才将账簿理清楚的。”宛秋笑着和人说,又拿了许多的玩具给至哥儿。   “无妨,我在这里等一会吧。”卫琳琅晓得人是在避着自己,但至哥儿下午是要去喂一回奶的,她不相信姜明月能放任孩子哭闹。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圆溜溜的,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以为卫琳琅是在逗自己玩,冲着人“咯咯”地笑着。   卫琳琅觉得自己卑鄙得要命,可是到了现在这一步,她也是只能这样做的。   等到那个时候,孩子还没有喂过奶,渐渐开始哭闹了起来。小孩子的声音本就尖细,姜明月放下手中的书,“她还没有走吗?”   “还在等着呢。”   姜明月瞬间就有一点恼火,她先前不是不知道丹阳公主一家的品行,可出了那样的意外,她的大哥也只能娶了人回来。   她原本以为对人好些,再让人和丹阳公主府少些来往,人的性子是能够养正了的。可终究是改不过来,现在都能够拿着至哥儿去要挟别人了。   姜明月最终还是出去了,卫琳琅见到她有些无措,将至哥儿放到了前头,有些心虚地说:“至哥儿一直在哭,怕是饿着了。”   “那你怎么不带着他找乳母,在这里守着做什么,难不成乳母住在我这不成?”姜明月回了人一句。   卫琳琅脸上有些讪讪的,抱着孩子轻微晃动,“我想同你说些话。”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回来了,这盛京也该乱了起来。 第50章   姜明月让宛秋带着至哥儿去找乳母,自己则坐到了卫琳琅的对面。   桌子上还摆着冷掉的豌豆黄,她拿起来吃了一口,只觉得有些硬破坏了原来的香糯的味道,便没有再动手了。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最后像是要哭了出来,卫琳琅双手规规矩矩摆放在膝盖上面,“今日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都不和你打一声招呼,就将人直接带过去的。”   姜明月没有说话,桑青见状立马将桌子上的糕点撤了下去,换上了两碗消暑的绿豆薏米汤,就领着屋子里面的丫头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卫琳琅神态放松了些,也不避讳直接说:“你是知道我母亲的性格的,我若是不照着她说的去做,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我向你保证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说着就要去拉姜明月的手,被人躲开之后,只好缩了回来,将散落的鬓发往耳后挽了挽,眼眶就红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能怎么办呢?”   “所以你没有办法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活该了要被你利用不成?”姜明月没有了想要交谈下去的意思。   上一世大哥离世的时候,至哥儿还不满周岁,丹阳公主要接她回去,重新安排嫁娶的事情。姜明月的年纪比现在还要小一些,拿了母亲大半部分的嫁妆给她,只求她能够留下来几年,好歹等至哥儿稍微大一些再走。   姜明月记得清楚,那个平日里和气的大嫂红了眼眶,和她说,“明月,我也是想要留下来,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没有办法啊。”   当时乍逢变故,侯府的情景也让她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来。等晚上至哥儿要母亲,也只是个孩子的她抱着另一个啼哭不止的孩子,在诺大的侯府里来回走动。   那些岁月她几乎都撑不下去,无数次生了带着孩子死了干净才好的念头。有时候她在想,要是卫琳琅能够留下来帮她一把,哪怕只有一两年的时间也是好的。   可是没有。   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怨愤全部跑了出来,姜明月面上没有一点的表情,“我喜欢至哥儿,不代表我也喜欢别人一直用至哥儿来要挟我。”   卫琳琅面上一白,就听见人又说:“这是最后一次。”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明月,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她的音调陡然变低,低下头看看不清神情,浑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我是真的将你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的。”   姜明月没有说话,所有的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她今天为了丹阳公主算计了自己一次,下次遇上了同样的事情,她还是一样的选择的。   她也没有戳破人,淡声说:“我晓得,你也先回去吧,至哥儿看不见你又该要哭了。”   卫琳琅看见人的脸色,也敛了想要说话的心思,就离开了。   路上的时候遇上了董怀素,董怀素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儿,见到她的眼眶有些红,也没有多问,只是逗着怀里的孩子,“安玉,快叫声伯母。”   姜安玉才八个月,那里会喊人,只是冲人“咯咯”地笑着,看着就觉得好玩。   卫琳琅牵扯出一个笑容来,拉着孩子的手逗着,“你这是抱着孩子去哪?”   “去她姑姑那,这孩子前几天有些过敏,胳膊上都是些小红点。”董怀素心疼地要命,亲了一口孩子的脸,“我听她们说明月小时候也容易过敏,我就想着去问问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方子。”   “过敏孩子也难受。”卫琳琅的笑容有些勉强。   董怀素瞧着人的情绪不太对,就笑着说:“那我就先抱着孩子去了,不然等天黑了,这孩子又要哭闹了。”   卫琳琅点点头,看着人的背影却升腾起一种恐慌来。   同样是姜家的儿媳妇,董怀素可却比她好了太多太多,就算是柔和如李氏,也曾经在私下里和她说过一嘴,让她好好和人学着。   再着说董怀素的儿子虽说是庶出,可实打实的是姜家这一辈的长孙,就算少了一个“嫡”字,受到的喜欢也是不少至哥儿的。更何况,人家还有一个女儿。   而自己除了至哥儿什么都没有了。   她知道她和明月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夫君和娘家了。   晚上的时候,她在梳妆台将头面都卸了下来,借着铜镜看着床上爷两玩闹的场景,手中死死地攥住了梳子。等到木梳的齿快要陷进肉里,她才被疼得回过神,最后深吸了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她趴在人的后背,将脸贴了上去,汲取着从上面传过来的温度。   姜成安是文臣,许是出生在武将世家,身子挺拔矫健,宽肩窄腰,能将厚重的朝服穿得与旁人不同。   他当初不是自愿娶自己的,可这么多年不曾亏待过自己半分。成亲两载,她的肚子里也没有动静,也是他坚持不纳妾,让自己放宽了心态,说:“琳琅,我不喜欢孩子的。”   骗子,分明至哥儿出世,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那么他有没有半分喜欢过自己呢?卫琳琅想,最后眼泪都下来了。   姜成安察觉出后背的濡湿,疑惑地想要回头,“琳琅?”   卫琳琅紧紧地抱住人劲瘦的腰身,闷声说:“我好像真的将明月惹生气了怎么办?”   “只是为了这个么?”姜成安温柔了几分,握上人的手,“你说说怎么了?”   卫琳琅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今天和明月一起去翠羽斋,遇上了我母亲了。我……弟弟喜欢明月,想要和她说句话,明月让丫鬟打了他一顿,人都直接痛得昏了过去。”   她哭了两声,紧张地抓着姜成安的袖子,“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月对我的态度特别冷,今天我在她的院子里等了人半个时辰,她才出来见了我一面。成安,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姜成安没有说话,卫琳琅的心都紧张到了极点,半晌才听见人说,“明天我找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你也不必过于忧心了,我相信明月不会无故的不理你的,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是啊,这肯定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卫琳琅笑容有些惨淡,心高高地悬起,姜成安会不会查出什么来,会不会知道自己和这件事情也有直接的关系。   可走到这一步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啊,她紧紧抱着人,像是泅水的人抓住了身边唯一一块浮木。   ——   今天是太后的生辰,姜明月向来喜欢穿些素净的衣服,此时也换上了一身芙蓉色软缎百褶曳地裙,又抹上了一层口脂,端的是艳色无双。   宛秋一边替人将腰间的珠线攒花穗丝绦理顺,一边笑着调侃:“等会要是王家的小姐见到了,又该说您是故意抢她们的风头了。”   “待会见到她了,我就把你说的这句告诉了人。”姜明月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锁骨的地方,扯出一根红线,将一直随身带着的玉佩取下,想了一会才说“等会你找一个木盒,送到……算了……”   姜明月低头看了一眼,“就放到我床边吧。”   “姑娘怎么不带着了?”宛秋心里有些惊讶的,这个玉佩姑娘一直随身带着,怎么就突然取下了。   “不合适。”姜明月没有多说什么。   姜明月是跟着李氏和卫琳琅一起坐马车去宫里的,上了马车卫琳琅就缩在李氏的身边,眼巴巴地瞧着姜明月,一副想要和人说话又不敢的样子。   若是别人的话,会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偏偏姜明月之前给人的印象太好了点,处世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性格,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来。若是两个人真的闹了别扭,别人只会觉得是卫琳琅触了人的逆鳞。   李氏私下里问了姜明月一句,“你嫂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你生气了?”   “没有的事情,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矛盾。”姜明月宽慰人。   李氏近来的身子不大好,吃了几年的药,总也不见得人好,情绪稍微激动些,都会昏厥。她也不愿意拿了那些破事让李氏烦心。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毕竟是嫁到我们家来了,是你大哥的嫡妻。”李氏也没有多问,只说了这么一句。   姜明月应了一声。   去拜见太后的时候,姜明月没有意外地在下方的位置上见到了敬亲王妃,见到她之后也没什么旁的反应,只是淡淡地提上一句,“明月都长这么大了,我这几年没有在盛京呆着,都快认不出人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冷,完全没有当初的热情,记得几年前事情却不知道内情的,都有些迷糊,怎么瞧着敬亲王妃有些不喜欢姜家的那姑娘?   可少数人知道,当年敬亲王府和定远侯府差点闹翻,按着敬亲王妃的脾气,没有直接无视人人都已经是给了面子的。   杜贵妃作为当初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怕事情闹大了,装傻挑唆着:“我还记得允之那孩子小的时候,闹着要明月做她的妹妹。现在他也回来了,明月可曾见过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有点事情,明日双更,预告小王爷正式出场,   不要被大嫂气到,不要被卫风气到,要坚信,反派都是不会有好结局的,当然也不会出现太久   给你们我的小爱心 第51章   “这孩子一直被拘在家里学东西呢,毕竟现在也是位小大人了,哪里能时常出门的。”李氏的笑容淡了几分,礼貌地和敬亲王妃说:“我们也好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改天寻着一个机会,我到你府上去拜访,可是不许说烦的。”   “也是,我可是记得当初你们两家的关系好得很呢。”杜贵妃掩唇轻笑,头上佩戴的珠玉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来。   敬亲王妃低头喝茶,装作没有听见。   倒是皇后打了一个圆场,“好了,叙旧的事情以后再说了。今儿外面搭了戏台子,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一起出去看看吧。”   太后今年来的身子有些不大好,张开了闭着的眼睛,向在场的人都看了一圈,慢吞吞地说:“我都是一大把的年纪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你们去看吧。皇后,替我好声款待了各位。”   皇后应了下来,正要带着人离开的时候,冷不防地看见人朝着姜明月招了招,“明月么?要不要过来陪我这个老人说说话?”   众人皆是一惊,将目光都放到了姜明月的身上,太后这些年可没听说过私下里召见了谁。   丹阳公主低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无不得意地想,就算你姜家的骨气再硬又怎么样,还能越得过皇权去不成?   李氏担心地看着女儿,姜明月拍拍她的手,小声地说:“没事的,我应付地来。”   好奇的人有,想看笑话的人有,关心的人也有,可是一道沉重的宫门将这一切都阻挡再来外头。   姜明月站在原地,双手叠放在胸前,站得笔直,下颌微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无比的镇定。可她心里也没有多少的底,年年来给太后祝寿,人也问过自己几句话,可这样单独留下来的倒是头一次,难不成还是想借由自己替敬亲王府出气不成?   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听见人说话,“是个好孩子,她们的眼光倒是不错的。过来吧,给我锤锤腿。”   “是。”姜明月行了一个礼,上前跪坐在人身边,替人捶腿。脑子里则是在飞速地运转,太后说的“她们”指的是谁?   幸好太后也没有准备和人周旋多久,“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单独将你留下来了?”   姜明月上一世和人也有过交集,太后可是在宫廷种种厮杀当中顺利走到最后的女人,这种人最为毒辣,上位之后也不喜欢身边的人和自己耍什么心眼。   她干脆利落地说着:“想知道,但是没有敢问。”   “那怎么现在又敢说了?”太后的眼睛有些浑浊,但仍旧是清明的,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要看到人的心里去。   姜明月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枚月牙,“因为我知道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太后不会轻易生气的。若是生气了,那就是明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明月先给您陪不是了。”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太后笑了两声,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在里头,慢声说了,“前几日丹阳那丫头来找我了,说是想让我出面保媒,让你和她家的儿子奉旨成婚。可是我没有答应,你知道为什么?”   姜明月倒是没有想到丹阳公主居然将主意都打到了宫里面,真的是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成。盛京现在局势紧张,随便那一样姻亲说不定都会引起局势的变动。除非说是打定主意要对定远侯府下手,不然下旨赐亲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万万没有想到,太后直接问了另一个问题,直接将姜明月震得不轻。   “你觉得老十七怎么样?”   姜明月神情一凛,手上的动作都慢下来几分,“盛京城中都知道恭亲王诚恳爱民,这些年恭亲王游历河川,视差地方,破了不少的案子,大家都感激着呢。”   “是啊,可是人也到了该要嫁娶的年纪,哀家不知道为了他的亲事废了多少的心思,可人就这样一直拖着。你看看与他同龄的谁不是已经有了几个孩子。”   太后轻飘飘地说,看着远方的目光逐渐变得遥远,“老十七的生母当年与我交好,本来是能够过自己太太平平的日子,可最后还是为了我踏入这皇宫里。我已经对不起他的母亲了,总要看着人成家,有血脉的延续。”   姜明月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见人说了,“哀家想做主了你和老十七的婚事,你怎么看?”   她这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命令,姜明月不过是闺中少女,如何能够对自己的婚事辩驳?   太后此刻变得耐心极了,静静地看着人,想要从人的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明月谢过太后娘娘的厚爱了。”姜明月往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原本这些事情明月是不该谈及的,可总要解释一声,我只当恭亲王是一位刻意敬爱的兄长,想必恭亲王也是。”   “第二次了。”太后突然出声说,表情有些不悦,“你可记得这是你第二次反驳哀家的话了。”   “明月莽撞,还请太后原谅。”姜明月说,却丝毫没有想要妥协的意思。   太后叹了一口气,她到了这个年纪之后,自己还剩多少的时日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她放不下顾和的婚事,一开始听杜贵妃说顾和对姜家的小姑娘不错,年年回来之后都要给人送一些东西过去的时候,也曾犹豫过,小姑娘的年纪太小了,都没有及笄,如何能够担任起一个王妃的架子来。   可这时候顾允之回来了,她更不愿意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再和人有什么牵扯。多年前允之为了救这么一个女孩,几乎没能够救回来,她忍着没有侯府问责,是小儿媳妇亲自到这里来说了,想要和侯府结亲。   可最后婚事还是歇了下来,那李氏居然说“宁愿与平民百姓结亲,也不愿和宫廷王府有半分的牵连”,可笑的是人的儿子最后还不是去了丹阳公主的女儿。   得亏侯府的名头在前面顶着,不然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的。   “好孩子,我也不过是问问,你也不必紧张。”太后伸手拉着人,示意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姜明月没有半分的松懈,太后轻轻拍着人的手背,用半是回忆的口吻说,“我记得当年安阳那孩子也是这样,提了几样的亲事人都是不满意的,最后闹得己几家都闹红了眼。”   最后叹了一声,“这女儿家,自该是万人求娶。可是要自持容貌,惦记自己不该惦记的,就不好了。”   姜明月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的汗水,安阳公主最后是被皇帝指派到北方和亲,三年后病死他乡却没有一人想着要将她的尸骨带回。   “好了,我也累了,常喜,将我书桌上那本《女戒》拿来送给姜姑娘。”太后拉着人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女孩子读些书也是好事,你带回去好好读着。关于老十七的事情,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好好想想。”   “若是允之那孩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缠着你,你只管来告诉了我。”   姜明月觉得太后之前说了那样多的话,只有最后一句是真正想说的。她不由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太过于担心了,敬亲王回来的时日也是不短的,她连人的面都不曾见过,怎么就担心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要真的有那种让人念念不忘的本事,还在这个地方呆着,早就飞升去做神仙去。   还有一点她是想不通的,她和顾和的来往素来隐蔽,知道的人甚少,所以太后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谁又有这样通天的本事,都能宫里面搬弄是非了?   姜明月直觉和三房的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府中的内应是谁。她心里想了几个答案,具体也不知道是谁,想着哪天坐了一个套,将这背后的人给直接揪出来。   她一时想的入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一处自己不认识的地方来。   这里应该是御花园的一处,旁边就是假山流水,四周种了许多的榆树,遮挡了大部分的太阳,显得有些阴沉寂静。   可能是太后的寿宴调走了大部分的宫女,这地方也没有看到人走动。她正要沿着原路返回,无意种踩到一根枯树枝,原本平静的山洞中突然发出了一声爆呵声,“是谁!”   姜明月心头一紧,这样的场面委实诡异了一些,一般在这种地方做的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不愿意沾染了是非,可现在都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眼见着有人要出来,她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在这时假山的石缝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整个人都直接拖了进去,她脚下不稳,直接撞到一堵肉墙,好像是撞上人的下巴了,只听见人闷哼一声。   缝隙的空间有些小,两个人之间离得很近,姜明月几乎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现年她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某一处的曲线悄悄鼓起,已经初初有了不小的规模,但稍微触碰些,便会有些疼。刚刚猛然一撞,疼得有些难受,更多的则是尴尬。   她冷着里脸刚想要推开人,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便环上她的腰。黑暗中触觉更加敏锐,她能感觉到男人偏头,声音有些沙哑,却意外地醇厚,“有人。”   姜明月也知道眼下的情景,只能努力忽略掉那些不自在,朝着外面看去,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杜国公府的大老爷,杜贵妃的亲兄长杜正颂。   杜正颂只是露了一个头,小心翼翼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异常之后,又缩了回去。   什么情况?   不一会,另一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是过于娇柔,还参杂着媚意,让姜明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就没有往深处想了。   “死人,我都说了没事的,还不赶紧过来。”说完,就听见人发出一声似舒坦又似难受的轻哼声。   正在姜明月疑惑的时候,一双燥热的手掌附了上来,捂住了她的耳朵。可在这之前,分明听到男声说了一句,“啧,这么久都喂不饱你吗,你看看你这……”   脸腾的一下就全红了,即使后面的话没有听见,姜明月也听出那两个人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   真是个不怕死的,可现在将她也连累上了,她心里骂了一句。   纵然活了两世界,她仍旧没有经历过这些,况且身边还站着一个不相识的男人,两个人的距离都可以忽略不计的。若是这件事情被人知道了,只怕要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她处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心越发焦灼起来。   唯一庆幸的是身边男子的动作没有半分的逾矩,可在狭窄的空间里,有些东西会变得暧《》昧。他身上沾了酒味,却并不难闻,灼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姜明月裸露在外的脖颈处,她能够感觉到那一小块的血液变得沸腾。   耳边是隐隐约约传入的污言秽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姜明月觉得每一刻钟都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等那头的人结束了,姜明月第一反应便是要去看看,杜正颂躲在此处厮混的人是谁?   姜明月隐隐听说过,杜家大爷的名声有些不好,更让人恶心的是人不好扬州瘦马,不爱青楼嫩雏,偏偏喜欢和已经成亲的妇人有牵扯。前几年还因为与一妇人有了首尾,被人当场撞破,险些发生了命案。   后来这件事情被压了下来,那户人家也迁出盛京,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可今天进宫来的都是有头脸的人家,简直难以想象,在宫廷大院中两个人怎么会迫不及待地在角落处和人做那种事情,若是被人知晓了,只怕要闹得天翻地覆。   要是她将这个消息传给杜家那边,才真的是有热闹瞧了。   杜正颂先从山洞中走了出来,他已经穿戴整齐,衣冠楚楚倒是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样子,完全不见才开始的欲念。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姜明月看到从山洞中走出来的另一个人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我尽力写完,习惯晚睡的可以等,早睡的小可爱等明天早上看哦,   真的抱歉了。 第52章   居然是丹阳公主!   丹阳公主当初嫁的是卫家嫡长子卫登,卫登年轻时也是小有名气的将领,可所有的前途被“尚主”两个字毁完了,从此沉迷玩乐。   先皇在时,他尚且能够收敛一点,等到新皇即位,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就没那么重要了,卫登在外院养了不少的女人。   但凡是个硬气的,要么和离,仗着公主的身份另行嫁娶;要么带人将外院的女人直接棒杀,杀一儆百,那卫登本来就是不占理的,不仅不可能将这件事情闹大,还得小心赔着礼。   可奇怪的是丹阳公主那样在乎面子的人,反而不顾公主的身份和外院斗智斗勇起来,还闹过了不少的笑话,最后皇帝就算是想插手管上一把,都没了借口。   坊间传闻,丹阳公主是爱惨了驸马,可若真的是爱惨了,现在怎会和杜家的大爷厮混在一起?   姜明月心里乱糟糟的,直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可往深处想的话,又摸不着头脑。   正要往外面走的时候,一只胳膊却横在腰间,稍微用力往后一带,就撞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随之而下。   姜明月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声音沉了下来,“放手!”   “刚刚也算是我帮了你一把,怎么,过了河就准备拆桥了?”   男人在姜明月的耳边轻笑,他声音低沉醇厚,却带有北方特有的粗犷,像是故意的一般,他对着人的耳边用气音说,“可现在你也要看看,这桥愿不愿意被拆。”   “你想怎么样?”姜明月看不见人的脸,耳边发烫。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地陷进肉里,疼痛的感觉让人保持着清明,“可否现身,出去一叙?”   只要出去了,立马离开。她这些年在外面走动的少,来人未必能够认得出她来。只要能够成功脱身,事后男人只要敢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她绝对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得看看姜姑娘能够给我什么了。”男人伸手去摸人的脸,感觉到人浑身都是僵硬的,轻笑了一声,“你是在害怕吗?”   “公子想必也是饱读了诗书,自然该知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不是君子。”来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手上来着一层薄茧,顺着脸缓慢向下,却顿住在人脖颈的位置。   觉察到手上微凉的触感,他有些惊讶,“哭了?”   “公子当真好做派!”女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   不应该是这样的,按照女孩的性格,应该是转身扔自己一巴掌的。男人回想起那双时常笑着的眼睛,清冷克制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软弱可欺的。   他瞬间觉得没有意思,女孩隐忍的哭声让他的心里乱糟糟的,心疼的同时带着微妙的慌乱,于是就放开人的手。   刚想要开口表明身份,一只冰凉的物件便抵在喉咙处,有些尖锐,稍微动一下就有立刻没入到皮肉里的风险。   女孩的声音有些阴冷,“我希望今天的事情没有旁人知道,公子说如何?”   “啧。”男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语气词,“这算是威胁吗?”   “要看你自己是怎样想的。”   男人喉咙里咕哝出几声轻笑,“我告诉你威胁人应当是什么样子的。”   姜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传来一阵疼痛,然后被人按着肩膀一推,后背靠到墙上去。假山上的石头凹凸不平,隔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炙热,像是要将她的腰都融断。   男人的头慢慢低下,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相近,她甚至能够闻到人身上浅淡的香气和酒香。   似乎那酒味也是会传染的,一瞬间她脑子嗡嗡直响,在唇齿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她反而镇定下来了,眸光清冷,“小王爷,可觉得好玩?”   “是挺好玩的。”顾允之稍稍一滞愣,错开脸去,下巴抵着人的肩膀,话音里染着笑意,“明月,我回来了。”   你看看,可不是我故意招惹你的,是你撞上来的。   得到了一个既定的答案之后,姜明月的心开始失序,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有些不自在地挣扎着,企图让两个人分开。   这样反而增加了身体的摩擦,顾允之莫名觉得有些燥热,立即放开人,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我先出去了,等没人了,你再离开。   说着也不去看人,直接沿着山洞走了出去。   宛秋久久没有见到自家的小姐出来,不免有些着急,去问了慈明宫的嬷嬷才知道人早就已经走了,只是去什么地方是不知道的。   前几年姑娘被绑架的事情她仍旧记在心上,现在听了这话,顿时脑子一懵,几乎瘫软了下。强忍着笑意给人塞了一个分量十足的裸银子,就匆匆忙忙和桑青一起,去找夫人禀报。   路上的时候遇上了霍妙,霍妙看见两个丫鬟没有跟在姜明月的后面,就多问了一句,“你们家姑娘呢,怎么也没有看见人的。”   霍妙是和姜明月一同长大的,两家的关系极好。宛秋也没有瞒着,眼圈有些红,急忙说:“不知道,奴婢一直和桑青在外面等着小姐出来,等了许久也见人,才知道人早就走了。奴婢现在正准备要禀报夫人去。”   “你也不用着急,先找找看,明月不是那样莽撞的人,说不定去了什么地方只是忘记支会一声了。”霍妙将两人拦了下来,“现在她们都在戏台子那里听戏,一说就全知道了。若是人过一会又回来了,倒是闹了笑话。”   宛秋那里能不知道,只是皇宫大院岂是随意进出的。她面上染了急色,“姑娘可有主意。”   “我替你问着。”霍妙随后要去找七公主,只是七公主还没有看见,倒是遇上了正在湖边站着发呆的姜明月。   两个丫鬟忙上前去,宛秋看人的眉间有些倦色,小心翼翼地问着:“姑娘怎么在这个地方,可叫奴婢好找。”   姜明月方才回过神,“没事,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她抬眼看见霍妙,见人的口脂有些晕开,心里猜出人发生了什么。将方帕递给人,目光在人的唇上轻点了几下。   霍妙依旧没有多少的表情,接过手帕之后淡定地擦了擦嘴唇,“被狗啃了一口而已。”   姜明月心思一动,朝着人笑了笑,“陪我走走?”   四个丫鬟远远地跟在了后面,霍妙倒是一个洒脱的,直接说了,“我和他没有关系,今日之事,不过就是一个意外罢了。”   “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样子才算是喜欢。”   霍妙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也没有戳破,反是说了一句,“喜欢什么的都是空话,如果不能在一起,再多的喜欢都是嘴巴说给眼睛听,没有丝毫的用处。”   “他之前也说喜欢我,可现在他连孩子都有了,你说好笑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平淡到花了一点情绪在里面都觉得是浪费。   在这场隐蔽的爱恋当中,姜明月作为知情人之一,无不是唏嘘的,可也没有办法分辨出一个对错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都过去了。”霍妙极为认真地对姜明月说:“喜欢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如果说有一天你遇上了一个让你游移不定的人,先想想能不能在一起,再考虑喜不喜欢的事情。”   姜明月错开眼,看向别处。远方微风乍起,带着点点碎金不断向前推进,奔向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结局。   那么她呢,她和顾允之在一起的几率有多大?好像看上去好像有一点的艰难呢。   ——   翠羽斋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是原原本本地被姜成安知道了。   姜成朗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袍子坐在下方,模样和大哥有些相似。但因为他常年在军营当中,皮肤成了麦色,眉间隐藏着刚硬,气质完全是不同的。   看着人传上来的消息,他心头的火直往外面冒,起身就要往外面冲。   姜成安放下手中的毛笔,“你去哪?”   姜成朗面上仍旧是怒色,“他卫家也欺人太甚,我就是想和人交流交流,让人知道那些是应该做的事情,那些是不应该的事情!”   “他是你嫂子的亲弟弟。”姜成安提了一句。   姜成朗猛然回头看他,脸上具是不可置信,“哥,难不成你是想护着人!明月就不是我们的妹妹吗,她长这么大何曾让人这么欺负过!”   “我是说看在你嫂子的份上,给人留一口气。”姜成安将纸张叠成一个长条,凑到了烛火前。蓝色的火舌舔着纸张一跃而上,变成红色燃烧了一切。   “行!”姜成朗答应地爽快,出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了端着人参汤的卫琳琅。   卫琳琅问了人一句要去什么地方,姜成朗现在正在厌烦着卫家人,对着卫琳琅也没有个好脸色,直接丢下一句,“与你无关。”就直接走了。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轻咬着下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姜成朗是在一家茶舍看见卫风的,等了人许久,才看见人晃晃悠悠地回去。他跟着人进了一个小巷子,等没了人之后一脚踹到人的腿上去。   卫风的腿前几天本就是伤到了,猛然被人一踹,痛的脸色都变了,破口大骂,“操,哪个狗娘养的。”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头皮上一疼,接着脸上就挨了一拳。   “把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姜成朗说着,又对着人的心窝上踹了一脚。   这下卫风有了防备,顺势往旁边一滚,狼狈不堪,回头却看见了姜成朗,他嘶着嘴唇,“你是不是疯了!”   少年正是火气正盛的时候,那有挨了一顿打却不还手的道理,他忍着痛起身,冲上去和人打了起来。   可他本就是一介书生,怎么比得上自小在军营里混大的姜成朗,还没有几下就被人一拳打趴下,吃了一嘴的灰尘。   剧烈的喘息着,身上的每一个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卫风看人的眼光中参杂着阴狠,“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莽夫!莽夫!我定是要告诉换皇上,让人替我做主!”   姜成朗啐了一口,“行啊,你顺便将翠羽斋的事情说了出来,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垃圾。”   卫风的眼中有些闪烁,身子不自在地向后面侧了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是吗?”姜成朗踩上人的手,听见人惨叫一声后,将人的头直接按了下去,“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就将话放在这里了,要是再敢过来招惹我的妹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成朗将话撂在这个地方了,没有人怀疑它的真假。盛京城中谁都知道姜成朗沾上妹妹的事情之后,就成了一个疯子!   卫风看着人离开的背影,眼神越发阴沉!   “不想要报仇吗,不想要将所有的姜家人都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吗?”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他几乎是以为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帮你的啊。”   “不需要。”卫风的神色冷淡,想要爬起来离开,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力气。   啧,姜成朗下手还真的是狠啊。   来人蹲了下来,与他平视,蛊惑着:“不,你需要的,难道你就甘愿这样受到这样的侮辱吗,你难道不想再往上面爬,手到众人仰视?”   这句话砸到卫风的心里去,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权力。   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卫风眯了眯眼睛,“你想让我怎么做?”   来人拿出一个墨色的小瓶子,递了过去,“阵痛散,吃完之后能够让伤势看上去加重,而且根本没有办法查出来,这样你就可以去定远侯府找人算账了。”   “我这不是在自找麻烦吗?”卫风笑了一声,却将瓶子接了过来,语气斗转之下,“你就不怕我告诉了定远侯府,反过来将你一军?”   “不怕。”来人唇角勾了勾,一个死人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第53章   微光撕破暗夜的外套,让这个沉睡在黑暗中的城市苏醒过来。街上的行人还未出来走动,小摊小贩就已经升起了灶。   红色的火焰舔着铜锅,浓稠的汤在咕噜咕噜冒泡,云吞便挺着自己薄嫩的肚皮慢悠悠地浮起来。盛起在白瓷碗里,就着缭绕升腾的雾气,撒上一把青嫩的小葱,淋上几滴麻油,云吞的香气就在安静的巷子里兀自撩人。   摊主用勺子舀了一个,刚要送到嘴边,猛然抬头看见对面杀过来一群人,手上皆是拿了手腕粗的长棍,个个凶神恶煞,像是要将不顺眼的人都乱棍打死了。   他吓得一哆嗦,根本就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走他的摊子前路过,一直往南边去了。   啧,不知道谁家又要倒霉了呢。   定远侯府的小厮才将偏门打开,就看见丹阳公主领着一群家丁过来,立马上前拦着,“参见公主,公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有人抓住他的胳膊往地上一扔。   丹阳公主双眼赤红,一路带着家丁闯到了垂花门就被管家拦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搬起身边的花盆就砸了过去,“给本公主让开,让姜成朗出来!”   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人,额头的血往外直冒出来,半张脸都染上了血,却仍旧挺直身子,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烦请公主移步前厅,等我禀告了侯爷和夫人。”   “我要是不呢!”丹阳公主声音尖锐,往人的耳膜里钻,“不长眼的直接给我打死,本公主就不信,今天连门都进不去!”   家丁得了命令,也就都不管,抡着木棍见人就上,也没个章法。定远侯府这边也没有个准备,渐渐就落了下风。   眼看着垂花门就要被打开,一个家丁钻着头就要往里面冲,管家一手揪住人的衣领,猛得往后一扯。家丁吃不住这个劲道,直接往后一仰,连滚了几圈才撞到墙上停下来,浑身就像是散架一般,痛苦地哀嚎着。   丹阳公主抬手就是一巴掌,“给本公主让开。”   管家闷声哼了一声,拱手,提高了音量,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楚,“烦请公主移步前厅!”   此时侯府的侍卫带着护卫赶到,将丹阳公主府上的众人团团围住。   眼见着失了势,丹阳公主瞬间就变得有些癫狂。她冲上去拽着管家的头发,抬手对着人的脸上打,“定远侯府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条狗,只有狗才这么护着主人!你是怎么吃饭的,不会是和那些狗东西一起抢东西吃!”   连连抽了几个巴掌,才看见垂花门从里面打开,姜修玉目光瞬间就变得锐利起来,“住手!”   “怎么,养这条狗还花了不少吗!现在倒是心疼起来了!”丹阳公主将人放开,她穿着华贵的锦服,头发因为刚刚的冲突早就凌乱不堪,冲着姜修玉嘶吼,“把你儿子姜成朗给我交出来!”   “不知道丹阳公主找小儿有何贵干!”姜修玉隐隐有些不耐烦。   “我能找他有什么贵干,呵!姜修玉,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丹阳公主突然笑了出来,眼眶中突然涌出泪水,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前,眼珠子凸出,“我儿子死了!死了!就是你养的小畜生干的!我要让他替我儿子陪葬!”   姜修玉心里一振,神情严肃,“成朗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公主慎言,先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如是小儿所为,姜某绝不会有半分的姑息。”   “我儿子现在就躺在家里!”丹阳公主抹了一把眼泪,激动地指向后面,“你去看看啊,去看看啊,就是你儿子做的好事!姜修玉,如果你今天不将人给交出来,我一定会进宫。杀害皇亲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我要整个定远侯府都给我儿子陪葬。”   姜修玉深知道自己的三儿子,空有一身武艺却过于心慈。若是说他将人给打伤了,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可杀人的事情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为人父母,没有一个不偏袒自己孩子的。   姜修玉没有半分的退让,“等事情查清,真要是小儿过错,姜某定是认罪!”   “好好好!”丹阳公主连说了几声好,眼神里充满了怨毒,“行,你们等着!”   姜修玉面不改色,直到人离开之后,所有的火气才发了出来,厉声问:“三少爷呢!”   “在……在院子里,不一定是起来了。”小厮战战兢兢地回话是,生怕这怒火燃烧到自己身上去。   姜修玉怒不可竭,如玉面修罗,在场的人无不夹紧了两腿,都多少年没有见过侯爷动这么大的火气了。   他夺过小厮的棍子,抬脚就往姜成朗的院子里面去。   管家面不改色地捂住自己的伤口,声音和煦地对身边的丫鬟说:“快去禀报了大少爷。”   姜明月早上起来的早,正想着过一段时间是霍妙的及笄礼,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才好,就看见宛如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小姐不好了,三少爷怕是惹了事情,侯爷去了人院子里了!”   她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在路上地时候听宛如将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卫风死了,那个让她觉得恶心无比的男人,昨晚被人发现倒在巷子里被抬了回去,说是她的三哥打的。丹阳公主准备隔天到定远侯府来讨要个说法,可早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儿子没了呼吸。   可是三哥为什么会同卫风起冲突?两家原本结为秦晋之好,三哥和卫风的交集不多,怎么就图突然起了冲突。   两三下一想,八成是为了自己。可姜明月仔细想了一番,中间定是有什么古怪。   她三哥虽然性子冲动了些,可绝对不会动手要了人的姓名。她本以为是卫风想出的新花样,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上乱糟糟的,直觉怕是会发生某件大事。   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姜成朗正直挺挺地跪在院子的中央,盛怒中的姜修玉挥着棍子直接往人的背部上砸,斥问,“卫家那小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再问一遍,是不是!”   “不是!”   又一棍子落下,姜成朗闷哼一声,嘴角都渗出了血。可却依旧背部挺直,死死地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姜明月立即跪到人身边,“父亲!明月相信三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让开!”姜修玉显然是气急了,喘着粗气,“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小姐扶起来!”   说着,对着姜成朗的背部又是一下,力道明显比之前都重了许多。   姜明月知道自己要是再劝下去的话,姜成朗说不定要吃更大的苦头,也没敢反抗,站到了一边,心都揪在了一起。只是听着那声音,都知道姜修玉下手有多重的。   索性的是姜修玉还知道给人留一个活口,眼角的余光瞥见有随从进来,像是有要事禀告,将棍子砸到人的身上,“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想清楚!”   姜成安自从成亲之后就搬到了东南方向的院子里,离姜成朗的院子还有些远,因而来的时候姜修玉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明月留下这个劝说姜成朗起身。   他走了过去,眉间有些凝重,“你起来,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父亲让我跪在这里的。”姜成朗咬着牙说,才说了一句,口中就有鲜血涌了出来,光是看着都觉得有些吓人。   姜成安的视线在场上每一个仆人脸上扫过,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够让每一个都听清楚。“谁回去和爹说?”   作为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嫡长子,姜成安牌子早早地就被送到宫里,立为定远侯府的世子,是定远侯府的下一任的继承者,在家中的权力仅次于自己的父亲。   “槐阳,将你家少爷扶到房间里来。”   姜明月本欲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姜成安阻止了。“你嫂子现在怕是知道了,你过去看着人别闹出什么事情来,也照看一下至哥儿吧。”   这便是不让她听了,姜明月也没有坚持,只是和人说了,“有什么一定和我说了。”   姜成安点头,她心里也是不放心,留下了宛如在这边看看情况,自己去了合喜院。才踏进了院子的门,就看见卫琳琅抱着孩子要往外面走。   两个人差点就撞上了。   见到是她,卫琳琅急急忙忙地问着:“明月,她们说我弟弟……”   她才开口,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五指陷进锦衣里头,“这肯定不是真的,一定是他们在和我说笑呢,是不是。”   可是哪里有人会拿生死这种大事开玩笑的?、   姜明月没有出声,她不知道怎样开口,纵使她厌恶卫风,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去了。   卫琳琅忽然想起昨天姜成朗见到她时古怪的表情,领悟到什么,“是姜成朗对不对!一定是他!我当时为什么就不拦着他,拦着卫风就不会出事了!”   “你冷静一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卫琳琅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抱着孩子就要往外面冲。众人拦着不让走,孩子许是受了惊吓,一直哭闹着。   “放开我,我要去问问姜成朗,为什么杀了我弟弟!”卫琳琅嘶吼,挣扎了几下忽然晕倒了。   姜明月的眼皮一直跳着。   突然有丫鬟尖叫了一声,指着卫琳琅的下身,哆哆嗦嗦地说:“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发红包吧,还有有人支持中元节放河灯吗?嗯,好像是个啵啵的好日子。(随便说说啊,不要太期待)(狗头) 第54章   卫琳琅怀孕了。   “此胎凶险。”李大夫摸着胡子,面上凝重,“现在胎像不稳,隐隐有小产的迹象。少夫人本就是身体虚弱的,且才诞下孩子不久,身子的亏空还没有不回来,若是强要这个孩子的话,能不能挨到生产那天不说,生产时定是凶险万分。”   姜成安坐在一边,紧抓着扶手的指尖泛白,“可还有别的法子。”   李大夫没有直接回答,“还是尽早做决定才好,等月份大了,对于母身的伤害是极大的。”   屋子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所有的人再等姜成安的命令。姜明月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大哥本就是喜欢孩子的,成亲三年之后才得了至哥儿这么一个孩子。现在知道自己又即将会有一个孩子,可再为人父的惊喜还没有过去,他就要亲手下令了结了这个孩子。   “熬药去吧。”姜成安缓声说。   话音刚落原本被哄着睡着的至哥儿突然哭了出来,姜明月刚想要去抱孩子,姜成安就已经将至哥儿抱进了怀里,轻声哄着。   他敛着眉,看不清神情,只是周围沉淀着一层能够溺死人的悲伤。他亲了亲至哥儿的额头,“不哭了,等会我们去看看娘亲。”   姜明月心里堵着大片的难过,她觉得所有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明明经历过一次,提前知道了许多的事情,为什么还不能保护好她的亲人?   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宛如突然溜进来,走到姜明月的身边,慌里慌张地用气声说:“姑娘,刑部的人过来,将三少爷带走了。”   姜明月猛然站了起来就要往外面走,姜成安叫住她,“你去哪?”   “三哥被带走了,我去看看情况。你等会再过来吧,嫂子现在也需要人陪着。”   按照姜修玉的性子,只怕姜成朗真要犯错,只怕就先动手将人解决了。而现在大哥的院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只怕是分身乏术,未必能付出多少的心神。   “你二哥前日来信说要回来,现在应该离盛京不远,你差人过去,让他速速归来。”   “好!”   姜明月立即让人备了马车赶去刑部的大牢,让人塞的银子全部退了回来,说是皇帝下了旨意,此乃杀害皇亲之要犯,任何人不得探视。   说得全部是鬼话,只是没有找到能够压着他们的人罢了。   她即刻去了名下的一家成衣坊,让马车停在了前头,自己在找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后门离开,直接去了东边的练功场。   随安来找顾允之的时候,他才和人比试完,五招之内就将一个副将给撂倒,擦着汗不轻不重地提了一句,“你在盛京都养成软脚虾了不成,这样真要到了战场上,就是给人送个战功的。”   周放倒在地下,捂着自己的肚子哀嚎,“滚蛋,你让人挨你一拳试试。操,说了比划比划,你娘的居然真动手了!”   “爷,外头有人找。”随安见机插了一句。   顾允之抹了一把汗,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只看见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车前头也只有个赶马的车夫,再无其它。   他薄唇轻吐,“让人滚!”   “别啊,万一是你哪个相好的找过来了呢。”周放和顾允之自幼相识,仅年长两岁,但却早早通了人事,说话也没有个顾忌,“不去也成,改天哥哥带你去花满楼涨涨见识。”   顾允之对着人的腿就踢了过去,“起来,在比试一次。”   周放哀嚎,随安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又说了一声,“爷,您最好还是去看一看。”   别到时候人走了,您又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顾允之挑眉,用眼神询问,随安点点头。   随即周放就惊讶地看见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会真是你相好的来了吧。”   “滚!”顾允之直接踹了人一脚,卸下手臂上的护甲直接砸到人头上,“下次再听见你说诨话,我就打得你回不了家。”   “啧啧啧。”周放手撑着头,侧身卧在地上,看着人飞奔而去,叹了一声,“这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居然就忍心这么将我丢下了。随安,那人是谁啊。”   是谁,是心上人啊。   这话随安可是不敢说的,木这一张脸,一本正经,“不知道。”   顾允之掀开车帘的就看见小姑娘端正地坐在中间,见到他来之后,身边的侍女极其有眼色的下车去了。   他一脚踏进车里,姜明月往旁边避了避,谁知道人下一刻一双大手就横在了她的腰间,稍微用点力,她整个人都陷进了人怀里。   顾允之侧着脸一笑,有些漫不经心,“怎么突然想着过来看我了?”   “你认识周驰是不是?就是现在的刑部尚书。”姜明月没有绕圈子,直接问了出来。   “认识,怎么,找人有事?”   “我三哥出了一点事,被刑部的拘压了,现在拦着,不让进去探望。我过来问问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我只是想问三哥一些事情。”   她也没有瞒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允之沉思片刻,就能知道姜成朗怕是中间八成是被人摆了一道。他打了卫风是不假,可要是真的想致人于死地,就不可能让人活着回去报信。   现在唯一难办的就是涉及到皇亲,脱一层皮是在所难免的,可命能不能留着还要看上面那位意思。   “我能有什么好处?”顾允之往后面一靠,也没有个正形,“毕竟和我没亲没故的,我凭什么帮你?”   “当我姜明月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只要是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小王爷只管吩咐。”姜明月顿了顿,随即承诺着。   “随意什么事情都成?”   “可以。”   她的话音刚落,唇上随即一热,只是轻微的碰触,然后就立即分开。   顾允之的额头抵着她的,眼中笑意深深,“这样也是可以的吗?”   “你……”姜明月的脑子一空,异样的情愫开始滋生,刚说了一个字,唇上再次被覆盖住。   这次并没有一触即分,男人小心翼翼地含住人的唇瓣,如同对待珍宝一般,轻轻扫过然后舔舐吮吸研磨。他觉明月的唇上定是染了一层蜂蜜,软软的带着淡淡的香气,几乎是难以自持的。   呼吸相近,也不知道是谁扰乱了谁的,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顾允之的手搭上了人肩头,气息紊乱,心脏丝毫没有章法地乱跳着。他低头去看脸色酡红的小姑娘,忽然生出要将人狠狠地弄哭的想法。   眼神渐渐幽深,声音低沉沙哑,“这样呢?”   姜明月尚有几分清明,刚要推开,就被人握住手欺压了上来,挣扎不得。   唇上一麻,细细密密的亲吻急速而又狂野,她有些受不住,刚要出声,就被人循着缝隙闯进牙关。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就是更加猛烈的侵袭。   她想要往后面躲,却被人一下子抵在车壁上。   狂热的亲吻,失序的喘息,迷乱的思绪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断膨胀,然后交汇成了陌生的情潮。她就坐在船头,随着巨浪上下颠簸,随时都有溺水的可能。   顾允之察觉到人的抵触,放开了人,所有的狂风暴雨又变成了和风细雨。他喘着粗气,不停地啄问,就着两个人交缠的气息问:“刚刚那样不可以,所以只能这样吗?”   “多年不见,我倒是不知道小王爷变得如此轻狂,这就是你的要求么?”   姜明月瞥过脸去,吻就落在了她的嘴角,男人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可她的眼中清明,将刚刚的情愫剥离得干干净净。   “不是,这只是利息。”顾允之强势地扳过姜明月的脸,吻了一下,看见人不自在地撇开眼去,具是笑意,“我帮你救下姜成朗,你陪着我过今年的中元节,如何?”   华魏有男女十二岁不同席的说法,等过了这个年纪,交往就该有些避讳。中元节能够私下里去游玩的,不是亲眷就是快要定亲的,他们这样出去算是哪样?   “皇上还要顾忌着功勋之家,你觉得会下令处决我三哥吗?”姜明月冷着一张脸,毫不避讳地看向人,“小王爷若是不愿意,明月也不会强人所难。”   “可功勋之家最忌讳什么,你应该也知道的。”顾允之放开人,直接躺在了后面,胸膛上下起伏,平息心里的那股子躁动。   功勋之家忌讳功高震主,忌讳权势过大只手朝野。皇帝也老了,开始变得猜忌,而死在“猜忌”二字上的又岂是少数。   “再说了,你想做的事情我也会帮你的。”   姜明月神色一凛,面上越发冷峻,“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些事情是你告诉十七叔的吧。”顾允之微微偏头,身上的笑意全都收敛了起来,“为什么你会相信十七叔却不愿意相信我?”   “小王爷在说什么呢,恭亲王待我如妹妹一般,我告诉他的事情也挺多的,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哪一件。”   “你清楚就成。”顾允之语义不详,提了提车门,对外面的人吩咐着:“去刑部。”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女子七岁不同席,这边我修改了设定,还有这是古代背景,不要纠结早恋的问题了   今天是七夕,祝小可爱们一生顺遂,永远被爱。 第55章   姜明月见到三哥已经快是傍晚的时候,姜成朗毕竟是侯门世家的子嗣,看管的人也不敢做得过分,单独给了一间牢房,里面铺了一层干燥的稻草和没有用过的被褥。   只是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过,白色的单衣上已经有了血迹。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将衣服与翻开得皮肉黏在一起,只怕撕开的时候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姜成朗看见她来拧着眉头,问人,“你怎么过来了?这不是你该过来的地方,我没有事,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姜明月幸亏在来的时候带了金创药过来,摆在桌子上想要替人上药。   姜成朗摆手,硬声说:“我这都是小伤口,没有多大的事情。”   姜明月明白他的顾忌,也没有坚持,坐到他的对面,问人,“那天你离开之后卫风还是好好的吗?有没有见到其它异样的情况?”   “没有。”姜成朗无奈地苦笑着,伸手去摸姜明月的头。自从姜明月长大一些后,他很少再由这样亲密的举动,“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我说得再多也是没人相信的。”   “明月,不要管这件事情了。还有父亲,大哥,二哥,再怎么样我们都不希望你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听我的话,你先回去,他们会有办法的。”   这就是她的三哥,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始终以兄长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愿意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其实姜明月想告诉人,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自己,保护你们了。   她微微低头,咬着舌尖将心里的那股子酸涩压下去,再抬头时已经是笑着的:“我能管什么,不过就是过来看看你。是顾允之带我过来的,他现在人还在外面呢。你要是不快点出来的话,我问说不定就要认他做哥哥了呢。”   “他那个莽夫,能知道什么,不许和人一起。”姜成朗皱着眉头反驳。他自幼就和顾允之有些不太对付,妹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那个小子算什么。   “所以我在等着你回来呢。”姜明月笑着,“放心吧,公道自在人心,肯定能够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的话,狱卒过来提醒,说是时间到了。   她点点头,“你说说想要吃些什么,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带些给你。”   “不用了,下次让其它人过来吧,姑娘家的不要往这个地方跑了。”姜成朗意外地平静,“明月,不用担心我的。”   “我才不担心你呢。”姜明月冲他笑了笑,“二哥要回来了,下次让他过来看你吧。”   说着她转身离去,在姜成朗看不见的角落里,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出了刑部的大门已经是傍晚,可依旧亮堂地很。许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不忘记向天边放了一把火,那火势凶猛,迁延了大半的天空,直愣愣的照亮了整座城市,可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空荡的寂寥。   顾允之半靠在车边,身后是大片大片如血的残阳。   和盛风里,衣袂翩翩,他成了血光当中唯一的活色。   姜明月走了过去,径直上了马车。在两个人快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低声说了,“小王爷今日说的可还算数?”   “当然。”顾允之挑眉,眼底有些邪气。   姜明月偏头,眸光里一片清冷,“我也不需要小王爷做些什么,只要帮我查一下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之间的事情,可行?”   “你想做什么?”   “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拿出来让人瞧瞧,驸马爷这些年当真也是委屈,替别人将儿子养了这样大。杜夫人怕是恨毒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不是正常的很?左不过人都是在她自己家死的,和我三哥有什么关系。   顾允之顿了顿,忍不住咋舌,这小姑娘手腕当真是个强势的,怕是个谁也不能惹的,可还是提醒着,“就算查到了也没用,别人不会相信的。”   姜明月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枚月牙,看着说不出来的好看,只是冷的瘆人,“所以杜夫人会亲自捉奸在床。”   “行!”顾允之答应地爽快,见人上马车,伸手将人拦腰搂住,“就这样不准备再说些什么吗?”   说着,他的眼神就落在姜明月的唇瓣上,暗示的意味十足。可说完之后就觉得后悔了,现在就将人逼紧了,以后想要再亲人的时候就难了。   刚准备要松手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手捧着他的脸,俯身亲了下来。   只有一瞬间,可他却觉得这一瞬间比任何的时刻都要长。柔软触感中,浅淡的花木香气像是要将人溺死。   姜明月的口脂有些花,面色如霞,“小王爷可还满意?”   “一般而已。”顾允之回着,嘴角却控制不了地上扬,满心欢喜。   啧,能亲到为什么不亲,非要考虑下一次呢。   ——   姜明月回到府中的时候就听见宛秋说,“姑娘,大夫人没有喝药,说是要将孩子生下来。”   “怎么生?大夫不是说她的身体不合适吗?”姜明月皱着眉头,完全不能理解卫琳琅在想些什么东西,难不成为了这个孩子还要将命给搭上不成?   宛秋之前一直在合喜院守着,见旁边没人了才小声地说:“大夫人疑心我们是骗她的,因着三少爷的事情,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说要是逼她喝药的话,大不了就一尸两命。大少爷也没敢勉强人,现在正在和大夫商量对策呢。”   她犹豫了一会,又说,“不知道是谁将事情告诉了夫人,夫人受不住刺激直接晕了过去,现在李大夫正在配药呢。”   这些都算是什么事情?真的是出了一点的事情府上的牛鬼蛇神就全部跑了出来。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做些小动作。   “你过去将至哥儿带去娘亲那里,告诉院子里的人都给我仔细着,要是再有胡言乱语传到倚晖院去,全家都变卖出去。”姜明月冷声吩咐,一边往倚晖院赶过去。   屋子的正厅燃着配好的安神香,屋子里,李氏半靠在软枕上,眼圈都是红的。见到她来,拉着人的手问,“明月,你三哥现在怎么样了?”   “好着呢,是丹阳公主那边弄错了,再走个场子,三哥就能回来了。哪个不懂事的下人和你说这些唬人的,到时候三哥回来看见您病着了,心里又该是着急的。”姜明月连忙安慰着。   李氏也是世家出来的,哪里会轻易相信了她的说词,“你和我说实在的,你三哥到底怎样。”   “不怎样,可会没事的,卫风的事情又不是三哥做的,只要查清楚了,三哥就会回来。”姜明月见瞒不住人,半真半假地回话,“再说了,姜家世代忠良,皇帝也要顾及老臣之心,不会苛责的。”   李氏的表情有几分的松动,刚好宛秋将至哥儿接过来了,姜明月将至哥儿抱在怀里,牵着人的手,哄人,“至哥儿,快叫声‘奶奶’,问问奶奶怎么了。”   至哥儿之前一直是李氏和姜明月带着,小孩子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在都他玩,“咯咯”地笑着,挥舞着两条胖胳膊,“奶……奶,抱!抱!”说着就要李氏抱他。   这一辈中,李氏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自然疼爱地紧,伸手接过了孩子。   姜明月服侍人喝了药之后,将至哥儿留下来让李氏带着,好歹分散一点注意力,让她不要一直往姜成朗的事情上想。   出了门,姜明月就找了王嬷嬷,又叮嘱了一遍。让人仔细院子里的丫鬟,有些不该说的说了出来,直接连同一家人都变卖了出去。   她从倚晖院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藏在夜色当中的,是汹涌欲动的污秽。   去了这么多的地方,她都现在还没有用过东西,宛秋不免有些担心,劝说着:“姑娘,小厨房还炖着鸡丝粥,你也用一些吧。”   “大嫂怎么样了?”   “大少爷还在守着呢,您现在过去也是不合适的。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会,所有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姜明月点点头,这次的事情直接将定远侯府搅和地乱七八糟,她倒是真想知道是谁有这样的好本事。她隐隐觉得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加棘手的事情等着。   她夜间也睡得不安稳,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已经是一片淡淡的乌青。宛秋手脚麻利地替人的脸上敷了一层粉,就听见外面的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大少奶奶抱着孩子回了丹阳公主府。   姜明月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怎么有也不看住人。”   “早上大少爷刚出了门,丹阳公主府的人就来请大少奶奶回去。我们是想拦着,可是根本就拦不住啊,那丹阳公主府上的人就像是过来抢人一般。”   “我知道了。”姜明月直觉得头疼,父亲昨夜没有回来,大哥早早地上朝去了,李氏又病着,现在府中能说上话根本就没有人。   她就是不想过去,也是不能够的,于是立即让宛秋准备了马车,   只是丹阳公主那性子,她能不能够将人给带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第56章   卫琳琅回到丹阳公主府的时候,才发现短短几天的时间,府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丹阳公主喜欢富丽堂皇的人,以前府中处处摆满了名贵的花草,请了专门的婆子养护。   可现在梁上皆缀白纱,花朵搭耸着脑袋,早就失去当初的华艳,独自凄冷地颓败着。整个府上像是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众人小心翼翼地行走,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那份沉闷的悲伤,然后泄洪而出。   卫琳琅心里不是个滋味,有穿白衣的丫鬟看见了她,连忙说着,“是姜夫人回来,公主现在在正厅,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东西了。您去劝劝她吧,不然这身子也受不住。”   她抱着孩子点头,向正厅走去。   正中一个巨大的“奠”字刺痛了她的眼,她眼眶一热,这才意识到那个跟在她后面叫她姐姐的人真的不在了。   丹阳公主原本跪在地上僵硬地往火盆里烧纸,脸色灰白,眼神呆滞,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见到卫琳琅抱着孩子进来,眼珠子动了动,半晌起身,神色平静地朝卫琳琅说:“把至哥儿给我抱着,你去送你弟弟一程。你和他自幼关系就好,他现在走得不明不白,总不该都没有送他的人。”   卫琳琅伤心之下不疑有他,将孩子给人。立即有丫鬟递来三根燃着的线香,她接过,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这是他的弟弟啊,她还没有看见人娶亲生子,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   她将线香插入香炉里,再转眼时,就看见丫鬟抱着至哥儿往外面走。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准备将孩子抱过来,“娘亲,至哥儿认生,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丹阳公主一把抓着人的手,没有任何表情地说:“傻孩子,以后这就是至哥儿的家,怎么会是陌生的地方呢。”   “娘亲!”卫琳琅震惊地看向她,脚底涌上一阵阵凉意,“他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孙!你不能这样做!”   “这不也是你的儿子吗?”听见“定远侯府”四个字,丹阳公主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抓着人的手腕将人往棺材的方向拖,然后将人一推。   卫琳琅冷不防地撞到棺材上去,睁眼就是弟弟发白的脸,不由地惊叫了一生,捂住自己的肚子。   “你好好看看你弟弟,快看看,他都死了!是你夫君的亲弟弟打死的。”   卫琳琅刚要挣扎着起来,丹阳公主狠狠地按着人的头,几乎要将她上半身都塞进棺材里。她眼神中充满着怨气,“你为什么替你弟弟报仇,为什么不拿着刀把姜成朗直接杀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卫琳琅吃痛,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哽咽着:“我也想回来,可是……”   “可是你舍不得你那大好的前程是不是。”丹阳公主眼下浮肿,泛着一层黑色,狰狞着脸,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仇人。   “我没有……”   “没有的话就和姜成安和离,回来,替你弟弟照顾孩子。”丹阳公主松开手,整个人已经陷入轻微的癫狂之中,轻柔地摸着卫琳琅的头发,“好孩子,我们家和姜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娘亲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娘亲,至哥儿是我和成安的孩子,您,您不能这样!”卫琳琅止不住眼泪。   “胡说,难道你要看我卫家断子绝孙不成。”丹阳公主责怪人,对身边的丫鬟吩咐“姑娘也累了,扶她下去休息吧。”   卫琳琅咬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直接跪了下来,拽着丹阳公主的衣袖,“娘亲,我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成安对我们很好的,我不想离开他!”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姑娘带下去!”   丹阳公主呵斥,丫鬟也不敢不听,听着卫琳琅哭得撕心裂肺,也只能架着人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将人拉了下去。   姜明月到丹阳公主府的时候,卫琳琅早就被人带下去软禁起来。她在正厅没有看见卫琳琅,也能猜出几分来。也没有声张,依照规矩跪了下来给人行礼。   在要点燃线香的时候,丹阳公主突然发话,“不用了,你要是上了香,卫风才真的走得不安稳。”   这话说得让人下不来台,宛如身子一动却被宛秋拉住了。姜明月仍旧将现象插进了香炉,在人的灵堂上她也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来,诚恳地说,“我知道卫公子去了,公主悲恸不已,但这件事仍旧在调查当中,倘若真的是我三哥的错,定远侯府定会是给一个交代。”   丹阳公主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睨人一眼,“你是什么身份,定远侯府的人死完了不成,让一个丫头过来说胡话。”   儿子就是因为这个女的死的,丹阳公主心里涌起大片大片的怒气,将手中的裱纸砸向人,“你就是一个害人精,从小就会害人。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你三哥的,我要他跪在我儿子面前,给我儿子陪葬!”   “我也希望公主能够找到真正的凶手,以慰籍卫公子的在天之灵。”姜明月觉得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还白白地受人的气,就直接问了,“嫂子和至哥儿在什么地方?她们出门的急,小孩子的药膏子还没有拿上,我顺便给她们带过来了。”   “不用了。”单阳公主冷声说:“等会我就会将和离书让人送到你家,从此之后,琳琅和你家再也没有什么干系。”   姜明月心里还是有些小惊讶的。现在名风虽然开放,但对和离之事也颇为不耻。男人倒还好说些,女子和离之后重新嫁娶,多半是许给年纪稍长些的人做续弦或者是妾室。   丹阳公主现在居然主动让自己的女儿和离,可曾有半分想过卫琳琅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她不由觉得寒心,这样的母亲可曾真正关心过自己的子女半分。   她刚要出声,门外就有一个小丫鬟连滚带爬地摔了进来,丫鬟的衣裙上染着鲜血,哭着说,“姑娘见红了。”   姜明月有些着急了,卫琳琅这一胎本就凶险,若是出了意外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事权从急,她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宛秋,你快点请李大夫过来,让人将少见的药材带上。”   丹阳公主扫了姜明月一眼,面上没有一点的着急,反而教训起姜明月来,“不过就是小产而已,救不过来是最好的,还省得养出一个冤家来。这是我的女儿,我自有分寸,不劳姜姑娘费心的。”   “是吗,那公主可知道嫂子这一胎艰难,晚了半分的话说不定连大人都保不住。”姜明月的声调有些冷,“卫琳琅既然嫁到我们姜家来,就是我们姜家的人。若因此出了半分的差错,我姜家也不是好说话的。”   看着姜明月离开的背影,丹阳公主藏在袖子里面的手都是在颤抖。半晌,她伸出手,立即让嬷嬷将她搀扶起来。   她就只剩了这么一个女儿啊。   卫琳琅的这一胎终究还是没有保住,索性的是大人没有什么大碍。当卫琳琅知道消息的时候,静默了很长的时间,然后背过身去。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瘦弱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看上去无助极了。而丹阳公主只是坐在一边,不痛不痒地说,“没了是好事,不然你挺着一个肚子怎样嫁人。”   万箭穿心莫过于此。   姜明月想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她不是什么喜欢同情旁人的,可此刻也不免觉得心酸。“她现在还是我姜家人,公主不必觉得麻烦,等会我自会带人回去,姜家绝不会苛责她半分。”   “那你也要问问人愿不愿意和你回去。”丹阳公主气定神闲,冲卫琳琅问着:“琳琅,你告诉人你愿不愿意回去。”   怎么回去,已经回不去了。母亲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自己要是走了她该怎么办?卫琳琅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男人温柔的笑,死死地咬住被子的一角,极力忍着哭腔,“我……留下来。”   丹阳公主得意地冲着姜明月牵了牵嘴角,“看吧,不是我不让她和你一起走。”   姜明月看了人一眼,没有再说话了。她不是菩萨,没有普渡众生的习惯,人家自己选择的路又何必要干预。   等到姜成安过来的时候,姜明月就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了。在转角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几个婆子在说嘴,说的是卫风死前的事情。   一个婆子说,“你是不知道,那天我在里面侍候,少爷一直在里面叫唤着疼。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皮外伤。”   “怎么可能只是皮外伤。”一个婆子不相信,“皮外伤少爷还那什么吗?”   婆子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要我说说不定是冤魂过来索命了,你不记得他院子里的呢个翠梅了啊,好好的姑娘被糟蹋了不说,都怀上了愣是被棒杀了。我瞧啊,说不定是怨鬼索命,你你是没有看见,到了后半夜人就一直在吐血,像是要将人给吐没了。我现在都不敢……”   有个眼尖地看见了她,立刻向正在说话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立即就闭上了嘴,有些讪讪地向人打了招呼,就立即扎到人群里去,生怕被姜明月抓住盘问。   姜明月有些疑心,原先都是请过大夫的么?那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推到她三哥的头上!   她心里起了火,可也只能暂时忍着,在最重要的是将至哥儿带回去。她在路上找了一个丫鬟问至哥儿在什么地方,说是卫琳琅想要看看孩子。   丫鬟一开始没有说,最后宛秋塞给人一个钱袋子,才开了口,喜笑颜开地开了口,“小少爷在后面的院子呢,奴婢带你们过去。”   姜明月跟着人的后面,去了后面的小院。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一个嬷嬷单手抱着孩子上下颠簸着,另一只书摇着拨浪鼓哄着,“小少爷不哭了,您瞧瞧这是什么,看这个多好玩啊。”   可孩子那里能知道这些,猛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没有认识的人在身边,只能拗着嗓子干嚎,到后来声音都有些发哑。   他突然看见了姜明月,立即伸出两个小胖手往前面伸,叫着:“姑…… 姑,怕……至儿……怕怕。”   姜明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才向前走了半步,嬷嬷就警惕地看向她,一边抱着孩子就要往屋子里面走,一边尖叫着:“快,快将人拦住!”   她可清楚地记得公主的交代,一定要将孩子看管好。   至哥儿见人就在眼前,但是别人却将自己抱走,哭闹得更加厉害了,手脚并用地划动着。嬷嬷没有抱稳,差点就这样滑下来。   姜明月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了过去要抱孩子。几个丫鬟见状将丹阳公主府上的人拦住,双方就这样打起来了。   抱着孩子的嬷嬷直往后面躲,被姜明月按住了肩膀踩了一脚,一时吃痛手松了开来,就这样将孩子抱走了。   姜明月抱着孩子就往外头走,宛秋和几个丫鬟在后面拦着,眼见着拦不住了,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将大门带上,死死地抓住门上的扣环,直接不让人出来。   至哥儿到了姜明月的怀里就之剩下抽泣,府里的仆人好奇地看着,却没有人上前拦着。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丹阳公主要将孩子留下来的事情,以为姑姑带侄子走没有多大的关系。   等到丹阳公主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将孩子给带走了。   至哥儿许是受了惊吓,一直要让人抱着,最后挨不过去,吃了奶睡着了。姜明月将孩子送去了倚晖院,又专门派了夏嬷嬷过去守着。   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外院的婆子又进来说,“二少爷回来了,在前面等着姑娘呢。”   姜明月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才进门就看见一个男人宽阔挺拔的背影。听见身后的动静,男人转过身来。   五官和姜成安有六分的相似,只是有些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不说,脸上还盖着几层灰,看上去瘦了不少。见到她的反应之后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怎么,认不出我了吗?”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姜成远游历大江南北,与顾和不同的,他是纯粹去玩的。哪里的景色奇特就往哪里跑,画作在盛京城中的名气越来越大,可脾气也越发古怪。   瞧得上眼的,也不管你的家世如何,引为知己推心置腹,若是瞧不上眼的,和人多说了一个字都觉得累得慌。   可对家人仍旧是极好的,“我连夜赶回来的,已经去看了成朗了,他也说不清楚。我想找父亲和大哥问问情况。”   “我倒是知道一些。”姜明月坐下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又忽然想到了今天在丹阳公主府听见的东西,说了,“卫风的死绝对不简单,一开始她们找找了大夫看过,说只是皮外伤,只是到夜里的时候才开始一直吐血的,我们只要找到了那个大夫,就能够证明这件事情和三哥无关。”   姜成远听了她的话,顿了顿之后才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第57章   “漠北那一带有一样东西,叫做阵痛散,是胡人用来逼供战俘。据说无色无味,一开始人吃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是等三个时辰之后,浑身就会疼痛难忍,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在经过几个时辰的折磨之后,就会立即吐血而亡,而且一般的大夫是绝对不可能查出来的。”   “难道就一点征兆也没有吗?倘若人人都有这种药,那杀人也太过简单了。”姜明月觉得这药物委实古怪。   “那倒也不是,药物极为难得,价格不菲。”姜成远曾经在漠北地区呆过一段时间,略有耳闻,却也没有亲眼见过。他曲着手指点了一下桌面,“而且据说吃过这种药的人骨头是黑色的,尸身极易腐烂,不过也没谁亲眼见过,谁知道真假。”   “那就打听打听当晚的大夫是谁,只要找到人证就可以。”姜明月和姜成远相视,同时露出了苦笑。   现在最怕的是大夫早就已经不在,或是被人连夜送出盛京。倘若是他们的话,也不会放任这么一个明显的把柄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实在不行就去看看人的尸身,看一看骨头的颜色。”姜成远无所谓地说着,自己心里却是知道没有多少的可能。   华魏的人最信奉鬼神之说,认为死者的尸身若是遭到了破坏,则魂灵会从伤口处溢出,遭受鸟雀叼逐之痛。   丹阳公主爱子如命,怎么可能让他们动尸身半分。   “你先去休息一会吧,等大哥回来看他是怎样说的。”现在两个人就这样干坐着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姜明月让丫鬟去整理房间。   姜成远也接连几天没有合眼,也没有推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姜成安回来的那天,他带回了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消息。卫琳琅坚持要和离,他也答应了下来。   回府的那天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还和姜成远商讨接下来应该要怎样做才能洗刷姜成朗的罪名。   姜明月没有看见卫琳琅和他一起回来,随口问了一句,“嫂子就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姜成安周身笼罩着淡淡的落寞,长身玉立有种说不出的孤寂之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想法。”   姜明月很想问人,有没有喜欢过卫琳琅。可后来想想,两个人既然都已经分开了,再问下去又有什么必要。   到了中元节那天,府里的小厨房还有些羊肉,姜明月又让人去领了一些猪肉和时令水菜,让厨房一同做了分给院子里的仆人。   逢年过节都是这样做的,只是几年每人还多领了二两酒水,几个人在一起喝得晕晕乎乎,都在说姑娘真真是个好人,换作了旁家,哪里有这样好的待遇。   姜明月换了一身绛红色的衣裙,衣摆的地方用金线绣着一大片的合欢花,合欢花一路交缠至腰间,用同色的攒花结长穗腰封勾勒出楚楚纤腰。   乌泱泱的头发低低地挽了一个髻,只用一根镂空的银簪别着,全身就再无别的装饰,可在烛火下仍旧美得惊心动魄。   “门房那里的钥匙已经拿过来了,只不过晚上还要挑着时间回来,若是被人碰见了,又是麻烦。”宛如碎碎念着,满心不情愿地给人披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   “晚上是谁守夜的?让人注意一些,若是有人来找我,只说我身子有些不爽利,早早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找我。”姜明月吩咐。   宛秋笑着回话,“今日守夜的轮到了桑青,怕是别人还没提,就已经被她赶出去了。”   宛如是后来才到碎芳院的,不知道小王爷和自家姑娘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以为今日去赴约实乃无奈之举。可宛秋不一样,自小跟在姑娘身边,也知道两个人小时候是多么要好,暗地里想着,倘若姑娘以后真的和小王爷成亲,也是一桩美事。   等天黑下来之后,主仆三人从后门离开,过了垂花门,就看见有一辆马车在外头的树下等着。车身上了一层黑色的颜料,暗夜里如果瞧不仔细,都未必能偶发现。   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身边了,顾允之反倒是有些拘泥,眼睛里恍若盛满了无数星辰,却只是滞滞地瞧着,并没有上前半步。 第58章   还是随安反应过来,连忙在人的背后推了一把,小声提醒着:“世子爷,人已经到了。”   顾允之回过神来,在人的脑袋上一拍,“就你多话。”   他走上前去,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人一把抱住。宛秋忙想上前拦着,被人一眼吓了回去。   姜明月猛然失重,一把扶住人的肩膀才堪堪稳住身形。斗篷却因此滑落,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乌发雪肤,皓齿明睐,一时让人晃花了眼睛。顾允之的心里横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就这样将人抗回家,告诉所有人,这是属于他的小姑娘。   “我带你去个地方去。”   他说的地方方就是护城河的下游,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划来了一条小船,船身不算宽阔并排站着四个人已是勉强。天色已黑,只能看见船上一层简陋的乌篷和里面的一张矮桌,再无其他。   顾允之率先踏了上去,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姜明月说:“上来。”   宛秋虽然看好两个人,也不愿意拿了姑娘的安全开玩笑,忍不住说道:“小王爷,这黑灯瞎火的,看东西也不真切。若是想去河上游玩,不如去上面租一条画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允之看着姜明月,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上来。”   姜明月看着他,月的清辉之下,少年穿着与她同色的绛红色袍子,定定地看着她,执拗地在等一个回答。伸出的手掌宽大,节骨分明,掌心有一层薄茧,这一画面与很多年之前重合。   上一世她没有跟着一起走,选择了守着侯门最后一点荣耀与风骨,他选择留下来守着她。这一世能不能有一点的不同?   她慢慢抬起手,刚放了上去就被人反手握住,带入到船上。落地时身形有些不稳,被人扶住才勉强站稳。   顾允之闷笑一声,姜明月莫名觉得有股恼意,避开人灼热的目光,率先走到里面去。   宛如见自家姑娘在船上,跟着也要上去,被随安一把拦了下来。随安觉得人委实没有一些眼力劲,两个主子明显就是在别别扭扭地两情相悦着,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上去干什么?   可毕竟是姜明月身边的丫鬟,他也没有说得太过分,板声说:“小王爷和姜姑娘有要事相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成。”   “你给我让开,我要和我家姑娘在一起。”宛如看见人撑着篙,小船越行越远,顿时心里来了一股气,对着人的脸抽了一巴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安脸色一僵,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抽巴掌。   宛秋怕两人起了冲突,将宛如一把护在了身后,赶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好了,小王爷又不是那样不知道分寸的人。真要是有什么,我们立即回府禀报了侯爷就是。”   她这句话是对宛如说的,可看着的却是随安。   随安听懂了人话里的意思,立即说:“我家世子只是找姜姑娘说说话,再无其他。”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可这三个人都只能当自己是相信的。   顾允之将船撑到湖中央,就将长篙收到一边,踏着步子进了里面。他也没有讲究,撩着衣袍就坐到了姜明月的身边,拿起桌上放着的酒壶,给两个人都倒上了一杯,“你尝尝,这是我在肃州带回来的青果酒。”   姜明月尝了一小口,入口有些甜,没有一点刺舌的感觉,感觉有些清淡。可等咽下去之后,整个口腔里就全是果子特有的香气。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些,顾允之看向人的眼光灼热,慢声说:“肃州地方偏僻,土地荒瘠,树木都是难以成活的,可这种青果尤其多,只有小指头一点大小,难的是不易保存,当地的人喜欢用这种过果子来酿酒。”   他没说肃州本地人又称这种果子叫相思果。在肃州呆了快七年的时间,经历了漫天的黄沙、萧瑟的冷夜、沉沙的折戟和遍地的白骨,血液一次次地因为金戈铁马而沸腾,可心里始终有一份牵挂,盼着有天能够再回到盛京。   再见一面,只一面就好了,即使那时她已为人妻,已生儿育女。这大抵就是所谓的执念?   可他有些贪心,真的相见之后,又开始肖想一生一世的厮守。   姜明月微微避开,手肘撑着桌面,“你这些年过得怎样,我听人说肃州月月都起战事,可还好?”   “还成,那些个胡人不过是唬唬人,真要是打起仗来的话,粮草不足,是怎样也比不过我们的,只是有一样。”顾允之顿了顿。   “哪样?”姜明月问得随意,突然视线被远处的一盏河灯吸引住,不由地有些坐直了身子去看。   他们是在护城河的下游,可早些年放河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起了大火,正值气候干旱,枯草见火一燃数十里,大火几日方才熄灭。是以每逢中元节,比放坝拦灯,直至次日清晨。   怎现在谁在这放起河灯来?   清风朗月之下,银波潋滟,微亮的河灯随着水面晃动前行,划破了原本的幽静,接着是两盏、四盏、八盏……   越来越多的河灯出现在面前,姜明月意识到不对劲,“是你让人放的吗?”   顾允之咧嘴笑着,伸出手扶她去乌篷外。   等真正站在船头的时候,姜明月才真正领略到那种震撼,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那种夹杂在惊异和欢喜的感觉从胸腔中喷薄而出。   微弱的烛火连着烛火,将整个湖面都映亮,仿佛是天上藏起来的星星都躲到了水里。   有河灯飘到船边,姜明月注意到上面写着东西,就弯腰从水里捧起一盏河灯。借着烛火,她才堪堪看清上面的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顾允之喜好草书,向来雄浑,末端锋利,此刻却是一手齐整楷书,末尾的地方画了一个要圆不圆的月亮。   “小王爷用这个招数骗了多少的姑娘?”姜明月抬起头问人,眼底映着万千烛火,笑若倾城。   “半个,若是你被骗到了,就算是一整个了。”顾允之耳尖微微泛红,也蹲了下来,喉咙发干,咳嗽了两声,“你再看看其它的,说不定旁的也写了呢。”   姜明月依言将河灯放了回去,拿起其它的来看,上面写着“行也思卿,坐也思卿。”,下一个便是“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这些几乎都是将话都挑明了的,姜明月玩弄着河灯的花瓣,“小王爷可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知道,这些都是我想告诉你的。”顾允之又随手拿过一盏河灯,放在人的手里,说得慎重,“这里有多少的河灯,就有多少我想对你说的话。”   “明月,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突然这么直接了当的话还让姜明月微微吃惊,心里像是装了一个受了惊的小兔子,胡乱地蹦跳着。   一切的氛围都好到了极致,顾允之慢慢低下头去。彼此的呼吸交缠,然后融碎在月光烛光与水光之间。   在双唇快要贴上去的时候,姜明月轻轻撇开头。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她假装去看手里的河灯,却看到了一句,“万种思量,系我一生心,优佳相随,风雨无悔。”   她倏得笑了出来,反而镇定不少,将河灯重新塞回人的手中,自己坐到了一边的矮凳上,“小王爷下次写这些东西,莫要再抄话本子上的东西。抄也抄得隐晦些,像这般一个字不改的,很容易就看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顾允之身子都有些僵硬,笑都次奥不出来,心里面已经想好了让周放何时去肃州。   姜明月问人,“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那些满心的欢喜变成了一口气郁结在心中,顾允之多少有些别扭,闷声说:“周放,他给了我一些话本子,说姑娘家喜欢这样的。”   “你就当真信了?”   顾允之抬头看了看天,说得极为诚恳,“我瞧着话本子上,若是有人这么做了,姑娘家定是会以身相许的。”   说着他用谴责的目光看了看姜明月,像是在说,“你的反应怎么就和旁人不一样呢。   姜明月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就听见远方呼啸一声,一朵巨大的烟花瞬间点亮来了大半个天天幕,无数流火飞溅,在天幕上划过痕迹之后,迅速消失,然后一朵两朵三朵……   各色的烟火齐放,和河灯一起装点了这个繁华的夜晚。   顾允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拿出来一个狐狸面具。面具和姜明月放在箱子里的那个相似,色彩却浓艳很多。   在小姑娘的震惊当中,他小心翼翼地给人戴上,时间仿佛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中元节。   姜明月鼻头一酸,声音发颤,扯了扯嘴角,“这又是和谁学来的。”   “我自己想的,想了很多年了。”顾允之笑得温和,身后去摸人的头发,眼神中是从所未有的温柔。   我一直想同你再过一次中元节,这次换我青面獠牙,为你斩除所有伤害。   然后告诉你,那些喜欢都是真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1“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出自徐再思的《折桂令*春情》   2“行也思卿,坐也思卿。”原句“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一句古诗,不记得谁的,非原创   3“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出自《诗经》   4“万种思量,系我一生心,优佳相随,风雨无悔。”中的“万种思量”、“系我一生心”出自柳永,   “优佳相随,风雨无悔”出自,“山上鸳鸯,云中翡翠。优佳相随,风雨无悔。引喻山河,诚指日月。生则同裘,死则同穴。”作者没有找到   果然我不是感情戏写手,点烟 第59章   “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好。”姜明月笑了笑,伸手想将面具扯下来。   顾允之按住她的手,固执地说:“我没有将你想成十全十美的人,我也知道你有许多的不好。”   “那你说说,我有那些不好的地方?”   顾允之脑子飞速运转,想那些话本子上是怎样说来着,“你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好了”还是“你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喜欢我”?   他的手心都有些发汗,但想起刚刚的那一幕,觉得话本子上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的,就换了话风,试探着开口,“脾气不好,总是突然不理我又不告诉我原因。”   顿了顿之后,看见姜明月神色如常也稍稍放心了些,继续说,“还有老是想太多,着急以后是什么样子的,也喜欢假笑,也不是假笑,就是明明不想笑的时候却还是笑着。”   “还有那什么……”他的耳尖完全红了,不自在地瞟了一眼小姑娘微微起伏的地方,视线就落到其它的地方胡乱转动,“咳……咳咳,嗯,好像还没有长开。”   姜明月面上一红,直接将人推开,侧过身去,“既然知道了,你还凑到面前做什么?”   她的力气不大,但顾允之没设防,反手撑着地下才不至于出丑。他抿唇,将人一把扯过抱在了怀里。   姜明月想要挣扎,却被人掐着腰,热气喷洒在耳边,“别动,不然待会船会翻了。”   这样一说,小姑娘安静下来让他抱着。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人一抹纤细雪白的脖颈,他莫名觉得有些燥热,“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是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反正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都是成的。”   姜明月不是没有感动,在这段感情中,她永远处在观望的位置上,冷眼看着顾允之朝她跌撞走来。或许曾经是动摇过的,可也只有那么一段时间,实质上她还是那个冷血自私,只会在别人身上寻求最大好处的淑慎夫人。   她也会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那颗心会感动会同情,可是就是不会怎样去爱一个人,所以她不希望顾允之将所有的爱恋放在自己的身上。因为日后有一天,面对相同的选择时,她怕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辜负。   可顾允之那样好的人,怎么可以被辜负?   “那要是一辈子都没有呢?”   顾允之将自己的额头埋进人的颈窝,沉默一段时间之后幽幽道:“我听周放说,姑娘家都喜欢口是心非,如果不答应的话,亲到人答应就好了。”   察觉到怀抱里的小姑娘浑身瞬间紧绷,他将人被风扬起的长发别在耳后,只是抱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你放心,若是你不喜欢我不会勉强你的。”   两个人难得地默契起来,都没有说话,一起看着面前的千万盏河灯。   顾允之想,这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了。   姜明月回府的时候动作放得轻慢,可在路过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姜成远。   姜成远独自坐在石凳上,在一旁是跪着的桑青。见到她来,姜成远示意她坐下,自己拿了一块桂花糕吃着,笑着说,“你再不回来的话,这一盘的糕点都要被我吃完了。你的这个丫鬟也真真是的,还框我说你在府上。”   桑青的脸泛着青色,也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长的时间。姜明月盾将披风解下交给宛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二少爷说说话。”   