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六十年代之娇宠 作者:雨落窗帘   文案:   毛金兰上辈子被妹妹抢了爱人,在自家父母的压迫下,嫁给了原本应该成为她妹夫的陈建邦。   娘家靠不住,婆家漠视,丈夫离心,她一个人拉扯大一个孩子,苦了一辈子。   陈建邦重生了,重生在她还没和毛金丽订亲的时候,这时候毛金兰也还是未婚大姑娘,他欣喜若狂,发誓这一辈子,他要好好宠着比他大三岁的毛金兰,势必将她宠成小公主。   一、男主重生,女主视觉文。   二、男主不渣,过成那样,两人都是有责任的,并不是单一一方的责任。   三、文中物价来自于长辈口述,中国之大,有富裕有贫穷,大家不要用自己家来要求别人家。   四、拒绝人参公鸡,拒绝扒榜,谢绝考据。   五、作者是绿军装的小萌妹,谁都有爱豆,虽然另类了些,但你可以不爱,请不要黑,感谢理解。   内容标签:种田文 重生 年代文 姐弟恋   主角:毛金兰,陈建邦 ┃ 配角:毛金丽 ┃ 其它:123 =================   ☆、1.【第001章】   傍晚的红霞照耀着整个村庄,毛金兰扛着锄头赶着牛回家,牛的背上驮着一捆干柴。她家在二塘村的村中央,从山上下来,她先路过的是村里的知青所。   毛金兰也不知道那些争着抢着要来农村建设的知青是什么毛病,好好的城里不待,非得到她们这穷乡僻壤来,李队长说是什么国家政策,毛金兰没什么文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长这么大到了现在她也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罢了。   她家重男轻女,她和她妹妹毛金丽都没读过书,他哥读到小学五年级,他弟弟现在正在上初一。   牛铃铛当当当的响着,毛金兰趁着离村里牛圈还有一定的距离,她赶紧将柴从牛背上拿下来扛在肩膀上。整个生产队也就这么两头牛,要是让人看到她让牛驼柴火,不用说别人,她妈周大妮就会先打她一顿出气。   将牛赶到牛棚,她扛着柴回家,她爸妈哥哥都下地去了,今天是礼拜三,小弟毛金涛还在学校,小妹毛金丽倒是在家,不过这会儿也许正在屋里睡觉。   早上毛金丽说身子难受,毛金兰懒得理她,啥时候她不难受了那才是怪事儿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一口,剩下的水倒进脸盆洗了脸,她热得通红的脸总算是降温些了。   躺在屋里的毛金丽听见院中的动静儿,在床上翻个身:“大姐,你一会儿把饭煮了,我再睡会儿啊。”   毛金兰翻个白眼:“你自己干,我还有事儿呢。”   毛金兰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毛金丽比她小五岁,这会儿都十八岁了,村里的的十八岁的小姑娘谁不跟着父母兄长下地挣工分去的?也就她妹妹矫情,天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难受。   毛金兰不惯着她这臭毛病。   毛金兰喜欢干净,去了自己的房间,将被罩床单全部拆了下来放在红色胶盆里,连着昨天前天换下来的衣服都放了进去,抱着出了家门,往马路对面的小河边去。   小河河面有一米宽,水深到成人腰部,河水很清,小指大小的鱼儿在水底游来游去,好生悠闲。   毛金兰挽起裤脚,将盆放到石阶上压了水泡上,拿了皂角搓了搓,搓出糯糯的汁水后在放到衣服上面去洗,洗干净后端着盆回家,她妹子已经从床上起来在厨房烧火煮饭了,锅子铲子摔得啪啪响,毛金兰眼睛都没眨一下。   等她晾好衣服把屋里床铺都收拾好了以后,她妈周大妮和她哥毛金国回来了。   她哥毛金国从下生起腿脚就有毛病,一只长一只短,走路有些跛脚,因为这个,他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没说上媳妇儿。她前几天起床,听她爸妈商量,是打算用她和毛金丽的彩礼来给她哥说媳妇儿的,哦,还要给毛金涛上高中读大学。   周大妮并不是个慈爱的母亲,生活的重担压在她和老毛头身上,才四十多岁的她却像是六十岁了。   周大妮回来不久,老毛头也回来了,毛金丽将饭菜摆上桌子,这个年代的晚饭都简单,吃的玉米面粥,粥并不粘稠,里面撒了一大把青菜苗苗,没什么味道,煮的烂糊糊的,并不好吃。   菜是咸菜和炒青菜,咸菜很咸,炒青菜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盐味,但家里谁也没有抱怨,都是经历过艰苦岁月的人,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周大妮喝了一大口粥,咽下去后道:“大丫今年23岁了,小丫也18了,都该说人家了,咱们家过的什么日子,你们也都知道,你们姐妹俩出嫁,我们的陪嫁不会多。”   毛金兰低着头没说话,她早就知道,也没奢望过。好在她这些年也存下不少钱,粗粗算下来也有十多块了,都是从小攒到大的,只不过她没有票。   在这个什么东西都限量供应的时日里,没有票光有钱也买不到多少东西。   毛金丽从小得宠,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娘你不给我多点陪嫁,到时候我被婆家人看不起怎么办啊?”   周大妮头也不抬。她养了四个孩子,早就知道了什么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一碗水端不平翻碗的人家她见得多了。她心底肯定是向着毛金丽的,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一说出来,大丫头肯定不干。   毛金国张张嘴想说啥话,被坐他旁边的毛金兰踹了一脚,他闭上了嘴巴。   他虽然是个男的,但自从他那个活泼健康的弟弟出生以后这个家里越发没地位了,不过毛金国并不在意,左右他都是个废人,娶啥样的媳妇儿不是娶?   晚饭后坝场有人来放露天电影,毛金丽吃过饭就溜出去了,周大妮和毛老头作为长辈是不可能洗碗的,毛金国哪怕身体是个残疾也是个男的,因此周大妮是不让他进厨房的,于是毛金兰从三岁开始就要自己洗碗洗衣裳。后来毛金丽出生了,毛金兰疼爱毛金丽,周大妮也经常对毛金兰说要她让着毛金丽。   这一让就让成了习惯,毛金兰收碗去洗时没有任何的不乐意,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愤然毛金兰都已经经历过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她也不在意了。   洗碗了毛金兰的堂姐来找毛金丽一起去看电影,周大妮还给毛金兰抓了过年的时候炒的葵花籽。   周大妮从来不在这种小事儿上让毛金兰吃亏,但在背地里补贴给毛金丽的东西却是给毛金兰的两倍。小时候毛金兰不懂,这会儿她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啥不知道的?   毛金兰的堂姐毛金芳比毛金兰大了半岁,早在去年就订亲了,订的是本村的人,没啥大出息,却对毛金芳特别好。   “兰兰,毛金丽是不是先去了?”毛金芳和毛金丽的关系并不好,她看不惯毛金丽老欺负毛金兰。   “吃完饭就去了。”毛金兰的声音柔柔的,就跟今天晚上的夜风一样,让人舒服极了。   “我都不知道二婶怎么想的,毛金丽今年都十八岁了吧?地让她下半天,下午就让她在家里做家务,做家务还不认真,还天天想推给你。我跟你说,兰兰,你可别惯着她。”毛金芳恨铁不成钢的叮嘱。这话她都说了无数遍了,毛金兰就是不往心里去。   “一些小事儿我让她就让她了,要是大事儿我就不让了。放心吧。”毛金兰挽上毛金芳的胳膊,岔开话题,两人高高兴兴的往坝场去。   年轻的姑娘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毛金芳的未婚夫,到了坝场,找了个边缘的黑处站着,坝场最前面的两根木桩上面绑着的幕布上放着电影,周围都是人在说话的声音,闹哄哄的,毛金兰心里不禁有些烦闷。   她都二十三了,相看订亲再到结婚咋也得到二十五六,虽然不是特别晚,但身边的姐妹们都陆续出嫁生孩子了,她怎么能不着急?   第二天天还没亮,听到屋外有动静,毛金兰就起来了,毛金丽在厨房做早餐,毛金兰在外面洗漱,周大妮很快就拍打着衣服出了房间门,毛金国从提这个桶从后院的自留地回来。她家在后院养了一头猪,过年三十就杀,喂猪的活都是给毛金丽的,这样子一看就知道她又把活让毛金国帮她做了。   在她家,她和她哥都是草,两个小的都是宝,她早就明白了。   吃过早上加了青菜煮的玉米糊糊,毛金兰跟着周大妮下地去了。   放牛那样的活根本轮不到她去干,一般情况下都是干部子女去干的,昨天李村长的女儿忽然来了例假,没办法才叫她帮忙放的半天牛。   毛金兰挺高兴的,放牛多轻松啊,拿的还是满公分。   现在是农历四月二十八。马上就要过端午了,秧早就插下去了,这会儿他们要下地去给玉米施二道肥。在牛棚旁边的空地里放下背篓,铲上一背篓去年秋天沤的肥,锄头搭在背篓上,跟着周大妮一起往山上去。   才走出去没多远,毛金兰的四婶背着一背篓肥料快步走到她们身边,对周大妮道:“她二娘,上次我跟你提的那家人,你考虑得怎么样啊?你要是觉得还行啊,我就给话儿让人家来相看了。”   周大妮闻言默了默:“她四婶,那家人真的不行。”   毛四婶给毛金国介绍了一个对象,西塘村南面山里后山村里的,是家里的老大,父母没了,下面还有两个没长成的弟弟,人品相貌都是不错的,年纪也合适,今年二十四。她不介意男人身上有没有残疾年纪大不大,就是要的彩礼多。   要100块。这相当于天价了,要知道65年城里的一个三级工的工资也才60块钱呢。   毛四婶叫毛金兰快点走。毛金兰看了眼神色犹豫的周大妮,抿抿嘴,背着背篓快步上前。还没走远,她就听到毛四婶说的话:“她二娘,你可别犯傻,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金国到底身上有残,正常人愿意嫁就不错了,彩礼高点管啥,金兰和金丽大了,到时候人家有人来说亲时你的彩礼要高点不就好了?”   ☆、2.【第002章】   周大妮后面说了啥,毛金兰听不到了,但凭着她对周大妮的了解,周大妮肯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天上下起了雨,一大早上的周大妮就把毛金兰和毛金丽叫了起来,让她俩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一遍,毛金国也在周大妮的督促下洗了脸洗了头,还换了一件补丁少的衣裳换上。   毛金兰知道,周大妮被毛四婶说动了。   毛家有七间土胚房,毛老头夫妻住一间,毛金兰和毛金丽一人住一间,毛金国和毛金涛一人也有一间房,剩下的两间一为客厅一为灶房。   毛金兰住的这间房是毛奶奶去世之前住的,毛奶奶去世以后毛金兰就搬进了这间屋子。在搬进这间屋子之前,毛金丽闹了一通,闹得挺难看,打那儿以后,毛金兰对这个她自小就带大的妹妹心寒了心。   毛金丽拿着抹布,蹭到毛金兰身边:“姐,你说哥今天相看的这个大嫂能不能成啊?”   毛金丽心底是不乐意她大哥处成这个对象的,一处成,她和她大姐在婚事上就不好找了。她可听四婶家的金花说了,今天相看的这个姑娘彩礼就要一百块呢。   100块啊!她家一年到头所有人的公分加起来能挣的钱领了粮食后都剩不下这么多。要是相中了,她妈肯定会拿她和她姐给她哥换彩礼钱。   能出这么多彩礼娶媳妇儿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不知道。”毛金兰说着,拿着扫把把垃圾碎石扫到门槛处,用竹子编制的簸箕把垃圾铲出去。   毛金丽在毛金兰身后撇撇嘴。她觉得她这个大姐没趣儿极了,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让人知道,心思真深。   收拾完屋子,天稍稍放晴,周大妮给了毛金丽一分钱,让她去村头豆腐张家买两块黄豆豆腐回来中午做菜。毛金丽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去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穷,一年到头的也吃不了几回肉,因此豆腐便也格外的贵,一分钱只能买半斤豆腐,还有一种是魔芋豆腐和芭蕉芋豆腐,这两样豆腐好吃是好吃就是麻烦,一年到头除非红白喜事或者过年过节,否则谁也不愿意去做。   豆腐买回来周大妮就放在盆里端到碗柜里锁了起来,毛金丽跟在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   周大妮看着酷似自己的毛金丽,心到底软了,用刀割下一块豆腐的一个角放在碗里捣碎,加了一点点盐切了一点点葱和香菜辣椒面拌了拌,递给毛金丽。用眼神示意她快吃。   一个角的豆腐都不够三口的,毛金丽十分不舍地用筷子叨了凑到周大妮跟前,周大妮心里高兴:“就这么点豆腐,你吃你吃。”   毛金丽一点都不客气,呼噜呼噜的便吃完了。周大妮背过身去,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一个半年也就吃那么两回的豆腐,她也馋啊。   毛金丽吃完了意犹未尽地把碗里的豆腐汤吃完,找水冲了碗,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毛金兰在自己房间门口对着亮光做针线,她一看毛金丽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周大妮又给她开小灶了,这样的情景她从小到大看得太多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再次看到她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天彻底的晴了起来,中午九点左右,毛四婶和一个毛金兰并不认识的妇女带着一个梳着发髻的年轻姑娘到了毛家。   周大妮欢欢喜喜地迎上,将毛四婶请进堂屋,高声吩咐道:“兰啊,去给你四婶和你罗大娘和你罗大姐倒杯糖水。”   毛金兰应了一声,进了灶房,毛金丽刺溜一下从她的房间出来,跟在毛金兰身后:“姐姐姐,我来帮你端。”   毛金兰知道她是想来蹭糖水喝,嗯了一声,有客人在,就没跟她计较。   灶房里今天特地烧了一铜壶开水,就坐在火塘的三脚架上,拿了干净的白土瓷碗倒了三碗水,再从灶台上的陶罐里舀红糖放进碗里,一个碗放了一勺。   毛金丽看着眼热,在毛金丽炙热地眼神下,毛金兰把糖罐放回原位,三勺红糖舀出来以后陶罐里就啥也没有了,这三勺红糖还是周大妮在毛四婶来之前量了放进去的,用这么大的陶罐盛这么点儿糖只不过是为了装门面罢了。   在毛金丽没把毛金兰赶出她的房间之前,每次家里来客人了,毛金兰都会克扣出一点糖来给毛金丽沏糖水喝,但是现在毛金兰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   毛金兰没看毛金丽,端着两碗热水出了灶房:“那碗你端来一下。”   毛金丽看着毛金兰的背影跺了下脚,不情不愿地端着最后一碗糖水往堂屋去。偷喝她是不敢喝的,拿来待客的白土瓷碗的半中央有一根线,糖水是倒到线那个地方的,她要是喝一口肯定就没那么多了。   周大妮火眼金睛,她一打眼就知道放进碗里的红糖多没多少没少,她这人好面子,平时怎么给毛金丽开小灶都行,要是在外人面前知道她偷吃偷喝,她指定会被打一顿。   毛金丽把水放在罗永秀的面前,罗永秀抬头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安静待在墙边的毛金兰,毛家这两姐妹长得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这次相亲相得很成功,罗永秀对毛金国很满意,在来之前,罗永秀就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了,她们村也有残疾人,穿得又破又脏不说,长得还丑。毛金国已经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期。   毛奶奶生了四儿一女,毛老头排行老二,是所有子女中长得最好的,凭着这张脸,他又娶到了三台村的村花周大妮,两人强强联合,生下的孩子都不丑。   老大毛金国是时下最流行的长相,大眼浓眉,轮廓清晰,努力站直了身高也有一米八,在毛金涛没出生之前,家里的吃食都紧着他,因此他也算是壮实,就是眉眼之间的懦弱自卑让他的相貌打了折扣。   罗永秀并不在意,懦弱了才好呢,懦弱了才会听她的话。   周大妮看罗永秀也很满意,大姑娘虽然样貌普通打身体还算结实,屁股也大,以后指定好生养。   周大妮和罗大娘聊了一会儿,毛四婶笑盈盈地在一边插科打诨,两边夸。聊了一会儿,周大妮提出来让毛金国领着罗永秀去四周逛一逛,毛金国木讷着没个反应,罗永秀却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毛金国在周大妮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走在罗永秀的前面领路,他挺着背,努力让自己走得像正常人。   毛金兰被周大妮打发去厨房做饭,她进灶房前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心酸酸的。   毛金兰和毛金国相差两岁,毛金兰还不懂事儿的时候她和毛金国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兄妹俩有点啥好吃的都想着对方,后来毛金兰懂事儿了,小伙伴们笑话毛金国是个残废,毛金兰也是和人打过架的。   后来笑话的人多了,毛金兰也有了自尊心了,于是毛金兰便和毛金国疏远了,毛金国越长大越自卑,五杆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后来毛金丽和毛金涛都出生了,毛金兰的性子也慢慢地沉淀了下来,兄妹俩个再也回不到小的时候了,但在整个毛家,他们的关系确实是最亲的。   中午的饭是特地蒸的两掺饭,玉米和大米面两掺,毛金兰主厨,毛金丽烧火。菜是青菜豆腐,咸菜条和炒青菜,水煮老南瓜。   豆腐是主菜,在煮的时候毛金兰还根据周大妮的吩咐往里放了几块油渣,煮软后零星的油花飘在汤上面。饶是毛金兰也吞了吞口水。   做好了饭,出去溜达了的毛金国和罗永秀也回来了,两人的脸蛋都有些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刚才两人聊得很愉快。   毛老头也踩着饭点回来了。今天相看儿媳妇儿,对方家里没有男性长辈来,毛老头一个大男人杵在家里不像话,于是便躲了出去。   如今回家见到周大妮管饭,心里知道这门婚事成了,他眉眼之间便带了笑意。   饭桌上,罗永秀控制着自己的筷子不要老夹豆腐吃,尽量多吃咸菜多吃饭,罗大娘为了罗永秀未来的婆家留下好印象,也不敢多吃,毛四婶却不管这些,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最后还用豆腐汤泡了饭吃。   毛金丽嘴上笑嘻嘻,心里却早就骂开了。   吃过晌午饭,周大妮和毛金国并毛老头把罗永秀和罗大娘送到村口,回家后没多久又出了门,她径直去了王奶奶家。   王奶奶是个老缺户,家里只有老两口,没有劳动力,每年就只靠着村里发的人头粮过活,为了维持生计,王奶奶就给人做起了媒。   她虽然靠着谢媒钱过活,却并没有昧着良心像别的媒婆一样欺三瞒四,至今做的媒都不错,周大妮虽然想用闺女换大儿子结婚的彩礼钱,却自认不是狠心的娘,她也是想自家闺女过得好一点的。   从王奶奶家出来,周大妮笑容满面。   不是她自夸,在整个西塘村,她的两个闺女长得是最为出挑的,大闺女像去世的婆婆,鹅蛋脸杏仁眼小鼻子殷桃口,为人最为踏实稳重。   二闺女长得像她,圆脸盘丹凤眼,鼻子高挺嘴唇也略厚,笑起来明艳动人。   周大妮曾听村里来的知青说过,她大闺女人如其名,像空谷幽兰,,而她二闺女却像开得正艳的牡丹。   兰花和牡丹,光想想就让人乐开了花。   ☆、3.【第003章】   周大妮要给两个女儿找人家的风声放出去没半天就整个西塘村的人都知道了,村里有适龄男青年的人家都有些意动。   农家大闺女是个勤快又孝顺的,娶回家来当媳妇儿正好,有心人去找王奶奶说事儿,却被周大妮要的高价彩礼给吓了回来。   80块钱呢,周大妮想钱想疯了吧?现在娶一个媳妇儿40块钱就是顶天了呢。   毛金兰要80块钱也就算了,咋毛金丽那个好吃懒做的姑娘也要80呢?都一个村的,谁怎么样谁心里没点数呢?毛金丽那个姑娘长得是好看,但是她那种好看一看就是不安分的长相,年轻的长辈们就没有几个喜欢她的。   再加上毛金丽那个性子,哟呵,这不是娶媳妇儿,这是给自己家里娶了个祸害回家吧?   一时之间,村里议论纷纷,有和周大妮关系不好的便在看周大妮笑话。   毛金芳也听说这话事儿了,下晌点玉米的时候特地到毛金兰身边,和毛金兰说起了这个事儿。   她多有不忿,她二婶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八十块钱的彩礼呢,能出这么高彩礼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   毛金芳知道的道理,毛金兰又何尝不知道,她又不是傻子,她妈这是摆明了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这个年代,就是想跑都没有地方跑,户口管控那么严格,没有介绍信,她寸步难行,就算不用介绍信,她一个农村人到了城里,没户口那不得饿死?   “兰兰,你要为自己打算。”毛金芳对毛金兰道。   毛金兰知道毛金芳的意思,她是让毛金兰找个看得上眼的人生米煮成熟饭,只要她干了那事儿以后,她妈就逼不了她了。   可敢跟毛金兰在婚前就干那事儿的人就是好人了吗?人品就信得过了吗?毛金兰表示存疑。   毛金国也知道村里流传的事儿了,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毛金国犹豫再三,道:“妈,我不结婚了。”   毛金国不想因为自己,把两个妹妹推向火坑。   周大妮把筷子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毛金兰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大妮阴沉着眼睛看着毛金国。   毛金国和毛老头如出一辙的木讷,周大妮从嫁给毛老头以后就当家做了主,哪怕毛奶奶跟着他们住了也得看着她的眼神过活。可以说,周大妮在这个家,是说一不二的。   毛金国低头躲避周大妮的目光:“妈,我说我不结婚了。她家的彩礼太高,我娶不起,你也被让大妹二妹嫁那些鳏夫残疾人。”   话音刚落,周大妮就一巴掌拍在了毛金国的头上:“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坏?你大妹二妹就不是我的孩子?我就不知道心疼她们?”   周大妮眼泪横飞,她自认对家里孩子还算公平,两个闺女都能吃得饱饱的,去村里别家看看,哪家的丫头片子能一年四季天天吃饱的?她是偏心男孩儿没错,可村里谁家不偏心?男孩能给家里传宗接代,丫头片子能干啥?长大了,一副铺盖就嫁到别人家的玩意儿!   毛金国低着头,捂着被周大妮打疼的脑袋:“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毛老头呼噜呼噜喝完碗里的粥:“老大啊,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多伤你妈的心?你妈这么做,还不是都是为了你?”   毛老头这么说,周大妮哭得更是厉害了,饭桌上只听得到周大妮抽噎的声音,毛金丽偷瞄了家里人一圈,伸手拍拍周大妮:“妈,你别哭了。”   周大妮一把抱住毛金丽,哭得更加大声了:“丽儿啊,还是你心疼妈妈。你和你姐都是妈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可以,妈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啊。”   毛金丽心里对这句话嗤之以鼻,面上却赞同地表示她都知道她都懂。毛老头和周大妮心里无不欣慰,相比之下,只知道埋头就吃的毛金兰就很不得他们的心了。   毛金丽看见了两人脸上的不满,心里可高兴了。毛金兰是把她带大了没错,可她觉得她并没有什么需要感激的,她们这些小的啥时候不是被家里大的带大的呢。为啥她就非得感激毛金兰呢?毛金兰比她大,带她长大是应该的。   饭后没什么娱乐活动,天黑了家里也不点让点煤油灯,那玩意儿是金贵东西,没有重大事件不让点的。   毛金兰提水在洗澡房里洗了澡,用水冲了冲便是好了,香皂猪胰子那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毛金兰长到这么大,也就过年的时候在李村长家看到过。   洗了澡出门,毛金丽也出来了:“姐,你帮我打点水呗。”   “我要去擦头发,你自己打吧。”毛金兰擦着头发走了。   毛金丽在后面又剁了一次脚,她就不明白了,让她去住奶奶房间咋地了?一个人一个房间不比两个人一间房间舒坦?至于甩这么久的脸子吗?   真小气,跟她奶一样小气,还说最疼她呢,呸,驴粪蛋子表面光。   毛金兰坐在床上擦头发,她住的这个房间不大,也不向阳,常年照不到阳光,她现在躺的床是她奶去世时躺的那一张架子床,用补丁又补丁的床单缝成了蚊帐。   她奶才死了一个月,她就来这个房间住了,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她和毛金丽的房间她已经进不去了,毛金丽在里面堵着门,她的被子衣裳都被丢到了这个房间。   周大妮夫妻偏帮毛金丽,跟着毛金丽来劝她,也就是那一次,毛金兰彻底的看清了毛金丽,也看清了表面上公平的毛家两夫妻。   毛金兰认真的思索着毛金芳的话,开始过滤起她认识的未婚的没有对象的单身男青年。   然而还没等毛金兰考虑出个所以然,第二天晌午回来,王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往她家来了。   毛金兰端着水勺喝水,见状把手捏得死紧,关节都泛了红。   王奶奶朝毛金兰打招呼,毛金兰僵着笑回应。王奶奶也只当她害羞,没往心里去。   周大妮和堂屋坐在歇息,毛金国和毛老头所在的小组还没完成任务,这会儿还没回家。毛金丽不知道又去哪里躲懒了。   为了探听消息,毛金兰拿了个白瓷碗,给王奶奶倒了一碗水,为了不显寒酸,她在里面放了一丢丢盐,盐水有味儿,总比白水好。   还没进屋,毛金兰就听到周大妮惊呼:“学校老师?大娘,你没忽悠我吧?老师看得上我家兰兰?”   王奶奶觉得这个婚事十拿九稳,但还是得在女方家多夸夸,要是夸得好了,谢媒钱都会比以往多了不少呢:“金国妈,你这话说的,你家兰兰勤快孝顺又懂事儿,模样还好,人家小学老师咋就不能看上了她了啊?”   “人家也不嫌彩礼要的多,年龄也合适,比兰兰大三岁,长得周正,人品又好,为了这啊,我还特地打听了两三天,要不是真的好啊,我是不会介绍给你家的,这不是自砸招牌吗?”王奶奶道。   周大妮听着也高兴,但她就是感觉心里怪怪的,总感觉不对劲儿,在学校当老师啊,人品好相貌好,咋就看上她家兰兰了呢?咋想咋觉得不真实。   “大娘,你让我先和兰兰她爹商量商量行不?”周大妮道。   王奶奶也没有不高兴,站起身子来:“那行,你们好好商量,要是有信儿了,就给我个信儿,李家那边还等着呢。”   毛金兰没进堂屋,端着盐水又回到了厨房,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她的心砰砰直跳。   王奶奶说的李老师她知道是谁,李老师全名李正信,今年二十五,是镇小学的老师,听说是从师专毕业的,毕业以后打了报告回来介绍家乡。   他家父母是镇上日用品厂的工人,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姐姐,早就已经出嫁了,这样的家庭条件,谁嫁过去都是去享福的。更别说李正信的长相了。   李正信瘦瘦高高的,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他斯斯文文的,穿上墨蓝色的衣裳后更显得他气质儒雅。   想到要嫁给这样的人,毛金兰内心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与羞涩,总觉得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   站在地埂面前发了一会儿呆,她甩甩脑袋,把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都甩出脑外,专心地找起野猪食来。   野猪食并不多,毛金兰换了两三个地方才找了一筐,回家时在地头看见一从嫩生生的野菜,她摘下来拿草捆上放在猪草的嘴上面,想到明天就是端午了,她又割了一把香茅草和一把艾蒿。   下山的路上,鸟叫声虫鸣声不绝于耳,毛金兰听着,心情也欢快了起来。   下山时她路过王奶奶家,恰好看到王奶奶送这一个穿着墨色衣裳的瘦高男子出门,王奶奶听到动静转过头,一下子就笑了:“兰兰,上山找猪草回来了?”   毛金兰背着背篓,看了李正信一眼,再把自己露出大脚拇指的鞋子往后藏了藏:“是,刚刚回来,王奶奶你干嘛去啊?”   王奶奶看了恨不得将眼睛长在毛金兰身上的李正信一眼,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作一团:“我送送小李,你快先回去吧,这些猪草背着也挺累的。”   王奶奶虽然也想让毛金兰和李正信多相处相处,但两人现在八字没一撇呢,两人在她家门前相处的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的招牌也就砸了。   毛金兰应了一声,飞快地从李正信身边走过。   ☆、4.【第004章】   毛金兰回到家,毛老头和毛金国都回来了,打了水在院子里洗手,毛金丽端着衣服从对面河里回来。   毛金丽下午不去挣工分,就要在家里做家务,洗一家人的衣服,毛金兰的衣服不用毛金丽洗,再苦再累都自己把自己穿的衣服洗了。   毛金丽晒好衣裳,毛金兰也洗了手洗了脸,屋里周大妮已经煮好饭菜了。   这几天正是农忙时节,这几天的菜糊糊也做得比以往的要浓稠了很多,周大妮一人给盛了一碗,毛金兰先夹了咸菜吃了一口,再喝了一口菜糊糊。   周大妮开口了:“从明天起,兰儿别上工了,在家好好养养,丽儿上满工。”   王奶奶来家时毛金丽并不在家,等她回来了毛奶奶早就走了,因此她并不知道有人来家里说亲。   但听了这话,毛金丽的脸色难看极了:“为什么我去满工啊?”上半天工就够她累得了,上一天工,那不是得累死她:“妈,我去上一天工了,那我姐在家干嘛啊?”   周大妮放下碗筷:“干啥?洗衣做饭收拾家。”   毛金丽更加不满意了:“我也能洗衣做饭收拾家啊。”   周大妮斜乜了毛金丽一眼:“你懂个屁,你姐就要相看人家了,这几天可得好好养养,养白点最好了。你就辛苦一点,跟我们下地挣工分去。”   毛金丽嘟着嘴巴不乐意。   毛金兰心里又不舒服了,从1952年农村土地大集体以后,她就跟着周大妮去地里挣工分,那会儿人们干活的热情可比不上现在,那会儿争积极争上游争主动,她一个半大孩子的生产任务跟成年人一样的干活。   那时候周大妮可从来没跟她说过她辛苦了之类的话。   果然在她家两个老大是草,两个小的是宝。   毛金丽对毛金兰哼了一声,她妈同时放出去的消息,咋她姐就有人来提亲了她就没动静?毛金丽心里很是不平衡。   吃完饭后便各自洗澡回房睡觉,一夜无梦,第二天是端午节,周大妮在睡觉之前往盆里倒了两斤糯米来泡,去年秋天自留地里打出来的红花豆也泡了点。   周大妮给敲了毛金兰的门:“兰儿啊,你上路边后山去割点粽子叶子来。”   毛金兰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揉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昨天小妹没去割吗?”   “你妹个懒货,她说她忘记了。”周大妮嘴上叫着毛金丽是懒货,但是在却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在里面:“快点去啊,得赶在明天天亮之前送到别人家去呢。”   “哎,知道了。”毛金丽起来穿衣裳。她在里面穿上一件套头衣,外面披上蓝色的外套,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裤子。   不知道外面刮了什么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不说,连艳丽些的色彩都不能穿了,毛奶奶在世的时候给毛金兰做了一条裙子,还没穿过两回呢就不能穿出去了。   今天不用下地,毛金兰难得的打扮了自己,她头发生得好,又黑又直,把头帘留出来,从头顶中间分到后脑勺,一边拨到胸前另一边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便扎好了麻花辫,另一边也如法炮制。   出了房间,洗漱的时候毛金兰就着厨房里微弱的煤油灯的灯光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真漂亮。   拿了柴刀,毛金兰道:“妈,我走了啊。”   周大妮把泡好的豆子放到大锅里煮:“去吧,路上小心着点,快点回来。”   毛金兰走出家门,走到门口,她还听到周大妮叫毛金丽起床干活的声音。   五月的天还有些蒙蒙亮,路两边的田里今年摘下的秧苗矗立在水里,虫声蛙声一片。   毛金兰到种有粽叶的那片小山坡,临近路边的这一角已经被割掉许多叶子了,毛金兰割了两把粽子叶子后便回家了。   从路上下来,意外地发现山边有一颗粉紫色的杜鹃花开了,毛金兰用镰刀砍下两枝花苞最多的,回到家里把粽叶放在窗台边,从窗台下面找了一个破了口子的陶罐洗干净装了大半罐水,将半开未开的杜鹃花插进去放到自己床头的木柜子上。   离远看了看,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片刻后,她转身走到后院,从后院的墙角边折了两根不会开花叶子却有小孩儿巴掌大的树枝,和杜鹃花插到一起,果然漂亮多了。   毛金兰刚做好这一切,周大妮叫她包粽子了,毛金兰赶紧出门,顺手便将房间门拉好关紧。   厨房里周大妮已经把粽叶烫好了,毛金丽在用饭勺把红豆碾成泥,碾好后周大妮去她房间的柜子里抱出宝贝似的那罐子红糖,往红豆馅里拌了小半罐子,又抱回去了。   她家的糖只有红糖,白糖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毛金兰长这么大也就见过那么几次。   包粽子这事儿毛金丽最积极,也包的最好看,因为没多少米,她们便没有包大粽子,一张粽叶便包了一个,还不如一个小孩的巴掌大,中间塞上拌了红糖的豆泥。   两斤米包小小个的,能包个七十多个,一个也就两口的量。   包好了便是下锅煮,此时天也亮了起来了,毛金兰在周大妮的吩咐下在找了塑料袋将猪草剁了,放在猪食桶里,放了一碗谷糠拌了拌,提到后院去给圈里的猪吃。   她家这头猪是几年年初的时候去外婆家拉回来的,养到过年最多能有一百斤,这一百斤还得上交国家一半呢,剩下的一半才是自己的。   全家就毛金涛对这头猪最上心,每次从学校回来都要来看一眼。   喂了猪回来,毛金丽已经把院子打扫干净了,今天也不用下地,毛金兰没了事儿做,干脆回房间去纳鞋底。   鞋底是用穿坏的衣服一层一层纳上的,纳到最后再在上面糊上一层白布,费时又费力,毛金兰一年也就做两双,够自己穿的就行了。   做着做这,毛金兰又想起昨天看见的李正信,他穿着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她心里忍不住感叹,皮鞋啊,得多贵一双呢。   想到以后订了亲女方得给男方做双鞋,毛金兰又想,她做了恐怕李正信也不会穿的吧?   她又忍不住沮丧,之后她又想,李正信怎么就会看上她的呢?镇上有文化有知识的姑娘那么多,长得比她好看的人也比比皆是,咋就看上她了呢?无解之谜。   不上工的早上是不吃早饭的,肚子饿也没办法,粽子煮熟了,周大妮夹了是个十个出来,一人能吃五个。   糯米软软糯糯的,里面包着的红豆又甜又香,毛金兰含在嘴里,都舍不得咽下去了。   吃了两个粽子,肚子里有了东西,总算感觉不到那么饿了,周大妮绑了十个粽子,让毛金兰给送到外婆家去,毛金兰的婆家在三台村,离镇上不远,每年的端午节周大妮都会把家里的粽子给外婆家拿一些,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往年的这件事儿都是毛金丽或者周大妮自己去的。   “你去回来啊,顺便到镇上去,去供销社买点布,你爹的衣服又破了,不补上没发穿了。”周大妮说着,把兜里的一长布票拿给毛金兰。   “行,我知道了。”毛金兰找来了走亲戚用的小背篓,把粽子放进去,布票揣起来放在兜里。   国家布匹紧张,像他们这样的农村人,一人一年只有一尺七的布票供应,一尺七的布能干啥?只能补补□□了。   镇上的居民就好多了,除了布票,其他的什么肉票啊粮票啊糖票啊啥都行,这么一想,大闺女嫁到镇上还真是势在必行了,到时候从她闺女手里漏出一点来,都能够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了。   “妈,我走了啊。”   “去吧。”   这个年头乡下地方没用汽车,只能靠人力走,今日不少人都要去走外家,毛金芳也在其中,她原本在和别的人聊天,余光中见到了毛金兰,她背着背篓小跑的跑了过来。   “兰兰,今年怎么是你去走外家啊?”   毛金兰见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谁知道我妈怎么想的。不说这个,你家的粽子包了啥馅儿的啊?”   毛金芳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粽子,拨开了放到,毛金兰手里:“花生馅儿的。”   毛金兰接过来吃了,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硬糖给毛金芳,毛金芳也没问她是从哪来的,剥了糖纸放进嘴里咂摸起来。这是她和毛金芳从小就处出来的默契了,谁有点好吃的都忘不了对方。   “我听说王奶奶上你家去了,是给你说亲的不?说的谁啊?”毛金芳的未婚夫家就在王奶奶家的隔壁,有人来王奶奶家,没多久就去了毛家的事儿她家隔壁的邻居都知道。但是王奶奶嘴巴紧,想从她嘴里打听点事儿比登天还难。   毛金兰四处看了看前后,见没人注意她们,便轻声道:“是给我说的,说的镇小的李老师。”   镇小老师没几个,排除了女老师,再排除已婚的,剩下的就那么小猫两三只,李老师就一个,毛金芳兴奋不已:“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李老师啊?”   在毛金芳亮晶晶地眼睛下注视着,毛金兰的脸悄悄的红了。   ☆、5.【第005章】   “李老师我是知道的,兰兰,你嫁给李老师,这辈子啊,你就是熬出头了。”毛金芳很为毛金兰高兴,心底的担忧顷刻间就没有了。   毛金芳的思想和王奶奶一样,这么好的婚事,周大妮两口子不可能不让毛金兰嫁。   出了村,毛金芳便和毛金兰分开了,她们的外婆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没了毛金芳,毛金兰也不爱和别的小姑娘说话,低着头猛走。专心的时候干啥都快,总感觉没多久时间,她就到了她外婆家所在的三台村。   三台村整体比西塘村要富裕很多,这一点从三台村有五六条狗就能看出来。在这个人饭都吃不饱的年月,哪里有富余的粮食给狗这种不能给家里创收的牲口吃?因此,他们西塘村整个村子也就李队长家养了一只,还养的瘦巴巴的,啥时候看着它都感觉它要仙去了的样子,别说抓小偷了,能够叫唤出来就不错了。   周家在三台村的中央,毛家的地里位置比较高,爬上台阶,毛金兰透过篱笆门往里看了看:“婆,婆,你在家不?”   不一会儿,就从家里冲出来一个三寸丁,他站在门前的柱子后面,大眼睛滴溜溜地看毛金兰,奶声奶气的问:“你是谁啊?”   毛金兰正想回答,屋里出来了个年轻的媳妇儿,头发剪到了耳朵处,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这结了婚的妇女都剪了头,没结婚的姑娘都长发飘飘的。   “兰兰妹子来了,快进屋。”年轻的媳妇儿是毛金兰的大表嫂,她快步走来打开了篱笆门,还不忘招呼多躲在柱子后头的儿子:“儿子,快叫人,这是你表姑。”   三寸丁眨巴眨巴大眼睛:“表姑。”叫完哈哈大笑着就跑远了。   毛金兰一直搞不懂小孩子在想些什么,怎么叫表姑都能把他逗得哈哈大笑,就那么好笑吗?   跟着大表嫂进了院子:“嫂子,我外婆在家呢吧?”   大表嫂拿了粽子,很是高兴,拿着往厨房去:“在堂屋呢,你进去吧。”   毛金兰往堂屋去,她外婆在椅子上坐着,眯着眼睛摩挲着做针线,毛金兰走进来看,在补裤子呢。   “婆。”她外婆有点耳背,不大声跟她说话她根本就听不见。   她外婆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兰兰啊?你妈没来啊?”   “没来。”毛金兰拉了个凳子坐在外婆旁边,接过她外婆手里的裤子慢慢补着:“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还好不好啊?”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她:“挺好的,没什么毛病,吃啥啥香。”   毛金兰放心了:“我大舅去哪儿了啊?”毛金兰的外婆生了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她跟着大舅住,小舅家就在隔壁,两家厨房对着厨房,开个后门就能去对方家。   “你说什么啊,什么丢了啊?”外婆一脸茫然。   毛金兰又说了一遍,外婆这才听明白了:“你大舅啊,上隔壁你小舅家去了,你说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还大舌头呢?舅舅就舅舅,还丢丢。”   对于外婆的倒打一耙,毛金兰挺无奈的。   和外婆说了会儿话,裤子也补好了,这个年代的人手都巧,毛金兰补的衣裳又直又密,看着就结实。她和外婆说了一声去了隔壁,她大舅妈和小舅妈正在做芭蕉芋豆腐。   芭蕉芋豆腐很好吃,焯水后凉拌、小炒都不错,煮汤也能喝,是他们这边办学酒席的必备之物。   毛金兰小舅家的大哥过两个星期就要结婚了,这些现在都得准备起来。   毛金兰和她们说了声就背着背篓走了,现在都快到中午了,要是再不去镇上,今天还是端午节,到下午供销社就不开门了。   三台村离镇上不远,走路都用不到十分钟,三台村的人在不忙的时候总是把自家自留地里种的菜拿到镇上去卖,现在虽然禁止私下买卖,可没农家自己在地里产的东西拿到镇上卖却是不成问题的。   到了镇上,毛金兰迎面便有一小队十三四岁的孩子手臂上戴着红袖章,喊着口号从街上气势汹汹的走过,行人纷纷避让,等那队孩子走过了,她才拉住一个提着手提包的女人问道:“大姐,大姐,这些孩子这是干啥呢?”   被毛金兰叫做是大姐的女人看了她一眼道:“红卫兵在巡逻呢。”说完便匆匆走了。   毛金兰根本没搞懂,红小兵是什么玩意儿,她准备一会儿回家去问问毛金涛,她端午放假,这会儿应该到家了。   远远地就看到了供销社门口排起了长龙,毛金兰紧紧背带绳赶忙跑过去排队,供销社每天供应多少东西都是有数的,来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站在一个老奶奶身后,毛金兰懊恼,她就不应该在外婆家耽搁那么久,今天要是买不到了回家她肯定得骂。   她前面的人买东西并不算快,一步一步的挪,还没到她呢太阳就升到天空中间了,毛金兰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   她的手帕是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奶奶给她的,白色薄薄的一层,四个角绣着粉嫩嫩的小花。不止她喜欢,毛金丽也喜欢,问了她要了好几回她也没给。   用了这么多年,现在四周都起毛边了,也有些泛黄了。   排队的人乱哄哄的,天太热了,排在毛金兰后面的人忍不住高声催促:“前面的能不能快点啊?热死了。”然而不管他怎么喊,前面的人都不搭话。   废话了,这么热的天,谁不想早点回家?可售货员要慢悠悠的干活,谁能有意见啊?有意见到你买东西就没货了!   正好前面有人说了笑话,毛金兰听到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吓了一跳,朝她感觉到的地方看去,却除了一个提着行李站在路边的军人以外啥也没看到。   毛金兰觉得自己感知错了,移开目光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军人身上崭新的绿色军装。   真漂亮。   毛金兰移开了目光,却不知道被自己所看的那个军人背后出了一身白毛汗。   看着年轻了许多的毛金兰,陈建邦心里很想哭,他从没想过妻子年轻的时候会这么漂亮。   那灿烂地笑脸就跟盛开的茉莉花一样,芬芳又淡雅。这笑容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他没忍住,便多看了一眼,没想到年轻的毛金兰那么警觉,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她发现了。   陈建邦还想看,肩膀便被战友打了一下:“建邦,你看啥呢?”   陈建邦对战友笑了一下:“没看啥,你买好粽子了?”   国家规定,城镇居民在端午节这天有粽子供应,可凭人头一人领取一个粽子,供应地点就在国营饭店,国营饭店就开在供销社的旁边。   在建国之前,国营饭店和供销社本是一间高档的酒楼,建国以后被国家收编,房子换回去了,酒楼的大厨现在成了国营饭店的大厨,拿着工资成了国家的工人。   “买好了,走吧,上我家坐坐去。”战友一手提着粽子,一手提着陈建邦的行李。   “嗳。”陈建邦应着,走了两步又扭头回去看,战友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排着队的人除了老太太便是老头子,连个年轻的女人都没有,也不知道陈建邦在干啥。   仔细琢磨了一下,难道是当兵当傻了,没见过供销社排队买东西?   想想自家部队所在的小山沟沟,战友悟了。   陈建邦跟着战友回了战友家,他家现在住在公安家属院。他的战友姓李,叫做李全,两人是同年兵,不过和陈建邦一直在部队干不一样,李全当了三年志愿兵以后就退伍回来了。   回来后进了公安系统,现在是镇上的一个小片警,管户口这一块儿。   两年过去了,李全早就已经结了婚,他的妻子是三台村的,和毛金兰的外公家是一个姓,都姓周,按照辈分,毛金兰得叫她一声姐。   上辈子毛金兰独自一人在镇上生活,陈建邦没少写信让李全和周嫂子帮助她。   好在周嫂子和毛金兰原本就是亲戚,再多的帮助,毛金兰都归置到表姐妹身上去了,哪怕后来知道他和陈建邦是一个连队出来的战友,毛金兰也只感叹了一声巧了,根本就没往别的地方想过。   周嫂子是个勤快人,家属院不大的小两居被归置得整整齐齐的,李全把陈建邦的包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把粽子放到厨房去:“小周同志,今天多整两个菜,我战友来了。”   周玲嗔怪地看了李全一眼:“知道了知道了小李同志,你快去陪客人聊天吧。”周玲说着,接过李全手里的粽子,顺手推了李全一把。   李全人高马大的,她这一推自然没推动。李全移动身子挡住并不大的厨房门,俯身一口亲在周玲身上:“好好干活,小周同志。”   说完,便起身一身浩然正气的去了堂屋,周玲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陈建邦在堂屋里喝了一口水,见到李全一脸荡漾地进来,自然就知道他和妻子过得应该是很甜蜜的,他有些怅然,他上辈子和毛金兰一辈子相敬如宾,哪怕到了老年两人也没有多少温情。   不得不说,陈建邦是遗憾且痛苦的。一觉醒来,他发现他重生到了还没和毛金丽订亲的时候,陈建邦想,这一次,他和毛金兰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头,希望他们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希望这辈子,余生都不遗憾。   ☆、6.【第006章】   第六章   周玲很快就做好了饭菜,蒸的两掺饭,炒了一盘五花肉,一盘小白菜,炸了一盘子花生米。李全还去拿了自己珍藏的二锅头来,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和陈建邦满上一杯。   陈建邦能喝酒但不多喝,特别是上辈子他退休后身体不太好,毛金兰总是管着他不让他多喝,按理来说,这会儿见到酒,他应该特别想喝的。但他却一点喝酒的心思都没有。   “建邦,来,为咱们久别重逢,喝一杯。”李全对陈建邦举起酒杯。   陈建邦赶紧拿起酒杯:“敬久别重逢。”   毛金兰,也敬我们,久别重逢。   毛金兰顺利的买上了那一尺七的布票,将布票装进背篓,便往家去了。   从镇上走过时她又看到了早上见到的那个军人,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有点大的原因,他的脸上有些微微泛红着,毛金兰多看了两眼,长得真俊,那身板那么壮,一看就有力气,下田挣工分肯定挣得多。   陈建邦是特地等在这里的,这是毛金兰回家的必经之地。   他挑在今天到长丰镇是早就知道在上辈子,毛金兰和孙子说过她今年的端午节到镇上买布的话,当时毛金兰说的特别清楚,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   陈建邦听说了,便暗暗地记在了心里,没想到重生以后倒是用上了。   目视毛金兰走后,陈建邦坐上了开往他们家的车。   陈建邦家其实离长丰镇并不远,骑车四十分钟不到,但就这么点距离,就被划分成了别的县。   他回到家,他妈黄二环在自留地挖土,远远地见到一个穿军装的军人来,她不由停下动作慢慢地看,自从她家老三到部队当兵了以后她每次见到当兵的人,总是要多看几眼,仿佛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到自己儿子似的。   陈建邦也看见黄二环了,他一个大男人鼻头一酸,上辈子黄二环和老陈头在他五十岁那年就走了,得病走的,两口子怕他担心影响工作,不让大哥二哥和他说,直到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眼见着就瞒不住了,才和他讲。   他从北河省奔回来,只见到了他爸妈最后一眼,他家一家三兄弟当时悲痛不已,两老的身后事都是毛金兰三妯娌带着几个孩子操办的。   “妈。”陈建邦大声喊道。他妈还在,他又有妈了。   黄二环听到自家三儿子的声音,手上的锄头一松,往下砸时砸到了自己的脚,钻心的疼,不过黄二环也顾不得这些了,她赶紧从田坎下上来:“老三呐?”   “是我,妈,我回来了。”之前他就给自己做了心里准备,刚刚见到母亲时的冲击已经过去了,这会儿,陈建邦又变得沉稳了起来。   黄二环欢天喜地的带着儿子回了家。   他家住在村头,他大哥二哥结婚了以后就搬出去自己住了,现在这间房子就是他爸妈二老在住。   到家了,他爸在家里用竹条修补背篓。竹子是自家种在房子后面的山上的,因为有那一片竹林,在陈建邦小的时候,陈建邦家的伙食总是要比被人家要好一点的。   老陈头看见陈建邦回来了,也露出高兴的眼神来。   放下行李,换上家常的衣裳,黄二环去厨房做饭,陈建邦在院子里和老陈头聊天。   老陈头话不多,扮演倾听者的角色,但他却是个心中有丘壑的,明事理,也压得住媳妇儿。   听了半天,老陈头想起在儿子回来之前给他们打的那个电话:“上次我们说要给你找个媳妇儿,你说你想要找西塘村毛家的大丫头,是真的还是忽悠我们的?”   老陈头有个妹妹嫁到了西塘旁边的东塘村,两个村子就以一个大池塘相隔,以东西方向得名。   插秧前妹妹回来走亲戚和老婆子说话说着说着就说起了给陈建邦找媳妇儿的事儿,他妹妹看好的是毛家的两个丫头,最看好的是大的那个,可惜,毛家的大闺女比自家老三大了三岁。   没想到她们才给儿子去了封信,儿子就给打了电话回来了,还说啥就要毛家大闺女,还说啥女大三抱金砖。在乡下地方,女方比男方大的夫妻多了去了,也因此黄二环也只是磨叽了几句,并没有放在心上,前天下工回来还去找了媒婆,准备在端午过后就去提亲呢。   只是他们谁也没成想,陈建邦会在这个节骨眼回来。要说儿子回来和娶媳妇儿这事儿没有关系,老陈头是打死也信的。   陈建邦低着头,帮老陈头划竹片,这事儿是小时候就常干的,只是几十年不见,比较生疏罢了。   听了老陈头的话,陈建邦头也没有抬:“婚姻大事儿我咋能忽悠你们呢,肯定是真的。”   老陈头砸吧砸吧嘴:“那行吧,你妈已经找好媒人了,明天就去毛家提亲看看。”   陈建邦从眼睛里迸发出一抹亮光,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三月明媚地阳光。   努力崩住上扬的唇角,道:“爸,我大哥家的融融今年上小几年级了?”   “四年级了,今年九月就要读五年级了。”现在的小学都是五年制,上完了五年级,就进入初中了。   陈建邦算了算,正好侄子上初中那年是最混乱的那年,他必须在这两年成长起来,最好能够调到离家里比较近的地方,这样也方便照顾家里。   待世道乱起来了以后,军队总比地方上要好很多的。   *   毛金兰回到家,家里的气氛和乐融融的在客厅吃粽子,见到毛金兰回来气氛凝固了一下才又恢复刚刚的模样。   “大妹过来吃粽子。”毛金国招呼毛金兰。   毛金丽翻了个白眼,毛金兰走了后,她总算从自家父母口中知道了来提亲的人,是谁,她心里嫉妒极了。   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婚事不会好过毛金兰去,毛金兰可是要嫁到镇上的,到了镇上户口一签,那就是吃国家粮食的人了,她以后要是嫁个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长此以往下去,不就得被自己这个姐姐比下去?   这不行,毛金丽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从小就吃的用的都比毛金兰好,嫁人后的日子她要过得更好才行。   吃过粽子,毛金丽便回屋琢磨起来,把李老师枪过来,这是势在必行的了。   第二日一早,天又下起了小雨,毛金丽破天荒的起了个早,硬说要送毛金涛去上学,毛金涛不喜欢木讷懦弱的大姐,自然也不会喜欢这家里这个好吃懒做的二姐,当下脸就臭了。   可周大妮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儿,刮风下雨啥的去上学是必须得有人接送的,之前都是毛金国或者毛金兰送的,偶尔毛老头和周大妮有时间的时候就亲自送。   以前毛金丽不耐烦送毛金涛,嫌走路累得慌,今天她主动要送毛金涛,周大妮还挺高兴,毕竟是她最疼的两个孩子,她自然是希望姐弟俩一辈子相亲相爱的。   “去吧,下雨路滑你慢慢找偶,要是一会儿下大了,你就晚点回来,你不是最爱在镇上逛吗?”周大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来,给了毛金涛七分,给了毛金丽三分,刚好够她在镇上吃个大白馒头的。   毛金涛翻个白眼,要是没有毛金丽,这一毛钱就都是他的了。   为了这三分钱,毛金丽和毛金涛两姐弟一路上都没说话,要是平时,毛金丽少不得要哄哄毛金涛的,可今天她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去勾引李老师,自然就没心思去哄毛金涛。毛金涛更生气了。   把毛金涛送到了中学,假惺惺地像毛金兰等人一样说了几句让毛金涛好好学习的话,毛金丽便冒着雨去了小学。   雨慢慢地大了起来,毛金丽身上的蓑衣有点漏水,看见小学门口有一处能够避雨的地方,她计上心来,赶紧过去躲着。   躲了好一会儿,终于在雨快停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举着一把黑伞从远处漫步而来,她身边店里的老板笑着叫他李老师。等男子走进了,毛金丽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长相,俊秀帅气,脸也比他们生产队的那些青年要白了很多。   耳边听着老板和年轻男子的寒暄,毛金丽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叫王奶奶去自家提亲的那个李老师,她心里很是嫉妒,毛金兰真是好命。   李征信一转头就看见了毛金兰,怔了一下,既然喜欢上了毛金兰,那对毛金兰的妹妹毛金丽他自然也是见过的,不过那也就是远远的见过一面而已,不过惊讶也就一阵子,今天是星期三,端午刚刚收假回来,毛金丽应该是来送自己弟弟上学的。   想到这是未来的小姨子,李正信朝毛金丽笑着点了一下头。   毛金丽转了头,看向另一边,脸颊却红了起来,一颗心也在砰砰砰地直跳,她觉得,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天神了。   之前说枪,毛金丽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现在说要抢,她却是为了自己,她喜欢李老师,想为她生儿育女,想为他做一辈子的饭,洗一辈子的衣裳,再跟他共度一生。   因此,从毛金兰手里把李老师抢过来是势在必行了,并且毛金丽觉得自己不可能不成功,从小到大,她从毛金兰手里抢过的东西多了,什么时候失败过?   ☆、7.【第007章】   第七章   毛金丽回到了家,周大妮和毛金兰在堂屋编织茅草,这些茅草是前段时间不忙的时候上山去割来的,用来搭屋顶,免得下雨太多屋顶漏水。   在这个年月,乡下人谁家能够住大瓦房啊,那就是顶顶富裕的人家了,在整个西塘村,也就那么两三家而已。   “妈,我回来了。”毛金丽把蓑衣脱下挂在走廊下面的绳子上。   周大妮编着茅草:“回来了换件衣裳,来把这个草编编,晚上搭到厨房去,厨房灶台面前有点漏雨了。”   毛金丽回屋换了衣裳听话地过来帮着编茅草。   毛金兰看了她两眼,觉得毛金丽今天有点反常。   三个人动作要比两个人快些,到了中午,草都已经编制完了,毛金国搬了梯子,毛老头冒着雨上房顶去搭茅草,毛金兰扶着梯子不让它倒下,毛金国在边上给他递草。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毛金兰的头发,贴在脸上格外难受,直到在厨房看着的周大妮说不漏雨了毛老头从房顶上下来,毛金兰才赶紧跑回房间去,先换上干衣裳,头发解下来用毛巾擦得个半干,毛金兰便躺在床上了。   不暖暖身子捂捂汗,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毛金兰在床上没躺多久,周大妮端着一碗红糖姜水来给她喝。毛金兰坐起来端过来一饮而尽,红糖姜水是每次淋完雨都有喝的,周大妮从来不会做因小失大的事儿。   也因此,哪怕知道周大妮更加疼毛金丽,她也对她恨不起来,因为比起村子里的很多女孩,周大妮对她是真的很不错了。   就像周大妮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只不过面肉多一点一面肉少一点而已。   看着床边柜子里开得正艳的杜鹃花,毛金兰想,结婚以后她就解脱了,她相信结婚后她只要好好过日子,日子不会差的。   喝了姜汤,毛金兰抵不住困意,睡了一觉,一觉睡醒,雨停了,毛金丽在堂屋绣花,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闲着也没事儿,这天也做不了啥,马金兰看了一眼装作没看到她的毛金丽,回了房间做她的鞋子。   一觉睡醒,她感觉毛金丽更加怪了,要知道周大妮给她买的绣花线可都买了两年了,她一副鞋垫子都没绣出来,有点时间不是出去玩就是在房间睡觉。   毛金兰总感觉毛金丽要来整幺蛾子,这种感觉在晚上毛金丽主动做饭洗碗以后更甚了。   她总提心吊胆的,不止是她,连毛金国都感觉到毛骨悚然,不爱说话的他在晚上毛金兰剁猪食的时候走到毛金兰身边蹲下:“大妹,小妹这是想干什么了?”   毛金兰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反正不会是好事儿就对了。”   毛金国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鸟蛋来,偷摸着递给毛金兰:“你秀姐今天特地给我送了几个鸡蛋来,我吃了俩,这俩你吃。”   鸟蛋不好找,找到了大都是自己吃了,罗永秀下面还有里欧昂个弟妹呢,就这还能记得把鸟蛋给毛金国几个,可以说是相当的好了,毛金兰很为她哥高兴。   “哥,这是我秀姐给你的,我可不能要,要不然等秀姐过门了给我小鞋穿可怎么办?”毛金兰道。   毛金兰知道,等她和毛金丽都找到人家,周大妮就得张罗着把罗永秀娶回家了。   毛金国被毛金兰打趣得脸红,但在心里却有些难过:“大妹,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我,妈也不可能问别人要那么多彩礼。”   对此,毛金兰却没有一点怨怼:“哥,你不用这么想,就算不为你娶媳妇儿,早晚也得走到这一步的。”   毛金涛是个无底洞,周大妮两口子是打定主意要把毛金涛供出来到城里去吃供应粮的。吸血吸到她的身上那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这事儿,在毛金兰十八岁那年第一次有人来家里提亲被周大妮以家中弟妹还小哥哥还没娶媳妇儿不想她这么早嫁出去她就知道了。   拿姑娘换钱供养儿子,这也是村里的常态,从小看多了这些东西,她虽然不赞同,但多少有些心里准备。   毛金国把手往前面伸了伸:“快拿着,一会儿别被小妹看见了。”   毛金兰往身后看了看,正好看见毛金丽端着盆水出来倒,她一把就把鸟蛋拿了装在自己的口袋里。这都成条件反射了,周大妮背着他们给两个小的吃小灶,毛金国却也会把好的东西给她吃。   “秀姐今天来了,怎么不到家里来坐?”毛金兰问道。   “还没正式订亲呢,不方便,以后再说,你忙着,我回屋了。”毛金国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毛金兰叹了口气,把剁好的猪食扫进猪食桶。   喂了猪毛金丽也做好饭了,毛金兰去洗了洗手,进屋吃饭。   饭桌上,周大妮道:“明天下午,兰兰你穿上你奶奶给你做的那条裙子,在家里等着。镇上的李老师要来家里相看。丽丽,你把你的蛤蜊油给你姐擦擦脸。”   “行,我知道了。”毛金丽抢在毛金兰面前说道,回答得可积极了,一点儿都没有不情愿。   毛金兰的脸悄悄的红了起来,只是在昏暗的光下并不显眼。在毛金丽说完话了以后,毛金兰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第二天起床,雨已经停了,却还阴着,这个天,也不能给玉米施二道肥,就怕雨一来,都冲走了。   没吃早饭,忙完一上午的例行农活,毛金芳领着一个穿着干净利索的中年女人来到毛家。她一进毛家,先四处打量了一番,再听到毛金芳叫出来毛金兰以后再把毛金兰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番。   等周大妮来了,那女人脸上堆起比见到毛金兰时还灿烂的笑容上前去寒暄:“周大姐吧?我是东塘村的李三妹。今天来您这儿啊,是跟您打听点事儿。”她大大方方地做自我介绍。   周大妮一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有数了,笑眯眯地把李三妹叫进客厅,又吩咐毛金兰去倒糖水。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她还把她的房间的柜子的钥匙给了毛金兰,干这事儿的时候她并没有避着李三妹,李三妹也见怪不怪。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这么干,谁家敢把精贵东西放在客厅摆着?   毛金兰去柜里取了红糖冲了红糖水,毛金丽早在李三妹进屋的时候就躲回屋了。   毛金兰把水倒了放在李三妹面前,到院里跟着一只在探头探脑的毛金芳去了她的房间。   “姐,你咋还给人带路了呢?”毛金兰道,一大早的,毛金芳肯定得干活儿啊。   “早上我上二狗家去了一趟,回来她就找我问路了。”毛金芳一屁股坐在毛金兰的桌子上:“你这花什么时候摘回来的?开得真好看。”   “昨天去摘粽叶的时候看到开了随手摘的。她是哪个村的啊?”毛金兰朝客厅里撇撇嘴。   “她是东塘村的,不过她不是来给她们村里的人说的,是给别人说的。”毛金芳知道李三妹是来毛家的,就热情地给李三妹带路,还从李三妹那儿打听了不少事儿。   “听说是万山镇陈家的一个当兵的来说亲的。”   “当兵的?”不知道怎么的,毛金兰就想起昨天在县城里遇见的那个军人。   “是啊,听说才二十岁,当兵五年了,十五岁就去当兵了,听说现在是排长了。”毛金芳不知道多羡慕呢。这年头,嫁给一个当兵的多光荣啊。   这年代能当兵的人都不简单,第一个家里成分必须得干净,第二个肯定得和村子里的干部们关系好还要在城里有点关系。   要不然一个县城就那么几个当兵名额,凭啥就得给你家?这年月,当兵可比去工厂做工人还有前途呢。军人家属家在前两年格外困难的时候县里还每年给送十斤米两斤油呢。   毛金兰像所有的拥军女孩一样,也喜欢军人,也崇拜军人,但是却从来没有梦想过自己嫁给军人。特别是知道自己要和李老师相亲后。   “以后肯定更有出息。对了,上次你跟我说大伯娘让你做去婆家的鞋子啊什么的你开始做了没啊?”时下习俗,新媳妇过门那天是要晒嫁妆的。   这时候家家都穷,能晒的也就只有做给婆家的鞋子了。   毛金芳最不耐烦做的就是针线了,一说这个,她就颓了:“没呢,过两天再准备做。”   毛金兰朝她翻个白眼:“你赶紧的吧,别到最后面没做好又急急忙忙的要去赶工。”   毛金芳有这个毛病,有啥事儿就爱往后面推,推到实在没办法再推了又得加班加点的赶工。为了这个毛病,毛金芳不知道被大伯娘打了多少次。   但是毛金芳已经定性子了,怎么打都没办法再转变过来了。   毛金芳往后一倒,倒在毛金兰的床上:“哎呀哎呀,你能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呀?”   ☆、8.【第008章】   在堂屋里,周大妮和李三妹谈话的气氛并不怎么好,周大妮在李三妹说来男方是解放军还只有二十岁的时候是很高兴的,二十岁配十八岁,那不正好吗?   自己小闺女嫁给军人,名声好听不说,各种补助也少不了,级别不到不能随军那有啥,男人不在家小闺女不就可以经常回家了?到时候小闺女再生个儿子,每个月的津贴男人都如数寄回来。男人和小孩儿能够花去多少钱?到时候那些每个月都寄回家的津贴不都得给娘家做补贴?   周大妮光想想就觉得美滋滋。可这份美滋滋在李三妹说出李三妹来说亲的人是毛金兰以后,这份美滋滋一点儿都没有了:“啥?说我家大闺女?我家大闺女可比男方大三岁啊。”   当兵当傻了?这年月,谁不爱年轻漂亮的,谁还会娶个比自己大的人?娶比自己大的媳妇儿的大多都是家里穷得不行了或者身上有明显缺陷的男人,就像是毛金国,要是他和罗永秀成不了,那到最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了。   周大妮真的不明白陈家那个当兵的小子怎么想的,还有他父母,怎么就同意了?   周大妮心中转过百般思绪,笑着道:“李姐姐,你看这可真是不巧,我们家兰兰啊,下午就要和李老师相看了,都说好了的。这样,我们家二闺女长得好人也好,要不你给看看?”   李三妹听到这儿,并不意外:“妹子你再考虑考虑,陈家那边说了,可以出一百块钱的彩礼。”   周大妮瞪大眼睛:“真的给一百?”   她为了大儿子和小儿子,两个闺女出嫁要的彩礼都是一人八十块钱,就这儿,村里人还说她是想钱想疯了呢。   得到李三妹肯定的答复,周大妮又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起来,大闺女要是真的能要到一百块钱的彩礼,那给罗家的彩礼也就有了,自己就有理由让罗永秀赶紧结婚了。   听说罗永秀干活儿很有一手,嫁过来她家就又能多一个劳动力了,小闺女的彩礼钱就能剩下来,到时候让大儿子和两个闺女一起把她聪明伶俐的小儿子供出来,等小儿子有出息了,就到她享福的时候了。   可她又在昨天的时候去和王奶奶家说了让今天两家相看了,她脸上为难的道:“大姐啊,这也不行啊,我已经同意今天下午让两个孩子相看了,这事儿是真的不行了。”   周大妮说着这话,仿佛看到了一百块钱长着翅膀自从自己眼前飞走,她心都疼死了,疼得都喘不过气来。   李三妹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妹子啊,不着急,这相看又不是订了亲,相看还能不成功呢。陈家求娶的心还是很城的,要是你闺女相看不成啊,你就上东塘村村头李家找我。”   李三妹说完就要走,周大妮送到了门口,回来就坐在家里愁上了。   毛金丽的房间就在堂屋的左侧,贴着墙就能听到堂屋说话的声音,跟毛金兰住的西厢房一点儿也不一样。   自从李三妹一进屋,她就在门上趴着听了,听见李三妹说的陈家的条件,毛金丽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有一个军人来朝她提亲,她还是挺高兴的,证明了她有魅力嘛。   不过那个军人的痴心注定就要错付了,她不喜欢黑黝黝的军人,她喜欢的是像李老师那样有着浓重书卷气的男人呢。   还没等毛金丽从自我欣赏自我惋惜中走出来,她就听到李三妹说来说的是她姐。   毛金丽和周大妮一样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那个当兵的是当兵当傻了吧?   不过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毛金丽就转过弯来了。看她妈这样子是对那一百块钱彩礼动心了,这样也好,到时候毛金兰就不会跟他抢李老师了。   想到李老师,毛金丽脸色通红,飞快地找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穿上,擦上了蛤蜊油,还用了特别宝贝的桂花发油梳了一个麻花辫。   梳好了对着镜子扭来扭去的照了一会儿,欣赏够了,她才把蛤蜊油给毛金兰送去。   毛金芳和毛金兰一起在房间里做针线,毛金兰做她看着,毛金丽进来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头看向另一边了。   毛金丽气得牙痒痒,但她的脸上还是笑着的:“姐,这是妈让我给你拿的蛤蜊油。”   毛金兰接过毛金丽手上的贝壳,贝壳一打开,这就是蛤蜊油了,在供销社卖两毛钱一盒,不要票。毛金兰也喜欢,但是她舍不得买。冬天脸干得不行了,她就擦凡士林,抹在手上用火烤热抹在脸上,滋润又舒坦,还能防干裂,一举两得。   毛金丽就和毛金兰不一样了,从小到大,周大妮给她的钱最到,但是钱只要到她手上那就存不下来,有一分花一分,别的小姑娘有的她都要有。   这一年来就学村里的那些女知青,人家知青有搽脸油,毛金丽也非得有,雪花膏要工业劵,她没有,买不起,于是便买了蛤蜊油来用。效果也确实有的,至少她这张脸是越来越嫩了。   毛金丽走了,毛金芳用胳膊怼怼毛金兰的手,小声地惊呼:“毛金丽今天这是咋了心情这么好?居然舍得把她的东西给你用。”   毛金兰把蛤蜊油放在柜子上,道:“我也不知道,昨天从镇上回来以后,她就变得不一样了,干活抢着干,对我说话还细声细语的。”   毛金芳真的惊奇了,毛金丽的懒是从小就透出来的,五六岁能帮着干活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活儿想方设法的推给别人,毛金兰就是那个帮她干活最多的傻大姐。后来知道奴役小弟了,可惜小弟也不是个傻的,帮了几年就再也不帮着了。   “啧,难道转性了?”毛金芳猜测道。   “你见过母猪上树吗?”毛金兰淡淡地说着,针线守在针线篓里,从柜子里拿出毛奶奶在世时给自己做的裙子。   