宛秋接过披风,见状忙和宛如一起,将桑青扶了起来。   说来也是桑青倒霉,她将院子里的事情料理清楚就提前到这边来等着,谁知道在路上就撞见了姜成远。她原本想避开人,谁知道姜成远突然将她叫了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姑娘呢?”   桑青当即就说自己只是去拿东西的,可怎么瞒得过狐狸一样的姜成远,三两句话就全部露馅。若是今日小姐没有回来,她只怕要在这里跪到死。   “和人见面去了,敬亲王府的那个小子吗?”姜成远随口提起,眼睛却是盯着自己妹妹看的。   “我上次让小王爷查一些东西,今日突然来了消息,就出去和他详谈了。”姜明月没敢说其他的。   姜成远在三兄弟之间看似是脾气最好的那位,可人在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多少的三教九流,若真的是那样纯善怎么能够活到今天。大哥和三哥尚且有点底线,而姜成安的底线几乎是没有的,手段又是阴狠,若是让他动怒了,只怕要从人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才肯罢休。   只是对妹妹的关心不曾变过,倘若知道顾允之有将人拐跑的心思,又要出些乱子。   她岔开了话题,将顾允之告知的事情和盘托出,“他说查到当时替卫风治疗的大夫姓钱,有两子两女,但是现在一家人全从盛京消失了,定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的。只是钱大夫的长女早年的时候和人一起私奔,等有了身孕才被人带回来了。这个孩子一出生之后就被送到远方的亲戚家,这个孩子说不定知道钱大夫去了什么地方。“   姜成远明白人是在转移话题,心里一涩,但是他又不舍得怪罪妹妹,只好拿出心里的小本本,在顾允之的那一页上默默记上了一笔。   而后他放下糕点,“过几天就要审理你三哥的案子了,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个线索,我立即派人去寻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也是该让老三吃些苦头,不然日后行军打仗,也少不了受别人的忽悠。”   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居然要妹妹去找别人帮忙,姜成远在心里也给姜成朗记上一笔。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以后少和顾家那小子接触吧,不管你们小时候是怎样要好,可到底现在都长大了,总是要避避嫌的。”   “我晓得。”姜明月点头。   他这个妹妹最是有主见的,从聪颖过人,协助母亲掌管府中中馈,以后不伦是嫁到谁家,背后有侯府撑腰都是不会委屈。   可敬亲王府不行。   敬亲王府虽说人口简单,可毕竟是真正的皇亲的,人际来往全部都和前朝挂钩,倘若真的嫁了进去,得要付出多少的精力。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够保证敬亲王府日后也能像现在这般繁盛。   最重要的是,姜成远低头笑了笑,眼光却是冷的,顾允之他胆敢背着他们去勾搭他们的。宝,真当他们全部是死的不成!   “我去年还去了肃州一趟,那时候看见小王爷和一姑娘共骑一骑,听人说那女孩是敬亲王妃的侄女,特意过去游玩,现在应该和敬亲王妃一起到了京城。”   肃州向来偏僻,能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为了过去看人而已。   姜明月不是个傻的,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理智上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顾允之,可心里终究是意难平,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小王爷不过是朋友。”   很好,将他妹妹都骗出去了,还之说是朋友的关系!姜成远面无表情地给顾允之又记上一笔,彻底拉入敌对的圈子中。   对着姜明月他依旧是温柔的,“最近几年我都不打算出去了,若是有身事情只管来找我。若是下次让我知道某些不长眼的凑上来,就没有这样好说话的了。”   “你不走了吗?”姜明月有些惊讶,瞬间那些惊讶变成了欢喜,眼睛都有些发亮,“要是父亲和娘亲知道的花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么多年,难得一次所有的人都在家里。”   姜成远顿了顿,看着人的眉眼都变得生动,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隔天,姜明月约人在酒楼见面。才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淡青色纱裙的女子坐在里面。   女子长相虽然算不上上等,可身段妖娆,打扮富贵。同色束腰勒出封妖,也衬托拿出格外显眼。微微露出的一抹雪白随着动作颤颤巍巍地晃动着,呼之欲出。   华魏虽然开放,可这却非良家子的打扮。   女子见到姜明月来,立即起身,规规矩矩的用丫鬟的规矩行了大利,风骨铮铮,丝毫不见任何的媚态,“奴婢云梦见过姜姑娘。”   “你找我来何事?”姜明月开口,宛秋立即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这个叫云梦的人现在是杜家大爷前两年纳的小妾,素日里受宠的很。杜正颂的养的外院不在少数,多半是忌讳杜夫人强势的性格,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坐上软轿被抬进杜国公府,又受宠了这么多年,没有几分手段早就被人一碗□□送走了。   云梦有一把好嗓子,声音温温柔柔却没有任何的违和,“奴婢听闻姑娘正在查询翠梅的死因,想着奴婢或许知道一些私密。”   “你想要什么?”姜明月可不相信人真的这样好心。   谁知道云梦突然跪了下来,朝着姜明月磕了三个响头,再抬眼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姑娘只要能够答应,替翠梅讨回一个公道,让那卫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奴婢定会将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日后只要姑娘吩咐,任何事奴婢都万死不辞。” 第60章   “你先起来吧,据我所知你只是杜家的一个侍妾,是怎么和这件事情牵扯上关系的。”姜明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人。”   “我本名是翠萤,和姐姐翠梅同为单阳公主府的侍妾,只不过当时姐姐是卫公子房里的大丫头,我只是外院一个洒扫的。”云梦抹了抹眼泪,笑了出来,声音却是哽咽,“姑娘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毕竟从我被公主送给杜正颂时,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叫翠萤的人。”   “我该如何信你?单凭这一面之词?”姜明月没去看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云梦咬着唇,修长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翻过来,带出一片的血肉模糊。都说是十指连心,她却像是不知道任何的痛感一样。   这是她和姐姐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了便没有人再肯过问一个丫鬟是怎样死的。云梦狠下心来,直接说了,“我可以告诉姑娘一件事情,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私通,卫风根本就不是卫家的孩子,而是杜家大爷的私生子。”   姜明月的手一顿,她原本只是想将卫风赖到杜家大爷的头上,可万万没有想到,卫风居然真的不是卫家的孩子。可卫风现年十又有七,若真是杜正颂的孩子,那他和丹阳公主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面前的女子最多不过双十的年纪。   “你是如何得知?”   “姑娘可是忘记了,奴婢现在可是杜家大爷的小妾,也亏得奴婢有这么一副好身子,居然能跟了他三年的时间还进了杜家的门,呵呵,呵。”云梦说到这里笑了出来,可眼底含着泪,周身都笼着一层难以诉说的绝望。   “奴婢得了杜家大爷的宠,他是个爱喝酒的,酒量却是不好,醉了之后就会拉着奴婢。那些床榻之事奴婢也就不说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每次之后他都会说些事情。奴婢有次问他,府上只有两位公子哥可觉得冷清了,他说,‘有什么冷清的,外面多的是人帮爷养孩子呢’,当时就说了卫风的名字。”   姜明月原本知道杜家大爷是个混的,可也没有想到人混成这个样子。丹阳公主的事情是她不小心撞见的,那没撞见的人该有多少?   幸亏最后登基的不是六皇子,不然怕人结亲都要相互防着,免得闹出伦理上的惨剧来。   她心里是由几分相信云梦的,思忖片刻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应了下来,“可是,只是过几日,我想让你帮一个忙。”   “姑娘只管吩咐。”云梦又磕了一个头,就被宛秋扶了起来,开始告诉姜明月关于翠梅的死。   原来她们知道的那些都是最表面的东西。   云梦一开始是庭院的洒扫丫鬟,也是无意中撞破了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之间的事情。可那时的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初有模样,一眼就被杜家大爷看中。   丹阳公主为了维持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抢先动手将云梦送到了杜正颂的房里,允诺了只要她好好听话,帮着公主府,她的姐姐翠梅就能够在卫风成亲之后抬为小妾。   “我当时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早些年若不是她一直护着我,我早就死在里面了。我跟了杜家大爷,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姐姐的死讯。她都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可是活生生地被丹阳公主下令棒杀。我见到姐姐的尸体时,她整个肚子都是烂的。”   在场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云梦手里握着茶盏,浑身都在发颤,语气幽恨怨毒,“可是卫风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分明一开始是他强迫我姐姐的!我姐姐那样胆小,和人生气都不会,都和大牛哥说好了,只要攒够了钱就给我们姐妹两赎身。可就是那个畜生,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全部毁了!”   她说到后来,声音又尖又低,听着都是难受的。姜明月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这就是所谓的权势啊,能够将所有黑暗肮脏的地方粉饰干净,继续他们钟鸣鼎食、富丽堂皇的生活,根本就不管地下埋着多少被他们害死的人。   云梦姐妹如此,上一世的侯府如何不是。   许是出于那么一点相似,姜明月问人,“现在就又一个报仇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可愿意?”   她之所以苟延残喘地活到了今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那里有不愿意的地方。“姑娘只管吩咐了。”   姜明月告诉人几日之后需要做的事情,提前说了,“若是被发现的话,你知道怎么做吧?”   云梦咬着牙,“姑娘放心,若是被发现了,奴婢绝对不会拖累姑娘半分。”   她离开的时候,姜明月从窗户看见人上了马车,突然有一个男人冲过来要同她说话,却被身边的小厮乱棍打到在地。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死命地挣扎着要见人一面。   云梦顿住了身子,宛秋在一旁说:“这不会就是云姑娘说的大牛吧,看起来还是挺关心她的。”   “可是无用的关心最是负累。”姜明月忽然想,怕是现在云梦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因为那些过往和曾经拥有的希冀不断地提醒人,现在是多么不堪。   见或不见都是难过的,姜明月将窗户合上,等了一刻钟之后,才叫了身边的丫鬟,“走吧,我们也该要回去了。”   正准备往下走的时候,她遇见了迎面走上来的六皇子顾弘盛。   当年六皇子被远调怀宁,五年之后才被召回,后来又奉旨南下巡视,一直不在盛京中。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姜明月按下心中的疑惑,朝着人行了一个礼。   顾弘盛的相貌是极好的,这些年不停地在外奔波,却比盛京城中那些闲散公子哥更为精细,看上去倒是稳重许多,只是眉间依旧笼着阴郁,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狠角色。   他右手捻着佛珠,“明月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我是出来看看铺子的,路过这个地方听人说起这个地方的素斋最是可口。便想着过来尝鲜呢。”姜明月看似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捏了一把汗。   倘若人招来店家稍微一问,就知道了云梦的存在,那所有的计划就全毁了!   顾弘盛将小串的佛珠缠到了手上,斯条慢理的开口,“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向明月讨教一二,可否?”   看着彬彬有礼,实则不给人任何选择的余地。如果不是今日出来只是自己临时起意,姜明月都要以为他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自己。   “当然。”姜明月笑得从容,转身的时候看见顾弘盛后面跟着的一个小厮慢慢下楼了,眉头重重一跳。   立即有店家上来将二楼所有的人请了出去,顾弘盛坐在窗边,在明暗的交界处半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苍白的手指拿着佛珠的一端,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子上敲着,发出的沉闷声音似乎要往人的心里钻。   他却是浑不在意的,冷眼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   等到二楼全否空了出来,他才示意人坐下,嘴角微微勾起,“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紧张?难不成有什么秘密怕被我发现吗?”   “六皇子说笑了,这些年也没有见过你几次,略微有些惊讶。”姜明月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六皇子回来多长时间了,怎么也没有个动静,我二哥您府上墨菊的最是奇特,还准备去叨扰您一番,开开眼界。”   “前两天才回盛京的。”   难道不是他?姜明月微微一愣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顾弘盛转头看向姜明月,眼神一瞬间变得阴翳,喉咙力咕哝几声古怪的笑,“托了我十七叔的福气,这些年一直在外地奔波。虽说是涨了不少的奸时,可再回到盛京,却觉得自己是外乡人一般。”   他表面上是奉旨出巡,可都是顾和暗查好了所有,等着他过去断案判刑。表面风风光光攒下了不少的政绩,可亲自将亲信送进去的感觉也不好受。况且远离盛京,就算是消息灵通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才回来就生生地被人压了一头。   只是还不急。   顾弘盛看着侍卫走上来,倏得笑了出来,“这墨菊最是难侍候的,若是个不识时务的,生在了错的地方,又开错了季节。怕还没有打一个花苞就要给他剪掉,不然连累了整株花该怎么办,明月说对不?”   “是该剪了,不过也要看看六皇子肯不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姜明月端坐着,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慌张,可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死紧。   如果顾弘盛查到了云梦的头上,她的这盘棋就全毁了。   她低头去看茶盏上的青花,所有的神经都紧紧绷起,已经想着万一和人直接撕破脸的话,要不要将卫风的事情说出来恶心人一把。   顾弘盛听了侍卫的话后,脸上有些微妙的变化,忽然楼梯口响起了一阵躁动。   所有的人还没有回过神,就看见一个侍卫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哀嚎着。   随后就看见顾允之出现在视线里,他半靠着扶手,脸上是一贯不正经的笑容,“呦,六哥回来了啊,怎么吃饭还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弄得我都有些害怕,差点不敢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卸载了APP,看留言不及时,但是我还是认真看的,有人悄咪咪说的不好的我也看见了。   只能努力一点点,越来越好撒,感谢支持与陪伴 第61章   “你瞧瞧,要是提前知道六哥也在这里,我就不过来了。”顾允之就直接在六皇子的身边坐下。   这话有些难听,六皇子依旧没有情绪起伏,“想是从肃州回来你清闲了不少,我这一回来就遇上你了,要是不知道还当你有意在这里堵着,找我喝酒呢。”   “不是,没有那样的闲心,我是过来找人的。”顾允之自顾自地拿起桌子上的杏仁,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杏仁核就碎成了几块,露出里面饱满的杏仁。   然后顺手送到姜明月的嘴边,“这里的杏仁味道最是特别,你尝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姜明月的身上,姜明月表情有些僵硬,可又不好驳回顾允之的面子,最后在六皇子逐渐深沉的目光中,低头咬了一小口。   “觉得味道怎么样?”顾允之说着将剩下的半颗直接扔进嘴里,神色如常,“我觉得味道挺好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人送一点到你府上去。”   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他这样的举动几乎都是在宣誓两个人非同一般的关系。姜明月不是不知道顾允之的那点心思,可还是觉得难堪。作为一个女子而言,本身就承受着比别人更多的妄议。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在一起别人只说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若是不在一起呢?   顾允之明明已经有了一个表妹,不日之后就要定亲,那现在的招惹算是什么?   一瞬间她的心就像是被扔进了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压抑且喘不过气来,她面色有些冷,“不必了,姜家不缺这点银子。”   站起身,姜明月行了礼,便说:“家中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先行离开,还请二位见谅了。”   说完,也不去管两个人是什么脸色,施然离开。   顾允之仍旧端坐着,六皇子笑了一声,“怎么不去哄哄吗?姜姑娘向来德行出众,已经有不少的人家有意求娶。别到时候竹篮打水,成了笑话一场。”   还不是你在这个地方,不然小爷我早就过去哄了。顾允之将杏仁咬得直响,“放心,就算是竹篮打水,我也要将水给弄成冰,运回来好好藏着。当然,谁要是敢有了不该有得念想。”   他将杏仁放到了桌子上面,掌心一震,坚硬的杏仁就成了一片粉末,“我就连人的爪子一起给剁了。”   六皇子看着他笑了出来,眼神里藏着不屑。看来是他的皇叔将人宠得太过了,翅膀还没有硬朗,就学着别人叫嚣。他发出一声阴沉的笑,“仔细将手伤着了。”   “无妨。”顾允之随手将桌面的杏仁粉一扫,往外面走。走了两步之后,又撤了回来,嬉皮笑脸地说:“三哥都有孩子了,六哥可要抓紧些才是。我倒是认识一个不错的大夫,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趁早治好了,也免得贵妃娘娘整日里担心。”   顾弘盛栽过最大的跟头不是在怀宁一案上,而是自己的婚事。杜家虽然受到牵连,这些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但杜贵妃受到的宠爱没有半分的消减,最盛时甚至有架空皇后的势头。皇后一直不声不响,可在顾弘盛的婚事上将自家的侄女江静蓉塞了过去。   你看看,你压我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你最得意的儿子还不是娶了江家的人。   杜贵妃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刚好就那样凑巧,错过了六皇子的大婚。六皇子新婚第二天就请旨南下,一年到头也不在府上,就是回来了也是宿在侧室的院子里。   江静蓉根本也不在乎这些,一天到晚只需要进宫陪陪自己的姑母,赏赏花参加宴会就成。大不了有时候夫君回来之后,她要记得看着妾室将避子汤喝下去就成。   是以,三皇子都有两个嫡子了,□□仍旧没有一个新生命诞生。而皇位的继承人,不仅要看你的能力,还要看你的子嗣是繁茂,能不能够将天家的福泽不断绵延下去。   在这一方面,六皇子被人死死地压了一头。   六皇子面沉如水,眼神微微眯起藏着锋利,“不劳操心。”   顾允之见好就收,直接从栏杆上翻了下去,消失在视线当中。   顾弘盛看着空空的楼梯,慢慢松手,碎成几块的佛珠劈里啪啦掉落在地上。他勾唇笑了笑,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更显阴郁。   可越来越有意思呢,顾允之和十七叔都这么护着姜家的小姑娘,要是两个人因此反目成仇了,该是多么一件有趣的事情。   马车行至了半路,在转角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由于巨大的惯性,在宛秋的惊呼声中,姜明月直直向前面倒去。   一双大手突然出现,扶了人一把。   顾允之突然出现在马车里,声音里面含着笑意,“就算是知道我问要来,也不用行如此大的礼吧。”   姜明月皱着眉头,在宛秋的搀扶下坐到后面,刻意离男人一段距离,冷着脸问,“小王爷怎么在这里?”   “我这不是怕你在路上出了事情,特地过来替你保驾护航的。”面对人明显变冷的态度,顾允之浑不在意,看了一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你怎么还在这里?”   宛秋腹诽着,她本来就是姑娘的贴身侍女,不在这个地方能在哪里?可毕竟人权势在那里摆着,她只能好声好气地回话:“奴婢是留在这个照顾姑娘。”   “用不着的,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你去外面。”   宛秋没有任何的动作,双手叠放在胸前,背后已经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是想让我动手?”顾允之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人一眼,阴恻恻地威胁着。   他素来就是混的,所有姑娘家在他眼里只有两种,明月和其他人。他说将人给扔出去,绝对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   姜明月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宛秋这才挑着帘子出去,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等只有两个人,顾允之长腿一跨,坐在了姜明月的身边,将头搭在人的肩膀上,对着人的脸颊亲了一口,“怎么,生气了啊。”   姜明月推开他,一身清清冷冷的,“男女有别,还请小王爷注意一些,免得遭人口舌。”   顾允之这才意识到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将人的两只手握住,半跪在人面前颇有一些宣誓的意味,“你放心,等你及笄之后,我就会让母妃上门提亲,没人敢说什么的。”   “你不是还有一个表妹的吗,听说都快要定亲了,那现在算是什么,你是想纳我为妾吗?”姜明月说得极为人真,心里全是乱糟糟的。   “什么表妹?”顾允之下意识地反问,随即之后想到了什么,“你说楚湘湘吗?她只是我的表妹,是我母妃留她在府中的,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我想个办法将她送回去。”   他眼中坦诚,没有半分的虚假。可姜明月的心里还是泛堵。   □□向来注重孝道,倘若以后王妃强行要将楚湘湘纳为平妻,顾允之应当如何?就像她父亲之前未必想过要纳柳姨娘为妾,可还是禁不住老太太闹腾,就将柳姨娘收房了。   姜明月垂眸,没有说话,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开来。   顾允之就有些着急,“我根本就没有和人说过多少的话,怎么可能娶她。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随安。”   他的手因为激动握紧了几分,姜明月微微蹙眉,将视线落到他手上去。   他的手白净宽大,节骨分明,不像是一个武将的手,倒像是一个书生的。可在右手手背上,却有一道长及三公分的伤疤,疤痕老旧,却十分显眼。   这是当时救她留下来的痕迹,那时候等顾允之身上的伤全都好了差不多之后,他天天抬着一个右手晃到院子里来,说要替他负责,可对身上其它的伤口支口不提。   其实顾允之一直对自己很好,如果日后定是要成亲的话,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就算有一天他对她的好已经变了,她还是敬亲王府的世子妃,只要她不点头答应,旁的人登不上台面。   她用指腹沿着人的伤疤滑行,声音缓慢“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吗?我没有那样好,我自私残忍,占有欲强烈,手段残忍。”   “如果,我是说如果。”姜明月顿了顿,话语一时间变得艰难起来,轻声说:“你若是娶了我再纳妾的话。”   她再抬起头,按住瞬间激动起来的顾允之,一字一顿说得认真,“我会亲自杀了你的,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想娶我吗?”   他反手握住人的手,“想,做梦都想!不可能有别人的!你放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的。   “那等我及笄你娶我好了。”   顾允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反应过来之后,喉咙发颤,咧着嘴傻笑着,盯着人的唇巴巴地说:“明月,怎么办,我好想亲你。”   姜明月捧着人的脸,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触。   顾允之脑子一懵,啧,他现在就想将人娶回家了,想想好像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好像一点难熬呢。 第62章   姜明月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桑青过来禀告,“二少爷出府去了,留下话说是知道钱大夫在什么地方,现在已经带着人找过去了,请你不要忧心。”   “什么时候的事情?”姜明月解下披风,宛秋立即接过。   “才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二少爷说这几日有些不太平,让您出入的时候多小心了。”   “我知道了。”姜明月点点头,心里则稍微安定了些。   只要找到钱大夫,能够证明卫风的死和三哥无关,那么最多就是打人的过错,姜成朗很快就能够被放出来。   这些天为了这些事情,一直忙碌着没有个停歇的时间。晚间沐浴之后,姜明月半靠在春凳上,湿漉漉的头发散开,发尾的地方还冒着水珠。   宛秋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给人绞发,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之后,倒上一点玫瑰花油在手上,等抹匀之后再涂到人得头发上去。她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和姜明月说话,“大夫人也真是狠心,至哥儿都这么大了,也舍得就这样离开。我今儿看至哥儿,一下子瘦了许多下来。等他日后知道事情了,少不了又是一桩麻烦。”   “说这些都是没用的,我现在只是怕丹阳公主要闹到宫里面,让至哥儿过继。”姜明月闭上眼睛养神,“我听人说董氏这几日带着孩子在倚晖院陪着,可是真的。”   “是的,那几日至哥儿一直哭闹,二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去给人作伴,这才好一些。”宛秋对董怀素的印象不错,每次和人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温和得很。于是提了一句,“方姨娘在背后说了闲话,还是被二夫人说了一顿。要我说还是二夫人拎得清楚,知道分寸。另一位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呆着,过问都是不过问的。”   董怀素哪里是没有企图的,卫琳琅不在,现在是她在掌管中馈。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难不成出嫁之后还能将手伸到娘家来不成。到时候只要她的三个哥哥都是没有娶亲,或者嫂子是个手段差的,她就有机会在里面分一杯羹。   姜明月对人说:“可你也得想想,她说了方姨娘的话是怎么传出来的,她未必就是那样与世无争。要是我说,真正想得开的还是属沈氏。”   沈氏说得是沈平眉,柳姨娘的儿媳妇。   沈平眉是商户之女的,原本姜承翰想要求娶的人并不是她,可柳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沈氏的陪嫁不少,就闹到老太太那里去将亲事给定了下来。   她最开始对人的确是不错的,渐渐发现人虽然看起来柔弱,却也是个厉害的,半分钱都抠不出来的,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后来又看人生的是一个女儿,就更加瞧不上人,没少找人的麻烦。   沈平眉早年也是在市井长大的,什么蛇鬼牛神没有见过。一开始还能忍让,但看见夫君对自己半冷不热,婆婆又是蛮不讲理的,也就死了心。自各带着女儿过着自己的日子,谁也不去招惹,可招惹到她头上的,也是分毫不让。   姜明月昏昏沉沉的想着,不一会儿半倚着软枕睡了起来,模模糊糊听见宛秋说,谁要回来了。   隔天姜成朗的案子开始审理,丹阳公主又是哭的又是闹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姜成朗的头上去。在定罪的最后一刻,姜成远带着钱大夫赶到,才使案件一下自扭转过来。   姜明月早早地去了李氏那里,等着人回来,可是到最后也只有姜修玉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并没有看见姜成朗的身影。   李氏走了出去,直接略过屋子里的男人痴痴地往外面走去。   姜修玉眼神中充满了愧疚,拉住人,李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人一下子摔开,“我要去接成朗去,他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头,这几日都不知道瘦了多少下来。我要去接人回来,让小厨房给人做一些爱吃的东西。”   “成朗不会回来了,明早就会跟着军队出发去凉城。”   “胡说!”李氏秀眉轻蹙,双眼顿时红了,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如同在看陌生人一般。她喉头上下翕动,低着头就要出去,“我不相信,都说了卫风的死和成朗没有关系,凭什么将人关着不放。”   “梦兰,皇上已经下旨了,明天就出发了。”姜修玉将人抱住,面上闪现过愧疚、自责和不忍,艰难开口,“成朗本来就是要上战场的,只当人是提前去了。凉州守城的将领是蒋进,和我还有些交情,我修书一封于他,让人多加关照。”   姜明月心里一惊,朝向自己的哥哥看过去,只看见人轻微点了头,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胡说,姜修玉你就是在胡说。”李氏眼眶中涌出热泪,在人的怀抱中挣扎,昔日里沉静自如的贵女此刻也只是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哽咽失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成朗,但是他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救救他!”   “我怎么没有,但是他将卫风打成重伤是事实,这样的处罚已经是轻的了。”姜修玉闭上眼睛,沉声对着姜明月兄妹三人说:“我同你们母亲有话要说,你们先回去。”   三个人对视一眼,一同离开去了二哥的院子。   姜成远常年不在家,院子比较旁人的倒是显得有几分简陋,丫鬟上了茶后就在外面守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都已经找到钱大夫了吗?怎么三哥要去凉城?”姜明月问。   姜成远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提了一壶酒往嘴里灌了几口,有清酒从嘴角流下,“能有什么,不过是被人阴了一把。”   他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狠色,不愿多说,最后还是姜成安接话了,“我们是找到钱大夫,一开始都说好了,谁知道在堂上就突然变卦,咬死了是成朗将人打成重伤的。本来是想要验尸的,可没有想到人早早地就下葬了。”   姜成安轻轻点过,并没有说姜成朗贬去凉城还是定远侯府罚俸一年和自己降职的结果。   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定远侯府几乎是元气大伤。姜明月莫名想到了那天在酒楼时,六皇子冰冷阴沉的目光,这就是人的报复吗?   她垂眸,低头去拨弄茶盖,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纯善之人,今日之仇,她必千百万倍地报复回去。   因着姜成朗明日就要出发,定远侯府这边准备好了东西,准备去牢里探望。姜修玉和李氏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突然发了心疾,由姜修玉陪着,未能成行。   最后去地只有姜明月兄妹几人,谁知道却在牢房里看见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微臣参见七公主。”姜成安行了一个礼。   顾宝澜这几年出落的越发好看,完完全全是挑着双亲的优点来长的。又因为是皇后唯一的嫡女,管教要比旁人严厉许多,身上带着不可侵犯的贵气。   这么多年来,没有了顾允之在中间凑局,她和姜成朗的来往实际不多,可每次在姜成朗的面前总会显示出小女儿家的娇态来。   姜明月听顾允之说,这次她三哥出了事情,顾宝澜曾经跪在昭阳殿前,求着要嫁给姜成朗。盛京城中不是没有向男子表示爱意的,可这样直白求嫁的也是要被人笑话的,更可况是一国的公主。   皇后立即将人软禁起来,不许这件事情传出去,姜明月不知人今日怎么突然出来了。   就算是身出在超市阴暗的牢房里面,身上的气度半分不减少,顾宝澜虚虚扶住姜成安,丝毫没有在乎脸上哭得乱七八糟的妆容,“成安哥哥唤我宝澜便是,我也是听说姜成朗即将前往凉城,过来为他送行罢了。”   身边的宫女适时地说了一声,“公主,现在已经不早了。”   “我知道了。”她点头示意,“待会宫门就要关上了,我留在这里有诸多的不便,就先行离开了。”   她转身的瞬间,脸上已经是一片冰凉,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我明年开春大婚,你就算不在盛京,看在我两相视多年的份上,也记得给我送一份礼物过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姜成朗在听见“大婚”两个字时,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后站起身子来,直直地跪了下去。   姜明月一惊,刚要上前将人扶起,就见人双手做楫叠放在胸前半臂长处,然后扑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沉稳有力,“罪臣预贺公主大婚之喜,愿公主岁岁年年,喜乐安康,万事顺意。”   “谢了。”顾宝澜微微点头,端直地走向狱门,像是不带有一点留恋地从姜成安的世界中消失。   自此之后,她是华魏最为尊贵的公主,风风光光地嫁给成国公府的大公子,喜怒哀乐具这个男人没有关系。   只是在转角的时候她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全身被抽去了力气,蹲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将那些哭泣声全部都锁在喉咙里,泪水不断地从指缝中涌出,周身压抑着浓重的悲伤。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毕竟我喜欢你那么长的时间。在不为人知的无数夜里,你是我唯一想守在心里却众人皆知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跪着回来更新了 第63章   姜明月一直想问问三哥,在过去的岁月里面可曾对人有半分的心动,可看着人疲倦的神色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姜成远踹了人一脚,啐骂着,“都是要上战场的人了,哪里来这么多的婆婆妈妈。”   姜成朗就顺势躺在稻草堆上,看着上方黑漆漆的屋顶,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泛着细密的疼痛。可以忍受,却是时刻不得忘记。   他伸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半晌,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人手里的包裹抢了过来,坐在凳子上打开,挑挑拣拣最后只拿走了几瓶创伤药,“我的院子给我留着,别以为我不在家里了,就将那些旁杂东西放我那,等凉城平定了之后我还是会回来的。”   “我现在还记着,过几年就不定了。”姜成远牵扯出一个笑了,“记得到那边去别逞能,能做的便上,不能做的也没人强迫你。凉州素来黄沙重,别到时候你还没到就倒下来。”   “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姜成朗气得要踹人一脚。   两个人遇到了一起就容易吵起来,姜成安将脸一板,“都什么时候,还胡闹!”   他作为兄长,在外护短得狠,可也素来严厉刻板,姜成远和姜成朗都能听人的,老老实实做坐在了一边。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姜成安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推给人,“凉城守将乃是平北王蒋进,年轻时同父亲交好,这些年离得远了,两家的来往才淡下来。你既然去了凉城,按照礼数也是要去拜访人家的。”   这中间的意思明显,也是托人代为照拂一二。   姜成朗半天身子没动,轻轻偏过头去,有些傲据,“我既是戴罪之身,怎好打扰。”   姜成安还没有说话,姜成远就冷笑一声,出声打断,“既然是戴罪之身,也好好将命留着,到战场上将胡人杀的片甲不留。可要是死在了旁的地方,记得也莫要说自己是姜家三郎,姜家丢不起这个人。”   卫风的死不管背后的凶手是谁,这笔帐都算在了姜成朗的头上,丹阳公主岂能这样就放过人。蒋进在盛京中名声不显,可在凉州绝对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得人庇佑定是叫那帮人不敢轻易吓手。不然姜修玉何苦拉下脸来,去搭上这门关系。   “你也别怪父亲,在他的角度上,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姜成安淡声说,难得感概了一声,“我记忆里你一直是那个顽皮的半大小子,好武术,整日里舞刀弄枪,现在也这般大了。”   “可不是,他小时候就喜欢带着明月一起,有次打碎了祖母的花瓶,没有敢说,还是将事情推到了明月的身上,被父亲知道了一顿好打。”姜成远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觉得好笑,奚落人,“也是明月性子好,才没有被你带歪的。”   三个人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在压抑的狱中气氛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又或者说每个人都装作了轻松的样子。   等外面的狱卒来催过一会,方才停下。姜成朗看着妹妹垂头没有说几句话,想了想,还是摸了摸人的头,“你不要抬难过了,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会央着父亲让我去参军的,现在不过是提早一些时间而已。”   “我知道。”姜明月只是有一点不理解,她没有那么多伟大的情怀,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地在身边。   可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那是姜成朗从小到大一直所坚持的英雄情怀。上场厮杀,哪怕是热血喷薄,也要守护这每一寸山河。   姜明月突然想到了上一世,她拉着三哥的袖子不让人走,姜家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她不想人出现一点点的意外。可姜成朗只是拉开人的手,认真的说,“明月你不明白,姜家男儿是生在战场的。”   她是不明白,现在都不明白。眼眶微微湿润,“你注意安全,家里这么多人等着你回来呢。”   姜成朗点头,从人的手里抽走了帕子,给人认真的擦掉泪痕,“谁若是欺负你的话,只管将人记下来,等我回来之后就给你出气。”   不论情愿与否,姜成朗最后还是踏上了去凉城的路途。李氏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还是抱了至哥儿在身边日日与她说话,才渐渐缓和过来。   杜国公府派人送了请帖过来,说是瑶婉和杜瑶依两个人的及笄礼,请这边的去观礼。盛京城里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杜家明明只有杜瑶婉一个女儿,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双生子来?   大家一阵好奇,就托人这么一打听,才知道当年杜家大夫人生的的确是一对姐儿,可是生产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产房里一股檀香味,且经久不散。   杜家就托人去请了净明师太,师太说小女儿与菩萨有缘分,要从小在庵里养着供奉菩萨。因是未开化的人,不宜在人前露面,恐沾染了世俗的气息惹了菩萨怪罪。   菩萨怜惜人诚心,特托梦许了人出来,尝尝人间的百态。   别人信或是不信都不重要了,关键是现在全都知道杜家有个佛缘的小姐。这个年代的人多半是有些迷信的,谁也不会冒着这个忌讳去胡乱怀疑什么。   杜国公府一下子就出了名,杜家的小姐也被人传得越来越邪乎。   宛如是个心直口快的,“我听说那杜家的二姑娘生得极美,竟然和那庵里供奉的菩萨有些相似,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模样。   “既然是双生子,自然和杜家的大小姐模样相似。”若真的不一样了,那杜家的大爷只怕要和人生了嫌隙。   姜明月听人说着外面的消息,笑那杜家也没个忌讳,当真不怕那观世音菩萨托梦问他,为何毁了人的名声。   要知道当初杜瑶依可是被认为是不详之人,生下来还没有几天就被人送到乡下的婆子养着,等人稍微大些,才接进盛京来养在外院。   她倒是有些好奇,杜瑶依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那杜家上赶着将去接了回来,还巴巴地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   姜明月知道那天杜国公府要出事,本来就不想过去观礼,预备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免得将祸水引到自己的头上来,谁知道刚好赶上了杜氏过来探望。   杜氏陪着李氏在花园散步,接到消息之后笑眯眯地说:“我看大嫂这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结一个伴,一同去杜国公府了。我这整日里呆在家都清闲,争想找人说说话,大嫂可千万被嫌弃我叨扰了。”   她想要拉着李氏一起,不过是想给自己长一些脸面罢了。明珍过几年也是快要出嫁的年纪,杜家式微,未必能沾到多大的光。而现在皇帝的身子还算硬朗,等六皇子挣到那个位置还活活将她女儿拖累了。   老爷只是个闲职,早些年又分了府,唯一能够仰仗的就是定远侯对侄女疼惜些,能够帮忙相看一二。   等她和李氏一同出现,也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知道知道,她就算是再不济,也是定远侯夫人的妯娌。   李氏原本想要拒绝,她和杜氏的关系本就不好,年轻时还未分家不知道生出了多少的嫌隙,这些年也就是因为老太太的缘故时常往来。可是陪着人托借身子不好回绝人。   谁知道杜氏抽出了帕子,擦了擦眼睛,“我也没有旁的意思,现在外面都在说大房和三房不和。反正是关上府门过日子,本来都不该说出来让人烦心的。只是有一日我家老爷突然问我,是不是惹你不快活了,外面都在嚼舌头,说他这样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大爷。”   “那有这样的闲话,你别放在心上去。”李氏没有松口,主要是现在府上也乱着,她总不能带着至哥儿一起。   杜氏心里骂人,这个病秧子现在倒是比之前还要难说话些。面上却有些为难,“我是没什么,只是我家三爷。你不是不知道他那混性子,现在直直骂我,害得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被人传出这样的话来。”   剩下的她也没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着李氏要是不答应,就是在兄弟两人间挑拨。   李氏忍着气,最后还是答应下来,等那日将至哥儿交给了董怀素,请人帮忙照顾了。   姜明月在屋子里梳妆,听李氏提了和杜氏说得话,虽然埋怨还是交代自己的女儿,“想必珍姐儿也是同去的,那孩子是个不省心的,去那之后离人远些。”   “你放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姜明月想起了柳如姝,倒是隐晦地提了一嘴,“上次观礼,还是柳表姐的及笄礼呢,一晃都一年多时间了,日子过得也太快了些。”   “可不是吗?”李氏想到了那天老太太说起关于柳如姝的亲事,让她帮忙相看个合适的人家,心思动了动,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留意些。   等上了马车,一干人风平浪静地去了杜国公府。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是维持了面子上的和谐,可姜明月却莫名觉得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下马车,随着姜明珍的一声尖叫,一盏滚烫的热茶倒在姜明月身上,她才知道怪异感在哪。   姜明珍太乖了,乖到不像她。 第64章   宛秋立即拿了帕子来擦拭,姜明珍看着人嫩黄色的百褶丝绦裙上出现一大滩褐色的茶渍,勾着唇无声地笑了一声。   凭什么都是姜家的女儿,她姜明月就可以穿着这样的好衣裳。她无声的冷笑一声,立即扑了上去,声音惊慌,挤出两滴泪水来,“明月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情。”   杜氏假意地责备,不动声色地将女儿拉到自己的身边来,“怎么就这样不小心,待会你姐姐可是要生气了。”   她提前打听敬亲王妃也会参加这次宴会,想到多年前这个小蹄子不知道怎么就讨人欢心,自己就怄火。心里巴不得姜明月发火,最好是闹出了什么笑话,到时候看人是不是还会稀罕。   “生气倒是不会的。”姜明月淡淡一笑,对姜明珍说:“只不过在外面可不能是这个样子了,不然老夫人又该要说你了。”   姜明珍上次去城东王家,失手打碎了人家厅中摆着的一对玉如意。   原本赔些钱就能了事的,谁知道她欺负人孩子小,想要强迫人顶罪。被识破之后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还骂人是破落户,连个玉如意都要计较。   那王家和老太太也有些亲缘关系,亲自找了老太太将事情说了,惹得老太太大怒,羞愧得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唤了三爷过来,将人狠狠的骂了一顿。   杜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面上多了些尴尬,“快将衣服换了吧,免得失了礼数。我就先进去,问问我家那大舅母可有事情要帮忙的。”   李氏不好多说,让丫鬟帮人收拾,自己则在外面等着。   杜氏带着女儿去了后院大厅,她问前面引路的丫鬟,“敬亲王妃可来了?”   “来了没一会,在和杜夫人他们说话呢。”   杜氏眼神扫过自己身边的青黛,青黛立即塞给人裸银子。丫鬟用手垫了垫,知道有些分量,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凑到人身边说,“敬亲王妃在后花园,其他夫人都在。六皇子之前来过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来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珊瑚,得有一人多高呢,众人都在观赏呢。”   “其他人送得都是一样的东西?”   丫鬟面上有些为难,杜氏也是杜国公府的人不假,可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奶奶,这种事情不该是由她们多嘴。   青黛轻轻扫了一眼人,上前去拉住人的手,“这做人的千万别太贪心了,手里拿着还惦记旁的,不然有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睁开眼睛。”   丫鬟神色一凛,小声说着:“一样都是一样的,不过有些东西私下里送到了大小姐那里。”   “我晓得了。”杜氏面上不显,心里则是恼了她这个大嫂,再怎么样瑶依也是她的女儿,以后要许给六皇子的,总要是将一碗水给端平的。   她嘱咐自己的女儿,“你到时候多陪陪你二表姐,就跟在明月的后面。你们都是小姑娘家,总是能玩到一处的,别忘记向人介绍你二表姐,别让人尴尬了。”   姜明珍嘟着嘴,老大不乐意了,“表姐说了,今天要给我看看她的西洋镜的。我不想和杜瑶依玩,我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姜明月。”   “说什么诨话!”杜氏呵斥一声。   这个不省心的孩子,杜瑶依那孩子以后就是六皇子妃,若是有那命数的话,说不定位分更高。与人交好,同那敬亲王府结亲还有一两分的可能。   “你想不想要你的那些衣裙首饰了,若是想要的话,就听我的话。见到人给嘴巴放甜一些。”   “哦。”姜明珍绞着帕子,没敢继续说话了。   等去见了人,将礼物送了出去,是两个用磨成一样大的玉珠串成的兔子,在眼睛的地方填上了两颗红宝石,显得既有趣又贵重。   杜瑶婉看见了就觉得欢喜,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瞧着,“姑母,这个小兔子是怎样做的?”   众人也疑惑,想着改天也找人做一个来,送人东西的时候也不必是千篇一律的衣服首饰。   杜氏抿唇依笑,“这是你表妹自己琢磨出来的,你要是喜欢,改天让她再做两个给你和瑶依。”   她没有说谎,这兔子是找人花了大价钱做成的,还是明珍串了最后一个珠子,说是姜明珍做的也没有错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姜明珍的身上,恭维着姜家的姑娘真是一双巧手,以后是个有福气的人。   敬亲王妃也来了兴趣,“给我瞧瞧看。”   立即有人捧着玉兔送到她手上,她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近看细节处也完美得很,两个红宝石就像是长在上面一样,甚至看不出接头的地方在哪里。   露出一个笑脸,难得地夸了人一句,“孩子的手巧。”   敬亲王妃虽说是个脾气火辣的,可眼光是一等一的好,众人对姜明珍又高看了一眼。有些家里有适龄公子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姜明珍欣喜若狂,还是杜氏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这才红着脸给人行了礼,“多谢王妃夸奖了。”   杜瑶婉本来听说东西要给杜瑶依一份就不高兴了,现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姜明珍的身上,都没有意识到她才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   手里的帕子都要捏碎了,冷声怪调,“我听说姜府上手最巧的好事你的堂姐姜明月,绣的那个花和真的没有两样,今日怎么没有瞧见人过来,我还想渐渐她送了什么呢。”   谁都知道定远侯府的大姑娘样样都是好的,可唯独不擅长女红。则这样无疑就是连同姜家两房的脸都打了。   有人已经吃吃地笑了起来,杜氏的脸色也怎么好。   杜瑶依轻咳了两声,“我觉得这个攒珠玉兔就挺好的,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就我是个手笨的,做出来的东西远不及这个好看。要是有机会的话,你也教教我。”   这话说得好看,众人忍不住对比,明明是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衣着,怎么就差别这样大。   “你!”杜瑶婉怒火直冒,却被杜氏扯住了袖子。   姜明珍笑着回话,露出一对小虎牙,看上去乖巧得不得了,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明月姐姐喜欢清净,就说先在外面透一会气,等一会才过来呢。”   这样大的场合在外面透气,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主人家。   杜夫人面上不虞,就连敬亲王妃心里对人的印象也不打好,怎么几年的时间没有见面,这孩子就这样不知道礼数。   众家的夫人都是人精,面上说说笑笑的,心里自由一番计较。   杜氏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也是该让人看看,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比姜明月好了多少倍。   姜明月进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众人看向她的眼光不一样,再看了看躲在杜氏后面冲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姜明珍,瞬间就知道人在背后编排了自己。   李氏将东西交给了人,杜夫人面色淡淡的。   有好事的人捂着帕子笑了一声,在中间挑事,“姜姑娘,刚刚你堂妹送了一个攒珠玉兔,你又送了什么好东西,倒是让我们开开眼啊。”   “只是一些小玩意,杜姑娘喜欢便成。”   杜瑶依才受了气,正好没有地方发火,直接就将锦盒打开。不管到时候人送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她都说不喜欢,看人下不下得了台面。   谁知道打开来一看,是一套云鬓花颜芙蓉头面,头面的的芙蓉花用薄削的粉色玉石一片片贴上去,要是不仔细,还以为是真的花朵。   姑娘家没有是不爱美的,一看众人就呆了眼,生出些许嫉妒来,有人酸溜溜地说着:“姜姑娘过真是大手笔呢,比王妃送得还要贵重许多呢。”   姜明月轻轻扫了人一眼,眼神锋利像是要一眼戳进人的心里去。紫色衣裳的姑娘顿时就没声了,不自在地往身后躲了躲。   “长辈所赐彰显的是对后辈的爱护之情,那怕是一两银子,中间的情谊都是比万两金子还要贵重。”姜明月语气不卑不亢。   她穿了一身浅茜色缎面团花百褶裙,裙摆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偏生得一副好颜色,浅笑时直晃人眼睛,“这头面不过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可万万没有和王妃送的东西相提并论的想法。”   紫色衣裳的女孩脸色爆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才好,可不就是她将二者相提并论,若是传了出去,还要落得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   姜明月眉眼弯弯,“杜姑娘可还喜欢?”   杜瑶婉狠狠地瞪了人一眼,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让她收下这份礼物吗!   她一点都不想夸人,可若是说不喜欢的话,最后也没脸将这套头面戴出去。可这么好看的头面,若是不戴出去给人看看,岂不是和锦衣夜行没有什么区别!   狠狠心,她面上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来,“嗯。”   站在敬亲王妃身边的小姑娘看到这个场景,忽然就笑出声音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就是姜姑娘吗?早早就听说过你了。先前你妹妹说你喜欢清净,我还以为今天还看不见你呢。”   这就是敬亲王妃的侄女楚湘湘。 第65章   楚湘湘据说是出生在湘水边,父亲虽说有些见识,但是格外偏心纳的姨娘,导致家中嫡庶之间争斗严重。   但由于她天生聪颖,三岁便能识文断字,得了义国公府老太君的赏识,亲自教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她从见到姜明月的第一眼就不喜欢,早些年母亲就和姑母提起过她和允之哥哥的婚事,按照两家的关系来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姑母却说允之哥哥的心里有人,等他日后自己做决定。   她在肃州的日子也不短,自然能够打听到这个人是谁,心里无不是愤怒的。她自认琴棋书画样样不输,凭什么允之哥哥心底的人不是自己?   “出来的时候被茶水污了衣裳,哪里就是在躲清静了。”姜明月笑着说,神情没有一点的忸怩,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可先前姜明珍说的不是这样,其中必定有一个人是在说谎了。   众家夫人借着喝茶的机会,眼睛却是放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含着探究。   姜明月经历过不少的风浪,自然是不会将这点小情况放在心上,大大方方地任由人打量,看向姜明珍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意。   姜明珍本就心虚,不自在地往身后挪了一小步,却被杜氏捏着手制止了。她看了看娘亲,收到人的告诫之后,也挺直了腰背,扯出一个笑容来。   楚湘湘在心里骂了人一句蠢货,淡淡扫了一眼姜明月送的两份礼物,连盒子的大小都是不一样的,娇声问了,“姜姑娘送给瑶依的是什么?我瞧着倒是不太一样呢。”   要是不一样的话,总归是有轻重的,到时候可就是得罪人了。   杜瑶依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只是一本半旧的书籍。姜明珍瞄了一眼,心里偷笑着,这堂姐就算再不喜欢人,也总不能拿了一本书当作人的及笄礼吧。   楚湘湘一开始也是嘲弄的,却听见杜瑶依惊讶地叫了一声,“这可是空明师太手抄的《妙法莲华经》?”   “正是,我前些日子在听风楼看见的,想着你定会喜欢,就要了过来。”姜明月没说,这原本是打算送给老太太的,因为不知道人送人什么才拿过来的。   杜瑶依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家的礼,“多谢姜姑娘了。”   想要挑事的没有挑起来,就这样散了。   楚湘湘看着有两个姑娘来找姜明月,拉着人一去了丛林间的亭子,在姑母的身边轻声问着,“姑母,我想出去看看景色成吗?”   敬亲王妃顿了顿,最后还是点点头,“若是遇上了不认识的人,尽管问了瑾榆。”   楚湘湘点头。   霍夫人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试探地问了一句,“我瞧这孩子倒是不错的,人也沉稳得很,现在多大的年纪了?”   敬亲王妃瞪了人一眼,“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侄女在身边。我家那个是个泼猴,我还指望人陪着我呢。”   这“陪”怕是要将人娶进门来陪着吧。   霍夫人知道人的打算,也没有多问,“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一句,原本还想替犬子求门亲事呢,我也不和你抢了。”   王惜灵出门的时候没吃多少的东西,经过刚才的一阵寒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顺着林子走就看见一座亭子,中间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吃食。   有浑羊殁忽、酥琼叶之类用炭火烤出来的,老远就能闻到淡淡的蜂蜜香和特有的果木的香气,混着旁边几道硬菜的气味,勾得王惜灵瞬间就走不动路了。   她往桌旁一坐才发现还摆着几个酒杯,旁边就是酒杯。   姜明月还没来得及阻止,王惜灵就已经拿着酒杯倒上了一小杯,血红的酒水倒入白色的酒杯中,显得颜色更加透亮。   她没有忍住尝了一口,刚入口有些酒味,可喝完之后只觉得酸酸甜甜的,还有梅子特有的香气。   “你们快尝尝,我觉得这个味道是极好的。”   “你动作怎么就这么快!”霍妙一巴掌就打在人的肩头,“万一是别人特地设宴,你吃了岂不是尴尬。”   “可是这里分明是没有人的。”王惜灵忍不住嘟囔。   盛京若是举办宴会,多半会在亭子或者花园的地方摆上几道吃食,防止客人在中途的时候饿着了。   可一般多是点心,想杜家这样摆上硬菜和甜酒的倒是不多见。可正好符合了王惜灵的心思,她指了指杜家的丫鬟,问人,“这里的东西可有人动过了?”   “没有,可是……”丫鬟的脸上露出一些为难,看见王惜灵欢快地从八宝鸭的身上撕下一条腿来,顿时就没了声音。   “你们快来坐啊,怕什么,东西摆着不就是让人吃的么。”她向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招手。   她知道这两个人素来就是规矩多的,主动给人盛了两碗汤,“来尝尝,我觉得杜府的食物还是不错的。”   又咬了一口鸭腿,“就是和五味斋的味道有点像,不知道是不是请了一样的厨子。”   “你怎么这么要吃的,仔细姨母看见了又要骂你。”姜明月哭笑不得。   王惜灵小时候还是个苗条的姑娘,可长大之后反而是有些圆润,倒也算不是很恶胖,却愁怀了王夫人,下令控制人的饮食。   到现在她看见肉都能够冒出光来,“你们自然是不知道这种能够放肆吃喝的乐趣。”   楚湘湘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吓得王惜灵差点噎住了,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顺气。   她挑眉头,说话仍旧是娇柔的,“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姜明月起身,回了人一句,“没有,楚姑娘可要过来一起?”   楚湘湘扬着头,微微有些倨傲,“你认识我?”   “略有耳闻,姑娘可是被称为平阳第一才女呢。”   她听人这番夸奖原本还有些高兴,谁知道就听见人又说。   “盛京不比平阳清净,但索性地方是热闹的,能玩的地方也不少。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只管来找我,我带着你去逛逛。”   这本就是一句客套话,谁知道听在楚湘湘的耳朵里面就像是在讽刺她一般。什么盛京不比平阳清净,不就是贬低她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没见过什么市面么。   她狠狠地瞪了人一眼。   姜明月觉得莫名其妙的,也没有理会,见人没有过来的意思,也没兴趣贴人冷脸,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王惜灵帕子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的油光,凑到姜明月的身边悄声问,“她是谁呀,我怎么看着她对你有些敌意啊。”   姜明月拍拍人的手,没有回答。   霍妙本来就是冷脸的,王惜灵又拉着姜明月在叨叨地问着,一时间居然都没有人理会楚湘湘。   可人半分也没有生气,神色自若地走过来。   王惜灵小声地提醒人,“我看这个楚姑娘倒是个不好惹的。”   能是好惹的么,姜明月记得上一世人也在自己的背后捅了刀子,敬亲王妃那样厌恶她,未必就不是人在中间挑拨的。   楚湘湘生得好看,下颌处和敬亲王妃有些相似,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像是养在温室里被人精心培育的花朵。   “我听姑母说起过你,听说你的琴弹得极好,是盛京城中一绝,我能够向你讨教一番吗?”她开口,语气中却有些轻视。   她本身就是以琴艺见长,又请了专门的师傅教导,自诩这世间琴艺能够超过她的不足五人。她就是想让所有的人看看,她才是最能够配的上表哥的人。   姜明月懒得和人计较,回了人一个软钉子,“楚姑娘怕是听岔了,我只是会些琴艺罢了,可万万不敢自称是盛京一绝。”   “明月,我可以叫你明月的吗?”楚湘湘自顾自地说:“明月是不是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这里也没有琴的,怕是姑娘要失望了。”   “有的,这里有的。”突然从林处传来一个男声。   众人皆向声音处看过去,只见从树丛中走出四男三女来。   楚湘湘见到来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即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上前去,先是给人行了礼,“在此见过信阳王,六皇子了。”   信阳王是皇上最小的兄弟,当初因为年纪小刚好躲过了夺位之争,皇帝当时刚刚即位,只要是不危及那个位置,他也乐意养几个闲散的王爷,以来彰显天家那点可怜的血缘亲情。   这就注定了信阳王一生的命运,幸好人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安心地做一个绔执,在风月堆里滚过无数遭,最好的还是琴。   现在听人要比试一番,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本王刚好带了焦尾琴过来,来人啊,立即去取过来,今日有也然本王一饱耳福。”   楚湘湘看着不远处穿着赭红色衣袍的男人,发现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后,只是一眼,又轻轻略开,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由缩紧。   她低头勾着嘴角,无声笑了笑,“可是姜姑娘好像有些不愿意呢。”   “哦?”信阳王的目光放在了姜明月的身上,掩唇咳嗽了两声,收敛激动,“姜姑娘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第66章   姜明月觉自己今天就是命犯太岁,她真想问人,她又不是什么歌女舞女的,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地要求她弹琴。   可这么多人盯着,又不好反驳,“那明月就献丑了。”   杜瑶婉最是见不得人出风头,她也是正儿八经学过,凭什么只有楚湘湘和姜明月两个人能出风头!   她悄悄看了一眼六皇子,脸上渐渐爬满了绯红,睨了一眼杜瑶依。心中愤愤,立即说着:“在场这么多人都是会弹琴的,不如一起比试了,拿一件东西出来讨个彩头怎么样?”   “甚好,那我、弘盛和允之三哥人当作了裁判。”信阳王笑眯眯地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玉佩,“这是我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胜在式样新鲜,谁赢了就送谁了。”   玉佩上也没有特殊的标记,倒也算合适的。   谁知道人又指了指远处抱着琴走过来的小厮,“还有那张琴,有一并送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可是大手笔了。   焦尾琴是四大名琴之一,用一节烧焦的梧桐木支撑,因为琴尾的地方有一道被烧伤的痕迹而得名。原先下落不明,信阳王当初也是找了许多的地方,才从南方一个富商那里将琴给买了过来。   对于一个爱琴成痴的人来说,将琴就这么让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六皇子见状,笑了一声,“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前些天刚得了一玉影屏风,也添上凑一个热闹好了。”   作为唯一没有开过口的顾允之,信阳王自然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侄子,你不添点什么东西?”   “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允之自顾自地做了下来,用手半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用手在桌子上打着拍子,“再说了,我只会送一些俗物,银子你们缺么,缺的话我这里还是有些的。”   “俗!俗不可耐!”信阳王差点就背过气去,满脸都是“我怎么认识你这种人”的痛心。   “我带是有件想要的东西,若是赢了,表哥能不能给我?”楚湘湘开口,身上带着必胜的自信。   顾允之看了远处的人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居然连什么东西都没有问。   姜明月难得抬头,赏了人一个眼光。   楚湘湘勾唇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次必须要赢!   王惜灵小声地和人嚼耳朵,“这个楚湘湘真的是专门过来针对你的,我看杜瑶婉也是多嘴,好好的要我们都弹琴作什么,真的是讨厌。”   “没事,你到时候弹一首简单的曲子便成。”   王惜灵最不擅长的便是音律,同样的曲子不错一个音的,别人弹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而她却像是在锯木头一样。   王夫人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师教导,都没有多大的用处,最后不得不放弃了。   姜明月客观地说了一句,“据我所知,杜家的两位姑娘琴艺都不差,楚湘湘以琴声闻名,大多人都比不上的,倒是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到时候你第一个上场,只要不出错就成。”   “出错倒是不会的,可你也不是没有听过我弹的东西。”王惜灵哀嚎一声,抓住霍妙的手腕,“妙妙,我可就剩下你了,千万不要抛弃我啊!”   下人很快就搬来几张椅子,信阳王坐在了一旁首位上,“谁先来?”   “我!”王惜灵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的,像是奔赴刑场一般决绝,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戴上护甲之后稍微拨动了一下琴弦,就听见铮铮如泉的琴声就从琴身流泻出来,音色纯正浑厚,没有一丝杂音,果然是四大名琴之一。   王惜灵深吸了一口气,选了一首最简单的曲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琴的缘故,这次的声音格外好听。   她心中也安定了些,反正本来就不想争些什么。   一曲结束之后,旁人没说什么,倒是杜瑶婉嘲讽开来了,“王姑娘只会弹这种简单的曲子么?我还是学琴的时候弹过几回,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我又没说我是会弹的。”王惜灵怼了回去,“但是你放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擅长就是不擅长,可万万不敢托大。”   她这句话就是在讽刺杜瑶婉吹嘘自己。   杜瑶婉气得不轻,用手指着人的鼻子,“你!”   “你放心,我挺好的。”王惜灵没去看人,自己走下来坐了回去。   “王姑娘弹得也不错,这曲子只要好听就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信阳王淡声说,手指不停地在膝盖上敲打,有些不耐烦,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   你们赶紧弹,弹完了之后让我听义国公府和定远侯两个姑娘的。   杜瑶婉对人翻了一个白眼,走了上去,开始戴上护甲。   王惜灵心里泛怄,“你说说这么多年,她的脾气怎么一点都没有改变的。”   她原本声音很小,可偏偏坐在了上风口,一字不落得全部被杜瑶婉听见了。   杜瑶婉怒火更甚。   弹琴之人最忌讳心浮气躁,杜瑶婉为了显示自己的琴艺高超,特意选了一首难度大的曲子。谁知道弹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错了一个音节。   琴声突兀,听得信阳王皱起了眉头。   杜瑶婉手上就更加慌乱了,接连弹错了几个音,勉勉强强才将一首曲子给弹完了,下场的时候看大六皇子嘴角挂着的如有若无的笑意,差点直接哭了出来   王惜灵小声地笑话着,还没有说完一句话,就被霍妙粗暴地打断了,抬眼刚好看见杜瑶婉赤红的眼睛。   她缩了缩脖子,没有敢继续说下去了。   “接下来谁来?”信阳王问。   杜瑶婉推了身边的杜瑶依一把,她既然不好了,别人也别想好过。   信阳王看了人一眼,礼貌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杜姑娘想要弹什么?”   “瑶依并不会弹琴。”杜瑶依微微收起下颌,眼睛里带着莹莹水光,看上去格外的柔弱纤细,“之前瑶依一直在庵里陪伴菩萨,未曾学过。”   六皇子点点头,眼底有着浮于表面的关心,“无妨,你先坐下吧。”   杜瑶婉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楚湘湘见时机差不多之后主动站了起来,“要不我来就好了,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信阳王的眼睛量了量,挪动身后的软枕,让自己坐正了身子,“甚好。”   楚湘湘淡淡扫了一眼姜明月,走了上去。   她选了一首《石上泉流》,初听时,仿佛站在溪流旁边,听见水声泠泠,忽然音调陡然高昂,似乎随着流水一起从瀑布上飞流直下,引得松籁同音,又归为碧涧泠泠。   琴声婉转,似乎能够感受到流水抚摸石块,然后不带一点留恋的奔向宁静的幽谷中。   曲终,信阳王似乎还沉浸在月下清泉里,半天才回过神来,猛然站起,连连说了三声的“好”,“果然是名不虚传!”   “过赞了。”楚湘湘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她侧过脸,小声地问顾允之,“表哥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嗯,不错。”顾允之回答地敷衍。   楚湘湘看到人地目光时常落在姜明月的身上,心中不悦,可不好说什么。   她看着人戴好了护甲,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她的琴艺不差,前面有了弱者的铺垫,到她的时候就算是惊艳登场了。后来就算是姜明月弹得再好,也会被她狠狠得压了一头。   信阳王眼中的光芒更甚,死死地盯着人,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的细节。   姜明月选了一首《关山月》,起声如同两把长剑交接,碰撞出冷硬的声音,强横地将人硬生生地扯进荒凉的漠北。黄沙落日,孤雁袅袅上升,天地一片雄浑苍凉之感。   忽而短兵交接,马蹄声阵阵,金戈铁马见掀起一片血色。战士斗志昂扬,一弯长刀,勇斩敌人数百。浴血奋战,最后却也只剩一把黄沙,埋了忠骨森森。   她双手覆于琴上,慢慢站起了身,却忽然被信阳王叫住,“姜姑娘认识燕娘吗?”   这声发问突然将众人惊醒,楚湘湘神色复杂地看向人。   对琴艺略有执着的都听说过燕娘的名字,她被称为“世间第一琴”曾经有人以千两黄金求人一曲,却被拒之门外,一时声名鹊起。   “曾有幸得燕娘指点一二。”   信阳王忽然激动,走上前几步,“可否告知燕娘现在身处何处。”   “小女不知。”姜明月笑了起来,衣裙飘飘,端得是风华无双。   杜子昂看着人的笑颜,一时失神,不由觉得口干舌燥,喉结无意识地滚动着。顾允之无意中见到,眸光骤然冷了下去。   “我曾有幸听燕娘抚琴,一晃数年,再次听见能够与她媲美的,也算是无憾了。”信阳王想起那个女子的音容相貌来,还是有几分怅然。   “这时间万般都是要讲究一个“缘”字,等有缘的那天自会相见。”姜明月不欲多说。   “是啊,都是要讲究一个缘字。”信阳王大手一挥,“这焦尾琴就赠与你了。”   楚湘湘的手心差点被掐住血来。   杜瑶婉还是个拎不不清楚的,杠了一句,“小王爷和六皇子不是还没有说话么,怎么现在就分出一个胜负了?”   信阳王有些不悦,可先前的的确确是说由三个人来评判的。他长袖一挥,手背在身后,“弘盛怎么看?”   “呵。”六皇子笑了一声,目光沉沉,“若是论技巧的话,自然是楚姑娘更甚一筹。”   他说着看了一眼楚湘湘,楚湘湘回给人一个礼貌的笑。   杜瑶婉瞬间就得意起来,笑着摸着自己头上闪闪发亮的金簪,“小王爷觉得呢?”   哼,小王爷是楚湘湘的表哥,还能不帮着自家人?   她嘲讽地看向姜明月,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见人说,“姜明月。”   “什么?”杜瑶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巴巴地解释,“我觉得楚姑娘选的曲子挺好的,而且……”   “我觉得明月弹得好一点。”   杜瑶婉的笑容都有些撑不下去,“为什么啊,明明……”   顾允之直接站了起来,挺直如松柏。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姑娘,看见人对视一眼就扭过头去,心里有些小欢喜。   他不耐烦打断杜瑶婉说的话,薄唇轻张,吐出三个字,“我喜欢。”   说完,就转身离开。   楚湘湘心里觉得委屈,看姜明月越发不顺眼,向众人福了福身子,带着丫鬟离开了。   杜瑶婉面塞一白,最后看谁都觉得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气得转身离开,杜子昂转身跟了上去。   杜瑶依借着喝茶的机会,低头掩饰住唇角的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石上流泉》参考了《西麓堂琴统》:一、溯源徂流;二、碧涧泠泠;三、松籁同音;四、虚窗静听;五、声随流转;六、萦崖抱壑;七、浮泛飞花;八、枕流漱石。   《关山月》有这个名字,也是寓意边关战场的,但是我听了一下,整体浑厚沉郁,没有这么激烈,我写的有点套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感觉,如果有雷同,不是我拆了别人的句子。 第67章   在场的人虽然都有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但是信阳王和六皇子毕竟是成年的男性,而这里多半是没有出阁的少女,不方便久呆,就提前告辞了。   走的时候六皇子也不忘记交代,“对了,改日我会差人将玉影屏风送到定远侯府的。”   王惜灵扯着人的袖子,“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霍妙是没有意见的,起来的时候戳一下王惜灵的的肩膀,“你迟早有一天会毁在自己的这张嘴上。”   “我现在也后悔了成不成!”王惜灵拽着人的袖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求人,“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我娘亲,不然我就惨了。”   王夫人励志将自己的女儿打造成盛京第一才女,奈何路途艰辛,完全看不见胜利的曙光。可即便这样,她也不允许女儿在比试的时候弹一首最简单的入门曲。   要是知道了,定是会请几个先生再给自己的女儿好好上一课。   “不行。”霍妙身后捏住人脸上的软肉。   “难道是天要亡我不成!”王惜灵悲愤欲绝。   三个人闹在了一起。   姜明珍原先没有准备和杜瑶依呆在一起的,可现在杜瑶婉走了,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想到了母亲交代的事情。   她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等眼中的泪水出来之后,走到姜明月的身边,声音细微,“明月姐,等会我能跟着你一起吗?”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和你的那个表姐一起的吗?”王惜灵素来不喜欢姜明珍。   同样是姜家人,姜明珍可是比姜明月差远了,虚伪做作,喜欢拜高踩低。   本来这些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有次姜明珍居然为了和重名县主打好关系,红口白牙地诬赖她。   霍妙理了理袖子,站直了身体,又恢复了那个清清冷冷的样子,“你没看见吗,杜瑶婉早就走了。”   姜明珍哪里被人羞辱过,眼眶一热,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来,姜明月就算是不想管人,也不能见人就这样哭出来。   “你们先走吧,出来的时候我就答应了婶婶,要照顾她的。”   王惜灵还想说什么,却被霍妙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好,那我们等会再见吧。”   姜明珍等人走之后眼巴巴地问着,“明月姐,是不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怎么觉得她们不喜欢我。”   姜明月很想问她,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别人不喜欢你的原因么。可她也没有将话说得太难听,“你应该是想多了,她们脾气很好的,不会轻易生气。”   换一句话来说,就是你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姜明珍显然是听懂了,面上有些讪讪的。   三个人就再林子里面转悠了转悠一会,姜明珍见花开得好看,就跑过去看花了。   杜瑶依突然向姜明月开口,“早些年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我不是我姐姐,所以才会开口说珍珠的事情吧?”   事情有些遥远,姜明月也是想了一会,才知道人在说些什么。“那时候是你吗?你和你姐姐长得还真的是像啊,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是的,我们长的还真的是相似啊。”杜瑶依摸上自己的脸,眼睛突然变得空洞起来,她扭头问姜明月,“你觉得如果杜家要出一个六皇子妃的话,应该是我还是我姐姐?”   她这句话问得突兀,姜明月摸不清人的意思,又听见人说,“我希望是我。”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姜明月轻笑。   “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些忙而已。”杜瑶依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耳环来,笑了出来,“这是我的诚意。”   姜明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天将姨娘佩戴的耳环。   明白人之间从来就不需要太多的话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姜明月的眼里满是探究,不相信人不知道这件事是用来对付杜家的,“你若是告诉他的话,好处绝对要更多。”   “我知道,可是我不愿意。”杜瑶依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突然松手,上好的玉石耳环立即没入草丛中,再也没有办法看见。   “有需要的时候,肯定姑娘能够帮上我一把。”   这还真的是有意思了,现在的人对于家族的观念很是严重,姜明月有些好奇,杜瑶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能够冷眼看着别人对自己家出手。   “一定。”   等到了吉时,及笄礼就开始了,在宴会上不刻避免地遇见了丹阳公主。   经历过丧子之痛后,丹阳公主明显消瘦了不少,眼光暗淡,敷了一层厚粉也可以明显看见她眼下的瘀青。   在场的人都去丹阳公主府凭吊过,也诧异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李氏当时一直在倚晖院修养,不知道姜成远和卫琳琅和离的事情,只当卫琳琅回娘家照顾母亲。   等及笄礼结束之后,就主动找上了丹阳公主。   还没有开口,丹阳公主就怒目而视,“你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你放心,我还没有死呢,你死了我都是不会死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已经有人看向这边,准备看笑话了。   李氏的心里其实是有着愧疚的,放软了声音,“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有没有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有啊,你把至哥儿给我就成。”   李氏一顿,有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丹阳公主见状冷冷的一笑,“既然做不到,又假惺惺地过来问什么。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将至哥儿要回来的!”   她拂袖离去,众人见状自发地给她让出一条道路来。   李氏身子一软,幸亏姜明月在后面扶了她一把。   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有许多想要问的话,还没有张口,就听见人压低了声音,“您先别着急,回去的时候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您的。”   她看周围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向这边瞟过来,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就没有再开口了。   众人大多数都在大厅中,丹阳公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丫鬟走到她的身边。   小丫鬟穿着杜国公府的衣裳,模样清秀,看上去机灵得很,“丹阳公主,我家老爷请您去澜园一趟。”   “真的是你家老爷说的?”丹阳公主皱眉头,心中无端地觉得怪异。   “奴婢不敢说谎,老爷现在就在澜园等着您呢,说是有要是商量。”   她想想和杜正颂那些荒唐的时刻,也不是没有在杜国公府幽会过,思索片刻之后就跟着人的后面,“你带路吧。”   至哥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还需要借助杜家的势力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果然到了澜园之后,刚打开门就被人拦腰抱住,男人浑厚的气息铺面而来,“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我都快想死你了。”   丹阳公主听见人半分没有提及卫风的意思,心里又急又气,对着人的背上直锤,“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的儿子死了,你居然连过问都不过问!”   说着说着,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到底做的是什么孽啊,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呜呜……”   “我的心肝,我怎么会不难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替我们儿子报仇的。”他不断地去舔舐人的耳垂,一双大手顺着身体的曲线四处游移,然后慢慢地没入人的衣服里面。   丹阳公主有些情动,难耐出声,可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抓住人覆盖在某一处的手,“我准备去求太后,将至哥儿过继到卫风的名下,你帮帮我,卫家这一脉不能在我手上断掉了。”   杜正颂想,你儿子身上流的都是我的血,算什么卫家的后代。可是色字当头,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的,只能慢慢的哄着。   “心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让我将命给你都是成的。”他终于有些忍不住,撩着人的衣裙就闯了进去,“你放心,卫风也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就这么含冤而死,我不会放过定远侯府的。”   丹阳公主一下就软了身子,心里稍微定了些,身体却有些疼痛,微微皱眉,“怎么,云梦那丫头没有侍候好你么。”   “云梦那丫头的身子也好,就是缺少了些什么,不如和你来的畅快。”说着,杜正颂就一把将人抵在了门上。   进出间情欲滔天。   杜瑶婉路过澜园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小丫鬟撞上,她心里本来就存着气,对着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哪里来的丫鬟,要是撞上我了,你有命赔吗!”   小丫鬟眼眶一红,直接跪在了地上,哭都不敢哭出声音来。   “哪个院子的,我定是要叫嬷嬷好好管教你一下。”杜瑶婉尤觉得不够,直接踹了人一脚,“小贱蹄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上赶着让我生气,你就是专门来和我作对的是不是!”   “没有,奴婢不敢。”小丫鬟哭得眼睛红红的,眼神却不断地瞟向澜园紧闭的大门。   杜瑶婉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那里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的。”小丫鬟突然激动起来。   杜瑶婉的疑心更甚,抬脚就要过去,却被丫鬟死死地拽住了衣角。   她踹了人一脚,吩咐婆子将人抓起来,自己慢慢朝着澜园的方向走。走近的时候才听见里面传来一些古怪的声音。   没有多想,她直接将门一脚踹了开来,映在眼帘的是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身体。   当她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满是潮红时,脑子一懵,随着本能惊恐地大叫一声:“啊!” 第68章   身边的嬷嬷迅速捂住姑娘的眼睛,杜正颂慌里慌张地将自己撤了出来,恼羞成怒,呵斥着:“谁让你们过来的,都给我滚。”   他原本还想威胁人几句,谁知道后面赶到的婆子也看见了这一幕,立即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前厅的方向跑了过去。   杜正颂有些慌了,前厅众夫人都在,若是被人抖了出去,杜家可真就成了别人的笑柄。   他一脚揣到嬷嬷的心窝上,“你还愣在这个地方干什么,还不派人拦着。”   杜瑶婉看着自己儒雅的父亲现下衣冠不整的样子,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就是她的父亲啊,明明和母亲是那样的恩爱,可现在却与人在这行龌龊之事。   虽然不是一个好夫君,但杜正颂绝对是一个好父亲,尤其是对着自己的连两个女儿,他上前去想要和人解释。   却被杜瑶婉一巴掌挥开,指着看不见脸的女人,尖声质问,“这个女人是谁?”   “瑶婉,先回去,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情。”杜正颂呵斥她身边的嬷嬷,“还不赶紧将你家姑娘带下去。”   “我不!”杜瑶婉承认不注意,敏捷地钻了过去。扯过那个女人的胳膊,对着人的脸就是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骚狐媚子……”   却在看见人的脸之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后面的话自动消声。她浑身就像是泡在了冰窖里面,冷得牙齿都是在发颤。浑身都没了力气,她跌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怎么会是丹阳公主呢,若是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杜国公府就全毁了!   丹阳公主此刻失去了往日里的凌厉,苍白的脸上顶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还不赶紧找个地地方让我躲躲。”   杜正颂也无暇顾及自己的女儿,急忙拉着人的手冲出去,“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两个人迎面撞上了携着众人过来的杜夫人。   看见他们衣冠不整而且手还是拉在一起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杜夫人尖叫一声,扑上去就开始扑打。   “我打死你个小娼妇!我打死你!”此刻早就没有了什么尊卑之别,她下手又毒,那怕杜正颂在前面当着。,丹阳公主的脸上抓出一道血痕来。   丹阳公主头上的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将人骂上了千百万遍,可也只能忍着脸上的剧痛根本抬不起头,一味地躲着。   遇上这样的事情,其他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心中自有一番计较。这杜家未免也太乱了些,这样的家风里怎么能够教养好孩子。   原本想要结亲的人家瞬间歇了心思,眼观鼻鼻关心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杜正颂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他抓住人的手臂,暴喝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再闹的话,我直接休了你!”   “休了我?”杜夫人睁大了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我给你生了四个孩子,现在就为了这么个少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要休了我!”   这一巴掌彻底将杜正颂的面子给打没了,先前还有点对人的愧疚之心,现在全都忘记了干净。   他额上青筋凸起,面色狰狞,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我现在就要修书一封,让你滚回建安去。”   杜瑶依看见杜夫人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所有的趾高气昂都变成了落魄不堪,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报应了吧,她还真的要感谢姜明月送给她这份这么好的生辰贺礼。   见别人都将笑话看得差不多了,她迅速转身向人行了礼,面上露出克制住慌乱的从容,仿佛就是一个遭遇了变故却逼着自己冷静的少女。   “诸位夫人真的对不住了,打扰你们的兴致。前面请了戏班子,让丫鬟带着你们过去。”她咬着唇,“这件事情关乎到杜国公府的声誉,还恳请各位不要外传。”   在场的都是人精,连声附和,“这是自然的。”   然后跟着人到前面看唱戏,心思早就飞到了后面,想看看事情的后续到底是怎样的。   宴会还没有结束,杜家大爷和丹阳公主私通的事情就全部传了出去,盛京城中皆是哗然。这可是一朝的公主啊,怎么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   事情闹到老国公那里,国公大怒,直叫人跪下。   别看杜家大爷在外面威风,实际上杜家的大权全部在杜国公的手里。他不情愿地跪下,仍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指着自己的妻子,“都是这个毒妇,如果不是她的话,这件事情怎么会闹大,我要休了她!”   杜夫人这么多年最为得意的就是丈夫对自己的宠爱,虽然人也爱玩了些,可是对她这个嫡妻很最终。可现在却被人指着鼻子骂毒妇。   她哪里能咽下这口气来,骂人,“你放屁!还不是你做出这么不检点的事情,家里这么多狐媚子都是不够么! 你偏偏要去招惹那丹阳公主,你有没有将杜国公府的声誉放在眼里。你还有三个孩子没有嫁娶呢,是不是要将我们一起逼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永远是最管用的手段。杜夫人看了一眼四周,猛然站了起来,朝着最近的一根柱子撞了过去。“我今天就死给你看看。”   丫鬟急是将人给拦下来,她就顺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放开,你让她去死!”   杜国公看着自己儿子这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心中滋生出许多的后回来。他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个畜生来!   “你给我闭嘴!”他拐杖重重往地下一拄,威严尤在,杜夫人顿时也不闹腾了。   “来人啊,请家法!”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杜正颂顿时面色苍白,“爹!”   杜国公挥起拐杖对着人的背部就是一下,“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   回去的途中姜明月就将大哥与卫琳琅和离的事情告诉了李氏,李氏震惊,“你们这是在胡闹!你们不替成安的名声考虑,也该想想至哥儿。他才多大的年纪,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照料怎么可以。”   “大嫂坚持要和离的,丹阳公主也不愿意让她回来。”   就算是回来了,两家人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卫琳琅又是一个耳根子软的,盯着母亲的压力未必能够将日子过好,到时候又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的是非来。   姜明月私心想,她不回来是最好的结局了。   李氏显然也想到了卫风的事情,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也是我家不占理,等回去和你父亲商量了,我们一起去丹阳公主府道歉,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两个孩子。”   姜明月没有和人争执,现在丹阳公主几乎是自身难保的,万一真的再将卫琳送过来,定远侯府必定也要受到连累。   她是真的不想和丹阳公主一家再有什么牵连了。   晚间的时候,桑青拿了顾和最新送过来的信件送过来,“这是刚送过来的,但是回来的时候被二少爷看见了。”   “二哥?”姜明月用金片将上面的蜡封挑开,“他问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问。”桑青那天被人罚在花园中跪了快一个晚上,现在见人恨不得都躲着走,万万全全将人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她想到二少爷那戏谑的眼神,心中不安,“奴婢总觉得二少爷像是知道了。”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了。   被发现的话姜明月还真没有多少的意外,她将信件展平细看上面的内容,前面都是一些琐事,只是在最后提了一句,“已经拿到了,几日之后便会抵达盛京。”   拿到什么了?姜明月没有看懂最后的一句话,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人说的是什么,准备等人回来之后问问。   桑青今天还是看见了柳姑娘和二少爷在一起说话,中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她知道自家小姐向来和柳姑娘的关系不错,一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小姐,有些犹豫。   姜明月看见她这样,拍了一下她的手,“你在想什么?”   “额,奴婢好像看见二少爷和柳姑娘在一起说话。”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唉,或许就是我多心了吧。”   姜明月皱起眉头,二哥那个性子着实容易让人误会,准备改天找个机会提醒人一声。   她吩咐人下去,脑子里就开始想,柳如姝也正是说亲的年纪,这些年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总要给人将亲事先看好,让人后来的日子能够过得顺遂。   府里就两个姑娘,等她出嫁之后就轮到自己了。她模模糊糊地想,太后想将她许给顾和,敬亲王妃现在好像也不喜欢自己。   等到她及笄之后,敬亲王府真的会上门提亲吗?   外面月白风轻,入水的月光倾泻下来,给这个安静沉睡着的大地增添一抹柔色。定远侯府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顺着屋檐很快就飘进后院中。   然后在一个窗户门口停顿下来,小心打开窗户之后,就顺着那一道缝隙翻了进去,稳稳落地,没有发出一点的动静。   顾允之因为习武,在夜间的视力也很好,他走到了姜明月的床边,发现人早就已经睡着了。自己千辛万苦进来就落了这么一个接过,他不免觉得有些生气。   轻声唤了人几声,仍旧不见起来,就伸手捏了捏人的脸颊。软软滑滑的,像是上好的天蚕丝,让人舍不得放手。   “我能不能亲亲?”顾允之目光逐渐深沉起来,和人“好商好量”着:“你要是再不说话,就之亲你了。”   看见人依旧是睡着的,他很是满意地当作是同意了。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一瞬间心鼓如擂,都快要从胸腔重蹦了出来。   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有着淡淡的果木的香气,引诱人想要获取更多的东西。然后慢慢移动,从脸颊到眼睛,然后想下,呼吸渐重。   