她性子内敛,酷似嫁到南方的姑姑,因此,毛奶奶格外宠毛金兰,给毛金兰做的连衣裙,是她压箱底的布料,白色的棉布,但放久了就有些泛黄,于是毛奶奶上山去找个板蓝根来给布料染色,白色变成了天蓝色,毛奶奶还给毛金兰在衣袖和裙摆处绣上了花。   毛金兰穿上,用蛤蜊油擦了脸,她没敢用多,觉得这东西太油,抹在脸上就跟难受死了,感觉呼吸都要喘不过来一样。   等毛金兰换好衣裳了,毛金芳也要回家了,她出来的时间够久的了,要是再不回家啊,就要挨骂了。   毛金芳走了,毛金兰独自坐在房间里,忽然就有些紧张,颇有些坐立不安地架势,想对着镜子整理整理仪容,偏偏她房间又没有,想照镜子只能去打水来看,可这会儿出去了,谁知道李家人什么时候来啊?   与毛金兰一样紧张的人还有毛金丽,就这半天的功夫,她已经照了好几回镜子了。   在两人的等待中,李家父母带着李正信跟着王奶奶终于到了毛家。   李三妹没来之前,周大妮对李家是怎么看怎么高兴,可有陈家给的那一百块钱彩礼在前,她再看李家给的那80块钱,这么看就怎么不顺眼。   不过她心里那么想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丽啊,快去叫你姐出来。”说完,她又朝李家父母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家大闺女为人比较害羞。你们别介意。”   李正信的妈妈龚秀莲皮笑肉不笑地道:“不介意不介意。”在进门的时候龚秀莲已经打量过一遍毛家的这个农家小院了,干净是挺干净的,但乡下农家干净的多了去了,这并不能让她对毛金兰有好印象。   龚秀莲心里并不平静,她觉得毛金兰完全配不上自己儿子,自己儿子要文化有文化,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又人品,娶个什么样的女人不行?说句夸大点的话,在龚秀莲的心里,哪怕是镇长的闺女都配不上自己儿子的。   毛金兰算什么东西?打字不认识一箩筐!要的彩礼还那么多,八十块,怎么不去抢?她娘家哥哥的儿子去年取了个镇上木头厂的正式工也才花了四十块!但她耐不住儿子的恳求,她还是同意了儿子娶毛金兰。   今天来毛家相看,龚秀莲是怎么想怎么气不顺。   李正信的爸爸李家强一直都笑眯眯地,对这门婚事满不满意的从他脸上是一点都看不出。   毛金丽叫来毛金兰,毛金兰第一次和男人相看,羞答答地跟着周大妮叫了一声李叔李婶。与她相比,毛金丽表现地就很大方了,她甚至比毛金兰还要强一些,她叫了李正信一声李家哥哥。   李正信在心上人家有些放不开,但是与小姨子有一面之缘,毛金丽叫了,他也就应下了。   王奶奶作为两家的媒人,在毛金丽给倒了糖水以后尽职尽力的给两家人做介绍,把男女双方都夸了以后,就是两家父母自由发挥了。   龚秀莲一口都没碰毛金丽给倒的糖水,笑着道:“周家妹子,我家给你家闺女80块钱的彩礼,那你家呢?你家给什么陪嫁?”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9.【第009章】   龚秀莲这话问得太过直接,周大妮和毛老头脸上的的笑脸都挂不住了。   毛金兰脸上的血色慢慢地一点点的褪了下去,她不是傻子,不会听不明白龚秀莲话里的嫌弃。她捏着手指头,心里有些沮丧。   “妈。”李正信赶忙喊道。在来的路上,李正信都和母亲说好了,今天相看,要他妈务必给他面子,他妈也答应得好好的了,咋到了现在他妈就出尔反尔了呢。   龚秀莲并没有如他儿子的意,毛家给不起什么陪嫁,她自然是会知道的,毛家就算给,她也是看不上她家的陪嫁的,自己儿子也不知道咋就被毛金兰蛊惑了,非她不娶,那她还有啥办法?只能在结婚前,把毛金兰的气焰杀下去了。   免得将来嫁过来了仗着丈夫的喜爱,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跟她对着干。   周大妮尴尬不已,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毛老头,她暗暗发恨:“大姐这话说的,要是两个孩子看对眼了,那陪嫁是肯定要陪嫁的。”至于陪嫁多少,那就得由着她了。   目的达到了,龚秀莲这才端起红糖水喝,糖放得足,喝到嘴里也够味儿,龚秀莲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在我们城里啊,陪嫁都要陪一床被子的,你们是乡下的人,陪嫁也不要多,就一身新衣服就行了。”   她来之前已经把毛家的事儿打听清楚了,毛家不会不同意他们这送上门的亲事儿,毕竟毛家老大还等着这些钱来娶媳妇儿呢。   周大妮脸上的笑容都坚持不住了,成年人的一身以上最少也得用一丈布,现在国家每人每年才供应你一尺七,她家六口人,一年下来的布票刚好够做一套衣裳的。   可现在今年都过一半了,谁家的布票还有剩下的?   王奶奶见气氛僵硬,赶紧笑着打圆场,让毛金兰带着李正信到外面去转转。   毛金兰领着李正信出去了,这会儿的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雀跃。   带着李正信朝她们家对面的河边走去,毛金兰心里还挺难过的。身处农村,她见过不少会折磨儿媳妇儿的恶婆婆,有些婆婆更是伙同儿子一起打儿媳妇儿。毛金兰对自己往后的日子并不看好。   她记得她奶奶说过,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婆婆一个样,好婆婆是少数,打着灯笼都难找。   毛金兰对往后的日子绝望起来。有些担忧了起来。   李正信第一次离自己喜欢的姑娘那么近,紧张有,喜悦也有,还有些愧疚。他看毛金兰低着头不说话,斟酌了一会儿用词,道:“那什么,刚刚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毛金兰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   这句话说完以后,毛金兰又没了话说,下了两天的雨,河水水位见涨,毛家姐妹来洗衣服时站的石头已经被河水淹没。她低着头把拦在路边的小石子踢到另一边。   李正信想和毛金兰多说几句话,想了想,便道:“你们村的景致真好。”   毛金兰抬头环视一周,平平常常的,跟别的村子也没啥差别啊,一样的房子,一样的田地,一样的花草树木,要是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拿就是和东塘共有的那方池塘了,里面种了莲藕养了鱼,到了秋天莲藕收了,收成两个村子共有,这会儿莲藕正是打花苞的时候,要说漂亮也真是有点漂亮。   “这里一点儿也不漂亮,最漂亮的地方是池塘那边,今年知青来这里的时候还去那边画画了呢。”毛金兰道。   这番话正中李正信的心意,他立马打蛇上棍:“那你带我去看看吧。镇上可没有种莲藕的小池塘。”   李正信这话说的也不亏心,镇上是没有种莲藕的小池塘,可镇的南头的梁村生产队可有一个大池塘呢,为了给生产队创收,前年梁村生产队的队长还来西塘村买了藕种呢。   听说去年莲藕开花了,都上报纸了呢。   那么大的事儿,毛金兰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她善解人意地没有说出来,而是带着他往村头去。   路过村口再走个一会儿,就是毛金兰说的那个池塘了,池塘的边上就是水田,干旱的年头里就用池塘里的水浇灌,也能保证些收成。   荷叶一片挨着一片地挤满了整个池塘,荷花打的花苞还在立在一片碧绿其中。   微风吹过,荷花荷叶随着风摇曳,一阵阵沁人心脾地芳香也跟着风飘散开来。   “这个时候还不是最好看的,再过几天才更好看,到时候荷花都开了,是粉色的。”毛金兰微微笑道,她很喜欢这里,从很小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到池塘边来坐一坐,说一说,看一看花和水,她的心情就会好了。   李正信看着毛金兰,目光中带着欣赏,他今年二十五岁,他妈自他二十岁起就一直在跟他介绍对象,他一直都没答应,好不容易松口了,他就看上了毛金兰,他妈不同意,可是劝也劝了,威胁也威胁了,他还是固执己见,他妈也妥协了。   他也不知道他喜欢毛金兰什么,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毛金兰的时候毛金兰对待毛金涛的那种温柔吸引他吧。   毛金兰感受到了,不好意思的将脸边的头发勾到脑后,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怎么这样看着我?”   李正信忽然想起了那首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仿佛是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在离李正信他们站立的地方不远的小树林里,陈建邦一口漂亮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端午节过后他就来他姑家了,昨天下雨,找的媒婆不愿意出门来看,陈建邦着急得不行,今天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地去催了李三妹上毛家门。   李三妹去毛家了,他就在这个小树林里等着了,好不容易等李三妹回来了却给他带来个一个相当于晴天霹雳地消息。   李家今天就要上门和毛金兰相看了。   李三妹回家去了,陈建邦却呆在这个小树林里怎么也不愿意走,他了解毛金兰,要是真的相看成功了,毛金兰肯定会把姓李的那个男人带到这里来的。   等了两个小时,他总算是等来了毛金兰和姓李的,看着他们在池塘边上说说笑笑的,陈建邦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疼。   他忍不住在想,要是毛金兰和姓李的订了亲了,他该怎么办?难道还要像上辈子一样跟毛金丽那个女人订亲吗?陈建邦这个想法一出,立马就被他甩到了脑后。   毛金丽那个女人他光想想都要吐了,这辈子要是还跟这样的女人做未婚夫妻,拿他还不如在一枪把自己崩了呢。   再看一眼毛金兰,陈建邦迈步朝东塘村去,从相看到订亲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他这回有一个月的年假,这一个月里变数多了去了。再说还有毛金兰那对贪婪地父母呢,只要他的彩礼给得高,以那两口子的秉性,他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想通了的陈建邦脚步轻快,到最后还跑起了步来。   毛金兰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建邦跑走的身影,看了一眼她就移开了目光:“走吧,回去吧。已经出来好久了。”   毛金兰率先走了,李正信留恋地看了一眼池塘,跟上了毛金兰的脚步。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了前来找他们的毛金丽:“姐,信哥,我妈让我们来叫你们回去了。”   “嗯。”毛金兰在李正信面前不好意思一句话也不跟毛金丽说。“妈她们在家干啥呢?”   毛金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正信,道:“她们还在说话呢。”   毛金丽的言下之意,就是周大妮并没有留李家吃饭的打算了。   李正信抿抿嘴,这年头要是双方都满意,女方家会留男方在家吃一顿饭,然后过不了多久,女方会在父母的陪同下到男方家再吃一顿,但显然毛家并没有那么看重李家。   毛金兰心里轻松了一些。   才到家门口,还没进院子,周大妮和毛老头就把龚秀莲两口子送出了毛家,双方家长的脸色都不好,看样子聊得并不那么愉快。   送走李家人和王奶奶后,周大妮进了堂屋就呸了一声:“死老婆子。”   “行了行了,不成就不成了,你骂人家干嘛?”毛老头默默自己已经秃顶的头发,听着周大妮的话不禁烦闷地低声吼道。   周大妮掐着腰指着毛老头:“我就骂了怎么的,她个死老婆子说话多难听?还让我们给兰兰陪嫁一套衣裳,她咋就不上天呢?当咱们是她们城里吃供应粮的人呢?咱们一家一年也就一丈布的供应,她说啥?她说要是舍不得给兰兰坐衣裳,就陪嫁布料,到时候她们那边给做。呸,臭不要脸。”   周大妮和毛老头说话并没有避着人,她们的话,毛金兰听了个一清二楚。   周大妮说完毛老头以后余光看见了穿着裙子的毛金兰,又烦躁起来了,毛金兰身上的那条裙子在没被做成裙子之前,她就眼馋了好些年,怎么要毛奶奶都没舍得给她。   本来以为老婆子走了以后那块不了就是她的了,她都想好怎么用拿块儿不了了,没成想老婆子给兰兰做了裙子。   “你还穿着裙子干什么?去,换下来,然后去打猪草。别一天天的就在你那个房间窝着,能下蛋吗?”   毛金兰赶紧去房间换了衣裳,换着换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妈永远都这样,不管是在哪里受了气,回来都要对着孩子发,她和她大哥永远是被骂的那个,对毛金丽和毛金涛却永远都是和风细雨的。   ☆、10.【第010章】   抹了眼泪,毛金兰背着背篓去了山上,她重来没有像现在一样那么渴望离开这个家。   毛金兰走后,毛金丽端着一杯水,蹭进屋:“妈,你喝口水,消消气。”   周大妮端过水一饮而尽,总算感觉心里舒畅些了:“还是你懂事儿。”   毛金丽笑得更甜了:“妈,李家这么欺负人,你说咱们咋办啊?”   周大妮道:“能咋办?又不是只有他家一家人来要娶你姐,这家不成就换另外一家呗。那家可给一百块钱彩礼呢,要是那家能订下来,你哥结婚的彩礼钱就有了。你的婚事就能慢慢琢磨了。”周大妮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你姐打猪草去了,你跟着我,去把后院的地翻翻,明天要种辣椒了。”   毛金丽心里并不情愿,但为了她妈出尔反尔又想为了毛金涛把她姐嫁给李老师,毛金兰还是去了,一边干活,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对周大妮洗脑,什么嫁给当兵的不能随军,以后还在娘家吃住娘家干活,男人给的津贴还能补贴娘家给毛金涛上学等等等等。   与周大妮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和,天平一点一点的倾斜了。   毛金国跟着她们干活,听着她们商量着怎么把毛金兰嫁到给的彩礼更高的陈家,毛金国听不下去了。   他扔下锄头,一瘸一拐的走了,周大妮叫住他:“你干嘛去?”   毛金国脚步没停:“没干嘛,出去一趟。”   毛金国走到后山村和西塘村中间相隔的那个小树林里,找了个干爽的石头坐下,抱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和罗永秀约着每天下午在这里见面,他来得早,这会儿中午都没到。   但他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去了。毛金国觉得自己很虚伪。   明明知道大妹会为了他受苦,却舍不得豁出去跟父母叫板。   中午毛金国没回家,到了下午,罗永秀背着背篓走到他们相约的地方:“你今天来得怎么那么早?”   毛金国不回答她,她也不在意,经过几天的相处,她早就把毛金国的性子摸透了,毛金国的性子她还是很满意的,男人懦弱花哨没什么,最怕的是男人暴躁还话多。   罗永秀和毛金国说了自己在家都干嘛了,还提了自己的两个弟妹,毛金国听了心里很羡慕:“你和你弟妹感情真好。”   “好啥啊,他们淘气的时候也能气死人,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毛金国将今天发生的事儿跟罗永秀说了。   罗永秀觉得毛金国太天真,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打破毛金国的幻想:“你说你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你妹妹是因为你才这样被像当货物一样卖出去的吗?我告诉你,不是的,毛金国,你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没有你,总有别的借口让你妈妈要高价彩礼的。”   见毛金国抱着头不说话,罗永秀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金国,你看看咱们这附近的村子,有哪家不是拿女儿的换钱来给儿子娶媳妇儿的?”   “我觉得对不起大妹。”毛金国永远记得那年村里的小孩子拿石头扔他,骂他是残废的时候毛金兰对他的维护。   罗永秀露出一个笑容,蹲到毛金国面前,把手放在毛金国的腿上,道:“那这样,金国,等到大妹嫁人了,我们做哥嫂的,单独补贴她点东西怎么样?”   毛金国看了罗永秀好一会儿,缓缓点头。   罗永秀笑了,从背篓里拿出给毛金国做的布鞋:“这是我给你做的鞋子,特地把左脚做的比右脚高了许多,你穿上以后走路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这是罗永秀自己琢磨出来的,她仔细问过毛金国了,毛金国就是天生的长短脚,并没有像得小儿麻痹症的人那样左腿萎缩。   毛金国手里拿着那双特地做的鞋子,慢慢的,眼眶都湿了,这样的敲思他妈没有想过,他的妹妹们也没有想过,他拿着鞋子,感动道:“秀儿,我以后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以后你说啥就是啥,我都听你的。”   罗永秀猛地听到这句话,也是羞涩不已,但还是嘴硬地道:“嘴巴说没什么用,你要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才成。”   毛金国笑着说:“我一定能做到的。”   两人在对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别的地方,均红了脸颊。   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天色也晚了,毛金国就像往常一样把罗永秀送到山顶,罗永秀背着她的小背篓回家去了。   毛金国看着罗永秀走远了才转身回家。   下山的时候正好遇到队长家的儿子李平农,他今年和毛金兰一样大,却没有订亲,仗着自己是生产队队长的儿子,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最爱跟着镇上的拿些混混混日子,好的没学到,人却越来越猥琐。   都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了,还没说上媳妇儿,队长媳妇儿说是他眼见儿高,得再挑挑,但毛金国却知道是有人看不上李平农,他不止一次看见过李平农去钻村里杨寡妇的房间。   李平农见到毛金国眼睛一亮:“毛瘸子,听说你妹妹要八十块钱彩礼就能娶回家?”李平农这几天都在镇上和他的哥们儿混日子,今天才回来,没成想一回来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毛瘸子是村里人给毛金国的外号,从小就这么叫他,毛金国的自卑就是从他们给他安这个外号开始的。   毛金国绕过李平农,不想搭理他。   李平农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追上了毛金国:“我错了我错了,金国,要不你跟你小妹说一声,她要的彩礼我给她,你让她嫁给我呗?”   西塘村有两朵花,一朵是毛金兰,一朵是毛金丽,李平农喜欢的是毛金丽那一朵,艳得狠,比他在外面有钱就能睡上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可美多了,要是能和那样的美人睡一觉.....想到这里,李平农擦了一把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毛金国转过身,用犀利地眼神看着李平农:“滚,回家让你妈嫁给你吧。”   毛金国眼里的狠色吓了李平农一跳,他不禁想起十岁那年和毛金国打的那一架,那时候毛金国没有现在的少言寡语,当时他不知道和毛金国说了什么,毛金国二话不说就上来打了他一顿,拿出了他完全不要命的架势,用砖头把他的头开了一个口子。   当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但从那以后,毛金国就成了他的噩梦。每次毛金国用这种犀利地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都有点害怕。   也因此,哪怕他在外面再牛x,到了村里,他却是轻易不敢招惹毛金国的。这回他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了。   毛金国回家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毛金兰和毛金丽在厨房做饭,在房间里,毛金国一直听到毛金丽在说话,叽叽喳喳的,像一只麻雀,很烦人。   第二天,周大妮没让毛金兰下地,让她在家好好养着,毛金兰跟着她们下地去了。   毛金兰在家里做了家务,看陶罐里的花枯萎了,她拿出花扔到后院的沤肥池里,背上背篓挂上门就走了。在门口想了想今天生产队到哪里干活了以后,她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昨天打的猪草今天猪还没吃完,毛金兰就不打算打了,她准备到荷花塘的边上坐一坐,顺便在那边的小树林里捡点干树枝。   荷塘还是一如既往地美,昨天还打着花苞的荷花有些已经开了,香味儿比昨天浓了许多。   她走到自己经常待的地方待着,那个地方比较隐蔽,周围长了一人高的茅草,茅草面前就是荷花最密集的地方,往那一坐,谁都发现不了。   她往常心情不好就来着儿,这儿可以说是她的秘密基地了。   她到往常坐着的地方坐下,背篓就放在她的身边,她伸手拽了一根不知名的花放在手里,一瓣一瓣的把花瓣摘了放在手里,最后再撒在茅草下面的水塘里。   抱着膝盖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有一只蜻蜓飞到了她面前的荷花花苞上,毛金兰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蜻蜓捉住,放到自己的眼前,看着蜻蜓道:“你说,一个人活着,想活得舒心一点怎么就那么难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舒心一点的生活?”   蜻蜓自然不会回答她,她轻笑一声,把蜻蜓放了,背上背篓,走出了茅草地。   她没看见,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青年男子躺在茅草上,一顶草帽盖在他的脸上,草帽下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陈建帮轻易不流泪,他想到了上辈子被他辜负的毛金兰。他又想到在毛金兰去世前夕他问的那句话,那句下辈子若能重来毛金兰还会不会嫁她的那句话。   毛金兰说:“若有来生,我不会嫁给你了。那样的日子太苦,太累,太寂寞,太孤单,我坚持不住的。”   ☆、11.【第011章】   今天生产队干活的地方离村比较远,中午饭毛金兰做好了放在背篓里背到山上,毛金兰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家都在吃饭了,周大妮他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收了锄头过来先喝了一大口凉水。   “你怎么来得那么晚?你看别人家都吃上了,就我们在饿肚子。”等不渴了,周大妮便开始抱怨了起来。   毛金兰把饭菜拿出来摆在田埂上,低声解释:“我今天早上去捡了一捆柴,没注意时间,回家晚了。”   周大妮听到是这个理由,到底没在说啥,饭摆好了,毛金丽等人也过来了,毛金丽一屁股坐在毛金兰身边,把头上的草帽解下来扇风:“姐,你做了啥饭?”   “做了荞面饼,炒了土豆片。”干活的天,都是做干饭吃的,也就毛金丽在家做饭的时候才吃稀饭,稀饭不管饱不说,吃了还老师上厕所。   毛金丽眼睛一亮,她累了一个早上,早就饿坏了,听到有饼有菜,可比吃野菜糊糊要好多了。   毛金兰做的饭味道好不错,她早上没干活,就和周大妮分了半块荞面饼,荞面是苦荞,做出来的饼呈黄绿色,每个饼她都做得有盘子那么大,成年男人一个人吃两个也就饱了。   苦荞饼进嘴里有些苦,可嚼了嚼后就会有回甘,毛金兰最喜欢把苦荞饼放在火上烤一会儿,把最上面的那一层烤干了会更加香。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默认能休息一会儿的,于是周大妮便一点儿都不急,一边吃饭,一遍跟四周的农妇聊天,聊着聊着,他们就聊到了新下来的知青。   村里为了照顾知青,给知青派的活计都是的最轻省的,可哪怕就这样,那些知青也干得慢得很,并且那些知青会做饭的少,听说刚来到村里的时候有好几个知青就因为不会做饭饿晕了。   离周大妮不远处的毛四婶已经吃完饭了,灌了一口水,她道“城里人可真享受,就那个穿着绿军装的那个姑娘,我听说她是从省城来的,家里有些关系。这会儿才十六岁,来到这里饭不会做,衣裳也是才学着洗,你说家里情况得多好才这么大的姑娘了啥也不会做。”   周大妮顺着毛四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个姑娘站起来去吃饭,给她做饭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也是知青,两人一边写说笑一边往没人的田埂出去:“给她做饭的那是谁啊?”   毛四婶是西塘村的包打听,村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今年村里下来的知青,她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个啊,听说是她一个伯伯的儿子,跟着她一起来建设新农村的。”   毛四婶大字不认识一个,解放后的识字班她倒是去混过两天,字没学认过两个,花样子倒是学会了不少。她认为识字没用,她家的五个孩子都没去上过学,老大叫毛小草,没跟着毛金兰他们的名字取大名,这会儿在毛四婶的身边趴在膝盖上睡觉。   毛金兰和她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作为老大,毛小草有忙不完的活计,她没有时间出门。   周大妮比毛四婶好那么个一点点,她家的两个男孩子都是识字的。毛金兰小时候倒是也去过识字班,可那会儿还小又要带才刚刚会走路的毛金丽,脑子里哪里就记得下东西?因此她长到二十三岁了,数字她会写,名字也会,但别的,真是两眼一抓瞎。   毛金丽认字比她多,上中下大小都会写。   她们倒是叫毛金涛教过她们写字,可惜毛金涛自己的功课都马马虎虎,怎么可能教她们姐妹俩?   也就她妈眼瞎,觉得自己小儿子是个天纵奇才。   “姐,你下午就在地里干活吧,我回家歇会儿去,累死个人了。”   毛金兰看了一眼毛金丽,毛金丽那张一直以来都保养的白白嫩嫩的脸蛋被晒得通红,要是在去年,毛金兰肯定会在毛金丽这么说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帮了她,可现在,她不想自己受累去帮毛金丽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干活了。   于是她扯了扯和毛四婶聊得正尽兴地周大妮:“妈,小妹让我下午在地里干活,你看?”   毛金兰这么说,未必不是一种试探,试探周大妮对她的态度,要是周大妮让她在地里干活了,那就是说明她并不打算让她嫁到李家了。   周大妮回头,瞪了一眼毛金丽:“我前几天跟你怎么说的?让你下地干干活,让你姐姐在家里养养,怎么?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周大妮虽然宠爱毛金丽,却也不是无条件的宠溺,在某些问题上,她决定了的事儿,是连最受宠的毛金涛都不敢反驳的。毛金丽敢跟毛金兰开这个口,仗着的不过是毛金兰宠她而已。   现在这份宠爱已经被毛金丽作没了,毛金丽还妄想着让毛金兰以往一样宠爱她?毛金兰又不是傻子,把自己真心放在地上让别人一次又一次的践踏。   毛老头和毛金国吃饱了,父子两个说着话去了小山坡上的地埂下面坐着,那里有小山坡上面的油桐树挡着太阳,算是这个地方为数不多的阴凉地儿了。男人们围着地埂做了一圈,有大声说小笑的,也有闭眼睡觉的。   毛金兰把碗筷收好,把带来的水留在地头,对周大妮道:“妈,我回去了啊,家里的猪还没喂晌午猪食。”   周大妮和毛四婶说话说得正欢,闻言也只是摆摆手。她奶奶生下了四个儿子,但他们四个妯娌却相处得并不好。她大伯娘喜欢和三伯娘在一起待着,她妈喜欢和四伯娘在一起说西家常东家短。   但他爸他们四兄弟的感情却是相当不错的。   毛金兰走远了,毛四婶又靠x近了周大妮一些,压低声音:“兰兰和李老师的亲相啥样啊?我听人说你们双方都不太满意?”   村子不大,谁家来了个什么人都能村里人都能知道个一清二楚,镇上的李老师不嫌弃毛家彩礼要的多来和毛金兰相看,村里不少人跌破了眼镜,更有不少同样没出嫁的适龄姑娘咬碎了银牙。   李家人走的时候脸色不好的事儿不到一晚上呢,就传遍了整个西塘村。作为包打听的毛四婶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家那边不满意我家兰兰,嫌我们彩礼要的多没有陪嫁。点名道姓的让我们在兰兰出嫁的时候陪嫁一身衣裳。一身衣裳得用差不多一丈布。我们一家六口人一年的布料供应也就一丈多点。都给兰兰陪嫁过去了,我们用啥,□□烂了都没布补。”   周大妮说完,毛四婶连连点头:“可不是,一个丫头片子,没爱饿着没挨冻着养到这么大了,还准备嫁妆?准备个屁。”   毛四婶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一个儿子,后面又生了个女儿,对于儿子,她宝贝得很,那简直就是金苗苗,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了。对于四个女儿,就像她说的,好吃好喝养这么大哪怕最困难那两年也没把卖了她们那已经算是顶好顶好的了。   “可不是的呢。所以我想再看看,我闺女长得好又勤快,还怕没人要?”周大妮底气足着呢。   到底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妯娌,周大妮这一句话,毛四婶就猜出了许多东西了:“咋的,你有头了?”   周大妮对毛四婶也没啥好瞒着的,毛四婶嘴巴是碎,但毛家这四妯娌的事儿她从来没往外说过一句,嘴巴该严的时候还是很严的:“是个当兵的,比兰兰小了三岁,没啥不良嗜好,万山镇陈村的,有两个哥哥,分家单过了。现在那个当兵的在部队里是个排长。给的彩礼刚好够给罗家的彩礼。”   毛四婶闻言可激动了,一巴掌拍在周大妮的腿上,还不忘压低声音:“那你还犹豫什么啊,赶紧答应了啊?我可听说了,现在只有副营职位才能随军,这部队的军官哪里是那么好升上去的?这几年兰兰可不就得在家?到时候你让兰兰会娘家住的,那钱津贴啥的不都得给你?”   不得不说毛四婶和周大妮能做好妯娌十多二十年没红过脸不是没有原因的,两人的思维方式是相当的一致。   “我也这么想的,不过得让兰兰再缓几天,你看她现在黑的,本来就比陈家那小子年纪大,到时候又黑又丑的人家没相中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毛四婶竖起大拇指:“还是她二娘你有远见。”   休息了一会儿,李队长吹起了哨子,休息的人慢悠悠的起来,李队长讲了一通假大空的场面话后下半晌的劳动正式开始。   毛金丽带着帽子半死不活地锄着地里的草,把草根大的扒拉做一堆,再把毛老头他们放的肥刮垄根的土盖上,最后在玉米根部围成一小圈土包包。   而此时的毛金兰已经走到了山下的村子里,马上到家时,她遇上了一个年轻地小伙上来问路,问路的小伙子人挺有礼貌的,毛金兰愉快的给指了路。   小伙子顺着她指的路走了以后,毛金兰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只是还没容她细细思考,后院养着的猪已经将门拱得啪啪作响了。   毛金兰没办法,只能赶紧拌了猪食去后院喂猪。   她进了后院以后,刚刚朝毛金兰问路的陈建邦乘着阳光跑走了,他特别高兴,再大的太阳晒着他都不觉得热。   重生回来半个月了,他终于和毛金兰说上话了。   这一天,是可以记入他个人人生的里程碑的!   ☆、12.【第012章】   毛金兰如周大妮所愿在家养了好几天,这几天,周大妮和毛金兰明确表示过她和李老师的事儿不作数了,她已经为她相看了别的亲事儿。   毛金兰早有了预感,却在周大妮真正跟她开口的时候心疼了好一会儿,晚上在床上又哭了一气。   毛金兰觉得错过了李家的这份婚事,她再想找个这样好的婚事是不可能了,可她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年代是标榜自由恋爱了,可那也就是在外面的大城市罢了,像他们这样的小山村,谁家不是父母给相看好了,然后子女们也觉得不错了,才开始处对象订婚的。   就没听说过谁家是先处对象了才订婚结婚的,毛金芳和她未婚夫也是在连家请人来说媒以后才处对象的。   而她家又和别家不一样,在她家里,她妈不同意的事儿,谁也别想干成,在这一点上,连毛金丽毛金涛都别想让她有办点松动。   又到了礼拜五,毛金丽特地下工早了不少时间,打水洗澡换上外出的衣裳,然后对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毛金兰道:“姐,我上学校接毛金涛去了啊。”   “去吧,在路上走快点,别到了天黑都还不回来。”毛金兰追着毛金丽叮嘱了几步。她是真的不放心毛金丽去接毛金涛,去年毛金丽也去接过,天黑了都还没回来,他们怕出事儿,找了毛四叔一家人到一起沿着公路找了好久快到镇上了才看到毛金丽两姐弟。   原来他俩走路回家走到周家村肚子饿了,就到外婆家去吃了顿饭,吃饱了还玩了一会儿,这才回来晚了。   毛金兰虽然和毛金丽之间有龃龉,但她还是不想她出什么事儿的。毛金兰还没那么冷血。   毛金兰的关心毛金丽并不放在心上,她觉得她姐很啰嗦,从小就爱啰嗦她,比她妈还爱唠叨,毛金丽听着觉得烦人们,也因此,她越来越讨厌毛金兰。   这份讨厌,在没接到毛金涛却先遇上李正信时李正信话里话外的朝她打听毛金兰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面对李正信的询问,毛金丽道:“你问我姐啊,她准备过两天就相亲了,她说你家妈妈不喜欢她,她不想过来受苦。”   李正信这几天一直在等着王奶奶通知他们毛金兰要上门来认门,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急得嘴巴上都起了个燎泡,可他妈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叫她到王奶奶家催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毛家的亲事儿一定能成。   现在亲耳听到毛金丽说这话,李正信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一样,想走一步路都没力气。   毛金丽看他大受打击地模样,假惺惺地安慰了一下:“李哥,你也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世上比我姐好的女人多了去了。”在你面前就有一个,“你也别太伤心了。”   毛金丽说完,心情颇好地走了,她觉得不打破李正信的希望,李正信这个男人她永远追不上。只要打破了,她就不信凭她长这么好看会追不上!   毛金丽一路蹦蹦跳跳地朝初中去,在一个拐角处遇到了来镇上和老哥们儿打牌的李平农,他原本还在屋里打牌的,余光瞄到毛金丽,他就坐不住了,拍一扔就跑了过来:“哟,这不是小丽丽吗?”   毛金丽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像李平农这样猥琐地男人,眼皮一翻,她就绕过李平农,李平农好不容易见到她一回,自然就不会那么容易的放她走:“我听说你妈要把你卖80块钱的彩礼啊?那这样,我给你妈八十,私底下再给你二十块钱私房钱,你跟我过日子怎么样?”   李平农说这话自然是哄哄毛金丽的,他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去哪里来的八十块钱,李队长大约是有的,但李平农早在正月的时候就和他爹闹翻了,现在别说钱了,要不是没粮食吃了,他连家他都不想回。   李平浓不知道多久没洗澡换衣服了,又在小屋里闷久了,一股子汗搜味儿,毛金丽闻着就想吐:“走开,再不走开,我就喊耍流氓了啊。”   自从解放后,社会风气变了很多,毛金丽敢保证她要是真的叫了有流氓,听到这话头一个是一个的都会拿着家伙事儿冲出来,到时候李平农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残,不过在那之后,她们毛家在村子里的日子也会不好过就是了。   这儿虽然街上的拐角处,但是周围人还是好多的,他拦着毛金丽这么久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有意无意地瞧他了,李平农心里暗恨,却也不敢再拦着了,他一侧开身子,毛金丽便飞快地跑走了。   李平农又回到了朋友家,他跑出去了他的那帮朋友们便没有打牌了,一个个或蹲或坐地看他去调戏漂亮小姑娘,看他铩羽而归,一个个的心里还挺高兴的,要他们说啊,在他们这群人里也就这个李平农长得最丑了,人品也卑劣,这样的男人要是刚刚那个姑娘都看得上眼睛得多瞎啊?   李平农坐回刚刚的位置上:“龙哥,章哥,再来玩两把啊。”李平农心里窝火,只想打两把牌来缓解缓解心情。   被他叫龙哥章哥的两个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一个叼着一根纸烟的龙哥道:“你今天可是输了不少了,你再输下去,你从家里拿来的那两斤粮食可就没有了。”   龙哥虎哥也是看不上李平农的,不过谁叫李平农有个在农村当生产队队长的爹呢?乡下人就是好,随便找个地方开荒都能有粮食吃,不像他们,在城里,每个月就靠那么点供应粮过活,好的工作还轮不上自己。   李平农又颓废了,这两斤粮食他还准备拿个一斤出来,今天晚上到村子里和刘寡妇睡一觉呢,好几天没碰女人了,他想得慌。至于毛金丽,能弄就弄,不能弄创造机会也要弄,这辈子一定要弄一回。   他从赌桌上面下来,到外面走廊上找了个地方蹲着,没过一会儿,一个长得不咋地的男人蹲到了他身边:“李哥,刚刚你去找的那个小美人儿是你对象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白了男人一眼:“不是。”   那男人仿佛看着挺伤心:“那哥,今晚你去找刘寡妇家不?”这男人也穷,是南头村里的,家里就一个老奶奶,年纪也不大了,三十岁了还没碰过女人,里平弄觉得他可怜,带着他往刘寡妇那儿去了一次,这小子就跟李平农走得可近乎了,叫比他小五岁的李平农叫做哥叫得一声比一声甜。   李平农听他叫哥,也感觉到自己终于混出头来了,于是看着男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去。”看了一眼别人,都没在听他俩讲话,他道:“咱俩一起去。”两人相视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毛金丽来到镇上这趟,虽然见到了李老师,也如愿地跟李老师说上了话,但她心情并不好,见到毛金涛还甩着个臭脸,毛金涛见她那样就来气,两人在路上一路吵着回家,什么恶毒骂什么,都是一肚子气。   毛金涛回到家见到了毛金兰,忽然就感觉毛金兰的好来,真是有对比就有伤害。他便对毛金兰和颜悦色起来,还和毛金兰说了学校里发生的事儿,主要说的还是端午节毛金兰在镇上看到了那些红卫兵的事儿。那些兵在学校可威武了,毛金涛可羡慕了,只可惜红卫兵只有干部子女才能当。   毛金兰却没感受到毛金涛说的威武,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又得乱了,就像她刚刚记事的时候打倒地主一样,分了什么品农富农贫下中农,她就想不明白了,都解放了,这人怎么还分三六九等呢?只是村里哪个老人都为这个政策拍手叫好,毛金兰就把这个疑问放在了心里,这辈子都不打算讲出来。   毛金涛回来了,周大妮回来从柜子里摸了个鸡蛋出来,一个鸡蛋搅散家里了大半碗水调了调,放了一小勺油炒了一盘,她家养了两只老母鸡,每天的鸡蛋都是周大妮去捡的,捡回来以后放在房间柜子里锁起来,全家也就只有毛金涛每个暑假放学回来能吃上那么一两个。   今天生产队的玉米都已经全部施完二道肥了,相对下来,她们也就不忙了,这几天毛金兰在家养得挺好,她们毛家人天生就皮肤白,之前毛金兰又是下田插秧又是下地干活的,自然也就晒黑了,这几天在家里养了养,白了很多。周大妮看着满意。   饭后她特地到了毛金兰的房间,和毛金兰透露了陈建邦的事儿,毛金兰都傻了,原来那个军人不是来说毛金丽的而是来说她的?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周大妮还在夸陈建邦,什么年轻有为啊青年才俊啊,简直是把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词儿都给朝毛金兰学了一遍,也不管毛金兰学得会学不会。   周大妮得意极了,这几个词都是她这几天跟知青们学的呢。   毛金兰在周大妮说完一个段落以后,弱弱的发问:“妈,这陈建邦没啥毛病吧?”   ☆、13.【第013章】   周大妮这就有点尴尬了,她也正好是这样想的,不过她仔细打听过了,陈家那孩子真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周大妮去拉着毛金兰的手:“兰兰啊,你就见见,先了解了解,能当兵的,都应该差不了什么的。要是有毛病的话,解放军能要他?”   毛金兰想想,觉得周大妮说的有道理,解放军多神圣啊,陈建邦要是有个什么不好,解放军还真不会要。   再者说,她原本哪怕是对李正信有点意思,在周大妮明确的表示过两人婚事不成以后,毛金兰就把李正信放下了。以她的性子想要她对和自己只见过几回的男人情根深种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见见吧。”毛金兰道。   周大妮欢天喜地地去安排去了,第二天早上出去了一趟,中午回来,就叫毛金兰准备相亲的事儿,再次相亲,毛金兰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   吃过中午饭,拿着鞋子到了毛金芳家,毛金芳家离毛金兰家有点远,要到她家,差不多得走完整个村子,毛金兰到她家时毛金芳在院子里坐着纳鞋子,她大娘站在厨房的墙边把西红柿的籽儿往墙上糊,这是村里保存西红柿种子的好法子,到了明年春天,再把西红柿的籽儿从墙上扣下来拿去种。   毛金兰来了,大娘很热情,又是给她端水又给她搬凳子的,毛金兰早就习惯了,她叫了声伯娘以后坐到毛金芳身边,大娘拿起角落里的锄头去了后院。   她大娘这一辈子和她大伯就只有毛金芳一个丫头,没有儿子,因此她大娘和她奶奶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偏偏她大伯又总是帮着她大伯娘,到了最后,她奶奶直接到了毛金兰家住。   小时候毛奶奶一直说她大娘这不好那儿不好的,小时候毛金兰觉得没什么,长大后毛金兰倒是挺羡慕她大伯和她大娘的恩爱了。   这辈子要是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也不枉来世界上走这么一遭。   “我大伯干嘛去了?”毛金兰纳着鞋底问毛金芳。   “你堂姐夫不是在修房子吗?他去帮忙去了。”在毛金兰家这边,确认婚期了,那也就相当于结婚了,女方家男方家的亲戚都改口了。   毛金芳的未婚夫叫连中华,是家里的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都要结婚了,连家那边连个像样的婚房都没给准备,毛家三口人商量了以后找大队批了地基,地基不大,盖好房子刚刚好够小两口住的,这几天只要不忙,毛大伯都跟着连中华在地基那儿忙活呢。   “你们俩可真好,结了婚就搬出去自己单独住。”村里就没有哪个姑娘不羡慕毛金芳的,全家就她一个,是宝贝,嫁人就嫁在本村,还没结婚呢,娘家就张罗着给她盖房子。   “好个什么啊,你看着吧,到时候我嫁过去,连家肯定屁事儿多。”连家父母人倒是不错,就是连中华那两个嫂子,各个都不是好相处的。   “你又不跟他们住,管那么多干嘛?”   “不说这个,破坏心情。这几天都忙,我也没空去你家,咋的,我听说你和李老师不成了?”毛金芳问道。   “嗯,不成了,我妈让我这两天收拾收拾,跟东塘村李婶儿介绍的那个军人相亲。”毛金兰专注手里的鞋底。   毛金芳却一个激动,把脚边的针线篓都给踢翻了:“你说啥?那个军人不是来说毛金丽的吗?”   毛金兰摇摇头:“不是,是来说我的,咱俩之前猜错了。”   毛金芳啧啧两声,扳过毛金兰的脸,在她脸上上下扫视:“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有这么大魅力呢?军人,哎哟,还比你小三岁。”   毛金兰白她一眼,和她说起了别的事儿,毛金芳很容易地就被她的思绪带跑。   在毛金芳家待了一个下午,等到晚上该做饭的时候才回去,周大妮已经带着毛金丽上山捡柴去了。   毛金国和毛老头也总是能找到事情做。   毛金兰做了晚饭,刚做好,周大妮背着一大捆柴回来了,把柴放下,她朝在厨房里的毛金兰道:“兰兰,你快往龙树沟那边去接接你妹妹。”   毛金兰翻个白眼,把手里的抹布放下,去了。   找到毛金丽,毛金丽在路边蹲着,那一大捆柴就放在路边的石头上,柴火倒也不大,只不过比起毛金兰之前背的那些,小了近一半。   毛金丽这几天真的是累惨了,下地也就算了,热是热了点,但因为是大集体,偷偷摸摸磨磨蹭蹭的也没人说她,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只有在干自留地里的那几亩东西的时候才算是用劲儿。   但回到家她还是没解脱,周大妮干啥都要带着她,她真是给累坏了,就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浑身都是疼的,偏偏她跟周大妮说,周大妮还骂她矫情,干了这么多天活,哪个身上不疼?   要不是刚刚在路边她腿软摔了一跤,周大妮还不会让毛金兰来接她呢。   “姐,你来了。”毛金丽有气无力地道。   “嗯,快回去吧,回家烧点水,洗个热水澡,吃了饭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毛金兰懂毛金丽身上的那种痛,因为她曾经也经受过,只不过那会儿她没说出来。   因为没人心疼。   毛金丽站起来,走在毛金兰身边:“姐,要不你一会儿跟妈说,让我在家休息几天吧?”   “你自己去说,我不去。”毛金兰说完,大步朝前走,不一会儿就超出了毛金丽一大截。   毛金丽在后面摸摸自己的腿,更加坚定了要嫁给李老师到城里过城里人的日子。   第二天李三妹就来了毛家,和周大妮约定了相看的时间,就在两天后,让周大妮好好准备着,周大妮应了,把李三妹送到池塘边。   李三妹回到村子直接去了陈建邦的姑姑家,陈姑姑得到了具体消息,在李三妹走了以后她就回了娘家。她娘家爹妈早就没有了,她家兄弟姐妹有七个,就数她和他三哥老陈头关系就最好,她和嫂子黄二环也聊得来,因此,对自己这个当了兵有出息的小侄子陈建邦她也十分的尽心尽力。   陈建邦在和毛金兰说上话了以后就回了他家,白天跟着老陈头下地,晚上就琢磨着怎么去跟毛金兰偶遇,今天生产队里活儿终于干完了,他刚刚还打算从明天开始就晨练,跑步到毛金兰家那边,再跑回来呢。   可还没等他怎么想好用什么理由和毛金兰相遇呢,他小姑就来了,陈建邦从床上一蹦而起,心里怦怦直跳。待听到两天后要和毛金兰相看以后,陈建邦先是不敢置信,再三确认以后,陈建邦高兴地只想到外面去跑几圈。黄二环看不下去他那傻样,叫他去杀只鸡,陈建邦小跑的就去了。   是了,他都傻了,这次重生回来,他找人去向毛金兰提亲是在毛金兰和李正信相看之前,周大妮那对父母见钱眼开,再加上现在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的特性,两人肯定不成。   他之前就是走进死胡同了,只想着怎么挖墙角,都忘记了墙的石头都垒起来呢。   等他走后,黄二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毛家那个大丫头哪里好了,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天天在家里心不在焉的。”   陈小姑倒是很宽心,每年荷花塘分藕的时候她也见到过几次毛金兰,对毛金兰的印象还是十分好的:“肯定是建邦在当兵前见过那个姑娘,否则怎么会在你说要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就说要她啊?那姑娘挺好的,是个踏实的姑娘,在家对父母也孝顺,还能吃苦,到时候嫁过来啊,肯定安分,不会勾三搭四。”   陈建邦现在只是一个排长,部队里得到连级才能随军,但在这期间,至少得有五年,这五年的时间除掉两年的婚前相处,结婚后好得在家呆三年呢,这三年要是娶个不安分的,到时候不得糟心死。   黄二环还是不放心:“你说的倒也是,不过那个姑娘真的跟你说的那么好啊?”   陈小姑今年三十八岁了,十八岁她就嫁到了东塘村,那时候毛金兰都四五岁了,她见到过好几回那个孩子领着妹妹在小树林边挖野菜,小嘴巴嘚嘚嘚嘚的跟妹妹说话,妹妹手脏了还知道去找水给洗手,都说小时候看到老,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孩子不错,那跟着她一起长大的毛金丽肯定也不错。于是在侄子到了年纪以后她就跟黄二环提了一嘴,只不过她们姑嫂两人看上的是毛金丽,毕竟年纪合适。   不过看上毛金兰毛金兰也同意那就更加好了。   “那可不。”陈小姑说起小时候遇到毛金兰带孩子的事儿,末了又道:“我觉得不错呢。”   “希望真的像那样。”   黄二环不是很相信陈小姑说的话,陈小姑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单纯,总爱把人往好的方面想。   ☆、14.【第014章】   很快就到了相亲这一天,这一天毛金兰又穿上了那条裙子,这回毛金丽不把蛤蜊油给毛金兰用了,但毛金兰也不缺用的,毛金芳知道毛金兰要相亲以后一大早的就把毛金兰弄她家去了,毛大伯娘亲自帮她扎了头发,毛金芳把她的万紫千红凝脂霜给毛金兰用。毛金芳只有这么一瓶,是毛大娘攒了两个月的鸡蛋以后上城里的自由市场给毛金芳换的工业票,好几张票才能买一瓶。   毛金芳舍不得用,平时宝贝儿似的。也就今天毛金兰相亲要相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否则她是舍不得给毛金兰用的。   梳洗打扮好,毛金芳跟毛金兰手拉着手往毛金兰家去。   今天毛金涛没去上学,还在家里,周大妮给了他两分钱,让他去买了一斤豆腐,回到家就放在水里泡着。毛金涛想先吃点周大妮都没让,足以见到她对陈家的重视。她确实是孤注一掷了,陈家可不比李家,李家的婚事不成他们后面还有陈家顶着。陈家要是不成,他们看可没有下一个陈家在后面等着了。   陈家来的时候是十点钟,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毛金兰也没羞涩地在自己屋里呆着而是跟周大妮一起等在家里。陈家人来了以后她在这周大妮的安排下去厨房给倒糖水,黄二环仔仔细细地打量毛金兰,看见了她手上的茧子,再看她的相貌,确实十分漂亮,但是这份漂亮并没有攻击性,给人的感觉就是相当宁静安分的样子。   把水端给陈建邦的时候,毛金兰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看着穿着一身军装的陈建邦,毛金兰终于想起来她是在哪里见过陈建邦了,端午节那天她见过的,那时候她还在心里夸他衣裳漂亮来着,还有前几天,陈建邦来找她问路了。   陈建邦见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毛金兰,眼里的惊讶都快写在脸上了,他忍不住对毛金丽露出一个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毛金兰最受不住人家对自己笑得那么热情,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边双方父母看见小两个笑得这么开心,周大妮心中大定,这门婚事指定稳了。黄二环心里也挺高兴的。   李三妹就更加高兴了,对于她来说,当然是婚事成了好,婚事一成啊,陈家给的谢媒礼得有两块钱呢。她两边夸着,周大妮也对黄二环很热情,两人说了几句话,黄二环主动让陈建邦跟着毛金兰出去走走。   周大妮见状更加高兴了:“去吧去吧,兰兰啊,你带着肩建邦到荷花塘看看去,顺便摘点荷花叶子回来,中午蒸糯米粑吃。”   周大妮说的糯米粑粑是他们当地的一种点心,糯米上锅蒸熟以后捣烂,捏成饼下油锅煎,有条件的人家会在里面包上点红糖馅儿或者在外面就上点红糖汁水,十分的好吃,对于毛金兰她们来说,很奢侈的了。   他们生产队每年每个人成年人能分到一斤糯米,周大妮家去年有五斤,上次包粽子用了两斤,剩下的她是准备到明年初一拿来包汤圆的,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了,赶紧把陈家的婚事整稳定了再说。   毛金兰他们一出门,周大妮便让毛金国去开柜子去拿糯米。   毛金兰领着陈建邦往荷花塘走,和和李老师一起走不一样,那时候毛金兰只感觉到了羞涩,和陈建邦走,毛金兰感觉到满心的不自在,她觉得陈建邦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   出了家门路上就有许多人,地里没活儿了,大家都闲下来了,都到街上来吹牛皮,有说不完的话,大家对毛金兰身边的陈建邦都有些好奇,毛金兰大大方方地介绍了。看周大妮那样,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要和陈建邦一起过了。   等应付完好奇心旺盛的大叔大婶们,毛金兰他们也走出去不远了。   毛金兰正想找话题呢,陈建邦就开口道:“上次谢谢你帮我指路了啊,我当兵好多年了,今年第一次回家,对这边是真的不太熟悉。“   “你不是道过谢了吗?还没问你呢,你那天来我们村干嘛啊?”问路的那一天毛金兰对陈建邦的印象可好了,毕竟她是真没见过几个像陈建邦这么精神又这么有礼貌的小伙子。村里的知青们有精神倒是有精神了,就是眼睛长在脑袋上,看不上她们村子这些乡下人。镇上的小伙子毛金兰也没接触过几个,不知道对比。   要毛金兰说,她们这些乡下人可也瞧不上他们那些知青呢,啥也不会干,不就是多读了点书吗?不还是跟他们一样得下地干活挣工分养活自己?   毛金兰的一句话把陈建邦问得卡壳了,他来西塘村干嘛?就是为了瞧毛金兰啊!可这话他不敢说啊,他要是说了他专门来看毛金兰的,还暗戳戳地每天琢磨着怎么跟踪毛金兰,毛金兰把他当做变态怎么办?   陈建邦用他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然后道:“我帮我姑来她弟妹家拿点东西呢。”说完他又仔细回想了一番,觉得自己说的话和那天问毛金兰的话没有什么出入,于是放了心。   毛金兰果然没有怀疑,眼看着就到荷花塘了,周围也没有人了,毛金兰就问:“那你那时候知道你父母是来给我说亲的不?”   陈建邦摸摸头上的板寸:“知道。”他从来没有追求过人的想法,在上辈子,他和毛金丽相亲是在今年年底的时候,那时候他休假回家,顺便就过来看了看,他觉得不错,两人就处上了,订婚一年多到结婚,两人并没有怎么交流过。   毛金丽同样不识字,没给他写过信,他满心满眼都是训练,不要说写信了,就是睡觉的时间都是抽出来的。只是不会知道为什么在毛金兰的眼里,在结婚前他和毛金丽的关系特别好,这里面要是没有毛金丽的手笔,陈建邦把头割下来当球踢!   后来娶了毛金兰,他忙着工作,冷了毛金兰,又因为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一步错,步步错。导致到了最后,两人纵使心中有爱,也有一条深深的缝隙搁在他们的面前,他想跨过去,毛金兰却再也不想接纳他了。   毛金兰顿了顿:“那你对这件事儿的看法是什么样的,我比你大三岁。”   陈建邦笑了:“挺好的,我挺喜欢你的。”   这年头没人会对自己的喜好表现的那么露骨,毛金兰被陈建邦的这句喜欢,弄得面红耳赤。   陈建邦却在心里偷偷的笑了,他这是跟谢鸿文那小子学的,他说,爱要大胆的说出来,不能憋在心里。再说了,到了他去世的那一年,世界发展已经很快了,更加大胆的言论也不是没有,他这句喜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因为陈建邦的这一句喜欢,毛金兰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陈建邦很有心眼,直接领着毛金兰去了前几天毛金兰和李正信上次相亲站的地方。   毛金兰早就忘了这茬了,她又没病,记那个干嘛。   陈建邦不像李正信那样要形象,他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上辈子当了副团长以后他为了自己的形象时时刻刻都得端着,端了大半辈子了,这会儿重生回来了他就放飞自我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毛金兰第一次看到相亲的时候这么不要形象的,一时间也有些傻眼,哪怕是连中华正式和毛金芳相亲的时候连中华也表现得要比平时要正式好多。   不过陈建邦这样干,倒是让他身上的压迫感一下子就没了,他都坐下了毛金兰到底不好自己一个人站着于是也找了个草皮茂盛的地方坐下。   陈建邦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毛金兰的方向移动了一下:“我跟你交代一下我家里的情况,我有两个哥哥,都成家单独出去住了,没有妹妹也没有姐姐,到时候你嫁过来了,就跟我爸妈一起住,等我升上连级以后就带你去随军。对于农村来的军嫂,要是想去工作的,部队都会安排工作。”   其实在这个年代部队的待遇真的很好,对于每个官兵,国家都给了国家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每个士兵都能够吃饱,每个士兵的家属和国家都给照顾到了。   可同样的,在这个年代当兵很幸苦也很危险,因为国家刚刚才平定下来没多少年,在暗地里用破涛汹涌来形容也不为过。   □□就要开始了,今年还不见乱象,但是从明年开始那就要群魔乱舞了,不把毛金兰扒拉到他碗里护着,他始终不安心。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毛金兰是他的妻子,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妻儿都护不了,那还活着干什么?   毛金兰傻眼了,她们这还没确定关系呢,陈建邦就跟她说这么多了?他就不怕她不诚心啊?   但让毛金兰更傻眼的还在后面:“我现在在部队是排长,一个月拿二十块钱的津贴,各种票据也都有,到时候我都给你邮寄回来,你给爸妈十块块,剩下的你都留着,其他的票你看着给。”   “这些年,我的津贴也没留下多少,彩礼给你家一百块,再办个酒席,到时候也剩不下多少了。”在这个时候,他当排长也才一年,二十块钱的津贴还没拿俩换个个月呢。   毛金兰飞快的算起了帐,一个月她有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她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钱,两年她就能存下240,这得多少钱啊?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呢。   陈建邦还是了解毛金兰的,于是他转头看向毛金兰的侧脸:“所以,你要不要嫁给我啊?”   毛金兰很爱财,但是爱得特别隐晦,老了以后孙子教他们用支付宝微信什么的,毛金兰最爱的就是把钱都存到支付宝的余额宝里,每天早上数一遍,晚上睡觉前再数一遍。   还每天都要计算一下余额宝的利息。   毛金兰被金钱迷花了眼:“嫁嫁嫁。”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了以后,她的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不理你了。”   说着就转身跑,没看见陈建邦在她答应后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虽然他知道毛金兰一定会嫁给他,但是父母之命,哪里有自愿的好?   ☆、15.【第015章】   毛金兰没走多远,等感觉到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了,她站在原地等陈建邦,陈建邦腿长,几个跨步就到了毛金兰的身边。   毛金兰虽然比陈建邦大了三岁,但她却比陈建邦矮了一个头,毛金兰有点郁闷:“你多高啊?”   陈建邦没想到毛金兰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觉得他还是不太了解毛金兰,他从来不知道年轻时候的毛金兰会是这样的可爱。   陈建邦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消不下去:“我今年三月份体检的时候刚刚量过,一米八三。”   毛金兰被陈建邦嘴里说的体检给吸引了,好奇地道:“体检是什么?”   “体检就是检查身体,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毛病。”陈建邦耐心的解答。   “什么毛病都能检查出来吗?”毛金兰追问:“癌症能检查出来吗?”   “可以检查出来的。”   陈建邦说完毛金兰就沉默了。   她奶奶是得癌症去世的,到她去世之前总是说自己头疼得厉害,毛大伯带着到县里的大医院检查,回来说是脑癌,医生说不用治了,回来好吃好喝的待了两个月就走了。   毛奶奶虽说最疼的还是家里的男孩,但在女孩中,她确是最受毛奶奶喜欢的,这点从毛奶奶把嫁妆的布给她做裙子这点就能看出来。   毛奶奶走了,毛金兰时常会想起她。   “怎么了?”   毛金兰摇摇头:“走吧,回去吧,出来挺久的了。”现在想太多也于事无补,毛奶奶已经走了,回不来了。   “等一下,还有一个事情我忘了跟你讲,来之前,我妈说要把咱们的婚事提前。”这根本就不是黄二环提出来的,在来之前,陈建邦软磨硬泡的跟黄二环磨了很久,黄二环实在是说不过她了,这才勉强同意。   陈建邦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一个是因为今年下半年天下就要乱了,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毛家有毛金丽这个蛇蝎心肠的白眼狼在,周大妮和毛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辈子能为了毛金丽牺牲毛金兰,这辈子保不齐也这样。   他休假只有一个月,这会儿都过去快半个月了,回到部队训练紧张不说,他还准备申请到南方战场上去。他想在战场上立功。不把毛金兰给安置好,他始终不能放下心。   他妈他是理解的,刀子嘴豆腐心,最是没有坏心眼,毛金兰又那么乖那么柔顺,比起他家那两个嫂子,她肯定喜欢踏实肯干的毛金兰。上辈子他之所以要把毛金兰和他妈离开,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头,黄二环知道毛金兰也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可她没办法不迁怒,因为在新婚那夜里她们在毛家,毛家父母那么诬蔑他,毛金兰只是呆呆的站着,并没有反驳。   后来陈建邦不止一次的想,要是当时毛金兰为他说话哪怕一句,他们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这辈子他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毛金兰不可能不和黄二环好。   “先订婚后结婚啊!”毛金兰道:“都是这样的,不订婚就结婚,会被人说的。”   陈建邦叹了口气,继发现年轻的时候的毛金兰有点可爱以后,又发现她有点蠢,不过依旧有些可爱,但也可能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订婚是肯定要订婚的,你忘了我是军人了,在结婚之前,你还得被政治审查呢。“上辈子的政治审查也审查了,查的是毛金丽,当时的毛金丽本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后来发生□□事件以后,陈建邦还被隔离审查过,连毛金兰都被秘密审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再加上陈建邦的老领导极力保他,他这才没被处分。但对他的升迁还是有有了一定的影响。   要不然,他上辈子应该走得更高。可这件事儿,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怪过毛金兰。   毛金兰放心了,能提前离开这个家,她也是开心的:“那你看着办吧。”   陈建邦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脸上的肌肤与白色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毛金兰也跟着笑了。   两人走到家,毛金国和毛金丽在厨房里忙活,毛金兰回来了,毛金丽笑眯眯地像上次跟李正信打招呼一样跟陈建邦打招呼。   陈建邦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连眼风都没有扫毛金丽一下。   他就不能对毛金丽有好脸色,要是毛金丽并不是喜欢李正信而是就喜欢抢毛金兰的东西呢?毛金丽的人品太差,他不能不防着。   毛金丽被闹了个没脸,讪讪地回到了厨房继续忙活。   毛金兰也被他脸上冷酷的表情给惊讶到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陈建邦看了毛金兰一眼,示意她快点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堂屋。屋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在毛金兰和陈建邦出去的时候,黄二环已经跟周大妮说了婚期提前的事儿。   周大妮心里是不乐意的,毛金兰要是晚嫁两年,她不止能够得到巨额彩礼钱,也能有个免费劳动力挣工分呢。可黄二环的决定不容置疑,为了怕这门婚事跑了,毕竟黄二环可没有像龚秀莲一样提彩礼呢,她只好答应了。   “兰兰,你去厨房帮你妹妹弄弄饭。“这是为了展示女方的厨艺了。   毛金兰去了厨房,刚好糯米出锅,毛金兰来接手了毛金丽的位置,毛金国让开了灶膛,毛金丽又马上顶上。   在糯米里撒了水,待米稍微凉了一点以后,毛金兰把米饭盛出来,递给毛金国:“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村里的石舂和石磨都在坝场后面的小屋里,平时生产队有什么活动也都是来这里举办的。这会儿农活干完,村民们稍微能喘喘气,于是结伴在坝场这人聊天吹牛。   毛金国抱着盆来用石舂子,便有人打趣他:“金国啊,你大妹这是要嫁出去了?”   毛金国虽然话不多,但在这种时候是不能不说话的:“还没呢。”   “老枪你是不是傻,都来舂糯米粑粑了,还能不是?”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咱们搭把手帮帮忙,别让外村人等久了。”这人说着,便从树下站起来,跟着毛金国一起打。   “谢谢大国哥。”在毛金国出生这一年,全国有百分之八十的男婴叫什么什么国,光毛金国他们村就有好几个。   毛金国口中的大国哥比毛金国小几个月,在前年娶了媳妇儿,在这之前,他相当于这个村子里的孩子王。他也曾欺负过毛金国,毛金兰为了毛金国和他打了一架,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国哥为首的男孩女孩都不欺负毛金国了。   大国哥看了眼毛金国:“你大妹的对象咋样?”   “挺好的,当兵的,比我大妹小几岁。”毛金国照实回答。   大国哥把舂米的力道不由更加重了点,在毛金兰十八岁的时候,大国哥家里找了人去了毛家提亲,毛家没让毛金兰嫁。后来大国哥娶了别的村的女人。   他也早就对毛金兰断了念想,可对于情窦初开后第一个喜欢的女人,在大国哥心里,总是有点不一样的。   “以后对你大妹好一点,为了你,他不容易。”大国哥说完,便有另外一个人来帮着舂米。一人一句的问毛金国。   毛金国也就顾不得回答大国哥了,大国哥也并不需要毛金国的回答。   毛金兰在家里把豆腐炖了,还是像上回一样,放了油渣,不过因为豆腐多,毛金兰多放了几块油渣,为了好吃,还放了一勺酱油,做成后不论颜色还是味道都非常好。   毛金涛从大伯家抱回来了一捧空心菜,毛金兰摘了叶子放进豆腐里一起煮,空心菜梗用醋和小米辣椒炒成酸辣口。   主食就是毛金国打回来的米了。   揉至光滑,捏成饼,放到刷了一层薄薄的油的锅里煎到两面金黄,盛出来,用红糖搅拌一碗浓稠的红糖水,这就成了红糖糍粑了。   剩下的就是咸菜,咸菜是周大妮腌的,她很舍得放盐齁咸齁咸的,一根就能就一顿饭。   吃过饭,周大妮领着毛金兰把陈建邦他们一家子送回村口。在毛家走之前,周大妮和黄二环约好,后天带着毛金兰去她家拜访。   黄二环走之前,拉着毛金兰的手好一通邀请,毛金兰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晚上的饭还剩下点糍粑,晚上再打个稀得能照得清人的野菜汤喝了。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喂喂喂,农庆祥家的,农庆祥家的,听到广播到村委会一趟,听到广播以后到村委会一趟。”   周大妮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又叫她家了,你说她家咋那么多事儿,天天有电话有电报的。”   农庆祥家在去年高中毕业,被村里推举上了工农兵大学,这可不得了了,每个月农家那小子都要往家里邮寄东西,而且还是邮寄到村公所,然后再让李队长大张旗鼓的开广播叫人,天天出风头,村里的人谁不眼红她家的。   “涛子你好好的上学,也当个大学生,到时候也让妈风光风光。”   ☆、16.【第016章】内含入V公告   毛金涛瑟缩着肩膀,扒饭的动作都慢了点。   毛金兰和毛金丽对视一眼,双双移开目光。就像上次说的一样,周大妮眼睛瞎了也就算了,还心盲,毛金涛上了一年的初中了,从来就没拿过成绩单回家,毛金兰帮着收拾过毛金涛的的房间,见到过好几回揉成一团的试卷,就连毛金兰这个不认字的都知道上面的分数肯定没到六十。   毛金兰见过,毛金丽自然也见过,只不过她们都聪明的没捅破罢了,捅破以后她们的日子绝对不会比现在好。   周大妮敲打了毛金涛一遍以后便洗了澡出去外面纳凉去了。   天越来越热,晚上睡太早睡不着,只有等天凉快一些再回去。   毛金兰也把草席搬到院子里,拿着一把蒲扇,躺在草席上慢慢扇着。家里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毛金涛一个星期不回家了,到了晚上肯定是要去找小伙伴玩的。   毛金丽也出了门,听毛金芳说这几天毛金丽总往知青所跑,帮着知青所里的知青干活啥的,就是为了让人家教她识字。毛金兰虽然不知道毛金丽拼命识字来做什么,但还是佩服她的勇气的。   