快要触碰到那一抹嫣红之际,他忽然听了下来,入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床头打开了一半的信件。   看还是不看?   顾允之纠结了三秒的时间,然后嫉妒活生生地将理智打死。   他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相当完美地借口。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才不是因为想看看这个人是谁,然后直接将人给弄死。   最终,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可却憋屈地发现,他不仅不能够将这个人怎么样,还要相当憋屈地叫人一声“十七叔”。   只要一想到两个人之间还有联系,而自己远在肃州连人的一封信都没有见过,多年前扎在心头上的一颗刺又开始泛着细密的疼。   索性就直接躺在人的身边,自我安慰了半天时间,没有一点用处。   他侧过身,手肘撑着头,半天看不见人有动静,就伸出手将人虚虚地揽在怀里面,一点一点地将自己身上的重量倾斜到人身上,然后死死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只要现在这个人是自己的就可以!   半梦半醒之间,她只觉得呼吸沉中,浑身就像是被一块火石压着,喘不过气来,也觉得热得难受。   猛然清醒过来,就听见沉闷的笑声,“怎么,现在才醒过来?”   “允之?”   “怎么现在不叫我小王爷了?”顾允之压抑着激动,抓着人嫩白的手指咬了一口,然后顺着手背细密亲吻。   姜明月被弄得有些痒,可是才睡醒双手使不上一点的力气来,只能纵容着,“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唔,好像有一点想你就过来了。” 第69章   顾允之含糊不清得说着,吻却一点点地落到人的脸上,热情地让人招架不住。   脸上黏黏腻腻的,黑夜中每一个感官都会无限放大。姜明月察觉到人的异样,声音渐渐有些喘,最后被人逼得没有办法了,手撑着他的额头,“你怎么了?”   “湘湘不是说赢了就要送她一件东西么,现在赢的人是你。”顾允之随便扯了一个借口,抓住人的手强迫人摸到自己的脸上,“我现在就是给你送礼物来了,礼物就是我,怎么样,高兴吗?”   “我不想要这个礼物。”姜明月只当人又发疯,又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烦躁地踹了人一脚。   顾允之本来就是硬挤上来的,堪堪就在床边,一时不差,就直接将人给踹了下来。   外间的宛如警觉地很,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又怕是自己听错了,小声地唤了一声,“小姐?”   两个人一下子都清醒了过来,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若是传出去堂堂敬亲王府的世子学人小贼偷香窃玉,最后还被人一脚从床上踹了下来,顾允之觉得自己也不用在盛京城了混下去了。   他见人还不过来扶自己,额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姜明月!”   “我不是有意的。”   “姜明月!”   “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动作很轻的,一般人是摔不下去。”   借着月光看见人坐在地上炸毛的样子,姜明月忍着唇边的笑意,“实在”地和人建议着:“要不以后你多锻炼些?”   顾允之整张脸都黑了,抿唇,下颌崩得紧紧的,“我是让你过来扶我!”   “哦。”姜明月忍着笑,掀开被子,小巧莹润的双足就直接踩上沉黑的矮凳木上,在所有灰暗的色调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顾允之的眼神暗了暗,等人走近的时候一把抓住人的手将人扯进了怀里。   将名誉恶的惊呼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被人堵在了嘴里。   这一个吻十分凶狠,近似是在撕咬,姜明月觉得自己的唇上都有些发麻,不自觉地往后面撤退。却被人托住了后脑勺,不得动弹分毫。   在自己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男人才往后撤了一点点,声音如水,藏着无数的情欲在里头,“再让我亲亲,嗯?”   可这句话根本就不是什么询问,姜明月还没有出声,就人按着头颅抱在怀里亲着。   周身都是男人浑厚的气息,粗糙的舌头在扫过上颚时,她浑身都僵硬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很快埋在两个人的唇间,变成了小声的哼哼。   这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男人的神经,将人搂得更紧了。另一只手顺着人松开的衣襟向里面探去,腰线的触感惊人,他反复地摸着。   腰上又麻又酥,像是有无数的蚂蚁轻轻咬噬,那种陌生的、强烈到甚至可以说是尖锐的感觉让人心悸。   姜明月慌乱地推了推人,只见人的额头上出了许多汗,黑眸深沉,带着一些请求,巴巴地说着,“我只是摸摸,什么都不会做的,成不成?”   她有一瞬间的心软,对视了片刻之后,她将脸埋进人的颈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下来。   顾允之的粗喘声更甚,她都能够听见人胸腔里的心跳声,和她的一起,无序地跳动着。   她能够感觉到人的指尖都是在发颤,带着奇异的温度,似乎要将腰给融化掉。   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顾允之隔着一层布料,摸到某一处的侧面,两个人浑身一震,身子都僵硬了下来。   他心中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摸的是什么,本应该是扯走的,可手就像是黏在了上面,还无意识地捏了捏。   姜明月的耳尖都快要滴出血来,她猛地将人一推,直接站了起来,拢紧身上散乱的衣服,就上床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顾允之顺势倒在地上,能够明显看到胸腔处的上下起伏,粗喘声在安静的夜间显得格外突兀。   外面的宛如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心里的确是有声音的,不会是进贼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心就开始狂跳着,轻手轻脚地走近门边,正要开门偷偷瞧瞧里面的时候,突然被人喝止了,“别进来。”   她听出了是自家姑娘的声音,步子顿了顿,“姑娘,我好像听见了里面有什么动静?”   “是我刚刚起来喝水,不小心将茶杯弄倒了,你们明天再进来收拾吧。”   宛如觉得奇怪,姑娘可没有起夜的习惯,怎么会晚上突然起来喝水?   她又问了一声,“姑娘有需要奴婢帮忙的吗?”   “没有,你先去睡吧。”   宛如只能按下疑惑,回了一声“是”就继续回榻上睡觉。   等听见外面人呼吸声逐渐平稳,姜明月气不过抓起身边的软枕朝着地上装死的人砸过去。   顾允之摸了摸鼻子,尴尬了几秒钟之后就迅速站了起来,走到人的床边。   只见人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   “你先回去吧,等人看见了就不好了。”姜明月觉得那一块的地方还是火烧火燎,背过身去不去看人。   顾允之站在人的床前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凑了上去,将人连同被子都裹在了一起,轻声地说:“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特意拖长了音调,气息喷洒在耳旁酥酥麻麻的。   姜明月往里面躲了躲,“我没有生气,你先回去。”   “要是没生气的话,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说完了之后,顾允之能够明显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变得僵硬,他刚想将人翻过身,告诉她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   谁知道刚察觉到人的动作,怀中的女孩声音发颤,像是极力隐忍着恐惧,“顾允之,你别让我觉得讨厌行吗?”   他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想想自己刚刚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在人的发丝上亲了亲,软声说:“我开玩笑的,你睡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姜明月将脸都埋进被子里,最后轻声“嗯”了一声,可还是闭着眼睛,不敢动弹分毫。最后居然也这样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顾允之什么时候离开她也不知道,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床榻上留下的印子,脑海中突然出现昨天夜里的那一幕,耳变似乎还能听见人隐忍的粗喘声,脸色渐渐爬上微红。   宛如端着铜盆进来,看见人样子问了一句,“姑娘是有些热吗,我怎么看见你的脸红红的?”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姜明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有些发虚,“没有什么,许是睡久了吧。”   可是昨天晚上明明很早就睡了啊!宛如心里疑惑着,找了个空闲和宛秋说了这件事情,还将昨天晚上听见的奇怪动静说了出来。   宛秋心里一咯噔,拍了一下人的头,“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有这么多的闲话。若是说了出去,别人只以为是院子里管教不严,到时候丢的还是姑娘的面子。”   “我晓得了。”宛如吐了吐舌头。   宛秋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心里慌慌的。小王爷怎么一点都不顾及的,若是被别人知道,姑娘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以后就由我来守夜,你晚上睡得熟,说不定姑娘叫你你都是听不见的。”   “哦。”宛如被说得不好意思,低声应着。   ——   顾允之是从小门回府的,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随安焦急地守在了门口。看见他回来,远远地久跑了过来,哭着一张脸,“爷,爷!王妃在前厅等着你呢!”   他的步子顿了顿,“为了什么事情?”   随安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才压着声音,“王妃知道你昨日一夜未归了。”   “我知道了。”顾允之长腿一迈,直接朝着前厅走去。   敬亲王妃一见到他,直接将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   顾允之立即间茶盏稳稳接住,送到人的手边,嬉皮笑脸地上前给人锤肩,“怎么大清早的就发这么大的话,是谁惹您不高兴了么。是谁?告诉儿子,我帮您去教训教训人。”   “就是姜家的那姑娘,你去啊!”敬亲王妃一股火憋在心里这么长时间,现在见人回来全都发了出来,“你昨天去什么地方了?”   “我找周放喝酒去了。”顾允之好声说着:“再说了,明月小时候您不是挺喜欢她的么,怎么现在突然恼了她?定是她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我是不好和人姑娘家计较,不然改天我将姜家的二郎打一顿,给您出气怎么样?”   敬亲王妃知道人是在护着,生气恼怒的同时有觉得无奈,怎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他还对着一个人念念不忘?   她用手指戳着人的额头,“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是不是!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天底下那么多的好姑娘,你怎么偏偏认了她?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她姜家在背后怎样踩我敬亲王府的。”   “这就是个误会,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再说了,明月一向对您尊敬得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顾允之现在也不敢反驳,只要反驳了,敬亲王妃怕是会将所有的怒火转移到明月的身上去。   他听人说,要是婆媳不和的话,婆婆光是立规矩一样就能够将媳妇整得够呛。   敬亲王妃不愿和人废话,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允之,如果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认她姜明月做我儿媳妇,你会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下个月我的手速就能使一千五,哭 第70章   “哪里是这么严重的。”顾允之给人捏着肩膀,“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不和定远侯府来往了,您不要生气了。”   敬亲王妃美目扫了人一眼,“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当然了。娘才是最重要的。”顾允之面上极为真诚,心里想的则是,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去求一道圣旨,自己“不情不愿”地娶人过门好了。   “你看看我这样的力道成吗,要不要再加重一点。现在皇叔还没有给我安排什么事情,我有空就多过来陪陪您好了。”   “净会拿一些好话哄我玩。”敬亲王妃板着一张脸,语气倒是缓和了。   顾允之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她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希望人以后的人生能偶顺遂。   姜家的那个小姑娘她不是不喜欢,可是人太过聪慧了,而自己的儿子又这么巴巴地瞅着人,以后若是真的娶进门来,岂不是人说要如何,这府中便会如何。   再者说,多年前姜家做的事情也真的膈应人,就算是现在她的心里都过意不去。   好姑娘又不是没有的,她的府中就有一个,“你觉得湘湘怎么样?”   顾允之手上的力道没有半分的轻减,漫不经心地回着:“挺好的,母亲若是喜欢的话,可让她在府中多陪陪您。”   “也陪不了多长的时间,毕竟她也这么大了,到了要嫁人的时候。”敬亲王妃终于将话题给绕了回来,“要我说啊,将人留在府上是最好的。”   “那可不成。”这次顾允之倒是有了反应,迅速地说:“自古就没有姑侄两嫁给一个人的说法,这样不是让别人白白看了笑话吗?”   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敬亲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戳着人的额头,“说什么胡话呢!我是说你和湘湘。”   “我和湘湘只是表兄妹,一辈子都是。”顾允之的神情严肃了几分,“您若是觉得无聊,想留人在府上住多久都是成的。”   “她是给你下了什么蛊?”敬亲王妃神色复杂地看向人,“你知道你十七叔最近回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太后已经下了决定要将姜明月许配给人,之前太后也问过她的意思,她都是同意了的。”   “她不会的。”顾允之没有多少的表情,“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她,她说什么我都是相信的。除非她当面和我说,否则别人我都是不相信的。”顾允之垂眸,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敬亲王妃的面前,撩着衣袍直直跪了下去,“娘,我想请你去定远侯府提亲。”   “啪”,清脆的巴掌声想起,敬亲王妃的死死地抓住桌角,浑身都在发颤,“你再说一遍!”   “我想请您去定远侯府提亲!”顾允之一字一顿的,眼底一片坚毅。   “你死了这条心,难不成你还想传出叔侄两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事情吗!”敬亲王妃将桌子重重一拍,“明年你舅舅一家人便会到盛京来了到时候将你和湘湘的事情定了下来。”   “我不会娶她的。”顾允之自己站了起来,大步地朝着外面走,“您若是不怕成亲的时候没有新郎,您尽管安排。”   敬亲王妃看着人离开的背影,直接抄起手边的茶盏朝着地上砸去,眼角的余光却不小心看见站在暗处的女子,也不知道人将话听去了多少。   她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等生下顾允之之后便没有再要孩子了,所以真的将楚湘湘这个侄女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她向人招招手,唤了一声,“湘湘,过来吧。”   “姑母。”楚湘湘还没有开口,声音就已经是沙哑了。   她一下子就跪在了敬亲王妃的面前,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贴着人的手背,“是不是湘湘做错了什么,表哥才这样讨厌我?”   “没有,你很好,他现在只是被外面的人迷惑了,不知道所谓的好歹罢了。”敬亲王妃怜惜地拍拍人的手,“放心吧,定远侯府和恭亲王府的亲事都是确定好的,等人成亲了之后,他有该死心了。”   楚湘湘眼中滚出热泪,眼神却渐渐变得怨毒。姜明月,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   今日的盛京竟然比过年还要热闹,大街小巷的无人不在说丹阳公主和杜国公府大爷偷情的事情。一夜间,关于两个人是如何认识、如何看对眼、又如何人私通细节都被人编造了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是自己亲眼看见了一般。   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本就是高调的人,两个人都是和皇家有牵连,平民百姓对于那皇亲国戚中的艳色传闻无不是狂热的,甚至有说书的先生直接将这件事情当成了评书,在众人的追捧中抑扬顿挫地道来。   卫登从烟柳巷子中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了人的那一句,“可怜那驸马爷啊,白白替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头上戴着这样一顶绿帽。”   他有些疑心,在听见丹阳公主的名字之后,顿时怒不可竭,直接冲到人面前揪着人的衣领,手臂上青筋突起,对着人的脸上啐了一口,“你放屁!要是在乱说的话,小心老子撕烂你的嘴!”   说书先生见人蛮横,心中已经生出胆怯来。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又不能认怂,挺着胸膛,梗着脖子,“我怎么就乱说了,那天在杜家,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被当场抓住的。”   卫登浑身一震,脸涨得通红,“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烂人。”   只一拳,说书先生半张脸都发木,鲜血缓缓流下,才察觉到疼痛。他本能地想要往地下一蹲,抱头逃窜。但是周围听书的人一下子冲了上来,团团围住卫登,纷纷指责。   他才大了胆子,垫着脚扒开人群冲卫登挑衅着:“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难不成你就和那被带了绿帽的驸马爷一样,家里的婆娘也给你染绿了!”   “老子要杀了你!”卫登双目欲眦。   卫登少年得意,也曾经是盛京城中的好儿郎。尚主多年,那些雄心壮志就变成了一杯苦酒,慢慢饮下,肝胆都是苦的。   现在那些苦楚和郁愤都变成了满腔的怒火,丹阳那个贱女人毁了他的仕途不够,现在居然还偷人,让他成了全盛京的笑话。   他提着剑去的单阳公主府的,因为身上的戾气太重,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拦。   抓住一个丫鬟,呵斥,“那毒妇现在在什么地方。”   丫鬟脑子一懵,下意识地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卫登将人一推,直接往后院闯去。   丹阳公主身边的丫鬟自小都是生活在深闺中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现在见一个男人忽然提着长剑闯进来,小脸顿时被吓得一白,手上有什么东西已经不重要了,直直往身后躲着。   院子的尖叫声和瓷器杂碎的声音搅和在一起,卫琳琅端着药碗问身边的嬷嬷,“外面怎么了?”   下一刻她看见来人,震惊出声,“父亲,你怎么回过来?”   她这才注意到人的手中提着长剑,“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杀了这个毒妇。”卫登看见人眼睛都泛红,走上前去。   卫琳琅见事不好,直接跪了下来,哀求着:“父亲,娘亲现在身子不好,一直病到现在,有什么事情等人病好了再说,成吗?”   “你给我让开,我今天必须杀了这毒妇。”卫登现在哪里能够听得进去这些,脑子里全都是那些粗鄙小民的嘲笑。   丹阳公主听见动静悠悠转醒,猛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转过脸,面上如死灰一般,“卫登,你要是有本事今天就杀了我啊!”   她最后的几个字是抓着被褥,拼尽了全力从嗓子里嘶吼出来的,“这天下谁都能指责我,就是你卫登没有这个资格!”   “娼妇,你还有脸!”卫登大怒,一剑劈向黄花梨桌子,桌子应声碎成了两块。   所有的声音顿时消失干净。   就在此时丹阳公主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那笑声让人发毛,“我怎么没脸?卫登,当年是谁求到我父皇的面前,说会娶我,会一辈子都对我好的?可是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成亲三个月,你便纳了美妾来恶心我。我是娼妇又怎样,你还不是一个靠着娼妇活下去的人!”   “我要杀了你!”卫登举着长剑就要对着人砍过去。   卫琳琅死死地抱住人的腿,哭着:“父亲,不要!”   “你拦着我干什么!”   “琳琅只有这一个母亲,您若是有是什么怨愤,就出在琳琅的身上好不好?”卫琳琅哭得不成样子,“阿弟已经没了,琳琅不能再没有娘亲了。”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也围上去阻拦。   卫琳琅的哭喊声一句句地传进丹阳公主耳朵里,她原本麻木的心次才渐渐苏醒过来。   对了,她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一个女儿的,怎么能就这样轻易认输的?   她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她一定要找出是谁在后面陷害她的。   一定是姜家人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人的!   丹阳公主撑着自己的手,艰难地坐了起来,过往对于这个男人的爱恋全都磨耗干净。   她冷冷地看向人,“你来杀我啊,杀了我之后你卫家贪墨的账本可就被送到宫里去了。我就算是死了,也会拉着你整个卫家陪葬!”   看见人暴怒却不得不隐忍的样子,她的心中一阵畅快,“你帮我一件事情,事情成功了之后,我就将卫家的账本还给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更新应该是十一点半左右,节假日双更,本周六除外,不习惯晚睡的,可以早上起来看,尽量不要熬夜,爱你们么啾   发现第七十章 了,发红包庆祝一下。 第71章   早上驸马大闹公主府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谁知道人进去之后就没有了后续,就像是一颗石子被投入了深井中,看不见一点的水花。   姜明月收到消息之后,就立即将纸张扔进了瑞脑销金兽的炉子里的。   宛秋将整理好的书籍放到了一起,准备待会去送给姜成远,姜明月问人,“你现在送去么?”   “是的,二少爷说要,让奴婢给他送过去。”   姜明月用帕子擦了擦手,“我和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也有一点事情想要找他。”   她是想过去和人商量了如何劝阻李氏,让李氏歇了想和丹阳公主一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丹阳公主府现在乱得很,说不定现在就在憋着什么大招,准备对付定远侯府呢。   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在姜成远的院子里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柳如姝。   柳如姝见到人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的镇静下来,举起手中的食盒,笑着说:“上次二表哥在老祖宗那里说冻糕好吃,我给他送一点过来,现在还是热乎的呢,明月要尝尝么?”   “我不爱吃甜食的。”姜明月笑着摇了摇头,她突然想起那天桑青说的话,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了人的心思。   若是单纯的爱慕没什么,可若是受了别人的挑拨,当成了棋子要将定远侯府的水搅浑,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她实在是有些怕了,走了一个卫琳琅之后,还会来一个柳琳琅,方琳琅或者其他的。但她还是记得柳如姝这几年照顾老太太的功劳,装做了糊涂让人有一个台阶下来,“我上次得了一些茶饼,改天差人送一些给人。”   柳如姝知道人一定是知道了,这份隐秘在心里多年的心思突然被人窥见,她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就先谢过了。”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瞥向不远处正在写字的男子,见人的目光没有半分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显然人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她只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哪里能够肖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多年前的那一袭白衣终究也只是心里的一个梦罢了,她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之后,对姜明月说:“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姜明月也没有留人。   姜成远爱字成痴,练字的时候眼中就再也没有别人。   等柳如姝走了一会之后,他才停笔,用湿帕子擦了手之后,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表妹呢,先前还见到她子在这个地方的。”   “表姐说是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姜明月拿起冻糕要了一口,发现人在中间加了姜成远嘴喜欢的杏仁片,顿时就没有了胃口。   “怎么就走了?我还准备让人看一看我刚写的字呢。”姜成远颇有些遗憾。   刚刚他和柳如姝聊了一会的时间,发现人虽为深闺女子,但是在书法上的造诣不输大部分的男儿,颇有几分知己的意思。   “毕竟男女有别,表姐也不好在这个多呆,否则传了出去对人的名声不好。”姜明月隐晦地说。   姜成远点了点头,“确实,此事是我欠缺考虑了。”   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单纯地将人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   “二哥,你觉得表姐怎么样?”姜明月试探地问人。   他似乎是明白了姜明月在想些什么,顿了顿之后,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在人地头上乱揉了一把,“你在想些什么东西,我只是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她孤身一人在定远侯府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对她的态度好些,底下的人也不会轻易欺负了。”   姜成远有一点是好的,从来不会说谎,更多地来说,他是不屑于说谎。   他这样说姜明月稍稍有些放心,可还是担心柳如姝那边,怕人因为这份感情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卫琳琅的事情还摆在面前的呢。   而且姜成远的态度也太过暧昧了些,对人的好给了人一份希望,守着希望过了许久之后才明白一切不过是一场空。若是站在柳如姝的角度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可是现在若是提了,就等于是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挑明了,姜明月想,柳如姝一定不想让她二哥知道这份感情,最起码是不希望姜成远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见的。   她让屋子里的下人全部出去之后,又让宛秋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转而才说了今天丹阳公主府发生事情。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卫驸马那样烈的性子,进了丹阳公主府上之后就没有一点的动静。我让人打听了,说是一开始闹得轰动,府外面都听得见人的叫嚷声,可后来和丹阳公主谈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卫驸马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离开了。”   “你想说什么?”姜成远看了人一眼。   “我觉得丹阳公主肯定是拿捏住他的什么软肋,而且我觉得事情不小。”要不然怎么能让卫登甘愿戴上了这一定绿帽子?   这件事情也只是姜明月的猜测,不好告诉姜修玉,而姜成安和丹阳公主府还有那样一层关系,她不愿意让大哥为难。   思来想去,只有告诉姜成远次啊是最合适的。   “卫驸马虽然尚主,手中没有什么实权,但是还有卫家。她现在就将卫风的死算在定远侯府的头上,保不齐她利用了这个把柄,要挟卫府来和定远侯府作对。”   现在定远侯府在明处,虽然有些权势,但也架不住人构陷。而且从姜成朗的事情来看,皇帝隐隐有不愿让姜家继续发展下去的意思。   事关重大,姜成远的脸上渐渐凝重起来,“好了,你知道这些就成了,剩下的我来处理好了。”   姜成远的手段一向是凌厉的,姜明月倒是放心,但还是提醒人,“昨天娘亲说想要去丹阳公主府,将大嫂接回来。”   “不会的,出了定远侯府的门,就不可能再回来。”   姜成远显然是不想再说起这件事情,对姜明月身后的宛秋说:“我不是让你昨天就送过来的么,怎么拖到现在?”   宛秋弯着身子给人赔罪,“奴婢昨日忘记了,还请二少爷恕罪。”   “下次不许这样了。”姜成远上前拿过人手中的书,看了看确定是自己要的之后,对姜明月说:“我今儿刚好约了人,等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八宝鱼回来。”   说着,就叫上了自己的小厮一起。   姜明月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来寻她的桑青,桑青见到人小声地说:“随安递进来信,说是让您去后门的地方一趟。”   随安就是顾允之的小厮,他来找显然是某个人的意思。   姜明月立即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羞恼,“不见,你让人回去。”   现在还是白天,若是被人看见了,就算是十张嘴,她都是说不清楚的。顾允之素日里有些不正经,可也不会做出这种落人口舌的事情。   姜明月叫住正要去回话的桑青,“他可说了为什么找我?”   “这倒是没有说,但是看上去挺急的。”   姜明月思忖了半刻,怕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不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邮过来找她,当即决定了,“我去看看吧。”   她只带了桑青一个丫鬟,又是专门挑了偏僻的路走,就是为了避开人的耳目,谁知道还是被人看见了。   曹嬷嬷刚要叫住人,却被董怀素一把按下。她抱着怀中的孩子,眼底清明,带着一点冷意,“看她走得这么着急,我们家的姑娘是有要紧的事情去办呢,你打扰她做什么。”   “夫人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董怀素抱着孩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这府中是该要变变天了。”   ——   姜明月是看着没人才上的马车,还没有稳住身形,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她现在对于这些肢体上的接触格外敏。感,没有挣脱开之后无奈问人,“你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一点想你。”顾允之将头埋在人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闷声说。   姜明月敏锐地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允之牵着人的手,把玩人细嫩的手指,顿了顿之后突然直起身子,定眼看着她,“我想听你一句真话,你,喜欢我么?”   他突然而来的严肃让姜明月有些措手不及,姜明月摸了摸耳边的碎发,“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因为你说等你及笄之后去娶你,我想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想要和我共度余生才这样说的,还是说因为我的身份?”   “有什么区别吗?”   “之前没有,可是现在有了。”   之前他以为,就算是利用,也只有他能给得起人想要的东西,可现在才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别人也给得了。   顾允之突然放软了声音,第一次在人的面前示弱,像是一只狼收起利爪,摇着尾巴在心爱的人面前示弱,“明月,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姜明月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到让顾允之心里的某一块地方有些疼。   “好了,我知道了。”他眉眼沉沉,扭过头去。   “你知道什么了?”姜明月去牵他的手,认真说:“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允之,从我说等你娶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要和你共度余生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明月(摊摊手):好可惜,我还是没有说喜欢你呢   顾允之:…… 第72章   “我好像有一点等不及了。”顾允之将人紧紧抱住,声音越发沉闷,“你和十七叔是怎么回事?”   姜明月听见他提顾和的名字还是有些意外的,下意识地说:“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见过几面。”   顾允之的眸光在听见她说的话之后慢慢深沉下来,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当真?”   几乎是一瞬间姜明月就知道他是知道了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解释的。倘若顾允之知道自己和顾和之间的那些交易,保不齐人又会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官员之间的事情?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姜明月身后搂住人的肩膀,凑上去亲他的唇,眼底俱是笑意,“你这是在吃醋吗?”   她避开了话题不谈,顾允之联想到昨天晚上看见的信件,心里更是难受。像是一次性喝了许多的醋,酸涩的水漫到了喉管,半进不出地抵在那个地方,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体稍稍往后面倾,和姜明月保持了一点距离,眼角微垂,“你怎样想都是可以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喜欢。不喜欢你和其他人走得亲近,也不喜欢你有事情瞒着我。”   姜明月的脸色一白,而他像是没有看见,径自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   她随后就听见他说:“今日听母妃说你要同意要和十七叔成亲,我这里就像是死过一回。可我还是相信你,我在等你一个解释。”   “只要你说,不管什么我都是相信的。”   手端传来人平稳的心跳声,带着火热的温度,似乎随时要将人灼烧。   她静静看了人许久的时间,然后慢慢缩回手,没有说话。   顾允之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几次想开口说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静静地坐在那个地方,手肘撑着膝盖,十指交叠,微微低头,看不清人的表情。   “若是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姜明月起身要往外面走。   顾允之没有拦着。   随安瞄了马车里一眼,立即上前问着:“姑娘可是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奴才便是,不用下来跑一趟的。”   手指微微蜷缩,姜明月面上浮现出几分的尴尬,忽然就听见车子里面的人不耐烦的声音,“随安,我们回府。”   一听这语气,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两个人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宛秋面上不虞,立即上前扶过自家的小姐,腹诽着,她家姑娘冒着这么大风险来见人一面,好好的摆脸子给谁看?   她朗声说着:“姑娘,今儿二夫人将账本送过来了,还要您去看看呢,得先回去。”   姜明月没有说话,带着两个丫鬟直接回去了。   随安一阵心惊肉跳,想了半天也没有敢推开车门,隔着厚厚的帘子,朝里面问着:“世子爷,现在去什么地方?”   “去找周放!”   “可是……”随安有些为难,正要说人在忆梦阁,就被人阴沉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现在我都使唤不动你了?”   得,他立即就不出声了,立即坐上马车让人去忆梦阁。   周放就临窗坐在二楼的包厢里,怀里抱着一个浑身冒着粉色的女人,低头将她娇弱的轻哼声吞了下去。   他的手越发不规矩起来,拨开那一层轻纱带着粗茧的手就在入缎的肌肤上来回抚摸,引起女人一阵又一阵的颤抖。   眼见着手就要往某处划去,女人拦住了他,媚眼横斜,娇嗔着:“爷,现在可还是早上呢,奴家腿还是软的,您就怜惜则个吧。”   周放最近宠着人,也乐意哄着,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外面的马车,猛然站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人从他身上摔了下去,头直接撞在凳子上,眼泪汪汪地看向人,“爷,怎么了?”   周放瞪着眼睛看马车在忆梦阁的门口停下,摸着下巴想顾允之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就没有管得上女人的梨花带雨,一把抓着地上散乱的衣服往人的怀里一塞,“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   女人哀怨地看着人,眼眶红红的,任谁见到都是要心疼一番。   可周放是谁,从小在胭脂堆里滚大的,高兴的时候怎么哄着你都成,可没了那份心思就半点不给人面子,怜香惜玉什么的都是空话,他直接将钱袋子往人的身上一砸,面上有些冷,“乖,别让我生气。”   女人咬咬唇,最后还是识趣得离开了。   周放立即窜了下去,遇上了上来的顾允之,勾着人的肩膀,“我远远看见是你,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   “喝花酒。”顾允之板着脸,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随安。   随安觉得背后一凉,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可是说真的,不追着人小姑娘的后面跑了?”周放笑着,神神秘秘地凑到人的跟前说,“忆梦阁里新来了一批姑娘,那身段……啧啧啧,你要是说真的,我立即就让人送过来。”   顾允之拍开人的手,也没有说话。周放琢磨半天叫来了忆梦阁的老鸨徐娘,让人给他送两个姑娘过来,特意点明了要个模样清秀的雏儿,看上去就是那种良家女的。   徐娘捂着帕子笑,“这忆梦阁里哪里来的良家子,只有你们男人爱吃着欲拒还迎的这一套。”   周放挑眉,徐娘瞬间就收敛了神色,“这忆梦阁前几天刚收留了一个小姑娘,模样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只是还没有□□过,要是侍候得不好,爷还担待一些。”   只要有人就成,周放懒得听人剩下来的话,还自我感动了一把,他对顾允之可真真是没话说的。   扭头就上楼和人喝酒去,谁知道刚进屋子,就看见桌子上空了两个瓶子。   忆梦阁的酒度数不高,可里面多多少少掺了一些助兴的东西。这个圈子里,十六七都能够成亲生子,像顾允之这样还是童子之身的不多,周放有心让他长长见识,想了半天,还是将提醒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今天有些不正常。”周放端着酒杯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转着眼睛看向他。   盛京中那么多的人可以陪着喝酒,可顾允之唯独找上了周放,不过是想问人一些事情。   酒过三巡之后,话也渐渐打开了,他瞄了人一眼,“如果你想娶一个人最快地方法是什么?”   “你说谁?”周放没反应过来,“直接上门去提亲就是,依你的名头,想要结亲的人家不要太多,还怕人不同意?”   顾允之的脸一黑,他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是她双亲不同意,还是你双亲不同意?”   “嗯。”   屋子里的气温更加低了,周放看着冷气的来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补救一番,打着哈哈,“这都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只要人家姑娘的心是欢喜你的便成。”   话刚落,他就接了人的一个眼刀。   他这完完全全就是在往人痛处说。   周放对于顾允之和定远侯府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也知道一些,顿时就明白了顾允之来找他喝酒的原因。   瞬间就将话转了一个弯,有些艰难的问人,“不是,那什么,要是她不喜欢你,又没有人愿意让你们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娶人?”   为什么还要娶人?顾允之莫名地觉得身体一阵燥热,却说不上任何的话来。   脑子里一一闪现过许多事情,从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小姑娘冷冷地看着他,无悲无喜,到那年雪天,他站在呼啸的寒风里听着屋子里两个人的交谈,那样熟稔和相称的感觉是多年之后的他仍旧耿耿于怀的。   还有昨天晚上看见的那封信件,他渐渐握紧了手,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和王爷之间究竟能有什么事情,才会瞒着众人来往这么多年?   十七叔这么多年来未曾娶妻生子,难不成真的是在等明月?   心上传来钝痛,他抿唇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周放看见人这样,估摸人八成是出了事情,凑到人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你要实在喜欢的话,我还有一个法子。过几日就是秋狩,她肯定会去的。到时候要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救了人一次,有了肌肤之亲,她也不得……”   顾允之整张脸顿时沉了下来,将酒杯重重地放下,桌子上隐隐可见一个凹痕,周放咽了咽口口水,“要不然你直接找皇上请旨赐婚就是了,皇上要是不同意,你找太后便是。”   睨了人一眼,顾允之都有些后悔来找人了,他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他刚想要站起来,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莺时抱着一张琵琶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子。   女子的模样是极好的,更难得的是周身干净的气质,没有一点艳俗的气息。她抬头看了屋子里的人一眼,又慌里慌张地低下头,白到透明的耳边却泛起了一抹粉色。   只是一眼,周放和顾允之的面上俱是一震。   莺时不知道缘由,只当两位爷看中了身后的小骚蹄子。她就知道人是个不省心的,来忆梦阁才几天的时间,就勾走了她两个裙下之臣的心,白白折损了那么多的银钱,她哪里能够甘心。   今天她就要让人好好见识一下忆梦阁第一花魁的名声。   想着,她便扭着细腰款款走到两个人的面前,娇笑着:“爷们莫不是看呆了,都忘记还有莺时这么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感冒,不敢在校医院打点滴,现在活着回来,给各位小主请安了 第73章   顾允之没有说话,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身后的女孩,仿佛要在人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莺时有些不满,她自诩容貌才情样样都是第一,怎么肯被人抢去风头。微微抬手,轻薄的衣纱就顺着莲藕般的手臂滑下,露出一抹雪白,软软地倒在人的身上,看着人一笔勾勒而成的下颌。   染了大红色的手指顺着人的喉咙慢慢下滑,停在他的衣领处,媚眼轻轻抬起,“公子想要莺时怎样侍候?”   “滚!”顾允之薄唇吐出一个字,面上已经是风雨欲来之势。   他见女人丝毫没有动弹,更加烦躁,心里就像有一把火不停得燃烧着,直接扯过女人的手臂,将人从身上扯了下来。   莺时何时见过这样不解风情的人,衣裳散乱,露出里面大红色的肚兜和一片撩人的雪白。她扯着帕子嘤嘤地哭,“可是奴家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公子只管说了,哪里用得着……”   一把匕首直直地插入她腿前三公分的地方,抬眼只见男人紧绷着下颌,眼神冰冷锋利,像是埋在雪山中的利剑,只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她瞬间就没了声音,畏缩着身子,瞳孔微微放大。   若是放在平时,周放还能调笑两声,可现在他也没有任何想要玩闹的心思,神色复杂地对站在门口的女孩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一开始没以为在问她,周放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之后,才敢抬着头,小声地回着话,“我……我叫明媚。”   顾允之再次见到人的脸时,心中说不出的古怪。在此刻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还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名字中还都带了一个相同的字样。   他心头乱糟糟的,“过来让我瞧瞧。”   明媚眼光看见了没入地上五六公分的匕首,上面泛着的寒光让人腿软。她心中害怕,可是起初刚来的侍候,因为不听话被老鸨下令,让人堵在柴房一顿毒打,也变得乖觉。   只能缩着肩膀走上前几步。   还没有停下来,就被人挑着下巴,被迫抬起头,直视男人的眼睛。   周放只在宴会中远远见过姜明月几眼,除了身上的气质不说,已经觉得女孩和定远侯府的那位有九分相似,忍不住咋舌,“这未免也太像了,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不成?”   “别胡说。”顾允之踹了人一脚,仔细看着人的五官。   女孩的轮廓和眉眼都和姜明月相似,其余的还是有些差别,真要说起来也只有五六分的相似。可往深处想,这已经是件令人后怕的事情。   若是等人以后接客,被有心人利用,炒成盛京第一花魁。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将她和姜明月联系在一起,侯府嫡女和青楼花魁有着一张脸,只怕明月的名声会毁于一旦。   顾允之从来都不相信这世间有如此凑巧的事情,他手指摸索着酒杯,几分微醉,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怎么来忆梦阁的?”   明媚眼眶红红的,细声细气地说:“我是五眉山那一块的人,家中靠打猎为生,可是娘亲突然染上了重病。”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和父亲带着娘亲上盛京来,希望找名医救救娘亲,谁知道路上遇上匪类,我的双亲……”   明明知道人和定远侯府的那位没有关系,可看着相似的脸在他的面前哭的时候,他还是说不出来的烦躁。   顾允之扫过人白嫩修长的手指,舌头抵着上颚绕了一圈,偏头对周放说:“你去和老鸨说,我要将人带走。”   “带走?”周放的声音有些变调。   明媚呆呆地看向顾允之,只见人俊眉朗目,几分薄醉地靠在椅子上,自有一份别致的风流在里头。她的心跳骤然加快,甚至还有几分的激动。   “嗯。”顾允之应了一声,弯身捡起莺时身上掉落下来的轻纱,扔在明媚的脸上,“遮住脸,和我走。”   明媚轻声应了一声,就跟在人的后面。   周放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等过了一会重新喝上酒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他忘记告诉人酒里下了东西。   他先前只想让人尝尝云雨的滋味,可现在这个女人还摸不清楚身份,要是真的碰了,将人拿纳成通房,传了出去只怕要会和定远侯府翻脸。   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多事之后,认命地赶了上去。   好巧不巧出门的时候撞见了姜成远,姜成远先前见到一个和顾允之有几分相似的人带着一个女的出去,原本离得远,还有几分的不确定。   可见到周放之后,几乎是确定先前的人就是顾允之!   他眸色渐深沉,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纠缠他的妹妹,一边来忆梦阁里养女人来了。   ——   顾允之是在半路上发现不对劲的,身上莫名有股躁意。那躁意掺和在血液里,随着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然后集中在下腹的某个地方。   他心中一直有人,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自幼在军中长大,和糙汉子一起什么诨话没有听过,顿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脸上涨得通红,粗粗地喘着气,试图减缓那种冲动,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可鼻端还是不停地传来幽香,那幽香十分好闻,恰恰能够缓解那股躁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   明媚看人的样子,怯怯地将身子挪了过去,柔声问人:“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她就要抬手,想要去触碰男人的额头。   可却在下一刻,手腕被人死死地攥住。男人的力道很大,她的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抬头就看见男人克制隐忍的目光。   锐利依旧,“坐到旁边去,离我远点。”   她许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露出一节白皙修长的脖颈,“我被公子买下,就是公子的人了。若是公子有需要的话,明媚可以……”   “我嫌脏。”顾允之眼帘微抬,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觉得人叫“明媚”完完全全就是在侮辱人,冷声说:“改了名字,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明媚似乎还能够想起那柄刀,纠结一会之后还是坐到了拐角的位置,只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不停地往人身上看着。   顾允之闭上眼睛不去看人,运功将自己的五感都调到最低。   周放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人的这副样子,心里感叹人果真是个能忍的。   又想到今天的事情和自己还有大半的关系,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要不然你先下去洗个澡,你和我说,将人送到什么地方,我帮你送过去。”   顾允之踹了人一脚,也没有多说,只交代人,“送到近郊的院子,她是一个姑娘家,有不方便的地方,多找几个人侍候。”   这就是变相地将人给软禁起来,不过此事过于蹊跷,周放也不敢轻慢,满口应了下来。   姜成远回到府中之后,立即去找姜明月,得知人在祖母的寿福堂,没有多想就直接过去了。   等踏入院中,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老太太笑着点了明月的额头,“这句话也只有你敢说的,换个人你的父亲只怕不饶人的。”   “我说得本就是实话,二哥和父亲下了一下午的棋,二哥想着怎么放水都急出一身的汗来。”姜明月说笑,就看见姜成远走了进来。   姜修玉能文能武,偏偏棋艺不精,可总爱找人切磋,输了也称不上是不高兴,可面色总是不好看的,是以姜成安和姜成远总是让着,不去触人的霉头。   这里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姜成远给老夫人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在右侧的椅子山上坐了下来,笑得风流恣意,“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若是父亲知道了又该找我下棋了。”   柳如姝扫了人一眼,脸上发烫,不自在地撇过眼去。她的动作原本不大,没有谁能够发现,却被坐在她身边的柳姨娘注意到了。   毕竟是有一定阅历的人,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破了柳如姝的心思。现在府中正房独大,方姨娘是个蠢笨的,可架不住人家的儿媳妇会来事,也能从中间得到一点好处,日子也算是过得滋润。   而她这一房全部都倚仗着老太太的怜惜,可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都这么打的年纪了,能护着他们到几时?   可如果柳如姝和姜成远成亲呢?她是自己的侄女,难道还敢不向着自己?   想通了中间的弯弯绕绕,柳姨娘浑身顿时就舒坦起来。她笑着开口,撞死不经意地提起了姜成远的亲事。   “姜成远的年纪也不小了吧,这次在盛京长住,可想过将自己的亲事解决了?”   姜成远只是散漫地笑着,没有回话。柳姨娘也不过是个姨娘,真要是说起来,姜成远他们才算是整个八经的主子,不想回答可以直接不理会人。   姜明月抬头看了人一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人的心思。她扫过柳如姝,和人的眼神对上,见人不自在地低下头,心中一沉,两个人是串通好了的?   老太太闻言觉得有理,可她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哪里有姨娘过问哥儿亲事的,传出去岂岂不是让人笑话。   可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也不好下了人的面子,一句“屋子里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不便提及此事”,就将这句话给揭过。   柳姨娘的心里着急啊,可也不敢多说,心里是存了这份心思。 第74章   听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就各自散了开来,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姜成远索性就去碎芳院里用饭。   三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些野味,给老太太送了不少。老太太年纪大了之后见不得荤腥,背地里让人都送到碎芳院来。   姜明月让桑青全部做成了菜,给各个院子里送一些尝尝。   姜成远吃了一口狍子肉,觉得味道有些不新鲜,但是看妹妹用了几块,以为人喜欢,开口说:“你要是喜欢的话,等秋猎我亲自给你猎几条,保证味道要比现在的好。”   不知道人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件事情,姜明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这次秋猎我应该是不会去,等你回来之后狍子肉也和现在没有多少的区别。”   秋猎是天家组织的一年一度的活动,对于男儿来说,就是一个展现自己本事的好场所,说不定就能被皇上看中,从此平步青云。   可对于没出阁的姑娘家来说,这也是出头的好机会。华魏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学习骑射,也有人因为骑射出众得到贵人得夸奖,在上流圈子里打开名声,回去之后立即有人上门提亲。   姜明月正好是说亲的年纪,先前被太后娘娘敲打了一番之后,也怕沾染了麻烦。正准备到时候称病躲在府中,也不用费心和人周旋。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近几年皇帝的身子不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若是有人耐不住心性,定是会在秋猎的事情中做一番手脚。   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四皇子在围场中马匹突然受惊,从马匹中摔下来,虽然人平安无事,可左脚还是落下了残疾,从此退出储君之争,一蹶不振。   姜成朗以为她是想躲着顾允之,挑了挑眉头,故作神秘地问人,“你猜猜我今日遇见了谁?”   “谁?”   “顾允之。”姜成远看着人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越发肯定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感情上的小纠葛。   那顾家的小子真是可以,居然在招惹了他的妹妹之后去忆梦阁学着人养外院了。他冷笑着,“我可是亲眼看着人从忆梦阁搂着一个姑娘出来,那心疼人的劲儿,只怕要将人收到府中做通房了吧。”   姜明月面上没有多少的表情,拿过手边用热水浸泡过的帕子,仔细擦了手,“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你特意告诉我做什么的?真要是着急的可是敬亲王妃和楚姑娘。”   “那倒也是。”姜成远不介意往中间添一把火,“毕竟楚姑娘以后是要嫁进王府的,以后忧心的事情不少。”   宛秋突然注意到洁白的帕子上有些红色,定睛一看发现姑娘无名指的指甲翻了,透明纤长的指甲要断不断地挂在一片血肉模糊上,鲜红的血液从中间不断涌出,然后没入帕子里。   “姑娘……”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姜明月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手,仿佛没有任何的痛觉,脸上甚至带着淡然的笑,“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那剪子和金创药过来。”姜成远朝着人吼道,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你当真就这样在意他?”   姜明月突然沉默下来,嘴角垂下,突如其来的疲惫让她没有能说任何的话,甚至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 第75章   宛秋小心地用剪刀将一小节指甲剪下,清洗过之后倒上金创药,小心地给人包扎起来。   姜明月看着手上包扎好的伤口,半晌,垂眸说:“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姜成远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听清楚之后大为光火。   他认定了是自己的妹妹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才见是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被黑心的人哄骗了,现在一整颗心都在人身上挂着,不由对着罪魁祸首的怨气更重。   心里的小本子都翻了几页,顾允之这个名字彻底称为名单上“见到就可以打死的第一人。”他不好对着自己的妹妹发火,就在心里面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顾允之一番。   经过刚刚的事情,姜明月也没有心思要吃饭,让人将饭菜撤下去。她一直没有说话,姜成远也渐渐没了说话的心思,让人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   ——   顾和回来之后就即刻换了一身衣裳去了慈明宫,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见人一回来之后就过来看自己,太后的心里不是没有高兴的。   拉着人的手,嘴里却还是念叨着:“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我看着你都瘦了不少。怎么不在府中休息一段时间,这么着急过来干什么。”   “儿臣未能够在您身边尽孝,内心已是惶恐不安,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过来看您的。”顾和眼中多了几分温润。   “你现在怎么将你侄子那套哄人的话学会了。”太后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欢喜的。   顾允之故意装做了不高兴,面上带着几分不满,却还是笑着的:“皇祖母,我说得可都是实话,怎么就成了哄人的法子。”   “不是哄我的是什么。”太后嘴角一沉,“真要是念着我的话,一个个都往外跑干什么。我要是想见你们一面,都要差人先将你们找到。老十七啊,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也是该安定下来考虑成亲生子的事情。等明天我就和你皇兄说了,让人留在盛京中,不出去了。”   果然又遇见了这个话题,顾和苦笑一声,但对方毕竟是养育自己的长辈,只能委婉推辞,“我不着急的,这种事情讲究缘分,强求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就是强求,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认我这个母亲,就听我的。最起码要看着你开枝散叶,不然我就是下去了,都没有脸面见你的生母。”太后听出了人话里的不乐意,板着一张脸,加重了话。   她的情绪激动了几分,就已经喘气,杜贵妃连忙上前替人拍着背部顺气,急忙劝说着:“太后,您这是做什么,恭亲王心里定是有自己的主意。这王妃是娶进门过日子的,总要他喜欢才成。”   她说的话看似轻轻巧巧,却意有所指。这么多年,能够得老十七另眼相看的是谁?还不是定远侯府家的嫡长女。   太后显然是想到了这边,视线在小儿媳妇和顾允之的身上轻轻扫过,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敬亲王妃瞬间明白了人的意思,原本相看好的儿媳妇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弟妹,听上去是难以接受了些,但是能够让某些人死心便成。   顾允之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顾和是唯一不知道内情的人,只以为太后只是单纯地着急他的婚事,不由苦笑。   他现在做的事情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虽然是亲王,但过着的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说不准那天就在家中被人暗杀了,何必拖着人家姑娘来陪自己受苦。   可太后毕竟是养育他长大的人,一个“孝”字砸在头顶上,他只好退让一步,“我最近几年不外出了,就留在盛京中陪陪您。”   “这样才是最好的。”太后见人退让一步,也没有逼人太紧,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众人在慈明宫中用了饭,等宴席结束之后,顾允之闹着要去恭亲王府喝两杯酒。他们叔侄两人自小就关系好,众人只是笑笑,并没有疑心。   顾和也许多年没有见到顾允之,特意让人将梨树底下埋着的两坛酒挖了出来。用锋利的匕首挑开泥封,清冽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你这还藏着这么好的酒呢。”顾允之将桌上的酒杯一推,直接拎着酒罐猛灌了一口,闲散地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人说说这些年在凉城的见闻。   顾和心里闷笑了一声,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是这个脾气,又事找他的时候就借口,七绕八绕地非要让人先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索性就装作了不知道,他只和人闲聊着。   这酒有些念头,味道好闻,可是这劲儿也大,半坛子的酒水下去,顾允之的脸上带着几分的薄醉,一双挑花眼上挑,漫不经心地问:“皇祖母说得也没错,恭亲王府也的确是需要位女主人了,不然每次找你,连下酒的菜都没人安排,十七叔你一个人也怪冷清的。”   顾和就算是醉了,也没有多少的反应,面上依旧是温润如玉,只是语速慢了许多,“你着急这个做什么?若是想要下酒菜,只要吩咐一声,丫鬟们立即就会送过来。”   “我这不是也想看看我的皇婶是谁么?”顾允之绕了几圈终于将话题绕了过来,他忽然直起身子,“十七叔,你可有心仪的对象?”   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小姑娘的模样,娇嫩鲜活如同一朵才绽放开来的花朵。顾和举起酒杯,轻抿一口,风轻云淡的样子下面艰涩地开口,“没有。”   顾允之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人,“我有心上人了。”   “是明月么?”   “嗯。”顾允之的眼中闪现过一瞬间的温柔来,语气坚定地说,“等她及笄之后,我一定会娶她进门的。”   节骨分明的手紧紧捏住杯子,而后又轻轻放下。顾和看着人如同一只雄狮般,竖起浑身的刺宣告自己的领地,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和那些鲜活的生命相比,可不就算是老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朝人举起了酒杯,语气依旧是温和的,“好好对人家。”   “当然。”   两个人继续将剩下的半坛子酒喝完,到后来都醉了,但顾允之还有几分清明,记得将人送回去。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插着画轴的青瓷坛。   坛子滚落在地,里面的画轴掉出来,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副画没有系紧,露出了画卷的一角。   起初他还没有注意,等伸手想要将画给捡起时,愣了很长的时间,眼神幽深地看着画上的人,一颗心重重摔成了几块。   他眯着眼看着在床上熟睡的男人,耳畔又回想起人说的画。半晌,他才将画给捡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转身离开。   ——   隔日,姜明月去李氏那里请安,顺便说今年秋猎不去围场的事情。   正好遇上了董怀素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姜平琛见到她倒是高兴的,立即围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叫人,“姑姑!”   “你过来,这样子姑姑没有办法走路。”董怀素笑着点了点他的头,然后一脸谦意地看着姜明月,“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你多担待一些。”   姜平琛虎头虎脑的,被董怀素教得好,挺讨人喜欢的。   董怀素这段时间经常抱着孩子来找她解闷,姜明月也挺喜欢他的,将孩子一把抱起,“那里的话,我抱着他一起进去吧。”   姜平琛抱着人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小手扭成了麻花,一脸娇羞地看向人,“姑姑真好看。”   姜明月有些哭笑不得,董怀素心里想,这孩子平时呆头呆脑的,今儿可算是机灵了一回。她抿唇笑着:“这孩子挺喜欢你的。”   正说着话,就走到了屋里。   自从卫琳琅走之后,姜平至一直住在李氏的院子的。母亲不在身边的时间长了,小孩子也察觉出不对劲,整日里哭闹,吃饭都成了一个问题。   早上至哥儿没用多少东西,李氏让人做了羊乳桂花糕喂他,说了半天才吃下去一小块。   孩子看见姜明月进来,眼前一亮,顺着凳子爬下来,却在看清姜明月怀里抱着的琛哥儿时,顿住了脚步。   圆溜溜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嘴巴撅得老高,迈着短腿蹭到人的身边之后,摇了摇她的衣摆,“姑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怎么会不喜欢至哥儿呢?”姜明月抱着姜平琛,不好再去抱他的。   姜平至只是看着人,心里委屈得很,姑姑明明喜欢他的,为什么还要去抱别人呢?   董怀素出来打了个圆场,让身边的嬷嬷将姜平琛抱了过来,她装作没有看见姜平琛眼眶红了,依旧笑着说:“这孩子是想让你抱抱他呢。”   李氏放下了手里的糕点,“你说说他吧,今天他都没吃多少的东西,在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她叹了一口气,“到底是……”   她后面的话顾及着孩子在场,没有说出来,姜明月和董怀素的心里一动,都明白人是想让卫琳琅回来。   两个人的目的不同,但是都同样不想让卫琳琅回来。姜明月抱着至哥儿,拿了糕点去喂孩子,“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多让人做些开胃的东西就是。”   她低头去问孩子,“桑青姨会做酸酸甜甜的山楂冻,明天让人做给你吃好不好?”   至哥儿除了母亲之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自己的姑姑。吃山楂冻的话肯定就能和姑姑呆在一起,他自然是乐意的,点点头。   “我说也是的,最近天气有点热,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吃不下去东西的。”董怀素插话,“我那边有几张甜点的方子,小孩子们喜欢吃这些的。只是中间有几样配料难得,等会我让人去和采买的管事说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找到。”   府中每个院子里都有相应的食材提供,若是自己想要吃什么其他的,就要那银子让人捎一些过来。   董怀素只是一个庶子的夫人,底下的人多少有些轻视,少不得要用银子去砸门路。   李氏显然是知道中间的弯弯绕绕,开口许诺人,“孩子需要的东西都杂乱的很,不如就将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你,你将需要的东西写下来,让人一并买齐了。”   “这怎么可以。”董怀素压抑住欣喜,还是推辞,“这和规矩不合,儿媳愚笨,又没有接管过府中的事务,怕出了什么差错。那些材料只是难寻找了一些,我写下来交给采买的人也是一样的。”   她看向姜明月,面上真诚,“明月管了这么多年的中馈,肯定比我熟练,还是让她继续管着吧。”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就像是她说的那样,明月掌管府中中馈多年,可她日后毕竟也是要嫁出去的,难不成等人嫁出去之后,还让人掌管定远侯府的中馈不成?   李氏意识到这点,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没管过就让明月帮帮你,谁都是从不会慢慢到会的,不必如此紧张。”   这样就不好再推辞了,董怀素落落大方地领了命,“那我就先试试,替明月分忧了。以后大嫂进门了,还是应该让她来管的。”   这句话完全就是在表明自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一直恪守本分,现在只是在替人分忧罢了。   厨房采买当中可以捞的油水不少,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采买的活计揽了过去,又得了不争不抢的美名。   若是说她没有一点心机,姜明月是绝对不信的。她也不计较这些,重要位置上都有她的人,董怀素就算是想掀起什么风浪也要看看她同不同意。   于是姜明月就做了顺水人情,“到时候我将每日要买的东西和各个院子的份例和人说,你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只管来问我。”   “那我就先谢过了。”董怀素弯着嘴角,心里还是高兴的。   姜明月正准备说秋猎的事情,谁知道萍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夫人,宫里来了人,说是太后赏赐了东西给姑娘,现在正在外厅等着呢。”   众人皆是一惊,太后一向和定远侯府没什么关系,怎么突然赏赐东西下来?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还是让徐嬷嬷先去招待人,让丫鬟通知其他院子的人过来,自己则是带着女儿去换了一身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双更,但是我粗长了,捂脸 第76章   李氏赶去前院时,看见徐公公坐在前厅,见到有人来之后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定远侯夫人,想必这位就是府上的小姐吧。”   “正是小女。”李氏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丫鬟立即就送过一个装着金裸子的荷包,看着人收下之后心里才安定些。   这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爱钱但是更爱惜自己的小命。既然肯收你的东西,就代表没有什么大事。   徐忠暗自颠了颠手里的荷包,乐呵呵地开口,“前些日子北方胡人来朝贡,送来的东西里面有几身骑装。过几日就是秋狩,太后想着姜姑娘也是擅长骑射的,特意命奴才送过来。”   他的手一挥,身后的小太监就捧着一个锦盒过来。   “太后娘娘特意嘱咐了,让姜姑娘在府中好好打点去围场的行李,就不必进宫谢恩了。”   太后赏赐可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董怀素站在后面看着那一方锦盒,眼里的神色复杂难测。   而作为一名母亲来说,更多的则是在关心为什么太后会对自己的女儿另眼相看,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于是就多问了一句,“您看看,我们是不是还要准备什么东西?”   徐忠看了一眼姜明月,见人沉稳有度,没有因为慌乱或者惊喜而做出失态的举动,反而带着几分从容的笑意。   他也替太后送过几次赏赐,也见过不少人失态的样子,倒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镇定的姑娘,也难怪太后想将人许配给恭亲王。   日后她就十正儿八经的主子了,他也乐意结一份这样的善缘,“姜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啊,侯夫人也不必多虑。”   点到为止,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姜明月隐隐能够猜到太后的心思,可现在都找上门来了,她有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样秋猎之行才算是定了下来。   原先十不打算去的,现在突然改了主意,最忙的人还是准备行李和以及食物的宛秋和桑青。尤其是桑青,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姜明月看着摆放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无奈,“这些东西行宫都有,你带去了也未必能够用得上。”   “总是要准备好的,免得就像去年一样,去的时候都没有准备好,到下午的时候才能领到东西。”   她一副“谁也拦不住”的气势,姜明月也没有多说,谁知道去了行宫这些东西刚好派上了用场。   李氏和姜明月被安排在一个小院里,院子里还有一户人家没有过来。去找管事的嬷嬷领食物,奈何需要的人太多,一时没有安排上。   桑青就用炭火燃起了炉子,将自己带来的食物飞速处理好,很快就做出了几道小炒,色香味俱全,香味都飘散到外面。   “你这个丫鬟还真是手巧。”李氏尝了一口,也不知道那丫鬟用了怎样的法子,做出来的菌菇格外爽口,甚至中间有淡淡的鸡汤的味道。   “这道菜里面怎么还有鸡汤的味道?”   “回夫人,在府中的时候奴婢就准备了高汤,这次带过来,做饭的时候放一些在里面提鲜。”   “这法子倒是巧妙的。”   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霍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拿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丫鬟婆子,想必这个院子住的另一户人家就是霍夫人。   姜明月看见霍妙冲她眨了眨眼睛,也是欢喜的,能遇到和自己交好的人同住,中间少了不少的烦恼。   李氏和霍夫人的关系不错,连忙站起身子去迎人,“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一起来吃点吧,我让丫鬟多做一些饭菜来。”   现在已经到了午时,再去领食材做饭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霍夫人也没有推辞,两家人一起吃了饭,下午将院子收拾干净,休息一晚上之后就赶去了围场。   秋猎有几天的时间,第一天是皇帝先进林子,打中一头猛禽之后便退回到大帐中,由世家的公子带队进深山狩猎,一天为限制,看谁捕获的动物最多。   而魁首则能够得到丰厚的赏赐。   这山林就这样大,哪里经得起年年这样折腾,官员也怕猛禽伤了人,所以那些被捕猎的动物很多都是专门驯养,狩猎的前几天才被放到山林中的。   男子们出发之后,女眷可以选在在营地喝茶或者几个人凑到一起打叶子牌,也可以骑马去森林的周围捕猎那些体积小,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动物。   但是出去捕猎的大多是年轻的女儿家,难得有这样放肆玩乐的机会,自然是要玩得痛快。   姜明月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她知道这次的秋猎中,皇上会在林中遭遇刺杀,虽然被手下救了回来,但是身上还是中了一刀,自此身体每况愈下,在两年之后就奔赴极乐世界。随行的人中亦有不少出事的。   这次的刺杀极大程度挑战了皇上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随之而来的就是官员的清洗。   她只想安生地躲在营帐中,可偏偏有人让她不如意。   楚湘湘看着人穿了一身红色骑装,和娇弱的脸没有半分的违和,反而显得英气十足。   她刚刚听丹阳公主说了,这是太后特意赏赐下来的衣服,言语间透露了太后对她的喜欢。   半晌之前,丹阳公主看着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原先小王爷和姜家那姑娘的关系十分好,看姜家那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太后也是想成就一桩姻缘吧。”   可明明表哥应该娶的人是自己,楚湘湘一张娇俏的脸渐渐变得扭曲的,脑海中会想起那天顾允之在敬亲王妃面前说的话,渐渐生出恐慌来。   难不成表哥真的要娶她不成?   丹阳公主适时出声,“也不怪,毕竟她那张脸生得真是好,男人不就喜欢这些生得好看的吗。要是没有了这张脸,谁还愿意看她一眼。”   楚湘湘不是傻的,当即眯着眼睛,“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丹阳公主冷笑一身,眼中淬了恶毒,“我只是想提醒你,什么东西若是想要的话,只有靠自己去争取。一个好好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千万别错过了。”   她回想起丹阳公主对她说的话,那些恶毒的念头就像是在心底生了根,然后疯狂生长。这么多年来,她都将自己看成了是表哥的夫人,幻想有一天能够和人白头到老。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告诉她,表哥是和那个女子成亲的。   你让她怎么甘愿?   楚湘湘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姜明月的面前,挥动手中的马鞭,倨傲地看向她,“要不要出去比试一场?”   “不要,我对这个没有多大的兴趣。”姜明月干脆利落地拒绝,还很好心的对人说:“你要是想找人陪你骑马的话,你可以去那边问问,我刚才听她们说她们也要出去比划比划。”   楚湘湘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面上有些不好,“怎么,你难道是怕了不成?”   “有点怕。”姜明月轻轻扫过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人,“在围场中本就是刀剑无眼的,万一有人对我下黑手,我该去找谁的?”   楚湘湘面色一白,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这时候宫女扶着杜贵妃走了过来,杜贵妃的视线在两个人中间划过了一遍,“呦,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怎么我瞧着你们有些不高兴?”   楚湘湘在人前是惯会伪装的,当即给人行了礼,“我和明月说要出去骑马呢,比比看谁的骑术更好些。”   “这倒是挺好的,姑娘家就该活泼些。”杜贵妃轻笑,引得头上的珠玉佩环一阵响动,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我记得明月的骑术不错,湘湘在凉城生活一段时间,可会?”   “自然是会的,我的骑术还是跟着表哥的后面学的呢。”楚湘湘的面上有些微红,又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头。   听了这句话之后,姜明月难得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武器,根本看不清人在想些什么东西。   “那我就厚着脸皮当一个公证人好了。”杜贵妃从头上拔下一根百鸟朝凤金簪来,“这就当成是一个彩头好了。”   姜明月冷眼看着人一唱一和地将这件事情决定了下来,很想问问人,难不成就当自己是好欺负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不成?   “我不愿意比试。”姜明月也没去看杜贵妃难看的脸色,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贵妃而已,难不成还能真的越过皇后去,去教训一个侯府的小姐不成?   看楚湘湘一副非要她去比试的态度,说不定前面就挖了什么坑等着她跳下去。再着说,姜家本来就和杜家闹翻了,她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个,“我很久都没有骑过马了,肯定是比不上楚姑娘的。”   楚湘湘见有人肯帮着她,气势足得很,“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贵妃娘娘?”   她直接给人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恨不得杜贵妃现在就发火好好地惩治人一番。 第77章   “臣女不敢。”姜明月说得不轻不重,脸上无所谓的态度深深刺激到了杜贵妃。   杜贵妃脸上划过一抹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知道敬亲王家的那个小霸王和恭亲王看上人什么了?“原来姜家都是这样教孩子的,我倒是领教了。”   她这句话说得重,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敬亲王妃过来,看见现下的情景,多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楚湘湘立即缠了上去,添油加醋地将刚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末了看着人,极其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明月可能是不喜欢我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敬亲王妃对淡淡地看了过去,“怎么就两个人比试,这回来地姑娘多,要比试也将所有人一起叫过来。”   “我……”姜明月正要开口拒绝,敬亲王妃就打断了她的话,“可是身子不舒服?是的话也别勉强,我派人去太后那将太医请过来给你看看。”   真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算了,可若是假的,那就是欺上瞒下,目无尊长的罪名了。   姜明月想,反正这么多人比试,万一真的出了事情,也牵扯不到自己的头上,索性就答应下来。   一场女子间的骑马比赛就这样开始了,霍妙收到消息之后特意问了姜明月,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果断开口,“你得罪过敬亲王妃了?”   “没有,怎么这样说?”   有会敬亲王妃上霍府来做客,霍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事情,说是从定远侯府传出风声,说了一些诋毁敬亲王府的话,让敬亲王妃大为恼火。   霍妙拧着眉头,“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那时候准备和你说来着,但过几日我祖母就走了,我倒是忘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姜明月只觉得中间有什么误会。   “大概是七年前吧,嗯,好像正好是敬亲王妃去凉城的那段时间。”   “不可能。”姜明月直接说,那时候敬亲王妃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她的父母亲顾及她年纪小没有答应,但是对顾允之的印象好的很。   李氏甚至对她说过,等顾允之从凉城回来,若是他还像小时候对自己一般好的话,就同意这门亲事。既然都这样说了,怎么可能在背地里说了诋毁敬亲王府的话。   “我的确是听过。”霍妙肯定地说,“要不回去的时候,我帮你问问我娘亲,说不定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姜明月仔细想了想那天敬亲王妃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被气着了。以前她以为人只是被拒绝之后心里不痛快,现在看来里面还大有文章。   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宫女过来请她们过去做准备。比赛的规则也简单的很,围着林子的外圈跑一圈,看看谁能够最先回去。   在盛京生活这么多年,在场的贵女之间就算是没有说过话,也多多少少知道对方的名字,没多一会就聊了起来。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对异性之间也有自己的好奇,有个圆脸的小姑娘红着脸,往林子的深处看了一眼,小声地说:“你说我们会不会正好遇见狩猎的人?我听说这次狩猎进几位皇子和敬亲王家的世子爷也参加了,听闻那世子爷容颜无双,比恭亲王还要俊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楚湘湘回过头扫了人一眼,眼中有些不屑,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就开始觊觎她的表哥,嗤。她再扭过头,挑衅地看着姜明月,发现人只顾着和霍家的姑娘说话,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心中恼怒地很,觉得对方就是故意的。   罗御史的女儿罗燕红自持貌美,对传说的那位孤身深入敌军,击破敌军数万的世子爷很感兴趣,认为自古英雄就是用美人相配的,那里轮得到这个姿色的人肖想。   不屑地笑了笑,讽刺着:“现在皇上和各位公子说不定都到了深山里,你要是真的那么想人家看你一眼,不如现在就骑着马进去啊。”   众人哄笑,一开始说话地女子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等宫女一声令下,众人才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牵着缰绳蓄势待发,谁都想拿个好名次,出一把风头。   霍妙看着姜明月拧着的眉头,出声问人,“怎么了?”   姜明月觉得今天的这匹马有些躁动,不停地摸着马背让它顺从下来。听见霍妙这样问,也不想让她担心,“没事,许是我很久没有骑马了,有些不熟练。”   “那等会我们跑在后面,若是不行的话,我和你共乘一骑。”   “嗯。”   随着公公尖锐的声音,赛马正式开始了。楚湘湘一开始冲在了最前面,扭过头才发现姜明月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   她今天可不是为了单纯和人赛马来着,渐渐也放缓了自己的速度,和姜明月平齐。但是发现姜明月的身边还有一个霍妙,她完全找不到任何的机会下手。   想了想,挑衅人,“你就这么一点本事吗?你敢不敢和我痛痛快快的和我比一场。”   姜明月不知道人是抽了什么风,“这不就是在比着吗?”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姜明月,和我痛痛快快比一场,若是我赢了的话,以后不许在纠缠表哥,以后离他远远的,永远不要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   姜明月就算是脾气再好,也经不起人三番四次的挑衅,她猛地一拉缰绳,迫使马停了下来,“我和顾允之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说我愿不愿意比了,你要是真的有本事,让顾允之娶你就是了,和我说有什么用?难不成他的婚姻大事让我来做主不成?”   “你!要不是你勾引我的表哥,他早就要娶我。”   “那恭喜你们了,记得成亲的时候请我喝一杯酒水。”姜明月嗤笑一声,“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表哥,是不是我缠着人不放的,莫要怪错了人。”   楚湘湘对上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时,脑子瞬间一懵。就是这个贱人来纠缠自己表哥的,都是她的错,表哥只是受了人的蛊惑。   气上心头,她也管不上什么有没有人在,直接挥着鞭子,一鞭子抽在马后腿的位置上。   所有的变故都是一瞬间的,马长啸一声,立即就发狂,朝着树林的方向狂奔而去。姜明月整个人几乎快被甩了出去,趴在马背上死死地拽住缰绳。   手上已经出血,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颠出来。   “明月!”霍妙瞪大了眼睛,扭过头狠狠地瞪着楚湘湘,“若是明月有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楚湘湘有些心虚,看见人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心里地那点心虚就变成了嫉妒。她姜明月有什么好的?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护着她!   林子中,皇上带着大批人已经往深处走去,今天他们的运气真不算好的,一路上遇见的都是野鸡兔子什么的,居然没有碰见大一点的猎物。   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头小鹿,一路追到这里,眼见着小鹿已经无处可逃,皇上搭上了弓箭。离弦之际,马儿突然动了一下,一支利剑堪堪擦着他的铠甲而过,带出了一片血迹。   “有刺客!”随行的公公尖锐的声音响撤林间。   林子的深处突然涌现了一大批蒙面人,各个手执长刀,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因为追逐猎物,大批人被落在了身后,现在在场的不过是两位皇子、顾允之和随行的侍卫。若是与人交手,定是一场血战,若是皇上龙体受伤,则国之震动。   顾允之当机立断,立刻调转了马头,“撤!”   所有人反应过来,掉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突然马匹被什么东西绊住,重重地摔了下来。蒙面人立即追了上来,利刃的寒光一闪。   侍卫立即抽出长剑迎战,双方人厮杀起来。   在场人的功夫都是不差的,奈何对方的人数太多,又要保护皇上,渐渐落了下乘。眼见蒙面人一刀就要砍在皇帝的身上,站在他身边的六皇子立即冲了出来,替人挡下这一刀,鲜血飞溅,隐隐能够见到森森白骨。   顾允之一刀将人了结,看着越来越多的蒙面人,心头一沉,“皇上,看来这些人都是准备好的,让侍卫掩护您先行离开,我留在这里断后。”   皇帝除却最先的惊恐之外,现在只剩下满心的愤怒。居然有人敢在天子的眼底下行刺,是不是有一天这些人也能够摸到皇宫中,在睡梦中将他一刀结束了!   六皇子捂着伤口,也劝说道:“父皇,没有什么大碍,快先行离开。”   现在也不是推辞的时候,皇帝整张脸都是黑的,“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侍卫撤退到这边,要带着人离开。   蒙面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领头的人高喝一声,“不能放他们回去。”   所有人手上的动作越发凶狠,顾允之常年在战场上厮杀,也奈何不了这么多人的消耗,身上渐渐有了几道伤口。   最后还是援军赶了过来,蒙面人见势不好,立即撤退。皇帝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立即下令捉拿,堪看究竟是何人所为。   顾允之请令,也没有管身上的伤口,率领一只小队追了上去。   领头的人被逼到了死角,身后就是悬崖。忽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顾允之注意到上面的人之后有一瞬间的失神。   姜明月死死地抓住缰绳,可是今日的马格外狂躁,恨不得将人给甩下来,最后居然往悬崖边冲过去。 第78章   蒙面人抓住这个机会,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将马上的人生生扯了下来。而马就像没有了意识一般,还往前面冲着,最后冲出悬崖,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此后再也没有一点的声音。   随身的匕首抵着女子的咽喉,蒙面人的声音就像是淬了毒一般,“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姜明月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惊恐中缓过来,突然脖子上一凉,一抹鲜红从白皙的脖子上流了下来。   “你放开她!”顾允之双目赤红,肌肉贲张,额上的青筋爆起。   蒙面人原先想,就算是劫到一个贵女,都能威胁他们一段时间。但是看人这个反应,貌似这个女人对这个人的还挺重要的。   他机警地扫了一眼周围,“所有的人都放下刀,往后面撤退,不然我就杀了她。”   “好,好,只要你放了她。”顾允之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将刀放了下来。   后面的士兵还有些犹豫,“世子爷,皇上下令……”   “把刀放下!”顾允之暴喝一声,浑身的戾气骇人,“如果出了问题我一力承担!”   士兵在这种强威之下,心头一紧,将随身的佩剑全都丢弃到一遍。顾允之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蒙面人,“我放你离开,但是你不许伤人。”   “怎么?这女人对你还挺重要的么?”蒙面人掐着姜明月的喉咙,刀子贴着她的脸慢慢划过,发出一阵古怪的笑意,“你说是我在她的脸上划上一刀好,还是你用匕首在自己手臂上插上一刀好。”   顾允之阴沉着一张脸,从腰间抽出一个匕首来,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右手的胳膊插了过去,鲜血一瞬间飚了出来。   姜明月瞪大了眼睛,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嘶吼声,眼泪一瞬间就漫上了眼眶,“不要!”   对于一个将士来说,若是手臂废了,就等同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雄心壮志。姜明月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宁愿人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楚湘湘也好,忆梦阁也罢,她只想人永远意气风发地活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一定都不会感激你的,你知不知道!”她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散乱的发丝黏在脸上,如同一个走到绝境中的疯子,一点点地往人的心口上插刀子,“顾允之,我从来都没有喜欢你,敬亲王妃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你,我只是想利用你帮我的!”   顾允之下颌紧绷,额头上全是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我知道。”   “呵,还真的是感人的画面啊。”蒙面人眼神冰冷,“但是我现在没有功夫听你们说这些。我先带这个女的出去逛一圈,若是后面没有讨人厌的尾巴跟上,我自然会放了她,不然的话,呵……”   “好,只要你能够保证她的安全,可若是人有半点受伤,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要了你的命。”   “放心,这是自然的。”蒙面人恐拖下去事情就会有变化,急忙带着人往旁边撤退。   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放了冷箭,刚好射中了蒙面人肩膀。蒙面人满心都是被人蒙骗之后的恼怒,直接将女人往悬崖的方向一推。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顾允之立即冲了出去,将人抱在怀里,然后一同从悬崖上跌了下去。   ——   姜明月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铺着茅草的屋顶,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什么地方,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发现浑身就像是被碾压过一样,疼痛难忍。   她开始打量屋子里的情况,屋子很小,只是土墙,除了一张床之外,只有一张桌子和放在边上的木箱,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她伸出手想要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才发现到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粗麻,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葛大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人盯着自己的手袖发呆,她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将木盆放在桌子上,和善地冲人笑着:“姑娘,你醒了啊。”   姜明月僵硬地转过头,刚想要开口,可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来。   “你先别说话,你嗓子受伤了,现在说不了话。”葛大娘立即往外面走,“我去给你倒一碗水润润喉。”   她正想要拉住人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听见走到外间的葛大娘中气十足的声音,“顾大兄弟,你娘子醒过来了,你快点去看看吧。”   一阵脚步声之后,就看见蓝色的布帘被撩了起来,一张俊美无双的脸突然撞进视线中,姜明月的眼中立即有了一层水雾。   顾允之穿了一身不相匹配的粗布长衫,气质却出众的。他阔步走到姜明月的面前,担心地摸了摸人的脸,“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她一把抱住人,鼻尖酸涩,之前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时所产生的恐慌与无助,此刻全都消散了。