她妈周大妮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家里懒惰外头勤快的人,等她妈知道这事儿了,有毛金丽的好果子吃呢,再受宠也是要被打的,毛金兰摇着蒲扇,幸灾乐祸地想着。   毛金涛在外面疯跑了一圈,回家舀了凉水灌了一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往院子外面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毛金兰身边:“大姐,你知道我二姐这几趟去接我都干嘛去了不?”   毛金兰摇摇头:“她干嘛去了?”毛金涛这孩子小时候还是跟毛金兰很亲近的,后来她十四岁的时候下地干活了,毛金涛跟着毛金丽在家玩,后来慢慢的就长歪了,跟毛金丽如出一辙地自私。   只不过毛金涛年纪还小,要是好好教导还是能够掰正的。这些只不过也是毛金兰想想的而已,她想要教导毛金涛,首先毛老头和周大妮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我好几个同学都看见了,我二姐去接我的时候总要提前去那么会儿,然后在小学们口堵李老师。”十三岁的毛金涛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了。   毛金兰和李老师要相看的事儿毛金涛是知道的,周大妮还跟他说他姐夫要是老师那就好了,等他读完两年初中上高中时还能帮他走走关系上去。能继续读书毛金涛自然是乐意的。   在学校有人陪着玩不用劳动就能有吃有喝的,可比在地里干活强,像他那几个同学上完小学就不上了,现在天天跟着家里人下地挣半天公分,又累有饿还不能吃饱。   至于他成绩差这是正常的,现在学校里的老师都没心情讲课了,天天聚在一起念红宝书。   毛金兰摇着蒲扇的手顿了顿,毛金丽这段时间的反常在今天都有了答案,想起她和李正信相亲那一天毛金丽的所作所为,她脸色都不太好。毛金丽那天刻意地表现的那么好,如今看来是为了李老师吧?   她忍不住又想,要是那天早上没有陈家来说亲,那天哪怕龚秀莲再怎么挑剔,她都是要嫁到李家的,那么毛金丽做的那些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毛金丽的性子,她看上的东西她能主动放手?想想都不可能,于是在她往后的婚姻生活中她还得处处提防毛金丽这个亲妹妹的插足?   毛金兰心冷了下。她不禁庆幸起来。   还好,还好,还好陈建邦来朝她提亲了,还好毛金丽没有看上陈建邦。   有了这么一件事儿,毛金兰在面对自己与陈建邦之间的感情时更加的积极了。   待凉快以后,她把草席放进屋里,周大妮他们都回来后,毛金兰躺在床上,心里决定等到后天去陈家看他家时问他要他的鞋码,回来就给他做一双鞋。   她记得那天陈建邦来跟她问路的时候他脚上穿的就是布鞋呢,到时候做给他了,他肯定不嫌弃。   想着想着,毛金兰就睡着了。到了公鸡打鸣了她才从床上起来。   周大妮从她的房间拿着一个白布包回来,这个布包是专门给毛金涛做的粮食袋,毛金涛上个月交到学校食堂的粮食已经吃完了,现在是这个月的呢。   五斤粮食,咋也够毛金涛这个半大小子吃饱的了。   像前几次一样,毛金丽主动说要送她,毛金兰仔细打量了一下毛金丽,发现毛金丽果然跟往常不一样了,不止是穿得更干净更好,还描了眉毛染了嘴唇。   她的嘴唇原本就略厚,有点红,这会儿描了眉毛染了嘴唇她就更加艳丽了。   好看是好看,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但毛金丽却并不是广大婆婆看好的儿媳妇儿,女人长得太艳丽,守不住家。   以前每次上街毛金丽也会好好打扮一番,她之前只是没有注意打量过,这会儿发现了这些细节,毛金兰的心里挺微妙的。   她觉得毛金丽配不上李老师。虽然他妈有个时下城里人都有的通病——嫌弃乡下人,但李老师是多么风光霁月的人啊,配给毛金丽,还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过毛金兰想多了,她在家又相看了一个的事儿从毛金丽的嘴里传到了李家,龚秀莲把她手边的搪瓷茶杯摔了一个坑。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怎么除了他儿子以外还有别的傻子,那么高的彩礼也有人抢着要娶?那丫头看着是踏实过日子的人,但龚秀莲并不喜欢,甚至在心里她还觉得毛金兰是装的。   要是不是装的,怎么可能把她儿子迷得团团转呢?   毛家应下了她家的婚事龚秀莲不会高兴,可她家拒绝了他家,龚秀莲的心情可以用窝火来形容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还在为毛金兰伤心,龚秀莲这会儿天天给自己儿子琢磨姑娘相亲,怕自己一个人劝不成功,还叫了李正信的姐姐回来劝。   李正信对此心烦不已,每天来学校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昨天学校放假,他耳朵都要被念叨出茧子了。   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该结婚了,可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还被他妈作没了。   在学校门口远远地他就看到了站在学校边上的毛金丽,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这姑娘总是来堵他,装作与他偶遇来跟他说话,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仰慕向着他,以往有毛金兰的关系,他还能和毛金丽说几句话,可现在他们连这层关系都没有了,他怎么还能和毛金丽再像以前那样说话?   李正信脚步一转,往学校后门去,后门有个垃圾池子,池子边上有个厕所,味道特别大,李正信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从小门进学校。   毛金丽在学校门口等到上课铃声敲响了也没见到李正信,但在学生出来活动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在叫李老师。   毛金丽朝着学校的方向看了许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李老师在躲着她呢!她有心去学校找李老师,可往前走几步,她又退了回来。   她有什么资格去找李老师呢,她和李老师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要是去了,让别人怎么看她?她的骄傲也不允许毛金丽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供销社旁边的国营饭店里传来一阵阵的饭菜香味,毛金丽摸摸肚子,拿着周大妮给她的钱买了一个大白面馒头,一边吃一边回去。   嘴上的大红色颜料沾到了馒头上她也没啥反应,都是习以为常的东西。   陈建邦一大早就被黄二环打发到了镇上,准备割两斤肉回去,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销货,买点回家最好了。   因为年代的特殊性,他五点就骑车过来等着排队了,但尽管如此,供销社门口也排了长长的一段队伍。   他没穿那身惹眼的军装,穿的是他爸爸的衣裳,灰扑扑地往人群中一扎堆,半点不起眼。   毛金丽顾着生气,顾着难受也顾着吃,自然也就没发现人群中的陈建邦。   倒是陈建邦看见她了,也看见她在学校门口站着等人的样子了,不用脑他都知道毛金丽在学校门口找谁。   多看一眼陈建邦都觉得眼睛疼。   排到艳阳高照,终于到陈建邦了,他先买了肉,又在供销社内转悠,供销社里也挂着挺多衣裳的,陈建邦一一看去,觉得都丑得很。   在上辈子,毛金兰到了后期都是穿林夏薇的服装公司做的衣服的,时尚好看还有气质。跟着儿媳妇儿出去跳个广场舞还有不要脸的老头去跟毛金兰搭讪。把陈建邦气的肺都要炸了!   把那些恼人的画面从脑海里删除,陈建邦又看了一眼衣裳,这些衣裳那么丑,林夏薇那个小丫头还没出生,他上哪里去给媳妇儿找好看又时髦的衣裳?   ☆、【第017章】   第十七章   还没等陈建邦想好该咋办呢, 售货员就横眉竖眼地道:“这位同志,你要是不买,麻烦往后让让,挡道光线了。”   这年头的供销社售货员都拽,陈建邦也不生气, 从容地走出供销社。他觉得他得到县城去一趟, 县城里的供销社总会比这个镇上的小破供销社要好些吧?   把肉放家里给黄二环,陈建邦进了房间换上了军装:“妈我去一趟县城啊,有啥要我带回来的不?”   黄二环从厨房里追出来:“你上县城干嘛去啊?”   陈建邦推出车:“去买点东西,家里缺啥不?我一道儿买回来。”   “家里啥都不缺,你赶紧走吧。”黄二环说完就回厨房了,天太热,肉不能久放,黄二环拿了盐把肉全身上下都抹了一遍, 挂在了灶台上面的房梁上。   县城并不远,陈建邦觉得坐车还不如他自己骑车呢,凉快还舒坦。   陈建邦直接骑着车到了县城里的百货大楼,县里的百货大楼可比镇上的供销社要好多了, 连售货员都要比镇上的素质要好些, 货品的质量也要比镇上好,这也不难理解,好东西肯定是要优先供给县城的。   陈建邦直奔衣服区,把货架上的那些衣服来回看了看,觉得哪件都不好看, 卖衣服的售货员把手里的瓜子放下:“解放军同志,你是要买点什么?”   陈建邦在外人面前,一点儿也没有在家人面前那样不稳重的,他冷着脸,对售货员道:“同志,麻烦把那套墨蓝色列宁装拿下来我看看。”   要是平时,售票员哪怕是再有素质,她也不会把列宁装轻易给人看的,这些衣服那么精贵谁来都要摸一下那还要不要卖了?不过这人是解放军同志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麻利的拿了撑衣杆,把列宁装拿了下来。   这年头的衣服都不分码数,谁穿上都要又肥又大的那是最好的了,显出点身形的都要被人说一顿闲话的。陈建邦把这套衣服左左右右来来去去地看了一遍,觉得哪怕是现在最流行地款式他还是觉得始终差了点。   售货员见他看不上,于是道:“这位同志,要是实在看不上,要不您买了布,回家让您对象自己做?”   陈建邦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把衣服还给了售货员,跟着售货员去看布料,有好些布料都很漂亮,陈建邦也很喜欢,也很想买给毛金兰,但想想就算了,买了毛金兰也没机会穿,没准刚送去没多久就要被被人要去了。还不如给她买个差不多颜色的布料,到时候让毛金兰再自己做出自己喜欢的样式呢。   陈建邦仔仔细细地选了接近于白色的浅灰色的布料,是北京的土布,在这个年代,谁要是能你穿一身北京土布,那是能让所有人羡慕的存在。   陈建邦听了售货员的建议买了一丈,这一丈刚好够毛金兰做身衣裳和鞋面的,多一点都没有。   陈建邦回来之前问战友借了很多布票和工业票的,想起自己母亲也有很多年没穿过新衣裳了,他又给买了一丈灯草绒的布料。拿着布从柜台离开,路过日用品柜台时他又看到了柜台上摆着的两瓶友谊牌雪花膏,陈建邦又走不动道儿了,他想起毛金兰和儿媳妇儿的感叹:“现在这个世道可真好,这化妆品护肤品一套一套的,品种还多,分门别类的,我年轻的时候啊,连雪花膏都没擦过。”   陈建邦身上的工业券不多,凑在一起刚就好够买一瓶的,原本说要买的暖壶都没有买,但他是毫不犹豫地买了,重生一次,陈建邦想满足毛金兰所有她年轻时想过但是没得到的东西。   回到家,黄二环在院子里搓麻绳,见到陈建邦回来,她赶紧去厨房倒水:“这大中午的,你热不热啊?你都买了啥啊?”   陈建邦把车筐里的袋子递给他:“买了点布料,你自己做来穿穿。”老陈头的衣裳他没买,这年头的男士衣裳没有什么比军装料子更好更上档次的,陈建邦回来的时候已经跟战友换了三套军装,两个哥哥各一套,他爸一套。   毛家人根本就不早陈建邦的考虑范围之中,毛家的那一大家子里,也就堂姐毛金芳一家和毛金国好一点,剩下的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是能把你恶心到极点的人。   黄二环扒拉开包装,见到里面的灯草绒布料,布料是墨蓝色的,这颜色那女都能穿,还有一丈,够她做两间衣服的了。再看到下面的北京土布,那颜一看就知道是给年轻女人穿的,黄二环倒是没生气。   她之前已经有过两个儿子结婚了,那俩儿子和儿媳妇儿处对象的时候是没有条件,要是有条件指定也像陈建邦一样。   “这是给你媳妇儿买的啊?”黄二环把布拿出来看。   这布就是好,也是,要是不好啊,也不会拿首都的名头来用了。   陈建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布料要的布票多,我就买了一丈,妈你裁剪一下,你做一件衣裳,剩下的布料再拿给她。”就算之前不是这么打算的,现在也得这么说了。   陈建邦觉得他还是心思不够细腻,想得不够多。   陈建邦的这句话很真诚,没有一点敷衍或者说谎的样子,态度也足够诚恳,令黄二环心里高兴不已,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布:“那可不行,这个颜色我这么一把年纪了,穿上像什么样子?你就给金兰留着,等你们订婚了或者结婚了再给她,不然她拿回家也留不住。”   陈建邦想想毛家现在的状况,觉得他妈说的对,毛金兰那个小傻子恐怕以为毛家人对她还很好呢,现在把这布送过去,的确到不了她的手上。肯定不是被毛金丽死磨硬泡地带走,就是被周大妮拿走笼络新媳妇儿。   他当机立断:“妈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这个颜色你穿上成什么样?我跟你说啊,这个料子你做好了穿上衣服跟我嫂子她们出去走一走,人家肯定认为你们是姐妹呢。”   作为陈家的老幺,陈建邦从小就甜话技能满点,只是后来他去了部队,和父母聚少离多,回来探亲的时候也和父母有了些距离感。加上年纪越大,他也就不会说这种甜死人的话了。   重生回来见到黄二环,陈建邦也是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了才能跟黄二环说甜话灌迷魂汤,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别扭,但是这么几天下来了,陈建邦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现在说起这些哄人的话那简直就是信手拈来,每次见到自己母亲被自己哄得心花怒放的样子陈建邦的心里就格外的满足。   那些后世编来骗小孩子的电视剧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嘛!   黄二环也是真喜欢这个布料,她长到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料子呢:“那妈就收下了,剩下的你也别给金兰了,我给她做,等她过门的时候给她做见面礼。”黄二环说的喜滋滋的。   陈建邦没想到一句话的功夫,他要拿来送殷勤的布料就成了自己妈妈准备给自己媳妇儿的见面礼,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行,妈你说了算,咱家你当家。”   黄二环笑眯眯地拿着布去了自己的房间,陈建邦摸摸自己的裤兜,裤兜里的友谊牌的雪花膏正在兜里好好的放着,还好他多买了一瓶雪花膏,还好他藏着了,要不然他妈都拿走了他拿什么讨毛金兰开心?   陈建邦赶紧回了房间,把雪花膏塞到被他叠成豆腐块儿的棉被上,家里的棉被又重又厚,很轻易地就叠起来了,可比后世那种软绵绵地被子好叠多了。   就是晚上盖着肯定不怎么暖和,也不知道毛金兰家里有没有好一点的被子,晚上睡觉会不会冷。   托上辈子退休那几年的福,让陈建邦养成了做什么都优先想到了毛金兰的习惯,并且陈建邦将这个习惯带到了这辈子。   上辈子的那些事儿犹如过眼云烟,散了也就散了,他就当是做了一个并不愉快的梦,只不过这个梦做得比以往做的都要真实一些,现在梦醒了,他便要吸取梦中的经验,努力将日子过到最后。   陈建邦刚刚藏好雪花膏,他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他的侄子陈华彬带着陈华宁和最小的还不太会走路的陈华玲蹦蹦跳跳地进屋。   陈建邦黑着脸:“谁推的门?”   陈建邦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兵,上过战场见过血,最后还从一个农村子弟当上了共.和.国的上将,当他板起脸来又不刻意收敛气势的时候是相当吓人的。   陈华玲哇地一声就哭了,她今年才三岁,话都才刚刚说全,全家就她最小,谁都宠着她,这会儿被黑脸小叔这么一吓,仰着脖子就开始嚎啕大哭,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陈华玲的妈妈陈大嫂最先奔来:“玲儿啊,咋了这是?”   陈华玲指着屋子外面:“妈妈,走,妈妈,走,去外面,不要找小叔,小叔好坏,最坏了,打大坏蛋,叫爸爸打!”   陈建邦也是很佩服这个小豆丁的,她是怎么在不影响哭的情况下还不影响说话的?   他记得谢鸿文家的大宝二宝在像陈华玲这么大的时候一哭别说说话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就让人嫌弃!   哪里像他小侄女啊,哭都哭得那么好看,就是身上穿的差了点,他准备等他结婚后和毛金兰多生几个孩子,生出来女儿就当公主养着,就跟谢鸿文家那对双胞胎的小妹妹一样,时常穿着白色的纱裙,头上扎着两个漂亮的小啾啾,戴上头花,想想都美滋滋。男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生了男孩,五岁就扔到部队里去训练去。   一个不小心,陈建邦就板着脸出了神,陈大嫂早就抱着陈华玲出去,好一会儿呢还听到陈华玲幼稚地说话声音和打嗝声。   陈华彬和陈华宁战战兢兢地拉着手站着,就差互相抱在一起取暖了:小叔真吓人,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调皮捣蛋了,再调皮他们就三天/两天不能回奶奶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摸摸黑脸):把小侄女吓哭了,怎么办,在线等,挺着急的。   我问了我外婆,我外婆说她们那会儿是60年代,能穿灯草绒的衣服就是很了不起的了,要是谁穿了一件北京土布,那简直就是牛的不行,用现在的话说牛X得能上天。   V后第一更,后面还有两更,感谢订阅,这章留言送红包。   ☆、【第018章】   第十八章   陈建邦还没发火, 大哥陈建设和二哥陈建民就都回来了,他们是分家了不错,但每个星期都还是要聚在一起吃一顿饭的,几个孩子也时常到爷爷奶奶家玩,后来三家一合计, 干脆分家不分吃算了。反正三家离得都很近, 两边院子的门一开就到了。   黄二环不是那种没事儿干就爱磋磨儿媳妇儿的恶婆婆,对于小两口的生活,她从来不多说,爱过咋样过咋样,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才指点一二。不像陈建邦她大娘,没事儿就要挑点事儿让儿子儿媳妇儿打杖,闹得家宅不宁。到现在临老了, 哪个媳妇儿也不愿意养她,弄得晚景凄凉。   “小弟,这是干啥呢?”陈建设一进自己弟弟这屋,就看到屋里抱成一团的儿子和侄子。   陈建邦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大哥:“他们进屋不敲门了也就算了, 还推门, 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陈建设比陈建邦大十岁,今年刚好三十,家里有三个孩子的人家都比较苦,父母在地里干活,陈家又没有姑娘, 于是陈大哥就带着两个弟弟开始了做老妈子的生活。   同样都是家里老大带大的孩子,陈建民和陈建邦却很尊敬陈建设这个大哥,哪怕各自成婚以后,陈建民和陈建设也没有走远,反而像了古话里说的那样,打虎亲兄弟。   因为兄弟齐心,他们家才从贫农变成了中农,如今再努力努力,富农也是指日可待的。   陈建设一听这话,转身就走了:“那你好好给他俩练练,干了一天活了,我让你二哥去打点酒,今天咱们仨兄弟喝一点。”   陈建民跟在陈建设身后:“大哥,你不会又忽悠我呢吧?上次你说请我喝酒,那酒味儿淡得能出个鸟来,我原本以为你是往酒里兑水了,结果等我喝完了你才跟我说那是你去卫生所买的酒精兑的水,你这么忽悠你亲弟弟,你的良心何在呢?”陈建民痛心疾首。   陈建设很烦这个天天都能见面天天都能黏糊到一起的二弟,嫌弃地快走几步,语气不耐烦地道:“你管我给你喝什么酒呢,有味儿能喝迷糊不就行了吗?”   陈建民是陈家第一大憨人,他觉得他大哥说这话没有毛病,但是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陈建邦一如既往地觉得自己这个二哥蠢,刚刚他二哥走之前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挑衅他?当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整天跟他抢大哥的关注和宠爱呢?   幼稚!   转过头,看抱在一起哭唧唧的两个孩子,特别是他二哥家的陈华宁,那张脸跟他二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都说男孩肖母吗?咋到陈华宁这里就反着来了?   “你们两个,给我上墙角去站着去。”陈建邦指着门外面。   陈华彬和陈华宁已经知道自己爸妈都不会管他们的了,于是他俩垂头丧气地去了陈建邦指定地地点。   陈建邦见他们站着,却并不满意:“你们两个,给我站直了,背挺起来,脚站直了,两只手自然垂立在腿便,掌心朝里,头抬起来,目视前方。脚呈外八字给我站好了。”   陈建邦直接把两兄弟当兵来练了,看着实在听不懂他还上手上脚亲自教。   这样的站姿特别累,陈华彬坚持一会儿就坚持不下去了,他想去找他爸妈的支援,却绝望地发现他爸爸和二叔两人一人端着一杯水蹲在他门槛上看好戏,还对他们指指点点的,看戏看得十分欢乐。他妈妈和二婶在厨房里忙活,时不时地看他们一眼,然后又笑着回过头继续干活。   陈华彬:“....”陈华彬觉得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特别重的打击,再看看很听话地站着一点都不敢动的陈华宁,陈华彬觉得自己的心更累了。   “干啥呢?眼珠子乱转啥呢?给我站好了,目视前方!”陈建邦服役的部队在北方,后来又在北方定居了,导致他重生回来以后一张口就是一嘴北方口音,还带着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了,谁让陈建邦当兵的时候那么不凑巧,整个班里除了他以外全是东北人呢?   口音不被带跑偏了才奇怪呢!   晚上陈华彬和陈华宁两兄弟睡在一起,两兄弟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双方父母都有意让他们多在一起玩,好培养感情,到大了也像他们一样最好能够互相帮扶。   陈二嫂梁美丽在前几年最困难的时候亏空了身体,大夫说以后要想怀孕有点困难,连陈大嫂谢红菊都是在时隔十年之后才怀的孕,因此家里孩子格外稀少,几个孩子能够互相亲近肯定是极好的。   “小叔是恶魔,以后咱们都不要跟他玩了。”摸着酸痛的脚,陈华宁撇着嘴巴道。   “你得了吧,就你这样的,明天你见到了小叔你还不是得像小黄一样摇着尾巴扑上去?”小黄是生产队养的一条狗,见到谁都像风一样的冲过去。   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有一个当兵的梦想,陈建邦回来,陈华彬陈华宁都可高兴了,今天他们就是想快点见到小叔才没有敲门的,没想到这次他小叔直接练他们了。   陈华宁不干了,朝着陈华彬扑过去:“你说谁是狗呢!?”   两兄弟打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陈建邦醒得格外早,他睡醒的时候才三点钟,鸡都没有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重生回来一次,在遇到毛金兰的事儿上,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哪哪儿都不淡定,虽然没有到听到她的声音就心跳加速,想到她的名字就睡不着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好久也没睡着,他干脆爬起来穿上衣服到院子里抱了一捆柴回来,放在木桩子上举起斧子劈。   正房里的黄二环听到动静,道:“建邦这是干啥呢?”   老陈头翻个身呼噜打得震天响,过了好一会儿儿,等黄二环不满地开口时他才迷迷糊糊地开口:“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年轻的时候要去相看你,那时候我也是大半夜睡不着,去把家里的水缸都挑满了的。”   那时候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老陈头可丢了好些年的脸。   黄二环没少听婆婆说起这件事儿,心里一甜,美滋滋的躺下就不管了。   陈建邦已经不记得上辈子他要相亲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但是他肯定的是,他并没有这辈子这么高兴。   上辈子的这会儿他应该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训练上的吧?   陈建邦把柴整整齐齐地码在院子里,去洗了个凉水澡,绕着村子跑步了。   与此同时,毛金兰也被周大妮从床上叫了起来,她这回没有再穿裙子了,同一件衣服在大场合上多穿几次,总有人会说的。她穿的是昨天晚上毛金芳借给她的白衬衣,裤子是她自己的,天蓝色的直筒裤,因为是好几年前做的了,穿着有些紧身,却贴着腿,显出她的腿又直又长。   头发梳成双麻花辫搭在胸前,穿上她的黑色方口布鞋,不施粉黛但走到外面去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毛金芳都被自己堂妹的美色给惊呆了,她嫉妒地道:“你说都是一家姐妹,咋你就能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咋也比不了你呢?”   毛金兰和毛金芳都长得像奶奶,但两人虽然相像却并不一样,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毛金兰都要比毛金芳更胜一筹。   毛金芳也不是真的嫉妒,整个毛家这么多的孩子,也就她和毛金兰好了。   也不知道她们老毛家是不是风水不好,他们老毛家的这些孩子,四家的加起来咋也得有十一二个兄弟姐妹,却感情一点都不好,跟别家的亲姐热妹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也好看啊,你这皮肤多好啊。”毛金芳的皮肤是从小大伯娘就着重护理的,这些年来哪怕日晒风吹也没有变得粗糙又白又嫩地跟豆腐一样。   毛金兰最羡慕的是就她的皮肤了,以前经常捏,捏得通红,毛金芳也随她去,后来毛金兰长大了更懂事儿一些了,就再没捏过了。   但那样的触感一直记在毛金兰的心中,一点都未曾改变。记忆十分的清晰。   打扮好了,毛金芳赶在早饭前就回去了,现在这个年头,关系不是特别好的,哪怕是亲戚也不会留人吃饭,免得双方都尴尬。   今天早上周大妮破天荒地给毛金兰做了一碗鸡蛋羹,蒸的嫩嫩的,滴了一滴香油,放了酱油上色,还撒了一把葱花。   毛金兰心情复杂,这些天她妈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卖的母猪,待价而沽,谁家给的钱多,她就卖给谁家。丝毫不管她的心意。   找到了合适的卖主以后,她还要在临行之前吃点好吃的,这一点又像是古代要行刑之前的犯人,要吃断头饭。   不过不吃白不吃,要知道一年到头她也吃不了两回呢。   毛金兰一整碗都吃了,一点都没剩下,毛金丽看她吃得香,嘴巴也馋了,不过她就算再馋,毛金兰也不会分点东西给她吃。   吃过饭,李三妹也来了,毛家只留了毛金丽和在学校的毛金涛,都跟着李三妹去陈村。大伯娘二伯娘和毛四婶也在,她们家这边的习俗,女方要到男方家时,女方家的伯母婶子能去可都要去,到底是一家人,面子还是要做好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作为今天的主角,毛金兰肯定是要被打趣的,毛金芳拉着毛金兰一路走在最前面,避开后面的长辈们,两人悄悄地说着小话。   “兰兰,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李平农才从小寡妇家出来,然后又到了你家附近乱转,不会是想偷东西吧?”这事儿是今天她回家吃饭的时候看见的,李平农从村边的小寡妇家出来,趁着天还早路上没几个人偷偷摸摸地到了毛金兰家附近,等她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看见李平农在毛金兰家后面的那座小山坡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大家真的不留言吗????   听说中间的这一章你们最不爱留言了,再爱我一次呗~~~   感谢小天使们送的霸王票   狸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9 08:57:39   小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9 11:15:00   楚楚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7-10 09:56:06   monst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0 10:19:01   ☆、【第019章】   第十九章   陈建邦一大早就带着两个侄子在村口等着了, 远远地见到一大群人走来,陈建邦踹了一脚在陈华彬的屁.股上:“快去找你奶奶,说人马上就到了。”   陈华彬摸摸屁.股,飞快地跑走了,他觉得他小叔不是很尊重他, 他都长大了, 怎么还随便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踹他屁.股呢?他打算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一定要跟他小叔好好聊聊。   别的不说,这个随意踢屁.股的习惯得改了,要是实在改不了,踹陈华宁也好啊。   陈华彬心里的小道道一道弯过一道,将他爹的腹黑学了个十成十。   毛家人走近了,陈建邦大步上前迎上,十分会说话的跟着周大妮喊人,周大妮和毛老头满意陈建邦的懂事儿, 很给她们面子,言语之间就透着满意。   期间陈建邦多次去看毛金兰,毛金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等他转头, 毛金兰又会偷偷地看他。陈建邦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原来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毛金兰也会害羞也会装做不在意。   陈建邦带着毛家人没走多远,黄二环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儿子就迎上来了,老陈头上去和毛老头说话,陈建设也上去作陪,众星拱月似的把毛老头围在中间。   毛老头觉得这个架势就跟领导出巡似的, 倍儿有面子。   进了毛家的小院子,毛家人就光明正大的打量,陈家父母住的小院不大,院子前面种了点瓜果蔬菜,房子不大,应该是好几间隔开的,两边都砌了墙,堂屋在正房中间,两边各一个房间,陈建邦睡一个,老陈头夫妻睡一个。   厨房应该搭建在东厢房的下面,靠着陈建设家的院墙,院墙旁边还有一个并不大的鸡笼,里面养着两只鸡,这会儿正满院子的跑。   房子应该是新盖没几年的,墙上都还很新,并且还不是茅草房,而是正经的瓦房。看着就比茅草房让人舒坦。   一行人进了陈家的堂屋,堂屋很大,但像所有的人家一样,里面放着的也是饭桌柜子等东西,并没有什么出格的。   毛金兰被两家人有意无意地挤到陈建邦身边,陈建邦在部队待的久了,身壮脸黑的,不笑的时候还真没人敢说陈建邦比毛金兰还小三岁。   陈建邦的大嫂二嫂从厨房出来,见到站在一起的两人,眼睛一挑,还别说,这俩人一刚一柔,站在一起还真是意外地和谐。   陈大嫂去搬了好几个板凳来让毛家人坐下,陈二嫂去拿了一摞碗来,给每人盛了一碗提前放到水井里镇着的绿豆汤,这会儿刚好一人分了一碗。   绿豆汤里放了糖精,糖精是一个好东西,放上一两颗就能让一缸子水都带甜味儿,就是这东西不好得,就家里这一袋子的糖精还是小叔子在前年的时候邮寄过来的呢,省着省着就用到了现在。   毛金兰也分到一碗,陈大嫂送到她手上的,毛金兰双手接过“谢谢嫂子。”   陈大嫂是个温和宽容的人,闻言摇摇头:“喝吧,喝完了锅里还有呢。”   陈大嫂这话听听就算了:“谢谢大嫂。”   陈建邦听着毛金兰叫他大嫂为大嫂,心里很高兴,宠溺地看了一眼毛金兰,又转身过去和毛金国说话,毛金国起初和陈建邦说话还有点拘谨,毕竟两人在从上次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   他还以为陈建邦会像吃公家饭的那些人一样眼高于顶,没想到事实上陈建邦却非常好说话,和他说话态度也十分的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打得火热了,毛金国一改往日话少的模样,和陈建邦越聊越投机,这也是罗永秀和毛金国说的,让他今天来和陈建邦好好说话,多说点毛金兰的好话,再隐晦地警告一下陈建邦。   毛金国和陈建邦越聊越投机,直接把罗永秀的后面一句话个忘记了。   陈建邦见到大舅子这样子就知道他今天能干这些事儿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指点,这后面指点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罗永秀。   对于罗永秀,陈建邦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因为在毛金兰最难过的那几年,罗永秀每年打了稻谷都要背那么五十斤一百斤的到镇上去给毛金兰,应季的瓜果蔬菜也没少给毛金兰拿。   陈建邦虽然不在家,但是对毛金兰好的,对希望好的,陈建邦都记在了心里,并且决定今生一定要好好的报答。   两家人在屋里聊了两个小时,期间陈家的两个儿媳妇儿给他们续了水炒了葵瓜子,眼看着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陈大嫂和陈二嫂又进了屋里忙活,陈家小姑在毛金兰他们来了不久也到了,她是长辈,就在屋里陪客人。   周大妮见状赶紧道:“兰儿啊,你去帮帮你嫂子们做饭。”   毛金兰看了一眼周大妮,站起身子来,黄二环赶紧道:“兰兰不用去不用去,在这里坐着就好,跟婶子说说话,饭就让你嫂子来做,以后你要想做饭给婶儿吃啊,机会多的是呢。”   黄二环说着,心里更加看不上周大妮了,谁家姑娘上门相看的时候会让大姑娘做饭的?传出去这不是让人家戳着他们陈家的脊梁骨骂吗?献殷勤也没有这样献的!   黄二环觉得毛金兰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有这样的一对父母,她只希望毛金兰和她这对不着调的父母不一样了。   要是毛金兰往后也和现在一样的着调,黄二环不介意让自己对毛金兰好一点。   女人啊,其实想要的是非常少的,像毛金兰这样在家里没收到多少关爱的,只要到了她家她对毛金兰好一点,关心她多一点,她就不信毛金兰会不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家老三过!   毛金兰在周大妮叫她去做饭的时候脸上的脸色难堪了一瞬,这年头姑娘头次上婆家去,婆家是不会让干活的,谁家要是让大姑娘去干活,那这家人肯定会遭人非议,娘家也不会让这样的人家嫁过去。可这事儿是周大妮开口的,毛金兰那一刻的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本来就知道她妈不怎么在意她,却从来没想过周大妮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口踩她一脚,要是陈家人顺水推舟,那往后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活头?送上门去给人家踩的人,谁会对你有点顾及?还好陈家不是那样的人家。   毛金兰心里感激起黄二环来。不管黄二环是出于什么心里给她解围的,她都感激。   做饭风波过后,毛金兰比刚刚还沉默,之前还能和陈小姑说上几句话,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就低着头,装作很羞涩的样子,其实心里委屈得直想哭。   陈建邦见了心疼得很,对周大妮这个两世的岳母也烦得要死,在上辈子不顾毛金兰的意愿让毛金兰嫁给他也就算了,后来毛金兰过得好一点了她还有脸来打秋风,有一次陈建邦回家探亲,亲耳听见周大妮来问毛金兰要钱,直言毛金兰抢了毛金丽的姻缘,说要不是她毛金兰也不会过上那么好的日子。   不要脸成那样,当时要不是顾及着毛金兰,陈建邦真想一脚把周大妮那个倚老卖老的老货给踹出去。   本来以为重来一世,上辈子那些恶心的事儿也都还没有发生,周大妮会对毛金兰好一点,结果让陈建邦失望了。   他低估了人性之恶,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毛金丽完全遗传了周大妮身上的恶习,并将这些东西完美的放大了。   至于毛金兰和毛金国,那完全是歹竹出了好笋了。   陈建邦想起毛金丽,端起桌子上的绿豆汤喝了一口,甜甜腻腻的滋味儿让陈建邦忍不住皱眉。   这糖精可不是啥好东西,听说还能致癌呢,以后可不能让家里人吃了。   吃了饭,毛家人就该回家了,在毛金兰回家之前,陈建邦趁着毛金兰上厕所的功夫把雪花膏给自家才三岁的侄女陈华玲,让她拿去给小婶婶儿。   别看陈华玲还小,可她人特别机灵,陈建邦把东西给她,她先不急着接,眼睛一转,道:“小叔,我昨天见到队长家的小胖在吃一种白色的糖,他说可香了呢。”   陈建邦额头冒出青筋,怪不得是能够在十七岁就考上大学,在九十年代敢下海经商的人哈,这脑子就是好使,这才多大呢,就知道开条件了。   “行行行,我明天就去给你买。糖叫什么名字?”   陈华玲奶声奶气地接过雪花膏,道:“不知道呢,小叔你看着买。我去了啊。”   毛金兰从陈家的茅厕出来,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在茅厕外面蹲着,见到她出来,陈华玲站起来,迈着小短腿把怀里抱着的递给毛金兰:“小婶儿,这是我小叔让我给你的东西。”   一声小婶儿让毛金兰脸色通红,她把雪花膏接过来,往她后面看了一下:“你小叔呢?”   “不知道呢。”陈华玲靠到毛金兰的怀里:“小婶儿,我小叔给你的啥东西啊?咋那么香香呢?”   “这是雪花膏,擦脸的。”   陈华玲眼睛一亮:“那我能擦擦不?”   毛金兰看她的模样,忍不住轻声一笑:“当然能。”打开雪花膏的盖子,挖了一点在陈华玲的脸上,轻柔地给她抹匀。   抹完后陈华玲摸着脸蛋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毛金兰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觉得她还是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这个孩子一点儿也不淘气还特别可爱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糖精最早出现是在1879年,我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去上学,家里就给带的是哪个甜酒冲上山泉水,有的是玉米甜酒,有的是糯米甜酒,冲上满满地一瓶放一颗糖精,甜掉牙啦~   还有啊,大家不要跟我纠结女主没洗手就给孩子抹脸的事儿,那会儿没有那个条件!!!!   最后一更啦,明天双更哟~   明天00:00,不见不散哟   ☆、【第020章】   第二十章   毛金兰在陈华玲美够以后让她去问了陈建邦穿多大码的鞋子, 陈建邦愉快地报了鞋码数,陈华玲又向陈建邦敲诈了几块饼干,这才志得意满的回了家。   毛金兰拿了鞋码,回了家,问毛金芳, 毛金芳她爸爸的脚正好和陈建邦的一样大, 毛金兰去拓了鞋样回来就开始着手做了起来。   找了块还算厚实的布裁好,周大妮叫毛金兰去做饭,毛金兰放下剪刀去厨房。   自从毛金兰从陈村回来以后毛金丽就不对劲儿,一直在房间里躺着,说身体不舒服,毛金兰起先以为她是像以前一样在装,没成想到了晚上做饭吃,这回毛金兰相信她是真的不舒服了。   不过这也很奇怪, 早上她们出去的时候毛金丽还活蹦乱跳的呢,咋才一天呢就那么严重了?   想不明白毛金兰也就不想了,反正家里穷,毛金兰和陈建邦的订亲礼要在陈建邦回去打报告以后才能回来办, 因此那一百块钱彩礼钱周大妮还没拿到手, 毛金丽病就病吧,也没发烧也没啥的,周大妮也不会带她到镇上检查的。   毛金丽又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周大妮看不下去了,发火了, 毛金丽从床上起来了,出来确实脸上苍白了好些,今天中午周大妮想吃炒韭菜,毛金兰上后院去割,毛金丽到厨房帮周大妮干活。   蹲下去的时候她的两条腿明显不正常,特别困难的样子,毛金丽感觉到了,飞快地抬眼去看周大妮,周大妮正好转身去拿柜子里的碗。在那一瞬间,毛金丽眼里的仇恨压都压制不住。   周大妮明里暗里说最疼她最宝贝她,怎么现在就因为她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会儿就骂她?连关心都没关心一下?都是骗人的!   这一刻,毛金丽恨透了周大妮。   毛金兰从后院回来,把韭菜简单的捡了一下就放在篮子里,打了水到外去洗。   她们村吃水并不困难,在村子的中央有一个泉眼,泉眼水量大,很多年前村里就出钱建造了两个水池,上面的水池是干净的水,家家户户都去那儿挑水,下面池子里的水是拿来洗衣服的,也有人会在里面洗洗菜。   只是池子小,村里人又多,有时候去了也没有位置,于是毛金兰她们更爱在河里洗衣服而已。   洗了韭菜,周大妮接过去切成正好筷子能夹出来的长短,然后锅里热锅,封油瓶的纱布在锅边擦了一遍,待热一些时将韭菜倒进去,随便翻炒翻炒放了点水加了盐就盛了出来。   周大妮也不洗锅,加了两瓢水,等水开放进去早就洗好的青菜,等青菜也煮熟了从柜子下面那一层里舀出一小碗玉米面,放进水勺里加半勺水搅合搅合,等过里的菜熟了水也开了,倒进玉米水,不一会儿便做好了盛进了盆里。   “兰兰端粥,丽丽拿碗筷,叫上你爹和你大哥,吃饭了。”周大妮说着率先去了堂屋。毛金兰端上粥也去了,毛金兰去周大妮的屋里叫在躺着的毛老头。   毛老头把手里的卷烟放在桌子上这才走出来。,毛老头抽的烟是自己家种的烟叶自己烤的,抽了这么多年他也抽习惯了,就是身上的味道很重。   毛金国不在家,这会儿他应该是在去和罗永秀见面去了。   “兰兰,你去叫叫你哥,让你哥回来吃饭,真的是,天天都出去见面见面,也不知道见那么多面能干什么,在家里做点活不是挺好?”周大妮抱怨。   家里谁都不愿意搭理周大妮,让她说说就得了,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搭腔,谁要搭腔了那可真是不得了了,她能把你也骂个狗血淋头。   “行,那我去了。”毛金兰走了出去,毛金丽从后院的厕所出来,姐妹俩对视一眼,毛金丽狠狠地瞪了毛金兰一眼,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毛金兰已经懒得搭理毛金丽了,更不想就和她吵架,有这和她吵架的功夫,她的鞋底都能纳出一层薄底了。   走出去没多久,她就看见毛金国回来了,穿上罗永秀给他做的鞋子以后他终于能走得像个正常人了,前天上陈家,毛金国就穿了这双鞋子,前天穿着去了陈家,也没人去盯着他的脚看了,回来后整个人都自信了很多。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走路都抬着头了,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是稳重。   见到毛金兰,他走得快了一点:“大妹,你上哪儿去?”   “妈叫我来叫你回去吃饭。”   “那行,走吧。”毛金国率先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这个是你秀姐在山上摘得与杨梅,他们村的杨梅成熟的比较早,现在都红了,我给你带了点。”   杨梅是用树叶包起来的,毛金兰接过来:“替我谢谢秀姐。”   毛金兰觉得她这个嫂子肯定是特别好的人,对他哥也好,经常给她哥带吃的来,虽然有时候也可能就是一些果子之类的,但这份心意很难得了。   毛金国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大妹,我听说现在的供销社里有卖红头绳的,你说我要是给你秀姐买一根红头绳她会不会开心啊?”   毛金国说的头绳是用红线缠着橡皮筋得名的,很大一根,缠上红线以后好看是好看了,就是扎在头上会拉头发,还没有布袋子扎着舒服呢。   这样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毛金兰直觉到她那个嫂子不会喜欢:“我秀姐应该不喜欢吧。”   毛金国也直觉到毛金兰不会喜欢,于是便苦恼上了。   毛金兰想起陈建邦送给自己的雪花膏,道:“哥,要不你送一瓶蛤蜊油给秀姐吧,秀姐肯定喜欢。”红头绳要一角钱一根,不要票,蛤蜊油要三角钱一盒,也是不要票。   但是蛤蜊油却比红头绳要实用多了。   毛金国手里也是有私房钱的,不过是少之又少,他是个男人也不会做什么副业,这么多年下来了,身上也就只有两块钱的存款。以往要用这两块钱毛金国心里肯定很难受。不过要用来给罗永秀买东西,毛金国却没有半点不乐意。   “那你下次要是上镇上送小弟的时候帮我买一下。”因为身体有残疾的原因。毛金国极少出村。   “哥你就自己去呗,穿上我秀姐给你做的鞋子,谁还会笑话你啊?”现在送毛金涛的活儿都让毛金丽包揽了,毛金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去镇上呢。   毛金国看看村口的方向,再看看这自己脚下的鞋子,心里摇摆不定。   回到家,毛金兰意外地发现院里有一辆自行车停着,再听堂屋里的声音,她才知道陈建邦来了。   “兰兰回来了,快来吃饭,建邦说他们村子里今晚上放电影,特地来接你去看呢。”农活不多,村里的娱乐也就多了起来,放电影的队伍今天到这个村,明天又到那个村,有的人提前就打听好了每晚在哪个村子放,吃完饭便追着去看。   看完了以后大半夜的又往家赶,第二天还能不耽误上工。   今天下午陈建设就说了村里放电影,让陈建邦来接毛金兰,陈建邦没吃饭就过来了。   毛金兰看了一眼陈建邦,心里挺高兴的,毕竟他们两个村子之间离得挺远的,要是陈建邦不来接毛金兰,毛金兰是不会去看的。   “你吃饭了吗?”毛金兰问。   陈建邦在刚进门的时候就扫了一眼毛家的餐桌,知道自己媳妇儿天天都吃这玩意儿,可心疼了:“吃了,在家吃过了。”   陈家的日子比毛家好过,他家人是多,但是早在三年前他爸爸和哥哥就在山上找了个地方种了点玉米大豆之类的粮食,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去干活,一年下来收的粮食不算多,但是加上生产队分下来的粮食正好能让家里吃顿特别好的饭菜。   两个哥哥分家后每家能多养两只鸡,他大嫂二嫂都会过,都养的母鸡,一家两只,加上他妈养的两只母鸡,六只鸡下蛋,下的蛋都集中在一起,一半自己吃一半拿到镇上去卖。   这些年他寄回来的津贴家里盖上了瓦房,那些油票布票糖票够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的了。在家里不是最穷的那两年了以后,他寄回来的津贴他妈都存着了,也得有两三百块钱了。   毛金兰嫁过去他敢说,那绝对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毛金兰在周大妮的催促下喝了两碗粥,到房间换下了干活穿的破烂衣裳破烂鞋子坐上了陈建邦的车后座。   毛金兰初次坐自行车,但她在镇上看过别人怎么坐,她侧身坐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两边手边自行车的后座,心里有点紧张,她有点害怕这车太颠簸,把她颠下去了咋整?   陈建邦知道毛金兰胆小,骑车骑得又慢又稳,在出村的时候,毛金兰见到李平农蹲在大马路边,见到毛金兰,殷勤地问了毛金兰一声好,又蹲回去了。   他别样的殷勤引起了陈建邦的注意:“这个人以前见到你也这么热情?”   毛金兰见也颠簸不出啥样来,放下了心,闻言摇头道:“没有啊,就从去你家回来了以后他才这样的。”毛金兰也纳闷儿呢。   陈建邦点点头,表情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送红包了哈送红包了哈,留言就有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第021章】   第二十一章   陈建邦记得这个男人, 上辈子毛金丽二嫁就是嫁给他,记得毛金兰嫁给他的时候这人前头的女人也死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在毛金丽嫁过去后,没少给毛金丽苦头吃。   那些年毛金丽过得咋样, 黄二环都是有关注的, 知道毛金丽过得不好,黄二环都放了挂鞭炮庆祝。   这辈子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再勾搭到一块儿,这两人要是凑到一块儿那简直是最好的了,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离了村子了,陈建邦的小心思就再也压制不住了,他骑车哪里陡就往哪里骑,毛金兰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一下子就绷紧了,眼瞅着就要掉下去了, 千钧一发之刻,毛金兰抱住了陈建邦的腰。   奸计得逞的陈建邦得意一笑,接下来的路程都专门挑这样的路走,毛金兰是个小傻子, 就像陈建邦说的, 蠢得可爱,愣是一点都没发现。   直到快进陈村了才正常了,毛金兰察觉到路没有再陡后放下圈着陈建邦的腰杆的手,重新抓在后座上,毛金兰这才感觉到羞涩, 为了转移话题,她道:“你们村子这边的路修得真好,一点都不陡。”   陈建邦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因为笑得太厉害了,车都被他骑得左拐右拐的,毛金兰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又搂上了他的腰:“哎呀,你会不会骑车啊,好好骑啊。”   陈建邦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骑车回家,黄二环已经在家等着了,陈大嫂和陈二嫂都带着孩子去坝场等着电影开演了。   黄二环在家里边院子里坐着做衣裳,见到毛金兰来,她放下东西去拉着毛金兰进屋:“咋才来呢,等你好久了,你大嫂昨天回娘家带了几个甜瓜回来,我给你留了一个,一直放水井里给镇着呢,现在你吃吃,肯定味道正好。”   黄二环把毛金兰拉进厨房,从墙边的水桶里拿出一个甜瓜。   沁人的甜香传来,毛金兰的口水泛滥,黄二环一个劲儿的让她吃,毛金兰摇摇头:“大娘,这个瓜分成三份吧,你一份,我一份,建...建邦一份。”说道陈建邦的名字,毛金兰有一瞬间地窘迫,为了掩饰这份窘迫,毛金兰越过黄二环,拿起砧板上的刀把甜瓜一分为二,再拿其中一份分成两半,她的动作太快,黄二环都没机会阻止。   毛金兰把大的那一份拿给黄二环:“大娘,你吃这份。”   黄二环见看了眼毛金兰见到她眼中并无不舍,笑着把甜瓜接在手里:“今年咱们家就这两个,我留了种子了,等明年大娘多种一点,明年你过门了,咱们就能吃上自己家种的甜瓜了。”甜瓜是稀罕物,种子不好得,别人家有点地都是拿来种粮食去了,像甜瓜这种味道好但是不能填饱肚子的水果并不喜欢。   毛金兰耳朵红了半边,陈建邦停好车,靠近厨房时听到厨房里娘两个的对话声,看向刚刚升起来的月亮,笑了起来。   毛金兰和他妈能和平相处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针尖对麦芒,陈建邦满足了。   毛金兰拿了剩下的那一瓣瓜给陈建邦,陈建邦接过来两口就吃完,一手提着一个凳子:“走吧。”   毛金兰和黄二环道了别,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陈建邦身后。   也是怪事儿了,明明毛金兰比陈建邦要大上三岁,可她在陈建邦面前,根本就没有一个作为姐姐该有的威严,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陈建邦和毛金兰走了以后,黄二环拿着瓜进了房间,陈老头斜着歪在床上抽烟,屋里有些昏暗,没点煤油灯,这年头是有电灯了,不过电灯那是属于传说中才有的玩意儿,黄二环长到这个年纪还没见过呢。   “咱们家建邦的眼光可真不错,毛金兰啊,不是个计较的。”黄二环把瓜拿放在桌子上,这玩意儿稀罕,她可舍不得吃,一会儿孙子们过来了,刚好三人一人分一块儿。   老陈头砸吧砸吧嘴:“那还不好,要是再来一个像老二媳妇儿一样的,家不得散了?”   陈家现在已经有的两个媳妇儿,老大是个宽和性子不爱计较但也不好欺负,老二媳妇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也爱计较的,好在老二能够管得住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也没翻出什么浪来:“只是这个性子会不会太软了?”   老陈头表示这都不是事儿:“软点没啥不好,要是来个硬气的天天跟你干仗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到底是过了一辈子的夫妻,老陈头继续道:“你也别说她会向着娘家,你看她现在干的这些事儿,就知道是个明白人,要是真的不懂,你好好的教两三年不就好了?”   “还是老头子你说得对。”黄二环扔开这件事儿不再琢磨。   ****   毛金兰随着陈建邦出了陈家门,陈建邦一路上都跟毛金兰介绍沿途走过的人家,那么多家人,谁家他都能说上一两句话,连陈建邦自己都觉得稀奇,要知道在黄二环和老陈头去世之后,家里的大哥大嫂子都跟着孩子们去了城里,除了上坟扫墓,他已经很少回到这里了,等他的身体和毛金兰的身子都不好了以后,他就再没有回来过了。   和毛金兰介绍完,到了坝场找了个黑漆漆地地方把凳子放下两人坐在一起,周围的人都是和她们差不多的一对一对的,大家是大哥见着二哥,谁也别说谁。村村户户处对象都是一样的,毛金兰早就见怪不怪了,陈建邦不太满意。   “咱们上那边坐着吧。”陈建邦指指里坝场更远一些的地方。   毛金兰看看最前放大幕布上的人物,今天演的不是地道战而是江姐了,毛金兰挺想看的,不过她感受到了似有若无打量在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提着凳子就跟着过去了。   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电影终于开始放了,坝场上嘈杂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只偶尔听到小孩子们的打闹声,不过很快就被人制止了。   毛金兰起先看得起劲儿,看到一半,陈建邦悄悄地拉住了毛金兰的手,毛金兰侧头看向陈建邦,陈建邦侧头对毛金兰笑了一下,一口大白牙在电影的灯光下像是会反光,毛金兰也不挣扎了,两人转头又看向幕布,心思却不在幕布上了,各自心里都怦怦直跳。   今天晚上是罕见的双场电影,这场放完后又开始放游击战,游击战和地道战一样,是常放的电影,毛金兰看过了很多次了,陈建邦也不喜欢看这样画质的电影,坝场许多人和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两人就开始说起话来。   “兰儿,我下个月二号就要归队了,你会不会写字啊?”陈建邦这是明知故问,在上辈子,毛金兰就不会写字,后面会写字都是跟希望学的。这辈子陈建邦想和毛金兰培养感情,写信是最好的方法了。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交毛金兰写字,小时候她是想跟毛金国学写字的,可惜只写了几个周大妮就怀孕了,她不得不负担起家里的家务,周大妮生了以后她又带孩子,早先学的那几个字除了名字她早就还给毛金国了。   “我能学会吗?”毛金兰问得有些忐忑,她是心动的,她也想像村里的知青那样,没事儿的时候抱着两本书来看。   陈建邦从来不会低估毛金兰的聪明,上辈子从三十多岁才开始学写字,她的字都能够练习得那么好,到了后来毛金兰戴着老花镜扒拉微信扒拉微博比她还溜呢,这辈子肯定也是不成问题的。   “成,肯定能成。你以后每天吃过晚饭以后到你们村村口,我教你认。”这会儿离陈建邦要走,还有十二天的时间,这十二天的时间,陈建邦也不指望教导毛金兰多么高深的学问,让她能够会看信就好了。   陈建邦想的好,在电影散场后把毛金兰送回家后还躺在床上琢磨了好久,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他去了隔壁的陈建设家,把陈华彬的小学一年级课本找出来,在看到那本碎成破烂的书语文书以后,陈建邦没控制住自己,把陈华彬揍了一顿,陈华彬的哭声引来看陈建设,陈建设在看到那本书以后又把陈华彬揍了一顿。   “小兔崽子,老子把你送到学校是学习的,不是让你去撕书的,你看你这整的什么东西?还有牙印子。你还上嘴啃了?”陈建设把手里的丢下,脱了鞋底子就去撵陈华彬了。   陈华彬心里恨死小叔了。   被陈华彬恨死的小叔陈建邦没拿陈华彬的书,他嫌埋汰。   好在除了陈华彬以外家里还有一个陈华宁,有了陈华彬这个鱼目在前,陈华宁这个书本上画满了了圈圈的书也没那么埋汰了。   上山砍了一捆柴,回来洗了澡吃了饭,陈建邦用个小包包装着书,骑着车就去了西塘村。   毛金兰早就在村口翘首以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23点,因为要上夹子,更新太早影响排名。到时候三更补偿大家。   推荐一下好基友雪默《重生之炫妻日常》   外乡人的《红楼之金刚指》   黑猫白白的耽美文《网恋吗,我女装巨巨》   半截白菜的完结文《心尖苏美人》   文笔都特别棒,极力推荐大家去看,群么么一个。   不要嫌我们烦哈,都是好基友,谁要上榜我们都会互相推一下,能推到一个是一个,不喜欢的话忽略就好了。么么哒   ☆、【第022章】   毛金兰今天下午做事就心不在焉的, 晚上做饭的时间也比平时早了不少,周大妮知道毛金兰是用来换和陈建邦相见,晚上吃了饭都不让毛金兰洗碗。   毛金兰带着陈建邦绕过小村子,到了周边山坡最矮的一座小土包上,陈建邦的车就停在路边的树下面,一放眼就能看到。同样的,路上行走的人一抬头就看得到他们。   这会儿天还没全黑下去, 在这里能待个一个多小时,毛金兰想着, 这一个多小时再咋的也能学几个字了吧?   陈建邦给毛金兰带来的是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 这会儿已经启用汉语拼音了,陈建邦都打算好了, 先交毛金兰学会拼音,等走的时候再给毛金兰买一本新华字典和基本故事书,让毛金兰自学着, 每个星期给他一封作业,这样下来肯定不出两个月毛金兰就能正常写信和他交流了。   拼音毛金兰还是知道的,毛金涛小时候就拿着书在家里背过, 毛金兰跟着念过一些, 也趁着毛金涛不注意的时候拿着他的课本看过。   她虽然不认识, 但是她会对照啊。   这会儿陈建邦一教, 毛金兰记起了个大半,陈建邦都震惊了。   “兰儿,你以前学过拼音?”   毛金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努力的巩固那些印象还不是很深刻的字母,抽空回答陈建邦:“小时候听小弟念过,也偷偷翻过他的书,不过没人教我,我学的不多。”   陈建邦听着心酸,伸手摸摸毛金兰的脑袋:“明天我上镇上给你买本新华字典,等你把拼音背熟悉了,你就能自己看书了。”   毛金兰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陈建邦,眼中满是期待:“真的?真的我背会这些拼音我就会自己认字了?”   陈建邦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毛金兰更努力地跟着陈建邦学了。   眼瞅着天就要晚了,陈建邦该回去了,他把毛金兰送到毛金兰家的门口才走的,村里有李平农那个败类,陈建邦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个身怀巨款的人,时时刻刻都害怕有人来跟她抢。   这一天晚上,毛金兰在睡梦中都在背汉语拼音。   第二天干活时也在心里默默背,等干完活还拿个树枝在地上乱画,谁让她没有纸笔呢,陈建邦昨天也是忘记了。   到了下午,吃了饭,毛金兰又拿着昨天的那本书去村口上的小山坡等陈建邦了。路过的人见了她不免打趣儿一二,要是换成以往,毛金兰肯定是要害羞不已的,但是现在求知欲占据了她的整个胸腔,她一点害羞的心思都没有。   毛金兰没等多久,陈建邦就来了,他今天去了一趟镇上,给毛金兰买了一本新华字典,还买了几个拼音本和一把铅笔,一只钢笔一瓶墨水。   钢笔可贵了,毛金兰从看见陈建邦拿出来心就在开始疼:“这钢笔一只多贵啊,买来有什么用啊。”   “没花钱,这是我在部队比武大赛的时候赢来的,我没怎么用过,送给你。”这只钢笔对于陈建邦来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这是他当兵第二年的时候在新兵比武大赛中获得的奖品,上辈子在希望上初中的时候他邮寄给了希望,希望后来又给了孙子。   都可以当做传家宝来用了。   “你好好留着,等候以后传给咱们的孩子。”陈建邦赶在毛金兰拒绝之前道。   毛金兰脸颊通红,生孩子什么的,太让人羞涩了。   因为陈建邦的一句话,接下来的教学过程好像没有了昨天的那么顺利,毛金兰总是躲着陈建邦,陈建邦在毛金兰的带领下,也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这个,教学时间也缩短了,陈建邦把毛金兰送回家,自己一步三回头的回家了。   这一天晚上,毛金兰珍而重之地将钢笔放进了自己的柜子最下边,她记着陈建邦的话呢,这只钢笔是要传家的,可千万不能让周大妮看见了,周大妮一看见,这只笔还能是她的?   晚上的月光很明亮,周大妮和毛老头在洗了澡出去外面乘凉以后,毛金兰铺了席子做在院子里,对着月光,翻开字典看。   字典面前那些不带拼音的字她不认识,就从第一页带着拼音的开始认,字后面的很多字她还不明白,但她觉得等她多看些,能都看懂,指日可待。   怀着这样的心思,之后的好几天,毛金兰的心思都是在认字上面,就连毛金丽若有若无地挑衅她都忽略不计了。   毛金丽觉得很憋屈,她又在李正信那块儿碰钉子了,回到家以后李平农又不厌其烦地纠缠她,每次她出去不管出去多久,去哪里,李平农都会跟着去,然后不顾她的意愿,总是动手动脚的,毛金丽反抗过了,可男女之间天生的力量差异,加上她常年不干农活,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自然反抗不了李平农。   因此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李平农虽然没有对她做到最后一步,可她的全身上下,哪个地方都被李平农摸过了。她有预感,在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要失身了,还是在未婚的时候失身的。   毛金丽不敢跟别人说这件事儿,送毛金涛到镇上去上学的时候去找李老师,李老师也老躲着她,让她连面都见不上。毛金丽把仇恨转移到了毛金兰身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家姐妹,毛金兰就有那么多好人来求娶,先是李正信,再到陈建邦,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军人,都是最让人羡慕的职业,凭什么毛金兰就独得他们青睐?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招惹到了李平农这个恶人。   想起李平农在她身上乱摸的感觉,毛金丽捂着嘴巴到了后院去吐了一气。从后院回来,毛金丽看见在做鞋子的毛金兰,一股郁气从脚窜上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毛金兰面前,一脚把毛金兰的针线篓子踢倒在地。   毛金兰正默背着昨天记的书呢,毛金丽这样一来,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也火了,把鞋子放在桌子上:“你干什么?是不是有毛病?”   毛金丽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是,我就是有病,我就是看不惯你,凭什么谁都喜欢你不喜欢我?“   毛金丽从小就是这样眼窝子浅,很喜欢哭,后来等懂事儿了,她的眼泪就成了她攻击别人利器,偏偏毛金兰不爱哭,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周大妮和毛老头在毛金丽和毛金兰之间就慢慢地偏向毛金丽了。   毛金兰被毛金丽气笑了:“为什么都喜欢我不喜欢你?你在说谁?为什么喜欢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心里有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你了?我是没你高还是没你好看?”毛金丽擦一把眼泪。在她心里,她自己比毛金兰自然是好一万倍的。   毛金兰忽然觉得自己和毛金丽吵架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像陈建邦告诉她的一样,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看着毛金丽,最后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蹲下身去把东西捡了放在针线篓子里,提上转身就要回房,毛金丽一把扯住毛金兰的手臂。   “今天你要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不许走。”毛金丽今天非得跟毛金兰挣一个高下。   毛金兰的脸色冷儿下来,沉声道:“放手。”   毛金丽被毛金兰刺激到了,非但不放手,还抓得更紧了,毛金兰把针线篓放在凳子上,把毛金丽的手掰开。   毛金丽又来抓,毛金丽的指甲留的很长,她爱美,在前些年还爱找凤仙花汁水来染色,现在不染了,但指甲依旧长,两姐妹博弈的时候,毛金兰的手被毛金丽的指甲划了一个口子,手臂上的皮被刮下来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毛金兰也火了,她一把甩开毛金丽的手,先给了她一巴掌:“我告诉你毛金丽,我忍你好几年了。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一遍一遍的在父母面前污蔑我,诬蔑我那也就算了,还整天看我不顺眼。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说起以前,毛金兰也是一肚子的控诉,说道愤怒的地方,毛金兰又甩了毛金丽一巴掌:“我哪里对你不好了,从你不会走我就天天抱着你去玩,你饿的不行了爸妈不在家,爷爷奶奶也不在,我不会做吃的,领着你满村子的走,一家家的问有没有迟吃的,后来终于要到了一个地瓜,你一口没给我,都自己一个人吃了。”   “等你再长大一点了,家务活你不爱干,你偷奸耍滑的把所有的活都给我干,我说什么了吗?可你怎么做的?爸妈回来问你我有没有打你,你说我打了,我就被妈打了一顿。我今天还就打你了,你去告状啊,我就想看看,现在爸妈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的向着你。”   论力气,毛金丽根本就不是毛金兰的对手,毛金兰又比毛金丽高那么一点,她抓住了毛金丽乱挥的两只手,打毛金丽那是一点力气都不用。   都说打人不打脸,但在毛金兰看来,打脸是最爽的,特别是看到毛金丽的脸肿起来以后,她的心里就像是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的舒爽。   ☆、【第023章】   第二十三章   毛金丽的哭声引来了对面张家的人, 张老太太踮着小脚往毛家跑来:“哎哟,你们姐俩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打架啊?兰兰,行了行了,快把你妹妹松开。”   毛金丽脸疼得厉害,鼻子眼泪糊一脸:“她才不是我姐姐,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野种, 才不是我姐。”   毛金丽这话说完,毛金兰又给了她两巴掌, 毛金丽嘴巴里就爱放屁, 她要是不是周大妮的孩子,以周大妮的性子, 她能帮别人养活孩子?再者说了,她虽然长得像毛奶奶,但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像周大妮的。   张老太太也被毛金丽这话气得够呛:“丽啊,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姐对你多好啊。人可不能不知道感恩!”张老太太是小脚老太太,下不了地挣工分。就在家里带孙子做家务。   毛金兰两姐妹是她看着长大的,在毛金兰帮着带毛金丽的时候, 张老太太帮了她们很多忙, 后来毛金兰去下地了, 毛金丽独自带毛金涛, 更是一天一天的在张老太太家呆着。说是她们的第二个奶奶也没什么错了。   可毛金丽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感激两个字,有这样的一种人,她是天生的觉得别人再怎么帮她都是应该的, 而帮她帮得太多,哪怕有一次不帮,那便是天大的错处,能记一辈子。   毛金丽就是这样的人,要毛金兰说,毛金丽就应了那句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可她偏偏就是不信命,天天自命不凡。   毛金兰松开毛金丽的手,毛金丽想来打毛金兰,毛金兰手一伸又把她制住了:“以前是懒得跟你计较,现在我不想惯着你了,你再打一下你试试?”   毛金兰觉得陈建邦说得对,人不能太软弱了,太软弱了就让人欺负,毛金兰觉得自己不是软弱,是不愿意和毛金丽太过计较,可今天她一瞅,这不计较不行了,再不计较毛金丽都能上她头顶拉屎了。   心情不好脾气不好就拿她撒气?真是给她脸了。   毛金丽用力地甩开毛金兰的手:“你放开我,有种你放开我,有种你别拉我的手。”   毛金兰被气笑了:“不拉着你,难道还和你对着打,你打我一巴掌我打你一巴掌?毛金丽,我在你眼里得傻成什么样?我以前让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妹妹,现在既然你自己都不承认我是你姐姐,那我为什么还要让着你?当我真的好欺负?”