她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没事了。”顾允之像是知道她内心的恐惧,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用轻柔的声音诱哄着,“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了。”   葛大娘进来的时候,忍住笑意咳嗽了两声,姜明月知道刚刚那一幕全被人看去,脸上爆红,一把推开顾允之。   “我娘子有些害羞。”顾允之乐呵呵地笑着,引起身边人的不满,腰上挨了一下拧。   葛大娘将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知道小娘子脸薄,也没有打趣,只将碗放在床榻边的矮桌上,“这是我家人在山上找到的野蜂蜜,我和了一点水,让小娘子和一点润润嗓子。我出去给她做一点吃的去,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有饿着了。”   “麻烦您了。”顾允之真诚地和人道谢。   “这有什么的。”葛大娘不在意地摆摆手,就离开,贴心地给这小两口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顾允之端起蜂蜜水,喂小姑娘喝下去。一碗水见底,姜明月才觉得火烧火燎的嗓子好些,总算能说话,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弱,“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了?”   “已经两天两夜了。”顾允之想想还是觉得后怕,“你怎么突然骑马出现在那个地方,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好歹,我……”   “你怎么办?”姜明月抬起头看人,“我若是说这件事情与你的表妹有关,你相信我吗?”   顾允之心头一怒,顿时暴走,“她对你做了什么?我早就知道她是个麻烦,等我回去了我就直接将人送走,这次谁说都是没有用的!”   “……”   他也稍微冷静了一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明月不是什么圣母,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来,她也不会替人瞒着,一五一十的将楚湘湘对她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敬亲王妃的那一部分。   听得顾允之的脸更加阴沉,他牵起姜明月的手,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亲吻着,郑重许诺,“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姜明月慢慢缩回手,冷静地说:“先不说这个问题了,我听别人说你从忆梦阁带回去一个姑娘,怎么样,要不要改天找个时间让我见见?”   “什么忆梦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顾允之直接装傻充愣,身子却有些僵硬。那日知道情况的只有周放一个人,难不成是他偷偷将消息告诉了姜明月?   顾允之的眼睛微微眯起,心里想好了,等回去之后,就将周放直接发配到凉城去。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的。”   顾允之看着人平静但是压抑的眼神,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我和那个女的没有关系,但是我有不得不将人留下来的原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她。”   他目光灼灼,眼里流转着万千光华,“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你为什么要将人留下来?”姜明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可能心底没有一点的在意。   “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去看看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将人留下来不可。”   姜明月疑惑地看向人,只见人目光坦荡,想了想她还是选择相信了顾允之。她倒是也不矫情,随后就问人跌入悬崖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悬崖的下方就是一条大河,他们在空中被延伸出来的树枝挡了几回,后来又跌入河中才勉强保住性命。但是因为巨大的冲击,两个人都晕了过去,顺着水流一直飘到了下游,才被打猎回来的葛大叔救了回去。   而这里是离盛京很远的一座小山村,就算是要回去,也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若是家里人知道自己跌入悬崖下落不明,只怕是要急疯了。姜明月盘算着时间,问人,“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我怕要是拖久了,盛京那边只怕要乱起来。”   谁知道说到这个问题,顾允之的脸色莫名地差,“只怕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那日我陪着葛大叔到镇上买药材,发现有个人在打听我们的行踪,不是官府的人,也不是我们两家的人。”   姜明月和人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有些发白,浑身发凉。   顾允之安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放心好了,我们现在是在一个隐秘的山村里,他们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等我伤口好了,我就带你回去。” 第79章   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姜明月见到坐在屋子里的男人时,愣了愣。男人身材极为高大,长相周正,一张国字脸,山根很高,骨相突出,最令人诧异的是他有着一双极为纯粹的绿眸,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   顾允之附在她的耳旁悄声说:“这就是葛大叔,他原本是北方边境一个小国的,因为葛大娘才在这里定居的。”   葛正应对她和善地笑了笑,指着凳子示意他们坐下,却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话。   她正觉得奇怪,只见葛大娘端着一锅汤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睛直直地对她看着,一双眼睛就像是琉璃一般亮晶晶的,而颜色也是浅淡的青色。   葛大娘将刚炖好的乳鸽汤放在了中间,招呼他们吃饭,“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你们不嫌弃就暂且吃着,明日我让正应上山去,给你们打一些野味。”   “真的麻烦你们了。”姜明月道谢。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相当奇妙。明明他们和葛大娘一家素不相识,可能够感觉到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而那些认识了很久,有着斩断不掉的亲戚关系的人,却如狼如豺般等着扑上来撕咬。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莫要太生分了。”   “就是就是。”小姑娘露出一张脸来,脆生生地说着:“我娘亲巴不得有人来我们家陪她说话呢。”   葛大娘用指尖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话多。”可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宠溺。   姜明月去摸孩子的头,小姑娘却往后面一躲,手就落了空。   这个举动本就是突兀的,她尴尬地要收回手的时候,小姑娘偏着头,淡青色的眸中有一点试探和希冀,声音清澈,“大姐姐,你不怕我的吗?”   姜明月略微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怕是这双异眸让小姑娘受了别人的排斥。她浅笑着,粉颊浮现出两个酒窝来,“为什么要怕啊,难道你还会吃人不成?”   “他们都说我是妖怪。”小姑娘难得遇见一个不怕她的人,顿时就高兴起来。毕竟是小孩子,心思简单,立即就缠着姜明月叽叽喳喳地说了开了。   说村子里地李二狗多讨厌,拿着木剑指着她说要替天行道,还有张大,一直扯着她的辫子说她是妖精。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她们,说他们一家人是会吃人的妖怪。   晚间的交谈中,姜明月才知道葛正应原本是小有名气的异地商人,做的就是在两国之间倒买倒卖的生意。后来结识了葛大娘,跟着人到中原生活。因为一双绿眸遭受了很多人异样的眼光,才跑到这样一个小山村来生活。   这里的村民虽然也害怕这个异样的人,但是只敢远远的躲着,倒是也不曾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一家人才在这里开始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但是生活的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孤寂,是以对这两个外来的人格外热情。   顾允之说要在这叨扰一阵的时候,葛大娘立即就同意下来,“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只管住着便是。”   他们有也算是落难的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见人答应地爽快,自己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后来,顾允之说要和葛大叔一起去山上打猎。   晚上睡觉倒是成了一个问题,顾允之坐在简易的长凳上,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抱紧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淡定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他咳嗽了两声,“当时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只好说你是我的夫人,不然他们也不会让我进来照顾你的啊。”   是以葛大娘在安排房间的时候,让小两口住在了一起。木床有些窄,仅仅能够让两个人并排躺下,且他们只有一床被子。   姜明月抿唇,粉颊上已经是一片绯色,在昏黄的油灯下,越发显得面若桃李。顾允之喉咙一阵干涩,脑海中想起了那一身玲珑有致的躯体,浑身欺霜赛雪,只有某处开出两抹艳红。如同茫茫白雪地里盛开的红梅,美得让人心悸。   人昏迷的时候他满心只剩下担忧,现在无事之后,那点子旖念便喷薄而出,随着不安的血液四处流窜,眼底已经是一片炙热。   他咳嗽了两声,遮住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起身往外间走去。   姜明月以为他要去外间睡觉,现在已经是深秋,夜间还是凉得很。终究是不忍心,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故作镇定地说:“一起睡吧。”   顾允之顿了顿,发现身子难受的厉害,不由苦笑一声,“天气有些热,我去外面洗个澡。”   “随你。”   姜明月立即钻到被窝里,将身子给背了过去。等了许久的时间,她终于撑不过睡意,昏昏沉沉地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身上一轻,然后一个带着寒意的身体靠了过来。   一开始手只是规矩地搭在腰间,半天看人没有什么反应,大手渐渐上一移,在那一道凹陷下去的曲线间隔着中衣来回抚摸。最后觉得不满足,摸索到了衣襟的开口出,猛然停顿。   这仿佛是一道界限,越过去之后,所有不理智和兽欲都会挣破牢笼,在暗夜里叫嚣。   一时间心跳如擂,呼吸陡然加重。顾允之抱着女孩,凑到人的耳变轻声地唤着:“明月,明月……”   声音低沉缠绵,如水一般。夜晚已经深沉,整个山林都是寂静的,乱序的心跳声强劲有力。透过过镂空的窗户,月光飘了进来,洒在小姑娘的安静的睡颜上,独有一份圣洁的美好,让人甘愿付出一切。   终究还是不舍得,他不愿意让人有本分的委屈。若是做得太过火了,怕是她以后会埋怨的吧。   如此想着,倒是能保持住几分的清明。   等到心跳声逐渐平复下去之后,顾允之搂着人的腰,沉沉睡去,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女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早上姜明月醒过来的时候,腹间抵着一个火热的物件。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瞬间僵直了身子,推了推身侧的男人。   顾允之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被叫醒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混沌的。低头看见怀里的女孩白净着一张脸,脸颊绯色一片,只有一双眸子里盛着点带你碎光,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一定是在梦里,他如此想着,便如同无数次那般,直接翻身压在女孩的身上,挑着人精致的下颌,对着那张嫣红的小嘴咬了上去。   较之平常,格外香甜软糯,娇软异常,像是才做好马奶玉冻,恨不得让人连皮带肉地吞下去。挑开牙关,长舌直驱,在里面征战砍伐,将战场上的那点子蛮横劲儿全都拿了出出来,势要逼着人在他身下喘息、哭泣,战栗……   姜明月不停地挣扎着,可是在强势的男人面前只能一步一步地沦陷。那些陌生的、浓烈的情潮不断涌来,身上起了一个个细小的鸡皮疙瘩,浑身都在发软,那点子抗拒反倒是成了欲拒还迎的,引得男人更加地亢奋。   身下的女孩眼角湿亮发红,乌鸦鸦地头发披散开来,衬得肤色胜雪,像是一个惑人的妖精,只一眼就让人恨不得连命都给了去。衣带渐渐滑落,莹润如玉的肩头出现在男人的视线中,然后是两枚锁骨如同翩跹的蝴蝶,微微颤抖,将两个人的呼吸都搅乱了。   黑曜石般的瞳孔越发深沉,对着女孩的锁骨咬了下去,大手在各处揉搓,然后没入衣服里。   男人的手因为长期练武,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每划过一寸肌肤,都会引起身下人剧烈的颤抖。隔着一层肚兜,攀爬上那团柔软的时候,两个人具是心神一震。   姜明月哭了出来,声音哑得不像话,“不要……”   这句话如石破惊天,所有的神智归位,顾允之瞬间清醒过来。有些狼狈地缩回自己的手,抱着娇软的身子,将头埋在人的颈间。嗅着人身上传来的特有的幽香,声音低沉微喘,“让我抱一会,抱一会就好了,我不做什么的。”   姜明月能感受到某处的火热,咬唇看向头顶的地方。   等到两个人收拾整齐出去之后,葛大娘就招呼他们过来吃早饭。姜明月因为早上的事情心里还是埋怨的,连一个眼光都没有赏给顾允之。   顾允之自觉得理亏,心里尴尬一会之后,又没皮没脸地缠了上去,各种哄人。   用完饭之后,姜明月陪着葛大娘去采摘野果,葛大娘忽然开口,“你相公对你是真的好,你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他急得和什么一样,一直就在你的床前前守着,怕你出什么事情。”   “?”姜明月不知道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葛大娘劝说着:“所以啊,你们两个人也别闹什么别扭了。都说感情是吵架吵出来的,打打闹闹反而感情好。可每次吵架两个人之间就多一道隔阂。等次数多了,后来就怎么都挽救不回来。”   想是人为了早上的事情误会了,姜明月解释了一句,“没有吵架。”   葛大娘睨了她一眼,“你和他还没有成亲的吧?”   姜明月手一紧,熟透了的果子就这么被捏碎,鲜红的果汁留了一手的,她淡定地掏出帕子将手给擦干净,“不是啊,我们成亲了。”   葛大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识过,见人的反应就知道人话里的真假,不过也没有拆穿,“我等会给你们多加床被子吧,这个天也有些冷的。”   作者有话要说:顾允之:我能拒绝多加一床被子吗?   冷漠脸:不行。   卡文,明天更新 第80章   顾允之和姜明月失踪了,其实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可微。   但是谁也不敢说出来,一个是皇帝的亲侄子,一个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女儿,中间还牵扯了皇帝遇刺的事情,谁就敢断定人死了。   搜寻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山上河里,一寸地皮一寸地皮地搜寻着,最后在山林的边上找到了两个人被撕咬成碎片的衣服。山林多野兽,将士继续搜寻,终于在某个山洞里,找到了两幅被啃噬干净的尸骨。   侍卫将尸骨带回皇宫之后,皇帝立刻宣两家人进宫。   敬亲王妃就在宫里,来得格外的快,在看见衣服的碎片和一副白骨之时,不敢置信地瞪大自己的眼睛。她浑身都在颤抖着,脸上的血色消退干净,仿佛一个不稳随时就会跌到。   她自小在太后的宫里长大,皇帝年长她不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除却了那些隐秘的心思,他将人当成了最疼爱的妹妹,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人,这也是他对顾允之格外宽容的原因。   现在见人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嫱儿,节哀。”   嫱儿是敬亲王妃的小名,一声似乎就将时间拉回到他们小时候。   她声音有些轻,像小时候那般唤了人一声“赉哥哥”,问着:“你也相信这是允之吗?”   “仵作来看过了,说是身量一样。”   “我不相信,他怎么会突然走了,那天他还说要猎一条白狐给我做领子呢。”敬亲王妃很快就镇定下来,一手扶住身边的太师椅稳住身形,一手抹去了脸颊的泪水,身量笔直,冷静地不像话,“他父亲已经去找他了,我相信不久之后人就会回来的。”   可这都一个多月了,若是人真的还活着,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嫱儿,去的人说山洞里还有衣服的碎片,恐怕人已经不在了。”皇上似乎是想去扶她的肩膀,半天还是忍住了。   这次派过去找人的都是最精锐的士兵,两三千的人呆在那地方部分日夜地寻找,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他心疼自己的侄子,但是作为一个君王来说,他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   敬亲王妃冷着一张脸,浮肿的眼睛冷漠地扫向人,“你就那么希望他死了不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是我的侄子,这么多年我可曾对他有半分的不好!”他甚至都没有自称“朕”。   敬亲王妃只是冷眼看他,没有说话,眉眼中藏着疏离。   皇上愤怒之余,只剩下满心的无奈,气氛一时间僵持住了。外面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定远侯极其世子过来了。   他心口一松,如果定远侯家将尸骨认领了,他也算是对太后和敬亲王府有个交代。这般想着,他扫了一眼敬亲王妃,让黄公公将人请进来。   可为人父母的,谁愿意承认自己孩子好好的一个人,落得一个尸身不全的下场。   姜修玉才掀开锦缎看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那种难以言说的悲伤瞬间将人击倒,张着嘴巴才发现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皇上也觉得有些心酸,当即允诺了,“令爱朕也曾见过,是个出色的。她也是因这件事情而走的,朕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地下葬。”   大悲之后,姜修玉又重新看了看,在看见脚骨的时候很快地镇定下来,撩着袍子跪了下来,“皇上,这并非小女的尸身,微臣相信小女还活着。”   皇上觉得有些头疼,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愿意接受现实。这衣服都找到了,要是人还活着,能到哪里去!他手捻着佛珠,“爱卿可看清楚了。”   “这绝非家妹,”姜成安也跪了下来,指着一块脚骨说,“家妹天生来莲足,这显然不是家妹的。”   他接着行叩首之礼,“如今没有消息已经是最好的消息,微臣相信家妹仍旧还活着,哪怕是倾尽全府之力,我们也要将家妹寻回。”   敬亲王妃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跟着跪了下去,“敬亲王府也会尽全力寻人。”   若是这时候皇帝说些什么,那真真寒了老臣的心,最终下令,增派一支军队,将二人寻回。   带回来的尸骨没有一家认领,反而搜寻的人变多。丹阳公主得知消息之后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碎了,咬牙切齿地问卫登,“我们派去的人可找到他们了?”   卫登现在心里也着急,毕竟人要是真的回来,势必要开始清算当日马匹异样的事情。因为围场遇刺,不少的人都进了天牢。   给马匹下的药毕竟是自己做的,要是真的被查出来的话,卫家也算是毁了。   “万一两个人真的回来了怎么办?”   “死人回来了有什么用。”丹阳公主一片豫色,“多的是人不想让他们回来,不然那尸骨算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我们没有找到,其他人找到之后,他们仍旧是一条死路。”   她转头看向卫登,唇上的口脂红得滴血,“回来的必须是死人,懂么?”   将养了一个月,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姜明月和顾允之也准备要回去。   葛大娘听说之后倒是能够理解,“你们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家里人怕是也急坏了。”   从人的谈吐中可以看出这两个人就可以看出人出身世家,绝非什么无名之辈,葛大娘原本就没有打算他们会在这个小山村中呆上多长时间。   她用布擦了擦手,“之前我还腌了写鱼,等会做好了给你们路上带着。”   “不用了,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已是打扰,又怎好让你麻烦的。”   葛浅浅懵懂地抬起头,“姐姐,你们是要走了吗?”   她这个年纪没有经历过分别,隐隐知道以后再也不能看见这个好看的大姐了。眼睛里迅速笼着一层水雾,她想了想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干荷叶包成的团子,讨好地举到姜明月的面前,“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冰糖,全部都送给你,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再无数个相同的日出日落里,她孤独了太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一个姐姐不怕她,会陪着她玩,会给她说好听的故事,会告诉她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应该觉得开心才是。   面对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姜明月不知道怎么开口。身边的顾允之咳嗽了一声,“我们以后会过来看你的。”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葛浅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猛地推了顾允之一把,“谁要你回来了……你就是个坏蛋,呜呜呜……你只知道……和我抢姐姐。”   她一把抱着姜明月的腰,抽抽答答好不伤心,“姐姐不要走……好不好,呜呜呜……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的,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保证会比大哥哥好……很多很多,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顾允之的脸一黑,别人和他抢夫人就算了,这个都没他腿长的丫头算是怎么回事!   姜明月的一颗心都给她哭软了,蹲下身子来温柔地给人擦脸,“姐姐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的话,姐姐的家人也会担心的。如果浅浅走丢了,你娘亲也会很伤心的是不是。”   “可是我不想你离开。”葛浅浅抱着人不撒手。   小姑娘平时听话得很,此刻倔脾气却上来了,怎么哄都是止不住的,就算是葛大娘也哄不住。   顾允之伸出手,捏着人的衣服将人拽开,葛浅浅正在气头上,毫不犹豫地给了人一爪子,“坚贞不屈”地冲人坏人吼着:“不要碰我,我讨厌你!”   看在她还是小孩子的份上,顾允之难得好脾气地说了一声,“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   葛浅浅听懂了之后,抬头看向自己的娘前,咬着嘴唇开始不说话了。显然,她也不舍得自己的家人。   葛大娘将孩子抱了起来,只当他说笑,并未当真,哄着女儿,“以后哥哥姐姐还会回来看你的,你再这个样子就都不喜欢你了。”   “我是说真的,”顾允之受人救命之恩,又在这里住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想找机会报答一番,诚恳地说:“浅浅年纪这么小,总不能一直在山里面住着。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带着孩子出去看看,就当是游玩了。如果觉得合适的,也可以住下来。我和明月家也算是小有产业,到时候你们不论是做些生意或是其他,我们都能帮上一二。”   姜明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倒是一条可行之计。盛京比这边开放许多,也常有小国人来觐见,人们对于异国人,虽然觉得好奇,却不会将人当成了妖怪。   她也劝说着:“你们如果呆得不舒心,到时候我们也会派人送你们回来的,你们就当是游玩了一趟吧。”   葛大娘也有些心动,但是在这山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说出去就出去还有些不习惯。看看女儿,她叹了一口气,“等正应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吧。”   晚间休息,姜明月躺在床上,突然开口说:“就这样走了,还真的有些不舍得。”   顾允之从那天之后就被赶去了另一个被窝里,现在的胆子倒是大了几分,将被子掀开,直接钻到了姜明月的被窝里。   姜明月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或许两个人都知道,从明天离开之后,等着他们的不知道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像这样两个人静静想拥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点喜欢这个小孩子,姨母笑,等把隔壁的预收写了之后,考虑一下养包子的文 第81章   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变得漫长却格外悠闲。不用整天和人勾心斗角,也不用想着今天该算计谁,又该躲过谁的算计。   他们不是敬亲王府的世子爷,也不是定远侯府的嫡小姐,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小夫妻。偶尔也会吵架拌嘴,不服输地和对方赌气,可在下一刻也不知道是谁先低头的,和好如初。   顾允之笑得有些不正经,“也不用舍不得的,要是真的喜欢孩子的话,到时候我们可以生几个,最好全部是些小子。最好有两个,等我们老了之后,他们相互还能有一个扶持,到时候……”   他越说越离谱,姜明月心里面的那点子感伤都消退干净,拧了人的腰一把。   顾允之自幼习武,腰腹精装结实,自然不会将这点力道放在心上,还很好心地捉住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往这里捏,那块的肉比较紧实,别等会将你的手弄疼了。”   手掌心传来燥热,男人还凑过来在她的手上蹭了两下,然后放在唇间亲吻。不带有任何□□的,姜明月却觉得这是他们中间最纯粹的一个吻触。   姜明月想起刚刚他说的话,问人,“你不喜欢女儿吗?”   “不是。”顾允之顿了顿,“儿子好养活,还不用操心,小姑娘太烦人了。”   她只当他和现在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想要一个孩子来传宗接代。虽然理智告诉她这样的想法没有什么错出,可心里终究有些不自在,缩回手,“你是在说我烦的吗?”   “没有,只有你是不烦的。”顾允之也机灵了一回,凑上去哄人,“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是欢喜的。”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面还是觉得儿子比较好。若是有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儿,他就要亲眼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花被别的混小子盯上,然后诱拐回家,对着另一个人掏心掏肺。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索性的是他见过姜明月小时候的样子,对于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没有那么大的执念。   “我现在的院子有些小,等你嫁过来之后,我们不如搬到西南角的院子里。我让人重新装饰一番,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要不要在里面种些山茶花……”   顾允之今天的话格外多,絮絮叨叨甚至都将他们二三十年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姜明月一开始还能看在兴奋的样子忍着听听,可后来他越说越远,也有些不耐烦了。   扶着他的肩膀凑上去,抬头封住唇瓣,瞬间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呼吸陡然加重,顾允之的手移到人的后脑勺,然后一个用力就直接翻到女孩的身上压了下去。心爱的姑娘在身边躺了一个月,除了最初的失控和偶尔的亲亲抱抱,他愣是没有动人分毫。   他正是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也受不得任何的撩拨。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吻,就已经是方寸打乱。   衣襟散乱,大手如愿攀上那一方柔软之际,两个人俱是浑身一震。   软到不像话,手里就像是笼着一滩水,仿佛稍微用一点力就会将其揉碎。而后有一枚小石子顶在掌心,下意识的他用手指拨弄了两下。   身下的女孩发出一声极其粘腻的嘤咛声,像是痛苦的又像是愉悦到极致的,引得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它原本的轨迹。   这是一个迷乱的夜晚,在最关键的时候,顾允之还是停了下来,扯过散乱的衣服给人披上,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女孩的额头,喘着气说,“睡吧。”   姜明月能够感觉到人某一处的躁动,脸颊红得像三月春风里开得正好的桃花,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你这样没事?”   “要不我们继续,嗯?”男人邪恶地挺了挺身子。   耳坠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顿时就没有说话,老老实实地仍由他抱着。   等第二日辞行的时候,就看见葛浅浅背着一个小布包坐在矮凳上。看见顾允之来,扭头哼哼了几声,就强势地挤到两个人的中间,仰着头去牵姜明月的手,“姐姐,娘亲说和你们一起出去看看,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顾允之去拽她头上的小啾啾,“我有没有说要带上你,我是说和你的父母亲一起。”   葛浅浅扭过头,摸着自己的头发一本正经地教训他,“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   她一副“你果然不知道”的表情,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去和姜明月说:“他不好,我很好的。”   姜明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了,以后我只喜欢你,不喜欢他了。”   葛浅浅这时候才捂住自己的脸,眸子里亮晶晶的。   “这孩子。”葛大娘有些无奈,“我昨天和浅浅他爹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们说的还是对的。我和他两个人什么都经历了一遍,在这山村中过一辈子倒是没有什么的。可浅浅不一样,她以后总是要出去的。”   等有一天,她和正应都不在了,他们怎么舍得让女儿一个人在深山里。为人父母,总是盼着能给子女自己的所有。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刚好葛正应也转过头来看她,绿色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了然和安慰,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膀,用蹩脚的话安慰人,“没有关系,会、陪你一直的,我。”   葛大娘差点哭了出来,擦擦自己的眼睛,笑话人:“都这么久了,还不会说我们这边的话。”   “会、学的。”葛正应长相不属于清秀的哪一类,可对着葛大娘笑的时候,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   姜明月觉得这样的感情真的不容易,地域不同,习惯不同,甚至语言不通,但是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相互扶持这么多年。   顾允之显然是误会了什么,站到姜明月的身后,弯下腰在人的耳旁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也说给你听,保证比他说得还有顺畅。”   “……”   因为葛家以打猎为生,倒是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每个人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路上的干粮盘缠。   小丫头兴奋地很,一路上围着人叽叽喳喳的,对什么都好奇。救连平时她不爱搭理的顾允之,兴奋起来,也拉着他的手,问了不少的问题。   可毕竟还是个孩子,折腾了一上午之后,就有些扛不住。中午就着清水吃了一些干粮之后,就趴在葛正应的背上睡着了。   本来葛家带的东西比较多,又全部都在葛正应的身上背着。顾允之为了照顾人一些,干脆就抱着孩子赶路。紧赶慢赶最后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镇子上,一行人特意避开人群,选了小镇遍边上的一家客栈。   等走进客栈,顾允之几乎瞬间感觉到两道锁在他身边的视线。他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发现坐在楼梯边的两个男人低下头,装作去夹菜的样子。   他按下心思,用本地特有的方言对姜明月说:“娃要睡觉哩,你和大嫂去让人首饰两间屋子来。”   在山村里住了一个多月,他早就将当地的方言学得七七八八,但是对着姜明月的时候,他从来不用这种腔调说话。   姜明月心思转了转,就差距出不对劲来,同样用方言回他,“好哩。”   葛大娘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正要说话,姜明月就走过来挽着她的手,“大嫂,我们去问问价钱吧。”   这边人在围着店小二问价的时候,那两个男人盯着那一对年轻一些的夫妇看了半天。其中一个人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这两个人?”   “我看不太像,没有听说两个人有个孩子,听他们的口音有些像是本地人。”   另一个男人饮了一杯酒,杀机顿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宁愿错杀一百,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   两个人用得都是气因,谁知道这些话都一字不拉地被顾允之听到了。不过他也没有多少的反应,淡定地抱着孩子上去睡觉,晚上的时候甚至多吃了一碗饭。   等晚上休息的时候,姜明月担忧地问人,“是不是他们?”   “嗯,应该差不多。”   她不免觉得忧心,虽然知道多的是人不想让他们回到盛京,但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直接派了杀手出来,以后的路上说不定遇到更多。她没有自保的能力,同行的还有葛大娘和浅浅,若是连累了她们,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安心。   顾允之安抚地握着人的手,大拇指在人的虎口上摩梭,在昏黄的烛火下笑得邪气而又张扬,“不过武功不高,这样的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等会叫葛大娘和小丫头到这边来睡,我和葛大哥在外面打个盹就是了。”   去和葛大娘说的时候,葛大娘倒是没有多少震惊,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问,和葛正应说了之后,直接抱着孩子去了他们的房间。   入冬也不少的时间了,夜晚来得特别早,寒冽的风席卷了空荡的小巷,单薄的窗户打着窗柩,猎猎作响。   忽然外面有了一阵脚步声。   顾允之瞬间就睁开眼睛,他推了推身旁的的葛正应,两个人相视一眼,警惕地看着周围。   窗户上立即显现一个人的黑影,影子在门口站立了一会的时间,很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管来,对着薄薄的窗户纸,将竹管插了进来。   很快竹管的末端飘出一缕白烟。 第82章 (修改)   黑衣人冷笑一声,这里面是最烈的蒙汗药,只需要一点就能够让人睡上一整天,要是真的能够拿下两个人的首级,所能够得到的金钱足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   心里计算着时间,估摸着药效已经挥发,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另一个人从另一端急忙跑了过来,用气声说:“不好,另一个房间里的人不见了,我们中了埋伏。”   可到手的金鸭子就这么飞出去,谁能够情愿?男人不信邪还想要闯进去,另一个人按着他的手,“快走,不要打草惊蛇。”   “走?你们想到哪里去?”   空静的走廊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两个黑衣人俱是心神一震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阴影处的男人。   男人五官极其出众,整张脸沉浸在暗处,浑身的气势却是骇人,那是从战场上带来的血煞气息,浓重地让人闻得到死亡的味道。他突然抬起头,扫了人一眼。   眼神冷到了极致,像是一把冰刀子在人的骨头上一下下地剐着,只是那么一眼,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受到恐惧。   两个人几乎是同步地往外面跑去,下一刻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让两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顾允之冲着两个人笑了一下,如同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玉面修罗,“要不要出去一会?”   ——   姜明月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两个人的身影,问顾允之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就是顺手解决了两个人而已。”顾允之有些无所谓地说着,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人,“这是顺手从人身上拿下来的,刚好够我们买一辆马车的。”   她觉得人隐瞒了些什么,问了他一句。那些事情太过血腥,顾允之不想让人接触到这些,就没有再多说。   姜明月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从来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别人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东西,她也乐意装作不知道。只是路过人身边的时候,闻到一股特别淡的血腥味,不经意地一扫,在人衣角的地方发现了一小块血渍。   心里有几分明了,提了一句,“知道是谁了吗?”   顾允之飞快地扫了她一眼,这次倒是没有再瞒着了,隐晦地提了一句,“和杜家有关系的那位。”   那多半是杜贵妃和六皇子所为,就当真这么耐不住,若是事情被揭露了,六皇子就算是在夺位之争中完全出局。这么冒险的举动倒是有些不像他的风格,姜明月直觉得其中有蹊跷。   让店小二给他们送了一些食物,他们就在屋子里用餐。葛大娘用油纸包了一些素包子,给女儿路上吃,收拾妥当之后,就等着葛浅浅睡醒,然后出发。   葛大娘坐在长凳上,看了两个人一眼,“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打算对我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顾允之也觉得这样将他们拖下水有些不厚道,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是还隐瞒了身份。倒不是说不信任眼前的一家人,只是不想他们因为自己的身份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化。   “你是说你们原本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但是被亲戚谋害家财,才派出人来追杀你们?”   这句话的漏洞其实很多,索性的是葛大娘有没有深究,从救起他们的时候,她就知道两个人的来历不简单。但是比起他们隐瞒的部分,葛大娘更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她相信对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这路上我们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你们有也可以在这里等我们一段时间,等我们回去之后,一定会派人来接你们的。”   “都到这里来了,还回去干什么。”葛大娘瞪了人一眼,多多少少还为了人隐瞒的事情生气。   她扭过头来问姜明月,“那些人见过你们吗,还是仅凭着画像找人。”   姜明月被问得莫名其妙,“应该是画像,见过我的人不多,但是允之就不一定了。”   “这样就比较麻烦了。”葛大娘拧着眉头,思考片刻之后,“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我们可以在镇子里多带上一天的时间。”   “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吗?”姜明月疑惑地问人。   “易容。”葛大娘淡定地吐出两个字来,完全没有在意到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等她将一大堆药材从药房搬过来,给了一些银钱交给小二让他住煮成两锅热水送上来的时候,姜明月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葛大娘开始处理手上的药材,将手里树根模样的药削成了薄片之后放在水中浸泡。等泡成透明的之后捞了起来,用石杵捣成浆糊的样子。   “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姜明月好奇地看着人的动作。   “人皮面具,但是这些做出来的肯定粗糙,你们等会泡一会药浴,将肤色掩盖住,这样就没有多少人会怀疑。”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些东西?姜明月拿着药材在手里把玩,含笑地看向葛大娘。   葛大娘知道人在想些什么东西,笑了一声,“我也是会些医术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会些奇怪的东西也不奇怪,不然你们以为你们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还能救得回来?”   正好店小二过来说药浴准备好了,葛大娘也没有多说,让两个人去泡一会。   一个时辰之后,顾允之从房间出来,可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白皙的皮肤此刻变得发黑,像是长时间在烈日下劳作,晒出来的古铜色,一下子将气质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葛浅浅睡醒了之后在吃包子,见到他这样差点噎住,嫌弃地说:“不好看,你这个样子,姐姐是不会喜欢你的。”   “来来,我让你有变成这个样子。”顾允之做势就要去抱她。   吓得小丫头往地上一钻,就往自己父亲身上一跳,转过身来对他做鬼脸,“才不要呢。”   别见她现在嫌弃的样子,等姜明月出来的时候,小丫头就换了口风,凑到人的面前亲亲热热地叫着“姐姐”,关心地问人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众人都是在笑着。   葛大娘花了一天的时间,给两个人都带上了人皮面具,化装成了普通劳作者,根本看不见他们原来的样子。   这个皮肤用特殊的药水泡过,只有用相应的药水才能够洗去颜色。但是人皮面具还是麻烦了一些,需要在十天之内就更换一次,不然就可能会脱落。   众人停留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就退了房间,去找了一辆马车之后就往盛京赶过去。   托了葛大娘的福,一路上真的没有人将他们认出来,倒是一路平安地赶到了盛京。隔天就要进城,一行人在郊外的一家客栈里休息了一晚上。脸上的面具有用了八九天的样子,但是马上就要回府,就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做一张。   谁知道在第二天进城的时候,就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他们赶去的时候正好轮上了城门要关,自从皇帝行刺之后,盛京出入的盘查就更加严格。一天当中搜了许多人人,守城的士兵早就有些不耐烦,提前了半个时辰就要封闭城门,好回家歇歇。   要死不死的就轮到了顾允之进城的时候。   顾允之手里拿着鞭子,散漫地在车前面坐着,挑着眼睛看人,“这还没有到关城门的时候吧,怎么现在就不让进去了。   他的后面还有十来位等着进城的人,错过了这次机会就要退回五里外的客栈休息,等第二天再赶过来。其中不少穷苦百姓,怎么禁得起这样这样的折腾。   现在见有人出头,也只敢小声地附和着。   将士看了一眼顾允之的打扮,穷酸气儿快要飘出十里地的。顿时不耐烦地瞟了人一眼,“我说什么时候关城门就什么时候,哪里轮得上你来说话的。”   说着,他就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剑,“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抓到牢里面去,让你在里面好好地住上一段时间。”   “你试试。”顾允之的话刚落,对着人的腿上就抽了一鞭子,“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将士刚好就是朝中某个从五品官员的亲戚,拿着名头哄骗人,才换得一个守城的资格,素日里威风得很。今日被个平头百姓下了面子,那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来人啊,这里有刺客想要强闯城门。”   顾允之岂会将这些虾兵蟹将看在眼里,不消多一会的时间,已经有二十来个将士躺在地上哀嚎,剩下的人拿着长枪在僵硬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了。   城门口出现一阵马蹄声,周放领着一支小队准备出城。这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多少人前后去悬崖周围寻找,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个人就如同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消息。   皇帝已经下了命令,他们将会是最后一批去寻人的,若是再找不到的话,所有驻扎在原地的将士都必须撤回。   这就等于是默认那两个人已经身故,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脸上越发沉重,快要与这寒冷的天气融为一体。   有个守城的将士眼尖地看见周放,心思一动,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周将军,这里有刺客。”   喊完之后就得意洋洋地看向所谓的刺客,“周将军乃是我天朝第一武将,你就准备受死吧!”   听完这句话之后,顾允之就更加淡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1今天打脸,没有更新成功,   2这本文可能下个月就要完结了,正常完结,本文没有多少番外,经常留言的可以wb私我说想看什么,写最多人说的,放在最后一章的作话,   3我说关于更新时间的话,真的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的脸,真的很抱歉很抱歉,这本文最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就是更新不好,真的觉得你们对我超级宽容了,要是我遇见一个经常打脸的作者,我可能直接黑名单她了。真的很难受,八月份的时候和母上一起去医院检查,很慌乱但是最后也没有大事情,九月份的时候我参加学校的补考,一直没有说是怕笑话我是个学渣,这是断更断得很厉害的两次。   4真的对这本文友好一点点,我真的尽量加快节奏了,也不是卖惨,只是有时候看着评论很难受,不是因为你们说我难受,而是特别容易自我怀疑,总觉得这个是什么东西啊,然后看着我的大纲不知道后面写什么。老读者知道一开始我每天都会看评论,认真回复,但是后来真的不敢看了。和基友说你去看看我评论不好的话不要告诉我了。我知道这是每一个新作者的必经之路,这也是你们在合理表达你的意见和看法,我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很多,好的或者不好的,但是稍微轻一点,我真的没有想过水字骗钱。   5关于错别字一直没有捉虫,是因为我眼瞎,我自己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有,看了两遍也不太能看出来,等我发表了再捉虫你们那边会有显示更新,排榜超级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敢。   还有十来二十几天,勤奋更新早日完结,希望你们以后追文的作者都超级准时。我也会努力守时,最起码以后会存稿开文 第83章   周放原本不想管这些闲事,奈何有不长眼睛的人偏偏叫住了他。没办法只好扯了一把缰绳,过去看了一趟。   只看见地上倒了十来二十个侍卫,蜷缩着身体痛苦□□,见到他来勉勉强强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一个礼,“将军,这人意欲强闯城门,还打伤我诸多将士,请将军一定要将此人拿下。”   周放才注意到坐在马车上的那个男人,男人肤色黝黑,脸上的肉松松垮垮的坠了下来,在皮肤的褶皱里还有许多灰尘,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历经风霜的流浪汉。   只是一双眼睛格外凌厉,隐隐有大将之风,还莫名的,觉得有一点熟悉?   顾允之倒是随意了多,长腿区在车板上,手指缠绕着长鞭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不屑地看了周围一眼,直接叫出了周放的名字,“周放!”   这声音太过熟悉,他险些一个不稳从马上摔下去。感情他在外找了这么长的时间就像是找着玩一样,现在人自己回来了!   伪装成这个样子,周放也是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才凭着声音认出来,而守城的士兵哪里知道。   见有了救兵,气焰立刻嚣张起来,指着顾允之的鼻子就骂,“大胆,竟然敢直接称呼我们将军的名讳,还不如去束手就擒。”   他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只是还没有笑完,肩窝上就挨了一脚,才站起来没有多长时间,又躺在地上哀嚎。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当做救星的将军翻下马,直直地跑到那个流浪汉的身边,对着人的肩膀捶了一下,无比激动地说,“你小子真的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原本还想和人来一个拥抱,但是看了看人身上的样子,默默地将手垂下,不解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我险些都没有认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去再说。”顾允之又扫了一眼站在在原地几乎的将士,对周放挑了挑眉,“你瞧着这该怎么办吧。”   守城的将士在周放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两股战战,冷汗直冒。   男人的眼风一扫过来,就直接跪到了地上,居然失声痛哭起来,左右开弓地朝自己脸上扇巴掌,“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全是小人的错,请大人大量,就饶过过我这一回吧。小人上有老,下有……”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大人要是不介意的话……”   还没有说完,周放就扫过去眼刀子,吓得人一抖,一股水流从中间流下来,跪着的地方多了一滩淡黄色的水渍。   众人的目光中都透出来嫌弃,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吓出尿来。   守城的军队是由周家负责的,周放就算是再混,此刻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厉声呵斥,“将人直接带下去,杖责三十。”   顾允之指了指身后的人,“刚刚那些人说城门已关,不让进去,你看看还有这么多的人呢?”   不用周放交代,立即有人站了出来,诚惶诚恐地说:“小人立即就放他们通行,还请大人发放心。”   “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决不轻饶。”   周放疾声说,最后眼光落在了跪着的将士身上,在场人哪里能够不懂中间的意思,这个人是不能用了。   此事就被轻轻放下,葛大娘抱着女儿,在车子里听完了全部过程,心中自有一番思忖。她知道顾兄弟出身不凡,生在盛京又是姓顾的人家只有那一家。原本以为他是个闲散王爷的公子,现在看来身份地位还是不低的。   她没有拜高踩低的心思,当初救人也是单纯凭着这么多年来的本能,可万一别人误会了怎么办?尤其现在她还带着女儿。   爱怜地在女儿的头上摸了摸,她悄悄地打量着安静坐着的姜明月,希望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是太差吧。   周放和顾允之许久不见,原本想约人一起去酒楼喝上一杯,但是看他还驾驶着一辆马车。虽然车门紧闭,但是也能猜得出里面坐着人是谁。   也就收了心思,索性直接和人去了一趟敬亲王府。一行人到了垂花门,才将马车停下,也就是看着周放和顾允之的关系,没有人敢拦着。可再往里面去,却是不行的,找人往里面递了口信,就开始等人回话。   他看着顾允之的样子,难以想象那个被称为盛京第一美人的姜明月会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先出来的是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原本老实坐着的车夫将人一把抱了下来。   可能是刚买的婆子吧。   可接着从车帘中探出一个小萝卜头,他顿时就惊讶了,指着马车“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大一个孩子?”   葛浅浅知道说她,瞬间将头缩了回去。   “你这喜欢乱说的毛病怎么还没有改掉。”顾允之眼刀子甩了过去,直接踹了人一脚,没有好气地说,“这是葛大叔葛大嫂,浅浅是他们的女儿。”   他走到车边喊了一声葛浅浅的名字,小姑娘才钻出一个脑袋来,葛正应立即上前将女儿抱了下来。   周放花花肠子一过,瞬间就明白这两个人对顾允之有恩情,立即恭恭敬敬地给人赔礼道歉,顺便和人侃起来。   说话间来了一辆马车,上面有□□的标志,正在众人疑惑的时候,有婢女将楚湘湘扶了下车。   楚湘湘见到周放之后有瞬间的尴尬,还没有等周放出声,就急急忙忙解释着:“我今儿去寺庙里上香,祈求表哥平安,是在路上偶遇六表哥的。”   周放原本不明白她扭扭捏捏的态度是为了什么,想问问顾允之,他家的表妹是什么性子。突然灵光一闪,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顿时有些心寒。   六皇子最近和楚湘湘走得有些近,周放虽说这段时间不在盛京城内,但毕竟是场子上玩惯的人,有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些。比方说有人看见六皇子和楚湘湘共同泛舟游湖,又比方说有人在珍宝阁看见那两个人一起挑选首饰。   中间要是没有什么猫腻,周放情愿将脑袋摘下来给人当凳子坐。他的兄弟还下落不明呢,现在就开始给自己找下家了?   周放不屑的表情都是摆在脸上的,毕竟是武将出身,板着一张脸也足够吓人。   咬着粉唇,楚湘湘搅紧了帕子,她总是要为自己打算一番的。她喜欢的人还是自己的表哥,可现在人下落不明,她总是要替自己考虑一番的。   女人这一生不就是盼望着能够嫁给一个如意郎君么,她知道六皇子接近自己的目的不单纯。但那有怎样,只要她嫁给他当嫡妻,人前人后别人都要称呼她一声“秦王妃”。若是日后六皇子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想着日后的场景,她的心思就活跃起来。   这时候流萤走了出来,对周放恭敬地说:“周小将军,夫人请您进去呢。”   他没准备和人计较,倒是楚湘湘看见他身后跟着四个风尘仆仆的人,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男人,脸上的肉说不出来的恶心,下意识地阻止着,“周公子,你带他们进去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   “他们……”楚湘湘想,以后自己也是要做秦王妃的人,为什么还要怕他。定了定心心神,直接说:“他们长得也太过吓人了,尤其是他!”   纤细的手指指着顾允之,“姑母现在身子弱,要是被吓着了怎么办?”   “要是真的被吓着了,敬亲王妃还要感激我呢。”   葛浅浅好奇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姐姐,小孩子的心思最是纤细敏感,害怕地钻进母亲的怀里,手指扣着袖口的盘扣,小声地说,“这个姐姐是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呀,要是她不喜欢我们进去就不进去了。”   “不是,她和我们一样,也是客人而已。”周放忍着笑说,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差没有直接鼓掌叫好了。   楚湘湘脸色一红,气恼不已,她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下过面子!她气得跟了上去,发誓要在姑母的面前好好告状。   敬亲王妃端坐在上位的黄花梨椅子上,若不是周家那孩子和允之走得近,这时候她是谁也不想见的,她只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回来。   向嬷嬷宽慰着:“佛寺里的济空大师不是说了吗,世子也是大富大贵,一生顺遂的命格,说不定正在哪个地方养伤,等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呢。”   这样的话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她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明天再去宝华寺里添些银钱。”   “是。”向嬷嬷心底叹了一口气,若是世子爷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王妃也要去掉大半条命。   一行人走到前厅,敬亲王妃懒散地扫了一眼,在触及到那熟悉地身影之后浑身一震,瞬间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周放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是像极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连日来的忧心恐惧让她一时分不清楚这是不是在自己的梦里。她连呼吸都不敢,生怕动静太大,梦境醒来又成了一场空。   楚湘湘仍旧弄不清楚情况,红着眼睛去挽敬亲王妃的手,谁知道被人啪地一下打开。   在她不可置信地目光中,敬亲王妃缓步上前,一双美目里皆是泪水。在所有人的出其不意中,她忽然抬手朝着那张脸上狠狠打了下去。 第84章   “你知不知道错了?”   顾允之生生地受了这么一巴掌,撩着袍子跪了下去,“孩儿知道错了,让母妃担心。”   这句话戳中了敬亲王妃的神经,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这些日子来,她没有以可不是在担心的,那些血腥的场景不停地在她的梦里出现,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她的孩子至今生死未明。   可她还不能倒下,她还是敬亲王府的女主人,她必须要将这个王府撑下去,稳定住人心。   “你可有半分想过我和你父亲,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该有多担心你!”敬亲王妃直接去撕他脸上的□□,将碎片狠狠地掷在猩红地毯上,“还戴着这些东西,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让我们找到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面具渐渐被扯了干净,露出一张显得黝黑的脸来。   楚湘湘原本是高兴的,可想到垂花门前发生的事情,那股子开心的情绪转变成害怕,渐渐又变成满腔的愤怒。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刚刚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   六皇子果然没有说错,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养的一条宠物,高兴的时候逗弄两下,要是不高兴了,随意都可以被抛弃。可是她不愿意被抛弃,她要做人上人,要让所有的人都羡慕她。   她冷眼看着所谓的母慈子孝,然后挂上了一副焦急的面容,去拉敬亲王妃,“表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明月伤得太重,他等着明月的伤好起来。”   顾允之听出了她挑拨的话,冷冷地扫了人一眼,眼神寒冷彻骨,像是要将人直接撕咬了。   楚湘湘顶着瘆人的目光继续说着,“对了,表哥,明月呢?怎么没有看见她回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敬亲王妃倒是想了起来。她原本也是良善之人,可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唯一儿子的性命,哪里还能理智地追究对错。   “她害了你一次不够么,是不是非要将你害死不成!”   “不管明月的事情。”顾允之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情要和王妃说。”   周放明白母子之间有些不对付,就带着葛家一家先去了顾允之的院子。楚湘湘原本还想要留下来,却被向嬷嬷半是强迫地请了出去。   敬亲王妃这时候镇定了不少,冷冷地问人,“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垂花门外,等会我会让丫鬟将她接进来。”   敬亲王妃深吸了一口气,“她家现在找她都找疯了,你不讲人直接送回去!顾允之,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有一天你来和我作对的吗!”   “我会娶她的。”   “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娘,不是你从小教导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担当的么?”顾允之的脊背挺得笔直,和敬亲王妃相似的眉眼里具是坚毅,“我同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就算是出于责任,我也一定会娶她的。”   敬亲王妃瞬间就沉默下来,半晌问人,“你可和她……”   “并无半分逾规,儿子喜欢她,自然不会委屈她,只希望人风风光光地嫁给我。”顾允之瞬对着地上磕了一个头,心一横,“此次归来,城中必定滋生出许多风言风语,娘若是不同意她嫁进来的,我也可以做赘婿。”   敬亲王妃刚开始没有听清楚,等反应过来之后,抓着手边的杯子砸了过去,上好的汝窑四分五裂。她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很铁不成钢板地说,“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顾允之知道她心中的这口气算是出了,起身坐到她身边,替人锤着肩膀,“我要是将人娶进门了,您不仅多了一个儿媳妇,不久以后还会多一个孙子。您不是觉得三哥家的小孩子好玩么,难道您不想要一个软团子叫您‘祖母’的?再说了,明月小的时候你就喜欢她,还说要定娃娃亲的。”   “不想要。”敬亲王妃只觉得烦躁,几次张口才将话说了出来,“你可知道当年姜家人做了什么?我请了督察使的夫人保媒,原本她说孩子年纪小,不考虑这些,我也能够谅解。我若是有个姑娘的话,我也想多留人几年。可她家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在外面踩低我们家,说是你没了那姜明月不行,喜欢她都能喜欢到为人挨上一刀。”   那些绑架的事件给她自己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自己的儿子九死一生,几乎活不过来,她没有说过姜家半句不是。可最后却让人当成了捧高自己的资本,在她的心口上戳着刀子。   “这句话可是姜明月的母亲李氏亲口说的,你若是不相信,日后我寻人来当面说给你听。”敬亲王妃更担心的是,他现在就被人吃得死死的,若是日后成亲了,这敬亲王府岂不是姜明月说了算。   而且她看的出来,姜家的姑娘未必是喜欢他的,去了肃州这么多年没有看过人半封信件。   “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算了算了,这件事情让我好好想想吧。”敬亲王妃现在抱怨这些没有任何的用处,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亲家。   “你让向嬷嬷去接人,找几个口风老实的,今晚就在我院子的西厢房住下。等和姜家说了之后,再将人给送回去。”   顾允之知道她多半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心里松了一口气,和她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是说有人拦着你们,所以才不得不打扮成这个样子的?”敬亲王妃很震怒,这可不单纯的是个意外了,而是有人想要害她的儿子!   “嗯,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谁,但说不定和楚湘湘有关系。”顾允之凭空给了她一道炸雷,“当日明月惊马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她出手在马身上甩了一鞭子,马才突然发燥的。”   敬亲王妃是看着楚湘湘长大的,“你表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霍家的女儿也在场,您可以……”   “允之,她是你表妹。”敬亲王妃突然加重了语气的,“要是没有这件事情的话,她都会是你的嫡妻。”   顾允之想,要不是楚湘湘是自己的表妹,她早就死了千百万回了。他知道自己母妃是真的看重楚湘湘,几乎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一下子是不可能让她相信她心目中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已经变了,索性就没说了。   向嬷嬷走到马车前,先是在外面问了一声,“姑娘?”等里面有人应声之后,才带着斗篷上了车子。她差点没有认出来,后来想到自家世子爷的样子才反应过来。用斗篷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才扶着人下了马车。   等敬亲王妃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见向嬷嬷站在外面,却并不见姜明月的身影。问了一句,“人呢。”   “在里头沐浴呢,还没有出来。”   敬亲王妃已经在前面用过饭,安排了葛家的住处,听人意思是还没有用过东西,让小厨房做一些滋补的东西端上来,特意交代了要清淡些。   向嬷嬷看在眼里,心里想这么多年了王妃这嘴硬心软的毛病还没有改过来。她看的明白的,按照世子爷那犟性子,这次肯定要娶了里头的那位。   等人进门之后,若是关系不合,王妃这心里还不知道要怎样泛堵,忍不住替姜明月说好话,“这姜姑娘未免不走运了些,我瞧着人身上的伤口不少,想必也是遭了不少的罪。”   可没想到正好说到敬亲王妃的软肋上,想了想之后,又让向嬷嬷将玉肌膏送进去。   姜明月用葛大娘给的药粉泡了澡,才将身上的异样的黑色洗去,还原出她原本的肤色来。头发用帕子搅了半干,就直接披在了脑后,乌泱泱的一片,显得越发唇红齿白,娇嫩地快滴出水来。   敬亲王妃唤人过来用饭,王府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还没有等桌上的菜撤下去,她就直接问人,“你惊马是不是因为湘儿抽了你的马?”   她原本是有怀疑的,湘儿那天好端端的地非要和人赛马,这几日又和六皇子走得比较近。但是这些是不好和顾允之说得,他那惹事生非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别人欺负了姜明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姜明月顿了顿,点头,“是。”   “那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也不知道个轻重,原本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的,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乱子来。”敬亲王妃淡声说,“这次我一定会说说她,让她给你赔礼道歉的。” 第85章   笑话?那这个笑话可是要了她的半条命,要是这次她没有回来,是不是白白牺牲了一条性命。   姜明月承认自己做不到大度,“既然是玩笑的话,就不用道歉了,免得楚姑娘心里不痛快,再开一次这样的玩笑。楚姑娘陪着王妃在肃州长大,见识宽广不拘小节。而明月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胆子小得很,尤其是爱惜自己的这条性命。”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敬亲王妃偏袒,可偏偏话说得圆和,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处来。   敬亲王妃扫了她一眼,“你可是有不满?楚湘湘是我的侄女,和允之也是表兄妹。日后若是有那个缘分,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些事情深追下去只会伤了和气,你说呢?”   “那要看看是日日能够见到还是一年看见几回的。”姜明月面色不改,“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若是以后日日能够见到,还是将话都说明白才好,免得心里都不痛快。”   她退让也可以,但是日后,也不要想着将楚湘湘塞进来做顾允之的妾室。光是看看她母亲和柳姨娘就知道了,一个有依仗的妾室能够直接将府中搅得天翻地覆。   “她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哪里能够时常见到。”   敬亲王妃倒是没这个想法,这么多年王府中只有她一位王妃,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等到了自己的儿子娶亲,她自然也不会给小两口子添堵。   看着面前的女孩,眉眼比小时候精致了不少,藏着点点女儿家的媚态,过于美艳。可那种张扬的妍艳又生生被身上端庄的气质压下去,反倒是增添了些许遥不可攀的贵气。   也难怪自己的儿子眼巴巴地盼了了这么多年,就是当初她想要和定远侯府结亲,也是看人生得好看,性子对胃口。可这样的女子那里是自己的傻儿子能够驾驭地了的,若是人没有他意,也是一桩好事。   可若是心里没有他,只怕最后被她哄得连命都给了。   “是那小子逼你的,还是你也情愿的?”   这次将人送回去之后,两个人的婚事也要提上议程,以堵住外面悠悠众口。敬亲王妃知道热人聪慧,就直接讲话挑明了,“你若是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会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毕竟是女儿家,被问起这些事情,姜明月倒是难得脸红了一次,掩饰性地去拽袖口上的银色滚边,“情愿的。”   敬亲王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有被命运戏弄一次的感觉,兜兜转转在顾允之身边的还是这个女孩。   她叹了一口气,突然伸手去摸她的头,语气中有些感慨,“真的都过了好多年,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允之就喜欢和你在一起玩,这么多年还一直念着,现在倒是成全了他的心思。就看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以后对他好些吧。”   “等以后你可以去他的书房看看,里面有一个小匣子,等看过之后你就明白我今天的话。”敬亲王妃也不欲多说,“等会就睡吧,等明日送你回去。”   姜明月躺在床上,仍旧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许是上一世敬亲王妃对她的刁难太多留下了阴影,现在人这么快地久同意她和顾允之的亲事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盘算着日子,就算是再快,也要等到明年三月及笄之后才能成亲。那时候楚湘湘应该就不在这边了吧,她希望是不在的,她不喜欢自己东西被觊觎的感觉。   这一路的奔波终究是有些吃不消的,姜明月夜里睡得很沉,等第二日日上三竿之后,方才幽幽转醒。看见金妆花浅色幔帐时,一时有些迷瞪。等想起自己这是在王妃的院子里时,猛然坐了起来。   外面守着的丫鬟听见屋里的动静,端着描金托盘挑着帘子就进来了,“姑娘,你醒了啊,现在要唤人进来洗漱么?”   “现在是什么时辰?”姜明月才开口,只觉得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像是用砂纸磨过一般。   “现在才巳时。”像是知道了她的窘迫,丫鬟脆生生地说着,“王妃吩咐过来,让您好好休息,让我们谁也不许打扰。您先喝点蜂蜜水润润嗓子。”   丫鬟立即上前,将托盘上的一个小碗给人端了过去,“我现在让人进来,侍候您洗漱。”   姜明月没有想到是王妃吩咐的,一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却忍不住多疑,怎么人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多。   她收拾妥当之后才出去,敬亲王妃坐在高位上,手扶着额头,神情有些倦怠。见到她来之后,勉强笑了声,“厨房里还温着鸡汤,你暂且先用些,等会我再送你回去。”   姜明月敏锐地注意到楚湘湘不在场,按照人的性格,应该是要清早过来挑拨一番的。联想到敬亲王妃的神情,怕是昨天来找过自己之后,又去找了楚湘湘。   这些事情不应该是自己多问的,人家就算是再不是也是她的侄女。   等吃完了之后,敬亲王妃就和她一起去了定远侯府。   远远地就看见定远侯府的大门正开。她的亲人们站在门口,顶着寒风朝着路口看。   敬亲王妃在她快要下车的时候,像是不情愿,倨傲地交代了一句,“这几天无论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都不要理会,不过都是些长舌们的风言风语罢了。”   “我知道,从回来的那一天我就想好了所有的结果。”姜明月清浅地笑着,眼神坚毅,“我若是怕的话,就不会回来了。”   不得不说,姜明月这性子是真的合了敬亲王妃的口味,她眼里划过一丝赞许。   李氏裹在厚厚的披风里,从昨天晚上得知女儿的消息之后,就要去王府将人接回来,最后被姜修玉用夜已深的理由劝了下来。   一夜未眠之后,早早地就起来在门前等着,现在见到女儿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拉着人的手都是发颤的,含着泪哽咽,一声一声地唤着人的名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氏或许不是个好的当家主母,清高古板,后院的事情管理地乱七八糟,甚至一个姨娘都能欺压到她的头上去。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而言,她是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将孩子当成了眼珠子一样护着,更何况是唯一的女儿。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酸,除了柳姨娘和方姨娘,虽然人的目的不同,可是都不愿意姜明月回来,甚至恶毒地想,为什么不直接死在外面算了,这样对谁都是件好事。   最后还是姜成安将人劝住了,“人没事就好,我们要好好谢谢敬亲王的世子爷。”   李氏这才止住眼泪,转眼向敬亲王妃看过去,却没有看见顾允之。   敬亲王妃解释了一声,“他皇祖母临时将人找去了,现在还是在宫里呢。”   她心里还是存着气,态度不冷不热的,可现在这个都不重要。对于姜家而言,受了人家儿子两次的救命之恩,姜家的人对敬亲王府只有感激。   李氏原本想要说的感谢的话转到嘴边就改口了,“允之可还好?身上的伤可还要紧,我这还有许都的老参,明天我就让人送去。这次要是没有他的话,明月……”   说到这里,李氏的眼睛又红了,稍稍止住泪水,“我知道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   敬亲王妃摆摆手,“这是他应当做的,既然人已经送到了,我也就不打扰了,等有时间的话,你带着明月来府上做客。我不在盛京多年,现在倒是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是自然的,到时候就叨扰王妃了。”李氏满口答应了下来。   才一个中午的时间,整个盛京的人都传遍了。敬亲王府的世子爷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回来了。   两个月的时间,多少的人都以为这两个人都死了,谁想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两个人一定是受了佛祖的保佑,是福泽深厚之人啊。   最后消息传到丹阳公主耳朵里,她猛然将手边的砚台砸向卫登的脸上,“你不是找了人去刺杀吗,难不城这些人都是废物!”   “我也没想到他们能回来。”卫登隐忍着怒火,一个男儿活成今天的样子委实窝囊了些,“我派去的人都说没有见过他们。”   “那现在人怎么都活蹦乱跳地回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特意放过她们的!”昔日的感情丁点儿都不剩,丹阳公主忽然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来,“别忘记这件事情你也参与了,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你卫家老老少少,一个都跑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我的一个小短篇,介意的小妖精们可以屏蔽啊,还有中秋快乐啊,我的小妖精们   孟婆 男  未婚,男主,(可能是下下本的楔子)   阿娆是只鬼,还是一只新死的怨鬼。   怨鬼皆因为前世磨难过多惨死,对这世间还有怨愤,喝完了孟婆汤之后,还不能消除怨气去投胎的。他们大多数都不好看,有缺眼睛的,有缺手的,有伸出长长的舌头去吓人的。   可唯独没有阿娆这样的,白白净净,杏眼含着一汪湖水,朝你看过去的时候,让你恨不得都将命给了她。   孟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因为她身上的怨气太重,偏生她又生了一张干净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阿娆怯生生地伸出一张手,湿凉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声音同蚊子声差不多大小,“喝了这汤就可以去轮回吗?”   “你不行。”孟婆看了她一眼,宽大的长袖一挥,鬼脸梨木桌上的白瓷碗顿时就消失干净,原地钻出来面目狰狞的魑魅魍魉,露出带血的獠牙朝着阿娆扑了过去。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阿娆吓得直往后退了几步,死死地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任何的动静,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   她忍不住偷偷睁开了眼睛,瞬间煞白了张脸,看着魑魅魍魉四只鬼被一个无形的东西抓在空中,身体活活地被撕开,腥臭的尸液喷在她脸上,让人作呕。   实际上她也真的吐了,半天没有吐出来东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只鬼了。   心里愈发地难受,她红着眼睛,小声地啜泣,像是一只小奶猫,弱小得可怜。   “哭什么,这些都是你身上的怨气,连魑魅魍魉都近不了你的身。”   孟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念了句咒语,一条干净的帕子就悬在阿娆的面前,“你要是想投胎的话,就先去除了自己身上的怨气。”   说完,就躺在那张铺着雪白狐狸毛的躺椅上,挥手示意人离开。   可等了半天,还是能听见女孩细细小小的哭声,弄得他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子,拧眉看她,“你怎么还不走!”   阿娆被吓了一跳,无措得低着头,如同做了坏事一般,惶恐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怨气。”   “你生前可受过什么冤屈?”   阿娆摇摇头,“我……”   还没说完就被孟婆打断了话,“那是不是替人背了罪名惨死的?”   摇摇头。   ……   孟婆一连猜了几个,都没有得到人的回应,心里就更烦躁了。可看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又不好意思骂人,彻底没了脾气,“那你说说你生前遭遇了什么?”   “我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孟婆的一张脸都黑了。   阿娆咬着唇,唇色殷红地像是要滴出血来,声音又小又轻,似乎一个不稳,就要消失在忘川河里。   “我只记得要去轮回,有个人说会等着我,但是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第86章   夜里的一间花柳楼里,几个纨绔子弟开始在私下里说定远侯府的姑娘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的喝醉了,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嘴,“那姜家的姑娘啊,说不定早就被人破了身子,在外面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就不相信外面的那些男人能忍得住。”   “你个嘴碎的,难不成你亲眼看见了不成!”另一个男人急着脸,对着人骂着,“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那可真的是枝头上的凤凰,是你们这些人能够乱说的吗?”   “怎么就高贵了,不过就是被人穿过的破鞋了,我倒是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娶她!”男人扯着嗓子高喝一声,“要我说这身子都破了,还不如让我们都爽爽。”   男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听得身边的男人又是一阵躁动,抓着身边的温香软玉当场就要做那温香软玉的事情。   苏三看似迷迷瞪瞪,心里却是和明镜一样。他本来就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儿子,本身就是不入流的人物。吃喝嫖赌惯了的人,野心却比天还高,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屡次科举不中,就到处与人说自己怀才不遇。   谁知道前几天正好遇上了机会,当朝的驸马找上他,说会提拔他为七品文官,直接就是和他的老子一个等级。虽然定远侯府是不好惹了些,但是这坊间的传闻还能够找到源头不成。   最后,欲望还是战胜理智,苏三越发孟浪起来,将脸埋进女人柔软的高耸里,闷声哼着着,“明月……”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整个屋子里的人就像是被点中了死穴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三浑身如坠入了冰窖中一般,他自然知道抵在自己腰间的是什么东西。他木然地抬起头,见到那一张似笑非笑的玉容时,身子一抖,刀尖刺入皮肤里有细微的疼痛,疼痛顺着经脉蔓延,瞬间觉得腿软。   顾允之淡然地收回刀子,掏出一个帕子擦拭刀尖的一抹鲜红,一边用瘆人的目光盯着苏三,仿佛在下一刻手一扬,就能够结束人的性命。   薄唇轻吐,语调慢悠悠地,“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嗯?让我来好好想想。”   “小人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一定是您听错了。”   “是么?”顾允之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后猛地一脚踩在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直接将你废了,明日让你老子来接你回去。”   在那股威压之下,苏三有种要跪下来的冲动。额头上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转念想自己的靠山是驸马爷,就算是这顾允之见到了,也是要叫一声“姑父”的,他凭什么怕了。   他咬着牙将话直接顶了回去,“我知道小王爷出身显赫,但是这是在盛京城地下,难道还能草菅人命不成。”   在场的人都深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是疯了不成,王法是什么,不还是他顾家说了算的?有个眼里劲儿的人当场就跪了下来,指着苏三就说,“小王爷,我们今儿就是过来找乐子的,什么都没有说过,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说着就跪倒了一片,垂着头不去看外面站了一圈的侍卫,急急忙忙强调自己和这件事情无关,全部是苏三一人所谓。   苏三煞白了一张脸,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群人平时称兄道弟,搂着你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样子,现在出了事情只顾着撇开自己。   他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狗东西,就这么贪生怕死,难不成他还敢真的杀了我们不成!”   顾允之这么多年都没有遇见过一个敢这样说话的人,冷笑了一声,直接拉着人的手抵在了桌面上。伴随人惊恐的叫声,他手起刀落,直直地将匕首插了下去。   苏三发出杀猪般的叫吼声,可半天手上也没有什么痛感,不由地睁开眼,对上了顾允之嘲弄的目光。脸上汗涔涔的,没有一丝的血色。   “你们都先回去吧,”顾允之抬手,围着一圈的侍卫就在门口开出一条路来,就在众人慌里慌张想要爬起来离开之际。   这个小祖宗咳嗽了两声,众人又齐齐跪了下去,一片膝盖落地的声儿。   “要是我再听见外面又什么不干不净的话,我可是请找你们的父亲去大理寺好好聊聊的。”   众人的心里一凛,谁家的头上都有几件不干不净的事情,要是真的被查出来一两件,仕途也就算是到底了。来这里玩的虽然是各家不学无术的人,可也知道中间的利害干系,当即都发了毒誓,最后将名字记下来才让离开的。   等人都走了干净,顾允之坐在昏沉的灯火里,对着苏三笑了出来,“怎么,不说说谁让你干的?”   天蒙蒙亮了一层,卫登还在睡梦里,就被外面的小厮叫醒,“爷,敬亲王家的世子爷正在外面等着呢,说是要见你以面。   卫登一愣,他与敬亲王府可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人就找上来。再一想到先前落马的事情,心里一咯噔,怕是来兴师问罪。   顿时就慌张起来,急声说:“就说是我病了,现在不方便会客!让人离开。”   “可是……”小厮哭丧着脸,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重重踹了开来,一个脸肿得和猪头一样的人摔进大厅的中央。   顾允之随后走了进来,丝毫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拖过手边最近的椅子,就坐在了卫登的对面,歪着脸,笑得邪气,“驸马爷,我瞧着你这气色还不错啊,怎么就突然生病了,莫不是不欢迎我过来吧。”   卫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仿佛是为了掩盖内里的心虚,疾声令色地呵斥,“世子这是何故,莫不是欺负我卫府没人!我再怎样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样带着人闯进来,至我的颜面于何地。你当真皇上宠信你们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   面对卫登的怒火,顾允之的态度显得无所谓了许多。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下方跪着的人,“驸马爷可千万别生气,外面有人蓄意要污蔑你的名声,说是你指使他去散布姜家姑娘的丑闻。”   内心慌乱不看,卫登将长袖一甩,直接对着苏三踹了上去。苏三本就被折磨得不轻,如此一来竟活活地呕出一口血来。   “一派胡言,我与他素不相识,我不知道为何他要诬陷我。”   “呵。”顾允之的喉咙里咕哝出一声轻笑,轻飘飘地说着话,可是话里却透着一股冷意,“说不定是上次对马做手脚的事情没有成功,现在又要想着害人呢。”   被人这样直白得揭露,卫登煞白了一张脸。   他居然知道这件事情了!自己做得这样隐蔽,怎么就这么快被查出来了?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顾允之见话说得差不多了,就直接站了起来,丢给人一句话,“这人啊,要是做错了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可怕的。驸马相必也不会为了一个出墙的女人搭上整个卫家是吗?”   “人可就放在这里了,等过年之前希望驸马将这件事情解决了,不然闹起来也难看。”   ——   姜明月睡得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是大亮,她还记得和别人的约定,急急忙忙换了一身衣裳,去了李氏那里,说是要外出一趟买些东西。   “可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若是不要紧就让送过来。”李氏扶着额头,颇为不赞同,“现在外面都乱得很,你又是马上要及笄了,不如就呆在家里,找你柳表姐说说话也是好的。”   李氏有些不喜欢柳如姝,现在却说让姜明月去找柳如姝说话,可见是笃定了主意不然她出门。她本就是偏疼女儿,现在人虽然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可难免那黑心肠的人说诨话。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亲事了,但凡是那些家风清正些的人家,知道这些事情难免要思虑一番。若是与敬亲王府结亲是最好的,可看看敬亲王妃这几年的态度,就算是嫁过去之后,也要受到一番刁难的。   这般想着心里暗自叹气。   “我带了不少的护卫,只是去听风楼里买点佛经,抄录之后送去法华寺,也当时感谢菩萨保佑了。”姜明月听宛秋说着自己失踪时顾和也派人去寻,还私下里问了这边几趟。   前世两个人站在不同的阵营,她就承了人不少的恩情,这一世早年两人就交好,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要去一趟的,于是就找了个借口。   李氏信佛,思忖片刻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应允下来。   可最后姜明月还是没有能够出去,因为宫里面突然来了一道圣旨,忙换了衣裳去前厅接旨。   来宣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黄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圆乎乎的脸看上去好相处的很,实际上都是宫里的老油条了。   见人来齐了之后,就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敬亲王府世子贤明礼,行合礼经,时逢婚娶只时。躬问定远侯府嫡长女姜氏,恪恭久效于闺闱,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待字闺中,与世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敬亲王世子,责次年叁月廿八成婚,钦此。”   这个巨大的惊喜将府中的人直接砸晕了,这代表着什么,以后她们的府上要出一位王妃。且敬亲王府相来位高权重,世子爷与她们家的小姐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是皇帝亲旨赐婚,这份荣耀她们家的小姐也是独一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跪着来给各位小主请安了。圣旨那段乃是拟合百度内容,并非奴才所著。如有侵权,系将赔礼删除。   次日若是不更,奴才定是去蹭那两点的玄学,顺便参加国庆的日晚活动,特来向主子们请示。若是要打骂的,这几日速速说了,不然完结了主子们可就是见不到奴才的了。 第87章   以后看看那些不长眼的人还敢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姜明月跪下去行离,举止端方,沉稳有度挑不出任何的错出来。看着黄公公心里又是一阵感叹,怪不得那个小祖宗闹着要娶眼前的这位,就算是被太后罚着在宫外跪了一上午也不松口。   他还记得太后盛怒时候的样子,“那姜家的女儿有什么好的,人还没有进门,就将允之害成了这样,你们是不是要害死了允之才甘心的。”   无一人敢回话,也就是从小养在太后行宫的敬亲王妃敢劝,“能管住他就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脾气,和他老子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提着刀上战场。娶个他喜欢的媳妇,以后就算闹腾也知道收敛。”   说着说着敬亲王妃就哭了,“您是不知道我在肃州这几年是怎样过来的,日日为他爷两担惊受怕。”   “肃州”几乎是宫里面的禁忌,敬亲王妃却说得面不改色,最后还是皇帝下了圣旨给二人赐婚。太后毕竟是世子的祖母,纵然不满意这桩婚事,也赏赐了不少的东西下来。   “姑娘就不必客气了,日后还请姑娘多关照了。”黄公公连忙让人起来,捏着兰花指,“那时候见到姑娘就知道姑娘是有福气的人,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他说着手里的拂尘一挥动,后面站着一排的人连忙掀开了红丝绸。   打头的就是一对太后赏的绿如意,足足有三十多公分,且水头极好。后面摆着的是皇帝上下来的红珊瑚,难得的是珊瑚上缀满了粉色的珍珠。再后面便是皇后赏赐下来的一尊抱子观音,其他的都是后宫里嫔妃们赏赐下来的,有些虽说不上是有多稀奇,可绝对贵重。   阳光下顿时一片珠光宝气,看得人得眼睛都红了。别说丫鬟们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围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就是姨娘们看着都是眼红的。   柳姨娘私下拧了一把柳如姝的腰,低声呵斥,“你瞧瞧人家,你再瞧瞧你,你若是有人家的一半,我做梦都能笑醒。”   见到对方低着个脑袋不说话,柳姨娘恨铁不成钢地压低了声音,“这次等二少爷回来,你可给我好好把握住机会。要是还像先前一般,我就直接将你送给别人当妾室去!”   有人可是愿意花上一千五百年的银子,娶这个破蹄子进门。她虽说是吃住不愁,可长子身在官场上那里不需要打点,没有用的人,还不如换一点银子实际。   柳如姝看着姜明月,阳光下女子玉肌赛雪,乌鬓轻堆,穿着清淡可通身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华贵。再看看自己,就连手上的金镯子都是别人不要的,她却当成是个宝贝装点门面。   她姜明月就算是和外男在外两个多月,照样能够风风光光地嫁进敬亲王府,而她努力想要讨好每个人,最后又有谁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可不是同人不同命的吗?   她心里难受,心里恶毒的念头都是止不住的。   丫鬟们都热热闹闹地讨论这门亲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倒是站在不远处的董怀素看见了柳如姝沉郁的目光,嘴角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定远侯府得了喜事,赏所有的仆人三个月的月前,有吩咐了给各个院子的人做两套衣裳,到时候也好好过个年,众人的面前皆是一片喜色。   现在婚都赐下了,李氏更不可能让姜明月出去,等安排妥了外面的事情,李氏和女儿两去了内间说话,开头第一句便是问:“今天的事情你都是提前知道的吧。”   “他说他会上门来提亲,可我也没有想到是赐婚。”姜明月没有隐瞒。   “他对你好吗?”还没有等姜明月开口,李氏倒是说了,“那孩子从小对你都是不差的,倒是你对他不冷不热的,若是以后成了亲,可万万不能再使自己的小性子了。他家虽然人口简单了细些,可亲戚都是和宫里的连着关系,未必就比普通人家的简单了。”   “我知道的。”   李氏知道她素来有主意,也没有多说,只是提醒人,既然离成亲那天没有多少日子了,所有的事情也该准备起来。   “现在你的院子里面只有三个大丫鬟,你得早早就选定了带谁过去,也要重新选一批机灵的丫鬟,容貌端正些的,最好是家生子,日后就算人有了旁的心思,她的老子娘都在,也好拿捏。”   一开始还挺正常,可后来那句怎么听着都有别的意思。李氏这是想让她将自己的丫鬟开脸,日后不方便的时候也能侍候着。   姜明月一开始选择了顾允之,就冲着人这方面干净,不会给她弄出许多乱七八糟的姨娘来,她更不可能上赶着和自己添堵。但是这些事情李氏未必能够理解,她所有的认知里面,一个好的主母就应该有容人之量。   不过和她争辩这些是没有多大意义,姜明月只能敷衍着,“到时候他若是看得上的话,就让他自己选好了。”   李氏原先担心女儿的婚事不顺,现在许了一个好人家,她又再想成亲的日子太过早了。她还想将女儿留两年,嫁妆什么的都还没有准备好,婚期还定得那样近。一想到这里,她以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偏生就选在你的生辰,连场及笄礼都不能给你准备,年底还有许多的事情,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   今日顾和约了姜明月在听风楼见面,他坐在高处的阁楼里,手边是一副上好的棋子。   他素来知道明月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棋子,这么多年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挑些玉石,亲自研磨成棋子,每颗棋子的背面都有一枚弯弯的月牙,多年下来之后,竟然也凑成了一整副棋子。   其中的深意不去细究,今日他特意带上了,算是当做是人平安归来的贺礼,顺便和人商讨泰安那边的事情。   最近几年皇帝的身子愈发不好了,一直用保命的丹药吊着命,实则内里空虚不堪。纵然对外面隐瞒地严实,可也禁不住有心人的打听,泰安那边已经蠢蠢欲动起来,私自开荒圈了不少的粮草。   他倒是不关心最后上位的人是谁,他只愿这华魏天下国泰民安,富裕长生。   等了许久的时间,也不见人来,突然听闻街道上一阵躁动,便唤了程度来问,“出了何事?”   