毛金兰说着,用力压手指,毛金丽疼得脸都扭曲了,张嘴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毛金兰又给了她两巴掌。   张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把姐妹俩打架的经过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一切都是毛金丽的挑衅,现在毛金丽不止毫不悔改不说还恶语伤人,她也不想管了,小重孙还在家里等着她呢:“兰儿啊,我先回去了,要是一会儿你妈回来,骂你打你的,你来找我,我帮你作证。”   毛金兰点点头:“谢谢奶奶,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要是有需要,我一定去找您。”   毛金兰温和有礼貌的样子将毛金丽的粗俗不堪无限放大,张老太太对毛金丽摇摇头,和毛金兰又说了两句话,转身走了。   毛金兰在张老太太走了以后,先把毛金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在她那张猪头脸停留了好一会儿,真爽啊,欣赏够了,毛金丽以为毛金兰又要打她,吓得骂人的话都不敢说了,毛金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骂啊,你继续骂啊,我还没打够呢,你继续骂,我继续打。”   毛金丽摇摇头,她不敢了,只不过她一定不会放过毛金兰的,等周大妮回来,看她怎么告状。   毛金兰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她并不害怕,就像陈建邦说的,现在的她对于毛家来说那就是个小金矿,周大妮那么精打细算,是万万不敢跟毛金兰撕破脸的,相反,她还要哄着毛金兰。   这也是毛金兰今天敢打毛金丽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毛金丽老实了,毛金兰放开她,拿着针线从院外走,走到篱笆门,转过身:“记得把午饭做了,不然爸妈回来没饭吃骂的可是你!”   毛金丽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哭着回了房间。   毛金兰去了张老太太家,和张老太太说话。   等到周大妮夫妻背着背篓从张老太太家走过,毛金兰才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家里,周大妮拿着芦荟挤出汁水在帮毛金丽抹脸,见到毛金兰把芦荟往毛金兰身上一扔,打在毛金兰的肩膀上,不疼,但是毛金兰还是觉得难受。   “你能耐了啊?觉得自己处了一个当兵的对象就飘了?认为这个家里没人能够制得住你了?你这才处几天对象,就不把这个家放在眼里了,你妹妹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看我今天不打你。”周大妮怒不可遏,拿起放在墙角的扫把,一扫把就打在毛金兰的背上。   周大妮打的时候并没有留手,毛金兰捏紧自己的拳头,疼得青筋直冒。   毛金丽摸着脸,在一边看好戏。毛老头一回来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家里的闹剧,不烦到他,他就当做永远都不知道。   耳边是周大妮的叫骂声:“你现在真的是能耐了,订了个当兵的就以为自己在这个家里可以目中无人了?今天你能打你妹妹。明天你是不是就要打我了?”这才是最让周大妮生气的。   在毛金兰订婚后她最怕的就是毛金兰脱离她的掌控,以后都不听她的话,之前毛金兰很乖巧,订了婚除了老往外跑跟着陈建邦认字以外也没做出格的事儿。现在毛金兰动手打了毛金丽,周大妮就觉得毛金兰飘了,目中无人了,这股气焰周大妮必须压下去。   周大妮打第一棒,毛金兰没躲,等周大妮再打,毛金兰就跑开了,周大妮愣了一下,她在家里说一不二,她要打谁,谁都不敢躲,包括毛金涛,毛金兰是第一个躲的。   毛金兰擦擦眼睛:“妈,你从小就这样,偏袒毛金丽不问青红皂白,你怎么不问她我为什么打她?难道我真的跟她说的一样,我不是你亲生的,是你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吗?还是她要来打我,我就应该就不反抗,然后让她打我?”   毛金兰倔强地看着周大妮。周大妮捏着扫把,对毛金兰的话恍若未闻,又要过来打,在她看来,子女是父母的私有财产,她高兴地时候就逗一逗,她不高兴的时候想打就打,有时候打人都不需要问理由。今天打毛金兰,不过也是借题发挥罢了。   毛金兰闭上眼睛,转身跑走了。   毛金兰不知不觉地就跑到了和陈建邦一起学字的地方,她坐在石头后面,石头将她的整个身子隐藏了起来,从下面路走过,谁也看不见谁坐在这里,毛金兰看着石头后面的玉米地,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毛金兰听到后面有响动,她转身过去看,来的人是陈建邦,陈建邦应该是刚刚从地里回来你,身上灰扑扑的不说,满头也都是汗。   陈建邦看到毛金兰坐在这里,松了一口气:“我找你好久了,到荷花塘那边去找遍茅草荡了能把你都不在,我就来这里试试运气。”陈建邦说着,把手里的袋子给毛金兰:“饿了吧?我从家里给你带了好吃的。”   毛金兰在吃饭前就跑出来了,之前一直坐着肚子也不觉得饿,现在陈建邦这么一说,毛金兰还真的饿了。   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个铝制饭盒,饭盒里面装着一盒大米和豆子一起煮的饭,上面盖着炒好的土豆,土豆上面放着两块练得透明的肥肉。   陈建邦给毛金兰拿了筷子,毛金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你怎么来了?”   陈建邦把袋子里的军用水壶拿出来,拧开盖子给毛金兰:“先喝口水,大哥去告诉我的,说你和你妈吵架了,一个人跑出去了,他找遍周围都找不到你,就去找我了。”   毛金兰跑出来的时候毛金国不在家,等他回来了一家人都在吃饭,没见到毛金兰,他问了一嘴,周大妮便大发雷霆,话里话外都在说毛金兰翅膀硬了,她那个当妈的打不得也骂不得了,说两句打两下她还跑了。毛金国要求找,周大妮拦着不让,毛金国没离理,径直出了门,到处找没找到毛金兰以后他无奈去找了陈建邦。   陈建邦家正在吃饭,陈建邦闻言啥话也没说就去推车,黄二环得知毛金兰跑出去的时候还没吃饭,匆忙去盛了一碗,还细心地装了一壶水。   毛金兰喝了水,陈建邦很自然地接过:“那我哥呢?”   “我妈留他吃饭了。”   陈建邦说完,毛金兰便沉默了,可她吃着饭却吃着吃着吃哭了,陈建邦听着,没问也没哄,他了解毛金兰,毛金兰现在要的绝对不是安慰,她现在最想要的,只是陪伴。   等毛金兰吃完了饭,陈建邦拉起她:“走吧,我带你去卫生所看看,拿点药。”   毛金兰低着头,乖乖地跟着陈建邦。   ☆、【第024章】   第二十四章   卫生所在东塘村, 东塘村也是十里八村里人数最多的一个村,改革开放后东塘村就成了乡了,因为是乡,卫生所自然也建造在那里。   陈建邦骑着车,毛金兰坐在车后座上,陈建邦一边骑车一边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毛金兰脱离毛家的。   到了卫生所,一个老大夫戴着眼镜在看报纸, 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在一边的小床上呼呼大睡,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拿着抹布打扫卫生, 毛金兰进来, 去和那个小姑娘说了,小姑娘将她带到后面的小房间里, 给她看了后背。   “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淤青,药都不用擦, 不过你手臂上的伤口就要用一下红药水了。”毛金兰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的手上被毛金丽抓了一个口子,早就不流血了, 但是皮被带起来得有点深, 此时看去, 血肉模糊的一片, 还有些发黑,她之前只顾着伤心了,都忘了这个伤口了。   想来陈建邦也是见到了她的这个伤口了才说带她来卫生所的吧?   小姑娘找来一瓶酒精, 那棉花蘸了一点点给她清理伤口,酒精有刺激性,才一擦上,毛金兰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姑娘手都没有抖一下:“酒精就是这样的,疼得慌,一回儿就好了。”   小姑娘说得没有错,疼过后手上冰冰凉凉的,伤口创面不大,就一溜,小姑娘去柜台上面拿了一瓶红药水,拿棉签蘸一点点擦在伤口上,别的什么也不用管,连红药水都没分给毛金兰一点。   对于这样的,毛金兰早就习惯了,这个年代物资匮乏,这体现在方方面面,在药品方面尤其是,像毛金兰这样的伤一般的人都是在家里挺挺就过了。   要不是看在陈建邦穿的那身军装的份儿上,像毛金兰这样的上伤口刚进卫生所就要被老大夫骂个狗血林头。   陈建邦给来了钱,小姑娘没要,也不是啥大问题,啥药也没咋用,要钱干啥?这不是折辱他们吗?   陈建邦和毛金兰没办法,再次感谢小姑娘后出了卫生所。   陈建邦没骑车,和毛金兰一起在街道上面慢慢走:“过几天我就要归队了,一回去我就打结婚报告,结婚报告后咱们这边得政治审查,查完了我就回来,咱们直接订亲,明年咱们就结婚,结完婚你再家和爸妈住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你就能跟我去随军了。”   这是陈建邦唯一想到的能和毛金兰以最快速度结婚的方法了,他其实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他们这边男女婚嫁一定要让男女双方订了亲好久才能结婚,都什么时代了,直接结婚不就好了?就像他的那些战友们,看中了,回到部队打了报告,政治审查一过,两人就结婚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多舒坦呢?   然而不管怎么吐槽,陈建邦也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有时候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那就是能够要一个人命的!部队虽说没有地方乱,但也绝对的不平静。   毛金兰啊了一声:“你啥时候走啊,我去送送你。”订亲结婚的,毛金兰没放在心上,太让人害羞了。   陈建邦笑着和从街上走过的人打了招呼,继续和毛金兰道:“大后天就走了,咱们家离驻地太远了,我得提前去。”   毛金兰的心情一下子便低落了下来,陈建邦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跟毛金兰天天黏糊在一起。   两人沉默了,又走了几步,毛金兰道:“你到了部队,会给我打电话吗 ?”毛金兰仰头看向陈建邦。   陈建邦看周围没人,伸手摸摸毛金兰的头发:“会的,等我到了部队,一定会给你写信的,要是情况允许,我还会给你打电话。”   毛金兰在邮局门口见到过电话长什么样的,在电影里也见到过,但她没有用过,她怕自己出丑,于是便道:“你还是写信吧,我对着新华字典慢慢读,打电话我还得到镇上去接。”   “到时候看情况。”陈建邦是不愿意写信的,写信多没意思啊,看不见表情听不见声音的,还是后世好,不管离得多远都能视频说话,手机好点的啊,视频还能帮着美颜呢,想想就觉得好看。   回来得越久,陈建邦就越怀念后世的高科技,越怀念,他就越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国家成长起来。   陈建邦把毛金兰送回家,毛金国已经回来了,在院里打家具,复杂的他不会打,但是打个椅子桌子的倒是还可以的,用的木头是放在后院的木头,都是好木,是以前建房子用剩下的,这么些年没用了,日晒雨淋的,也没见到怎么腐朽。   周大妮在院子里坐着干活,毛金丽在她身边小心奉承着,顶着脸上的红肿在逗周大妮笑,一副母慈子孝地模样。   陈建邦来了,她笑着站起来和陈建邦寒暄,陈建邦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在毛家坐了一会儿,和毛老头周大妮说了许多话,走之前跟毛金兰说明天带她去县城转一转。   陈建邦走后,周大妮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甚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都给她多盛了些干的,吃了饭碗也没让她洗。   毛金兰乐得轻松,回房间拿了鞋子,今晚她要去毛金芳家跟毛金芳睡,才不要在家听周大妮指桑骂槐的话。   一路朝毛金芳家走,在走到水井边上时,毛金兰见到她前面有个人在挑水,走得歪歪扭扭的,一边走水还一边洒,毛金兰一看就知道这这是个知青,眼瞅着水就洒完了,毛金兰忍不住了。   她向前走几步,到那个人身边,将她肩膀上的扁担取下来:“我来帮你吧,要不然等你到挑到你们知青所啊,你的桶里都该没水了。”   袁琼抵不过毛金兰的力气,很快就被挤到了一边,袁琼是来支援农村建设的一个知青,她的年纪也是最小的,今年才十六岁,以往在家里是个被宠着长大的,到了这个地方,啥都得自己做,过了最初的适应阶段,现在什么都能像模像样的了。但是就是挑水这个事儿,她是每次挑都挑不好,因此每次都挑水都要比别人多挑几次,今天又轮到她了,这已经是第四趟了,可知青所的那个大水缸里才挑了一半。   她的肩膀这几天干农活又疼得厉害,于是毛金兰来帮她,她就顺势让了,她知道毛金兰这个人,却没和毛金兰说几句话,毛金兰这么帮她,她十分感激:“谢谢你了。”   毛金兰摆摆手:“这算什么?也值得道谢?以后你要是不能挑水啊,你就挑少一点,多跑几趟也别挑这么多,在水面再放上几片大一点的树叶子,就不容易洒了。”对于挑水,毛金兰是很有经验的,她像袁琼这么大的时候,家里的水都是她挑的,刚开始她也和袁琼一样,从水井挑水出来有挺多,但是到了家里却没剩下多少,几次过后,她就减少了挑水的量,再学别人在桶上面放树叶子,果然好很多。   袁琼揉揉肩膀,帮毛金兰拿她手里的东西。   毛金兰帮她把水挑到知青所门口,接过袁琼递给她的东西,面对袁琼的再次道谢,毛金兰觉得这没什么,和她摆摆手去了毛金芳家。   毛大伯在院子里做家具,毛金兰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毛金芳在堂屋,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毛金兰谢过毛大伯,去了堂屋。   毛金芳家的堂屋里点着亮亮的煤油灯,毛金芳和大伯娘低着头在做鞋子,毛金芳早就听到了毛大伯的话,也不专心了,就伸着脖子往外瞅,毛大伯娘见了,也不说她,自己的闺女就这个德性,她早就绝望了。   毛金芳给毛金兰搬了个凳子:“下午大哥来找你来了,说二婶打你,你跑了?你去哪儿了?”毛金国来找毛金兰的时候毛金芳家正在吃早饭,知道毛金兰跑了以后他们还担心坏了,毛金国从她们家走了以后毛金芳就和大伯母也出去找了,四处转了转,找不到了这才回的家,不过今天她却往毛金兰家去了好几趟,知道毛金兰的对象找到了毛金兰了她才放下心。   “就在村口的大石头后面,听我哥说你和大娘都去找我了?芳姐,大娘,你们对真好。”对比起周大妮的冷漠,周大妮无法不感激毛金芳和大伯娘。   农村人不习惯这样的煽情,毛金芳打了个冷战:“你可得了啊,好好的,说这话干嘛?煽情不?”   毛金兰看她一眼,连根一起笑了起来。   大伯娘等她们笑够了,这才道:“兰兰,大娘有些话啊,想跟你说。这人的心啊,生来就是偏的,就像十根手指头有长有短一样,你也很快就嫁出去了,陈家我也去看过,都是好人家,陈家父母也厚道,到时候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家的那一摊子事儿啊,就不要管了。”   毛金兰低头做针线,大伯娘温柔的声音这么一说,她又有种想哭的冲动了。   ☆、【第025章】   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时间里, 大伯娘跟毛金兰说了许多话,她知道毛金兰性子软,重感情,于是便掰开了揉碎了跟毛金兰讲。她是个性子温柔的人,毛金兰从小就梦想着有一个这样的妈妈。   晚上躺在毛金芳的床上,毛金兰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的都是大伯娘说的话,等到最后, 临睡前,毛金兰想, 等她结婚了, 就少回娘家吧。   第二天一早鸡刚叫,毛金兰便和毛金芳起床了, 在毛金芳家洗了脸,两人在一起梳头,毛金芳的头发没有毛金兰的长, 便由她先梳着。   两人漫无边际地说着话,毛金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毛金兰:“毛金丽最近还正不正常?”   “还行吧, 不还像往常那样吗?”   毛金芳看了看毛金丽:“你最近注意着她点儿, 我有一次从后坡捡柴回来, 见到她和李平农在林子里说话呢。也不知道在说啥。”   “李平农和她?两人扯得上关系?”   毛金芳便有些不确定了:“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不过你还是得注意着点,别到时候她真的和李平农那个癞子做出什么事儿来,影响咱家的姑娘出嫁。”   “行, 我注意着。”   梳好了头,毛金兰从毛金芳家回家,回到家周大妮还没起来,整个小院里静悄悄的地,篱笆门还锁得好好的,毛金兰想,其实她在这个家里应该是一点都不重要。有她没她都一个样。   回家她妈还是不跟她说话,天亮了,她背着背篓上山去打猪草,去的是知青所后面的山上,在知青所门口,毛金兰遇到了袁琼,袁琼主动和毛金兰打招呼。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秦柏林,柏林哥,这就是昨天帮我的毛金兰同志。”袁琼身边的秦柏林对毛金兰颔首,态度温和。   在文化人面前,毛金兰还是有点自卑的,她不太好意思的朝两人笑笑:“袁知青,秦知青,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袁琼上前拉着毛金兰的胳膊:“我们算了算时间,这会儿山上的蕨菜能吃了,我们想上山找点来吃呢,你呢,干嘛去啊?”   “我去打点猪草,要不我带你们一起去啊?”毛金兰道。   袁琼很是高兴:“那就谢谢毛金兰同志了。”   毛金兰和袁琼一起走在前面,秦柏林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走在两人身后,早上的路边露水多,不一会儿便湿了他们的裤脚,可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袁琼一改往日在村民面前的高冷形象,和毛金兰说了许多话,说着说着,她就讲起了近日的烦心事儿:“金兰姐,你们晚上睡觉有蚊子不?我这晚上睡觉蚊子可多了,白天苍蝇也多。昨天晚上还给我身上叮了好大的包。”说着还把袖子撩了起来,露出手臂上的红点。   有几个都被抓破皮了,毛金兰从路边割了一丛野花递给袁琼,这花有点香味儿,长得很像袁琼在京都花店里看过的勿忘我,只是颜色不一样,花店里的勿忘我是蓝色的,这个是粉白两个色,漂亮是漂亮了,但是给她这个干嘛啊袁琼接过花,疑惑地看着毛金兰。   毛金兰给她解惑:“这个叫做苍蝇花,你把这个花插在房间里,这个花能吃苍蝇,苍蝇就不爱来了。”在往年,毛金兰最爱的就是这个季节在屋里摆上几从这个花,屋里的苍蝇便能减少了。   袁琼惊讶极了:“这个花居然可以吃苍蝇?”   毛金兰笃定的点头,小时候她为了验证大人说的这个事儿是不是真的,还盯着这个花看过呢。   袁琼把花一股脑的塞进秦柏林的怀里:“林哥,你一定要收好这个花,小妹的屋里要不要有苍蝇光顾,就看你的了!”   秦柏林一脸宠溺无奈地将花放在篮子里收好。   等袁琼再次过来和她一起走的时候,毛金兰羡慕地对她说道:“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   袁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悄地红了脸,毛金兰看她这样,再想起村里的传闻,瞬间明白了两人是什么意思。   毛金兰觉得袁知青和秦知青真相配,郎才女貌的,并且还天天在一起生活,日日都能相处,相信用不了两年,两人就能修成正果了。   毛金兰也不是大嘴巴的人,人家不说,她就当做不知道,在路上看到猪草,毛金兰便割起来拿在手里,等够一把了,就扔到后面的背篓里,路过一个艾草丛时,毛金兰叫住袁琼:“你们晚上要是有蚊子,也可以再屋里熏艾的,把艾草晒干了挂在床头,也很有用的。”   毛金兰挂在床头的还是端午节的时候她割回家的,阴干以后就挂在床头,辟邪又防蚊子,真的是相当好用的。   这个袁琼也自然是知道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年夏天她妈妈都会让阿姨把家中里里外外都用艾草熏一遍呢,她之所以没用是因为与她同宿舍的马敏对艾草过敏,一闻到她熏艾草就说她呼吸困难,袁琼自然不敢在熏。只是这都是知青所里的私事儿,她就没往外说。   毛金兰看她那样,想了想:“要不你在屋里养一盆薄荷吧,那个也管用,还能做调料,家家户户都种了许多呢。”   “那感情好,下午我就去让林哥去队长家要。”袁琼道。   “不用到队长家,你们知青所的后面阴沟里就有好大一丛,你们挖回去就行了。”知青所以往是村里一个姓钱的老头的房子,老头是个孤寡老人,家里穷一辈子都没娶老婆,后来钱老头走了,那套房子也就空了下来了,村里人家房子少的都想要,但李队长讲那是村里的公共财产,谁家想要住进去,就要给队里交钱,不然免谈。   村里现在起个房子只要宅基地下来就能够自己盖了,谁耐烦交钱去住一个孤寡老人的房子啊,他们还嫌弃风水不好呢,不过要是不用交钱白住,他们还是很乐意的。于是,房子就这么空了下来,今年四月知青下乡了,正好让知青们住进去,村里谁都没话说。   袁琼记住了,准备回家就去挖。她还打算写信到家里,让家里给她弄上一瓶驱蚊水儿,到时候喷在身上,蚊子也就不咬她了。   到了毛金兰经常找猪草的地方,毛金兰给袁琼她们指了路:“你们上后面的小矮坡上面,上面就有很多蕨苔,你们去找吧,我在下面找猪草了。”蕨苔这个东西,在前几年荒年没饭吃的时候有很多人找来吃,可现在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能吃饱了,也就没人去找来吃了,就是找去喂猪,猪都不爱吃,于是那些蕨苔就满山遍野地长着,也没人去动,也就这些没吃过苦的知青们去找来尝鲜了。   毛金兰在腹诽袁琼等人,袁琼她们也在腹诽毛金兰她们不懂享受。   新下来的蕨菜是不好吃,里面的汁水糯糯地,吃着口感不好,味道也不好,但是把蕨菜用盐腌制,跟肉一起炖了,蕨菜吸收了肉汤的汁水,丰富了自身的味道,那滋味儿真是比肉还香,袁琼光吃蕨菜不吃肉都能吃到饱。   自从限购以后,在京都想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呢,来到西塘村下乡以后,袁琼就萌发了把蕨菜采回去晾干寄回去家里给家人吃的主意,对于她的一切主意,秦柏林都是支持的,于是便有了今天来采蕨菜之行。   毛金兰在矮坡下面专心割猪草,没割多少呢,天上忽然下起了瓢盆大雨,毛金兰把背篓顶在头上,到小矮坡下面一块儿石头下面避雨,这块石头像是一道天然的房顶,在下面有很大的空间能够让人避雨,毛金兰快到时朝从山上飞奔下来的袁琼他们喊道:“袁知青,秦知青,快到这里来躲雨。”   “哎~~”袁琼应了一声,拉着秦柏林的手往毛金兰这边来。   大石头下面大人没发站立,三人便并排坐在一起,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雷声,不一会儿,头顶的大石头边缘便形成了一道雨幕,三人往后做了一点,背靠着土墙,袁琼抱着膝盖,看着外面的大雨,问道:“金兰姐,你们南方都这么多雨的吗?”   袁琼从京都到南方两个多月了,仔细算了算,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居然有将近一个月都在下雨,这不得不让袁琼十分惊奇,要知道在京都,夏秋两季加起来下的雨也没有来到西塘村这一个月的多啊。   “我们这边多雨,现在正逢梅雨季节,这才是刚刚开始呢,往后啊,这雨会下得越来越多的,有时候一下一两个星期都是正常的。像今天这样的太阳雨下完了,明天山上该出蘑菇了,你们要是想尝鲜可以上山去找一找,不过我们这边的蘑菇和你们那边的蘑菇长得不太一样,想要去找蘑菇啊,得找个本地人带着。”毛金兰道。   袁琼是个爱吃的,毛金兰一说蘑菇,她的眼睛又亮了,她旁边的秦柏林一看这样就知道明天雨停了他们就必须上一趟山上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西塘村这边地处偏僻,有许多东西镇上县里都买不到,吃点山珍还可以补补营养呢,不过怎么避开知青所里的那些人补这就是一个问题了。他家和袁家虽然家底殷实,但也经不起这么几个大人吃几顿啊。   秦柏林还在沉思,袁琼又和毛金兰搭上腔了:“金兰姐,明天你有时间不,咱们上山去捡蘑菇啊。”   毛金兰很遗憾地朝她摇摇头:“明天去不了啊,我对象说要带我去县城逛逛。”   ☆、【第026章】   第二十六章   袁琼有些失望,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毛金兰:“那金兰姐等你哪天有时间,你一点要带我上山去找蘑菇啊。”   毛金兰根本没有考虑就应了下来,蘑菇出来了,她到时候也是要上山去找的,带上袁琼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雨还没停,毛金兰便和袁琼聊开了,女人之间的话题非常的多, 秦柏林几次插嘴都没能插进去,于是便闭上嘴巴, 安静地做了一个合格的听众。   袁琼对毛金兰的未婚夫有些好奇, 自他们来到村里,听过的闲话中, 关于毛金兰的闲话是最多的,从某些方面来说,毛金兰在某些方面, 也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了。   毕竟80块钱彩礼对于农村来说,是相当的高了,在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 袁琼等人的想法和村里人的都是一样的, 能出这么高价的, 不是自身有问题就是家庭有问题, 但事实跌破了她们的眼镜,来提亲的,一个是人民教师, 一个是国家军人,国家军人这个还出一百块的彩礼。   袁琼早就对毛金兰好奇了,可是毛金兰自从相亲后都不去干活了,想一起说个话都不容易,昨天晚上毛金兰帮她挑水是个意外,今天早上她们同路那就更意外了。不过经过一天的相处,袁琼觉得毛金兰挺合她胃口的。   到了西塘村,跟她套近乎的姑娘不算少,就连毛金兰的妹妹也是经常往知青所跑,但是很奇怪的,她并不喜欢毛金丽,她觉得毛金丽这个人的心术不正,她的直觉一向准,就像刚见面时她就觉得她会和马敏相处不来一样。   等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金色的光辉撒在地上,毛金兰背篓里的猪草找得差不多了,袁琼她们的蕨苔也采够一篮子了,于是三人便如同来时一样一起下山。刚下过雨的小路泥泞不堪,不一会儿就粘满了整个鞋底,毛金兰穿的布鞋,早就湿透了,袁琼她们穿的是从家里带来的解放鞋,现在解放鞋与皮鞋一样都是奢侈品,袁琼拉着秦柏林的手,慢慢地走下来。   到了山脚下,毛金兰在路边的绿草地上将鞋底的泥土踢掉,袁琼与秦柏林也是同样的动作,毛金兰看他们的鞋子脏得不成样子了,心里挺疼的,忍不住建议道:“你们可以去村里找人帮你们做两双布鞋的。”   袁琼叹了口气:“我们去找过啊,可谁都说家里有困难,要忙着下地挣工分,没时间给我们做啊,能给我们做的,还张口要我们的布票和粮票,要是要的少我们也就答应了,可要得太多了,我们也承担不起啊。”   毛金兰一听就知道她们说的谁了,村里有闲工夫的也就那么几个老太太,袁琼她们初来乍到,能去找的也就是李队长的老娘了,那老太太不是她说,实在是见钱眼开,可偏偏她生的两个儿子都不错,解放前是村长,解放后是队长,小儿子在解放前跟着部队走了,现在听说已经成了一个团长了,定居在沿海城市,很多年也不回来一次,李队长就生了李平农一个儿子,女儿都嫁出去了,因为是唯一一个长在老太太跟前的男丁,于是被宠得不成样子了,偷鸡摸狗啥都干。老太太自己也不是什么和善人。   “我们家对面的张奶奶做鞋子的手艺好,也是个厚道人家,她是小脚,下不了地,就在家带孩子,你们可以去找她试试的。”毛金兰道。   “我们下午就去。”袁琼道。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知青所门口,毛金兰跟袁琼道别回家。   因为下雨,大家都没有下地,在家干活的干活,做针线的做针线,又到了星期天,毛金丽已经把毛金涛接回来了,正拿了个凳子在正屋门口的走廊上写字,毛金丽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问一句这个字念什么念什么。   毛金兰把猪草背到厨房,周大妮朝她招手:“兰兰,过来。”   毛金兰抿抿嘴,走了过去,周大妮对毛金兰扬扬下巴,毛金兰到周大妮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周大妮搓着麻绳:“兰兰啊,你也跟建邦相处好几天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你们订亲啊?”   毛金兰看了一眼周大妮,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说了,等到他了部队打完结婚报告。”   周大妮皱着眉头,之前她光看到陈家给的彩礼多了,忘了军婚还要像部队打报告,早知道她就不让毛金兰和当兵的处了,要是跟了李家,现在80块钱肯定到手了:“还要打报告?打完报告呢?”   “说是要政治审查,等审查结果通过了,再回来订婚。”   一听政治审查,周大妮心里的后悔也就跟甚了:“那你就不能问问,能不能提前把彩礼给了?你大哥和大嫂可还等着这个钱订婚呢。”   毛金兰猛地抬头看向周大妮,惊呼:“妈,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我去问?我去问了人家怎么看我?以后嫁过去了让我怎么跟他的两个嫂子相处?”   还没订婚还没结婚就想先把彩礼要过来的,毛金兰这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听说,她用脚指头都知道陈家不会乐意。当然会不乐意,100块钱不是小数目,要是周大妮拿了钱不认账,又把毛金兰许给别人家,陈家怎么办?   周大妮敢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也是不要脸到了一定境界。   “知道了知道了,你嚷嚷个啥,我就是让你去问问,问问能怎么着你?你问了他还能生气?”周大妮语气并不好,也有些不以为然,可能这个女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巴巴的稀罕她闺女,于是她的心便被养大了,   毛金兰站起来:“妈,我是不会去问的,你要是想让我过得好,你就不要去问,也不要撺掇我去问。有在我身上费时间的这个功夫,你不如操心操心毛金丽,她十八了,你放出去话这么久了也没人来说她,你再不想个办法,别说要八十块钱的彩礼了,就是倒贴估计都不会有人来要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盯着周大妮:“大哥娶不上媳妇儿小弟上不了学都不是我的责任,我没有义务一定要用自己来给他们还。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你要是敢不要脸的去和陈家说这个话,那我就让你人财两空。”   周大妮被毛金兰的话气得发抖,毛金兰挺直肩膀走出家门,关上篱笆门,毛金兰还听到周大妮在家里咆哮:“毛金兰,你今天走出了这个门,有种就别回来。”   毛金兰的脚步微顿,而后便坚定地迈出脚步,雨后的太阳光并不热烈,照在身上也并不暖和,一阵风吹来,吹在她还没干透的衣服上,一阵阵的发凉。毛金兰以为她会哭,然而并没有。   她也没别的地方去,从小到大她只要和周大妮闹别扭,能去的地方都只有毛金芳家,大伯娘家比毛金兰家要富裕些,毛金兰去她家吃饭她从来没有过微词,最起码在明面上,毛金兰从来没见过她多说什么。   这次也是一样,毛金兰到了毛金芳家,毛金芳先带着毛金兰去她的房间换衣服,换好了衣服,毛金兰拿着昨晚上在这里做的鞋子开始做,她还是没哭,鞋底越纳越快,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加清晰。   毛金芳安静地陪着她一起做,好姐妹之间,最重要的不是同仇敌忾,而是在遇到事情时那种无声的陪伴。   屋外的大伯娘对还在做木工的毛大伯道:“这老二家的啊,真是作孽,像金兰这样的好孩子她都往外推,她自己宠着当宝似的那两个往后别说孝顺了,不拖累她都算是好的了。”   大伯娘对周大妮很是不屑,两人也是出了名的不和。在毛金兰还没出生时,毛家还没分家,周大妮仗着自己生了个长孙,而大伯娘在毛金芳出生后便没了动静儿,她没少拿这个来讽刺大伯娘。   大伯娘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周大妮欺负大伯娘,大伯娘转身就让毛大伯去欺负毛老头,毛老头自小就怕自己上面这个哥哥,偏生他又管不住媳妇儿,在背地里没少受气。   周大妮一看这样不行,就去跟毛奶奶嚼舌根,恰巧毛奶奶对只生了一个女儿后就不会生的大伯娘十分不满,周大妮这个挑拨正好如了毛奶奶的意,婆媳三人的战争彻底爆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毛三婶毛四婶进门分了家才结束。   好在毛奶奶还不算糊涂到家,毛金芳是毛大伯唯一的闺女,她虽然可惜这不是个男孩儿,却也没有因为毛金芳是女孩儿磋磨打骂她。   也因此,在分家后,毛大伯夫妻每年还会孝顺毛奶奶二十斤粮食和一块钱。   毛大伯哼哧哼哧地干着活,抽空回答大伯娘:“你管她做什么?脚上的燎泡都是她自己走的,疼不疼她自己心里有数。”   大伯娘哼了一声:“谁愿意管她?我只是可怜金兰这个懂事的孩子罢了。”   毛大伯也可怜这个侄女,于是道:“那你对她好些,中午做饭,多放一把米。”   “本来就这么打算的,还用你说?”   到了下午,毛金国来了毛金芳家,把毛金兰叫到了外头,两人站在墙根处说话。   “大妹,我和你秀姐打算结了婚就分家,你秀姐让我问你,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住。”   毛金芳瞪大眼睛:“哥,你疯了?爸妈不会同意的。”   毛金国笑了,露出一口的大门牙,对此毫不担心:“没事儿,咱们村结婚后单过的人家多了去了,别人家能的我们家也能,怎么出去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住!   ☆、【第027章】   第二十七章   平心而论, 毛金兰自然是想出来和毛金国他们住的,但是十里八村没有哪个父母都在,小姑子去跟哥哥嫂子过的先例,除非是妈不是亲妈而是后妈。   “想,但是哥,没有哪个小姑子和哥哥嫂子住一起的先例。”毛金兰说出了心里所想的实话。   毛金国只听到了毛金兰说的想,毛金兰后面的担心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你想跟我们住, 那就好办了。我先回去了,你在大娘家好好住着, 今晚就别回家了。”   毛金国说着绕过毛金兰, 去院里和大伯娘两口子说话,说了许久, 毛金国回家了。   毛金芳忙碌了许久,终于将她给婆家人做的鞋子做了一半,毛大伯给她和连中华起的房子也起出来了一半了, 就差做房顶了,房顶毛大伯最近在和连家商议,两家各出一半的钱, 连家不愿意, 甚至说出了让连中华当上门女婿的这种话。   