程度愣了片刻,方正的国字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方后才说,“宫里面赐下了成亲的圣旨,正要送到定远侯府,现在已经到了朱雀街了。”   顾和瞬间沉默了下来,屋子里的冷凝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仿佛是灌入了许多粘腻的伤感,沉闷地让人缓不过气来。   程度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能看出他对姜姑娘的那份与众不同来,现在也替主子不平,“王爷,明明太后说……”   “慎言,她现在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传出去倒是让她没脸?”   “可是您甘心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顾和将棋子郑重地盖起来,节骨分明的手指慢慢摸索上面精致的花纹,他竟然想不起一开始做棋子的初衷了。   她应当找一个和自己年岁相当的人,平安顺遂走过这一辈子。而自己已经老了,年长她太多,这些年得罪的人无数,说不定那天就会死在别人的手中,以后满满余生,她一个弱女子该如何度过。   他所希冀的不过是她的一生顺遂,至于和谁,都和他没有多少的关系。   阳光从窗柩里头透过来,光影交错间,清风朗月般的一个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我从未想过自己和她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室友要早起回家,熄灯特别早,我都不敢码字,哭唧唧 第88章   姜明月和顾允之的婚事算是定下来,因为是皇帝下旨赐婚,钦天监亲自算了八字,说姜明月是顾允之命里的贵人,太后的脸色才算好看些,去下聘的那日又赏赐下来不少的东西。   皇后和敬亲王妃的关系不错,说不定自己的儿子日后还要依仗他家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出手更是大方,只是没有越过太后去。   宫里两个有实权的女人都送了重礼,其他人不管是情愿与否,都必须得要拿出点东西来。杜贵妃领着贵妃的头衔,东西自然不能太差,又送去了两面全玉的屏风。   对待自己的敌人,她不仅不能动手让人直接消失,还要笑眯眯地给人送去东西,杜贵妃心里怄得半死,在寝宫里砸碎了不少的东西,听得宫人们一阵心惊胆颤,全都夹着尾巴做人。   六皇子过来请安的时候,她斜着一双丹凤眼,“敬亲王家的那小子都成亲了,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我可是告诉你,那姜家与我们不和,上次你舅舅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姜明月那小蹄子算计的,两个人真要是在一起了,全都站在三皇子那边,我们娘俩只有受人钳制的份。”   “现在皇上都下旨赐婚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六皇子捻着手里的佛珠,眼神郁沉,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将姜明月直接杀了。   养虎为患,这句话说得可真是没有错,这只老虎一直装做了小猫,现在才开始露出自己的爪子。   “顾允之总会娶妾的,到时候往他那里塞几个人进去,姜家那几个小子护短得厉害,还怕两家不能够翻脸的吗。”   这倒是个办法,杜贵妃眼睛一亮,随即想到这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敬亲王府又有不纳妾的先例,只怕没有他们想得那样简单。   六皇子闻言只是一笑,“始有不纳妾的规矩,可要是嫡妻不能生养呢?就算是敬亲王妃同意,太后也绝对不会让敬亲王断了后。”   杜贵妃偏头看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里才有些笑意,“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倒是想看看,最后这两个人会不会成了一对怨偶。”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关于杜家的。   杜家大爷养的一个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诨,非要将人抬做了平妻。但凡是有些门第的家族,哪里有平妻的说法,这不就是相当于是在全盛京人的面前打她的脸,杜夫人岂会同意,现在正是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让盛京人看够了笑话。   杜贵妃只有这么一个哥哥,虽然人不争气,可也是这一门唯一的男子。她抚着额头,“找个机会将那个小妾处理了,还有你的亲事是怎样的想法,我听书你最近和敬亲王妃家的那个侄女走得比较近?”   “我自有分寸。”   “听说周将军有一个女儿,是家里的老幺,受宠的很,现在也是当嫁的年纪,你觉得怎么样。若是觉得好的话,也让你的父皇赐婚。你也老大不小了,三皇子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你都还未成亲。”   六皇子手上一顿,将佛珠缠绕在手上,“此事不急,现在父皇正是疑心重的时候,若是和武将走得太近,反倒是惹了别人的忌惮。”   杜贵妃睨了他一眼,“你可还是在想着瑶依?”她冷笑一声,帝王家倒是出了一个情种,“你若是真心欢喜她我也不拦着,等你将正妃娶进门,日后在将人以侧妃的名义迎进府,怎么疼爱都是你的事情。”   三分严厉三分柔情,杜贵妃看着自己最为骄傲的儿子,“可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弘盛,母妃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莫要让母妃失望。”   “我知道,但凭母妃做主。”   ——   等敬亲王回到府中,敬亲王妃就下了帖子,定了下聘的日子。   她请了太傅徐谦的夫人做主媒。徐老太太可是真正的五福人,年轻的时候嫁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育有三子两女,各个皆是德行出众之人。且少年夫妻恩爱如初,五十几年的时间也未曾听说二人有什么争执。   徐老夫人当初也是敬亲王妃的主媒,六十多岁的年纪了精气神依旧好得很,“感觉做敬亲王和你的主媒也没有几年,现在就要做你孩子的,也让我老婆子沾沾喜气。”   她看着站在下面一直傻笑着的顾允之,打趣着,“我做了不少人家的媒人了,倒是头一次见到笑成这样的。小王爷,等会去定远侯府可千万要稳重些,不然人家瞧见你这样,说不定要反悔哩。”   顾允之立即就抿着嘴,掩唇咳嗽了两声,“没有,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罢了。”   说着又咧开了嘴角。他真的已经等了太长太长的时间,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定远侯府去,将他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叼回家。   他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的长袍,上面用金丝绣了祥云的纹理,衬得眉眼妍艳,一笑便似有万千光华流动,看得下面的丫鬟低头又是一阵脸红。   徐老夫人也见过姜家的那位姑娘,比对这眼前的公子哥,觉得两个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无外乎其他,就是两个人都生得好看。日后若是有了孩子,不论像谁,又会是一个倾倒众人的。   敬亲王妃真的有些嫌弃自己的儿子,抱歉地和徐夫人说,“这孩子,也没经历过这些,您且多担待些。”   “都是这样,以后小两口才和气呢。”徐老夫人笑着,和敬亲王妃商量起需要注意的地方,等掐着吉时,才开始出发。   敬亲王府和定远侯离得不远,只隔了几个街道,但是聘礼足足准备了一百二十担,从金银珠宝到古玩字画,再到一些食皿用具,直接从城外扰了一圈才送到定远侯府去,看得城中的老百姓一阵眼热。   盛京城里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聘礼,皇子们成亲下聘都是有一定的规格,多一分少一分都是要遭人诟病的,可比不上敬亲王府这样的大手笔。   众人津津乐道,上次还有人说是定远侯怕女儿委屈,才向皇帝请旨赐婚,敬亲王府是没有办法才同意了这门亲事。现在看来敬亲王府简直不能再满意这么亲事。有人还咬死了敬亲王妃不喜欢姜家的姑娘,话刚出就被人骂死。   你看看前面的都是太后皇后和宫里面娘娘的添礼,要是不满意,能有这么丰厚的聘礼?   姜明月一时间成了盛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对象,无外乎其他,命好。这菩萨的心啊,可真真是偏着长的。   定远侯府的人见了这么长的礼单也是被吓了一跳,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来了。因着是皇帝下旨赐婚,需要商讨的东西不多,多半都是在相互吹嘘对方的孩子。   敬亲王和姜修玉都是武将,倒是能说到一处去,过一会两人就约着去吃酒。顾允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溜去了后院。   众人笑笑,倒是没有拦着。毕竟两个人都是定过亲的,交往不用那么约束。   宛秋和宛如两个人早早地就将前厅的消息打听清楚,绘声绘色地和人说前面送的聘礼太多放不下,又打扫了一个院子才将东西放进去的。   几个丫鬟坐在一起打珞子,宛如是个活泼的,当即就说了,“那敬亲王府该是有多少家底,送了聘礼都是这样多的。”   “你管这些做什么,好好做自己的活便是了。”   “够娶你们家小姐就是了。”   冷不丁地响起了顾允之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愣,连忙将竹筐放到一边给他行礼。   顾允之盯着里面坐在床边的女子,发现她的目光没有半分是放在自己身上,难免觉得这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又闹起了别扭,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们出去一回,我又是要和你们家姑娘说。”   宛秋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姑娘,见人没有动作,思忖片刻之后就带着丫鬟们出去。   等屋子里没了人,顾允之就坐到了她的对面,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扯她的头大。   “你这又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姜明月往后退了退,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顾允之起了逗弄的心思,凑上去,“你知道她们在前面商量什么吗,说我们成亲那天该要用的东西和宴请谁。”   声音压低了两度,却掩饰不住话里面的愉悦来。他抓住人的手,扣上去十指紧握,“明月,我们快要成亲了!”   一时间,玉色的肌肤上爬上了一层薄绯,仿佛是盛开在三月里的桃花,“我知道。”   还是紧张的,算上前世今生,这也是她第一次成亲,嫁与的是自己选定的男子。   这种偶尔露出的小女儿家的娇态让顾允之心里有些痒痒的,他低声唤了一声名字之后,忽然扳过女子的下颌亲了上去。   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可在看见人颤抖的睫毛时,一下子就收不住力道,将人抵在春凳上挑开牙关就冲了进去,企图用这种方式去肯定,他们的亲事不在是自己一个人的臆想。   在肃州呆了七年的时间,吹了七年的风,数了七年的黄沙,想要用七年的时间来让自己忘记一个人,最后却是用七年的时间想明白。   他的喜欢,是想要和人共度一生的那种。   “你是我的,知不知道?”   一遍遍地吻着,小姑娘的的眼角都有些泛红,看向人的时候湿漉漉的一片,像是含着春情。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姜成远觉得自己天生就适合做一个坏人的,他看着敬亲王家的那个臭小子盯着自己妹妹看,而妹妹的唇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瞬间就明白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救命的情谊在圣旨被下的那天就消失干净,现在他妹妹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做了这么黑心的事情!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人一眼,“这里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就算你们已经定亲了也该避讳些,不然日后说起来,别人倒是说,我定远侯府没有一个礼数的,小王爷你说是不是。”   要是换一个人这样说话,顾允之早就揍上去了,可是这个不能。不仅不能,他还得顺着人的话说是。   姜成远满意地点点头,到底是顾及着自家妹妹的脸面,没有所说什么,只是将宛秋叫了进来,叮嘱人要不离姜明月半步,免得侍候不周到了。   听得顾允之又是一阵脸黑,最后被姜成远叫去外面下棋。走的时候他捏了捏姜明月的手,小声地说:“你这几个哥哥是真的凶,到时候我要是被刁难了,你可得给我补偿的。”   “你要不就不去啊,小王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要是刁难你你就动手打过去啊。”姜明月笑着,没有接话。   “要他们不是你的哥哥,哼哼……”他后面的话没说,趁着姜成远看不见的空挡,飞快地在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等晚上再找你算账。”   姜成远笑眯眯地说:“我大哥的棋艺还可以的,小王爷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姜成安曾经和被称为国手的张大人手谈过几局,有输有赢总体上水平是相当的。而顾允之自幼学习用兵之道,棋艺也还能见人。   两个未来大舅子坐在他的对面,一个冷若冰霜没有一个好脸,一个笑眯眯的冲着他笑得意味不明。一场棋下完,竟然比那行军打仗还有辛苦。他输了丢人,但若是赢了,怕是就被两个大舅子记恨上。   最后输两局赢了一局,输赢堪堪都在半子之间,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出来。   一上午被两个人折腾得够呛,顾允之难得好脾气地陪着,没有半分的焦躁,倒是让姜家两兄弟另眼相看。   一局结束之后,姜成安淡定地收回棋子,月白风轻的一个人开口就是不见血的,“我们只有明月一个妹妹,自小就是要什么给什么,性子难免娇纵了些。日后若是有地方惹了小王爷不快,还请不用顾及定远侯府的面子,直接将人送回来吧。”   姜成远正色,直直地看着人,没有一丝的玩笑,“她愿意,就是敬亲王府的世子妃,若是不愿意,就永远是定远侯府的姑娘。”   他们三兄弟只要还在,就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受任何的委屈。她嫁人只能是因为她喜欢,而不是委屈自己去别人家受气。   虽然为难了自己,但是他们都是明月最为亲近的人,对明月也是真的好。顾允之想,若是自己有一个妹妹,将来有个人上门提亲,他只会将人的腿打断了吧。   “我会好好对明月的,她在敬亲王府,绝对不会受到半点委屈。”顾允之慎重说,“两家离得都是比较近的,就算是成亲之后,她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的。”   话说得还是挺好听的,姜家两兄弟满意了一点点之后,满心又是妹妹即将被拐跑的愤怒。   姜成远立即眯着眼睛笑笑的,“这我们自然是相信的,若是不好我们也可以直接将人接回来。”   姜成安继续收拾残局,面不改色,“再来下一局。”   顾允之:“……”感情他那些话说了都是没用的。   中午定远侯府留了饭,姜成安和姜成远拼命地给顾允之灌酒,一杯对两三杯的,直接将人给灌趴下了。   一行人吃完之后就不能多留,先告辞回府,两家人的亲事这才算是真真正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想到,我们那边有一个老太太,被牛撞了一下,当时就被送到当地的小医院抢救。小医院说人很危险,就算是转到大医院都不一定可以。老太太家人都放弃了,最后老太太的哥哥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抱上车去大医院。老太太最后还是走了,她哥哥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哭得一塌糊涂。 第89章   年底本就是忙得很,定远侯府又要开始替姜明月准备嫁妆,就更加忙碌了。每天府里进出的人不知道又多少,若不是董怀素在李氏身边帮忙管理厨房和后院衣服这一块的话,说不定李氏都要累倒了。   李氏就算是累也是开心的,“你父亲说敬亲王府既然下了这么多的聘礼,你的嫁妆自然不能寒酸了。城南的那几家店铺都给你带过去,另外从公中再拨出两万两银子,给你置办一些头面。”   董怀素一阵心惊,普通公爵的女儿家出嫁,一千五百两银子就可以半得风风光光。就算姜明月嫁得是王爷家,哪里用得了再往里加这么多东西。这还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又不知道要补贴多少出去。   说得不好听,等定远侯百老之后,这府中的一切也有她们的一份子,难不成就为了她女儿成亲,就要将家底全都掏出去不成。她心中不快,倒是也没有说出来。   柳姨娘却是个忍不住的,直接就说了,“这怕是不好吧,府中还有这么多的哥儿没有娶亲,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的银钱就不用过活了?”   她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嘲讽,“这明月是您的女儿,其他的哥儿也是要唤您一声母亲的,你总该为他们考虑些。”   李氏总共就三个亲生的儿子,一句话没说还私下给明月补贴了不少。那些庶子逢年过节未必给她一个好脸色,现在倒是叫她为别人考虑,做梦去吧。   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这都是侯爷吩咐的,我也觉得太多了,但是侯爷说了,他就明月这么一个女儿,不能比旁人差了。”   你们要是生气的话,就气着好了,谁让你们没有一个女儿的。   董怀素抱着孩子,附和着:“这一辈的人中,只有明月一个姑娘家,嫁妆丰厚些也是应当的。若真的只是普通的,那才真的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呢。”   不管真假,李氏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很舒服的,“最近天气冷,玉姐儿怕冷的话,我那里有几件上好的狐狸皮,等会给你带回去,给孩子做件小褂子也是适用的。”   被小辈当场下了面子,柳姨娘脸色有些不好,气得回去之后就在骂着,“她董怀素是什么人,现在居然都教训起我来了。我就不相信平白无故少了这么多的银子,她心里就不是心疼的。搁着夫人的面上,拍什么马屁。就是个庶子的媳妇罢了,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不成!”   她心里不甘心极了,她本来和方姨娘旗鼓相当,因着老太太的关系,还能够压方姨娘一头。可现在人家的儿子官运亨通,马上又要往上面升一个台阶,儿媳妇又是一个能干的,生了一子一女之后现在还能越过她们这些姨娘帮着官立府中的事务。   想着想着,就砸碎了手里的杯子,飞溅的碎片刚好落在柳如姝的脚边。   柳如姝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   倒是柳姨娘先注意到她,不由觉得眼前一亮。脸上换上一个亲切的笑容,上前去挽柳如姝的手,“你这孩子怎么现在过来了?最近可有什么短缺的,有的话尽管来和我说。”   “什么东西都有,不缺。”柳如姝觉得被她挽着的胳膊起了鸡皮疙瘩,这不是柳姨娘的风格。   “那就好。”柳姨娘先前还有几分的清高气,但是这几年的不顺,早就将那点清高气磨得一点不剩,甚至还不如她当初瞧不起的方姨娘。   “你最近和二少爷可还有什么联系,他现在对你好吗?”   “没有,我和他不熟。”她居然打得是这个主意,柳如姝气得直接甩开她的手,“我只不过是寄居在侯府的表小姐,他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你不要想了,我拉不下这个脸。”   “拉不下这个脸,拉不下这个脸,那你巴巴地喜欢他干什么,一天到晚做这些做那些东西送人有什么用处。”柳姨娘瞬间就变了脸色,不屑地啐了一口,“当了女表子还想着立牌坊!”   柳如姝脸色一白,垂着的双手都是在颤抖,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是在自己姑母的口里说出来的。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只要嫁给了二少爷,你以后就是这个家里的正经主子。”柳姨娘换了一个语气,劝说着:“你以为卫琳琅是怎么嫁进来的,还不是在宴会上让人灌醉了大少爷,和人独处一室之后才逼着人不得不娶了她。她嫁过来的日子不好吗,大少爷为了她可是连偏房都没有。”   想到卫琳琅,柳如姝倒是有几分心动,若是她能够嫁给那个人的话,他与也会这般待自己吗?   心里嗤笑一声,柳姨娘见人动摇之后,立马加了一把火。“姜家的男儿各个都是好的,只要你嫁给了他,无论如何都是会好好待你的。现在有做嫡妻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着,非要我将你卖给那老头子做妾室是吧!”   柳姨娘连哄带威胁着,最后柳如姝还是点了点头。   她将一碗刚炖好的鸽子汤塞进柳如姝的手里,暗示的意味颇浓,“二少爷在外面也辛苦了,你找个没人的时候,给他送过去补补身子吧。”   柳如姝看着一眼,乳白色的汤汁还冒着热气,却能够改变她的一生。没有人遇到这样的情景是不心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也应该为自己做好打算。   她的眼神逐渐幽深起来。   ——   王惜灵知道姜明月被赐婚给敬亲王家的世子时,就一直闹着要过来找姜明月,被王夫人拦下来一直拖到今天才过来。   “原来兜兜转转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啊。”王惜灵感叹了一声,有些好奇地凑过去问她,“我听说他的脾气特别不好,你就不怕他会动手打你吗?”   “不会啊。”姜明月子惜回想了一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在些亲密的事情上,顾允之还是挺尊重她的。   王惜灵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古怪,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点怜悯,“你是不知道,上次有个姑娘找他说话,不小心将帕子落在他脚边,他直接一脚踩上去,直接让她滚。”   “你是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凶狠,要是换成了一个男子,怕是早就打在一起了。”   这分明就是在投怀送抱,姜明月倒是没觉得顾允之做错了什么。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可不想日后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这些纠纷上。   “他真的挺好的,没有你想得那么恐怖。”她还是替顾允之说了一句好话。   王惜灵沉默了半天,最后突然冒出来一句,“我觉得你二哥那样子才算是脾气好的。”   二哥?姜成远?虽然王惜灵和姜明月是一处长大的,但是姜成远从小就不着家,这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不算是多的,怎么今天她就突然提起了自己二哥的名字?   她看向王惜灵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探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情,你不要瞎想。”王惜灵含含糊糊地说着,有些不自在,“唉,就是那天我被几个人纠缠,是成远哥哥救了我一回呗。”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姜明月有些哭笑不得,是真的没有想到王惜灵会突然看上自己的二哥。这倒是也不错,二哥不用承担气侯府的重任,娶的妻子只要是他喜欢的就成。   但是也要他喜欢才是,若是不喜欢,日后她和王惜灵该怎么相处。   她不好打击王惜灵,只能委婉地说:“我二哥最近几年怕是都不会娶亲。”   “我又没有想其他的,你在说什么呢。话说起来我真没有想到我们三个人当中,居然会是你最先成亲的。”王惜灵咬着糕点,嘴巴嘟得老高,“原本我及笄礼的时候还想着找你做赞者呢,现在看来你未必都能够去参加我的及笄礼。”   王惜灵的及笄礼那天是二月多,她再过一个月就是要出嫁了,肯定是不方便出去的。姜明月有些抱歉,“你放心,礼物我绝对给你送过去。”   “礼物什么的我都不在……”王惜灵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后面的话连着手上的高点直接吞了下去,瞪着一双圆眼,面不改色地说:“你要是真想送的话,要不让你二哥送一幅画给我吧。他的书画相来都是千金难求,我带回去也当自己是个饱读诗书的人。”   姜明月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耐不住王惜灵在耳边念叨,最后还是同意了,其实心里面还是藏着私心的,要是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倒是一件美事。   去找姜成远的时候,他正在院子的梅树下煮茶。身后是大片开得正好的红梅,他着一身白衣坐在水汽缭绕中,眉眼都像是入了画,衬托得越发风光霁月起来。   王惜灵那颗死板了快十五年的心忽然开了窍,在左胸房的位置砰砰地跳着。她扭头对姜明月认真地说,“你觉得那什么,我当你嫂子怎么样?”   姜明月还没有回答,姜成远先看见了她们,笑得有几分温和,“你们过来的正是时候,这壶茶刚刚泡好,过来尝尝。”   王惜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私下里闹腾得很,可是在不熟的人面前很拘束,甚至说得上是木讷。她怕待会一紧张就出了丑,给人留下不好的影响,就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姜明月。   在姜成远看不见的地方,她做着口型,“救我。” 第90章   “你今日怎么有了闲心在院子里煮茶,往日见你早早都出去了。”姜明月拉着王惜灵入座。   那小妮子都不肖用人说的,直接坐在了离姜成远较近的位置。可坐下来之后就开始不说话了,低着个脑袋,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高兴。”姜成远只说了两个字,眉眼间却越发掩饰不出来的得意。   他自从知道妹妹是因为丹阳公主的算计才惊马的,就恨不得将丹阳公主一家都送进宗人府里。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皇上虽然未必能够容忍一个公主嚣张至此,但还是要维持天家的颜面,所谓的天家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忠不义的事情。   可谁知道丹阳公主的驸马许是头上的绿帽子戴了太久,突然开窍,先是将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的那点私情写成了折子上书,祈求与丹阳公主和离。   皇帝准奏之后,昔日里那位意气风发的驸马爷当场落泪。跪在金銮殿前将谋害的定远侯家嫡女的事情交待地一干二净。   “皇上,微臣实在是受人所迫,不得不违背自己地良知去害人。现在我与这毒妇和离,只希望不要牵连到卫国公府。祖父三朝元老,只盼着后辈德行出众,忠心为国。我已将卫国公府的脸面丢尽,无颜苟活于世。”   众臣还没有从上一个消息中反应过来,就看见卫登猛然起身,直接朝着大柱撞了上去。   皇上震怒,下令将丹阳公主贬谪为庶人,即日搬离盛京,永世不得回京。卫国公府怎样处理半句都没有提起,想来就是要放过来。   姜成远觉得那卫登谓是不是什么好人,将自己从事件中摘得一干二净,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取出紫砂做成的杯子给两个人一人斟上了一杯,王惜灵去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不由举得又是一阵脸红,讷讷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娇羞地形象与那日姜成远见到的不同,他眯眼回想着小姑娘站在马车上插着腰,对歹人破口大骂,眉眼鲜艳生动,倏得笑了出来,“今日你怎么害羞起来了,那日你站在……”   王惜灵听了开头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她娘亲还不是扒了她得皮。她瞬间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瞬间就扑到人身上捂着他的嘴,瓮声瓮气,“不许说!”   小姑娘脸颊艳若桃李,身上还有一股桃子的清香,姜成远晃了晃神,冲着人挑了挑眉。   柳如姝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眼中一阵刺痛,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在一起,呼吸不得。   还是姜明月先注意到她,男子与女子这般亲近已经是逾矩,她不动声色地扯了王惜灵一把,“你且老实些,要是别人误会了告诉你母亲,我可是不说好话的。”   王惜灵仿佛灼伤了一般,忙不迭地松手,再也不敢去看姜成远的表情,脑海中被“我刚刚抱了他”这六个大字塞住,满心雀跃。   柳如姝的笑容有些勉强,“姨娘炖了一些汤,让我送过来一些,算是上次二少爷替我解围的谢礼。”   说着她就将食盒里的汤断了出来,头过一丝缝隙,鸽子汤特有的鲜味就冒了出来,勾着人的馋虫蠢蠢欲动。   “无碍,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姜成安不在意得摆摆手,在他看来柳如姝也是自己的表妹,他时常在外奔波,还不如她在老祖宗面前的时间多,顺手帮人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表哥……”柳如姝眼前一亮,双眸含水,寒风中说不出来的柔弱娇羞。   王惜灵歪着头看她,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瞬间心里有些凉。她能和姜明月玩得这样好,出了从小在一处的原因之外,性子也有些相似,感情方面从来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   顿时就觉得“表妹”这个词是世上顶顶讨厌的东西,“我们回去吧,我有些饿了,你让桑青做一些水晶冻糕好不好。”   姜明月不想让柳如姝和自家哥哥单独在一起,传出去都是不好听的,顺便约了人一起,“表姐,可要和我们一起?二哥这里全是书文什么的,太无趣了些,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柳如姝看着桌子上的鸽子汤出神,冷不丁地被人叫住,下意识地低下头,有些狼狈地说:“柳姨娘还等着我回去呢,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颇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明月和姜成远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一丝了然,这鸽子汤有问题。   作为唯一不知道内情的王惜灵觉得柳如姝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她自然不想让姜成安喝别的女子送来的东西,就厚着脸皮装疯卖傻,“成远哥哥要喝吗?不喝就给我了唉。”   “小心。”姜明月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王惜灵就已经将东西送到了嘴边。   “你手怎么就这么快的,平时也没有看见你动作这么快的。”姜明月皱着眉头数落,连忙让宛秋去将大夫请过来。   她到底还是顾及着柳如姝的面子,特意叮嘱,“你只说是我身体不舒服,不要惊动了旁人。”   王惜灵后知后觉地发现手里的汤是有问题,表情整个都僵硬住了,“这里面不会是□□吧。”   “说不准呢。”姜明月没好气地说,汤是柳如姝送过来的,□□倒是没多少可能,可若是一些阴私的药物……   想到这种可能,姜明月面色一沉,若是二哥喜欢柳如姝,将人光明正大地娶进门,她都会真心实意地叫人一声“二嫂”。可她若是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嫁进来,也别怪她手狠。   在这边不方便,一行人又去了姜明月的碎芳院。大夫很快就过来了,检查出来的结果却出乎人意料,这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鸽子汤,里面还加了不少滋补的药材,很适合现在的天气。   那柳如姝为什么是那一副心虚的表情?姜明月不放心,让人又去请葛大娘过来。给了不少的银钱给大夫,让他务必不要将这件事情外传。   大夫也是替不少高门里的女眷诊治,对于内宅里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当即就表示了。   葛大娘在盛京开了一间药材铺,因地段不错,生意倒是红火的。听见姜明月请她过府,立即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过去了。   得出来的结果和大夫说的没有什么两样,这才放心下来。   这件事情牵扯了姜家后院的事情,王惜灵就算和姜明月的关系再好,也是不方便过问,找了一个由头直接就回去了。   姜成远捏着扇子,对着人的红脸,笑了笑,恣意里隐约有三分风流,“要不我送你?”   王惜灵的脸瞬间就红了。   葛大娘既然来了,就顺便替姜明月把脉,“这女人啊,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身子调理好了,成亲的那天也能少受一点罪。”   她笑着打趣,惹得姜明月又是一阵脸红,揶揄着,“害羞什么,女子迟早都是要走这么一遭,难不……”   话还没有说完,她瞬间就收敛了笑意。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她眉头都快要打结,“你把另一只手给我看看。”   难不成自己的身体是出了什么毛病?姜明月心头一跳,纤细的手腕搭上小方缎。   葛大娘脸上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表情,想了想之后,还是说了,“宫寒,怕是以后生育艰难。”   姜明月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太顺风顺水了一点,内宅中无烦心的小人,过不久她就要和顾允之成亲,就连敬亲王妃对着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让人送过来不少的绫罗绸缎。   她真的觉得日后不管遇见什么,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可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却告诉她,她日后可能无法生育。这就像是一把重锤,将现在所有美好的虚影砸得七零八落。   在华魏,子嗣是一个家族久盛不衰的立足之本,若是她不能生育,就算顾允之不介意,时间长了之后,敬亲王妃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她应该怎么办?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可有什么挽救的法子?”   葛大娘也有些不忍,“你最近可吃过什么东西?你这脉象虽然显示小时候就受了寒,但应该没有大碍,近期应该是被人在食物里面掺和了对女子不利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下了什么东西,再对阵下药。”   “治好的机会有几成?”   “我会尽全力。”葛大娘避开姜明月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抿唇,“但是最多三成。”   只要还有希望就成,姜明月将桑青叫了进来,然人立即封锁了小厨房,将所有的食物都拿一份过来。   桑青看见葛大娘之后,知道此事严重,立即就下去办了。   姜明月眼里全是一片郁色,在自己的府上被人算计了,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葛大娘,这件事情关乎太多,明月还请你不要将这件事情外传。”   “这是自然。”葛大娘立即就答应下来。   桑青手脚利索,很快就将所有的东西都送上来了。葛大娘将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脸色更加不好,这些食物都是正常的。   送进碎芳院的东西,都是经过她贴身丫鬟的手检查过一遍的,所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谁又能够瞒着这么多的人对她下药的。   姜明月的手渐渐握紧。 第91章   因为没有找到毒源是什么,葛大娘只开了最基本的方子给她,并且叮嘱了吃食上一定要注意,要忌口生冷和辣的食物,平时多用姜汤泡脚。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不能过于紧张。   她走的时候一再强调了,成亲之后不能行周公之礼,“万一怀上了,保不保得住另数,弄不好一尸两命,为了这么一个肉疙瘩不值当。要是服用避子汤,里面的成分和现在的药冲突,药效就没有了,以后生育更加艰难。”   姜明月点头说知道了,让宛秋送葛大娘回去,派了宛如去敬亲王府找随安,让他的主子抽空见一面。自己则是和桑青将院子里的食物都找出来,送出去检查一遍。并找了两个可信的嬷嬷,以后专门负责食物的采买。   碎芳院请了两回大夫的事情传了出去,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可下过手的人门清。   董怀素拿了一把剪子修理花枝,将刚刚折下的梅花的一根根地插进瓶子里,“姨娘说明月手段过人,我看着也不过如此,也是个蠢的。”   凝香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不会露馅了吧,我怕那宛如受不住,自己先说了。”   “她不是傻子,姜明月快要出阁,若是她不能跟着一起走,留在府里面也要看我的脸色。就算是察觉到有问题,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说出去?”董怀素冷笑一声,“今日梅园那块就不用撒药粉了。这几天的时间花香都沾着药味,晦气。”   她看着已经插好的花,半晌,一剪子下去全给剪没了,“听说柳姨娘想对二少爷下手?要是她再害了嫡小姐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的吧。”   凝香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然不会,她都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再多做几件也没什么的。”   这主仆两打算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柳姨娘的身上,而柳姨娘听说了姜明月请了大夫更是心慌不已,生怕下药的事情被知道了,于是就叫来了柳如姝。   她盯着人看了半天的时间,丝毫没有已经破身的迹象,古怪地问了一句,“可成事了?”   柳如姝毕竟是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脸上有些红红的,带着几分薄怒,“没有,我根本就没有将鸡汤给人。姑母,以后我会嫁什么样的人我都认命了,但是我不想逼着他娶我。”   在快要去院子的时候,她还是后悔了。她怕有一天看见他失望的目光,然后责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算计。就算她日后真的如愿嫁给了姜成远,但只要想到自己是用下作的原因算计了人,她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她缓慢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姜成远对另一个女孩子的笑意,那么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心里有生出几分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下药算了。   果然,这个世间最最折磨人的,就是自己的良心。   柳姨娘后背出了一层的薄汗,难得没有对人破口大骂。   柳如姝正觉得奇怪,就见她一脸温柔地拉着自己地手,“没事,这次不成也有下次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嫁给二少爷的。以后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少夫人了,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也不敢轻易欺负你。”   “我不愿意,姑母,下次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柳如姝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不愿意,到时候我也逼着你愿意。柳姨娘心里嘀嘀咕咕的,但毕竟才做了坏事还差点被人发现,一时也没有能够硬气起来,说了人几句之后就放人离开了。   隔天去向李氏请安的时候,李氏也问了一声,“昨天听说你找了大夫过来,可是身子不爽利?”   “没有,就是受了一点风寒,葛大娘给我开了几副药,说是吃完了就好了。”姜明月漫不经心地说,眼神就盯着在屋子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马上就是要年底了,千万注意身子,等会我让人多送些银炭到你院子去。晚上千万不要因为热就撤了炭火。”李氏叮嘱人。   随后就说了府中的大小事宜之后就让人散了,只是等人出去的时候,李氏单独叫住了柳姨娘和柳如姝,“你们等会再回去的罢,我有些事情想要同你们商量。”   柳姨娘以为事情是暴露了,浑身都是僵硬的,脸色有些发青。给哥儿下药可是不小的罪名,若是被知道了,她只怕要被送去庄子上。   李氏留意了人古怪的样子,只是没有多问,对柳如姝说:“如姝来这边也不少年了,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样子,现在可有心仪的人了?”   柳如姝惊愕抬头,嘴唇上下张合了几次,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死紧,最后又无力放下,温温柔柔地笑着,“没有,听凭夫人做主。”   李氏稍稍满意,也不枉这些天她替人留意了,“这些事我原本是不该做的,但是你双亲都不在了,我少不得替你打算一番。朝中有一人名叫韩程,当初也是二甲进士出身,现在在翰林院当编纂。侯爷打听过,人品样貌皆是不俗,只是有一点,他出身寒门,家底不厚,而且,家中还有一个卧床的母亲。”   这也是李氏犹豫的原因,柳如姝不过是个孤女,大门大户家多半是有讲究的。李氏也不愿让这孩子当了妾室,千挑万选才确定了这么一个。但她怕柳如姝是个眼皮子浅的,只看重身家,反过头来埋怨她。   姜明月听说了人的名字就知道李氏是真心实意替人挑选了这门亲事的,那韩程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翰林院修纂,可五年之后一跃成为刑部左侍郎,成为近几年晋升最快的官员。   可柳姨娘不知道,一听说韩家的情况瞬间就跳脚了,给自己的女儿倒是挑了一门好亲事,现在却想将如姝随便许配人,心都是黑得没边了。“夫人,是想送我们如姝去侍候他们一家子不成!”   李氏没说话,只是看着柳如姝。   “夫人,能否让我见他一面?”柳如姝倒是相信李氏不会将她许给乱七八糟的人,不然就是老祖宗那一关她都过不去。   “这是自然,侯爷曾经救过人一回,过几日让侯爷将人请到府上,你躲在帘子后面瞧瞧。成与不成你心里都要有一个准数,不会勉强你的。”   李氏直接忽略了柳姨娘狰狞的脸,“这么多年,我也将你当成自己女儿一样对着,依照侯爷和我的意思,将来你就走定远侯府出嫁,规格比着嫡小姐的规矩来办。”   柳如姝眼眶一热,李氏能做到这个份上于她已是大恩,她给人行了一个大礼。   解决了这件事情,李氏心里面又开始犯愁,“你说说,你二哥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像他这般年纪的,哪个不是已经有了孩子的。还有你大哥……”   她想想都是头疼的,自己的儿女中,只有姜明月的亲事能让她满意些。   “不着急,二哥应该是快了。”姜明月抿唇笑着。   李氏狐疑,“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若是真的话,到时候让他自己和您说吧,倒是有一件事情,”姜明月昨天就将柳姨娘院子里的那些动静打听清楚了,知道柳如姝和这件事情没有多大的关系,倒是将她给摘了出来,“柳姨娘派了人想要给二哥下药。”   李氏一口气瞬间就提了上来,又听见人说,“放心,被拦了下来,但是没有什么证据。”   “我到底是哪一点对不起她的了,现在居然要算计我的儿子。”李氏震怒,柳姨娘算是真正触及到她的逆鳞,要是现在有证据的话,早就将人送出府去。   可心里还是不甘心的,李氏直接下令,说是年底府上事情多,让人没事的话就不用出来的。这就是变相地给人禁足。   顾允之这几天都不在盛京城里,姜明月因为生病的事情,又没有查到是谁下了药,心里总是不安稳,几日下来,眼下已经有了一圈的黑色。   几个丫鬟坐在一起绣花,姑娘出嫁的时候要有不少的绢帕,现在都要准备了。   姜明月被人下毒的事情只有宛秋和桑青知道,没告诉宛如是怕她心性单纯,藏不住事情,露出了什么马脚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宛如见姑娘天天喝药,可也没看见人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忍不住问了一嘴。   “只是一些滋补身子的,还能有什么不成。”   “我就是随口说说。”宛如憋不住话,又扯了扯宛秋的袖子,“你说姑娘会带哪些陪嫁的丫鬟过去?”   陪嫁丫鬟的数目都是定的,宛秋和桑青侍候了小姐这么多年,又是院子里面的左右手,她们两个肯定是要跟过去的。可她们也到了快出嫁的年纪,陪嫁的丫鬟中又要几个年纪小,免得以后出现没人用的情况。   只有她,搭不上能力强的那一拨,又不是年轻的,她能不能继续跟着小姐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能够知道。”   宛如撇撇嘴,想着等会还要去梅园收集一些花露,她现在也要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是,这样继续才能继续跟着姑娘。   说着,就放下了手里面的活计要往外面走,宛秋叫住她,“你又要干什么去的?”   “我去梅园收集一点花露,今天我还没有去过的呢。”   “那你快些回来。”宛秋没有上心,手上的动作一停滞,尖锐的针尖就没入到皮肤里去,很快渗出一个血珠。   她忽然想到,他们什么东西都查过了,就是没有查过宛如每天收集到的花露。一是因为花露只有一小碗,一般早上做甜汤的时候都用完了,二则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她们这几个心腹下的手。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忍不住浑身发冷,也坐不住将绣线放在一边之后,立即进屋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家的姑娘。   宛如跟着自己有快八年的时间了,倘若是她的话,对于姜明月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她沉默了半会的时间,最终还是发话,“让桑青看看,有没有剩余的花露,送一份去葛大娘哪里让她看看吧。”   这两天姜明月的脸色不好,桑青都是起早炖汤,刚好还剩了昨天的花露没有用,她亲自带着花露去找葛大娘。   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等着这一个结果,都希望最后的结果是安全的,谁都不愿意接受身边人的伤害,因为不仅疼,而且致命。   作者有话要说:柳如姝会嫉妒,会有恶心的想法,但是还是一个好姑娘,希望人还是能够圆满吧 第92章   今日是韩程来府上,府里就姜明月和柳如姝两个姑娘家,她自然也是要跟着过去掌掌眼的。   她们躲在了屏风的后面,从一条小缝中往外面看,只见男人穿了一身月白色绣竹枝长袍,眉目周正,更多的是读书人的儒雅,样子倒是不差的。   一般出身寒门,仅凭一身才华爬上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傲气,但韩程举止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可见心中也是有几分城府的,不是那过于迂腐之人。   姜明月觉得人是个不错的,掩着帕子小声地说:“可惜身家差了些,不然的话,只怕说亲的人都要踏破府门了,你瞧着怎么样?”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人,再遇到的不论是谁都是一样的,柳如姝淡然地笑着,“他自然是一表人才,绝非池中之物,只是他如何看得上我一个孤女。”   说完自己反倒是摇头笑了笑,提着裙子先行离开,姜明月随后跟了上去。   韩程也知道今日定远侯请自己过府的目的,在姜修玉提起这桩婚事的时候,只能无奈地笑着,“侯爷,你是知道下官的情况,别说姑娘家不愿意,就是我也不想人嫁进来只会受苦。”   这便算是婉拒了。   姜修玉对人颇为赏识,有心想要促成这门亲事,隐晦地表示,“家境都是可以改变的,我就这么一个侄女,在我们家也是当嫡女对着的。若是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还能够帮衬一把。”   定远侯府在盛京中的地位不差,自从和敬亲王府结亲之后,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成为盛京中顶贵的人家。若是得了人的赏识,不消说其他,官运上绝对是亨通的。   韩程面上越发恭敬起来,他再怎么圆滑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文人的风骨,“下官先写过侯爷的,但是暂时还没有结亲的打算。   姜修玉不好再劝说下去,留人一顿饭之后,就差车夫,将人送了回去。   李氏知道这门亲事没有结成,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托人又相看了几位。身家什么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的品德。   年关越来越近,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顾允之终于在外面赶了回来。姜明月站在窗边看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掩盖住这院子原本的模样。   一时有些感慨,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正经历着双亲离世之痛,可现在一切不一样了,比上一世圆满太多太多。她不自觉得覆上自己的小腹,咬紧嘴唇,莫名想到某个男人摸着她的肚子一脸温柔的样子。   葛大娘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只能确定花露里面是有东西的,是什么还不能够确定,只能希望结果能是好的。   宛秋抖开大氅给人披上,又在塞给她一个汤婆子,“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来年一定是个好年。姑娘你仔细着身子,别冻着了。”   说着,一阵风夹裹着雪花粒灌了进来,连着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下来了。   “关上吧,我先歇下了。”   宛秋刚要将上面的小锁扣带上,忽然听见自家姑娘开了口,“不用锁上的,免得明天早上起来结冰,到时候就打不开了。”   她的手一顿,瞬间就明白今天晚上那位要过来,但是她又不好说什么,想着等会和桑青换一下守夜的时间,好歹还能替人遮掩一些。   屋子里点着安神的水梨香,因为炭火很足的原因,丝毫不觉得冷。姜明月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人掀开了被角,一具冰凉的身子就贴了上来。   她时刻记得自己不能受凉,捂着自己的小腹说了一声“冷”。   这样特殊的举动引起了顾允之的注意,他先前听人说女子一个月总有那么特殊的几天,身子格外虚弱,受不得一点凉气。   亲了亲人的额头,“等着。”   他利索地翻下床,脱去了外衣之后,又在炭火处烤了很长的时间,等确定身上都是滚热的之后,才重新将被子掀开了一个小角,钻了进去。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姜明月也清醒地差不多了。她直接翻身,钻进顾允之的怀里。满意地在他的身上闻到水梨香的味道,“你去了什么地方,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的,我还以为你要逃婚呢。”   “胡说,我盼了这么长时间,巴不得现在我们都已经成亲呢。”顾允之抱着人,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他觉得姜明月给自己下了蛊,一种离开她就觉得百爪挠心的蛊。   他难耐地咬着小姑娘的唇,几乎直接驱直入撬开她的牙关,在那一方甜蜜当中肆意搅动,笃定主意要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吻中。   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软玉娇香再怀,哪一个男人能够坐怀不乱。顾允之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温热的大手带着薄茧,顺着人的起伏的曲线,挑开衣襟一路往里面滑,攻城略池,战无不胜。   在情欲的最顶端,姜明月按住他的手,正色道:“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   “嗯。”男人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歇的。   “前几日葛大娘来给我诊脉。”黑夜里,姜明月的声音有些沉,“她说我身子寒气重,日后没有办法育养子嗣。”   “什么?”顾允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怎么好好的,就没有办法育养子嗣。   这些天姜明月也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不管他的决定如何,她都是能够理解的。可是心里面还有小小的声音在说,“顾允之不会介意的,都这么多年过来了,他总不会因为这个而放弃自己的吧。那可是顾允之啊。”   声音意外地平静,她轻轻地揽住男人的肩膀,“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很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你和其他的女人有关系。”   她忽然笑了笑,微凉的指尖摸上他的脸,“很过分是不是,可是我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我的相公。所以,顾允之,娶了我之后,你很可能不会再有子嗣,你介意吗?”   顾允之身子有些僵硬,手从人的衣服里面拿出来,沉默了片刻。   在这片刻的时间里,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在簌簌的落雪声中,两个人的呼吸交织,突兀却又和谐着。   姜明月忽然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连骨子里都渗透着一股子寒意。她忽然想和他说,“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可是在下一刻,男人突然开了口,“我想了想,还是会介意这件事情。就算我可以接受,我母亲也是没有办法容忍的。”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姜明月慢慢放下自己的手,面上扯出一个笑容来,“那我们……”   “所以到时候我们从宗亲当中过继一个孩子吧,要是日后他敢不停你的话,我就帮你教训他。”   “你就不介意吗?”姜明月鼻头发酸,话尾里面都拖着哭腔,泄露出自己的无助来。   “傻姑娘,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顾允之娶擦她的眼泪,“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就可以了,不需要别的人过来打扰。”   姜明月这些天来的担忧因为这么一句话突然消散了,在这一刻,她甚至想,如果日后顾允之因为子嗣的事情纳妾,她也能够原谅他。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白。姜明月醒来的时候顾允之早就已经离开了,她后半夜睡得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人睡着之后,顾允之眼底的那些戾气才释放出来,他仰头看着上面的轻纱,脸色郁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宛秋端了刚熬好的药进来,“今日三奶奶过来了,还送了不少新鲜的吃食去了老太太那里。现在在夫人院子里聊天的呢,刚刚萍儿过来说,等您醒了就过去一趟的。”   姜明月觉得奇怪,杜氏一般过来的话都只会呆在老祖宗那里,怎么今日反而去了倚晖院。   她眉头都不皱地直接将药喝完,唤了人进来洗漱,等收拾妥当之后才往李氏的院子里面赶去。   定远侯府对下人并不苛刻,大冬天的如果不是主子吩咐,一般是不让人在屋子外面守着的。是以,姜明月去倚晖院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多少人,正要挑着帘子进去,忽然听见杜氏的声音就顿住了。   杜氏说:“几年这铺子都不知怎么了,收益比往年都低了不少。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支出越来越大,可还有一大笔银子没有收上来。我家的老爷一点都不体恤,还整日约了人去茶楼酒馆挥霍,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的。”   说着,就听见了两声抽泣声,李氏安慰了人几句,只让人放宽心,却半点不提银子的事情。她又不是傻子,多年前借的钱半点也没有听见动静,怎么还可能借钱给别人。   照往年来说,杜氏是不用过来丢这个人的。她虽然是出嫁的姑娘,但是杜家家大业大,多少都会补贴一些给她。可今年自己的兄长不知道是犯了那门子的混,听信一个妾室的话,说大嫂要害她。   杜正颂一怒,闹着要休妻。而她嫂子家和杜家的生意都是连在一起的,那里忍得了自己的姑娘受欺负,于是就闹了起来,生意都不知道清减了多少,还怎么顾得上她一个出嫁的姑娘。   反正她的夫君和定远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总不能弟弟受苦哥哥也不拉一把的吧。   稳了稳心神,杜氏开口,“嫂子,我这府中着实艰难。你能不能借我些银子,周转一些,等铺子的钱收上来之后,我立马就还你。”   话说得这样直白,李氏倒是不好拒绝。   眼见着人快要答应下来,姜明月挑着帘子就进来了。   她在门口跺了跺脚,将鞋子上的雪抖干净,当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笑着和杜氏打了招呼,“今年的冬天可实在是冷啊,婶娘过来的时候可瞧见了,外面的雪都下得老厚的。”   宛秋随后进来,将人的披风解开,姜明月这才去里面落了座。   杜氏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没有喘上来,可是也只能笑着,“是的呢,来的时候可冻着了。”   她可记得自己的这个侄女古怪精明,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心里怪着李氏说话不利索,想着等会找个机会,再和李氏将借银子的事情提上一提。   姜明月看着人的样子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注意,心里冷笑了一声,这钱她是半分都不会借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明天怕是要瑟瑟发抖 第93章   “开过年,你就要出阁了,事情可都准备好了?”杜氏随口说了一句,也没有真心想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样样都是好的,敬亲王府真的是瞎了眼,居然看上的还是姜明月,那她早些年的那些挑拨看上去岂不是像笑话一样。   姜明月喝了一口茶暖暖身子,“哪里有这样快的,还是在准备着呢,我倒是不在意的,但是父亲和娘亲说,底子要是薄了的话,会让人看了笑话。”   李氏瞧了她一眼,倒是能明白她画里面的意思,就顺着说了下去,“你这孩子,敬亲王府送来那么东西,若不是住仔细准备着,日后别人怎么说我们府上。”   “那是应该要好好准备了。”杜氏的笑容已经有几分勉强,扯了一把身边坐着的姜明珍,“这孩子在家里的时候就说着要过来和明月玩玩,不如就让两个孩子出去玩玩,我们在这说的话,未必是她们爱听的。”   她暗中给姜明珍使了一个眼色,姜明珍立即走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将明月的手臂,脸上绽放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明月姐,我听说你的院子里有一个镶满了珍珠的珊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呢,你带我过去开开眼界可以吗?”   俗话说伸手都是不打笑脸人的,更何况这还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堂妹,姜明月没有拒绝。丫鬟门又忙着给二人披上披风,确定不会受冻之后,一群人才去了姜明月的碎芳院。   等人离开之后,杜氏将借银子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次李氏可没有刚刚好说话的了,她淡定地放下茶杯,面上带了几分为难,“我也是想出手的,可是在是有心无力。敬亲王府下聘的时候你也都瞧见了,东西像流水一样送进来,看着是风风光光的,可是总不能说陪嫁的时候,我们就挑拣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送过去的吧。”   在华魏,聘礼和陪嫁若是相差太多,都会被别人笑话成是卖女儿,定远侯府丢不起这个人,也不能丢人。可若是比照着聘礼置办嫁妆,定远侯府岂不是会大出血一次。   杜氏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勉强笑着:“敬亲王府是鼎盛世家,明月嫁过去也只有享福的份上。东西什么的你们还是留一点的好,毕竟府中还有几个哥儿的呢。”   李氏就当是没有看见,继续说着,“我和她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哥儿家的功业能靠自己去挣,可是女儿家嫁出去了,可不是守着嫁妆过日子。我也就不瞒着你的,现在所有的家业,除了这个祖宅,一半都是要给明月做嫁妆的。她那几个哥哥都是好的,说全给了妹妹都是好的。”   至于那些庶子,嫡子她都不会留太多,就更别指望她为了什么贤良的名声去亏待自己的孩子。   杜氏一张脸都是铁青的,这意思就是一份钱都不给的了?她竟然不知道李氏会有这样的好口才。   两个人闹得有些不愉快的,只是面子上还没有撕破脸。杜氏阴暗地想,给了这么多嫁妆又有什么用,等过几年里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女儿不是照样会别退回来,到时候还看你怎么得意。   姜明月对三房唯一印象好的就是她的堂姐姜明熙了,前些年姜明熙难得硬气了一会,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嫁给了一个清贫的小官,后来这个人被调任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当县令,她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杜氏气得够呛,直接和姜明熙断绝了关系,姜明熙在那边怀孕生子,竟然半分也没有过问。   姜明月倒是经常和自己的表姐通信,看的出来,虽然他们的日子清贫了些,但是夫妻两的感情不错的,姜明熙的日子过的挺开心的。   这次得知她要成亲,因为孩子的年纪小,没有办法赶回来,倒是让人送了不少的礼物过来。不论贵重,单单说这份心意都是极其难得的。   因着和姜明熙的关系,姜明月对着姜明珍也格外容忍,连着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翻去的,都没有说话。   她挑了一本话本子在看,突然问姜明珍,“我听说,明熙姐今年又生了一个男孩,赣州偏远苦寒,也不知道人的东西是不是够用的。我听她说,明年下半年就可以调任回来,那时候明熙姐也算是能够轻松一些了。”   姜明珍正拿着一支簪子在自己的头上比划,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烦死了,回来的话娘亲又要生气。她身份地位都是不低的,贵妃娘娘都说会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嫁到那世家去享清福。她倒是好,一声不吭地久要嫁给一个穷书生。”   还害的现在娘亲对自己看管越来越严,因着这么一个姐姐,她都要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但是她看着姜明月的脸色不太好,后面的话没有敢说出来。   她拿着凤尾钗子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两下,然后又缠着姜明月,凑到她的面前,眼里亮晶晶的,“明月姐,你说说我带上这个钗子好看吗?”   “是挺好的。”却也是没有开口说送给她。   姜明珍眼珠子一转,有些哀怨地将钗子拔了下来,“唉,原本今年娘亲答应给我置办一些首饰的,奈何今年府中不景气。算了算了,明月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我不该说这些烦你的。”   不过是一根簪子而已,姜明月倒是也给得起,“你若是喜欢的话,就拿过去好了。你让宛秋再给你选几件首饰,快过年了,姑娘家也应该是漂漂亮亮的才是。”   “谢谢明月姐,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姜明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倒是嘴甜得很,欢欢喜喜地去梳妆的地方去选首饰。   姜明月虽然不喜欢打扮,但是李氏和几个哥哥都愿意给她买首饰。这么多年倒是也积攒下来不少。不用的都锁进了库房,其余都放在梳妆台旁边的一个小箱子里面。   上面和下面几层都是没有标识,能够送人的,可偏偏姜明珍一眼就相中了一块玉佩,是姜明月小时候经常佩戴的,上面还刻着她的小字。   姜明珍倒是个机灵的,没有直接开口,只是走的时候趁着宛秋不注意,直接给顺走了。她脑子清楚得很,反正这一层都是姜明月的旧物,不是时常打开来看,就是她偷偷拿走了,应该有欸没有人会注意到。   杜氏和李氏谈得不愉快,也没有留在这边用午饭,没有多一会的时候,就差人过来让姜明珍回去。   看着人拿着一堆东西原先也没有在意,可看见女儿手中把玩的玉佩时,眼前亮了亮,一把攥着她的手夺过来,“你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   “明月姐给的啊。”姜明珍眼睛都不眨地直接说。   杜氏看着玉佩后面的小字一阵狂热,一个绝妙的主意就出现在脑海当中。她的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激动,板着一张脸呵斥,“我再问你一遍,这玉佩是怎么来的,姜明月知不知道你拿了玉佩。”   杜氏虽然对女儿好贪人东西的使其能够不管,但是却绝不允许她私自盗取,说得不好听带你,这就是德行有亏,以后谁家敢要这样的一个媳妇儿。   姜明珍一瑟缩,没有敢说实话,“她知道的,就是明月姐姐说要给我的。”   “这是她的私物,怎么会轻易给你。”杜氏放缓了声音,“你和我说老实话,我这次是不会怪你的。”   姜明珍犯了怂,“是我自己拿的,但是之前是她自己说,我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直接拿的。”   “那她知道吗?”   “不知道。”姜明珍心里嘀嘀咕咕,要是知道的话,怎么还可能给自己的。”   杜氏心里大笑,摸着姜明珍的头,“你这次真的做了一件好事了!”   ——   葛大娘是下午来姜府,葛浅浅闹着要过来,但是想着今天的事情麻烦,狠狠心就直接将人丢在家里了。   “里面的确是有东西,一种来自边塞地区的毒,□□风散。是专门给那些供人玩乐的女奴使用,伤及根本,使人无法受孕,这样便可以一直春风一度,这才叫的春风散”   葛大娘想,这下药的人委实也心黑了些,这还是发现得早,若是还用上几日,只怕姜明月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诞育子嗣。   “你说这是边塞那些地方的?”姜明月忽然想起来,卫风中的那种毒也说是边塞那边的,难不成同一个人不成。   “也不一定,毕竟现在只要有银子的话,什么东西买不到。但是的确是那边的人才会用。”葛大娘顺便说了一声,“上次送来的时候说是一个丫鬟做的,但是春风散价格高昂,要是买的话,也要一定的门路,应该是有人指使了你的丫鬟。”   姜明月眼底已经是冰凉的一片,“我这个身子可还有的救?”   “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只能先开一些药给你调理。旁的都是好说的,但是有一样药材,叫一气归元草,生长在深山高岭之上,不易寻得。”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姜明月已经懂得这个意思。   “你先给我治着吧,我会派人去寻找的。找得到找不到都是我的命,我信命。”姜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救做了决定。   葛大娘有开了不少的方子,叮嘱姜明月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才离开的。   等人走了之后,她瞬间就变了脸色,“让宛如在院子里面跪着,什么时候她有话想和我说了,再然人进来。再派人去查查梅园那边,直接封住不让人进去,就说我说的,有一株梅花莫名奇妙死了,现在正在查怎么了。我倒是想看看,这个院子里有多少的牛鬼蛇神!”   这就是要彻查此事了,,宛秋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即着手去办了。   宛如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看着宛秋冷着一张脸也不敢辩驳,直接跪在了雪地上。她下身只穿了一件薄棉裤,跪下去的时候浑身都冷得发抖,那种干冷像是一把刀子死命地在膝盖上面戳着。   作为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吃穿用度比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好,猛然受到这样的对待,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声地说:“姑娘可说我是做错了什么。”   一想到自家的姑娘因为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人遭受这样的罪,宛秋打心里都是生气的。冷着一张脸,“姑娘说,让你跪在这里好好想想自己都做过了什么,想明白之后再进去找她回话。” 第94章   院子里的人都在屋子里做活,偶尔有人伸出头来瞧上一眼。姑娘虽说是严格了,平日里若是有下人犯了错,罚着去做几天苦力或者是扣下几个月的月钱,倒是学多年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   上次罚人跪下来是什么时候来着?有些资历老的,想到了红玉,接着就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来进院子的人就问怎么了,资历老的只是摇摇头,对此讳莫如深。   雪又开始下了,面对众人若有若无的目光,宛如只觉得自己委屈。这几日姑娘和宛秋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做什么都有些在回避她,就好像是在防着她一样。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她到底又什么地方做错了。她的能力是没有宛秋和桑青出众,但是她也没有犯过什么错啊,之前熬药什么的事情都是她一首包了,从来没有出过半分的错。   熬药?宛如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天桑青用其他的事情支开她,开始自己熬药,难不成是自己熬药的时候出了差错?可要是这样,早就应该罚她了才是,怎么等到了现在?   她又不是一个蠢的,将这几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好好想想,脸色瞬间就白了,难不成姑娘根根本就不是风寒,而是中毒。而这毒正是别人通过自己的手下的?   呼吸猛然一停滞,所有的情绪积攒在一起,瞬间爆发出来,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高盛呼着:“姑娘,我要见姑娘。”   姜明月正在里屋烤火,镂空的炉子里炭火通红,热气一阵一阵地向她扑过来,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的暖意。   她也不去看跪在地上抽泣的人,突然开了口,“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快八年了吧,我可曾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过?”   “没有,没有。”宛如趴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来,“奴婢是真的不知道梅园的梅花是有毒的……要是知道的话,奴婢宁愿喝下的人是自己。这个世界上,奴婢害谁也不会害姑娘的。”   “谁让你去梅园收集花露的。”   “没有人。”宛如哭到现在,嗓子早就已经哑了,“奴婢是怕不能做陪嫁丫鬟,想着要是能做什么事情讨你欢喜的话,你说不定就带着我一起过去了。”   “那天奴婢刚好听到林姨娘身边的清雨说,梅园的花露好喝,奴婢想着你喜欢,才去收集的。奴婢真的没有想过要对你不利的。”   炭火在炉子里,因为时间太久,上面已经起了一层的白灰。   她身边的大丫鬟,居然没有一点防备将不知名的东西掺和在她的饮食当中,若是她没有发现的呢?是不是就要被身边的人害得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生育。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已经都是她的失职。这一次若是算了,下次是不是有人通过其他的法子直接下见血封喉的□□。   姜明月收回自己的手,仔仔细细看着,白皙的肤色上面泛着一层不正常的青色。   “宛如,我不能留你的。”   宛如惊恐地睁大眼睛,立即对着地上磕头,砸在地上光是听着声音都是觉得吓人的。可她恍然不觉,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一大片的血迹,“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的吧,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姜明月像是没有听见,“宛秋,领着她下去吧,看哪个庄子上还要人,等过几日雪停了,就直接将人送过去。”   宛如拼命地摇头,因为先前在雪地里跪了几个时辰,身上的雪花在屋子里一熏化成了水。她身上湿哒哒的,头发被不知名的液体沾在一起,贴在脸上。   姜明月恍然像是见到多年之前的那个她,站在自己面前怯生生地讨好,“奴婢会跟着姑娘一辈子的,以后姑娘让我去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   心里有些发酸,她转过身去,“下去吧。”   掷地有声,直接决定了最后的结果。   姜明珍的手脚不稳,每次来过之后,宛秋就会仔细整理姜明月的首饰。今日发现少了一个玉佩,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是上面还带着姑娘家的小字,若是传了出去,又将是一场风波。   她也不敢耽误,立即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姜明月。   姜明月觉得三房近日的动作是越来越大了,一连发生许多糟心的事情,她心里本就是不痛快。有没有留情面,“明日你就让人去报官,说是府里的丫鬟受人指使,投了我贴身的玉佩,让人务必寻回。”   她原本想着要是姜明珍只是贪新鲜就算了,也不会去计较。可她实在是信不过三房的,若是拿去陷害她,她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谁知道第二天盛京中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拿着她贴身的玉佩自称是到盛京城里来寻找妻子的。   有好事的人来问他,“可有什么旁的信息,不然仅凭着一个玉佩就等同于是在大海捞针,怎么可能找到人。”   男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顿时就急了,“怎么会找不到呢,半年前她落水,是我救了她。她说要回来寻亲,找到亲人之后就会回来嫁给我。看,这就是凭证哩。”   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想着这未免有太凑巧了些吧。若这件事情是真的话,那姜家的姑娘得有多大的胆子,在私定了终身之后,还想嫁进敬亲王府。   啧啧啧,盛京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的人,连忙追问。   男人一五一十地说了,时间、地点和人名都是对得上的。众人正在起哄,唆使男人去定远侯府找找看。   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几个官兵,二话不说,直接给人戴上了手铐。   男人慌里慌张,昂着头质问,“凭什么抓我的,我有没有犯法。难不成在天子脚底下,也能随意拘捕的吗。”   捕快冷笑一声,“你这玉佩当真是别人送的吗,昨晚定远侯府的人连夜来报案,说是一个丫鬟盗走了主子的财务,让我们追回。没想到,别人拿走这个玉佩是做这种阴缺的事情。”   他生得高大,眼睛朝着周围看了一圈,“要我说那姜家的姑娘是个运气不好的。遭遇此大难平安归来还平白受了这么多的算计,改天也该去拜拜菩萨,去去晦气。”   这话里面的意思就是多的,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这件事情是姜家三房的姑娘做的,因为见不得自己的堂姐许了一个好人家,才想出这么一个阴损的主意陷害哩。   一时间,姜明珍的名声差到了极点,哪有姑娘家会恶毒成这样,连自己姐姐都要算计的。   消息传到三房中时,杜氏震怒,知道自己是被别人摆上了一道。可偏偏这件事情她占不到理,一时急火攻心,居然直接气得病了过去。姜明珍因为羞于见人,在家里闹着要自杀。   李氏倒是派人去看过了几回,可外面的传言她也听进去一些,心里膈应地要死。要不是因为还有一层妯娌的关系在,她压根都不想理三房的人。   年底也只剩了两天的日子,顾允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猎了几条狐狸皮,油光水滑没有一丝的杂色。中间有几条是黑色的,她也用不上,就全都镶在斗篷上,给父亲和三个哥哥一人做了一件。   “也不知道三哥在那边怎么样。”这是她出阁之前在定远侯府过的最后一个年,自然是希望能够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的。   “前些日子三少爷不是写信回来说,一切都好的吗。姑娘也不必固与担心了,那些人知道三少爷的身份,多少会顾及一些,不会真的让人去危险的地方的。”   “别人不让去,可他自己要去的怎么办。”姜明月将话说了半截,就看见宛秋进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不怎好,“昨天夜里的时候的确是有人去了梅园,是柳姨娘院子里面的清雨。”她压低了声音,声音里有些愤慨,“你说柳姨娘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之前算计二少爷,现在又算计到你身上去了。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老爷,让人好好教训她。”   “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易生育的事情?”姜明月摇了摇头,仔细思索一番,又觉得这件事情不是柳姨娘做的。   她现在相当于是禁足,不会在这个当口上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再者说,给二哥下药的时候她都敢直接让柳如姝经手,又怎么可能会设计出这么复杂的手段。相较之下,她更疑心是董怀素下的手,只是一来找不到证据,二来她也实在是想不出董怀素害她的目的是什么。   “你让人查查清雨,看看平日和哪些人走得比较近。”   再过一日就是除夕,姜明月赐下去不少的赏钱,又和桑青商量,买了许多新鲜的猪肉羊肉,等除夕那天给所有的人都放一个假,不能回去的,就留在这个院子里面包饺子吃。   众人得了赏钱,又多了一天的假日,皆是眉开眼笑的,纷纷去姜明月的屋子里谢赏,好话都说了一个箩筐的。   期盼已久的除夕在各色食物的香气中翩然而至,姜明月在前厅逗着至哥儿玩。许是娘亲不在身边,至哥儿懂事了不少,平时乖乖巧巧,一点都不闹腾。   丹阳公主被逐出盛京之后,卫琳琅也跟着过去了,走之前曾经过来看至哥儿一次。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一点没有当初娇俏的样子。   见到姜明月之后说了一声抱歉。   “我也不知道娘亲后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替她做的那些事道歉。现在她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报应,我希望你不要再怪她了。”   姜明月永远不可能原谅丹阳公主的,可是这些话她也没有当着卫琳琅的面说,问人,“你准备以后去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或许去老家看看吧。”卫琳琅笑得温和,看向至哥儿的眼中有点点的泪光,“以后,以后他若是娶了旁人的话,至哥儿还请你多照看些。”   她的眼角渗出泪,却不在意地用手直接抹去,“我也不求他飞黄腾达,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   这是卫琳琅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心里无不是唏嘘的。一念之差,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董怀素也抱着孩子进来的,她见到姜明月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还像是往常一样说着家长里短。姜明月心里存着怀疑,在没有证据之前倒是不会直接翻脸,也顺着她的话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聊了一会董怀素突然就说了,“等过些日子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寺里拜拜佛,最近打马吊,我的运气也太差了些,去找佛祖转转财运去。”   “我就不去了,还有一些事情的呢。”   “能有什么事情,你的嫁衣都宫里的绣娘帮忙做,不用自己绣的,哪像我那个时候,绣一件嫁衣差点都将我的眼睛给绣瞎了。”董怀素打趣,“叫上柳家姑娘一起去吧,我瞧着这些天她都闷在屋子里不出门的,正好一起出去散散心。”   姜明月想了想之后也答应下来。   年夜饭是一大家子在一起吃的,除了老祖宗身子不好没有过来,就连被禁足的柳姨娘也过来了。除了姜成朗,说是不失望都是假的。   姜成义今年升了官,席间姜修玉夸了人几句,方姨娘笑得都快合不拢嘴。   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有小厮一脸激动地冲了进来,高声说着:“老爷,夫人,您们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老夫掐指一算,三哥是回来参加婚礼哒 第95章   姜成朗是连夜赶回来的,一路上有没有怎么休息,胡子拉碴,身上粘着许多灰尘,就连外面的披风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众人先是一愣,还是姜成朗先跪了下去,给双亲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咧嘴笑着,“孩儿回来了。”   大红纱灯下火光灼灼,映衬得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   姜修玉猛然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迈去,将他一把扶起来,脸上的喜色显而易见。姜成朗自小就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上次不得不将人送走,心里面已经是愧疚。   “你个好小子,正赶上时候了。赶紧下去将这一身的衣服换了。”他大笑,“我们一家子吃一个完整的团圆饭!”   “是。”姜成朗抱拳,立即就下去。   还没有半刻钟的时间,就见他穿了一身常青色绣松鹤花纹的常服出来,头发半干地挽起,直接坐在了姜修玉的边上。   在姜修玉的心上,最骄傲的是长子,可是最疼爱的却是姜成朗。无外乎其他,就是他一个武将,生出的儿子反而都走了仕途,只有姜成朗从小对武功感兴趣。   也两个倒是能说得上话,听了姜成朗这半年的历练之后,当场考验起他对兵法的运用来。   方姨娘一房脸色有些不好,董怀素冷笑一声,权当作自己没有看见,低下头去逗弄怀里的孩子。   团圆饭吃过之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守岁。先前人多,许多话都没有办法说,姜明月兄妹四人后来又去李氏的倚晖院。   “当时被敌军围困的时候,谁都没有打算是活着回来的,都是打算能杀一个算一个的想法,谁知道居然冲了出来。”   姜成朗回想起那场战争,后怕之余又是热血沸腾的,在军营里染上了习惯,说着就撸起袖子,恨不得现在就上了战场的。   气得李氏直接去拧他的耳朵,“你是嫌弃我操的心还不够多是不是,以前在家的时候你是怎样向我保证的,说是又危险的话,你就负责指挥好了。”   “疼疼疼。”姜成朗歪着头,减轻耳朵上的那一股疼劲,凑到李氏的面前笑着说:“我说得听危险的,实际上安全着呢。不信等会你让二哥看看我身上,一道疤都是没有的。”   李氏的脸色还是不好,姜修玉劝慰她,“我教了他这么多年,若是受了伤的话,那就是他的本事不行。男儿家领兵打仗,若是不冲在最前面的话,将来又怎么能够让将士信服,如何又能够统帅三军。”   “你们父子两个说的都是有理的。”李氏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一清二楚的。   一家人说着话,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姜成朗的身上。   姜成安作为大哥,直接问人,“你这次是怎么回来的?准备呆上多少天的时间?”   “等明月成亲之后我再走。”姜成朗后面的话说得有些心虚,“我之前一把火烧了胡人的粮草,立了一个小功劳,蒋将军才特许我回来看看的。”   众人也没有疑心,等听到打更声之后,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元宵,这才各自散了,姜成朗主动说要送妹妹回去。   半路上他就没有能够憋住话,“其实是顾允之过去,借了蒋将军肃州那边精锐军队,蒋将军才答应让我暂时回来一段时间的。   姜成朗听说妹妹和顾允之即将要成亲,有一种自己细心照料多年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在顾允之去的第一天就和人打了一架,意外地打了一个平手。累倒了之后两个人就直接倒在地上看塞北的圆月时,顾允之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他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一方面想要回去,可是另一方面他是戴罪之身,回去的话有诸多的不方便,更重要的是他拉不下这个脸,让一个从小就要抢他妹妹的人帮忙。   最后得知顾允之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之后,他愣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帮我?”   “你想多了吧。”顾允之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差点就没有直接说“你疯了吧。”   “她很在意你们的。”那个自小就张狂惯了的人,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如果成亲的时候你们都在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姜成朗一愣,最后恶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好好对她,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除了最后的那么一小段,姜成朗将所有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那个傻子,怪不得前几天的时候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姜明月的心思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来,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面妥善安放,细心呵护的感觉,就像是全身浸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身体的每一处都得到了最细致的抚慰。她在想自己究竟是修了多少世的福气,才能在今生遇到一个顾允之。   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那他唯一的救赎与勇敢走下去的动力。重活一世,她无数次的想要从他的身边逃离,第一百次的将他推开,他又会第一百零一次的找回来。   她的鼻尖有些酸涩,整颗心被欢喜与感动充满。在此时此刻,无比想要见到人。   姜成朗刚刚喝了一些酒,现在眼角泛着几分通红,看向妹妹的时候却满是宠溺。   他慎重说:“就算以后你成亲了,你还是我的妹妹。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会立即去你身边帮你,就算来不及还有大哥和二哥。所以在任何时刻都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如果有人给你脸色看,就立即回来,我们养得起你。”   “好,以后他们要是对我不好的话,我就回家不走了。”姜明月笑着说,泪水早就爬了个满脸。   今年的冬天远远没有往年冬天那样冷,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姜明月简单的洗漱之后就着中衣会放,刚走到床边便被人拦着腰抵在了床上,两边的纱幔随后落下,将床里的空间隔离开来。   顾允之不满地咬上人小姑娘的锁骨,在上面留下一个红痕,“怎么现在才回来的,看见姜成朗那小子太开心了,然后就顾不上我了是不是?”   “没有,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敬亲王作为皇帝唯一还活着的胞弟,年年除夕都是在宫里度过,就连个装病的机会也是没有的。她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允之居然还过来了。   “想你了。”顾允之抬起头就含住嫣红的唇,含含糊糊地问他:“要是别人惹你不开心了,你是不是真的就回定远侯府,一辈子都不回来的?难道你都不会想我的吗?”   他刚刚站在门口,将姜成朗说得那些话全部听见了,先前觉得这姜家的三兄弟果然是亲的,连说出来的话都差不了多少,后来听到姜明月说的话之后,整张脸都是黑的。   “为什么在你的心里面,这么多人都排在我的前面。”就算是知道那些人是她的亲人,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坦,只能像是发泄一般地,不停地在小姑娘的唇上索取。   直接将姜明月吻得喘不过气,她略略推开人一些,双眼里含着春水,微微上挑就像是要将人的命给勾去了。   “因为我自己也排在后面,你不是排在最前头的。”她呼吸都是有些错乱,拉着男人的手覆盖在自己左胸房的位置,认真地说,“但是,你是离我这里最近的人。”   顾允之有些发懵,透过手里那团不可思议的软柔,能够感受到身下女子错乱的心跳声,仿佛是能够传染一般,他的心跳也陡然加重,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是他想的那样吗?等待了太久之后,顾允之都不敢相信。   姜明月轻轻抬手环住男人的肩膀,仔细看着面前的人,这就是她以后会与之共度一生的,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确定。   “顾允之……”她笑了笑,然后抬起身子将自己送了上去。   顾允之听得很清楚,最后的四个字是——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后面要不要继续写下去,还是换一个场景……   毕竟我是一个正经人,(脸疼)   我好像30万了,感谢一路陪伴,本章留言给小妖精们送红包啦 第96章   心上有棵树,生长了十几年,看着它枝繁叶茂,没成想在这个瞬间全都开出了花,将心房撑得饱涨。   顾允之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将人搂在怀里,咬住她耳旁的那块软肉,声音沙哑地不像话,像是在极力克制住某种情绪。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尤其是在床上。”   姜明月的疑惑声还没有脱出口,铺天盖地的吻随后就跟了上来。顾允之在□□上一贯照顾她的感受,虽然有时候强势了些,可却从来没有强迫她做过什么。只要她有一点的抗拒,就会立即停下来。   可今天晚上的他格外亢奋,那都不算是亲吻,只是单方面的攻略侵占,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吞了下去。她微微推了男人一把,就立即被捉住了手腕,悬置在头顶之上。   舌尖被吮得发麻,双腿之间,某一个火热的硬物顶了上来,隔着两层薄纱在自己都很少触碰的领域上顶弄。一股酥麻顺着那处向四肢百骸里钻,陌生而又汹涌的情潮兜头砸过来,她浑身战栗却没有阻止。   衣领大开,大手隔着一层丝绸在那一方柔软处肆虐,初具规模的软绵颤颤巍巍地变换出各种形状,看的男人又是一阵眼热。玉面修容沾染了情欲,缓慢低下头,含住肚兜上绣着的荷花苞。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黑夜中粗重的喘息交织着隐忍娇啼,这一方小天地里全是炙热得能够将人灼伤的情潮。   最后顾允之堪堪停在了最后一道防线之外,他的额头上全是一层薄汗,两旁青筋突起,顶了顶胯部,闷声地喘着:“我难受。”   话音里面还有一点委屈,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之前也有这样的时候,多半是男人出去洗了冷水澡。但现在是大冬天的,要是真的洗了冷水澡还不是要去了小半条命。   姜明月抿唇,“你想怎么办。”   “要不然你帮我吧。”顾允之突然闷笑,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捉着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就往自己的身下探了过去,两个人具是浑身一震。   饶是再镇定,到底是没有出阁的闺女。姜明月慌乱地想要缩回手,却被男人按着结结实实了握了上去,听见闷哼一声之后,也不管她情愿与否,那物件就在手中滑动起来。   像是故意一般,男人就对着她的耳朵喘气,一声一声地砸在她的心上,最后已经分不清楚是强迫还是自愿的。   猛的一下撞击,她的虎口都是发麻的,一声粗喘之后,手上已经是一片粘腻。   ——   姜明月早上是被炮竹声吵醒的,昨晚闹了很久的时间,若不是昨夜没有人守夜,今日她也不需要出门的。   唤了丫鬟进来侍候洗漱,穿戴好之后就去了前面拜年。   许是今年她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每个人给的红包都是不薄的,积攒下来也是不小的一笔银子。   下午至哥儿闹着要姑姑,李氏就抱着孩子去了碎芳院,谁知道正好遇见了敬亲王府的嬷嬷。   嬷嬷向人行了一个礼,李氏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大箱子,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世子爷新得了一些有趣的玩意儿,说是送过来给姜姑娘解解闷。”嬷嬷的脸上持着标准的笑容,心里却是快哭了。   送东西就送啊,怎么偏偏就挑了年初一的日子,她离开的时候世子还特意交代了一句,“务必要送到。”   她先前没当回事,直到送过来之后,姜姑娘轻飘飘说了一句“谁送过来的,就给他送回去,我不缺这些的。”之后,瞬间就明白过来,感情是这两个人闹了矛盾。   可东西送不出,她只能在这里等着。可她一个敬亲王府的嬷嬷在别人府上等着算是怎么回事,面子里子都是丢完的。现在见到了李氏,仿佛像是见到了救星般。   “夫人,府中还有一些事情等着老奴去做,您看……”   “东西就放在这里吧,幸苦嬷嬷跑一趟了。”李氏唤了身边的丫鬟,塞了一个荷包给她。   嬷嬷送到了东西又得了赏赐,脸上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就先离开了。   李氏进屋子看见姜明月悠闲地坐在榻上看出,没由来地一阵生气,“大过年的,你将人拦在外面,要是传出去的话,别人又要开始说三道四了。”   “看书看得入迷了,一时没有顾得上。”姜明月知道这样不妥,但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里就是一阵火。   她怕李氏念叨,主动去抱至哥儿,拿小茶几上的玫瑰糕哄孩子。   李氏对顾允之极为满意,勉强算得上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对她女儿也极为上心。自从两家将亲事定下来之后,摸清了每个人的爱好,陆陆续续往定远侯府送了不少的东西。   不说银钱的事情,就是这份心意就是极其难得的。   她坐到了女儿的对面,说着:“你现在拿乔些倒是没什么,只是以后成亲了,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一次两次这样还能当做是乐趣,可次数多了之后,两个人都是会累的。你别信话本子那些,吵吵闹闹的关系才好,你看看那家吵闹的过得好的。”   “这夫妻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输赢,女子有时候得要学会适当的服软,这样男人才会怜惜你。”李氏莫名想到了自己,叹了一口气,要是当时她要是懂得这些,府中也就不会冒出这一大堆的庶子出来。   姜明月没有反驳,李氏却有心将这么多年的经验全都传述给她,无非就是什么三从四德,一定要尊敬长辈,不能让人挑出了错处。   却在最后的时候,冒出了一句,“只要有孩子的话,这些都是不打紧。你要记着,永远不要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该对自己好的时候别委屈了。”   姜明月倒是好奇了,“你不是一直说顾允之的好吗,怎么现在倒是说这些?”   “好有什么用,现在对你好就能一辈子对你好不成?”李氏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看了她一眼,“没有孩子,你还要依仗他过日子。要是有了孩子,给你的嫁妆也不少,他对你不好还忍着做什么?”   可惜就是难以生育啊,姜明月苦笑一声。派人去找了这么多天,连一气归元草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这话她不敢和李氏说,只能将话题引开。   ——   因为是待嫁的身份,姜明月的日子过得格外清闲,初六的那天和董怀素柳如姝一起去了寺庙礼佛。她因为自身的机遇,挺信这些的,想着去送子观音那里求求,看能不能让她恢复过来。   她怕出什么幺蛾子,带了不少的护卫过去。顾允之却是不放心的,给她送了两个会武功的丫鬟。   当初姜明月看着两个女孩柔柔弱弱的,不像是来保护她的,反而像是要别人来保护的,就问她们会些什么。顾允之倒是解释了一声,说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轻功和内力不错,平日里七八个大汉完全近不了身。   早上出门的董怀素倒是瞧了一眼,想着今日的计划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倒是试探了一句,“你这两个丫鬟倒是水灵的,怎么今日没有带上宛秋她们。”   “刚挑选的丫鬟,想跟着见见世面,怕跟着过去那边之后,让人笑话了。”姜明月笑着解释。   董怀素知道她要挑选陪嫁丫鬟的事情,又看看了两眼,发现两个小姑娘除了有些瘦弱之外,也没有其他不妥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一路上稳稳当当的,倒是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道董怀素今日只是单纯地请她出来礼佛的?   “今年倒是没有什么人,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来,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董怀素用帕子掩住了口鼻,笑了声,“我听说后山哪棵姻缘树倒是挺灵验的,据说出嫁前的姑娘去挂红绸子,生活就会美美满满的,明月你等会要不要去看看?”   姜明月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疑心太重的原因,总觉得董怀素不怀好意,笑着说:“等会我去一趟吧,就当是讨一个好彩头。”   她没有放在心上,柳如姝却是记住了,想着等会给老祖宗祈福之后,等没人的时候去看看。   她们三人所求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于是就散了开来,约定好一个时辰之后再在寺庙的门口会面。   等没人的时候,董怀素问身边的凝香,“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胡九已经在厢房里藏着。”这几乎就是在光明正大的算计了,若是等人回想起来,只怕不会放过她们的。   她颤着声音问,“要是姑娘去的是后院那边怎么办,我们岂不是白算计了。”   “不会的,她现在已经都在防着我了,怎么还可能去后山那边。”董怀素不屑地笑着。   想着,姜明月的心性还是高傲了些,怀疑她之后连态度都是不一样的。若是她的话,她定能够让人察觉不出半分的不对劲来。   不过这样也好,她原本不确定她会去什么地方,现在倒是知道了。   凝香大惊,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那她怎么,怎么不直接去夫人哪里告发我们的。”   “能有什么原因,没有证据啊,不过总算不是太蠢,没有直接怀疑柳姨娘的。”董怀素轻轻摘下一朵梅花,嗅了一口之后,轻轻松手,随后缎面的鞋子踏了上去。   笑容中有一种变态的扭曲,“我让她去的是后山,她自己非要去送子观音哪里,真要是出了事情能怪得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我怀疑人生 第97章   姜明月去拜了菩萨,又给寺里面添了不少的香油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出手过于阔绰,要走的时候被一个老和尚缠了上来。   老和尚面向倒是慈眉善目,目光如炬,穿着一身袈裟,倒是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   只是一开口,就完全有些不着调,乐呵呵地看着她,“这位女施主,贫僧见你也是有缘之人,是否要算上一卦,一解现历之惑?”   “不用了,万般命数皆是已定,何必多问一句。”姜明月笑着回绝,实则是面前的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不想和他又过多的牵扯。   近来寺庙里有不少的假僧人,借着算卦的名义骗取钱财,她让丫鬟给了一个荷包过去,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老和尚笑眯眯的收下之后,居然想上前拦住姜明月。   姜明月带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文清,一个叫文玉。文清沉稳些,立即上前将姜明月挡在了身后,看着这个老和尚的目光中皆是防备,“师傅,若再要无理,休怪我们不客气。”   老和尚听了之后也不恼火,脸上仍旧挂着笑容,“我见这位女施主真是有缘,诚心实意地想要替她算上一卦的,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了。”   说完,见姜明月已经走到了前面,急忙喊了一声,“女施主可相信今生前世这一说法。”   姜明月的步子立即就顿住了,这和尚莫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她面上凝重地回头,“师傅,此话是何意。”   “佛祖普渡众生,自然渡想渡之人,姑娘身上有大造化啊。”老和尚双手合于胸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又说,“姑娘可以算一卦,若是不灵验的话,权当贫僧说了疯话。”   文玉自幼在营中厮杀出来的,自然不信鬼神之说。见这个老和尚吞吞吐吐,也每一句话是能听懂的,直接劝着:“姑娘,此人未必可信。”   “师傅,哪里有签筒?”姜明月按下她的手。   “这里。”老和尚笑得发白的眉毛都在抖着,直接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个签筒来,摇晃了急下,里面的竹签发处碰撞的空声。   这和尚怕是假的吧,文玉和文清对视一眼,不明白这姜姑娘怎么就这么好骗的。   姜明月倒是没有在意,但是求签一般是要跪在佛祖面前才算诚心,她上前一步,在四周看了一眼,准备拿着签筒去庙里,见老和尚没有撒手的意思,不由觉得恼火。   怒笑着,“师傅这是何意。”   “你随意抽一根出来就成,佛祖不讲究那些虚礼。”老和尚说着将签筒摇了摇,竹签混在一起,也看不出什么好坏。   姜明月随意抽了一根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就递给了老和尚。   老和尚拿着竹签之后,双手合十,就开始绕着后面的一棵树开始转圈。这动作委实诡异,若不是青天白日,只怕要被吓出一身的冷汗。   走了整整十圈之后,他方才停下,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姑娘所求为何?”   姜明月的视线在两个丫鬟的面前扫过,吐出两个字,“求子。”   “下下签,大凶之兆,怕是姑娘命中无子。”   姜明月的脸色一变,文玉指着老和尚的鼻子就骂了开来,“你这老道,说什么胡话,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老和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几分,双手合十,正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慎言!”   姜姑娘马上都要和主子成亲了,这老和尚居然还说姑娘命中无子,这不是在咒人是什么。她说着就撩起了袖子,“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成!”   “住手!”姜明月猛然呵斥,见人还要动手,冷声说:“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姑娘是我的主子,我自然是听姑娘的。”文玉这才冷静些,缩回自己的手,狠狠地瞪了老和尚一眼。   姜明月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恭敬,“师傅可有想帮的法子。”   老和尚摇了摇头,“姑娘身上背负着大气运,这一世本就是有人为你强行换来的,若是在强求其他,那就是在行逆天改命之事。”   这些话没头没尾,却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姜明月直接炸蒙了。佛祖可真的是会开玩笑了,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让她重活一世,难不成是为了让她将所有没有尝过的苦都尝一遍吗?   她忽然有些想笑,可发现嘴角如千金之重,笑都笑不出来。   稳了稳心神之后,姜明月又问,“谁换来的?”   “佛曰,不可说。”   姜明月瞬间不想说话,这算命就像是在玩笑一样,该知道的事情老和尚一样没说,说得全是给自己添堵的。   她给了老和尚两锭银子,说了声“多谢大师”之后就要离开。   老和尚将银子揣进怀里,又添上了一句,“要不你再问问,说不定我会说也不定?”   姜明月的步子顿住了,想了想之后,将钱袋子直接递了过去。   这次老和尚却没有收,双手合十说,“这签文虽然大凶,但女施主命格极贵,会有人替女施主将此劫化去。女施主若是不放心,可剪下一段青丝,和夫君的挽成同心结,在成亲的第二日,于院子正南方种下枣树。将同心结埋在枣树之下。等枣树结果之际,就是女施主如愿之时。”   “师傅有何让我去做?”   老和尚笑了笑,此刻却又几分清风道骨的意思,“女施主可在现在屯粮千石,待到有需要之际,大济四方百姓就是。”   他也不欲多说,大笑着离开。   姜明月记在了心里,沉思片刻之后随即离开。   在通向前门时有一段道路,这段路上栽了不少的树木,很是幽静。   文清一开始就听见了有个人跟在她们的后面,特意留心了下,发现有个人正跟在她们的后面,不远不近,正好保持了十五步,左右的距离。   她立即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姜明月,主仆三人立即在一个拐角处闪身进去丛林中,借着树木的遮挡朝着外面看过去。   胡九也是得了别人的银钱,说过来缠着一个小娘子,也不用真的做什么,只要毁了人的名节就成。这事委实缺德了一些,但奈何别人给的银子足够多,他也就顾不上这些。   他先前在后面看着,小娘子你那身段啊,比你那青楼里的牡丹姑娘还要好。他心里痒痒的,正准备趁着没人的时候下手,谁知道小娘子就这么突然不见了。   他朝着四处看看,刚转过身子,忽然觉得肩上一痛,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掀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骨头像是全散架了。   刚准备开口呼救,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喉间,“你若多说一个字的话,我就直接动手了。”   “说,跟在我们后面干什么。”   胡九心里哀嚎,盯着刀片求饶,“姑娘,我只是路过,路过,没有要跟着你们。“   姜明月一点都不相信,“我只问你一遍,谁让你过来的?”   “没……没有。”   “要是没有的话,要了你这张嘴也没有什么用。”姜明月轻笑一声,声音悦耳极了,“不如就直接把舌头割了怎么样?”   胡九笃定了主意不说,不相信她们在佛门重地做出这么血腥的事情。可在下一刻,他的下巴就被女人死死捏住,强迫张开之后,锋利的匕首就直接插进他的嘴里。   双瞳全都突出,胡九连忙用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我说!我说!”   文清看向姜明月,见人点点头之后,才将匕首抽了出来。但气不过,拿出来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在男人的嘴角处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涌。   男人捂着自己的嘴巴差点哭了出来,立即跪在地上给姜明月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有意冒犯,实际上是……是别人花了银子指使我的啊。”   “谁。”   “小人也不知道。”胡九见文清亮了亮刀子,身子瑟缩了一下之后,磕头磕得更响了,“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一天她找到小人,给了我银钱,然后让我在这里等着,说是要,说是要纠缠以为姑娘。小人被鬼迷了心窍,这才答应下来的啊!”   “那你可还认识这个人的长相?”   “认识。”说完之后,胡九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的吗,他立即哭着,“不认识,不认识。”   姜明月心里也有了一个谱子,在文清的耳边吩咐了几句之后,文清立即一只手将男人提了起来,塞住他的嘴巴之后,将人一把扛了起来,就踩着屋檐直接飞奔出去。   她则带着文玉去找柳如姝。   没想到的是,她见到柳如姝的时候,她是被丫鬟搀扶着,身上还披着一件男子的披风。她心里一惊,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被那登徒浪子轻薄了去,柳如姝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正要开口说话,柳如姝急忙解释,“我刚刚不小心崴了脚,跌入花坛中,衣服已经被勾破了。有人路过,好心才借我一件披风的。”   姜明月还想要问问那个人是谁,免得被人欺负了。   柳如姝却不愿再提起,手死死地攥紧了披风,“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保证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今日不过是见义勇为,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这样的话,姜明月倒是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私下里寻找了柳如姝的贴身丫鬟来问,确定人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第二天,她还是知道了这个人是谁,因为韩程特意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   姜修玉拿着茶盖将杯子中的茶叶撇到一边,轻抿一口,这才不慌不忙的说:“贤侄这是何意,我可是前段时间,你可是亲口推了这门亲事。”   “当初小侄并未见过柳姑娘,自然不敢应承下来,怕辜负了人。”韩程想到昨日,站在树下抬头凝视远方的姑娘,心里某一块角落被填满,语气里面多了几分诚恳。   “昨日有缘在佛寺中见了柳姑娘一面,顿觉她就是小侄所求之人。小侄再次立誓,若是能够聘得柳姑娘为妻,定会好好相待,绝无二心。”   姜修玉对人的态度还是满意的,但柳如姝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总是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的。也没有正面回复,准备让李氏在私下来问问她,让韩程再等上一段时间。   韩程一想便知道了中间的关节,立即说自己三日之后再来。   姜修玉心里笑话人太过于猴急之后,倒是也应承下来。 第98章   李氏也真心实意为柳如姝高兴,在姜修玉说过之后,立即就将柳如姝叫到倚晖院,询问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   柳如姝才和韩程见过两面,连话都没有说几句,能有什么想法。但是她听李氏的言辞间对人颇为赞赏,心里苦笑,这次若是不点头的话,只怕是被所有的人骂成是不知道好歹吧。   可是心里面早就有了一个人的存在,她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直接放弃了。   从李氏的院子里出来,在花园附近遇见了姜成远。   姜成远穿一身湖蓝色的袍子,厚厚的衣服裹在身上,却丝毫不觉得臃肿,身姿依旧挺直如松柏。见到她来,下意识地往身后退了几步,礼貌却又疏离,“表妹!”   柳如姝面色一滞,想是那些未曾宣说于口的欢喜终于是被人知道了,现在的举动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是的,所以她还在奢求什么?   她苦笑一声,问他,“表哥以后韩程如何?”   姜成远思索一番,认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腹有才华出,沉稳有度,日后必大有作为。”   柳如姝浅浅地笑着,脱去了那几分寄人篱下的谦卑,颇有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两个人随即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命运。   柳如姝在此刻觉得,如果是韩程的话也挺好的,最起码是他说过不错的人。   韩程第三日来的时候,姜修玉得了侄女的同意,就将这门亲事同意了下来,婚期就定在今年的九月。   见柳如姝有了自己的归宿,姜明月心里也是高兴的,得了一个空闲的时间,将库房里面的首饰全都找了出来,准备选出两三件头面送给她。   正在这时,文清撩着帘子进来,附在她的耳旁说了几句话。   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的伤也该养好了吧,若是养好了就立即动手,免得夜长梦多,生出许多的意外来。”   “是!”文清立即应了一声,随后就出去了。   ——   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董怀素了,明明找了人去陷害姜明月,结果现在姜明月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找的人反而是消失不见了。   香凝端了一碗羊乳给她,她闻到了之后立即有几分的反胃,算算自己的小日子,心里就有了一个谱子。咬着牙喝完之后,立即让人将碗端得远远的。   叮嘱香凝,一定要尽快将人找到,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歇下了。   谁曾想刚走到床边,就看见一个只穿了中衣的男人就倒在床榻之上,见到她来,猛然坐起,口里喊着“小娘子”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董怀素脑子一懵,猛然尖叫一声,“不要过来。”不管不顾地就将手边的花瓶砸了出去。   外面的人听到屋子里的尖叫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立即赶了进来,却看见自己的主子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在一个屋子里。   此时此刻,董怀素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没有想到会被人这样算计了去。   一定是姜明月,她都是恨毒了的!   凝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即将房间的门给关上,大声呵斥,“今天晚上的事情,若是谁传了出去,我都然让她去见阎王的。”   众人低下头,忙生说是。   凝香扯了一个斗篷将董怀素的身子遮住,吩咐几个婆子将胡九抓住关进柴房里面。   董怀素浑身都冷得发抖,知道完了,一切都是完了。要么承认自己与胡九有私情,要么就等着别人查出她指使胡九去陷害姜明月的事情。   可这两个都是死路,姜明月她是想要逼死自己!   可是她不甘心,她怎么会甘心呢,明明她家事和学识样样都是不差的,怎么就嫁给了一个不中用的庶子,明明她是能够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底下的!   她猛然抓住凝香的手,眼神里的恨意让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胡九必须死!”   定远侯府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什么地方去。第二天早上,就隐隐听见别人在传了,方姨娘的那个儿媳妇啊,昨天晚上和一个男人单独呆在一起,那两个人的衣服啊,都是脱完了的,啧啧啧。   董怀素今日特意挑了一件明艳的衣服穿上,花了一个多时辰描了花钿,又细细地涂上了一层口脂,整个人流光溢彩,艳若桃李。   方姨娘进来看见她这样,先是一愣,随后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贱蹄子,我的儿子只是出去一趟呢,你偷人都偷到家里面来了。”   她骂着,就要冲上来动手打人。   董怀素一把攥住她的手,只是极轻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讽刺,“你以为你儿子是什么好人,养在外院的那个女人若是生出儿子了,你们怕是早就将人接进来了吧。”   方姨娘瞳孔一缩,先是心虚,随即又硬气起来。养外院的男人那样多,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家里面的正妻容不得人!她之前忍着,不过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可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敢给她的儿子戴绿帽子!   “我告诉你,今儿我有要紧的事情,你给我少说两句,要是真的将我刺激到了,我就带着你的宝贝孙子一起去死!”董怀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就出门,去了姜明月的院子。   路上有奴婢瞧着不对劲,立即溜去了倚晖院,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李氏。   姜明月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过来,早早地就坐在正厅里等着。见到她来,眉头都没有抬一下的,自顾自地将桌子上的单子都收了起来。   “你现在不应该举得高兴吗?”董怀素红唇微勾,双手张开,给她看看自己今日的打扮,“你看看,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守妇道,背着丈夫偷人了呢。”   她缓慢走上前去,弯下腰,直接对上姜明月的脸,“你说说,我要是直接这样死了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内疚?”   “不会,你算计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万一得逞,我该怎么办?”姜明月与她对视,平静的双眸之下泛着冷意,“你活该。”   “是呀,我活该。”董怀素笑得开怀,声音尖尖细细,听着就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所以我不会去死,我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任何的人都好。”   说完,她猛然捉住姜明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里面已经有你的小侄子了呢,你知道当一个母亲的滋味吗?就是肚子里面有一个小生命,会呼吸,会动,会和你以后的生活都交织在一起,等他出来之后,就会有一个软团子叫你‘娘亲’的。   呵,我怎么就忘记了,你还没有孩子呢,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但是你放心,以后还会有许多许多的人叫你‘母亲’的,小王爷那么喜欢你,一定愿意将庶子过继到你的名下。到时候你就知道帮着养你的夫君和别人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她一字一句,就像是淬了毒一般的,扎在姜明月的心上。   “所以呢?”姜明月直接对着她的脸抽了上去,“董怀素,我劝你不要惹我,不然我不介意亲自送你一程。”   “哈哈哈哈。”董怀素仰头大笑,“你以为我还真的在乎我这条命不成,姜明月,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不想你好过。”   “我就是对你下了毒,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做一个母亲是什么滋味。你猜猜,敬亲王妃要是看到我的信件,知道自己儿子娶的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说她会不会逼着自己的儿子休妻啊。”   “姜明月,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   李氏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后面的话,震惊之后就是勃然大怒。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自己都没有说过几句重话,怎么就被这么个糟贱的东西给欺负了!   她上前就是给人一巴掌,“混账东西,我们对你究竟是那样差了,你要这样害我的女儿。”   “是不差,可是哪样好过了,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样不是我拼命争取过来的。”董怀素猛然指着李氏。   “你的儿媳妇不成用,你为了将府中的中馈揽在自己的手上,居然让自己还没有出阁的女儿管家。难不成我们就不是你儿媳妇了,你不还是将我们当成了下人吗?她姜明月出嫁,你们就要将半个定远侯府赔进去,成义在官场上走得不顺,你们可有人想着要拉他一把的,还不是压着不让庶子出头,怕抢了你们嫡系的风光吗?”   李氏见她颠倒黑吧,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姜明月赶忙上前去扶着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对着董怀素的脸连扇了几巴掌这才算是解气!   “卫琳琅还没有进门,明月就已经管着这府里的中馈。你说没有帮扶庶子,那姜成义进书院,拜入徐老的门下,以及娶你,哪样不是侯爷在中间周旋了!就算是成安,之前也在怀宁呆了整整三年才调任回来,姜成义一早就进了翰林院,你以为就是凭着他自己的本事进去的!”   “这侯府是侯爷和我的,就是我们死了,也只会交到成安的手上,我们愿意给多少陪嫁就给多少陪嫁,还用得着你来置喙!”   李氏看着面上一片死灰的董怀素,不由觉得心寒,她这么多年的良善居然养出这样的白眼狼来,还害了她的女儿,“来人啊,直接将董氏拖下去,关在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董氏毕竟是姜成义的嫡妻,李氏立即派人将姜成义请了回来,当着他的面,将董怀素做过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姜成义不知道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当着所有人的面,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震惊、愤怒和羞愧。   他撩着袍子跪了下来,“母亲,孩儿与那董氏成亲多年,居然从来不知道她会是这样的想法。我与大哥从小在一处长大,对他无不是尊敬。日后这侯府交到大哥的手上,我们这些弟弟也只会帮扶,使定远侯府在这盛京中占领一席之地,万万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义正言辞,“董氏犯下如此大错,儿子深感羞愧,全凭母亲一人发落。”   竟然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这个男人不管有没有参与进来,就是这态度也是让人发寒的。姜明月想,若是董怀素知道这番话,会不会有半分后悔维护过他。   后面的事情李氏就没有让姜明月管了,只知道她突然暴毙而亡,因府里即将有喜事,也没有操办,直接一副棺材将人埋了。   死后,都没有入姜家陵园的。   作者有话要说:董氏死了,可我真的觉得有点难受 第99章   敬亲王妃正在厨房的管事嬷嬷商量着顾允之大婚那天的宴席,王府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办过什么喜事,自然是要好好操办的。   才定下了菜样,敬亲王妃仍旧觉得没有什么新意,正好向嬷嬷拿着一封信走了,她连忙招呼人过来,“你瞧瞧还有什么菜式是我没有想起来的,我总觉得这么多有些单调了。”   她看了一样人手中的信件,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定远侯府二夫人送过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禀报,我就顺带着从前门带了过来。”   “二夫人?成远那孩子不还是没有成亲的么?”敬亲王妃疑惑着,顺手就拿过来拆开。   向嬷嬷小声地回了一句,“是姨娘房里的哥儿。”   哪有庶子的媳妇与越过婆婆直接写信过来的,敬亲王妃面上不显,心里则是在怪敬亲王府连个规矩都没有的。可怕是耽误事情,也拆开看了一眼。   等将信上的内容全部看完之后,她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怒气冲天,“立即派人,去军营将顾允之给我找回来!”   向嬷嬷还从来没有见人发过这么大的火气,顿了顿之后还是说了,“今日王爷和世子爷都去了军营,皇上也是在的,怕是现在回不来。”   “那你就说我快要死了,让他回来见我最后一面。”敬亲王妃整张脸都是冷的。   向嬷嬷连忙“呸呸呸”,“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老奴这就去让人去请。”   小厮不敢耽搁,立即就去了军营,让人传了话,见到的却只有随安。立即就苦了一张脸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焦急道:“好像是定远侯府那边递过来信,王妃好端端地久发了火,现在还在前厅等着呢。您赶忙行行好,将话带给世子爷。”   随安听说和定远侯府有关系,也不敢耽搁,立即就进去将话传给了顾允之。   皇上正看着将士演练,他就站在离顾允之不远的地方,自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就问了一句,“发生何事?”   随安立即回话,“王妃派人请世子,请他务必回去一趟。”   敬亲王妃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突然叫顾允之回去的,皇上关切地问了一句,“可说是因为什么事情。”   “来报信的人没有说。”随安有些为难地说。   皇帝当即就允诺了,“那你就先回去吧,等会就让周家的那个小子领队。”   顾允之谢了恩之后立即往府中赶了过去,发现自己的母亲好端端地坐在前厅的椅子上。   他装作没有看见敬亲王妃不愉快的神色,立即凑到人的面前,手腕处的护甲卸下,“可是谁又惹您不高兴了?这么着急就将我从军营中叫回来,怕是气狠了吧,要不要儿子带着将士杀到他家去,给您一口气。”   敬亲王妃缓慢地偏过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信扔到他身上,也不言语。   顾允之很快扫完了信上的内容,直接揉成了一团扔了出去,不在意的回着,“这上面的东西您也是信的?一看就是胡编乱造,毫无根据可言。不说她一个庶子的媳妇怎么知道这些辛密,就是知道了有为什么要告诉您?我与明月乃是皇帝亲旨赐婚,对姜家而言也是一桩好事,可这摆明了就是在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你自小就是这样,越是费心解释,这事情就越是真的。”敬亲王妃忍着怒气,“我现在只想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她姜明月是否患上了不育之症?”   “没有,只是稍微有些体寒,怎么就被说成了是不育症。”顾允之立即反驳,也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他和明月未来的时间还长,只要找到一气归元草,等她到身子养好之后,他们总是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倘若真的没有那一份机遇,是他顾允之注定了命中无子。   这话可不敢告诉敬亲王妃,毕竟是自己的娘亲,生怕她以后找了明月的麻烦,正好不知道洞房的事情怎么圆过去,脑子里面想了一个主意,挥退众人。“你们先下去,我有事情要和母亲商量。”   敬亲王妃疑惑的看向他,所有的下人离开之后,顾允之撩起袍子就跪了下去。   面上接连闪过几分不堪、犹疑和羞耻之后,狠了狠心,“母亲,我实话和您说了吧,我对女子没有那方面的反应。”   “什么?”敬亲王妃惊疑,明明说的是明月不孕,现在怎么突然成了自己的儿子不能人道!   她慌忙呵斥,全部能接受这一个事实,惊疑之后便是大怒,手在桌上重重一拍着,“现在为了维护她,什么谎话都说!”   顾允之后槽牙都是被磨平了的,一个堂堂男儿,居然要在别人的面前承认自己不能行人事,真要是说出去,他这张脸都没了。   可惜都演到这个份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当初我与明月被搭救,住在葛家,为图一个方便就用了夫妻的名义。我同她在一张床上睡了两个月的时间,您真当儿子是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的吗?儿子若不是身体无损,早强迫人行了夫妻之实,回来她姜明月就是我堂堂正正的妻子,哪里有现在这么麻烦。”   敬亲王妃已是妇人,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荒唐过,顺着自己儿子的话一想,顿时就惊了。不成她的儿子真有问题。   “明月那孩子可知道?”   “知道,她说不会嫌弃儿子的。”   顾允之看见母亲面上一片灰白的样子,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正要解释一番说自己现在的症状还有的救。   突然敬亲王妃抓住顾允之的手,眼里都有些,“真是苦了那孩子,以后万万不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自然而然的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得,这个黑锅背了就背了吧。   不说是姜明月,就是李氏在听到董怀素的话之后,也是一直在担心着。她虽然不知缘由,可以能隐隐感觉到敬亲王妃对姜家的不喜来,生怕她借着这个由头发作。   内心不安的等了半天时间,忽然听见说敬亲王府来了人。李氏心一横,大不了就是闹翻,她的女儿又不是不能治的,他家不懂得珍惜,定远侯府也绝不是上赶着巴结的人。   她打着和人翻脸的主意去见来的人,谁知道向嬷嬷看见她却是一脸的笑意,那笑意中还带有一丝微妙的讨好,“宫里上下来一些首饰,样式新鲜,王妃就差奴才来给姜姑娘送过来。”   想象中的两家对战,变成了敬亲王府单方面的示好。李氏差点没能反应过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回过神,笑着将东西收下,又给了向嬷嬷不少的赏钱。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敬王妃心里有愧疚,委屈明月嫁给自己的儿子;李氏想,敬亲王妃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非但不嫌弃,还送来这么多东西,定是看重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好拿乔。   家人阴差阳错地达成了一种和谐,婚事倒是这么顺顺利利的办下来了。   姜明月猜想定顾允之在中间做了什么,夜里等人翻墙过来,就开始问他。一开始男人不肯说,她难得服了一次软,哄着他叫允之哥哥,等人胡闹着得逞了一回,讲其中的原因套了出来,一时间笑得肚子疼。   顾允之脸色发黑,狠狠的咬上她的唇,又将自己抵了上去,邪笑着,“要不要试试看,看我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日子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三月的尾巴上。   明天就是姜明月出阁的日子,该做的准备早已经做好,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定远侯府皆是一片惨淡。府中养了十五年的娇花,他们还没来得及怎么心疼,就要送去别人家。   姜成朗桌子一拍,“不然我就直接去敬亲王府,告诉他们我的妹妹不嫁了!”   “净说这些混话。”姜成远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转而看着姜明月笑了笑,“明月嫁得也不远,然后定是能时常回来的。”   他这句话说得霸道,明月却是点头。   分明两家离得很近,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嫁过去之后就是别人的儿媳妇,哪里能够时长回家的。   姜成安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不要理会他们,日子是你自己的,只要你过的开心就好。愿意在什么地方待就在什么地方待着,没有人能够强迫你。”   他说着,将一个小木匣推了过去,“里面是我们的心意,但愿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帮到你一把。受了委屈也不需忍着,记得回来和我们说,让我们来解决。”   姜明月一下没忍住哭了出来,今生前世有很多东西都在发生着改变,唯一不曾改变的是几个哥哥对于她的维护和无条件的支持。怕遇到的风浪再大,可以没有任何缘由地站在他身前替她遮到所有的风雨。   她后来打开匣子看过,里面放了一叠的银票,加在一起数目也是不少的。定远侯府虽说家大业大,可给哥儿们的银子也是有一定数目的,这想必是哥哥们从其他产业积攒下来,全部给了她。   李氏看到没怎么在意,“他们愿意给你就收着。”然后和她聊了很长的时间,主要是婆媳相处之道。   临走的时候她塞给姜明月一个布包,面上有几分尴尬,“你晚上回去的时候看看,能记住就记住,女人们都是要有这一遭的。”   姜明月一瞬间就知道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脸涨得通红,只能胡乱点着头。   她真怕自己的女儿因为疼拒绝了,而允之那孩子又听明月的话,两个人洞不了房倒是成了笑话。于是又叮嘱了一遍,“他要怎么做你不拒绝就是。”   她又想到顾允之那孩子从小就是在军营长大的,精力要比常人旺盛许多,她瞄了一眼女儿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后面又补充了,“你若是是受不了,让他太让人孟浪了,这种事情总该男儿家体谅些,女子才能少受些罪。”   这种事情委实尴尬,姜明月哪里能听得见人说了什么,只是胡乱地点着头,脸颊红得不像话,晚上睡觉的时候,恨不得将东西扔得远远的,哪里还会去看的。   等到夜深人静之际,十五年的生活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真的就这样子出嫁了吗?姜明月有些恍惚。 第100章   三月廿十八,宜嫁娶。   外头的天还没有黑,宛秋早早地就将人唤了起来。今日也是姜明月的生辰,虽然不能大操大办,李氏还是特地让厨房做了一碗素面端上来。   宛秋端着碗,服侍人吃了几口之后,姜明月就开始摇头,“等会衣服该穿不上去了。”   宫里送来的衣服极美,整个背面被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盘踞。凤眼镶嵌了一颗巴掌大的红宝石,凤身又整齐地排列一万颗米粒般大小的金珠,华贵至极。可也有不少的重量,穿在身上就像是背着一大块金子,压得肩膀都有些疼。   开脸的婆子,用线在她的脸上象征性地弹了两下,脸上堆满了笑容,“我头一次见到有姑娘家的皮肤生的这样好,小脸白净,就和那脱了壳的鸡蛋一样。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宛秋立即塞给人一个红包,笑着回她的话,“承您吉言了。”   婆子眉开眼笑的收下,又说了一筐子吉利话,和另外一个婆子一起给姜明月上妆。姜家给的赏钱多,姜明月嫁得又是王府的世子,婆子格外注意,很快就给人上了一层精致的浓妆。   她平时日里打扮的素净,配着淡泊的气质,如空谷中的幽兰,美得不染一丝凡尘的气息。今日略施粉黛,将五官的优势全部凸显出来。配着华丽的嫁衣,眼尾上挑,只朝你望去那么一眼,觉得整颗心都赔了进去,妖娆得不像个样子。   这时添妆的人刚好进来,多是姜明月的长辈和在闺中有些来往的女儿家,连连称赞。心里面则是在想,姜家的女儿生的委实好看了些,怪不得亲王府巴巴的将人定下来。这位和敬清亲王家那位世子爷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细细的想来,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杜氏听着众人的称赞,都是恨毒了的。她姜明月倒是美美满满了,可是是自己的女儿却被她害得名声尽毁,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上门提亲。   可她不仅不能发火,还要面带笑容上前送人东西,心里面呕的要死,也装不了多长的时间,就找了一个借口出去。   能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杜氏这幅做派委实小家子气,自己亲侄女出嫁,你一个婶娘还要往外面躲。不过到底也是喜事,也没有谁说出来给主人家添堵。   王惜灵头一次瞧见她打扮得隆重,等人不注意凑到边上说,“小王爷可真是有福气的,娶了这样一位美人。”   姜明月哭笑不得,也小声地回了人一句,“要说我二哥也是有福气的人?”   王家和姜家都商量好了,等姜明月成亲之后,姜家就立即派人向王家提亲,将王惜灵和姜成远的事情定下来。   “别胡说。”王惜灵脸都是红的,塞给姜明月两份礼物,“这是我的,还有一份是妙妙让我带给你的,她现在有些不方便来。”   霍妙年前的时候也定了人家,一个世家的公子。   她曾经见过这个男人一面,生得俊秀挺拔,性格温温润润,对霍妙十分好。   霍妙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直接斩断了她和三皇子这多年来的感情。姜明月曾经问过人,“可曾有半分的后悔?”   她反倒是笑的有几分释然,有些不屑地说,“一个不能娶我的男人,我后悔什么?我遇到了戚远之后,才算不后悔。”   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提起戚远的时候,目光很是温柔。   三皇子后来有没有找过霍妙姜明月不得而知。但是她明白,霍妙最终还是遇到了一个最对的人。   替姜明月梳妆的人是林家大奶奶,是盛京城里公认的五福人。她一头银丝整齐地盘了起来,一张圆脸很是和蔼,说起话来有着南方特有的腔调,温柔的很,“姑娘好面相,那夫君一定是个会疼人的。”   她手持蓖麻梳子,一下下地给人梳着头发,说得吉利话,“一书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第四梳永偕连理……”   刚说到最后一句“十梳百无禁忌”,外面的鞭炮声突然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热闹得很。   小丫鬟面带喜色,挑着帘子冲屋子里面喊了一声,“新姑爷已经在门口。”   “那可要让大舅子们多拦着些,媳妇可是没有这么好娶的。”林家大奶奶问温柔柔地说着,众人都笑作了一团。   房间里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这里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专门有丫鬟将前院的事情传了回来。   那姜家的三个兄弟真是狠的,大哥在前面考了诗文,二哥接着考了书画,老三直接要和人打一场。顾允之是武将,兵书倒是看了不少的,可真要是让人吟诗作对,还真的有些勉强。   带过来的弟兄中,有人帮着做了一首诗,但是姜成安说不行,姜家的女儿从来不嫁粗人,得要自己来才算的。   绕是小王爷那样好风光的人,被自己的几个大舅子难为地够呛。憋出一首打油诗勉强过关,又被拦着画了一副千山图,最后还和姜成朗较量了一番。   他不能下手真将人打着了,可也要防着自己不能挂了彩,一时胶着起来,顾允之越发着急。   最后还是眼见着吉时快到了,才算是让人勉强过了关。   顾允之到屋子里时,一眼就看到了着一身嫁衣安静坐在那里的女孩。自己肖想了几千万遍的场景,真的发生时,他仍旧觉得紧张。   同手同脚地走到姜明月的面前,就要将人直接抱走的。   “唉唉唉,新姑爷,这是不成的,新娘子要小舅子背出去才是。”   女眷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莽撞的人,忙将人拦了下来。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声,“新姑爷可是等不及了呢!”众人都笑了出来,有羡慕这一对的感情。   姜成朗哼了一声,走到妹妹的面前蹲了下去,当人趴在自己背上的那一刻,在众人欢呼“新娘子出嫁咯”,他没有能够忍住,顿时哭了出来。   脑海中总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跟在自己的腿边,会撒娇,会哭闹,会软软地跟在他的后面,叫着他哥哥。他背着人偷偷去过山里偷鸟蛋,偷偷去过和离抓鱼,偷偷去街上买糖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背着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妹妹,送给另一个男人。纵使这个人即将和她度过一生一世,也是不可以的。   姜成朗难过地想,她一定是忘记了,小时候她曾经趴在自己的背上说,会一直陪着父母和哥哥的。   果然,小姑娘家说的话都是不能相信的。   姜家父母和两个兄弟站在门口,姜成远看见姜成朗这个怂样,一开始还准备笑话,可开口觉得自己鼻尖也有些发酸,索性就闭嘴,狠狠地剜了旁边的顾允之。   姜修玉一直端着,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李氏不放心,拉着姜明月的手说了许多的话。媒婆不得不出来提醒一声,“吉时快到。”   李氏才停下话,对一旁的顾允之说,“望着你以后能够好好对她。”   “我一定会好好对明月的,不会让人受半点的委屈。”顾允之慎重承诺道。   他知道这个场合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但是一想到要将自己心爱的姑娘去回家,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   人家嫁女儿嫁妹妹心情本就不好,你把人家的宝贝抢走了之后默不作声就行了,非要笑上一下干什么?   姜家的四个男人站成了一排,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这,只怕要当场打了起来。   唢呐吹起,在一片爆竹声中,姜明月坐上喜轿,离开了这座她生活了四十余年的府邸,然后去一个另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但是索性的是,身边陪着的人是自己熟悉的   拜了高堂之后,姜明月被送进新房。顾允之这边的女眷跟着一起,想要看看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喜婆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防着的是一杆秤,笑着提醒,“小王爷,该掀新娘子的盖头了。”   顾允之将秤拿了起来,手都是有些抖,慢慢地将姜明月头上的红盖头挑了开来。   当姑娘家的面容全部都显露出来的时候,众人的呼吸皆是一滞。之前就知道姜明月生得好看,但是没有想到人打扮之后,一颦一笑,明艳地让人挪不开眼睛。   姜明月头一次被这么多的人围观,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稍微抬眼向顾允之看了过去,只见男人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什么也没有做,只顾着傻笑。   “新郎官都是看呆了呢。”喜婆笑着说,将姜明月扶到了床边,抓了一把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就往她的身上砸了过去。   而后又端上了一碗饺子,笑着给人尝了尝。   姜明月在家知道这些流程,倒是没有傻到真的吃了下去,只是咬了一口之后,就立即吐了出来。   “饺子生不生。”   “生。”姜明月咬唇,嘴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   顾允之仍旧在原地傻愣愣地站着,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都赶出去,这样的明月只能被她一个人看见。   众人见过黏糊的,可也没有见过这样黏糊的,打趣了两声,最后才被一群女眷赶到了前面去了。   等宴席开始之后,房间里的人才去了前面。宛秋利索地将她们带来的东西归置好,才走到姜明月的面前,“姑娘……夫人,你可要用一点东西。”   从早上到现在,只有半夜起来的时候吃了几口面,这一身华物看着是好看,分量却是不轻的。穿着一天,定是极为消耗体力。   姜明月摇了摇头,“我们才到这边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好生一些事端为好。”   话音刚落,有个极为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样貌顶好,却穿了一身丫鬟的衣裳。见到姜明月之后,随即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夫人,世子爷现在交代了小厨房做了一点东西。让奴婢告诉您,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您先休息一会。”   顾允之在肃州呆了七年的时间,所结识的人都是一群武将。如今他成了他们中间成亲最早的那一位,那群损友可不是可劲儿地给人灌酒,说不定回来的时候都是直接趴下的。   姜明月穿着这一身的也不好吃东西,现在虽说是初夏,可天气也是热的,现在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直接吩咐丫鬟送些热水进来,将身上的这一身全都卸了。   等洗漱之后,直接在外面套上了一层外套,这才让丫鬟们将食物送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百章了,emmmm,留言红包 第101章   还没有开始动筷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世子爷回来了。”   说着就有小厮将他搀扶进来,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在门口的时候却将小厮挥开,摇晃着往里面走,“我没有喝醉,你们让开!”   他看见姜明月已经洗漱过的样子先是一愣,瞬间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有点哀怨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不等着我回来的?”   “不是你让我先休息的么?”姜明月想上前扶了他一把,也不知道他喝了有多少,担心人身子受不了,“我要不要盛带你汤给你,怎么就喝了这么多的酒。”   “因为高兴。”顾允之忽然笑了,薄醉的眼睛微微上挑,里面光华流转,认真说道,“世子夫人,你难道不高兴吗?”   姜明月听见“世子夫人”三个字时,心里像是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她眉眼弯弯,同样回了一句话,“世子爷,我很高兴。”   那一个瞬间啊,顾允之恨不得直接将人抱到床上去,然后狠狠地侵占,将人直接弄哭。   敬亲王妃自从知道他不能“人道”之后,天天变着花样地给他进补。先前还觉得没有什么,就是在军营里精力要比之前好了不少。可现在他才觉得补药害人,明明只是对他笑了一下,他就忍不住浑身躁动起来。   他忍不住咳嗽两声,“我现在身上一身酒气的,先进去用水,再过来陪你吃饭。”   姜明月点点头,先前看着人走路都不稳,就多问了一句,“要不要人进去侍候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先前过来的丫鬟。她身边的陪嫁丫鬟是不可能进去的,现在要是进去侍候的话,只能是这个丫鬟了。她只是想看看,这个丫鬟到底只是一个摆设,还是贴身侍候的。   顾允之扫了人一眼,突然抓住姜明月的手,在她的耳旁说,“我要是用浴的话,只有随安在身边侍候。现在随安不在身边,夫人可要是代劳?”   姜明月脸微红,将人一把推开。   他笑了一声,也怕将人逗恼了,就直接进了内室。没多一会,他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陪姜明月用饭。   可最后姜明月只用了一碗粥,剩下的就全都进了顾允之的肚子。吃完之后便让丫鬟将饭菜撤了下去。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丫鬟们也有眼力劲,见房中无事可忙,立即就撤了下去,还妥帖地替他们将门关上。   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等屋子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异常尴尬。再亲密的事情也曾做过,或许是因为有了那一层关系,所有的偷偷摸摸转变为光明正大时,反而不适应。   “你……”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转过头看向对方,然后都笑了出来。   顾允之没有忍住,立即凑上前将人一把抱住,一边亲吻一边往床榻的方向走,最后将人一把推倒,扑了上去。   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亲吻,他双手撑在明月身体两侧,从上至下仔细的看着小姑娘的模样,一点一点地记在心里面,想着,这就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啊。   一想到这种可能,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女子饱满的唇瓣上。她的唇色很淡,上面却像是刷了一层蜜一样,诱惑着他不断低头,用自己的唇珠磨蹭她的,然后印了上去。   慢慢磨蹭,轻轻吮吸,舌尖划开牙关,肆无忌惮的冲撞进去,在里面翻天覆地的搅弄,似乎要将所有的空气都夺走,啧啧的水声在室内显得格外日爱日未,却能够瞬间点燃睡在身体里所有的情愫。   衣衫尽褪,第一次没有任何阻隔的肌肤相接,顾允之看着那一身没有杂质的白,突然红了眼,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一身瓷白上灼出个洞口来。   这样赤裸的目光让姜明月有些接受不了,她伸手去捂住男人的眼睛,声音轻飘飘地发着颤,“你别看了。”   “明月,明月……”顾允之拉下她的手,放在嘴边细细亲吻,用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去叫她的名字。   姜明月觉得自己没有喝酒,可脑袋昏昏沉沉的,连思维都开始僵硬,任由男人的吻顺着手臂下移,在圆润的肩头啃噬。大手顺着身体的曲线来回摩梭,撩拨,最后将女人的双手姑娘置于头顶上空,某一处的柔软被迫挺起来。   毫不犹豫地就底下了头,女子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娇啼,像是难受,又像是愉悦到了极致。   粗喘声和口申口今声交织在一起,顾允之就像是一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孩子,得了一个新鲜的玩具,用手甚至是唇舌将人直接逼到了最高潮。   姜明月最后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动弹,她直接推开了抓着她的手跃跃欲试的男人,“你有完没完?”   现在心里已经感谢葛大娘开的那些药,还没有真的进去喝了肉汤就已经是这样了,等人真的吃上肉了,她只怕就被人直接口死。   “最后一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顾允之又缠了上去,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哼着“明月,我难受。”   最后稀里糊涂的被人得逞,姜明月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想,分房,必须分房!   早上,眼见着就到了时辰,可屋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宛秋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今天可是媳妇见公婆的第一天,听人说敬亲王夫妇早就在前厅等着了。要是误了时辰,她家只怕要被人骂了不知礼数。   她焦急的在外走来走去,见再也没有办法拖下去,狠了狠心就直接敲门,朝里面喊了一声,“世子,世子夫人,现在要让人进去收拾吗?”   姜明月被着外面的动静闹醒,睁开了眼睛,见外面已天光大亮,猛然清醒过来。恨不得直接抽出枕头,将身旁的男人闷死。   她先前已经醒过一回,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男人抱在怀里哄着,“还没有到时辰,再陪着我睡一会儿,到时候我会叫你。”   宛秋听见了里面的动静,终于放下心。   姜明月急急忙忙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连忙唤宛秋带着人进来侍候洗漱。   “这么着急做什么,去晚些也不打紧,爹娘又不会在乎这些。”顾允之搂住人的腰,顺势亲了一口。   姜明月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压根就没有理他,直接就出去换衣服。   因为是新妇,特意挑了颜色艳丽些的衣服,衬得人的皮肤白嫩,像是要掐出水来。宛秋是个手巧的,立即给人挽了一个低云鬓,只戴了一个当初敬亲王妃赐下来的凤尾金钗,倒是显得更加庄重。   在选戴的项圈时,姜明月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挂了一块玉坠。应该是昨天睡着的时候,男人给自己戴上的。就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姜明月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玉坠在衣服里面遮住,不方便拿出来看,她也就打消了看看的念头。收拾妥当之后,发现顾允之已经在外间等着了,桌子上还摆放着刚端上来的饭食。   各色种类的都准备了一些,姜明月却没有心思去吃,想要现在就过去,提醒他现在的时辰。若是再耽搁一会,他们就真的要迟到了。   顾允之穿了一身和她同色的衣袍,连衣服上绣着的牡丹花暗纹都是一样的。他穿着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衬托地越发眉目英挺起来。   两个人站在一处,顿时觉得整间屋子都亮堂起来。小丫鬟们看着红了脸,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觉得世子和世子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顾允之应了一声,却将她拉着坐下,“先吃点东西,不然一会你身子又难受了。”   姜明月正要拒绝,他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我就直接喂你。”   说着,他就已经端起了碗,做出一副要喂她的姿态来。她拿他这副无奈的样子没有办法,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过了时间,她反而不着急,竟然也跟着他的后面吃了小半碗的粥下去。   而后往敬亲王妃的院子里赶过去,谁知道大清早就遇上了一个根本就不想遇见的人。   楚湘湘看见两个人出双入对的样子,一双眼睛都是通红的。   先前的聘礼就已经让她眼热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姑母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东西送到别人家。而昨天姜明月的嫁妆更是让她眼热。   足足一百二十旦,每个装匣里面都放满了东西,连只手都伸不进去。据说是因为不能超过当年太子妃出阁时的嫁妆,所以在成亲前的头一天,已经将一些东西送了过来。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银钱,姜家出手阔绰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一把。   楚湘湘联想到自己,若是自己出嫁,只怕是连她的一半都比不上。心里越发嫉妒起来,脱口就是一句冷嘲,“真是好做派,第一天见公婆都能够迟到,想必你也没有将姑父姑母放在眼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成亲章节都发红包,今天我嫁女儿了,写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写,整个人特别难受。   我云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居然成了别人的媳妇儿,   难受,接受不了 第102章   姜明月心里早就将古顾允之骂了几百遍,抬眼看了一眼男人,意思很明显,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了。   而在别人的眼里,却像是在打情骂俏一般。   光天化日之下就会勾着男人的,能够是什么好东西。楚湘湘心里啐骂一声,身子就挺得更直,仿佛这样就比姜明月高贵了不少。   顾允之则是不耐烦,他自己的媳妇娶进来,家里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她一个外人倒是闹腾得比谁都欢快。上次惊马的事情之后,他本就对楚湘湘有敌意,若不是敬亲王非护着,早就将人赶了出去。   现在她非要凑上来讨嫌,他也没给好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明月是自家人,爹娘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这不就是在讽刺她只是个外人?楚湘湘的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剩下委屈。她都在王府住了这么多年,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外人,甚至比不上昨天才嫁进来的姜明月。   这让她如何甘心!她一定要在姑母的面前好好说说。   顾允之没心思去管她的想法,直接拉着姜明月往屋子里走。   等确定身后的人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之后,姜明月立即将牵着的手挣脱掉,“世子爷还是注意些吧,别等到时候被人看见了,又要戳着我的脊梁骨指指点点的。”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楚湘湘说的话难听,可也没有说错什么。第一天就让公婆在等着的,放在谁家都是要遭人诟病。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人一起胡闹的。   “真的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顾允之趁着没人注意,突然凑到她的耳旁,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耳朵,“那就应该是吃醋了?夫人放心,为夫不会看旁人一眼的。”   哪怕是昨日情动,两个人之间也不过是称呼对方的名字。乍这么一称呼,不习惯的同时还有几分隐晦的羞意。   姜明月脸色微红,不得不承认,在不要脸这方面,无人能够比得上顾允之。   “不逗你了。”顾允之重新牵了她的手,轻咳了一声,“我早就派人到这边,说我昨日醉得狠了,早上没有缓过来,会来迟些。”   “那你也该和我说的。”   眼见着就要走到屋里,姜明月立即就止住了话头。   敬亲王和敬亲王妃正在说话,见到他们过来,敬亲王妃脸上带着笑意,“你们过来了啊,原本以为你们还要等一会的。”   姜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给两个人行了礼,“是明月的错,还请爹娘原谅。”   早上的时候,向嬷嬷就过来禀报了,说两个人昨日并没有圆房。敬亲王妃先前对自己儿子的话还有几分存惑,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对姜明月就有几分的愧疚。毕竟人家一个姑娘不嫌弃嫁进来,可也等于是受了活寡。   “无妨,是他昨日酗酒,还连累你照顾他了。”她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都是已经成家的人了,日后少胡闹些。”敬亲王从训斥。   他和顾允之的容貌有些相似,但是五官更为粗犷硬挺,看上去有些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一生铁骨,难得的柔情都悉数给了自己的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以教训居多。   倒是也没有为难姜明月,语气放缓了几分,“以后他若是在胡闹,只管告诉我们,不要让自己委屈了。”   这句话姜明月不能接,只能抿唇笑着。顾允之应声欢快,“放心吧,我可是不敢欺负她的。”   丫鬟端了茶过来,顾允之和姜明月二人跪在蒲团上,给敬亲王夫妇敬了茶,将在家做好的礼物送上。敬亲王夫妇一人给她一个红包,他们出手都是阔绰的,捏在手上就有不少的分量。   一家人在一起说了会话,敬亲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的眼睛都快黏到姜明月的身上,也能理解他们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就让他们回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敬亲王妃着急自家儿子的身体,瞥了一眼身边向木桩一样的男人,心里骂了一句呆子,“上次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打听了?”   敬亲王手一顿,热茶差点泼了出去。打听什么,真要是打听了,改天别人都以为自己不行,他真丢不起这个人。那小子为了护着自己的媳妇,什么话都敢说的,现在倒是要他老子来背锅。   轻轻放下茶杯,他咳嗽了两声,“允之他都大了,什么事情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他的身体要是真的有问题,自己就会去找了大夫,你跟在后面着急有什么用。”   “你以为我愿意着急的,还不是想给你这一门留一个后的。”敬亲王妃眼睛一瞪,“这光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不成?”   “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顺其自然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能操心一辈子不成。”敬亲王伸手,覆盖住女人的手背,语气里无不是感概的,“想想,感觉那小子随着我去军营的时候,还没有马腿高,现在也娶媳妇了。”   “阿嫱,等日后安定了,我就放心将这些交给那小子,我们夫妻二人就去游历河川。”敬亲王想,年轻时候那样想逃离盛京,去过自由自在生活的女子,为了他在这方逼仄的院子里呆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他对不起她的。   “等你什么时候能不去军营再说这样的话。”敬亲王妃瞟了他一眼,倏得笑了出来,“你放心,我没有后悔的。”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不用多说什么,也能够懂得彼此的意思。   楚湘湘是特意等了两个人离开,才过来找敬亲王妃。敬亲王见人眼眶红红的,想是要找她的姑母有事要说,就提前走了,只是和敬亲王妃说,晚上会回来陪她用饭。   毕竟是自己的侄女,见到她这样倒是问了,“怎么哭了,可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没有。”楚湘湘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就滚了出来,可她仍旧强忍着,用帕子擦了擦,之后才哑着声音说:“姑母,我想回去了。”   楚湘湘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提起过要回去的。她又哭得伤心,敬亲王妃连忙问着,“怎么好好的说要回去了?”   “表哥,表哥他说我是个外人。”她起身就坐在敬亲王妃的腿边,像小时候那般,挽着敬亲王妃的手臂,将自己整个身子都靠了过去。   “这么多年,湘湘一直知道,姑母待我是极好的。我也想着以后若是能够嫁给表哥的话,我就能一直陪在姑母的身边。可现在表哥娶了明月,姑母,你知道吗,我这里特别特别难受。”   她红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因为这个做错了事情,惹得明月不高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是我活该的。湘湘只求姑母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以后就算湘湘离开得远了,也千万不要忘记我了。”   一句一句的,都往敬亲王妃心窝子里戳。她想,怕是人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不然也不可能哭着来找她的。   拍拍出楚湘湘的手,宽慰地劝着她,“你放心,只要我一日还在这府中,这府中永远有你的位置。你就不要多想,且安心住下来。你嫂子并非不能容人的,想必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成了。”   半分不提姜明月的不是,楚湘湘心里嗤笑一声,将她当做外人了,这表面上说得还这么好听的。可她面上还是乖乖巧巧,应了一声“是”。   她就不相信,日日这样挑拨着,还能不离了心。   楚湘湘在敬亲王妃这上了一遍眼药后,才稍稍满足了些,回去的时候正好欲将丫鬟端了个食盒往枫禾院的方向走。   王府的人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一起吃饭的。因着敬亲王和顾允之经常往军营跑,回来的时间也不准,后来才在每个人的院子里都弄了小厨房。所以要么在敬亲王妃这里用饭,要么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怎么就单独送了吃食过去?   她将小丫鬟拦下来,边打开食盒边往里面看,“你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   小丫鬟脸红了一下,嗫嚅着:“牛鞭汤。”   这不是用来给男人……楚湘湘猛得缩回了手,一脸不自在的地看向了其他地方。心里面却是敲起了小鼓,难道表哥他…… 她摇了摇头,说不定昨夜是洞房花烛之夜,敬亲王妃怕他身子亏空了,才特意给人补补。   可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又问了一句,“今日才送的吗?”   “不是,送了很长的时间了。”   楚湘湘心里一惊,这次怎么也骗不了自己的。可是表哥他,他怎么会!她一路晃神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忙让丫鬟们去打听了枫禾院的情景。   她在王府多年,这点便利还是有的,很快消息就到手了,昨夜表哥与那姜明月并未圆房!   洞房花烛夜,一对新婚夫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震惊之后,她的心里反而滋生出一种侥幸的心理,亏得嫁给表哥的人不是自己。想想那姜明月嫁得再风光又有什么用的,背后的心酸怕是半分都不能说出来。   可要是表哥不能人道的话,那岂不是代表着敬亲王府无后,皇上定是会削减兵权,重新培养自己的心腹,那以后敬亲王的兵权会移给谁?那姜家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废人,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楚湘湘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个绝妙的主意,提笔写信给了六皇子。   想必他一定会很喜欢自己的这份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画了两天的图纸,码字的时候一直想用鼠标缩放WPS的字体,我怕是要疯了 第103章   顾允之和姜明月回到自己的院子,姜明月想起了那个老和尚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总是给了她几分希望的。   她就坐在顾允之的身边,伸手去勾他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才抬了手,顾允之就将脸凑了上去,偏头在她的掌心亲了一下,冲着人笑,“夫人今日怎么这么热情?”   细细看过去,顾允之的五官生得真是好,眉眼尤为精致英挺,下颌线条流畅,仿佛是名家一笔勾勒而成,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又显得寡淡。   她顺手捏了一把,“因为现在才发现你长得好看,成吗?”   “你说什么都成。”顾允之一把将女人搂住,往自己的怀里带,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了些,姜明月挣扎着要下来,却被男人一把搂住腰,半分都不能动弹。最后只能用手将两个人之间隔开了一些距离,小声地说,“还有这么多人,你别……”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屋子里的丫鬟极其有眼里劲儿地全部出去了。   顾允之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仰着头砍她,上挑的眼睛里都是点点光华,“现在没人了。”   “没人也不可以。”姜明月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纤细的手指挑起两个人的头发,慢慢的地编织出一个同心结出来。   最后拿起桌边放着的银剪子,将头发小心翼翼地剪了下来。   “你做这个是干什么?”顾允之疑惑问。   姜明月就将寺庙里拿老和尚的话都说了一遍。   “老和尚的话未必能当真。”   “就当是个心里安慰吧,若是真的没有,就当我没有这个缘分。”她低着头,将视线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目光闪过一瞬间的温柔,“我其实还是挺想要一个孩子的,属于我们之间的孩子。   顾允之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不会不知道姜明月对于孩子的看重。他很想告诉她,其实有没有孩子都是无所谓的,实在不行,以后也可以过继一个。   可他不敢给她的压力太大,低声劝慰着,“会有的。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听说北方那边已经有人有了消息,很快就能治好的。”   “但愿吧。”   姜明月后来找了一个锦囊,将同心结放进去之后,又和顾允之在正南的方向上种了一颗枣树。   才给枣树浇了水,就有人说敬亲王妃派人给世子爷送了些东西。姜明月正要将人请进来,顾允之猛然想到了些什么,脸色一黑,抢先说话,“你让她把东西留下,等会我自己会喝的。”   宛秋看了一眼姜明月之后,也就直接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多了一个食盒。她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将丫鬟留下的话万万整整交代了。   “世子爷,刚刚那丫鬟说了,王妃让您尽快喝完了,她就在外头等着复命。现在汤还是正是热乎的时候,你要不要现在就用些?”   “不用。”顾允之的脸就更黑了。这东西断断续续被逼着吃了不少回了,他虽说是个能忍的,可也不敢保证这东西一碗喝下去之后,晚上抱着软乎乎的身子还能忍得住。   “那丫鬟还在外头等着复命,现在可让她回去了的?”   要是就这样回去了,怕是等会直接过来的就是敬亲王妃了。可偏生这种事情他连发火都是不行的,最后只能黑着一张脸说,“把东西拿进来吧。”   他让宛秋将东西放下之后就离开,姜明月见他一副憋屈的样子,好奇地揭开食盒往里面看,“怎么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看见,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顾允之直接连炖盅拿了过来,喝了一口汤之后面部表情地憋出三个字来,“牛鞭汤。”   姜明月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听清说的是什么之后面色一时间也有些古怪。看人喝汤的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了,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纠结的神情在某种程度上倒是让顾允之的心里舒坦些,他以为姜明月会因为他的想行为感动一把,到时候泪光闪闪地看向他,也不枉这么多天来受的罪了。   可半天也没有见人吭声,淡定地喝下一勺汤之后,忍着嘴里奇怪的味道,“善解人意”地开口,“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   “那个,你喝了这么长时间的这个,身子受得了吗?”姜明月想起出嫁的时候,嬷嬷曾经说过了,若是男人哪方面忍得时间长了,以后也很容易出毛病。   她委婉地表示了一下自己对于他身体状况的担心,谁知道男人的脸更加黑了。   顾允之太阳穴都在凸凸直跳,最后将女人一把拽进怀里,喝了一大口汤之后就对着嫣红的唇吻下去。吻到后来倒是有几分情动,直接将人抵在桌边,肆无忌惮地吻了起来。   等将人放开之后,姜明月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潮红。   顾允之还继续逗着人,“觉得味道怎么样的,要不要再尝尝?”   姜明月抬起眼睛瞪了他一眼,可眼底一片湿亮,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酡红,怎么看都有点撩拨的意思在里面。   顾允之喘了喘,不自在地将身子挪开些。他虽然是个爱胡闹的,可若等会真的没忍住将人怎么了,怕是又要埋怨他。   可姜明月似乎没有察觉到男人躲避的意思,轻抬起手臂,宽大的袖袍慢慢华滑下,一双莹白圆润的手臂就直接这样暴露在视线当中,让人直接挪不开目光。   然后,顾允之眼睁睁地看着这双手臂缠上自己的脖子,女人紧贴在自己的怀里,低头就能够看见她身上暧昧的红痕和一张嫣红的唇。   唇上的口脂因为刚刚的哪一个吻,早就已经花了,可更加地显得魅惑。他能偶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冲动,一时也把握不好女人的意思,只能僵硬着一个身子,开玩笑般地说了一句,“再撩拨下去,我说不定就忍不住了?”   姜明月身后去碰他的耳朵,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耳后慢慢摸索,一股酥麻的感觉顿时流过全身,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   女人笑得慵懒而又轻佻,“我也没让你忍着的。”   顾允之颜色深沉,就像是要滴出水来。姜明月真的就是个妖精,恨不得将他的魂都给勾引去的妖精。   他刚要将人一把抱起,谁知道就在这时,女人忽然站了起来,轻轻巧巧地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此刻姜明月的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情欲,在男人下身的突起上瞟过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世子爷想要怎样解决都是可以的,我帮你去外面看着,免得某个不长眼睛的丫鬟冲撞了。”   说完之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半点再灭给人一个多余的眼光,就直接走了出去。   留下顾允之一个人傻眼了。这次怕是真的将人给惹到了,他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顿时举得有些牙疼。   想着下次要用一个好一点的借口骗人了,嗯,离能吃上肉的日子,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因为第二天因为要去宫里,姜明月特意让宛秋又找了一床被子过来,三令五申让顾允之今天晚上规矩一些。   白天发生的时间还历历在目,顾允之缠着人吻了一通之后,倒是什么也没有做,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被我里呆着。   只是等晚上睡着了之后,装作被子掉到床底下,安慰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天气很冷之后,心安理得地钻进了另一个被子里,伸手将人揽在怀里之后,这才满足地睡了过去。   姜明月第二天醒来,也没有多说什么,洗漱好了之后,就和顾允之一起到敬亲王妃的院子里,跟着敬亲王夫妇一起去宫里拜见。   楚湘湘等他们出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出门。   今日是受了六皇子的邀请,昨日她写信告诉六皇子自己的表哥不能忍人道的事情之后,没想到他立即又写了一封书信,邀自己出去详谈。   思忖一番之后,楚湘湘直接将敬亲王妃对自己的那点好抛在了脑后,决定去赴约。   等推门进去,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男人,样貌虽然比自己的表哥差了些,可也是不输的,身体方面也没有什么隐疾。更重要的是,倘若日后这个男人登上了大位,她就会成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她的眼光可是比姜明月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六皇子见到忍目光中赤裸裸贪欲,略微不喜,缓慢捻着手里的佛珠,开门见山地问人,“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情的?”   楚湘湘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强调了一遍,“我让人确定了,他们到现在都是没有圆房,而姑母从来没有过问,一定是表哥的身子出了问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是另一个人有问题呢。”   “什么意思?”   “姜明月她不能生育。”六皇子勾唇一笑,藏在阴影里的一张脸更加阴沉,“但是这种病也不是不能治好的,不过治好之前不能同房罢了。”   “怎么可能?”楚湘湘大为惊讶,“要是她真的不能生育的话,表哥为什么愿意娶她,她……”   还没有说完,她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显然是想通了中间的关节。   呵,他宁愿欺骗敬亲王妃,就算是背上不能人道的事情,也要坚决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进门。   她在他的心里居然还不如这样一个女人,楚湘湘面上越发难堪。   六皇子将佛珠缠回手上,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蛊惑着,“想不想要报复回去?” 第104章   楚湘湘看了一眼六皇子,自然知道话中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是个傻的,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对付敬亲王府罢了。   她虽然恨姜明月,但是也不想白白给人当作了枪使用。若是敬亲王府倒了,这个男人也不愿意娶自己的话,岂不是落得一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这样一样,楚湘湘顿时淡定下来,自顾自地端起着桌上的一个茶杯,上好的碧螺春在热水中漂浮着,“想,但是我不过是寄居在王府的表小姐而已。等再过一个月,义国公府的人回来了,我可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现在又有什么本事去和姜明月的唱反调的?”   六皇子倒是对她高看了一眼,太蠢的女人他向来不喜欢。他伸手覆盖在女人的手背上,含情脉脉地看了过去,“等义国公来了盛京之后,我一定回亲自上门拜访。”   他的手顺着女子宽大的袖口往里面滑动,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暧昧,下流而轻佻地凑了过去,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我的女人,自然不会让她委屈了。”   好看的皮囊真的是样好东西,这个动作换成了旁人,楚湘湘都一巴掌扔了过去。偏偏六皇子做起来,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反倒是显尽了风流。   她面上一热,任由人的手继续下去。   ——   姜明月和顾允之先去慈明宫拜会了太后。   太后一下子老了很多,年前的时候生了一场病,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见到他们来倒是来了几分精神,将他们叫到了床边说话。特意吩咐了常喜嬷嬷去库房里拿东西出来,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将屋子里守着的人都撤了出去。   姜明月有些疑惑,   “你现在都已经是成亲的人了,以后危险的事情少做些,等过会你皇伯伯过来,就让他给你在盛京中安排一个闲职。我也不求你有多么的上进,只要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太后有几分的激动,突然伸手将他一把抓住,浑浊的眼睛里藏着几分紧张,“你能够答应祖母的吗?”   “当然了,您放心着吧,我还准备和明月要个孩子呢。等他日后出世了,您出手可是不能小气的。”顾允之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发现太后今年一下子老了很多,手上也只是一层枯皱的皮包着骨头。   太后笑着,眼角的皱纹叠起,“放心,少不了的,我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的。你也劝劝你爹,都是那么大岁数了,也该是享福的时候。别整日在军营里守着,现在他也不比年轻人了,行军打仗的事情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姜明月越听越觉得奇怪,但凡是自己孩子有能力的,不说希望人有多少的作为,但也没有说让现在正当势的王爷在家享福,让一个王府的继承人只领着一些闲差。   若是说太后不喜敬亲王还说得过去,可敬亲王是她的亲儿子,这么多年对敬亲王府的恩赏也不是一星半点的。与其说太后想削弱敬亲王府,倒不如说是另一种变相的保护。   想到这种可能,姜明月心里如同卷起惊涛骇浪,连带着身子有些不稳。   像是注意到她这边举动,顾允之不动声色去拉她的手。宽大的袖袍之下,男人干燥温热的掌心莫名让她心安了些。   常喜嬷嬷拿着一个小木箱进来,小木箱上雕刻着缠枝花纹的,又镶嵌了几块猫眼石,看上去都是有些年头的,也是有价无市的物件了。   太后抬头看了一眼,对着姜明月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这些都是些老物件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好好地拿着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我总是盼着你能够和允之好好的。”   “太后……”   姜明月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打断了,太后转过头来看着她,“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成亲了,就随着允之叫我晃皇祖母便是。”   “皇祖母,我会和允之好好的,你就放心了吧。”   太后有些精神不济,软软地往后面一靠,“那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去皇后那里请安吧。”   说着就摆摆手,临走的时候,又补上了一句,“明月既然身子不好的话,也不要到处走动了。呆在府上,多和你婆婆学学怎么管家。”   顾允之和姜明月相视一眼,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事情怕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些。   现在姜明月真没有了什么见人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从头开始捉虫,更新请不要点进去,还是爱你们的,么么啾 第105章   太后这话的意思,就差没有直白地说当今的那位要对着敬亲王府下手。顾允之神色过于淡定了,就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牵着她的手往昭阳殿的方向走。   等周围都没了人,姜明月才压低了声音问,“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吗?”   “没有什么,就是北方那边又起了战事,我可能要去上一段时间。”   顾允之没有说,一开始指派的人是他的父亲。但是因为在肃州守了七年,和北方游牧族人不知道打过多少的仗。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敬亲王受了不少的伤,现在若是再去领军的话,就和让他送死没有多少的分别。   但是他的那位好皇叔,一口咬死了肃州乃咽喉要地,不容有半分的错失,摆明了要让一个对肃州熟悉的将领过去镇守。他才没有办法,主动请缨,调任去肃州。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宫里的这群人居然想着要对明月下手。   握紧身边人的柔荑,深沉的眸子里是一片薄凉之色。这就是所谓的天家,多少的荣光他都是愿意给的,但是前提是你要听话,要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若是超过了这个度,让他生出了防范,所谓的血缘亲情就像是一场笑话。   只是唯一愧疚的就是对明月了,无缘无故将她卷进到这件事情当中,面对的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他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来,故作轻松地调侃着,“你怕吗?”   眼里却是紧张的,如果她真的后悔了,自己该怎么办?放手么?   姜明月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将手反握了回去,“没有,以前不会后悔,以后更是不会的。”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的。   去昭阳殿的时候,遇见了杜贵妃和其他几个妃子,让姜明月意外的是,没想到在这个场合之下遇见了杜瑶依。杜瑶依穿着华贵,头上佩戴的首饰不多,但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价格不菲,与当初的她可谓是大相径庭。   两个人相识一眼,杜瑶依投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杜贵妃见到他们倒是热情的,打趣着,“我远远都看见这小两口站在一起,黏得就像是一个人似的。”   “现在正是新婚的时候,这日子过得可不是蜜里调油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在场的人都笑了出来。可笑完了之后,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来。   她们都听说了姜明月出嫁时的聘礼,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她嫁的人也是不差的。她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宫,享受了荣华富贵之后谁不是要失去点什么。   可同样是女人,姜明月的人生却是比她们顺畅了不知道多少,做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的。   顾允之不动声色地上前了一小步,将姜明月的半个身子都挡在了身后,直接忽略一众妃嫔,对着皇后半开玩笑。   “皇婶,我好不容易才娶了个媳妇儿,一会儿若是将人说害羞了,直接回了娘家,我那三个大舅子可是不会饶了我的。您就行行好,少逗她些的吧。”   他这句话几乎是在打这些妃嫔的脸,明明是她们在说,顾允之却半分不提。平时见到皇后都是用了敬称,现在却亲切地用了皇婶,不就是在讽刺她们,就算身份再怎么高贵,也逃脱不了一个妾室的名头。   杜贵妃脸上都是僵硬的,心里面将人骂了千百万回。护着这个小蹄子又有什么用?等日后知道了她不能生,你顾允之不是照样会纳妾的么。   皇后心里一阵舒畅,知道他是真心护着,也给了几分面子。拿出了一个正宫的威严来,淡声说,“你们都是做长辈的人了,这小辈的面也顾及些,别失了分寸。”   众人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面上倒是亲亲热热地应了下来,忙说自己只是为了打趣,对着姜明月就更加热情起来,问了不少的问题。   中途有宫女来请,说是皇上有要是和世子爷商议,现在请人去御书房一趟。顾允之这才离开。   等这个小霸王一走,众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杜贵妃清了清嗓子,突然问姜明月,“我记得王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未免也太寒碜了些,你们就不准备在添些人吗?”   就是张罗着要给顾允之找侍妾了?还是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杜贵妃也真是给她脸面!感情真当她姜明月也是那任由人揉圆捏扁的包子不成?   她也来了几分火气。 第106章   杜贵妃见人不言语,心里一阵畅快。   这姜明月真真是个恼人的,先前坏了她多少的事暂且不提,前两日她大婚,自己的侄子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一副心碎恨不得当场就去了的样子。   杜家到这一代,就杜子昂一个嫡少爷,要什么都是尽量满足的,就是盼着他有一天能够替杜氏光耀门楣。可这混小子居然被姜明月勾走了魂去,这不就是在打他亲姑姑的脸。   她受了一肚子的气,被自己的儿子按住,不能对姜明月下手,只有在现在讨些口头上的便宜。   “我这里倒是有几个调教好的宫人,身材样貌自然是不必说的,也能认识几个字,不如就送给了世子爷,舞文弄墨的时候身边也能有几个说话的人。”   太后和她都没有说话,哪里有妃子要往王府世子房里塞人的说法?皇后眉头轻蹙,正要开口替姜明月解围的时候,听见了女子清冷的声音。   “我也是觉得冷清了些,我是想等过段时间的时候从牙婆子那里买一些过来。不过王妃倒是说了,府里统共就四个人,哪里要得了那么多的人时候,这件事情就搁浅下来。”   杜贵妃捂着嘴笑了,头上银色的流苏晃动,衬托得人的面庞越发娇艳,“真是没看出来,明月也是个爱吃醋的。”   她先给人扣上一顶大帽子之后,又以长辈的口吻,对人语重心长地说:“可是这方面你可不能使小性子。世子爷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你身子不爽利的时候,身边要是没个人侍候,这怎么成呢。”   “他若是想要是侍妾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就是多了个通房罢了,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多了个下人罢了。若是有那份机遇成了侧室,不管爷喜不喜欢,也不过是个位份高点的奴婢,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杜贵妃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抓着扶手的手慢慢缩紧,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侧室”的,她姜明月真的是好样的。   姜明月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变化,只是不曾达到眼底,“他若是不喜欢,我何必主动替他张罗,到头来说不定是要怪我的,我何必主动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个世间,哪有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尊贵如皇后,也不得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各种妾室周旋,哪怕刚烈如敬亲王妃,在生顾允之的那年也安排了一个通房。   能够像姜明月这般直接说出,不会安排通房的,必定是被深爱的。杜贵妃的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嫉妒,甚至有我既然都这么糟心了,你凭什么活得如此恣意。她现在恨不得直接上前撕开姜明月的脸。   皇后心里是相当畅快的,这么多年杜贵妃因为皇帝的宠爱,处处压了她一头,现在好不容易看见她吃瘪。   “好了,人家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皇后微微摆手,示意远处的宫女,“你帮我将库房里的千面玉佛拿出来。”   继而转过头对姜明月说:“这也算是稀罕的玩意,放在屋子里也镇压住那些邪秽,可保家宅平安的。”   杜贵妃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姜明月在坐了一会,后来身子突然有些不爽利,就出去行了方便。   刚出来,救在转角的地方遇上了特地在等着她的杜瑶依。   杜瑶依身边并没有其他的丫鬟陪着,一个人站在风口上,柔柔弱弱倒是有几分娇楚的味道。   见到姜明月过来,她清浅一笑,多了几分善意,“我听人说御花园里的花开得不错,世子夫人可否赏脸,陪我去看看?”   “好啊。”姜明月瞬间就明白了她话里面的意思,淡声对身边的宛秋和文玉说:“你们就在此处等我,我过会就回来。”   她在宫里也不是没有出过事情,宛秋动了动身子,刚要劝说,却被自家姑娘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两个走远了之后,杜瑶依才用帕子捂住了嘴,轻笑一声,“你的丫鬟,真将我当成了洪水猛兽不成,这样防着,我都要以为我会做点什么了。”   “她们不过是关心我而已。”   “有人关心真好啊,世子夫人有时候真是命好的让人嫉妒呢。”杜瑶依轻轻说,偏头一笑,“但是我不介意再帮上你一把。”   “什么意思?”   “今天我那表哥约了楚湘湘出去,我猜楚湘湘现在应该也知道你不能生育的事情。我要是她的话,要么想法设法当着敬亲王妃的面揭穿你。或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找个机会再在你的饮食里面下点药,让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又是楚湘湘,姜明月盘算着怎么将人给直接弄走,转而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来,看向杜瑶依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孕的事情?”   “你不应该早就猜到了吗?”   这件事情除了姜家人和顾允之知道,还有下毒的人,左右和杜家都逃脱不了什么关系。姜明月眸色一冷,怕是卫风的死也是他们嫁祸给姜成朗的。   可是杜瑶依为什么药告诉自己?   杜瑶依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淡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帮着我坐些事情,让楚湘湘嫁进秦王府怎么样?”   秦王就是六皇子顾弘盛,杜瑶依不是一直爱慕自己的表哥么,怎么现在想要自己的表哥迎娶别的女人?姜明月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面前的人了,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站在什么立场上。   “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成为六皇子妃吗,怎么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努力过,发现不管怎样,我都没有办法成为正妃。”杜瑶依说得有些轻巧,耳边男人许诺的海誓山盟仍在回响,无时无刻地不在嘲讽她。   呵,男人啊,也就是那张嘴说得好听点罢了。   她也收敛了笑容,“以后迟早会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进府,与其这样,还不如选一个蠢的人,免得以后事事压了我一头。”   姜明月看着她的眼睛,发现人目光坦然,没有丝毫的躲闪。思忖片刻之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   杜瑶依笑了笑,仿佛是一簇收敛的花在春风里全都绽放出来,“姜明月,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是嫉妒你啊。”   ——   在宫里呆了一天的时间,在宫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恭亲王府的马车。   已经是初夏的时候,顾和仍旧穿了一身银白色的单薄棉衣,人消瘦了不少,眼窝深陷,看上去精神不是太好。他的眼神放在姜明月的身上,只一瞬之后又礼貌地收回。和敬亲王夫妇打着招呼,“王兄,嫂子,前几日身子不好,未能去府上讨一杯喜酒了。”   “无妨,都是自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的。”敬亲王才说话,就见人用方帕捂住了口鼻,虽然已极力克制,却仍旧溢出了几声。   往常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此刻却佝偻着身体,两边肩骨高高耸立猛烈震颤,让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前世顾和的身子就不大好,姜明月前些年就让程度在人的身旁注意着,怎么到现在仍旧是这样?   姜明月正想着若是寻着一个机会,让葛大娘替他看看。正这样想着,忽然觉得手心被人挠了两下,顾允之朝她眨了眨眼睛。   两个人俨然是新婚黏糊的样子,顾和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礼貌地告辞。   姜明月觉得自己一身都像是散架,晚间顾允之去了前院的书房和敬亲王商量事情,想着人暂时不能回来,洗完澡之后她就趴在春凳上,让宛秋拿了调香抹在她的腰间,慢慢按摩到腰部都生了热。   宛秋知道人今日在宫里受了气,心里正是不痛快的时候。可后院的事情实在是耽搁不得,拿了小银勺细细挑了豆丁大的乳黄色调香,在手里抹匀之后才给人按摩,趁着这个时候提了,“今日听桑青说,院子里有丫鬟和楚姑娘院子里的人走得近,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下午的。”   要是她们自己的人,立规矩都是便宜的。可偏偏是之前侍候世子爷的那批,若是罚了,就是在打世子爷的脸。她们也是才来敬亲王府,尚且还未站稳脚跟,以后少不得受了旁人的刁难。可若是不罚,日后这枫禾院在敬亲王府可就是像透明的一样,什么秘密都没有。   “楚湘湘?”姜明月闭上眼睛,迷迷瞪瞪地应了一声,“这院子里的人迟早都是要换一批的,暂且不理会,只是别让人独自进了屋里,小厨房那边也让人注意了你这些天你和桑青一起留意着,看看那些人是能用的。只挑些老实的,手脚也勤快的。”   “姑……夫人可要支会世子爷一声?毕竟这里有些是自小就跟着世子爷后面侍候的。”   “晚上的时候我再提吧。”姜明月想,顺便让顾允之引顾和去葛大娘那里看看身子可还能调养过来,两个人是亲叔侄,总比她一个外人去说是管用的。   迷瞪间忽然觉得腰间的力道中了许多,她小声呼疼,背后的人力道轻了许多,手上的薄茧就显得更加突兀起来。   她猛然一惊,连忙扯过旁边的寝衣往身上裹,却堪看只能遮住一点。因为刚抹香脂的原因,此刻身上只着一件嫩青色的肚兜和亵衣,殊不知这样半藏半露,更能引起男人的兽欲。   作者有话要说:跪着来给各位小主请安了。 第107章   一双桃花眼渐渐变得幽深,眸子里是一片化不开的黑色。顾允之忍不住伸出手,掐着纤细的腰直接将人抵在春凳上。   声音已经是沙哑的,“不要动,香脂还没有抹好。”   “不用了。”姜明月涨红了脸,床第之间两个人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可现在在内室,外面就是侍候的丫鬟,若是不懂事的推门进来,她的脸面就全没了。   “为夫很乐意效劳的。”   一双手就贴在腰间,顺着腰线上下缓慢移动,仿佛大手上带着火焰一般,所触及的地方都炙热无比,姜明月有种腰就会被他这样揉断了的恐慌,挣扎着要往前面爬去。   “这么着急干什么。”男人轻笑一声。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姜明月忽然觉得腰间的缎带一松,那片薄薄的肚兜不堪负重,就要往下滑去,侧面看两团浑圆压在嫩绿的缎子上,曲线惊人。   他莫名想到了新鲜的莲蓬,轻轻撕去外衣就能够窥见里面的嫩白,咬上一口,嘴里都是清甜。这团嫩白可远远比莲子要嫩,稍微逗弄一下,上面下面都颤颤巍巍地出水。   一想到那些事情,顾允之的胸腔中就火烧火燎起来,一股子躁动在心里憋着,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他恨不得就将人一点点地揉开掰碎,囫囵着吞下去。   遮都是遮不住的,姜明月瞪着他,“再这样你等会一个人……嗯~”   话说一半,她的声音猛然变调,喉咙里不可抑制地滑出一声娇吟,那种羞耻的感觉蔓延了全身,姜明月脸上发烫,将整个人都埋进软枕里,一脚踹了过去。   “这里也要?”顾允之牢牢抓住细长的小腿,手上沾了一点药膏之后就开始在光净的皮肤上游走,指尖有意无意地在腿腹处打转,若有若无的撩拨直接能将人逼疯。   情正浓时,他在女人的耳边刻意地喘着气,一遍一遍地去唤她的名字,似乎要将人融入骨血里。   最后姜明月被男人抱到床上,她已经累得丝毫不想动弹,可男人还是不依不饶地从后面贴了上来,在脖颈处咬噬,含含糊糊地说:“我就是想抱抱,什么都不会做的。”   这句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姜明月没好气地拍开他横在腰间的手,想起今日顾和的异常,问着:“我怎么看着恭亲王最近的身子不大好,也不知道葛大娘有没有法子,你改日带着人去看看。”   顾允之手松了松,堪堪停留在离人不远处,眼神如一口老井,也不知道平静的表面下面隐藏着什么。   以前,十七叔只是他的猜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女人实际上离自己遥远的很,她身上有许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她宁愿告诉顾和也不愿在他的面前吐露分毫。   可那天在十七叔的房间离看到那副画像和大婚时被自己截下送进库房里那几家店铺的地契,都成了他心口上卡住的一根鱼刺。平时不动声色,可发作起来,却是像要了人命般疼着。   顾允之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个人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娘子,是写入了玉碟当中,他应该要相信,她是完完全全地爱着自己。   纠结了半天,他终于利索地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十七叔身子骨有些单薄,这么多年在外奔波,只不过是旧疾犯了只要将养着就行。”   姜明月想着前世的顾和,到了岁数之后就受不得一点冻,有些心急,也没注意到人怪异的语气,“还是去看看吧,真要是有什么,也能早早地治疗了,免得日后落了病根,又是要遭罪的。”   “你是在心疼他吗?”顾允之虚虚地揽着人,怀抱之间多了一条空隙。”   他垂着头,紧绷的下颌靠在她的肩膀上,没有多少的表情,千万句想说的话最后只成了一句叹息,“明月,你已经嫁给我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对别的男人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关心,尤其是在床第之间?   此时姜明月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来,偏过头看着人,“你想说什么?”   有些时候,你明明知道有些话在有些场合是不能说的,可是就着这股冲动劲,他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我一直没有从肃州回来的话,你是不是准备嫁给十七叔?”   他弯了弯嘴角,笑意薄凉,“其实是谁你心里都不会太在意吧,你选择我不过是因为在一个恰当的时间,我刚好出现了,是吗?”   这就是她最开始的心思,姜明月倒是没有办法否认,也不去深究当初她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怎么单单就找上了顾允之。   有些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将这么多天来真情实感割得七零八落。都已经是成亲了,他有没有想过这样质疑她和说她与外男有染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成亲之前,李氏拉着她的手,说,男人在成亲前和成亲后是不一样的,得学着去理解包容,总要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可现在才不过是两天的时间,人骨子里的强势和多疑就慢慢展现出来,绕是重活一世,她仍旧是定远侯府的嫡女,有些东西是自小养成的,比方说傲气。   “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在乎过要和我成亲的人是谁,你也好,顾和也罢,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姜明月一字一顿,“世子爷,这样说可还行?”   顾允之的脸色更加黑了。   姜明月掀开锦被的一角,自顾自的坐起身,音调没有一丁点的起伏,“明日回门的礼物也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过去看看,免得丫鬟们弄错了,倒是闹了笑话。”   脚刚触及到矮脚木上,突然肩膀一重,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锦被里。男人手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目光沉沉,“你说得可是真心话?”   姜明月刚张口,男人的吻随后就跟了下来。两个人的心里都存着气,一个简单的吻却像是在撕咬一般。   铁锈的腥味蔓延开来,她忽然就觉得一阵委屈,他这样不信任自己,敏感到提一句顾和都要重新审视自己一遍,那么他们成亲到底是为了什么?   滚烫的泪流出眼眶,顺着眼角,没入到如云的鬓发中。   看着人的眼泪,顾允之心里莫名地烦躁。拧着眉头,将那份子歉疚压在后面,话里别扭得要命,“你为什么不能说不是。”声音陡然低了许多,像是在请求,“哪怕是骗我,只要你说,我都是相信的。”   姜明月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猛然用力将人一把推开,“我做错了什么?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和顾和没有私情,我拿人当长辈、当兄长一样对待着。今日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何必阴阳怪气地讽刺?”   她忽然笑了出来,用手将脸上的泪渍擦干,“其实你从头到尾都觉得我和顾和之间有什么,睡觉顾允之,你就不觉得讽刺吗,在知道我和别人有私情,你还愿意娶我。”   男人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将视线遮挡住,也看不清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才开口,“睡吧,明日还要一起去看岳父岳母。”   ——   几乎枫禾院所有人都能够察觉到气氛不对,大清早看见两个主子都木着一张脸,头两天还黏黏腻腻的人忽然就不说话了,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宛秋替姜明月梳妆,看见了她眼下一层淡色的浮青,心里惊疑。她昨夜在门外守着,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啊。她也没有敢问,直接用细细的香粉敷上,用樱桃的口脂抹上,才显示出几分的气色来。   “等会让桑青也跟着我们一起,你们也回去见见自己的亲人。”   “奴婢等会就和她说。”宛秋给人快速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金簪比对着,“这个颜色倒是挺衬人的,不然夫人见到你气色不好,还以为你和世子爷吵架了呢。”   姜明月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拿过人手里的簪子就直接插入倒发间,“多嘴。”   外头有小丫鬟来禀报,说是姜家的二少爷已经到了,正在前厅喝茶呢。   “怎么这么早的?”   姑娘回门的时候,娘家要派兄长来接,可一般也要等到上午,哪里有刚开府门就过来接人的。   姜明月想是家里人着急了,收拾好之后也就直接去了前厅。   刚进门就看见两个男人如木桩一般坐在两边,比起顾允之漆黑的脸色,姜成远脸上恨不得笑出一朵花来。   他仔仔细细看着妹妹,发现人脸上的神色不好,又轻飘飘地瞥了顾允之一眼,后悔刚刚少说了几句。   “才几天的时间,我怎么感觉过了好久的。”他习惯性地想要抬手去摸人的头,在看见人已经挽起妇人的发髻,半是失落半是心酸的将手缩回,也不管现在就在人家的地盘上,直接问着,“过得可还好?”   “挺好的。”姜明月笑了下,“你不用一直担心我的,左不过就这么一段距离,你还怕我受了委屈不成?”   “那可说不准。”姜成远笑得温柔,这时敬亲王和敬亲王妃也过来了。   姜成远礼貌地向人问好,凭着一张颜色出众的脸和会说话的本事,倒是让敬亲王夫妇对人高看了一眼。   听人说来接妹妹回去的时候,特意让人多带了一份礼物回去。   他因为要和敬亲王夫妇辞别,走在了后面。无意中见到顾允之想去牵自己妹妹的手,没有牵到就放了下来。   是没有来得及为这小子的识时务高兴,他敏锐地差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同,一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108章   这两个人难不成是闹了什么矛盾?他按下心里的疑惑,抬脚跟了上去。   马车当初特意装饰了一番,里面的空间很足,各色的东西被归置在两旁的柜子里,柜子下又空出了一寸半长的木凳,铺上几层的垫子。中间只放了一张小木桌。   再往里就是一张小榻,踏上放了几个掐丝金妆花式样的软缎枕,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薄毯,看上去精致得很,有些像是自家妹妹的风格。   姜成远记在心里,没有多说。   车上,两个人虽然说是坐在了一边,可中间隔出的缝隙都能够塞下几个人了。姜成远可不相信成亲之前就粘得很紧的人在成亲之后突然懂得了规矩,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个人闹起了别扭。   本来是小两口的事情,若是干涉多了,日后两个人相处起来爷有隔阂。但是现在才第三天,正要陪着回门,顾允之这样可曾将定远侯府放在眼里了?   姜成远心里起了火,对着顾允之的态度更加恶劣。   下车时,顾允之原本想去扶姜明月,缓和一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谁知道姜成远不动声色地将人挡在了身后,将妹妹扶了下车,转头装作才看见顾允之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妹夫怎么站在这个地方,先进去吧,就当这是自己的家,不要生分了。”   这句话听着是挺好的,但是顾允之是定远侯府的姑爷,理应就是自己的家,这样一说倒是把他划在了圈子的外面,压根没有将他当成是自家人。   李氏自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转而和顾允之寒暄,“路上可累着了,先前我就说,让他晚些过去接人,他偏生不听,快些进去吧。”   “有什么累的,就这么一小段路。”姜成远接了一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氏不好发作。顾允之就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针对,恭敬地回着,“我和明月来看你们是应当的,母亲不嫌弃我们叨扰就成。”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句话放在李氏的身上一丁点儿都不出错。顾允之的话又说到她的心坎上,面上高高兴兴的,嘴里却说着客气的话,“哪里的话,回自己家还说这些话。”   顾允之又说了许多的好话,姜成远头一次见到人能将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运用的炉火纯青,问了问身边的妹妹,“他在家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姜明月看了看牵头宛若亲生母子的两个人,摇头摇头,神色复杂,“没有。”   她很清楚人今日这么反常是因为什么,又气他的不信任和无端的猜忌。但是想着这是在自己的家,怕二哥看出了什么去找他的麻烦,又补了一句,“他对我挺好的,等会你少为难他些。”   姜成远哼哼了两声,没说好不好。   一行人先去了祖母的院子,后来顾允之就被家里的男人们拉去了书房下棋。   定远侯府除了李氏对顾允之的态度不错,男人们表面上热情得很,背地里都带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敌意。中午用饭的时候,四个人灌一个人酒,一顿饭吃下来,顾允之都有些站不稳了,最后还是小厮将人扶上了马车。   临走前李氏将人拉到了一边,特意嘱咐了,“今日若不是因为你的话,你以为这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被你父亲和哥哥这么折腾。你们两个不管是闹了什么别扭,回去好好将事情说开,都别拧着。”   姜明月还没有问人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氏就将她一把推上了马车,“你也不必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多半两个人都是有不对的地方。回去好好说了,别为了点小事离了心。”   ——   顾允之喝醉了之后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习惯,玉面上染上了绯色,安安静静地坐着,眉眼比平日柔和了许多,显示出几分同龄人应该有的稚气来。   姜明月准备拿帕子给人擦擦,还没有走两步,就被人攥住了手。   泛红的眸子里有几分紧张,声音干涩,“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让人端盆清水进来。”   “嗯。”男人应了一声,手却没有松开,眼巴巴地看着人,最后闷声说:“我难受。”   “什么地方?我让人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冷不防地手久被人牵起,往人的胸膛上贴去。   “这里。”顾允之肩膀突然松了下来,伸手拉过女人,接着就将头埋进她的腰间,“先前是我错了,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姜明月伸手,抚上他的脸,心里仍旧是耿耿于怀,“我们没有吵架,允之,你只是不相信我。”   一个男人能为你去生去死,但是不愿意相信你,那么究竟是爱还是不爱?姜明月弯下腰,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替他将额边掉落的碎发整理好,神色温柔地不像话,“其实我也很难受,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一个为了利益就能够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嫁给另一个男人?”   “我不喜欢你和十七叔在一起。”顾允之瞳孔幽深,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又特意加强了两遍,“不喜欢,很不喜欢。”   “为什么?”   “我总有种感觉,你们认识了很多年很多年,彼此之间默契地让人插不上话。”他忽然咧嘴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你们之间每个月都有信件往来,这件事情瞒着所有人,你也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   姜明月惊讶他居然知道自己与顾和之间的书信往来,皱着眉头解释,“我和他只是商量一些事情。”   他赤红了眼,“我知道,明月,我一直在等你开口。你是知道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愿意相信的,可是你从来没有解释。”   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愧疚是有的,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向他怎么开口。原本那些刻意忽略掉的问题现在重新摆到台面上,姜明月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一般,不说,两个人就一直在这件事情上拧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是真的醉了吗?”   “嗯。”   “那我说什么,你是不是都不会记得?”   “嗯。”   姜明月忽然笑了,“我以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些前尘往事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一点点地揭露出来,只是掩了定远侯府满门的惨案不提。   她原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能够看淡,甚至还能够和他开玩笑,“你看看,我这梦见的都是什么东西。”   重新说起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伤口不会在时间里结痂,它只是被暂时放在角落里面,被提及时仍旧时鲜血淋漓,钻入骨髓般的疼。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梦里是不是真的,但是几件事情逐一验证之后,才发现大多都差不多。我不喜欢六皇子,所以就将六皇子背地里和臣子有勾结的事情都告诉了恭亲王,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有往来的原因。”   “那在梦里,我有没有出现过。”   “没有。”看着这样熟悉的脸,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男人满身是血地倒在自己的怀里。她抬手,脸上已经是冰凉的一片,“梦里你就是一个富贵王爷,天天骑着马在城外乱逛,我们又怎么会认识。”   虽是这样说,但是那一瞬间女人眼底有浓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悲伤。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突然将自己致命的伤口露出来,然后再缩回壳里慢慢地舔舐。   顾允之心上难受极了,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浑人。他将人揽进怀里,吻着她的额头,刚想要说什么,唇上突然一热。   姜明月死命地将人抱住,“不要再提起了,我不想再说这件事情。”   他几次张口,面对这样的姜明月,最后还是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人都默契地将昨日的事情给忽略掉,谁也都没有再去提及。唯一的隔阂都消除掉,感情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顾允之现在也是再朝廷中领了闲职的,在府中陪了姜明月半个来月的时间,最后被敬亲王训斥一番后,才有些不情愿地去领了自己的差事。   太后住在宫里,敬亲王府中都是敬亲王妃一人说了算。这些年除了要进宫看望太后,敬亲王妃就么有怎么起过早。等到当婆婆时就要因为媳妇的请安而早起,头两天还是觉得新鲜,后来自己都打不住,她又不是哥注重这些规矩的,索性就直接免了平日的昏定晨醒,只让人初一十五的时候去请个安便是。   顾允之又是个爱闹腾的,姜明月夜里睡得晚。也亏得敬亲王妃开了口,早上的时候能睡得长些。   今日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先前熟悉了一睁眼身边就有人在。乍看不见人,有些不习惯,等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人已经上朝去了。   唤了宛秋进来,开始洗漱。等收拾妥当之后,王嬷嬷端了刚熬好的粥上来,配上几个清爽的小菜,看着都是有食欲的。   只是她还没有坐稳,桑青突然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夫人,小厨房那边出了事情,有个丫鬟鬼鬼祟祟在锅灶旁转悠了几回,后来有人亲眼看见她在里面下了东西。”   姜明月顿时胃口全无,放下手中的银勺,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手。“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已经将人关进了柴房里,姑娘可要去看看?”   “去看看。”姜明月想,趁着这个机会,也该将院子清理一遍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和基友聊天,确定了新文《表面》的时间,十一月十一日十一点十一时,一个特别的日子,算起来那天刚好是第一本开文的时间。我写文好像也有一年的时间了,之前一直写各种开头,轮了现言,咸蛋,固氮很多次之后,才写了古言终于成功签约,感谢编编捡我回去。这一本我还是有点遗憾吧,希望下本能够将所有的遗憾弥补上。很感谢现在的朋友,当初心机地在群名称里加了一个“宝”字,后来她们都会叫我“宝宝”,真的莫名羞涩但是很开心,果然少女心这种东西啊。 第109章   被抓住是院子里的二等的丫鬟,在姜明月还没有嫁进来之前,负责的就是厨房里的活计。等姜明月嫁进来之后,因为防着有人动手脚,厨房的事情都让桑青帮忙盯着一些。   这丫鬟也是个心气高的,前前后后和桑青发生了几次矛盾,最后都忍了下来,可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怨气的。   姜明月进柴房的时候没有关门,往来的丫鬟婆子都有些知道有个人犯事被抓住了,进进出出地在柴房附近徘徊,伸着耳朵想听听究竟是什么事情。   翠荷一见到人来,立即就跪了下去,泪珠这么一滚,开口就是说自己冤枉了。   “难不成还是我红口白牙地诬赖你不成!”桑青顿时柳眉倒竖,也上来了几分火气,“夫人,就是我亲眼见着她打开了砂锅的盖子,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下去。”   翠荷拽着衣服的袖子胡乱地擦了几下,“我只是见里面煮着东西,味道怪是好闻的,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就成了下毒要谋害主子的!”   说着,她就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夫人,我也是王妃指派来侍候世子爷的,这么多年了没有传出半点坏名声,怎么就敢下毒谋害了主子。请夫人一定要彻查此事,看看到底是谁那么看不惯奴婢,使出了这么下作的手段来陷害的。”   说着,就往桑青的的方向上看了一眼。   她这句话说得巧妙,直接将敬亲王妃搬了出来。在枫禾院的,不少都是一直侍候顾允之的,现在新夫人来了,也在观望着会对她们这些老人怎么样。就算是不能成为心腹,但若是被带来的丫鬟压下去太多也真真是没脸的。   若真的处置了翠荷,岂不是让人寒了心,只怕还没有多一会“新夫人是个不能容人”的消息就能直接传到前院去。   不管这丫鬟有没有动手,都不是一个省心的。姜明月偏了偏头,立即有人上前想要将翠荷扶起来。   翠荷的嘴角不动声色地翘了一下,就听见女子清亮的声音,“那你说说你在沙罐里放了什么东西?糖还是盐?母亲向来就是重规矩的,难不成花钱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背着人在主子的吃食里放不知名的东西不成!”   她最后几句话都带了几分厉色,翠荷一慌,膝盖直接砸在了地面上,疼得她面上都是扭曲的。眼里含了泪,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的可怜,“那是她看错了,我没有放东西。”   桑青也跪了下来,“夫人,奴婢确定看见她在砂锅里放了东西。”   “你胡说!”翠荷顿时涨红了脸色,声音都有些发飘,“不要以为你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能够颠倒黑白的。奴婢要去见王妃,要王妃替我主持公道。”   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下人们低着头,偷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姜明月。   可她从头到尾,说一句话之后就没再开口,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钱嬷嬷是顾允之的教养嬷嬷,在这个院子中也颇有几分地位,内院中的事情几乎是她一口说了算。好处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主要是风光,谁见到她不要客客气气地叫上一声“钱嬷嬷”。现在那些没眼色的小蹄子全都去巴结世子夫人去了,她本就是有写不高兴。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镯子,开口,“要不然请大夫过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夫人,您看怎么样?”   姜明月看见翠荷眼中一瞬间的瑟缩,点了点头,讥讽地笑了一声,“将人带出来吧,也让大家瞧瞧,别又说是别人在背后冤枉你。”   翠荷面色煞白,可当所有的人都出去之后,她的面上又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夏嬷嬷拿着王府的吊牌,还没有出门就在前院遇上了敬亲王妃和楚湘湘。   楚湘湘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瞧见了她是姜明月身边的嬷嬷,好奇地问,“这个时辰,嬷嬷怎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是不是枫禾院出了什么事情?”   敬亲王妃原本没注意,经人这么一提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让人将夏嬷嬷叫过来询问。   院子里的丫鬟有些事敬亲王妃亲自挑选出来,现在还没有定论,若是说人有异心,岂不是在明晃晃地打王妃的脸。   夏嬷嬷觉得今日这运气实在是不好,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想请大夫过来瞧瞧。”   听了这,敬亲王妃忙让向嬷嬷拿了牌子,去将王府养的医师请过来,自己则和楚湘湘一起去了枫禾院。   夏嬷嬷古板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松动,就差没有直接扑上去将人拦下来。她心里都是着急上火的,却只能跟着人一起回去。   一进院子,就看见所有的奴仆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子中,见到敬亲王妃来,行了一个礼之后眼睛都往屋子里看。   她正觉得奇怪,就看见翠荷跪在大厅中央。   姜明月看见站在后面的夏嬷嬷对着她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上前福了福身子,“母亲,怎么现在过来了?”   “我听夏嬷嬷说你身子不爽利,特意过来瞧瞧。”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嬷嬷一眼。   “不过就是一点小毛病罢了,让母亲担忧了。”姜明月很快接上话。   真要是病了,还有空这么折腾的,楚湘湘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倒是放得客气,“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在外面站着。还有这丫头,我瞧瞧,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奴婢惹了夫人不高兴了。”翠荷说着,眼眶又是一热,擦了擦本来就灭有多少的眼泪,“奴婢不知道怎么得罪夫人身边的桑青,她要陷害奴婢,说奴婢在夫人的饭食里下了东西。”   说着,就猛得对着地上磕头,磕得额头上都是猩红的一片,还冒出了几个血珠,“王妃,奴婢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敬亲王妃对这个丫鬟还有些印象,心中有些不悦,坐到了高位之上,“说说看吧,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的目光又放到姜明月的身上,姜明月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桑青过来和我说,这个丫鬟背着人的时候不知道在砂锅里放了些什么,但是这个丫鬟却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去看了一眼。我不过是过问了一句,就开始指责我包庇我身边的丫鬟陷害她。”   翠荷顶着一个红亮的大脑门子的,看着敬亲王妃,委屈得不得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证明……”   “你有没有说是桑青陷害你的?”姜明月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翠荷一噎,只能小声地应了一声“是”。   “你有没有说桑青因为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你,你还说要找王妃主持公道的?”   姜明月后面的话问得急,没有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翠荷只听见了后面的一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之后,脸色一白。   敬亲王妃脸上的神色不好,不管这丫头有没有做这件事情,人是不能留了。   屋子里的气氛越加凝重,明明不是开口的好时机,钱嬷嬷摸着手腕上足量的赤金镯子,咬了咬牙,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丫鬟也是个没规矩的,但要真的说对主子下毒,给她一百个胆子,谅她都是不敢的。”   正好向嬷嬷带着大夫赶了过来。   敬亲王妃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像是一尊雕刻完美的玉像,只是身上那种沉稳,不容侵犯的气势仍旧是骇人的。   “大夫,你瞧瞧这汤可否有不妥之处?”   大夫也不敢耽搁,连忙端着汤在鼻尖嗅了两下,掺白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又从布包里拿出一根银针,试探之后才斟酌着开口,“这汤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府上有人因食用此汤出了问题?”   他的话音刚落,翠荷猛然开始磕头,“王妃明鉴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底下已经有人将目光放在了姜明月的身上,看看吧,现在汤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可不就是新夫人想要立威,才拿翠荷做的筏子吗?那下一个人会是谁呢?   众人的心里生出许多的不安来。   敬亲王妃淡淡地扫了在场的人,将众人的反应都收进眼底,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失望,以前那么机灵的人怎么被这么一点小伎俩算计到了,以后还怎么面对宫里的那群人。   楚湘湘扯着手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月,就算你自己的丫鬟用得顺手,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你若是不喜欢直接将人调到其他地方去就成,何必……”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却更能够煽动人心。   已经有几个小丫鬟忍不住跪了下来,朝着敬亲王妃说:“奴婢无能,自请去别的地方。”   见有人带了头,有些摇摆不定的人也心动了。不过就是奋力一搏,就算不成,这么多人陪着,那顾姜氏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可若是成了的话,以后她们在这府中的位置可就不一样了。   陆陆续续有人跪了下来,很快,大厅里就跪倒了一片,敬亲王妃的脸色更加不好。   冯嬷嬷站在原地,嗤笑一声,这些看不清楚的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哪怕就是主子做错了,可背主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姜明月见差不多了,示意宛秋将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之后,这才悠悠地问,“还有没有人想跟着一起去其他院子的?” 第110章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姜明月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姜明月示意身边的丫鬟,“带着翠荷下去检查一下,看看身上可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听闻此话,翠荷惊愕抬头,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夫人……”她磕磕绊绊地开口,“这样不好吧。若是真的检查了,您让奴婢以后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   “要是真的没有,不正是证明了我故意指使丫鬟陷害你的吗?”姜明月笑得温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应该要感激我的。”   翠荷瑟缩着往后面躲,姜明月一瞬间敛了笑意,身边的丫鬟便上前去将人的手腕一把攥住,就要扯起来往后面的厢房拖去。   “不要过来!”翠荷大声尖叫,激动的甩开丫鬟的手。许是用力太猛,一个白色的纸团便从袖间飞脱出来,直接滚落在敬亲王妃的脚边。   她的动作顿时停住,猛得到挣脱钳制向前面爬去,抓起纸团的一瞬间,就已然明白,一切都完了。脸上已变成一片灰败,眼泪和鼻涕糊满了整张脸,张大嘴已然失声,干涩的哀嚎,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这个丫头唱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敬亲王妃震怒,她原本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现在自己亲自挑选的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猛的一拍桌子,响声将下面跪着的人都吓了一跳,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向嬷嬷,将人给我直接抓起来!现在一个个都是多大的胆子,现在都学会算计起主子来,是不是明天就要直接将这王府让给你们当主子不成。这样的人我倒是用不起的,全部都送到庄子上去。”   跪着的众人一惊,送到庄子上去干那些粗重的农活,对于她们这些做惯了轻巧活计的人来说,这不就是要了她们的命吗?   众人心里是后悔不迭,连忙讨饶说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让王妃就绕过她们这一回的。底下一片哀嚎的声音,倒是比之前真情实感了许多。   敬亲王妃挥手,向嬷嬷就出去叫了一批婆子将所有的人都拖下去。   钱嬷嬷顿时觉得手上的镯子有些烫手起来,心中是惴惴不安,回想自己刚刚有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祈祷佛祖保佑,这把火千万不要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剩下的人老老实实在原地站着,多半是庆幸自己押对了宝,刚刚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起哄。按找刚刚王妃的态度,对世子夫人也是极为满意,宁愿一次性换掉这么多的下人也要给世子夫人在下人面前树立威信。以后她们可要用心侍候着,就算是不能成为心腹又怎样,反正也不会亏待到什么地方去。   现在婆婆在这个地方,姜明月总不好越过她去处理院子里的人,只能请示人,“王妃,这些人……”   “这些都是你院子的人,觉得用得习惯就留下来,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找牙婆子再选些过来。”   姜明月斟酌着,这些人最起码是选择留下来的,就算是新选了人也是隔着肚皮,还没有这些人老练。   她开了口,“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留下来的,既然留下来了就安心待着,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有了其他心思,我也是不会留你们的。”   众人神情一凛,皆恭敬地行礼,“奴婢们定会好好服侍夫人,不敢有二心。”   “行了,宛秋,数上人的名字,这个月每人多领一份月钱,就从小库房里出。”   “多谢夫人。”众人先是诧异,反应过来后脸上都带着几分笑,谢了礼之后依次退出去。至于他们会在背后说些什么,这些姜明月都是不知道的。   敬亲王妃对姜明月的手段还算是满意,用手抚上鬓角,现在才隐隐觉得有些头疼,显然是被刚刚的事情给气着了。   楚湘湘注意到她的举动,立即关心地问着,“姑母,可是不舒服?现在大夫刚好在这里,要不要让人瞧瞧?”   “还是看看的好,身体的事情可不能马虎。”姜明月也劝说道,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楚湘湘一眼,总觉得人今天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不是一个巧合。   敬亲王妃原本没有在意,架不住两个人的劝说,就让大夫来诊断平安脉。   诊断出的结果和猜想的差不多,只是急火攻心。寻常人家这种病,自己养上几天就是不打紧的。可这位是个金贵的主,大夫想了想,还是写了单子交给向嬷嬷,让人照着上面的方子抓药,一日服上三帖,过两日就好。   他原本就要告辞,却被楚湘湘突然叫住。   楚湘湘面上是一副关切的样子,可姜明月总觉得人有几分不怀好意。果然就听见人说了,“刚刚明月不是也说身体不舒服的吗,不如现在就让大夫一起检查了。”   她嘴角勾了勾,对姜明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若是身子真的有什么亏损的地方,也好用药膳好好调理了。”   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的错来,谁听了之后都觉得她是在真正关系着姜明月。   可宛秋和桑青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就连姜明月脸上的笑容都有几分僵硬。   她先前还在怀疑,翠荷的事情和楚湘湘有么有关系,不然她怎么就好巧不巧地过来了。现在看来,翠荷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成不成功都没有多大的关系,真正想要的不过是让大夫过来检查她的病情。   一旦姜明月不能生育的事情曝光,涉及到的就不仅仅是子嗣的问题,顾允之之前的谎言也会被拿出来算在她的身上,在“无子”的罪名上还要加上一条目无尊长,欺上瞒下。   敬亲王妃那样不能容得沙子的性子,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楚湘湘心里畅快极了,一想到接下来就能够欣赏到姜明月倒霉的样子,觉得浑身的血都是沸腾的。   敬亲王妃却只当她是在真心关系姜明月,一个是自己的侄女,一个是自己儿媳妇,如果两个人能够借此机会好好相处,她自然是欢喜的。   她怕姜明月多心,就开口说了,“要是诊断平安脉就一起诊断了,省得过两天大夫还要上门来一趟。王大夫,就麻烦您了。”   王大夫连忙说“不敢”,将刚背好得药箱,又拿出了软腕拖出来。   宛秋和桑青急得都快要冒汗,腿不自觉的都在发抖。桑青咬了咬牙,忽然站了出来,神色自若地去拿桌子上的茶盏,“是该要好好检查了,夫人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稍微用了些凉的东西,整个人都蔫蔫的,大夫可要好好瞧瞧。”   描金碎花茶盏刚离开桌面,素白的手腕一抖动,往旁边一歪,一盏温热的茶就全泼到姜明月的身上去。   三个人的心在被狠狠吊起之后猛然落回到肚子里去。   桑青即刻往地上一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敬亲王妃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想着今日这个丫鬟怎么这么毛躁。楚湘湘不屑地冷笑着,以为拖延了这么点时间就能够躲过去的不成?   “没事,我进去换一身衣裳就是。”姜明月向敬亲王妃行了一个礼,然后就绕到了内室去换衣服。   宛秋忙给人找了一身衣服换上,忧心忡忡地说,“刚刚真的差点吓死奴婢了,也亏得桑青聪明,才暂时躲了过去。可等我怎么办?同样的招数还能用两回不成。”   姜明月也是头疼的,如果早知道楚湘湘会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应该将人弄出府去。果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事情是最犹豫不得的。   想了一会儿,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顾允之回来,就算到时候敬亲王妃真的发了火,有他在最起码能劝住。   “等会儿你让两个靠谱的丫鬟偷偷从后门出去,一个去校场那边将世子爷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了事情。另一个去葛大娘了,问人那边有没有什么药,能够将这糊弄过去。”   敬亲王妃就在外面,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多等,交代完事情之后,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就出去了。   谁知道厅内居然没有人在,敬亲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只让人留了句话。   她不在的这短短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姜明月叫来一个刚刚在内厅侍候的丫鬟。   丫鬟摇了摇头,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在她刚刚进去换衣裳,敬亲王妃索性让大夫先替楚湘湘看看。   “奴婢看大夫的脸色不太好,说是要单独和王妃详谈。向嬷嬷就把我们叫了出去,后来也没有多长的时间,就听见里面好像有人在砸东西。过一会儿,王妃就脸色铁青地出来,带着表小姐一起回去了。”丫鬟仔细地回忆着。   这就真的是奇怪了,就是看看脉象,真要是楚湘湘生了病的话,敬亲王妃不应该是忧虑吗,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第111章   顾允之听说家里出了事情,直接就骑着马赶了回来,进屋子里只看见姜明月好生生地坐在太师椅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走过去一看,是院中人员的安排。这些事情他都是不大管的,直接搂住女子的肩膀,偏头对着人的脸上亲了一口,“你让人这么着急地将我叫回来,就是来看你写字的?”   他出了汗,一身都是热气腾腾的,味道都有些熏人。   姜明月嫌弃地将他推开,“你先去洗洗,等会我再和你说。”   “还敢嫌弃我?”男人俊眉一挑,对着人的脸上就咬了下去,一双手专门往人的痒痒处作弄。   她没能够忍住,想挣脱又挣脱不掉,直往椅背的方向躲,喘着气,“你……你不要闹了,嗯,顾允之,我真的要生气了。”   “不是你先说嫌弃我的吗?”顾允之对着人的唇上亲了两下,也没有再闹下去,进了耳房开始洗漱。   姜明月趁着这个机会,唤了宛秋进来,将写好的名单给她,院子里丫鬟婆子和嬷嬷的安排就照着上面的来。   现在已临近中午,因为顾允之突然回来,她又吩咐桑青多准备几道重口的荤菜。   刚交代完,顾允之便顶着一头湿发出来,发烧的地方还在滴着水,将肩膀那块地方都泅成一片湿渍,颜色比旁的地方深了许多。   “你怎么又不将头发擦干。”姜明月蹙着眉,委实觉得原先男人的那些成熟稳重都是装出来的,真要是在一起过日子,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些方面的事情你就算是天天在他的耳旁念叨,他都未必能够听进去一句的。   她拿了帕子,没好气地将人扯过来,在春凳上坐下,就动手给人擦干,一边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将她和杜瑶依之间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我估摸着楚湘湘知道了我身子不好,一早就设计好了,就是要给我把脉。幸亏这次都躲了过去,我只是好奇,最后大夫都和王妃说了些什么,她就将人匆匆忙忙地拉走了?”   顾允之闭着眼睛,仍由着女人的动作,闻言睁开的眸中闪过一丝戾色,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管是为了什么,再过五六日,舅母就要进京来,到时候不管娘说什么,都让她跟着舅母回家。王府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他这话就说得严重,楚湘湘因为敬亲王非一直护着才在王府住了这么多年。顾允之虽然是个混的,但是也相当尊重敬亲王妃的意思,怎么这次态度这么坚决起来。   姜明月直察觉当中有异,试探地问了一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允之没有瞒着,压低了声音,“现在那位身子越来越不好了,那两位正是斗得热闹的时候。我们家和江家有些渊源,真要是说起来,就是站在三哥这边。可是楚湘湘和六哥已经有了私情,倘若和□□结亲,敬亲王府就真正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他自个觉得头疼,这都叫什么事情。   姜明月估摸了下时间,离上辈子皇帝驾崩的时间还早得很,难不成这世所有的事情斗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你怎么了?”顾允之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   “那我们还要去肃州吗?”若是皇帝真的身子不好的话,定是会要留一两支亲信在盛京,防止大乱。若是皇帝知道敬亲王府站在三皇子立场上,那么留与不留都代表着一种态度。   姜明月的手忍不住紧缩,这盛京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忽然手上有些温热,顾允之握住她的手,所有的躁意在这一瞬间都平静了下来。   “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在呢。”   姜明月挤出一个笑容来,心却揪在一起的。   中午,小厨房做了几个拿手的菜端了上来。顾允之吃的东西多半偏咸,又喜好肉食之类的,刚好昨天有人送过来一点鹿肉,姜明月让人全做了端上来。   吃了一半,随安突然站在外面,请示说:“世子爷,有些事情要等着您做决定呢。”   顾允之脸上一黑,“什么事情?让等一会,也不在乎这点子时间。”   随安心里叫苦,谁不知道世子爷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是最烦人来打扰。但是这件事情是一点都耽误不得,他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声,“世子爷,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你先去看看吧。”   姜明月推了推顾允之的胳膊,他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像是在说“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等着被骂吧。”   随安立即凑到人的身边,顾允之听后眉毛都蹙到了一起,下意识地朝着姜明月的方向上看过去,脸色越发沉重起来。   姜明月正疑惑,顾允之迈步进来,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交代了一声有事之后,就带着随安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等到夜深之后,顾允之都没有回来。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之前无论他怎样忙,都会赶回来陪姜明月吃一点东西。   姜明月的心上一时没着没落起来,宛秋进来问,现在要不要将院门锁上的,还是等着世子爷回来。   她想了想之后,还是让人将院门锁上。晚间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将自己一把抱住。她原本睡得不安稳,陷入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原本要挣扎着起来问人都干了一些什么去了。   可是男人在她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不断诱哄,她又不自觉得睡了过去。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床边已经没有人在了。   她将宛秋唤进来问男人早上是什么时候走的。   宛秋只当世子爷第一次在外头没回来,自家的夫人多想了。话语里面都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您忘记了吗,昨夜世子爷并没有回来,想必是军营中出了什么大师绊住了脚步,您也不必过于担心的。”   姜明月一听,就知道顾允之是瞧瞧回来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让人进来侍候洗漱。   今天是到敬亲王妃那里请安的日子,往日里楚湘湘一定会跟着过来凑个热闹,无非就是显摆一下自己和敬亲王妃的关系有多好,借此来恶心一把姜明月。   可今天她居然没有过来,只剩下敬亲王妃一个人坐在窗边,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大好。   见到她来,勉强撑起了精神来打招呼,“明月过来了啊。”   “我瞧着您的脸色不大好,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重新开个方子?”   “不用的,只是没有休息好。”敬亲王妃想起昨天的事情就是一阵窝火,手扶着额头,交代了一声,“再过四五日,你舅母就要过来。我将人安排在你旁边的院落,到时候若是人有个什么事情,你也帮忙招待些。”   说得就是义国公府的楚夫人,也就是敬亲王妃的大嫂。按照礼数,姜明月也是要叫一声姑母的。   她连忙答应下来,状似不经意地朝周围看了看,疑惑地问,“今天怎么没有看见表妹?昨日我听人说她匆匆忙忙地走了,将一副耳环落在我那边,我还准备今天还给她的呢。”   敬亲王妃一瞬间敛了笑容,下颌紧紧绷在一起,眼角也有继道细小的皱纹。“她身子不爽利,得了一些病,也不能见风,我现在让她在院子里养着。等她好了之后,你给她吧。”   这一听就不是实话,姜明月也就装作了不知道,并没有细究。   她陪着敬亲王妃说了一会话,吉安人精神有些不济,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   现在的时间还算是早的,她之前因为购买粮食,在城中各个铺子中都抽调了大量的银子,也不知道现在店铺的生意怎样,就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宛秋和文清一起出去了。   最近的生意都还不错,勉强将抽调的银子都补了上去。姜明月抽查了几家的账簿,刚从一家绸缎庄出来,一个小孩也没有看路,直接冲撞过来。   文清眼疾手快地将人抓住,呵斥着:“这是谁家的孩子,都是不看路的吗!”   小孩子被吓了一跳,圆溜溜的眸子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死死咬住下唇,瑟缩着往后面躲。最后没有绷住,“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娘亲……我要娘亲……呜呜呜……”   哭得怪让人心疼的。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姜明月让文清将人放开,又买了几个糖人将人哄停了之后,就让人走了。   她看着孩子走远,嘴角的笑容还没有牵起,又慢慢地垂下,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随安钻进一家药房。   随安是顾允之的贴身小厮,为他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寸步不离,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是有人受伤了?   “夫人?”宛秋疑惑地喊了她一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刚好看见随安往药房里走。   “先上车,等人走了之后,我们再过去看看。”姜明月当机立断。   等过了一会儿时间,看着随安拿着一大包药材离开,姜明月才带着人进去,问抓药的小药童,刚刚离开的人是抓了什么药材。   小药童原本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宛秋一个钱袋子扔过去,他就开了口,“他买了一些金创药,抓了补气补血的方子,应该是有人受伤了吧。”   难不成是顾允之受伤了?姜明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准备立即派人去看看。   小药童歪着头,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位姑娘家,里面还有滋补的药材呢。” 第112章   姜明月倒是还没什么,身边的宛秋却顿时变了脸色,“你说得可是真的。”   小药童就是顺嘴这么一说,现在看这架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会是哪家的夫人带着人去捉奸的吧!这可是他万万惹不起的啊!   他顿时涨红了脸,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应该是的吧,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要是替人看病的是个糊涂的大夫,开错了药方呢。”   说完之后,怕她们再揪着问下去,连忙扯过案桌上的药箩子往里走。   作为丫鬟来说,遇上了这种事,定是要宽解自己的主子,说不定真的是抓错了药,也说不定是替别人抓药的,说不定是随安自己有了心悦的姑娘,自己出来办了私事呢。   可是见惯了世子爷对自家姑娘的好,联想到昨夜人一夜未归,自己反倒是替姑娘不值起来。都说姑娘嫁得风光,可是进了王府别人明里暗里使的绊子还少?之前是世子爷护着,可现在……   “姑娘……”   “好端端得哭什么。”姜明月转身出去,“日后叫我‘夫人’,别乱了礼数。”   “是。”   她自己心里爷乱糟糟的,虽然说相信顾允之在外面不会有什么,但是难免会多想一些。最后上了马车,拍板决定,还是亲自去看看。   跟着随安,最后她们找到城南的一个院子。院子白墙灰瓦,大门紧闭,有护卫上前扣了几下门,空荡的巷子里声音一下下得与风缠绵,却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这一块都寂静地很,像是没有一个活人在这,她们一行人出现反倒是突兀。若不是有人亲眼瞧见随安进了这里,都要以为自己是找错了地方。   姜明月盯着大门中间的一条细缝,沉声道,“一直敲门,敲到里面有人应声为止。”   果然,听见外面的人一直在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恶声,“谁啊,要是再胡乱敲门的话,老子将你的腿都给打烂了。”   声音粗犷,中气十足,显然是习武之人。   护卫看了姜明月一眼,特意嘶哑了声音,如同五六十岁的老翁,“好人家,外头的日子太毒,你就看我可怜,赏碗清水吧。”   门的那边没了声音,约莫半刻钟,门开了一道小缝,一个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半隐在门后,递出一个水袋,声音倒是比刚刚的缓和了不少,“喝完了就离开,这不是你呆得地方。”   话刚说完,就背人抵着门冲了进去。   院子里七零八落站着几个人,在人冲进来的一瞬间就抽出了手中的刀,在要冲上去将人了结的之际,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女子,顿时就傻眼了,刀在手中就成了一个烫手的物件。   姜明月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不少是顾允之身边的侍卫。她先前见过几次,现在还有些眼熟。现在也管不得这么多,直接朝着屋子里面去,竟然也没一个人拦着。   有个年轻些的侍卫问了声,“就这样将人给放进去有些不大好吧。”   “你懂什么,要是不让人进去,等会受罚的就是我们了,小子。”   姜明月刚到门口就闻到了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现在的天气热,屋子里又是密不透风,那腥味直接能将人熏得一个踉跄。   而顾允之稳稳地坐在正中央,面不改色在吃着饭。见到她来略微滞愣了下,立即放下碗筷朝外面走,“你怎么过来了?”   “那看看你在做些什么。”   这么重的血腥位,想必是受了不小的伤,可男人现在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先前小药童说的话她就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她的视线掠过他,直直地朝着里屋的门口看过去,下巴抬了抬,“里面的人是谁?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自杀,昨日被救下来之后,今天早上趁着人不注意又给自己来了一刀。”顾允之直接说,目光坦荡。   趁着姜明月还没有开口说话,他自个就先交代了,“你还记得……”   “老爷,明姑娘醒了,说想要见你一面。”一个丫鬟突然从内室闯出来,尖声喊了一句,直接将顾允之的话给打断了。   顾允之虽然没说什么,可脸上的神情也不大好,眉中心出现一个小小的“川”字,看着就是吓人的。   小丫鬟恨不得缩起手脚,只敢用眼睛去瞟人,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老爷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看清楚人的脸之后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世界上居然还会有如此想象的人。   “去看看吧,我也顺便去瞧瞧。”姜明月推了人一把,带着宛秋率先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的生气。听见动静,女人缓慢转头,眼底的波光盈盈还没有来得急让人看见,就已经变成了错愕。   浅色的唇瓣微张,“你就是明月吗,允之的夫人?”   几乎有一瞬间,姜明月觉得像是在和自己对话。和她长得相似的女人躺在床上,叫着她夫君的名字问她是谁,这一切太过巧合,放在戏折子里别人都是不敢演的。   宛秋将她挡在了身后,看人如洪水猛兽般,目光中还带有一点微妙的敌视,“什么东西,我们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女人的眼眶和鼻尖都是通红的。哀怨地目光转向姜明月身后的男人,像用尽了一切力气,一字一句都在泣血,“我便是她的替身么?”   声音宛转哀怨,活像是被人利用得一干二净最后还被踹了的纯情少女,简单的几个字便勾勒出一场负心的戏码。   宛秋顿时就变了脸色,姜明月只是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假人,没有一丝情绪上的起伏。   “你胡说什么。”顾允之靠在门边,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觉得活腻歪了,我也可以直接送你走,你背后的主子我不是非知道不可。”   男人的话像是彻底伤到了她,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就要这么冤枉我不成?我知道你不能娶我,就甘愿窝在这一方小院里,只盼着你空闲的时候能过来看看我……”   “你都为他做了什么?”   清亮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哭诉,女人猛得被这么一打断,没有反应得过来,晶莹的泪珠停留在腮边。   姜明月有些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你说说你都为他做了什么?也好让我听听看。”   所有的人都被她这句话惊到了。   她不是应该冲上来打自己吗,又或者是去找顾允之的麻烦,怎么突然问自己为了顾允之做过什么。鬼知道做过什么,明媚来这么长时间,除了最开始见过男人一面,后来压根就看不见人,这才没办法用了自杀的手段。   眼角含着泪,明媚捂住自己的脸,有些难看地说,“我将身子都给了他。”   “这难道不是你情我愿吗?你还未成亲就在这里住着,应该没有亲戚找上门吧?那一开始就是被人送过来的,或者是一开始他救了你一命之类的,你才和他在一起的。既然是情愿的,他给了你屋子,给了你一日三餐,还派了丫鬟来照顾你,你还在闹腾什么?”   “我……我是被强迫的。”   “哦,是吗?那他现在放了你,你不是应该要高兴才是?”姜明月讥讽一笑,“你说这些谎有什么用,我要是当真膈应了,就直接动手送你走,你能讨到什么好处?”   明媚脸上的血色消失干净,姜明月却是看也不看她,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在路过顾允之身边的时候停了停,“事情解决了就出来吧,我在外头等你。”   顾允之看向她,眸子里有无数的亮光,“好。”   姜明月走得太干脆,上了马车之后,连宛秋都忍不住说:“夫人,你刚刚应该问些清楚的。”   “都知道是假的,问得再清楚都是些假话,白白地耽误了时间。”   “可那女子和您……和您长得太像了,要是世子……”   “不会的。”姜明月放下车窗的布帘,极为认真的看着她,“我都在他身边了,怎么还会去找一个替身?”   这点她还是相信顾允之的,同床共寝这么长的时间,渐渐也知道些□□。回忆起之前,男人只知道凭着蛮力随处乱揉,四处冲撞,哪里是经过人事的样子。他若是一个愿意将就的人,又怎么会等了自己这么多年。   她也没有等一会,顾允之很快就上了马车,宛秋极有眼色地下去了。   姜明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突然被男人一把搂在怀里亲下去。也不知道他今日是怎么了,格外的亢奋,吮着舌尖就要勾出含弄。   封闭的马车里,水声啧啧作响,她觉得舌尖都是发麻的,还有一团火顺着舌头直接沿着喉咙朝身体里蔓延,四肢百骸都被这团火烧得酥麻,如无数个夜里的交颈缠绵,她一下子就软了身子,可还记得这是在什么地方,忍不住推了男人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表面》可能暂时不开了,这本下个礼拜应该完结,完结开《我和死敌谈对象》十几万左右,不想写宅斗了,想写小甜文调剂一下   盛京的人都知道瑞安侯府的三少爷同谢大人过不去,一个是风流公子哥,一个是傲骨新权臣,不少的人都等着看笑话,看看到底是能更胜一招……   后来在一寂静夜里,陆放摩挲着人细致的锁骨,然后往下停留在某处,笑得有些邪气,“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别人谢大人是个女儿身?”   谢清抬头咬上人的唇瓣,笃定了,“你不舍得。”   陆放掐着人的腰,想了半天,   啧,还真有些不舍得。   女扮男装,架空,小甜饼,婴儿车 第113章   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深闺中的妇人,女人的那点子力气在男人看来就和挠痒痒一般,很快就被他及禁锢住双手,推到在后面的床上。   身上很快覆盖上一具火热的身体,男人的手分开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眸子里都是藏不住的火花。   “明月,我挺高兴的。”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可偏偏姜明月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在高兴刚刚就算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她仍旧能够无条件的信任。   姜明月想,她也并非是什么大度的人,实在是因为顾允之给予她过多的安全感,恨不得将一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她笃定了人不会离开自己。那么,除去了本身的多疑,她能够给对方的是有多少,他才会那样的患得患失?   一个人究竟要有多情深,才会在可能没有尽头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一时间整颗心都酸酸涩涩的,心疼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同时也无比庆幸,她最后还是没有错过这份深情。   原本许多想要计较的事情突然变得没有那么重要,姜明月伸手抱住男人,柔软和坚硬相抵,从接触的地方开始,浑身都像是瘫软成一滩水,只有紧近依附才能让自己不在深渊里坠落。   她一字一句道:“我也挺高兴的。”   男人浑身一颤,某个地方迅速起了反应,直愣愣地抵在腰腹间,顾允之有些狼狈地错开眼。   怀中的人软绵绵的,身上还散发着浅淡的香气,让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整个都埋进去。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力坚强的人,偏偏女人还在不怕死地撩拨着。若真的是荒唐了一把,又该要怪自己不分时刻了。   “你下次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挑个地方。”顾允之语气里有些委屈,转瞬亲了亲嫣红的唇半,声音低哑地不不像话,“你小声一点?”   绯红色瞬间蔓延全身,姜明月直接给了人一巴掌。   不管中间的过程如何,最后姜明月是被男人裹了斗篷给抱回去的。她不用想都知道别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该有多炙热,让她恨不得直接将身上的男人给宰了。   同时她也知道了一件事情,和顾允之这种人,压根就不应该谈什么感情。   晚间,姜明月才有时间问起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子。   “你是说她是六皇子派来的人?”姜明月有些诧异。   “可能是吧,现在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先前我将她带回来,只是因为她和你长得太像,我怕惹了什么事端,就一直让人在院子里呆着。”   顾允之用小拇指勾住人的一缕头发,一圈圈的缠绕在食指间,“你记不记得先前我同你说过要带你去看一个人,后来发生惊马的事情,我也就没管的上这件事。昨天突然有人来禀报,说她要和我谈判,用个消息换她出去。”   他眼底有些戾色,“结果还没说什么,她就已经开始闹起了自杀。除了六皇子,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针对我们。”   “你准备怎么办?”   无论是因为明媚的长相,还是因为她背后的人,顾允之都不可能会放走她。最好的结果就是她不整出什么幺蛾子,彼此相安无事,他倒是能考虑将人一直养着,直至终老。可若是人还将主意放在明月的身上,他宁愿做个恶人。   这些话却是不能对姜明月说的,顾允之将人揽在怀里,“再看看吧,到时候再说。”   姜明月觉得六皇子这些年来的行事越发诡异。自己查出了几个心腹,扯出了一大批贪污腐败的事情,虽说在皇帝面前长了脸,可在朝中的名声却差了下来。那些能坐上高位的是谁不是老狐狸,他们也在担心啊,对自己人都能狠成这样,若是上位了还有他们的好处。   杜家也被管得严严实实,多久都没有整出什么乱子,连带生意缩水了不少,不然她三婶那样好面子的人也不会巴巴的去找定远侯府借银子。权利和银子一样没沾上,要不是他暗地里打压那些和三皇子走得近的权臣世家,她真要以为人对那个位置不敢兴趣。   于情于理,姜明月都不希望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六皇子,正想着他有什么破绽,杜瑶依请她去淮河边的船楼一叙。   她去的时候,杜瑶依已经在船上等着。船舫上只有她和一个撑船的船夫,无见有一个丫鬟。   宛秋和文清正要跟着她一起上去时,杜瑶依突然笑了,“我不过是找你叙叙旧而已,带上旁人也是累赘,不如就你我二人,如何?”   姜明月也不扭捏,嘱咐丫鬟在岸边等着,自己就上了船。   船行至湖中央时,撑船的船夫一跃进了水中,湖面上的波纹一层层漾开,很快就没了影子。   姜明月正疑惑着,杜瑶依就淡定解释,“这样不管说什么,只有天地你我四人知道,我也想求个安稳。”   她做事一贯谨慎,可今日未免也谨慎过了头,姜明月直觉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楚湘湘是不是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敬亲王府瞒得严实,就算是她也是从敬亲王妃最近的举动中猜测出来的。   “楚湘湘让人给六皇子递话,我就在旁边,正好知道了。”杜瑶依笑得浅淡,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屑,“我原以为他对我有几分不同,可最后终究都是一样的。”   这也算得上是很机密的事情,姜明月没有想到六皇子会对她不设防至此。可是听着她的话,却像是被辜负了一般。   毕竟是别人的感情,姜明月也不好开口,她喝了一口茶,“之前说我要帮你,让楚湘湘嫁过去,现在怕是不行了。”   “不行就算了,我也不想有一个孩子成天我面前晃恶心我。”杜瑶依将鬓边散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别到耳后,露出一张素净的脸。不能让人一见惊艳,却有一种细水长流的美。   “我来不过是想告诉你,顾弘盛做事最喜欢留一手,他既然给你下了毒,就一定会配置解药,而我刚好知道解药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它的重要性吗?”   “知道,可是我愿意告诉你它在什么地方。”   她终究是姓杜,是六皇子的人,姜明月对她仍旧有几分戒心。六皇子若是上位的话,她怎么样都能够捞起一个宠妃的位置,仅仅是因为感情的事情,就三番四次的在六皇子的背后捅刀?   姜明月有些不信,“解药能慢慢找,我不着急。”   “可是世子爷马上就要去肃州了,此去凶险不必多说,就是这样你也不想要?”杜瑶依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重要,像是在和姜明月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姜明月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在这个时候派顾允之去宿州,难不成皇帝真的想要让六皇子即位?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信或不信都随你。”杜瑶依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双指按压推了过去,“我只有一个要求,你随军去肃州的时候带我走。”   姜明月将纸死死地握在手中,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杜瑶依走得时候交代了一声,“这附近有不少暗卫把守,派些武功高强的人过去,别失手之后说我害了你。”   先前姜明月没准备将自己和杜瑶依的事情说出来,可她身边能动用的侍卫不多,也没有想着逞强,直接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顾允之。   顾允之的反应倒是比她大了很多,得到消息之后就要往外面走。   姜明月一把拉住他,劝说着,“现在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只是个计策等着你去自投罗网呢?”   “最起码有一半的可能是真的。”顾允之抿唇,他等了太长的时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试一试。”   姜明月还想说什么,顾允之一把拉着她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没事的,我都说了要和你白头到老的。”   她知道顾允之是铁了心要走这一趟的,只是多加嘱咐,让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第二日是义国公府楚夫人过来的日子,敬亲王妃特意交代了让她早些过去,免得失了礼数。   在等人过来的时候,敬亲王妃和姜明月说以前在义国公府的一些琐事,零零散散,她大抵对这位还没有见面的楚夫人有了些印象。   楚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家中子弟皆是有名声的好儿郎。或许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楚夫人做事格外讲究规矩,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刻板的要求人注意言行,不曾亲近。   敬亲王妃感叹了一声,“她以前倒是还好些,这些年我那兄长又是个混的,也就变得越发刻板起来。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否则义国公府早就成了一盘散沙。”   姜明月只是听着,并没有开口说话。   等了一会,外面的婆子就进来说:“义国公府的夫人到了哩。”   敬亲王妃随即出去迎接,姜明月跟在后头,才见到了传说中的楚夫人。   楚夫人和楚湘湘容貌相似,但是五官更要精致些,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就算经过长途的跋涉,她看上去仍旧精神得很,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没有一丝碎发冒出来。穿了一件深紫色绣茶花群襦,颜色和式样都有些老气,若不是这张脸在撑着,只怕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妪。   她见到敬亲王妃显然也是高兴的,却还是弯下腰,按找朝妇的礼数,恭恭敬敬地给敬亲王妃行了一个大礼,“参见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应该是没有,我现在抓紧写多一点,明天会有的 第114章   敬亲王妃显然是知道自己家嫂子的性格,有些无奈,“都说了是自家人,不需讲究这些虚礼的。”   “与礼数不和,规矩不能乱。”楚夫人往她的身后一看,见到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反而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子。只是挽着妇人的发髻,想必就是允之那孩子刚娶的媳妇。   她是有些不满的,当初小姑子几乎是打了包票,说是看中了湘湘,等日后两个人有了那份心思,就来个亲上加亲,不然她也不会让孩子在敬亲王府住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八字就差一撇了,却传来允之那孩子娶别人的消息。听女儿说,貌似这个新媳妇是个不好相处的,只会些花言巧语哄骗别人。   敬亲王妃见她盯着将姜明月,主动介绍着,“这就是我的儿媳妇,明月,快来见够你舅母。”   现下的人不是不讲究规矩,只是那些规矩都过于繁琐,大多都是从简,等重要的场合才会行全部的礼数。   姜明月知道人的性格,自然也不会让人留下话柄,行了一个大礼。   楚夫人见人这样,越发肯定了女儿的说辞。这个姜明月果然是极为有城府的。你瞧瞧现在多少人会行这样的大礼,肯定是为了讨好她才这样的。   可是看人腰背挺直,小腿半弯,身子微微前倾,本分都挑不出错误,才淡淡点头让人起来。   后面立即有丫鬟捧着一个锦盒上来,看盒子的样式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楚夫人脸上挂着礼貌的笑,“第一次见你,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权当时带着玩玩的吧。”   姜明月谢了礼。   等在正厅坐定,许久的时间也没有见到顾允之过来,楚夫人问了一句,“允之那孩子呢。”   姜明月半坐在凳子上,腰杆笔直,双手叠放在胸前,回话,“说是有事情去了,来不及见舅母了,还让我给舅母赔个罪,说是明天再和您请饶呢。”   “当然是以事情为主。”楚夫人心里好受些,由和敬亲王妃聊了一些义国公府这些年来的事情和路上的见闻。   等过了一会儿,敬亲王妃对姜明月说:“你去看看舅母的院子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让管事的赶忙给添上。”   这就是要将人支开。   楚夫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姜明月就已经恭顺地行了一个礼,带着丫鬟出去了。   “嫂子,我对不住你。”   敬亲王妃开口便是这一句,直接将楚夫人吓了一跳,她联想到今日自己的女儿到现在还没出来,心里隐隐有些怀疑,压着慌乱试探地问了一声,“可是湘湘出了什么事情?”   自己的外甥女寄居在自己的府上,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人有了首尾,现在还有了身孕,她该怎样和自己的大嫂交代。   “湘湘,湘湘她怀孕了。”敬亲王妃艰难开口,“我已经问过她了,只是她不愿意说是谁的孩子。”   这就是像大晴天里突然响起的一声惊雷,楚夫人瞳孔微缩,失态地将手边的茶盏打翻之后急忙拿着帕子去擦。   手上已经是一片的茶渍,她笑着说:“这些年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湘湘是生病了,才没有出来见我的。这种玩笑都是不能开的,说出去姑娘家的名声就全没了。”   “大嫂,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见湘湘看好。”敬亲王妃闭着眼睛,“不管后来你们想要怎么办,我都尽力帮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孩子的父亲是谁,若是人还是个不错的……”   “她真怀孕了?”楚夫人的嘴角渐渐垂下,死死地咬着牙关又问了一次,对上敬亲王妃愧疚的眼神之后,顿时心里就凉了半截。   她端坐着,身上还维持着一个国公夫人该有的气度,只是有些单薄,“我去看看她吧。”   反应太过平静,敬亲王妃一时也把不好,她是怎样想的,只好带着人去了楚湘湘的院子。   这些年,敬亲王和顾允之时常在外面征战,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是经常的事情,可能是寄情的因故,敬亲王妃对这个时常陪在自己身边的侄女格外疼爱,院子里的摆设和用度都是比照着枫禾院来的。若是加上了额外的首饰和衣物,则是更甚。   楚夫人这一路走过来,心里也是有个度的,扪心自问,就算楚湘湘留在义国公府,她都未必能给人这样的。   进了屋里,楚湘湘正在绣手帕,见到来人先是一愣,扶着桌子站起来,热泪便夺眶而出。   血缘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照理说楚湘湘在敬亲王妃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理应和人更亲近一些。但是在面对敬亲王妃时,总有几分隔阂,就连六皇子的事情都不敢和人说,生怕人因为王府的利益逼着她将孩子流掉。   可是所有的不可言说到了楚夫人这样里,就变成了满腹的心酸,她恨不得直接就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楚夫人,让她为自己主持公道,最后风风光光地嫁进□□。待到腹中的孩子落地,那就是皇子皇孙,谁还敢小瞧了去。   “娘亲……”   楚夫人见她穿着一个宽大的衣袍,也看不清楚腰身,只觉得脸浑润了些,心里将敬亲王妃的话就信得七七八八。   她沈玉生的女居然会做出这等与人私通的事情,这不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脸!   沈家满门的清誉却到自己女儿的手上断送了!她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对身边的敬亲王妃说,“我同她还有些话要说,等明日再过去,向你赔罪吧。”   敬亲王妃预想过无数次自家嫂子的反应,可没想到人从头到尾都是这样镇定的,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   “你且好好问问吧,那孩子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发生这样的事情。”敬亲王妃叹了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只是吩咐了丫鬟在院子中看守,防着出现什么差错来。   等房间里没了人,楚夫人看了一眼楚湘湘的肚子,现在的月份还小,不能看出什么,她生硬地问了句,“谁的孩子?”   楚湘湘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她的话有什么不对,满心沉浸在即将成为皇子妃的喜悦当中,“是一个贵人的,娘亲,你的女儿以后就要过上好日子,那些人再也不会随意欺负我们的。”   说着,她就身后去挽楚夫人的胳膊,去被楚夫人给避开了。   楚夫人死咬着牙,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人掐死,“难不成你还想留着这个孽障不成!”   “娘亲,他可也是你的亲外孙,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楚湘湘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肚子,这可是她日后唯一的仰仗。   “你要是还想不清楚,我连女儿都不会有,又那里来的外孙。”楚夫人的眼神冷的吓人,她的声调猛然提高了几度,“我再问你一遍,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六皇子,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也答应会娶我的。”楚湘湘见瞒不住了,就直接交待了。看着楚夫人的脸色不对,强装镇定地说,“以后你的外孙就是皇孙,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是没有的,以后会好好孝敬你呢。”   楚夫人并不是两眼一抹黑,对朝堂上的风声一无所知的,相反,义国公虽然说是宠爱妾室,可但凡正经一些的事情都会同楚夫人商量。她自然事明白义国公府的立场,也比任何的人都清楚,楚湘湘腹中的孩子是个不能留的。   这世间,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她的声音软了几分,却不得不开口,“湘儿,这个孩子不能要。”   楚湘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期期艾艾地笑着,“娘亲,你这是在说笑的吧。”   楚夫人避开人的视线,转过脸对瑾榆说,“出去熬碗药送过来吧。”   瑾榆看着自己的姑娘,并不敢动弹。   “难不成,现在我都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楚夫人怒目相视,所有的火气像是找到了个宣泄口,直接给了她一巴掌,精致的脸因隐忍的怒气而崩得紧紧的。   “我当初看你稳重,让你跟着你家小姐,就是为了让你在她糊涂的时候拦着。可是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支会我们,外面的好山好水将你养得自己都不知道姓什么了不成!”   瑾榆就要跪下,就听见了一句,“先去熬药吧,不要惊动了敬亲王府的人。”   她抬头看见楚夫人的眼神,清冷的含着让人不能反抗的胁迫,她心里一紧,想了想之后,就直接出去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冒出,楚湘湘跪下来抓着她的裙摆,“娘亲,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这些年我也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个孩子我是真的想要。”   她都快哭了出来,双手虚握成拳在空中比划着。   “娘亲,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在别人的府上住着,外面都说我怎样怎样命好,可真的是吗?我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外人,有谁在乎过我的想法。   姑母之前是怎么说的,说要让我嫁给表哥,可是她儿子说不愿意,就立马替他求了圣旨赐婚,那个时候她可有半分考虑过我的想法了。   我是好不容易才抓住这次机会的,为什么你们所有的人,都在责怪我。娘亲,你是我的娘亲,为什么连你都不愿意帮我!”   楚夫人一巴掌扔到她的脸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居然偏执成这样。   “我帮你?我怎么帮你。娶则为妻奔则妾,你什么都算不上都怀了他的孩子,连个妾室都不如,你可曾替你姑母,替你父亲,替我想想的!” 第115章   楚夫人失望至极,她是拿了两家的名声做赌注,去换取一个看似锦绣的前程。   “孩子,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回去。”   这天晚上,楚湘湘院子里的灯火亮了一夜,间或夹杂着女子极为痛苦的呻吟声。丫鬟和婆子进进出出,将一盆盆的血水倒出去,那一小块的地方直接被染红了。   明明动静闹得很大,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过问   宛秋正在给姜明月缝制新的香囊,压低了声音说:“我在外面听了一圈,隔着老远的就能够听见楚姑娘的惨叫声,听着都是难受。那楚夫人心肠真的是够硬的,要是一般人怎么舍得下这个手。”   “要我说就是自找的,她陷害夫人的事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桑青替挑着花色,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的停歇,“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要真的是那位,那位又真的对楚小姐有情谊,只怕真的要闹起来。”   “唉。”宛秋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纯粹就是楚湘湘作茧自缚,凭着敬亲王府和义国公府的名头,日后说亲许给谁都是绰绰有余的,可偏偏发生了这档子事情,日后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说不上同情,只是有些唏嘘,一念之间,原本的天之贵女就彻彻底底栽到泥里去。   姜明月对于这样的结果倒是没有多少的意外,楚夫人自律了小半辈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做出越矩的事情。   “既然王妃下了命令,你们也不要往外面说。吩咐院子里的人,嘴都放得牢实一点。”   两个丫鬟连忙点头。   屋子里的红烛已经换过一次了,可是还没有看见顾允之回来。宛秋收拾着绣线,问着:“夫人,今晚可用人在外头陪夜的。”   她有些心烦,也不知道顾允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就没有回来,也怕人出了意外。   按下手中的佛经,“我现在还不困,桑青,你去小厨房将鸽子汤备着,等会送些过来。”   姜明月晚上很少用这些东西,倒是世子爷长期在军营,夫人会特意让人熬这些汤汤水水的给人滋补身子。   这就是要等人回来了。   桑青和宛秋对视一眼,桑青麻利地出去准备,宛秋将东西放下来,陪着姜明月继续等着。   等到了亥时两刻,顾允之才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回来。他看见屋子里还是亮着灯,先是一愣,就直接进了内室旁的耳房,让人准备洗澡的水。   他穿着一身黑衣,姜明月眼尖地看见人衣袖的地方都是湿透的,粘嗒嗒地裹在手臂上,显然是血迹。   心里顿时就慌了起来,直接就将书丢在一边,抬脚跟了上去。   顾允之刚刚将外面的袍子脱下来,听见动静凌厉的视线立即就扫了过去,看见走进来的女人,脸色缓和了些,“你怎么进来,我身上的血腥气重,别熏着了。”   他们虽然成亲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她从来也没有在人沐浴的时候进来过。现下担心人是不是受了伤,也顾不了许多,上前接过人的外袍。   随手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放,她主动替人脱去了中衣,看人的身体上有没有伤口,碎碎地念叨着,“什么地方受了伤,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出去的时候我是怎样和你说的,让你注意了。若是危险的话就不要了。”   顾允之除了腹间有一道长口子,看着有些吓人并没有伤到骨肉,再无其他的伤口。   被人说着原本还有些受用,可渐渐听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低头就看见女人垂着头,死死地揪住他衣服的两侧,双肩微微耸动着。   一颗心变的饱涨,在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一边哄着,“真的不打紧,你看现在伤口都没有血了,就是一道小伤口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我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姜明月气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屡次以身犯险,可内心的深处,也明白男人这般是为了谁。   “没瞒着,以后什么都会和你说。”顾允之将衣服整个脱去,将女人的手抓着往身上摸,“你瞧瞧其他地方可有伤口,就这么一道而已,也不严重,否则我就该是让别人抬着回来的。”   “别胡说!”姜明月赶忙捂住人的嘴,“都多大的人了,说话也没个忌讳。”   她瞪了人一眼,眼神顺着他裸露的肌肤开始往下看。顾允之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起伏的胸线下整齐地排着腹肌,一道伤口从他腰线的位置划到中间,的确有些浅,已经不流血了,外面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痂,看上去有些狰狞。   其他的地方虽然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可都已经痊愈了。   男人说的话倒是真的,她就问了,“那你衣服上的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顾允之眼神暗了暗,想到了今日夜里,他带着一批人摸到杜瑶依说的地方。他原本不想打草惊蛇,只带了十几个高手过去,可没想到小小的院子里居然藏了百余来人,双方不可避免的展开了一场恶战。   终究是输在数量上,在拿到一气归元草之后,他们迅速撤退,被人步步紧追逼退到五子林。双方都杀红了眼,鏖战中,十七叔恰好路过,帮了他们一把,他们才得以全身而退,将草药带回。   经过葛大娘的医治,十七叔的病情好转,却依旧消瘦,脸色发白。事情结束后,他半张脸隐匿在帘子后面,声音不是一贯的温润。   “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以后做事周全些,免得都身边的人担心。”   他在说谁,顾允之心里清楚得很,可也抛弃了心底的那些小心思,真心实意地和人道谢,应承了这份恩情。   可这也仅仅是他欠下的。   “是别人的,当时人挺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谁的。”顾允之将人的手带到自己的亵裤的腰带上,粘了过去,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显得有几分邪气,“既然夫人想伺候为夫更衣,不如就做到底,也好让我的小兄弟出来和你打个招呼。”   姜明月的手停在那个地方,等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脸噌的一下红了,连带着脖颈都是红的。   她气的就在伤口周围上按了一下,“让你胡说。”   “嘶,”顾颖之倒吸了一口凉气,“你难道想谋杀亲夫不成?”   “想了怎么的。”姜明月觉得男人都脸皮是越发的厚,在人劲瘦的腰间拧了一下,转身就出去。   拿到一气归元草之后,两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隔天上午就派人去请葛大娘过府,将拿到的草药给人。   草药是放在特殊的玉盒子里,几个月的时间却依旧能够保持新鲜。葛大娘拿出草看了几遍,最后放了回去,“的确是这个,等会我就开一个药方子,连续吃上七日就好。”   她写了药方子之后就和姜明月在屋子里闲聊,找了一个借口将男人支出去后,才问姜明月,“你们之前可圆房了?”   姜明月半天才慢慢摇了头,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   “没想到世子爷真的是能够忍的。”葛大娘感叹了一声,她当初就是随口一提,其实两个圆房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没想到人真的老老实实的守着她说的话,心里顿时就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了他们真相的。   “他说这样对我身体不好。”姜明月摸上自己的小腹。“大娘,你和我说句事话,有几分的把握能治好。”   “治是能治好,但是日后生产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葛大娘这次倒是说了实在的,“你年纪还小,身子骨弱,最近一两年还是不要孩子的好。”   姜明月虽然说有些失落,但是能够治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走的时候塞给姜明月两瓶药丸,告诉了人使用的法子。姜明月虽然说是有些羞意,但也听了进去。   敬亲王府因为楚湘湘的事情,气氛陷入一片低迷当中。姜明月每日过去陪敬亲王妃说说话,有时候能够遇见楚夫人。   最开始见到的那个从容雅致的女子,经过这么大的打击也有几分憔悴,姜明月有次见到她鬓角有几缕碎发垂下。   其他的时间都她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顾允之不知道怎么和皇帝说的,居然有了几天的假期。每日他做的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盯着姜明月喝药。   自从葛大娘来过之后,他几乎是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怎么过,对房事上更热衷,美其名曰是为了日后勤加练习。   可是练习还没有派得上用场,皇帝的一纸调令就下来了。 第116章   今年雨水丰沛,将胡人养得兵强马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风声,说华魏的皇帝身体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朝中势力纷争。想趁着这个机会,攻占边境的城池。   他们也才休养生息了两三年的时间,本身的物资不厚,野心未必有多少,多半都是想能抢点东西就是点。   可华魏向来标榜强盛之国,岂能允许人觊觎盘踞之地,当即就下令让人起兵征伐,誓要将人送回老巢。   顾允之虽年少时一战成名,但朝中老将不少,原本论资排辈,怎么都不会到他上战场。可偏偏那几位老将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具是称病不出。皇帝只好让顾允之暂领威远大将军之职,即日率军出征。   他也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   朝中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自己轮不上的好处怎么肯让别人轻易得了,纷纷上书言明,安远世子虽勇猛过人,但是年纪尚浅,恐不能担当大任,愿陛下三思为之。   皇帝压下了折子,只问了一句,“那朝中可有其他人能代为征战?”   一句话将所有的非议都堵了回去,顾允之率兵征战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敬亲王夫妇坐在高位之上,一张脸都是铁青的。顾允之是他们唯一的儿子,现在自己的亲哥哥要将人推到战场上去,岂不让他们寒心。   这些年敬亲王府一直避开朝政,当初让他们远走肃州七年,他们并没有半分怨言。可没想到这都不能打消他的疑心。   敬亲王府才安定了多少的日子,现在却让他们唯一的孩子去战场,倘若有了意外,敬亲王府该怎么办?   顾允之先前就隐隐能够猜到皇帝有这样的打算,并没有多少的意外,现在反而安慰起自己的双亲来,“先前在肃州多年,好歹也留下我们自己的军队。就算是有什么意外,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几年的时间,敬亲王妃的脸色仍旧是不好的的。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下去。   只是这小两口才成亲,现在就遇上这么个事情。她转脸看向姜明月,“明月,你是怎么想,可要和允之一起去肃州。”   还没有等到回答,她就抢先说了,“肃州地方乱,气候也不好,你去了之后也不一定能适应。”   姜明月知道敬亲王妃是为了自己好,其实是想跟着一起的,甚至从杜瑶依那里知道消息之后,就已经开始准备行李了。   她和顾允之本就是夫妻,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她不想和他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于是就就没有说话了。   谁知道身边的顾允之直接开口,“她就留在盛京吧,我去了又不是不能回来,她和我一起来回颠簸做什么。”   姜明月惊讶地开看向她,忍不住扯了扯人的袖子。   顾允之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动静,继续说着,“现在盛京中也不太平,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明月陪你说说话。”   敬亲王妃看出了小两口子还没有一个一致的意见,就没有开口再说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敬亲王将顾允之叫去书房商讨要事,姜明月自己先回去。   她也没有等人,洗漱完之后就直接去床榻上躺着,特意吩咐宛秋将院子的门落锁。这也不过是个象征,到了晚上男人还是摸进房间里。   “生气了吗?”顾允之从后面抱住她的身体,将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你去肃州也没事情,再说肃州苦寒,你都未必能够适应,老远跑过去受罪干什么?还不如在盛京中……”   “你说我是为什么想去的?”姜明月扭过头去看他,“你明明知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准备中着,现在一声不吭地就直接不让我去了。”   顾允之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满心的话想要说,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最后亲上人你柔嫩的唇瓣,含糊说了一声,“明天再说吧,先不着急。”   他就是想拖到自己走,一直没有松口让姜明月随军。   敬亲王府倒是没有什么,仍由小两口自己决定。倒是定远侯府先来了人,说是说请姑爷和夫人过去吃顿饭,其实也想打听姜明月和不和人一起去肃州。   女儿嫁到敬亲王府,虽然不能时时刻刻都看见,但好歹就在身边,随时都能回来,但若是去了肃州,一去一回都是两个来月,他们岂能够放心。   还没有等姜修玉开口问,顾允之自己说了不会让姜明月跟着一起。   谁家父母不是偏心的,即使知道小两口子长时间分离不好,但是没有谁去劝什么。李氏私底下拉了姜明月,告诫人,   “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听你三哥说肃州是什么样子的,再说了允之那孩子又不是不会回来,你这身子还没有养好,别想着往那边去。”   对着李氏,姜明月信誓旦旦地保证了,绝对不会往肃州去,至于私底下怎么想的,谁又能够知道。   顾允之离开的那天,姜明月还在府中清点自己的小库房,将那些地方偏远收成又不好的铺子全都让了出去,换成了银票和一些从皮草。   她听顾允之说后日就要离开,都已经将包裹什么都收拾的好好的,谁知道随安突然进来了。   他垂着头,面上一贯的没有多少表情,“夫人,世子爷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   一滴墨水落下,将白色的纸面浸透,姜明月觉得纸上所有的字全都不认识了,她抬头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不是说要再等两天的么?”   “原本定下的日子就是今日。”随安想,那位爷到底在担心着什么,就不能直白地和夫人说了,“世子爷请您不要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很快是几日?”   随安之听见女人冷笑一声,顿时就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幸亏姜明月也没有为难他,问了些话之后就直接放人离开了。   姜明月的心里则更加没有个底,现在朝中局势不明,胡人又来势汹汹,前路如何让暂且还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但倘若在掌控范围之内,依照顾允之的性子,就算是她不想去怕是他都要哄着将她带上。   只有一种情况他不愿她过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姜明月原本想收拾东西,追赶上去,可是第二日定远侯府那边就派人来请,说是李氏的心绞痛犯了,让她回去看看。   她虽心上不安,但是这个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又急急忙忙赶回去侍疾。   李氏这次病了很长的时间,姜明月在定远侯府住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中间只收到过一封顾允之的信件。信件上字迹潦草,是一贯的报喜不报忧,只说了肃州风光,击退了敌军几次,可是对回来的事情只口不提。   时间一久,姜明月时常梦见上一世的满地的鲜血,男人躺在自己的怀里,一声一声地唤她,“明月,明月……”   她夜夜在挥之不去的梦魇中惊醒,面对空空荡荡的夜晚,甚至有些恍惚,现在究竟是今生还是前世。   原本生病的李氏没有瘦多少,姜明月却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她本就是体量纤细,现在就像是一张纸,一阵风过来,说不定久直接将人刮跑了。   李氏到底是心疼女儿,同自己的夫君商量,“不如就让明月去肃州吧,她现在在家里一直惦念着这件事情,脸上都没有多少肉了。”   “她去了有什么用,不也是白白担心着。”姜修玉想都没有想,顶了回去,“再说,肃州整在打仗,局势还没有明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心疼!”   “我如何想要她过去,可是你自己看看,整个人都憔悴成什么样子!”李氏捂着手帕哭了出来,“她想去就让她去吧,别允之还没有回来,咱们的明月就先去了大半条命的。”   姜修玉对于女儿的事情格外坚持,他小的时候做错了事,已经害了一个,现在老了,怎么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以身涉险。   面对李氏的哭闹,他只能沉默着,但是绝不松口。   宛秋站在外面将侯爷夫妇两的话全都听完了,担心地看了自家的夫人一眼,“夫人,可还要再进去了?”   姜明月在原地驻足了许久,最后转身,“等会你给我送一封信去杜国公府吧。”   她决定还是要亲自去一趟,这辈子就算是死了,她也是要和人一起的。   只是这件事情还要细细谋划,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一支能够护送她们过去的护卫,不然还没有到地方,就先被人了结了。   姜明月认识的能够抽调出护卫保护她们的只一人,她写了一封信给顾和,顾和连原因都没有问,就直接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现在等的就是找到一个机会,如何在家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溜走。   杜瑶依那边很快回了信,两个人约定了日子。等到了那天,姜明月借口说去找葛大娘看病,带着四个丫鬟出府。   姜成远穿了件雨过天青色的袍子在垂花门的地方等人,姜明月正想着,怎么避开他,姜成远突然挥手叫住了她,主动上前,“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去葛大娘哪里,最近身子不爽利,我过去抓几副药。”姜明月后背都是僵直的,生怕人从中间看出什么来。   “你出门习惯带这么多的丫鬟么?”姜成远拿着扇子扫了她身后的丫鬟,扇子一张,笑得恣意,“难不成现在成了将军夫人排场也大起来么?”   “人多总是要安全些的。”姜明月怕他继续问下去,直接转移了话题的,“你也是要出去的吗,和惜灵约好了?”   “我是专程来送你的。”   “我去葛大娘家,你跟着我……”   “现在还想瞒着的么?”姜成远将扇子一收,用扇柄在人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像小时候她和三哥闯祸回来,被他敲着头警告收拾烂摊子一样。   “现在世道不安稳,你也真的是胆子大。大哥现在有官职在身,不好送你。我也不能离得太久。咱们家就四个孩子,要是都不在家,娘心里也难受。我已经写信给允之让他派人来接你,我将你送到他的人来接你我才走。”   姜明月眼眶一热,不管她做什么事情,她的亲人总是一直支持她。他们从来不会苛责你必须按照他们的想法循规蹈矩的生活,唯一在意的就是她是否是开心的。   “二哥……”   “行了,走吧,等会父亲知道了,就未必能出去的。”   两个人急忙上车,倒是真的去了葛大娘的店铺一趟。   楚湘湘的事情姜明月欠下杜瑶依一个人情,后来楚夫人带着楚湘湘离开盛京回了老家,至于后事如何让她有些不清楚。但一早就约定好了要带着杜瑶依一起离开,但是貌似离开的事情也是瞒着六皇子的,要带人一起出城的话,先还要给换一个身份。   出城的时候果然就开始全城戒严,姜明月觉得楚湘湘对六皇子的了解不是一丁点儿。   上一世她嫁给了六皇子做侧妃,直接将正室逼得自杀身亡。后来碍着杜贵妃的原因,她有没有被扶正,可六皇子也没有娶别人。除了那名头,她几乎和正妃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世她的人生轨迹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最起码在她说要去肃州之前,姜明月从来没有想过她要离开六皇子的   马车顶着定远侯府的标记,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够通过的。可没有想到的是,在中途的时候很快就被人拦了下来。   外面有侍卫喊了一声,“里面可是威远大将军的夫和定远侯府的二少爷,我家主子请你们下车一叙。”   宛秋将车帘揭开了一道小缝,朝着外面打探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是□□的人,秦王也来了。”   车子内一阵寂静,谁都没有想到六皇子会亲自过来了。   姜成远兄妹两对视一眼,他率先掀开车帘出去,也没有下车,就直接站在车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一脸阴翳的男人,“秦王这是何故?我与家妹有急事要出门,可否与我们行一个方便?”   六皇子一贯是理智的,在外的着装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未曾见过人疲惫的时候。可现在袍子随意地系在一起,脚上的靴子沾上了大量的泥土,很显然是急急忙忙赶过来,一直守到了现在。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在他身后的车帘上,似乎要透过车帘将里面的人给找出来,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将车帘直接撩起,却被姜成远一把拦下。   姜成远脸上的笑意不变,“秦王,里面都是女眷,这样不太好的吧。”   六皇子眯着眼睛看向姜成远,手背上青筋凸起。   可是他也明白,现在不是闹开的时候,闷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明月,还请人能够下车,仔细商谈。”   “这可是不好办的啊,秦王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等我们回来再说如何?”反正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让人慢慢等着好了。   “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很重要,我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六皇子态度坚决,突然伸手对背后一招,顿时有百来余人围了上来,皆是长刀相对。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姜成远也敛了笑容,“秦王打算用强?”   六皇子没有不承认,“我今天必须要将这件东西找回来。” 第117章   这是摆明了没有找到人的话就不会放他们走。   姜明月让宛秋掀开帘子,就坐在马车的里面,“秦王真是说笑了,你府上丢了东西,我们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怀疑是我们拿的不成?”   六皇子原本就觉得杜瑶依这些天有些不对劲,她虽然说原本就是乖顺的,但是□□上几乎没有主动过,可这段日子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缠着他。他以为她是想通了,楚湘湘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不论日后他娶的人是谁,她都会是他心底唯一认定了的人。   可是这个女人突然走了,走得干脆利落,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他死死盯紧了车厢里的人,视线从一张张脸上扫过,每确定一个心都是往下沉一点。等确定车上的人都不是自己要找的,心直直坠入谷底。   为什么不在呢,怎么可能不在!四肢的骨头缝里开始渗析出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浑身瞬间被抽去力气。   “秦王可看好了?”姜明月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六皇子几近是狼狈的,“你可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个“她”自然都知道是谁,姜明月笑得好看,“我怎么知道?但是我想,若是人离开的话,自然去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见到男人错开眼去,她缓声说:“现在时间也是不早的,若是六皇子没有其他的问题,我们就先走了。”   她唤了一声文清,文清立即将帘子放下,之前看了一眼男人,似乎要将他的相貌深深,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不经意视线相撞,一道帘子已然放下。隔着厚重的帘子,她看向男人站的地方,久久都没有将视线挪开。   马车缓缓移动,沉重的车轮在地上碾压出两道笔直的车痕,一直蔓延奔向远方。长风一阵,尘土弥散在风中,再也没有任何的痕迹。   最后那一眼,六皇子究竟有没有认出杜瑶依,没有人能够知道,就连六皇子自己也不知道,明明人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他却下意识的希望自己是没有认出来。   他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女人乖巧地窝在自己的怀里,问他,“你可曾心悦过我?”   当时他只捧着人的脸亲了下去,没有回答,因为天子之家的男儿是不该有感情的。   可大抵是心悦的,他的手缓慢抵上心脏的位置,里面空空荡荡。   嗤,天子之家的男儿怎么会有有感情的呢。   驻足很久之后,他转身离开,将所有的躁动都压在心里,他这种人怎么会有感情。   姜明月看着杜瑶依身形都是不动的,开口说了,“你要是后悔的话,等会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的。”   “要是你你会后悔的吗?”杜瑶依顶着文清的脸,回头冲着姜明月笑了笑,整个人纠结在轻松和少许的留恋当中,最后全都成了坚定,“我从离开的时候才开始不后悔的。”   姜明月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杜瑶依的话,她也会做出差不多的选择来。每个人的世界不是只有感情,这里有许多比感情更为重要的东西,比方说一个人的尊严和自由。   信件加急送到肃州,顾允之派了蒋深带着一小支轻骑去接人,约定了在淮城碰面。   淮城离肃州只有三日的距离,前方正在打仗,城池的周边早就在漫天的烽火里变得满目苍夷,无数无家可归的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离开自己生存已久的地方,淮城也因此接纳了不少的难民。   他们当中原本有许多的人都有自己体面的生活,现在却像是个乞丐,衣衫褴褛地坐在小巷口,等着别人的救济。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等到,濒临死亡的恐惧能诱发人做出许多恶事,偷砸抢夺让这个原本安定的城池变得越来越危险。   姜成远给自己倒了一碗清茶,看着外面的动乱感叹了一句,“你说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仗,真正受苦的就是这些平民百姓了。今年又赶上了南方大水,粮食减产,军中供需未必都是够的,怕就怕这场仗拖个几个月的时间。”   “没有人是想要打仗,可若是不打,山河俱失,受苦的人更多。”杜瑶依已经换成她原来的样子,淡声说。因着她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就打算和姜明月一起去肃州。   连续奔波了一个月的时间,路上的食物远比不上盛京的精致,大多的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只有杜瑶依该吃了吃,该喝的喝。所有的人都瘦了一小圈,只有她的脸依旧是圆润的。   她要了一碗当地最出名的米糊汤,还没有吃多少就捂着嘴去外面扶着柱子全吐了,“这里的东西怎么这样难吃。”   才抬头准备离开,就看见对面两个小孩,缩在街角的位置,抬着头看向她,单纯的脸上满是疑惑和希冀。已经看不出他们原本的肤色,黝黑的皮包裹在骨头的外面,仿佛只是一个假人。   杜瑶依抿唇,仅有的一点善心让她转身进去,问店小二要了一笼屉的包子后出去,放在两个小孩的身边。   小孩两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动弹。   杜瑶依只当他们怕生,直接就离开了。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有想到两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突然站了起来,直接冲着杜瑶依奔去。   杜瑶依尖叫一声,惊恐之后,就是满心的愤怒,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两个人极其有默契,一个抱住了她的腰,另一个人快速将她腰间的钱袋子和玉佩一把扯下,抢完了之后立即往外面冲,姜成远嘱咐人看好姜明月之后,就要往外面冲去。   可还没走几步呢,那两个孩子猛然跌了一个大跟头。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想到一句话,大体的意思是   “有些人的生命中感情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只有樱桃那么点的大。   而我,已将它悉数给了你。”   这差不多就是六皇子和杜瑶依之间的感情   爱或者不爱我都说不好,   番外的话,1姜明月和小禽兽的养包子过程2顾和的今生前世3杜瑶依和六皇子   选一个我写吧 第118章   男人身披尖锐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赶到。   蒋深原本不想管这种闲事,他急着去接人的。再说这附近这样的事情多得不可胜举,他也不能一件一件全都管着。   可想到女人将包子放在小孩的温柔神色,反应之后他就已经出手了。   心底叹了一口气,直接翻身下马。两个孩子看见男人过来,手肘撑着地,身子往后拖了一段据距离。   眼见着还想逃跑,蒋深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东西留下。”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硬茬,利索将荷包和玉佩直接扔了出去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蒋深将东西捡起,水蓝色荷包上面还绣着几只蝴蝶,尚且没有打开,除了沾了些灰倒是完好无损的,就是玉佩的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原本价值不菲的东西瞬间就变得一文不值起来。   他将荷包上的灰拍干净,连着玉佩一起递出去,言简意赅,“玉坏了。”   “坏了就坏了吧,我原本就是不想要的。”杜瑶依伸出手去拿。   她的手指细嫩纤长,如果玉做的一般,和蒋深满掌心的老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蒋深忍不住挑了下眉,朝女人看了过去。   一双细长的柳叶眉,双眸中似乎敛着雾水,有一种娇弱的美。   蒋深心跳猛然加速,后来他才知晓,原来有一种感情叫一见钟情。   “你叫什么名字?”   杜瑶依还没有回答,姜成远叫住了蒋深,“你怎么现在次才过来?”   姜成远和蒋深本就是旧相识,杜瑶依抬头打量了男人一眼,将人大致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转身就离开了。   “有些事情耽搁了。”蒋深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姜成远的身边扫了过去,一位身穿碧色纱裙的女子给外显眼。   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抱拳相道,“末将参见夫人。”   顾允之虽然被封为了将军,但是山高皇帝远,官职在肃州未必有什么威严,可现在蒋深却先为行礼,已经给了姜明月足够的面子。   姜明月福了福身子,“论起来,我还要称将军一声兄长,将军可不必如此多礼。”   蒋深说到底也只是个武将,繁文缛节装装样子还可以,但是多了也装不下去。要不是这次来的是顾允之的夫人,也是姜成朗那小子的妹妹,他是不想走这一趟。   当即就说了,“现在前方战事吃紧,现在就赶路如何?”   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收拾好东西就要走。   姜成远再往前送却是不能够的了,再次他就要转头往会走。山水相隔,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沉默半天,最后只是伸手摸上姜明月的头发,“我们都在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   “会的。”姜明月在宛秋的搀扶下登上马车,“替我向爹爹说声对不起了,请你代我好好照顾爹娘。”   姜成远点点头,直至马车离开很远距离,他仍旧在原地站着,目送她远去。   杜瑶依莫名想到了自己,杜家的那群人要是知道自己离开,大抵是会高兴疯了吧,毕竟她只是一个棋子,还是不听话的那种。   “你说你好好的往肃州这边跑干什么,在盛京中多的是人将你当成宝贝,可在这个鬼地方可就是什么都不一样了。”杜瑶依趴在小茶几上,透过车窗去看外面的风景。   状似不经意地感叹了,“若是他们对我好一点,只要一点,我肯定都不会走的。”   从她的那个角度,刚好能够看见骑着马的蒋深,身材高大,长相虽然不是多么出众,但是五官却格外英气,听说人还是蒋进的儿子,家世清白也能够称霸一方。   她想活下去,比别人活得都好的那种。   ——   蒋深急着回去,姜明月也急着见到顾允之,两个人一商议,连夜赶路去肃州,抵达的时候比原来估计的时间还要早上半日。   刚进城,就遇见了同样回来的姜成朗。姜成朗虽然不愿意妹妹到这个地方来,但是真的见到了也是欢喜的很,“不是说明日才到的吗?怎么现在才到了。”   他想到某种可能,顿时紧张了起来,上前去勾着蒋深的肩膀,“不会是这个小子逼着你赶路的吧!”   “不是,是我急着过来。”姜明月想,这个你口中的混小子日后说不定都要成为你的大舅子。   为了让他不将人往里死里得罪了,将话题直接岔开了,“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都是吃不消的,所以我想着先过来,也好休息了。”   果然姜成朗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那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吧,我们现在住的院子挺大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看你还缺不缺什么,到时候我给你一起买了回来。”   “我想先休息了”   兄妹两个人就这样说起来。   眼见着姜成朗就被人简单的几句话给带偏,蒋深陷入深深的怀疑中,就这么一个脑子简单的人,自己的妹妹究竟是看上人什么了。   想着,眼角的余光扫见那位穆芙姑娘走到自己的身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好看得不得了,“将军,感谢一路相护。”   蒋深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杜瑶依,又或者现在该称呼她穆芙姑娘,从锦囊中取出一个平安符递过去,“穆芙无以感谢,只得将此送给将军,愿将军平安顺遂。”   蒋深看着锦囊许久,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来。   姜成朗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一行人离开,七拐八绕地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逼仄细长,行了近百米路才豁然开朗,看见一个府邸。   府邸前两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台阶沿上有十来阶,朱墙金瓦,梁上描着赤金花纹,好不气派。这一路来姜明月见惯了白墙灰瓦,猛然见到这么富丽堂皇的却有些不习惯。   这院子在盛京中或许不出彩,可在肃州却是不常见的,难不成这两个男人为了自己舒服,特意让人修建的?   面对妹妹怀疑的眼神,姜成远急忙解释了,“这原本就是肃州一个大户的府邸,后来因为私通官员被查封。这地方也没有大官,底下的官员为了讨好顾允之就将这个府邸送了过来。“   他原本是住在蒋家,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若是论关系的话,还是他和顾允之的关系亲近些,于是他随后也搬了过来。   姜明月向里面走去,发现整个屋子就是外面看着好看些,里面的布局极其简单。顾允之和姜成远两个都是武将,前方战事吃紧,不回来住也是经常的事情。   院子因为没有人打理,草木胡乱地长着,院中心的花怂哒哒地垂着头,没有一点的生机,但索性是整洁的。   姜成朗将妹妹带到顾允之的院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吃的过来。顾允之以为你明日才过来,今晚未必是回来的,等会派人去通知他一声。”   “前方战事如此吃紧?”   “倒也不是,只是今年粮草紧缺了些,现在想着从旁的地方将粮草运过来。”   可三军未动,都是粮草先行。可眼见着在打仗,怎么会短缺了粮食?姜明月的心理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问他,“皇上没有让人送过来的吗?”   送了啊,可偏偏有人用诸多的借口将粮草给扣下来。他们在前方用命在拼搏,没有怕过敌人的长刀,没有怕过草原的恶狼,为的就是守住着片山河。可是换来的却是别人的算计和阻碍,一腔热血都冷了下来,鲜血与人命在某些人的眼中只是用来上爬的工具。   姜成朗没有打算将这些说出来,只是含糊地提了,“应该在路上了吧,现在正找人去催呢。唉,这些要你着急什么,你先好好的休息了,等明天我让蒋姑娘过来陪陪你,你们出去逛逛,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问她。”   姜明月挑眉,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她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吃食,让桑青去准备,晚上的时候让两个人也能够吃一顿好的。   ——   顾允之在军营中已经呆了几日,忙着让人去附近的村子收购粮食。可今年本就是天灾年,就算是拿着银子也未必有人肯卖的。军中剩下的粮食还能够撑下半月不足,粮草什么时候送过来也是个未知数。   他这边又收到了消息,盛京中那位的情况怕是有些不好,敬亲王妃写信过来,说是宫里传了消息,皇上已经开始吐血了,能够撑到什么时候都不是个准数。   若是这时候胡人大规模攻城,只怕……   想到这种可能,他面上的神色又冷淡几分。   周放当初也跟了过来,现在窝在小马扎上啃着干硬的粮食,“要不然就先下手为强,先突袭直接将他们的粮草劫了。可惜现在他们对粮草都是当命一样护着,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放火烧了人家的粮草,不然现在偷袭成功的几率最起码大了一半。”   顾允之扫了他一眼,周放立即就闭嘴了。   随安进来说,“世子爷,姜副将有事情请您回去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   顾允之先前派人去周边看看可有粮户愿意出手粮食的,以为有了结果。就顺势派人去将各个营中的将领都请了过来,准备一起去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想到明月明日就要过来,他欢喜之余难免有几分忧虑。肃州要乱了,他怕自己真的守不住她。 第119章   顾允之现在住的地方只有几个看院子的护卫,两个做杂活的婆子也负责了煮饭。结果桑青去厨房一看,什么调料也没有,有花了一番功夫将厨房收拾干净,准备饭食就慢了许多。   其他的几个丫鬟要了水,把屋子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姜明月、杜瑶依和姜成朗坐在院子中说话,顺便等人回来。   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马蹄声,姜明月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有些理解“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她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的打扮,伸手将簪子扶正,就直接迎了出去,结果看见顾允之身后的一帮大老爷们,顿时就愣住了。   顾允之刚推开门,就看见一名女子站在院子的中间的。   她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裙子,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细嫩。女子眉眼精致,笑起来的时候有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乖巧而婉约,好看到不像话。   顾允之定定地看着人,还以为自己是是眼花,可身边的一群武将都看呆了。肃州的女子素来豪放,骑马打架有些比男人还要厉害几分,他们哪里见过像这般玉做的人儿,看向姜明月的眼神一时变得火辣起来,想着什么时候向将军打听,请人做个媒人。   结果这个念头才响起了没有多长时间,周放的一句话就将苗头给直接掐了。   “弟妹,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嫂夫人啊,有人感叹了一句,“嫂夫人生地得真是好看,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哩。”   话刚落音,就接受了顾允之的一个眼刀子,顿时浑身一紧,往后面挪了两步,不再开口说话了。   顾允之心里也后悔的要命,怎么刚刚就将这群大老粗给带了回来,不然现在就能快快活活地和自己的夫人亲热亲热。   姜明月瞬间就反应过来,“还没有吃饭吧,先进去吧,我让人多加几个菜。”   “没事,他们都不饿,不用理会他们的。”顾允之黑着一张脸,上前去牵着人的手就要往里面走。   可周方却不干,他这些天在这里啃馒头嘴巴里都要淡出鸟味来。他精明的很,知道姜明月手下的丫鬟做饭味道极好,才不管人黑不黑脸,直接应承了下来,“那我们就却之不恭。”   众人见周放这样,自然也跟了过去。一见桌子上只放了两荤两素一个汤,分量也没有多少,心里想将军夫人真是简朴,他们还以为这些盛京来的娇小姐非要摆上一桌子才算可以。   周放眼睛都瞪直了,先抢了一个好位置坐下,招呼着,“你们也过来坐啊,不要辜负了别人的一番苦心。”   这时间有的确有些赶,桑青升了三个灶子,然婆子打下手才赶忙弄出了一大桌子的菜。那些都是常年打仗的兵汉子,各个食量都是大得惊人,直接将她们带来的食物吃了一大半。   但是谁心里没杆秤,这群兵汉子心思也直得很,你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他就当你是看得起他这个人,所有的好都记在心里面。   吃完了之后一行人去书房商量事情。   姜明月和穆芙后来用了一些,穆芙也知道小两口子才见面有许多的话要说,也没有去打扰直接就回了安排好的屋子。   等人都走了之后,顾允之还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姜明月端了一碗刚煨好的菌菇肉汤去找人,发现他正对着地图发呆。   见到她来,顾允之随手件地图卷起放在一边,将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将头埋进女子的颈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水梨木的香气,闷声道,“瘦了不少,现在都能够直接摸到骨头了。”   他想,姜明月这辈子都在盛京城中长大,被人放在手中娇惯着,何时吃过这些苦头?心里难受极了,就算是现在,他都觉得姜明月是不该来这一趟的。   “路上的东西不好吃,现在能让桑青煮东西了,过几天就养回来了。”姜明月只有在看见他之后,一颗心才定了下来。   她摸着人身上的袍子,这还是她在家是位他准备的,可现在边角都有些毛躁。   “我听三哥说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城中现在没有多少的余粮了,可是真的?”   “他在胡说,你别担心这个,过几日就有人会送粮食过来。”顾允之想了想,问她,“你还没有在这边来过吧。黑水城过几日就有年会,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瞧瞧?”   “你一起去吗?”姜明月推开他,目光如炬,似乎要看见人的心里去。   顾允之牵着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最后亲了一口,“我这边都走不开,等结束之后我去找你。”   “不要。”她直接拒绝,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恐慌。双臂揽住男人的肩膀,凑过去吻上人的唇,小心翼翼地掠夺气息,贪恋每一分温暖。   她就像是得了一种病,只有顾允之才能救她。   顾允之只是抱着她,眼神清冷,没有半分地投入进去。直到软湿地唇瓣划向喉结,那处凸起被人含住啃噬,他的眸色陡然加深,气息不稳。   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的,拉开人的手,“唔,你一路上也累了吧,先休……”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双唇就被封住,女子的特有的馨香铺面而来。柔软在坚挺的胸膛摩擦,可女人仍然觉得这样不够,浑圆的臀部在相抵处不断摩擦,直将他所有的理智逼疯。   怀里抱着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想了这么长的时间,猛然的活色生香让他有些吃不消。他在这方面的忍耐力其实没多少,姜明月不主动的时候,都时时刻刻想着将人往床榻上拐。现在人主动了,恨不得将整条命都丢在她身上。   刚想开口拒绝,出来的却是一声慰叹,显然是舒服到极致。   姜明月面色如霞,眼底泛着水盈盈的泪光,显然有几分的情动。她的指尖点上男人的喉结,然后下滑,钩住衣襟,轻声地说,“我身子已经好了。”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两个人都明白得不得了。   男人的眸色一深,像是要滴出墨来。看着女人绯红的脸,明明紧张到手指都是弯曲的,却还强装淡定,顿时觉得怀中的就是个妖精,迷惑人心智的妖精。   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因为失重的原因,姜明月猛然钩住人的脖子。   顾允之的眼里都是笑意,胸腔都是在震动的,她被笑得有些恼火,垂了他两下却反被亲了两口,就红着脸窝进人的胸膛里,再也不肯抬起头。 第120章   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身子的每一处都传来酸痛,她低头一看,身子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宛秋和桑青进来服侍人洗漱的时候忍不住红了脸,可又为自家的夫人高兴着,这夫妇的身份总算是名副其实了。   用了些点心,将明月就写了几封信件,让杨正带着她的私鉴去屯粮的铺子,让人加紧将所有的存粮都运过来。这一来一回的也要花上六七日的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她想了想之后,也写了一封信给盛京的家里,也告诉下面的铺子开放施粥和义诊的点,也不计较银钱,只希望这次的灾难能够平安地渡过。   杨正自然是没有二话,当即就去着手办这件事情。他出门是桑青送出去,这一别两人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见面。   他性子憨了些,可并不代表是个傻子,瞄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快走到门口时才慢吞吞的开口,“我年岁也大了,最近娘一直催我成亲。”   桑青想,你成亲和我有什么关系,但顾及着他的脸面,“那倒挺好的,你可敢下聘礼了?要是聘礼少了,说不定人家姑娘还不同意呢。”   杨正身材魁梧,性子却憨的不行,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等我回来时,我就向夫人提亲。”   向夫人提亲,娶得自然是身边丫鬟当中的一个。桑青狐疑地看向人,“你什么时候看上了宛秋?”   “不是的。”杨正憋红了脸,“我,我……我想娶的人是你。”   桑青瞪大了眼睛看他,“你在说什么胡话?”她可是要跟着夫人一辈子的,怎么能怎么能嫁给他呢!   杨正抿唇,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塞到人手中,“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戴着玩吧。”   她刚想伸手还回去,就看见男人头也不回的朝前面走,一时间觉得手中的盒子沉重无比。   中午顾允之派人来说中午不回来,晚上蒋家宴请,让姜明月备下一份礼,等会儿一起去蒋家。   姜蒋两家本就是世交,姜成远还受了蒋家不少的照顾,就不好推辞。等睡了午觉,就开始准备礼物,等到了时辰,和他们一起去了蒋家。   顾允之此刻倒是殷勤起来,不用别人说,直接站在车边将明月一把抱下来。   她惊呼一声,生怕惹来别人异样的目光,见每个人神色如常,才锤了一下男人的胸膛,嗔怪着,“现在在外面呢,别胡闹!”   顾允之揽着她的腰不松手,“放心吧,在肃州未婚男女牵着手在路上走,都没有人说什么,更何况你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看何人敢议论?”   “就你知道。”她脸上染着几分红,在男人过来伸手牵她的时候,半推半就得成了。   落在别人的人眼里,心里都是道,这将军与将军夫人的感情真是好,听说还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呢。   刚进门,就见到一个穿着窄袖裙襦少女走了过来,她长得很高,五冠深邃明艳,眉间有几分英气。   边城女子多为大气,见到姜明月即刻爽朗一笑,“以前总听成朗提起你,你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许多。”   接着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女子,生得也是极美,只是比起姜明月来,总少了几分韵味,多了些楚楚可怜,这应该就是穆芙。想到自家哥哥提起人时,眼底带着惊喜的光芒,对她更加客气几分,提着话,“你们盛京的女子都是这样好看吗,有人见了你,就开始茶不思饭不想了。”   他身后的蒋深听见这句话,有些尴尬,却并没有反驳,只是不轻不淡的呵斥了一声,“不许乱说。”   穆芙低头笑了笑,侧脸柔和,不胜娇羞。   “快进去吧,家父家母在里面等着呢。”蒋深伸手请人进去,有意无意地落在穆芙的身后。   蒋进和姜明月想象中的样子差不了多少,皮肤黝黑,神情肃正,见到他们来难得笑了下。蒋夫人有些圆润,待人极为和气,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肃州并不讲究男女大防,所有人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很快就有丫鬟送菜上来。   趁着这个时间,蒋云梦偏头问她,“那个穆姑娘是何人,家中可有其他亲人在。”   “问这个做什么?”   “我哥哥想娶她,托我过来问问,知道亲人何处,我们也好上门去提亲。”蒋云梦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接着小声地说,“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见过她对哪家姑娘如此欢喜呢。”   姜明月惊得合不拢嘴,若是其他人,她倒是愿意促成这门亲事,可偏偏两个人的身份都是尴尬的,她又不好意思去拆穆芙的台。   正犹豫着,一碗甜汤落在她的手边,顾允之淡声说着,“先吃饭,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   蒋云梦看两个人亲亲蜜蜜的样子,不好意思再问下去,用胳膊捣了捣身边到姜成朗,“我要吃那个鸡腿,你帮我夹过来。”   姜成朗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就在你手边,你帮我一下就是了。”她骂了一句人不解风情,两个人就直接拌起了嘴。   屋子里热闹的很,因为人多,空气里有几分浑浊。穆芙胃里泛着一阵阵的恶心,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了,用帕子捂着嘴出去了。她坐的地方有些偏,没什么人注意到,蒋深却抬着脚跟了出去。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外面说了些什么,穆芙第二日就过来找姜明月,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要成亲了。”   “和谁,蒋深吗?”姜明月有些吃惊,不说她现在究竟有没有放下六皇子,单说她才和蒋深认识了几天,这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缘分这种东西,来了就是挡不住,我觉得他很好,也想和他一辈子走下去,就这么简单而已。”穆芙笑了下,嘴边泛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接着瞪着一双大眼,满是希冀的看向姜明月,小心翼翼的说,“所以你不会告诉他我以前的那些事,对吗?”   姜明月不敢做这个保证,人是她带来的,若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蒋家还以为是她算计了他们。   穆芙心中有几分了然,退而求其次,“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想他也不愿意从别人口中知道我的过去,总有一天我会将所有事情原原整整的告诉他。我只想要一点时间,想好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情。”   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姜明月不好插手。只是告诫人,“有些事情趁早说了吧,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也可以帮你。”   “好。”穆芙像是松了一口气。   蒋深和穆芙的婚礼就在三日之后,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抬八人大轿就在礼乐声中将穆芙从柳府抬到了蒋府。   蒋家对外宣称,现在还在打仗的时候,不好大操大办,只好一切从简,只宴请了肃州城内的亲信。   成亲的那天姜明月也过去了,两个人的动作举止都十分亲昵,像是相爱了许久,看起来也挺幸福的。   姜明月也不知道替穆芙瞒下过去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回府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顾允之,顾允之对此淡定得很,一双手直接往衣襟里摸去,“你以为蒋深就是那么单纯的人,半点都没有追查她的底细?既然他都不说什么,旁人又何必要去多问?”   自从那晚之后,顾允之顾及着人的身子,未曾做过什么,现在倒是有些忍不住。   正准备拉着人做些没羞没臊的事情,外面猛然响起了号角声。   胡人攻城了。   顾允之直接黑了一张脸,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急急忙忙将衣服穿戴好。看着姜明月呆愣地坐在床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凑上去亲了亲,“你先睡吧,等会我就回来。”   再也耽误不得,随安已经在外面叫了,他转身就离开了。   外面的声音很是吵闹,火把映红了大半片天空,隐约可以听见兵戎交接的声音和将士的嘶吼声。   姜明月再也睡不着,穿好衣服起来,准备等着人回来,可没有想到的是所有的人都没有睡觉,全都聚集在院子中。   有两个婆子就是肃州的本地人,照理说经历了这么多回攻城,早就能够面不改色。可人的脸色从一开始就不好,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外面的动静不仅没有小,反而更加大了,隐隐有向四周围攻的趋势。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剑时时刻刻地在你的咽喉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你的命。   稍微矮胖些的婆子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她的儿子现在也在打仗,在前方不知道生死。   “这些杀千刀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停的,这不是在要我们这些人的命么,他就不怕我们喜下去之后来找他们索命的吗?”   姜明月上了耳朵,问她,“平日里不像这样吗?”   “哪里是这样,平日这时候早就歇了。”那些小打小闹的骚扰比起今天来,就像是闹着玩一样。   闻言,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若是这城受不住的话,应当如何?   这一晚上,肃州城一夜未眠,她的子民在兵刃交接和嘶吼声中,惴惴不安地祈求平安。   直至黎明,外面的声音才开始平静下来,可这次格外长时间的侵袭却不能让城中百姓的心放下来。家家闭门不出,街上只有几个行人走动。   姜明月等了一夜的时间也没有见人回来,又是一个侍卫回来报信,说是城中还有许多的要事处理,顾允之这几日都没有办法回来。   她一直在担心他,想亲眼瞧瞧人现在是什么样的,于是就带上了衣物和饭菜去了营中。   街上格外冷清,只有车声辘辘,一路到了城边,姜明月才知道战况有多么惨烈。   战争的毁坏性第一次给他以强烈的视觉震撼,满城墙的尸体,尚且流淌的鲜血将墙面都刷成了夺目的红色,每走几步,甚至能看见残肢。血肉模糊,泛着浓重的血腥味,身边的两个丫鬟脸色早就是煞白的。   有些将士身中数刀,身上的每个口子都在流血。有些尚且有点力气,自己扯了白色的布条包扎,有些一时都不清楚,只能无力地靠在墙上,混在一群尸体当中,等待救治。   他们在家庭当中扮演的着一个父亲、儿子、兄长、弟弟的形象,现在或者以后将承担起一个小家的重担,却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中止这一切。   姜明月鼻尖都是在泛酸。   军中女子很少,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姜明月,上前拜见,“将军现在还在和副将们商讨事情,夫人可需要我们进去通传?”   她自然不会去打扰,只说在这里等着。   这个士兵是个心细的,特意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给她暂时歇歇脚。   姜明月一直朝着外面看,注意到有些人明明还是活着的,可是救治的时候都直接略过去。她问了人是什么情况。   士兵面上黯然,沉重地像是一声叹息,说出了一个最直白也最让人无奈的话,“军中药物缺少。”   所以对于那些伤情重救了未必能救活的士兵,他们只能选择放弃。   在战争面前,那些恻隐之心就是一场只能听听的笑话,因为最要紧的不是活着,而是让更多的人活着。   这明明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情,可谁也没有办法去指责。   见人命在自己的眼前流逝,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姜明月的心里泛堵,心上被一种无奈感击到。   等了许久的时间,也没有看见有人出来,姜明月最后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别人,嘱咐人到时候给顾允之和姜成朗送去。   几日的时间里,胡人连续攻城数次,不分昼夜,虽然都败北而归。但是城中守卫越发疲惫,粮草不足,面对十万大军,能战者至多不过两万人。且四面被围,向东、南方向的宁荥城、阳禹郡、绥南郡三城请援屡屡受阻。   屋漏偏遭连夜雨。敬亲王加急派人从京中送信,皇帝薨逝。数十日前先皇突然重病,三皇子去年被封为太子,前去南方赈灾而未归。六皇子构连朝之重臣,把持中宫,诏书隐而不发,约有夺位之倾,盛京局势一片混乱。   肃州隐隐有孤立无援,仗是一定要打的,首先就要将城中的百姓撤离走。两国交兵,大批次撤离民众不会受到太多的阻拦,毕竟谁都不想落下一个滥杀无辜的罪名。   将领中只有周放不在任上,他本就是跟着顾允之后面凑热闹的,是以一众人商议了让他护送百姓出城。   周放的眼睛都是红的,今日他特意让伙房剑烙饼里的腌肉放得很多,此刻吃起来仍旧没有多少的味道,“你们换一个人去,老子要在这里等着,看那群龟儿子真敢杀进来不成。” 第121章   “一大老爷们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有人怼了他一句。   用烙饼将嘴塞得严严实实,周放半句话都没有听见去,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气得一群人后槽牙直痒痒。   顾允之最后发话,先让人出去告知城中百姓明日迁城的事情。   等大帐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才问了周放,“为什么不去。”   久久没有听见人回话,直接在人的背上踹了一脚。周放嘴里塞满了烧饼,差点就直接噎死,接过顾允之倒的茶水猛得灌了一口。   等气顺畅了之后也没有抬头,低着头定定地看着地上,“我们不是兄弟么?现在要是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守城,我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顾允之从小和周家的两兄弟长大,周驰年长他许多,周放和他年岁相差无几,玩得更多些。周放是家中次子,周家对他的要求也不高,小时候就和顾允之一起差点将盛京都拆了。   他武功马马虎虎,但是极为讲义气,让他大难之前丢下兄弟一个人走了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我其实还有些私心的。”顾允之直接靠在身后的椅子,抬头看顶上的帐篷。   半天才说:“我记得明月的二叔家就在百里开外的黑水城,你帮我将人送过去吧。若是肃州失守,不要带人回盛京,先看看局势吧。”   周放原本还想要反驳,却被顾允之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说,“我能相信的人不都了,周放,请你一定要将人平安送到。”   ——   城中的动静还是挺大的,还没有等顾允之说,姜明月就已经知道了要离开肃州的事情,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将能够留下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其余的全部让丫鬟收拾了搬到马车上。   顾允之原本以为还要多花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就这样简单,一时间有些惆怅。   姜明月没注意到他的这点小心思,这几日送到这边来的食物越发紧缺,那些人是不敢在中间克扣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城中余粮已经不多,最多也只能度过这几日罢了。   算算时间,杨正也快要到肃州了,现在城中戒严,怎么运进来都是一个问题。   她将这件事情告诉顾允之,“不如明天送百姓出城的时候,让一些士兵混入其中。接到杨正之后,等夜间从东南角冲进来。”   “你在这边怎么屯了粮的?”   “那和尚让我多屯粮时,我想着说不准我们以后要到肃州来,就让他们准备了。多少我也不确定,但是肯定够军中半个月所需。”   她从一开始就想着要陪自己过来?   所有的情绪都卡在嗓子眼,涨得眼睛都有些发涩,最后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什么话没有说,什么事情有没有坐,只是贪恋这一份夹杂在烽火中来之不易的静谧。   晚上他特意留下来陪她,两个人喝了一点青果酒,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衣衫从门口一路褪到床边。   激烈的情事之后,姜明月脸色潮红,虚弱地倒在男人的怀里。   “你什么时候会过来找我的?”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弹,扔由人的手腰间不停按摩着,酸痛的感觉才稍微好些。   “等结束之后就立即去,我带你回家。”   姜明月知道,如果不走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安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撤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人少一些后顾之忧。   “那你记得要过来,一定要过来”她凑上去,狠狠地咬上他锁骨的位置,知道嘴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才肯松嘴。   此时万千别绪涌上心头,眼眶都是红的,“就算是要走的话,也千万记得走得慢些,等等我。”   不管两个人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想法,次日,周放如约来接姜明月离开。   她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向后面看去,只见城墙之上,男人如劲松般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距离有些远了,她也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未曾挪开半分。   那些义薄云天,那些家国大义,姜明月她通通都不明白,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爱的那个人选择留下来,哪怕以鲜血铸墙,也决不让胡人践踏这山河半分。   黑水城离这不过是三四日的距离,周放却一点儿也不着急,骑着马带着姜明月每日慢悠悠地走着,似乎有意要放慢脚步。   姜明月问过周放,肃州是不是真的处在危险当中。   周放牵着缰绳,从未向后面看过一眼,语调却是格外轻松,“当然不是,要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怎么可能留下他一个人在肃州的。”   说的人没有听进去,听的人也没有相信。   姜明月对于二叔的印象只留在逢年过节送到定远侯府的礼物上,但尽管如此,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姜修玉,对这个庶子的态度都不算好,不然也不会仍由人在边关地带驻守了这么长的时间。   可听说她到这边来之后,三番四次写信过来,邀请她过去住上几日。   和素未蒙面的人见面,哪怕这个人和自己还有亲缘上的关系,姜明月仍旧觉得有些尴尬。谁知道刚进黑水城,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群小厮在等着。   见到他们来,恭敬地问了一句,“可是从本家来的姑娘?”   宛秋将帘子掀开了一条小缝,探头去问,“何人?”   “我是二爷府上的管事,二爷怕姑娘不认识路,特地吩咐了小的门在这里等着呢。”管事垂首作楫,不曾随意乱看。   宛秋顿了顿,朝里面说了几句话,就回人,“那就有劳了。”   黑水城比旁出繁华些,旁的不说马车行驶时,车内四平八稳,半分的震动也没有。约莫半个钟头左右时间,马车稳稳停在了一座府邸的门口。   立即有人将矮凳拿了出来,姜明月下车时,被门口站着的一排人给吓着了。   一般来说,主人家在前厅等着,就已经表达足够的尊重,而正门大开,全部人在门口等着,对来着的重视程度可想一般。   可是姜明月只是一个晚辈,怎么都担不起这样的礼节。   站在中间的两位年岁稍长些,想必就是二叔夫妇。   姜明月知道,姜家人的长相都不差,族中才俊佳人不胜枚数。可她第一次见到自家二叔的时候仍旧是有些吃惊,只因为人的相貌过于出众,较之她的父亲更胜一筹,倒是显得他身边的范氏有些平凡了。   她上前发现二叔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灼热,震惊当中还带有几分莫名的情绪,像是有几分愧疚,很快就收敛回去,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正要弯腰给人行礼,被二婶范氏一把拉住。   范氏出身武将世家,可是说话慢吞吞的,“都是自家人,这边也不讲究这些。我和你二叔都盼着你好久了,来的路上可还安稳?”   “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其他的,就是这天气不太好,忽冷忽热,倒是也能受的。”   “你若是畏寒的话,等会晚上的时候让丫鬟给你灌几个汤婆子暖暖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你婶子,就当成自己的家好了。”   姜修文看向她,目光一下子柔和下来,这下姜明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看向她的时候目光里总是不自觉的带上几分歉疚。   范氏也应和,顺便替她介绍了后面的人,“这是你大哥姜成钰,嫂子潘氏,二哥姜成郗。”   姜明月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不管他们内心究竟是怎样的想法,面上都是和气的很。   “我还有个女儿,唤作明兰,比你大不了几个月,去年就说了人家,等明天我派人去给她送信,让她也回来见见你。都是一家人,莫要生份了。”   一行人往前厅的方向走,姜修文和范氏问她京中祖母的身子怎样,姜修玉和李氏近来如何,家中可有什么其他变化?言辞恳切,没有半分敷衍。   姜明月一一回答,顺便说了盛京城中这几年来的改变。   潘氏手撑着茶几,有些羡慕道,“听上去要比我们这儿热闹许多,倒是真的想去看一看呢。”   话音刚落前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了起来,姜修文夫妇嘴角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一下子慌张起来,硬生生地扯开了话题,“说起来我们黑水城也是不差的呢,再过几日就有集会,到时候我带你去瞧瞧。”   姜明月直觉得中间有古怪,但也没多问,笑着将话题揭过了。   周放是个直接的,私下没旁人了,直接问姜明月,“你家和二叔的感情不好的吗?我怎么瞧着对你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我也不大清楚。”姜家也不常提起这位二叔,若不是每年都有礼物送来,姜明月几乎要以为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平日里还是小心一些,我就在外院,若是有事情的话一定要说。”   姜明月没有逞强,直接应了下来。   接连住了七八日,姜明月反而有些不习惯起来,只因为二叔一家人对自己太过热情。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一日她不过是少吃了些,二叔就猜到她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每日让人出去专门买了水饭。   上午范氏和潘氏会陪着她聊聊天,下午要么二叔过来找自己对弈,要么和范氏一起出去逛逛集会,就差直接将她当成姑奶奶供起来了。   原本她堂姐姜明兰也要回来的,可过来报喜,说是怀上了,只是胎位有些不稳,还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黑水城的年会举办了,可因着肃州战乱,不少的灾民涌入,比往年萧条了不少。   范氏将姜明月护在了内侧,一边朝她解释着,“往年这还有人在耍杂耍,卖的毛皮也比这些花样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唉,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够结束的。”   听说姜明月走后没有多少添,胡人攻城三日未果,一员大将于城门口挑衅,有将出城,与其大战数百回合,将其斩于马下,大扬军威。   街角一个黑瘦的老头抹了两把眼泪,“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出城的将军也身中数刀,回去之后还没有两天的时间,就走了。”   有人听了一嘴,一口口水就吐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嘲讽着,“你知道什么,无知庶农,再要乱说的话,我直接将你赶出去。”   老头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愣愣地抬头看天,脸上一片死寂,自语喃喃,“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就是从城里出来的,里面都没有人了,什么人都没有了。” 第122章   小孩子拍着他的脸,黑黑的小手去抹他脸上的眼泪,“不哭了,不哭了,城儿怕。”   老头渐渐回过神,这可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一点的留恋了。要是他不撑下去的话,这么小的孩子该怎么办,都是作孽哦!   他将目光放在孩子身上,如树根般的手珍重地摸上人细嫩的脸,猛然抱住了孩子,如稚儿般嚎啕大哭,歇斯底里,透着浓重的绝望和不知所措。   这段时日见惯了别人的家破人亡,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姜明月喉咙里像是被一大团的异物堵住,心里难受得紧。   她也不是什么善人,可当你真正见够无数的人在你面前牺牲,无数的尸体躺在你曾经走过的路上。他们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可能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邻里拌个嘴。   可是他们却被迫失去家乡,失去亲人,一生颠沛流离不得其所,活下去就要用尽他们所有的力气。   那种震撼和难受是没有办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它就像是最劣质的熏香,弥散在空气里,时时刻刻让你没有办法喘过气来。在这个时候,你才能明白,一个人的生命究竟能有多脆弱。   她起了想要救助的心思,只是想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能够拉上一把,让他们能够撑过这段最最艰难的时光。   可要是救助的话就不止这一个人,所要消耗的银钱和精力都是不计其数的。她现在还住在二叔的府上,行事不如在家里方便。   怕人家碍着面子在银钱上亏损了,她借口和周放一起出去逛逛,找了黑水城中最大的粮商。   一听他们要购买大量的白米,店里的掌柜有些为难了,将他们请到了屋子里面,奉上清茶,“这么大笔的生意,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现在立即将东家请过来,夫人在这里稍等片刻可好?”   姜明月和周放等了快半个时辰,一个白胖富态的中年男子的走了进来。   东家听说了他们的来意之后,四平八稳地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手,吐出两个字,“不卖。”   “我可以加钱的,只要价格……”   姜明月还没有说完,东家就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缺钱,你若是要个一二百斤的,我们还能商量。这么多的话,没有!”   “您说笑了,这黑水城只有您家可是最大的粮商,您家若是没有这个数岂不是笑话?做生意我也懂,只要价格合适,都好商量。”   “你懂什么?就是有的话的我也不会卖的。”东家叫了一声掌柜,不耐烦地说:“来人啊,送客。”   周放是谁,当年在盛京城内横着走,想要什么是没有的,现在还能仍由人这样挑衅?   一脚蹬在凳子上,灰尘无数,周放利落地抽出一把匕首就插在桌上,匪气十足,“你再说一遍试试。”   掌柜进来就见到这一幕,伸着手示意人别乱来,抖着声音,“东家要是有事,我们就是要报官的!”   “报官?你们倒是去看看,谁敢管。”周放看了一眼东家,仍旧不痛快,“我今天就要买你的米了,有多少我都要了。”   东家眼皮子都不抬,“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你将我杀了都没用。黑水城这么多的人等着吃饭,我若是卖于你们,让这数万民众如何?”   “我们就是为了赈济灾民,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死了又如何?”   东家刚开口,周放就将刀子抵着人的脖子,“你再说一遍试试?那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死了又如何?”东家抬头看他,“你可知道这黑水城有多少人,十二万人,家家做的就是转手胡人物件的生意。现在打仗,贸易不通,许多人的日子过得本就是捉襟见肘。连雨天灾,这黑水城可是靠着余粮过日子,我若是将粮食卖于你们,米价上涨,你让他们怎么活?”   “肃州城的是人命,黑水城的就不是?”他嗤笑一声,讽刺至极,并着手指推开周放的匕首,对掌柜吩咐着,“送这两位贵人出去。”   周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姜明月倒是能理解他,身在乱世,单凭着这份见地和气度,已经是难得了。可是这些人她却不得不救,“那就算是我向你借的可否?我在春宁陂有一粮店,来回需七八日之久,我书信一封过去调粮,借你多少原数奉还再加上五分的利息如何?”   东家闻言,倒是难得抬头正视了后面的女子一眼。他眼光毒辣,一眼就瞧出了女子的身份不凡,面上笑了一声,“夫人,你可知这在商言商的道理?”   “我以盛京敬亲王府的名义立下字据。”姜明月直接从腰间扯下玉佩扔过去,玉佩上有一只凤纹,“这城中流民甚多,人为了活下去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到时候黑水城可也久乱了。”   凤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起的,能有的都是皇室嫡亲正室。联系到之前听说安远世子妃也来了肃州,和女子口中说的敬亲王府,瞬间就能知道来人的身份。   掌柜弯着腰上前,在东家耳旁说了几句话,东家看向姜明月的眼神都变了。   “夫人好胆识。”他立即站起身,不见先前的散漫,“您可允了粮食在十日之内送来?”   “当然。”   “苍某人别的不求,只愿夫人记得今日的承诺。”   粮食的事情这才算是敲定下来。   回去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二叔一家人,姜修文说要多加八百两银子,从公中出。   在黑水城,八百两银子都可以够得上哥儿家成亲的所有费用,两个哥儿的脸色不大好,但还是笑着的。   姜明月回绝了,“这粮食是原先我从别人那里低价收购的,数量还挺多,到了明年也是陈米用不上了,不如现在就救济百姓了。我现在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不如二叔派几个人,替我往春宁陂走一趟。”   姜修文安排人过去,将银票给姜明月之后,姜明月的不肯收下。   粮店东家的手脚快,第二日就在城中各处支起了各处施粥施米的铺子。姜二爷也在府中附近支了一个施粥的铺子。   肃州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几乎每日姜明月都能听见外面传来城破的消息,日日在睡梦中惊醒。后来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和范氏一起去施粥。   每日忙活起来,胡思乱想的机会倒是少了许多,脸上渐渐的有些活色。   姜明兰回来是五日后,丈夫一起陪同的。虽然是表姐妹,但是姜明兰和姜明月的样子不太像,更多的是像范氏。脾气倒是个好的,见到将明月就给了一对手镯。   “我也没什么好的,你不嫌弃了就成。”   姜明月有些意外,送了人一只平安锁,当作是给未见面的外甥的见面礼物。   “还早着呢,你可千万别像她们一样,以为怀孕就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把我当成了怪物一样。”姜明兰吐着舌头,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来,倒是让姜明月觉得有几分亲切。   “你还说,都是当娘的人了,一点察觉都没有,还跟着人一起去骑马!”范氏呵斥。   “我又不是故意的。”   姜明兰还在和范氏抬杠,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范氏也是心疼的,一点点地将要注意的地方都叮嘱一遍。   最后她有些不耐烦了,听说姜明月要去施粥,就闹着说要一起。   范氏无奈,只好允诺了。   她和姜明月一起出去,看似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却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肚子,没让人有一点冲撞的可能。   见到姜明月的目光,腼腆一笑,“你不知道我家那位格外在乎这个孩子,要是磕着碰着,又不知道要怎样找我闹腾呢。”   说这些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欢,想来两个人的感情不错。   姜明月有些羡慕,想到在肃州城的时光,忍不住去想,会不会自己的肚子里也会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样貌应该都是不差。   来领粥的都是吃不上饭的人,身上穿着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姜明兰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主动在前头盛粥。   有个中年女子脸上起了癞子,也没有钱医治,化出的脓水沾着灰尘将头发都黏住了,样子有些可怕。   姜明兰怀着孕,见不得这些,胃里有些难受,秀眉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这极大刺激到这位中年女子的自尊心,她猛然将粥往姜明兰的身上一泼,上来就要揪头发,“怎么,瞧见我这样救觉得恶心了?我让你这贱蹄子恶心。”   姜明月快速将人护在身后,争执中忽然觉得手背上一疼。   她冷着脸,朝着四周喊着,“还不快将人拉开!”   很快就有护卫将这个疯女人拉下去,姜明月担心姜明兰有事情,赶忙将人护着进了府里,去请了大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件事情和姜明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要是说起来,还是她护着姜明兰出来了。可除了可姜二叔,姜明月和潘氏,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范氏甚至红着眼睛,骂了姜明兰一句,“那么多的人,你冲在最前头干什么。”   姜明月冷笑着想,自己的身份还是有些用的,最起码这些人不敢当着自己的面翻脸。   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被将二叔强势地拦了下来,“你身上可有受伤的地方?一并让大夫瞧瞧看,别吓着了。”   “没有多大的事。”   姜明月还没有说完,姜修文已经将大夫都叫过来,她没法子只好伸出了手,白皙的手背上有三道血痕。   姜修文赤红了眼,英俊的脸上皆是一片风雨欲来之色,“这样都说是没事的吗!”   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姜修文愣是盯着人给自己的侄女上完药,派人送她回院子里休息。   众人心里皆是疑惑,二郎偷偷问了范氏,“这堂妹究竟是怎样的来头,我瞧着爹对她不一般啊。”   他们家三个孩子,就算是最受宠的姜明兰,他也没见过爹这么紧张过。在人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就早早收拾了最暖和的院子,还叮嘱他们一定不能和人起冲突。   他心里隐隐有个背德的想法,如坠深渊,小心翼翼地问,“爹不会是对她?”   范氏一愣,明白之后对着人的头上就是一巴掌,“你在想些什么!她是你的堂妹,对她好些不是应当的吗?下次若是听见你在乱说,我非让你爹打死你不成!”   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二郎站在原地瞎琢磨着,他爹到底是为了什么,对这个远方来的表妹格外照顾?   别说他不知道,就是姜明月自己都是一头雾水的。   宛秋正拿了玉肌膏在她的伤口处抹着,姜明月忽然想到她娘老子都是定远侯府的老管事了,问她,“你可知道我二叔家为什么一直在黑水城吗?这些年也没有见他回过盛京,该不会是和我们这房不和吧?”   “不知道的,但是侯府里面很少人提及到二爷,奴婢也没有听见谁说过。”   “你爹娘都没有提起过?”   “应该没有吧。”宛秋仔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忽然想一件事情来,“奴婢七八岁的时候像是听谁提起过,好像是老爷和二爷之间有什么过节,中间还涉及到一个女子。”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姜明月还是忍不住想,该不会是她的样子刚好长得像爹和二叔以前欢喜过的女子,所以他们两个对自己格外好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就觉得有些恶心。   “你可还记得具体是些什么?”   宛秋努力回忆了一番,但是当时的年岁太小了,她能够记起的东西不多。最后只能摇摇头,“奴婢不记得了。”   她准备明日去找周放,托人将这个事情查清楚,真要是这样的话,姜府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晚上心里藏着事情,她也睡得不安稳,莫名梦见了前世和顾允之的初见。   那时她才十岁,从小被娇惯着,也不知道天高地厚。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裙,背着的嬷嬷和丫鬟,在岸边去勾荷塘的莲叶,手却短了一点,怎么都够不着,最后跪在了帕子上,整个身子都不稳。触及到荷叶的时候,突然前倾,就要往池塘里栽去。   忽然觉得腰上传来一道力量,她被人的鞭子卷着拉了起来,去跌坐在地上,钗发乱起八糟,整就一个小疯子。   抬头先看见的就是绣着金色云纹的锦靴,然后是一身赭红色的袍子,还没有看见人的脸,就被笑话了一声,“真蠢!”   她被骂得顿住了,活了这么大,谁不是说她好看得。   水灵灵的眼睛里很快聚起了一层雾气,她咬着牙站起来推了人一把就走开了。   那时候的她觉得这个人真是讨厌,就算后来男孩再怎么黏上来,她都觉得人讨厌。   醒过来之后想想,若是没有这个小插曲的话,上一世她应该也会喜欢上这个男孩的吧。   准备叫人进来服侍洗漱的时候,姜明月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身子使不上一点力气。自己摸了一下头,发现烫手的很。   宛秋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隔着一层绢纱摸上人的脉搏,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夫人可否换另一只手,小人怕诊断错了。”   在场人的心因为这么一句话被重重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好消息:小包子的番外写好了 第123章 终章   换了一边,大夫把脉很长时间才缩回自己的手,“姑娘近期可受过什么伤?”   姜明月唯一受过的伤就是昨天被人挠了一爪子,宛秋立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夫。   大夫听过后想了一会,没有直接说病情,倒是先问了一句,“府上可有能够做主?”   姜明月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片刻之后强自镇定,“我夫君不在这个地方,若是有话,大夫不妨之说,难道不是普通的风寒吗?”   “不是,虽有风寒之症,但内火毒热,隐有离魂之症,甚是奇怪,只怕是一种罕见的病症。”大夫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症状我也没有见过,只怕……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是离魂之症?”   大夫也说不好,这不过是一个迷信的说法,身子突然暴病,多半是因魂魄不稳。此症状无由,自然也就无解。他花了一番唇舌将这件事情和众人解释清楚。   这消息将所有的人都砸得猝不及防,宛秋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也顾不得许多,立即抓着大夫的手,“可要开几副药的,一定会有医治的法子是不是。”   大夫背着药箱,“夫人的病症完全相反,见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开方子。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如打听这周围可有人曾经见过这个病症,恕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姜明月的脑子一懵,旁人不知道离魂是什么意思,可她是最清楚不过的。难道是这一世过得太顺畅了些,佛祖要将这条命收走的吗?   “大夫,先请您在这里等一会,我现在让人去请其他的大夫过来商议,看能否有结局的法子。”   大夫应了一声,宛秋将人请出。   找了城中数十个大夫,最后所有的人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此症状无解,甚至无人敢开出一张药方,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几乎是被人宣判了死刑。   姜二爷也得到了消息,跌坐在椅子上,“真的没有解决的法子吗?”   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灰败,现实与过去联系在一起,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的。   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他走到姜明月的床前,看着侄女脸色泛着病态的红色,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眼眶泛红,如鲠在喉。   世上人皆说姜明月长得像姜修玉,可是最像的人应该是姜清月,姜明月的亲姑姑。姜明月简直是她的翻版,他见到人的第一面,还以为清月安然无恙地活着,长到这么大了。   可是姜清月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是被他的姨娘害死的。姜修文永远忘不掉那天,清月从自己手里接过一颗糖,吃完之后就开始吐血。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将他的袍子都染湿,慢慢流淌到他以后的每一个日夜里。   已经有一个人被自己害死了,难道现在他又要害死另一个吗?   “不要怕,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救你的。”姜修文说完这句话,脚步踉跄地转过身,几乎是狼狈而逃的。   宛秋刚和大夫说完话进来,看见自家的夫人撑着手想要坐起来,连忙上前,妥帖地在她的背后放了几个软枕,“你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好好歇着。等会问问二爷,能不能派一些人送我们回京。盛京中杏林圣手那样多,还有葛大娘也在,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姜明月想了想,最后说:“等会你拿着书信让人送到盛京去。”   “夫人不回去吗?”   她想回去,她想活下去,她的人生才开始起了一个头,怎么情愿就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人为努力了,就一定有好的结果。   此次病症来得凶猛,她怕她撑不下去,她更怕的是,就算是死,她都来不及见到顾允之以面。他那样孩子性格的人,要是一回来就看不见她,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不回去,这段时间应该是没事的,再等等吧。”   宛秋顿时就明白了人心中所想,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上前去拉着夫人的手,“你都出来这么多天了,老爷和夫人一定都想你了,回去顺便看看他们。说不定那时候就治好了,世子爷瞧见你身子好好的,心里也会是高兴的。”   “再说吧,你看着院子的人,也和周放说了,谁都不许将我生病的事情传出去!”   四个丫鬟都以为不过是大夫夸大其词,夫人一定还有治好的法子。可姜明月的病情越来越重了,第一天下午,她还能站起来,在院子里做了半天的绣活,隔天就开始说自己冷,才是初秋的时候,屋子里就放了炭盆。   一天比一天严重,谁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她都没有力气下床了。宛秋进去替人擦洗,出来的时候狠狠哭过一场,当即就找了人去给世子爷送信。   可肃州城现在全面戒严,里面都是只出不进,谁敢现在这个时候往里面去。   她直接给了人一锭银子,“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尽快将信给世子爷送过去。”   侍卫想了想之后,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只是走的时候将银子放在了原处,才转身离开的。   ——   肃州城里的人越来越少,能战着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过万人,却时刻要防守胡人不分时刻的攻城。   许多人直接就睡在了城墙上,眯一会眼睛之后就在马蹄声中惊醒,继续厮杀,其中不乏有人不眠不休地守了几天。   在战火下,一个个极限发生,却仍旧不能阻止破城的脚步。   最后众人商议,要一人率领千骑突围到左侧马厩,带上火油,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烧了是十营干草,重创胡人。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这一千人几乎就是去送死的,十之八九不能活着回来,谁领将是一个问题。倒不是谁怕死,不想出兵,相反的想要去的人太多。大多数的人能走到这个位置,谁不是血性男儿,安能容忍在榻边作伥?   最后顾允之揽下大任,因为所有人中只有他受伤最轻,最熟悉胡人的地形。   有和他相熟的,劝着,“不如我去吧,弟妹还在黑水城等着你过去呢。你们还年轻,该经历的都没有经历过。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所有的事情都知道是什么滋味,真要是走了,也没有多少遗憾。”   “嫂子还大着肚子呢,小心听见了这句话要和你拼命。”顾允之舌头抵着后槽牙,闷笑了一声。   尤将领和夫人是少年成亲,成亲七八年才有了一个孩子,两个人都宝贝得很。尤将领在军营里威风得很,可夫人是个彪悍的,只要她说了一,尤将领就绝对不敢说二。   现在他还能逞着口头上的便宜,“她敢!我这是在做大事,那个老娘们懂什么。”   “嗯。”顾允之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口。   他既然是主将,就有责任守护这一城安危。   白天,两军交战消磨了胡人不少的兵力。夜间,顾允之率亲兵出城,前方黑夜漫漫,无人知道生死。   寅时时分,西边忽起大火,火光连天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前方,哪怕知道他们回来的希望很是渺茫,也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忽然响起了马蹄声,有十几个人骑着马,从一片火色中颠簸而来。   尤将军立即抓着一个士兵的手,激动道:“快,快将城门打开,他们回来了。”   去时千余人,回来不过十五人,当晚又有两个人因为重伤不治身亡。   没有一个人敢去问,他们闯入敌军中到底经历过什么,活着回来的也无一人提起,后来有十个人从军营中退了出去。   顾允之受伤算是轻的,只有背上一道从肩膀到腰的长痕,深可见骨头。才上了药躺了下去,闭上眼就是满目的火光和在火光中挣扎的人与马匹,凄厉的嘶吼声仍在耳边,如人间炼狱。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安一贯清冷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急色,“世子爷,黑水城那边来了消息。”   他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时牵动了背后的伤痕,闷哼一声,“何事?”   “夫人出事了,派人来请你过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房门突然被打开,男人一身的戾气站在原地,将他当成了仇人般,“你再说一遍。”   “夫人重病。”   身边刮过一阵风,男人早就不在原地了。   日夜兼程,塞外的分格外凌冽,将那些锐气割得零碎不堪。顾允之一进里屋的门,看见原本还侧着脸对他笑得女人,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   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就连眉毛都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双颊深陷下去,颧骨高高耸立,他记忆里就没有见过她这么瘦的时候,瘦得让他的心都揪起来。   姜明月听见了动静,以为是宛秋进来,也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太累了,累得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负担。   这些天她不断地梦见过去,好地坏的,都像是将那些人生都经历了一遍的。刚刚她就梦见了她去宫里请封淑慎夫人的前夜,男人摸进自己的闺房,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只剩下哀求。   “明月,我会娶你的,定远侯府我也会帮你看着,等至哥儿长大之后我就将定远侯府交给他。不要去好不好?”   她承认那时候她动心了,顾允之提出的不止是一个优渥的条件,更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小王爷说笑了。”   一句话断了所有的可能,温热的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这是现实。   睁开眼,想了千万次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有的坚持忽然找到了宣泄口,她弯着嘴角去擦男人的眼泪,“你回来了啊,好好的哭什么,我这还不是没有事情吗?”   顾允之反握住她的手,不停地亲吻着,“嗯,回来了,以后都不会走了。”   “嗯。”姜明月的眼里涌出了泪,像是个小孩子那样撒娇,“你抱抱我好不好,你很久都没有抱过我了。”   他闻言鼻尖一酸,沉闷地应了一声,就躺在了床上,小心翼翼地裹着被子将女人抱在了怀里,“你要乖一点,过几天身子就好了。你不是说想让我陪你去逛逛塞外的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   “我知道,我也等着呢。”姜明月窝进男人的怀里,轻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幸福。允之,我也不想走的。”   “那就好好活着,姜明月,你若是敢先走试试!”男人咬牙切齿,身子都是在抖的。   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片冰凉,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   他们还是没有立即离开,顾允之问过大夫,明月现在的状况不宜长途跋涉,只能在在原来处等着,看葛大娘她们什么时候能过来。   顾允之回来之后,姜明月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隔天的下午,他还抱着她在院子里晒了一天的太阳。   两个人在一起经常说一些关于以后的话,将未来的生活都完全规划好了。   如果完全忽略将明月的病情,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生活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可现实永远是现实,她的身子越来越差,越来越多的时间都处于半梦半醒中,能够和人说话不过只有两三个时辰。   等到了后来,完全都吃不下去一点东西,前头刚喝了一点粥,转身就吐得干干净净,而且身子开始浮肿。   有天晚上,顾允之听见了她的闷哼声,才知道她的骨头已经开始发疼,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边的一角发颤,不敢惊动了他。   疼到后来有些受不了,就躺在顾允之的怀里,一个劲地流泪。   顾允之看着她的样子,却不能有半分的作为,面上镇定地安慰着女人,可在私底下几乎就成了一个疯子,出去抓了不少地大夫,拿刀架在人的脖子上,让人开药。   若不是周放拦着,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差错。   在极其压抑的氛围里,姜明月好歹是撑过了秋天,只是人越发倦怠,一天中清醒的日子还没有一个时辰。   唯一的好消息是,葛大娘在三日之后就会抵达,只要人来了,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一日,姜明月醒得格外早,顾允之像寻常一样问人有没有像吃的东西,她极其反常得说了一句,“我想吃云片儿,你告诉桑青,让她放很多很多的蜂蜜,我嘴巴没味儿。”   顾允之愣了愣之后,立即就吩咐了下去。   “你将宛秋唤进来吧,让她来服侍我洗漱,我想出去看看太阳。”   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脏像是窒息了般,半天才哑着声音,说了一声好。   姜明月在床上躺了那么长的时间,突然清醒过来要梳妆,联想到某种可能,所有人的心里都是难受极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枯黄消瘦,看不出一点的活色,自顾自地给自己上了一层胭脂,突然说了,“库房的南边有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些珠宝首饰,你和桑青选些喜欢的,剩下的就给院子里其他人分分。”   宛秋缩紧了手,蓖麻梳子齿距,陷入到肉里。她面上挂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姑娘说什么呢,奴婢会一直跟着你的,要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的。”   “我就是这样说说。”她转过头,对宛秋笑了声,“我这样好看吗?”   宛秋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你去叫世子进来吧,等会送一壶水果茶来就行。”   宛秋在泪崩之前赶忙出去了。   顾允之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女人,她穿了一身赭红色的锦缎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合欢花,蔓延缠绕至腰间,一个腰带将腰线勾勒出来,更加显得纤瘦。   娥眉轻扫,杏眼里泛着水光,一如多年前,女子倚着秋千对他笑得好看。   姜明月扶着桌子缓慢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抱我出去坐坐吧。”   “好。”   顾允之将人抱到了外面的榻上,也不松手,桑青将吃的送进来之后,也就退了出去,但是不敢走远,和宛秋一起,只在门口的位置上守着。   姜明月咬了一口云片,其实她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了,顺势就塞到男人的嘴里,“你帮我尝尝,是不是甜的。”   僵硬地咀嚼了两下,蜂蜜甜腻的香气就在整个口腔当中蔓延开来,只是末端有点我苦味,“甜的。”   “我尝不出来,以前我就好奇,你怎么喜欢这种腻人的东西。每次吃饭你都迁就着我,一直吃的口味清淡,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少吃些重口的,对身子不好。”姜明月忽然觉得喉间涌上一口腥甜,装作没事去拿桌上放着的茶水。   “还有我身边的两个丫鬟,你托人相看个好的,家世都不计较,最重要的就是品行好。”   “我爹娘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帮我照顾好他们。”   这类似于遗言的交代让顾允之一下就慌了,他将人搂紧,“我知道。我和你说,外头传了消息,葛大娘明日就要到了,再等几个时辰知道吗?你不是说喜欢孩子的吗,我们生很多很多个好不好。白天我带他们去校场训练,傍晚了我们就回来陪你吃饭。闲了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山庄,等我们老了,就不带着这群兔崽子,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准丢下我,听见了没有。”   他低声嘶吼着,像一只困顿的兽,找不到一点的方向。   这样的他让姜明月格外心疼,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但是她真的太累了,这副身子已经不够支撑她继续走下去了。   “我可能要失约了。”   脸上有些湿热,男人的眼泪和女人的混合在一起,她的身子抽搐一下,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下来了,五脏六腑都是像刀割了一般疼着。   男人双目赤红,伸手去擦她的血迹,“好了好了,别说了……再忍忍,再忍几个时辰……葛大娘就要来了。明月,明月,我求你了……你以后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真的只要再忍上几个时辰……明月……明月,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相公,我真的……”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   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月!”   ——   大历一年春,秦王领精兵数十万,直逼盛京。京师骁勇,鏖战三日,生擒秦王,收押宗人府。其母慎敏太妃因与先帝情深,同年忧思过度,追先帝薨逝。朋党数众以杜家为首,解发配边疆,其子孙后世,永不召京。   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敬亲王之子安远世子,肃州大捷且护京师有功,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另有珠宝十箱。其妻特封瑶光夫人,位阶一品。   顾允之从小巷子走过,顺便从街角的一家买了一小包蜜饯,揣在怀里就直接往府中走。他向当今的皇帝告了长假,整天也没有个正经事,在自己的院子呆着,偶然去定远侯府一趟。   中途突然落了雨,淡青色的烟雾笼罩了一层的,昏昏沉沉,整个盛京都沉睡在粘稠的雨雾里头,进了院子外裳已经完全湿透了。   里面的油纸包倒是没事,他随手给了旁边的桑青,问了一句,“夫人可还好?”   桑青忽然笑了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畅快,“和往日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之前他有想过要将这两个丫鬟许配人,也算成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谊。答但两个丫鬟找到他,跪了下来求着要继续留下来照顾夫人。   念着她们照顾了姜明月多年,最是熟悉人的习惯,他就将两个丫鬟留下来了。今日是发生怎样的喜事,今日倒是没有愁眉苦脸的。   他往里面走去。   床榻上一名女子安静地躺着,脸色红润了些,呼吸均匀。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切切实实地觉得,半年前的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   姜明月昏过去没多久,葛大娘便匆匆赶到,给人施针,将人从鬼门关中抢救了回来。但是由于人之前的损耗太多,陷入了沉睡当中,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他将人带回了盛京,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口气,定远侯府几乎要和敬亲王府决裂。   姜修玉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上敬亲王府要人。顾允之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在院中跪了三个时辰,才将姜明月留下来。   周放后来成亲了,曾经问过他,要是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醒过来怎么办?   当时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旁人不明白,明月活着,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奢求。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永远守着她,哪怕是一辈子。   他习惯性的过去,在女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到屏风的后面,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确定身上没有一点湿了气之后,才走到床榻边坐下,和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听来的闲话。   姜成远和王惜灵成亲了,刚刚他才得知王惜灵已经有了身孕。姜成安也重新定了一个人家,是宣国公府的嫡女,样貌和才华样样都是出挑的。就连姜成朗也定了下来,就是肃州守将蒋进之女。   蒋进在肃州之战中战况斐然,被召回京,一家子都搬了过来。穆芙许是怕遇见了熟人,对外宣称身子不好,很少出门,就连前不久,自己女儿的洗三都没有露面。   穆芙的女儿是早产,他瞧过了一眼,有些不大像。可蒋家的人自己都没有深究,他也懒得为这些事情烦神。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说,“十七叔的静水山庄的桃花全都开了,他最近去南方治水,将山庄给了我用。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再不醒的话,桃花都要谢了,要是赶不上的话,又要等到明年才能带你过去看了。”   锦被上的手动了动。   顾允之没有丝毫的察觉,继续说着话,突然有人说了一声,“将窗户关上吧,我有些冷了。”   他闻言就走到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下来了,晚霞从西边的一个小点蔓延了一片,天高地阔,说不出来的华丽。   手搭上窗柩的那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脚就像是被钉在原地。   心速猛然加快,慢慢转过头。   满屋的霞色中,女子神色柔和,眼睛里敛着万千光华,一如初见。   “我心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家大宝贝的文   《恶嫂》石上清泉 城城日更有保证,文文超级好看的   佛家不修今生修来世,卓琏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却还是求不得解脱   她从守着贞节牌坊的寡妇,变成了话本里不守贞节牌坊的寡妇   此刻被麻绳五花大绑的便宜小叔子,十年后会成为名震大周的镇国公,将她这恶嫂关入囹圄,剥皮揎草,为惨死的胞妹报仇   对上未来镇国公的凶狠眼神,卓琏二话不说,把碗里的砒霜给倒了 第124章 番外   姜明月醒来之后,身子调养了很长的时间才能缓过来。那段日子她身子很差,有时候稍微动几步就出一身的冷汗。   顾允之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要替人代为受过。   两个人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年轻火气盛开,念着姜明月的身子,他一直都在忍着,连亲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人有半分的不舒服。   忍了一年多时间,以至于后来吃上肉的时候,完全完全就不记得理智是个什么东西。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地拉着姜明月做些不可言说的事情,美其名曰帮她锻炼身体,气得她直接去踹人。   可完全没有任何的用处下一刻他又会嬉皮笑脸地缠了上来。   姜明月某天晚上突然醒来,发现男人睁着眼睛看她。见到她醒了之后,熟稔地将人抱在了怀里哄着。   她这才知道,黑水城的那件事情完完全全将他吓着了,在夜间他时常会突然惊醒,确定身边的人还在才能安心。   心中酸酸涩涩,主动去抱住男人,半天才说,“我一直都在的。”   “嗯。”顾允之只是应了一声,后来的夜里还是会时常惊醒。   没有一个人知道,在那些灰败的夜里,他抱着一具冰冷的身子,他是怎样怀着惴惴不安的心一遍遍地去探寻女子的呼吸。   所幸,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快二十岁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恰巧的是那年院中的枣树突然结了许多枣子。   这是敬亲王府第一个孩子,当着宝贝疙瘩宠着。年满一岁时,敬亲王大手一挥,取名顾越泽,寓意福泽深厚。   而小名则是顾允之随口诌的,叫满满,美其名曰贱名好养活。实则内心想的是,满满的前头还有个圆圆,万一有个女儿的话,他总不能把自己女儿排在儿子的后头。   作为敬亲王府的长孙,顾越泽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希冀。而他也不负众望,无论是文是武,皆是同龄人中顶好的。又得了父母的好颜色,和大舅的气度,在外都是一副翩翩少年郎,持重有度,已经有不少的人家和姜明月提了,说是要给他定下一个青梅竹马。   而在顾允之的眼中,自己的儿子蔫坏,还是从里子里坏透了那种。   一开始有了孩子确实还是欢喜的,可渐渐发现孩子这玩意就是来讨债的。   他老子还没有和他娘亲热够,那小子就顶了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和他一双相似的眼睛微微上挑,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娘亲,“娘亲,我一个人害怕。”   然后一把扯过身后跟着的糯米团子,“弟弟也害怕。”   是的,顾越泽有个弟弟叫顾阳泽,小名圆圆,比他小上三岁。   圆圆应了他的名字,整个身子都是圆乎乎的,反应和同龄人比,都慢了一大截,用顾允之私底下的话来说就是蠢得不像他和明月的孩子。   可没人敢在明面上说,甚至对圆圆更加疼爱。   原因无他,圆圆是早产,姜明月上山祈福时遇到一群山贼,惊动了胎气,为了这个儿子几乎丢了整条命。   圆圆年岁小,又很听哥哥的话,走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就要往姜明月的怀里扑,口齿不清地含糊着,“娘亲,抱,抱抱。”   可到了半路,就被顾允之一把抱起。顾允之对着小儿子的脸上亲了亲,哄着,“圆圆不想和哥哥一起睡吗?”   “想……”但是也想和爹地娘亲一起。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允之打断了,“那送你回去好不好?明天让桑青姨给你做栗子糖好不好?”   “好。”哥哥最喜欢吃栗子糖了。   这场战役就这样被顾允之粗暴简单的终结了,顾越泽还想说话,就被自己老子拎着胳膊扔回院子。   他面无表情瞧着那个和自己样貌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冷笑着说,“你弟弟都不怕,你怕什么。”   心里闷得不行,一边拿着帕子把蠢弟弟的鼻涕拧干净,轻声骂着“小叛徒”,一边想着要快快长大,这样就能够将自己的娘亲抢回来。   第二天桑青姨果然做了一盘子栗子糖,只是嘱咐了,每个人只允许吃一小颗。   两个孩子都像极了顾允之,嗜甜,一遇到甜食都管不住嘴。姜明月对两个孩子虽然宠着,却也极有原则,不允许多吃。   顾越泽趁没人看着,将整盘子糖都嚼了下去后,将剩下的最后一颗,塞进了眼巴巴瞧着他的圆圆嘴里,问着,“好吃吗?”   “好次。”圆圆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应着,顺便给了自家哥哥一个超大的笑容。   “真是一个傻子。”顾越泽嫌弃道。   顾阳泽认真地辩驳,“圆圆不似傻子,凉亲说圆圆是脏得慢。”   “知道了,傻子。”顾越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了这么笨的一个弟弟。   他将盘子直接塞到人手里,拿出帕子来给他擦嘴,“等会别人问起,你就说都是你吃的,过两天我带你去十七爷爷那里玩。”   顾阳泽想说不好,娘亲说骗人的都是坏孩子,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娘亲看见了。   娘亲问“谁干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哥哥就面无表情地将他推了出去。   顾越泽想得清楚得很,这傻子身体不好,大家护着都来不及,真要做了坏事,最多骂几声就过去了。   谁知道娘亲居然拿了藤条,小傻子一见顿时就哭了出来,抓着他的胳膊,哥哥,哥哥的叫着。   啧,这力气还挺大。   顾越泽闹得烦了,待会受伤之后又要来折腾自己,于是不情不愿地承认。   结果是两个人受罚,在院子中站了两个时辰,   顾越泽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烦躁,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就不该心软,这傻子挨罚又不是第一回,他逞这个能做什么。   正郁闷时,袖子被人扯了扯,小傻子仰头看他,肉乎乎的小手伸出来,手心里是一颗半化的栗子糖,也不知道藏了多久。   “哥哥,给你。”   “傻子。”   顾越泽睨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拈了起来。   别说,还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