这个年头的上门女婿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只有没吃没喝没本事的人才去人家家里面做入赘, 连家父母那话说得轻巧,却让连中华羞愤不已,在连家父母还在扯皮的时候, 连中华直接说了他给毛家当上门女婿。   毛大伯听了这话,再也气不起来了,当下就和连中华商量好了上门事宜,商量完了毛大伯拍拍屁股就回来了。只是这事儿还没真正的落实,毛大伯一家和谁都没说,怕到最后连中华反悔,闹得他家没脸。   毛金国走后,毛金芳便跟毛金兰打听毛金国说的话,她刚刚就在院墙那听他们说话了。   毛金芳问,毛金兰也没打算瞒着毛大伯一家,毛金兰说完,毛金芳替她高兴又替她愁,高兴是她二叔家到底还有个良心人,愁的是毛金兰结婚前的日子怎么过,听说部队政治审查最快也得半年呢,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毛金芳虽然不知道毛金兰和周大妮吵了什么,但是能让她湿着衣裳到她家来就说明问题很大。   毛金兰的想法很光棍,就像她和周大妮说的一样,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妈从来不会为她着想,从第一天相看到现在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毛金兰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今天反抗了周大妮,毛金兰在难过后就是从身到心都舒爽了起来。   她决定了,往后该争的就争,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让着了,反正她妈都上赶着让人作贱她,她自己都不知道爱自己,那还奢望谁爱她?她也不怕周大妮再让她嫁给别人,只要她不愿意,陈家那边也不是摆设。陈家可一个村都姓陈呢,周大妮没那个胆子和一个村的人杠上。   毛金兰打定主意,在毛金芳家吃了中午饭,下午做了一下午的鞋子,把鞋子的最后一针做好,毛金兰帮着毛金芳家干了活,晚上就在毛金芳家睡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毛金兰轻手轻脚地起来梳了头,毛金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毛金兰和她说了一句话,毛金芳翻个身抱着被子又睡着了。   毛金兰摸着黑回了家,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有起得早的人家厨房顶上的烟囱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村边的几座大山笼罩在黑色的夜幕中,毛金兰挺直腰背,手握成拳头垂在两边,眼神越走越坚定,就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回到家,谁也没起来,毛金兰刷了牙洗了脸,到屋里把藏在柜子里的雪花膏拿出来细细的抹在脸上,沁人的香味传来,像是带着甜味,再想起陈建邦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女,脸上不禁露出微笑来。   对于今天和陈建邦去县城的事儿,她心里也不由期待万分。   擦完了盖好盖子,一转头,她看见有个人倚靠在她房间的门框上,此时的天也有些亮了,透着朦胧的光,毛金兰看清了这个人究竟是谁:“毛金丽,你有毛病?大早上的不睡觉来这里装鬼吓人?”   毛金丽的目光直接越过毛金兰:“你的雪花膏是哪里来的?谁给你的?”她的语气就带着些质问。   她的内心是极其不平静的,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她用的什么东西不是比毛金兰好的?现在毛金兰用的雪花膏连她都没用过,毛金兰凭啥用啊?   毛金兰嗤笑一声:“关你屁事?”反正都撕破脸了,毛金兰再也不会顾及毛金丽半分了。   毛金丽被怼得浑身难受,她上前走了几步,要去够毛金兰身后柜子上的雪花膏,手刚伸出来就被毛金兰打了一巴掌:“怎么?上次没被打够,现在又想被打了?脸不疼了?”   毛金丽要硬闯的身子僵了一下,时间都过去两三天了,她的脸还没完全消肿,这几天她连平时天天都要擦的蛤蜊油都没擦,一擦上就觉得闷着疼,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东西太过厚重,现在她发现毛金兰有一瓶雪花膏,她不要过来心里不爽,可她又不敢再跟毛金兰犟,她知道自己不是毛金兰的对手。   可雪花膏她也不会放弃的,自己打又打不过,骂也不敢骂,就怕骂两句毛金兰打她,于是她便扯开嗓子叫周大妮。   毛金兰不着痕迹的退到柜子上,背部依靠着柜子,余光看到雪花膏,她抿抿嘴,一会儿周大妮要是来要,她就是把雪花膏倒出来扔在地上也不会便宜了毛金丽。   这是她男人送给她的,凭什么给毛金丽这个白眼狼用?   周大妮很快就来了,她像是刚刚被叫醒,衣服有些不整洁,头上的头发也稍显凌乱,一边走还一边打哈欠:“一大早的叫什么叫?叫魂是不是?”   毛金丽一个健步走到周大妮的身边,添油加醋的把事儿告诉周大妮,周大妮听完,出乎意料的说了毛金丽一顿,打着哈欠又回房间了。   昨天晚上毛金兰没回家,在临睡前毛老头把周大妮一顿好说,说完后又和她分析利弊,周大妮在家里看似独断,但毛老头说的某些话她还是往心里去的,这不,今天早上这场官司她就没顺着心意偏袒毛金丽,当然,这也不排除周大妮自己看不上那瓶雪花膏的原因。   她就不明白现在的这些小年轻了,咋天天就想着往脸上捣鼓东西呢?像她们,长到这么大也没往脸上擦过啥啊,哪怕冬天的时候脸上开裂,也就是抹抹凡士林就算了。但她看不上却不代表她不知道那瓶雪花膏的价值。   周大妮想,这些小年轻果然不会过日子,净浪费,有那个工业券有那个钱,拿来干点什么不好?能给家里添上多少好东西呢?别的不说,家里的暖壶能换一个新的了吧?年轻人不会过日子,还得她这个当妈的来掌舵,结婚后她必须得让毛金兰把所有的钱票都给她拿着不可。   她不贪毛金兰的,就是帮毛金兰存着。   周大妮给自己的私心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也从未想过毛金兰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在她看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昨天也就那么一说,也没去做,毛金兰还能咋生气?年轻人脾气大,哄哄就好了。   周大妮当了甩手掌柜,毛金丽气急,却不愿意走,她就站在房间的中央,企图等毛金兰不注意拿了雪花膏就跑。毛金兰哪里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拉着她的双手把她推出门,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关上门插上门稍。   回到房间,毛金兰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个布袋,把陈建邦这段时间给她的书啊笔啊雪花膏啊都收进去布袋子里,连写完的纸张都没有留下,收拾完了,毛金兰又想起她放在箱子缝隙里藏的私房钱,也拿出来放在了身上,好一点的衣裳她也装了起来。   天大亮了,陈建邦来了,周大妮知道他要来,早上还特地炒了个鸡蛋等他一起吃,陈建邦是没有胃口的,看见毛家的某些人他就觉得倒胃口了,不过为了毛金兰的脸面,他还是吃了点。   毛金兰几口就吃完了,陈建邦也顺势放下了筷子。陈建邦和毛老头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毛金兰走了,走之前,毛金兰还不忘带走她的那个包包,毛金丽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些东西必然是不能带着上县城的,于是两人便先把东西放到毛金芳家。她没跟陈建邦解释,但陈建邦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他非常担心毛金兰在家受欺负,可怎么安排毛金兰也让他头疼。   现在唯一能让毛金兰脱离毛家的理由一个是结婚,可结军婚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的严格的,根本就不可能像以后那样先订婚再打报告。另一个就是让毛金兰到外面去当工人。可他们这边比不上北方也比不上沿海,想去当工人只能去干苦力。   毛金兰或许愿意,可他舍不得!思来想去,还是回部队后就交上结婚报告的好。   连中华也在毛金芳家,他和陈建邦没见过面,但也知道毛金兰和陈建邦的关系,等毛金兰和毛金芳去放东西了以后,他便和陈建邦聊了起来。   陈建邦对帮助过毛金兰的人态度是非常好的,连中华和他说话他也愿意卖连中华面子。当他放下身段去迎合一个人的时候,那聊天时的气氛必定是愉快的,等毛金兰姐妹出来的时候,陈建邦都和连中华称兄道弟了。   陈建邦骑着车来的,毛金兰坐上他的车后座。   今天的阳光十分不错,出了村子,毛金兰也就放开了,自从上次陈建邦见过她哭了以后毛金兰在陈建邦面前就彻底的放开了。   这会儿她抓着陈建邦屁股下面皮革座子,耳边是陈建邦的说话声,陈建邦的声音是介于低沉与清脆之间的,且他的声音带着特殊的腔调,十分动听。   作者有话要说:  论声音对一个声控的影响~~~~   感谢小天使们的投雷 之前几天都忘了放了,非常感谢大家的包养,让大家破费了,鞠躬~~      ☆、【第028章】   第二十八章   陈建邦今天带毛金兰来县里的主要目的, 就是带她出来玩,他一手推着车,毛金兰与他并排走着,两人之间相隔着一臂的距离。   这是这个年代男女相处的常态了,这年代男女大防十分严重,哪怕是结了婚的夫妻,也没人敢在外面多亲近一会儿。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 小县城里连电影院都没有,想约会都不知道上哪里约。陈建帮领着毛金兰穿过县城主街道, 到了县城的最东边, 这里有一座并不大的山,山上长满了野草, 也不知道这儿为什么没被人开垦出来种庄稼。   这在毛金兰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儿。   毛金兰在陈建邦的示意下爬上小土坡,陈建邦把自行车举起来, 哼哧哼哧地抗上去。   他把自行车支在草地上和毛金兰一起并排坐着,两人看向远方。   从这个地方看过去,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 在稻田的四周是高山, 在稻田的尽头是火车轨道, 毛金兰她们才坐下没多久, 就有一辆火车从南向北驶去,这是毛金兰第一次见到火车,她不禁失神, 等最后一截火车开走了,毛金兰问陈建邦。   “建邦,你明天怎么回部队啊?”   陈建邦拽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咱们隔壁县城里不是有个火车站吗?我坐火车到市里,市里就有直达热河的火车了。”   陈建邦所在的部队坐落在热河市下面的一座山里,不是特别的偏僻,就和他家里这边一样的。   陈建邦和毛金兰说起了驻地夏天时开满山坡的月季花:“每年五六月份,营地后面就有一座山,山上开满了月季花,因为太好看,首长们也没叫铲除,就一直放着,有的军嫂就会在春天的时候剪枝条回去插在院子里,两三年以后就会爬满整个院墙,可漂亮了。”   毛金兰这辈子最喜欢花,听着陈建邦所描述的种种风景,她不禁向往,她长到二十三岁了,翻过年就是二十四了,她还没出过她们县城呢,就是县城她也很少来,加上这一次,才是第二次。   陈建邦捡着好的把她的驻地夸了一遍又一遍,他的语气中带着满满地怀念,对于上辈子的他来说,军营,就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家了,他在军队干了一辈子,待过许许多多的地方,但他最怀念的,还是热河的那个小驻地。那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他幸福开始的地方。   “建邦,你说,咱们县城外面的天地是怎么样的?”毛金兰问这话,带着一丝地迷茫。   “外面的世界啊。外面的世界是多姿多彩的,每个地方都有不一样的风景,大海,沙漠,山川,河流,处处都不相同,兰兰,你要是喜欢,等我以后休假,我带着你,把咱们祖国的山川大地都走一遍。从南到北。”   老年时的毛金兰喜欢旅游,在陈建邦退休以后,他们有一次报了一个旅游团,跟着团从北河省一路走到了港澳台,他们也没坐飞机,就开着大巴车,每个人都带着一张地图,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就会找到当地的政府,在地图上盖上她们的公章,上了年纪了,虽然很累,但是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整个祖国的成就感却让她们十分满足。   从港澳台回来以后毛金兰的身体就不太好了,他们报那个团里的其他老头老太太都去了西北,毛金兰很是羡慕,她曾跟毛金兰说过,要是她年轻的时候,身体还好的时候能这样旅游一次就好了。   这个年代特殊,港澳台陈建邦没法带毛金兰去,但是带着毛金兰在内陆,在北河省的周边旅游还是可以的。   毛金兰眼睛都亮了,她不禁和陈建邦一起就着这个事情讨论了起来,这一讨论就是一个小时,他们说得口干舌燥的,陈建邦把挂在车龙头上的水壶拿下来,拧开盖子让毛金兰先喝,毛金兰喝了两口解了渴了他才仰头喝了起来。   毛金兰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她和毛金芳也不避讳,经常用同一个杯子喝水,有时候还会互相喂食物。好像别的人家也都这样,有时候地里忙起来的时候经常是一瓶水一群人喝的,谁也没嫌弃过谁。   喝了水,毛金兰肚子也饿了,陈建邦比她更饿,两人一合计,两人就在从山坡上下来,陈建邦说要带毛金兰去吃饭,但他却并没有带着毛金兰去国营饭店,而是带着她七拐八拐地拐进一个小胡同里,越走越没人烟,毛金兰有些怕:“建邦,咱们上哪里吃饭去啊?”   她的脑中不由浮现出奶奶在世时和她讲的各种版本的故事,有拍花子的,有妖魔鬼怪的,越想越害怕,她不禁离陈建邦近了些。   陈建邦见到毛金兰在这个怂样,笑了:“去一个开私房菜的地方,一般没有门路的都不让去吃呢。”   “私房菜?现在还有开私房菜的?那些饭店啊什么的不都归国家所有了吗?”毛金兰很困惑。   现在的毛金兰干净地像一张白纸,阴暗面的那些事儿她完全不知道,和上辈子的那个精明坚韧的她完全不相同,陈建邦心里有些苦涩,一个人,得经历过多少伤痛,才能从单纯变得精明啊,应该都是被伤害地多了,也就成长起来了吧。而他,上辈子在毛金兰的心中,也被归属于伤害过她的人里的吧?   毛金兰见陈建邦不说话,叫了他一声,陈建邦回过神,回答毛金兰的问题:“咱们今天去的这个私房菜馆和国营饭店里的那些大厨可不一样,这家的啊,以前祖上是在宫里给人做饭的,后来建国了,他家就在北京给人当厨师,听说还给外宾做过饭。后来年纪大了,他就回了乡下,就在咱们这边隐居呢,老爷子这一辈子最爱做菜,一天不做就发慌,于是便在家里开了个私房饭馆,没点关系的都不知道。”   这些事儿都是上辈子陈建邦在报纸上看到的,因为是家乡这边的事儿,他就多关注了几分,还记住了地址,念叨着有时间一定要来吃一次,没成想上辈子没来成,这辈子重生了,倒是有机会来了。   “给外宾做过饭啊!建邦,外国人长什么样啊?真的像我奶奶说的那样,蓝色眼睛黄色头发皮肤特别白吗?”毛金兰没听出陈建邦所说的重点,只听到了外宾两个字,她对外国人可好奇了。   陈建邦心里有些郁悴,年轻地时候的毛金兰在关注事情的重点歪成这样了呢?正常的姑娘要是听了他说这话,不说崇拜地夸他有能耐,也得关心关心私房菜馆的味道怎么样吧,咋她媳妇儿就关心外宾长啥样呢?能长啥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想到上辈子毛金兰和儿媳妇儿在一起讨论外媒模特时两人亮得发光的眼神,陈建邦那坛成年老醋都要倒了。   陈建邦心里腹诽,但回答毛金兰的话时却又是无比的沉稳,心中想的什么从他的预言里透露不出半分:“嗯,是长那样,不过他们在咱们亚洲人的眼里,长得都一样,很难分辨出来的。”   两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到了陈建邦所说的那个私房菜馆,陈建邦上去敲门,毛金兰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根本就没看出来这个私房菜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来给陈建邦开门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知道陈建邦是来吃饭的,啥也没问的就让他们进了门。   小院子里有一颗榕树,刚好够人乘凉的,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手边是一个石头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杆旱烟枪,烟枪边上是一个收音机,里面正放着不知道是哪个台播的说书节目,抑扬顿挫地普通话从里面传来,老爷子的手指随着说话的节奏在躺椅的扶手上随意拍着。   知道人来了也没睁开眼睛,而是道:“小二,今天两位客人的饭菜就由你来做了,好好做,要是做不好,那你今晚上可就要抄书百遍了。”   引毛金兰他们进来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恭敬地应了,从墙上取了一块白色的围腰扎上,去了厨房。在他们家这样的私房菜馆里,是不允许点菜的,一般都是有啥吃啥,运气好了是荤宴,运气不好了就是素宴,但无论是素宴还是荤宴,吃一顿饭所要的粮票肉票和钱都是一样的。   这规矩如此的奇葩,但在这个小巷子里开了五六年的私房菜馆了,却从来没有人对此有过微词。因为但凡是有点背景的,都知道老头子在京都方面有关系,并且关系还挺大。   陈建邦也是上辈子在报纸上面看到的,但到底报纸上面说得正确不正确,他都没去查证过。   老头子对着陈建邦他们招手:“年轻人,来这边做,等个一个钟啊,就能吃了。”   陈建邦拉着毛金兰到石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三人安静地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这是毛金兰第一次听人说书,有些着迷。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收藏评论啊。   ☆、【第029章】   第二十九章   一段落, 老头伸手按了收音机上的一颗按键,声音戛然而止,毛金兰惊奇地看着收音机, 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按就没声音了。   老头睁开眼睛, 看了眼毛金兰,又看了眼陈建邦:“小夫妻?”   老头很慈祥, 毛金兰看了眼陈建邦,陈建邦笑眯眯地点头,毛金兰忽然觉得这个天有点热。   老头子笑着对毛金兰道:“小姑娘眼光不错, 小伙子一看就是个正派人。”老头说完, 又按了下了刚刚按的那个按键,收音机里又传来了声音。   毛金兰和陈建邦看老头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均不说话, 在厨房里忙活的年轻人抽空看了一眼外面, 趁着下锅的功夫, 对毛金兰和陈建邦道:“你们要是无聊了就进屋子里坐会儿吧,屋里有报纸也有茶,但是都得你们自己倒。”   陈建邦闻言, 拉着毛金兰的手进了堂屋。   堂屋里面摆着的是一水儿的木质家具,看样式, 看质地都不是普通的木头,在南边的那面墙面前放着一排架子,架子上面摆着的都是瓶瓶罐罐, 但看样子,里面都是酒,唯有左手边的那个架子上摆着一小架子书。   毛金兰现在看到书就感觉到亲切,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凑进去看着,问陈建邦:“建邦,你过来看,这里还多书呢,哎~怎么封面还是红色的呢?”   陈建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说他这两天总感觉忘了啥东西呢,合着把这个年代特有的东西给忘记了。   动乱马上就要来了,手里有本领袖语录那就相当于有了一份免死金牌啊。   心里有这个心思,他手上动作也没停,翻开书,找了几句字少的,简单的教毛金兰念。   毛金兰这几天都有在看字典,日常的字她也认识了不少了,领袖的语录她能看懂了好几句,那些脍炙人口的经典语句在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会背的。   但陈建邦要教她,毛金兰还是很乐意学的,她觉得陈建邦教她念书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最好听,比以往说话的声音还好听。   屋外的老头躺在躺椅上听着堂屋里的念书声,把收音机的声音都按得小了一点。   他觉得屋里的两个小朋友非常有意思。看两人的样子,并不像非富即贵的人,但他又偏偏知道他家在开私房菜馆,到了这里,也不像别的人那样点这点那的,甚至连吃什么都没有张嘴问过,他不亲手做饭两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蔡老头觉得这件事儿十分的有意思,他决定一会儿他们吃饭的时候进屋去听书,近距离的观察一下,摸摸底细。   毛金兰和陈建邦没学几句,去做饭的年轻人便端着一个砂锅进了屋,把砂锅放在屋子中央的黑色木桌子上,一打开盖子,一股食物的方向扑鼻而来,毛金兰连书都看不下去了,她果断地合上书,到桌子上坐好。   陈建邦哑然失笑,把书放回原位,坐到毛金兰身边。   因为他们只有两个人,菜的分量与数量都做的少,两个菜两碗米饭便是全部。   厨师解了围腰挂在墙上,一边洗手一遍对他们道:“今天你们运气真好,我早上去供销社买到了两斤肉和一只鸡,还从国营饭店里匀出来了一条鱼,你们就两个人,鱼我就不给你们做了,给你炖了半只鸡肉和炒了个肉,你们将就着吃。”   毛金兰摆摆手:“这可不是将就着吃了,像往常我也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鸡肉猪肉呢,平时都吃不上。”说完了她又看向陈建邦:“建邦,咱们点了这么多好吃的,得花不少肉票粮票吧?”   毛金兰瞧过锅里的东西了,炒的肉是肉丝,也不知道放了啥炒的,金灿灿的,盘子底下还流了一层油,肉的旁边拍着一小排豆腐皮,豆腐皮旁边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葱和切得均匀细长的黄瓜丝。   油放了那么多,不用吃毛金兰都知道那菜味道肯定错不了。   在看砂锅里炖的鸡肉,鸡肉炖得金黄金黄的,绿色的青椒红椒洒在上面,在黑色的砂锅中,好看极了,一股鸡肉的鲜味儿和青红椒特有的味道传入鼻腔,毛金兰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花钱花粮票是肯定的,这一顿饭最起码得花掉陈建邦现在一个月的津贴和一个月的所有票据补助,但钱财乃至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下个月他还有同样的收入入账。明天他就要走了,在走之前他要是一顿好的都不能让毛金兰吃上,那他还和毛金兰处什么对象?   “你吃吧,敞开了吃,花不了多少。”陈建邦小声地对毛金兰道。   毛金兰瞪着他,把她当傻子哄呢?粮票先不说,就说那些肉,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东西,还做的那么香,毛金兰长这么大就没闻过这么香的食物,要是花钱不多,毛金兰把头割下来给陈建邦当球踢。   陈建邦知道糊弄不了毛金兰了,他摸摸鼻子,凑近毛金兰耳边:“花了我一个月津贴呢,所以你得多吃点,敞开怀了吃,一点儿都不能剩下,不然咱们就得亏死了。”   陈建邦一个月的津贴是二十块钱,桌子上这些饭菜就得花二十块!毛金兰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同时她也觉得陈建邦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往后结婚了一分钱都不能放在他身上,一顿饭就花二十,她从小存到大的私房钱也就十几块呢!   就这存下来的十几块她还在心里洋洋得意好久呢!   二十块钱能买多少东西?现在的米不要粮票八分钱一斤,二十块钱能买多少斤?二百五十斤!二百五十斤大米是多少?脱壳以后净重得最少也得有200斤,两百斤大米啊,两百斤的大米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了啊。   要是节约的人家,这些粮食能吃一年半!!!   实在是太败家了!毛金兰吃着陈建邦夹给给她的肉,每吃一口,她都吃不出味道。她觉得她在吃她的肉。   一脸漠然的吃了饭,毛金兰别说汤了,就是菜里的一颗花椒她都没舍得扔,嚼吧嚼吧全吞了下去。   吃过饭,陈建邦去找给他们做饭的年轻人,把钱和粮票都给了他,之后他们便出了门。   出了门,毛金兰就对陈建邦板着个脸,她生气了,很生气,陈建邦见她生气了,也不敢问毛金兰这顿饭吃得怎么样。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沉默,毛金兰低着头往前面走,陈建邦推着车在前面跟着,两人走出私房菜馆的位置,毛金兰转过身。   “建邦,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带我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了。”毛金兰本来就是脾气温和的人,也会为别人着想,生气也就生这么一会儿她就气不下去了。   毕竟陈建邦这么花钱也是为了她,知道她吃不好,想让她吃点好吃的。其实她也是怨恨自己的,要早知道这一顿饭陈建邦得花二十块钱,她根本就不会跟着来。   也是她见识少,她连国营饭店都没去过一次,只是听说去国营饭店一顿饭也就吃点肉票和粮票,也没动脑子想过私房菜馆肯定比国营饭店贵。更没脑子的是陈建邦明明都说了,没有点门路的都不知道县城里有私房菜馆。   是她自己笨,听人说话没抓住重点,只关注外宾长得什么样。   这么一想,她就不怎么生气了。   陈建邦见她又是生气又是懊恼地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忍不住道:“我明天不就是要走了吗?回去打报告再回来咋也得到年底或者明年去了,我就是想要在走之前请你吃一顿好的。贵点也没关系了。”   陈建邦有种好心错付的感觉。   毛金兰看着他叹了口气,觉得男人比自己小就是不好,思想不成熟,还不会过日子,有点钱就花大手大脚的花:“你的意思我都懂,这顿饭非常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抿抿嘴,她又说道:“可你算算啊,现在的大米八分钱一斤,你这二十块钱都可以买上250斤了,都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了。”   陈建邦听毛金兰这样一讲,愣了一下,他重生回来以后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年代的物价,毕竟都用票,她从来没去问过一斤不要票的大米多少一斤。   毛金兰跟他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心痛了,用能买二百五十斤的大米的钱来吃一顿饭,光想想陈建邦都觉得呼吸困难。   但他觉得这个事情也不怪他,毕竟在他重生回来之前也就只是吃一顿普普通通的饭的钱。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上一个标签:思想转变得不够彻底。   这个思想转变不够彻底是很要命的,今天只是提现在吃饭问题上,要是在别的方面,陈建邦心底一凛,那他别说是一展抱负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郑重地朝毛金兰道:“你说的我记住了,以后都不会这么干了。”   毛金兰很欣喜陈建邦能够听进去她说的话:“你这么想就对了!”   陈建邦也笑了。   家有贤妻,是男人得意忘形时的一记警钟,也是一根缰绳,陈建邦十分的庆幸。   ***   陈建邦等人走后,年轻人收拾好了餐桌,到老头面前去站好听训,这是他从学厨开始就有的规矩了。   但这次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老头的话,他不禁抬头看去,老头在微微地出神,他小声地叫道:“爷爷?”   老头回过神来,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年轻人,微微颌首:“今天做的饭菜味道很不错,但鸡肉还差点火候,肉丝老了些。”   年轻人吸取了教训,决心下次改进。   老者又闭上了眼睛,他的观察没有错,刚才的那对小两口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从小伙子的坐姿走姿来看,是个军人,并且是当了很多年兵的军人,但从年纪来看,官职不会大。   这就有意思了,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自己家的私房菜馆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我家有贤妻   谢鸿文:跟谁家没有似的   裴邢:可不是呗,穷嘚瑟   顾仲斌:我就笑笑,不说话   ☆、【第030章】   第三十章   毛金兰把自己的手伸到陈建邦的面前, 想把陈建邦的钱和粮票给都拿过来,不过她的手一伸出来她就后悔了,她现在还没资格管陈建邦的钱呢。   还没等她收回手, 陈建邦就美滋滋地把自己的大手放到毛金兰的手上, 一反手就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除了她哥哥以外,这是毛金兰第一次和别的男人牵手,但哪怕是和毛金国, 在七岁以后也没有过这样的亲密了。   “你...你干嘛?”毛金兰说这话时结结巴巴的, 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陈建邦挑了挑眉:“不是你想拉我的手的吗?”   毛金兰目瞪口呆,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马上辩驳:“瞎说, 我哪里想拉你的手了?”   陈建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 一只手推自行车, 还一点都不耽误,毛金兰说这话,他只觉得毛金兰是在害羞, 于是秉着老婆说的话都是对的的原则,他赶紧道:“是是是, 我瞎说的,是我想拉你的手。”   毛金兰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两人拉着手,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见到有人就松开,没人了又立刻拉上,两人起初还会说几句话,后连便连话也不说了,偶尔对视一眼,均是一脸甜蜜。   陈建邦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鸿文那个小子那么喜欢嘚瑟了,有了爱情,却是得嘚瑟。   直到毛金兰叫累了,陈建邦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毛金兰的手,两人又隔着一臂远的距离,就像来时的那样。   路过书店时,陈建邦去买了两本语录,一本给了毛金兰,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一定要学习,毛金兰应下了。   回家的这一路上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题,陈建邦这个人十分的有心计,一路上都在给毛金兰下套,毛金兰在他的引导下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掏光了。说着说着,他就和陈建邦说起了毛金国想分家另过的心思,陈建邦这才想起来毛金国还等着他给毛金兰的彩礼钱娶媳妇儿呢。   “要不我让我妈先把钱给你,你给你大哥,让你大哥先把你嫂子娶回来?”陈建邦又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毛家有两个女儿,每个女儿要了八十块钱的彩礼,加起来就有160.但这一百六十块钱却只给了50块钱罗永秀,剩下的钱在66年的时候花掉了,起因是毛金涛跟在人家红小兵后面办事儿,在人家的怂恿下打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时失手把人家打死了。   老太太家里成分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是因为看不惯毛金涛他们那群小兵在路上横行霸道说了两句,小兵头子更是被骂了两句,被记恨在心,便怂恿着毛金涛等几个跟屁虫去打人家,本意只不过是给老太太点教训,却没想到老太太命不好,直接被打死了。   老太太的家人自然是不干的,见天儿的去围堵小兵们,最后在学校和公安的与几家人商议后,打人的几个人每人赔偿二十块钱,毛金涛与小兵头子每人赔了100块。   因为说好的彩礼只过了一半,罗永秀和毛金国也耽误了两年了,两人岁数都大了,也都有一定的感情了,再分开也都找不到好的了,于是便草草结婚了。   他们的婚礼陈建邦和毛金兰的后面,但毛金国结婚却谁也没去,婚后,毛金兰从来没有回过毛家。   听了陈建邦的话,毛金兰果断的摇头,说话时的语气异常冷漠:“不能这么干,你要是这么干了,以后我家缺钱了就得找你。不用惯着她。秀姐也不会这么早就嫁过来的,她的弟弟妹妹都还没长大呢。”   罗永秀的弟弟妹妹大的十五岁,小的十二岁,都还是半大娃娃,成年的孩子就只有罗永秀自己,她要是想早早的就嫁了,跟本就不会等这个年纪才张罗着说亲。   在处理毛家的事情上,陈建邦全权都听毛金兰的,毛金兰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毛金兰能够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出这样的话,结合早上毛金兰把他送他的东西转移到毛金芳家这件事儿上,他的出了毛金兰这些天过得并不好的结论。   陈建邦站住脚:“兰兰,我回到部队就打结婚报告,审查一下来,咱们就去登记结婚怎么样?”   毛金兰闻言愣了一下,但到底没有向往常陈建邦提着这件事情时的否决,她犹豫了,她也不想再呆在家里,她也想嫁人了。可她又害怕嫁人,到一个陌生的村子,和一群陌生的人一块儿生活。   可她要是不同意,毛金兰抿抿嘴,她不同意,在家再像平常的人一样一呆两年,毛金兰也是不愿意的。她又想到了别人家的女儿出嫁都有嫁妆都有彩礼,可是她妈周大妮却明确表示过她结婚这些东西都不会有,也许将酒席都不会给她办。   既然没订婚就结婚会有人说嘴,但是在收了别人家那么多彩礼的时候没嫁妆没婚礼照样会被人说,毛金兰飞快地权衡了一下,道:   “等报告下来再说吧。”   在等待毛金兰的回答之时,陈建邦的呼吸都是静止的,毛金兰回答完,陈建邦呼出一口气。   毛金兰这么说,就代表她同意了,他十分激动,走路都想跳两下,但为了在毛金兰面前崩住人设,他忍住了。   努力压下心中地激动,和毛金兰又说起了话,说以前谈往后,好不热闹。   等两人慢悠悠地走到毛金兰家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离家越近,毛金兰就越舍不得,她不由走得更加慢了些。   陈建邦的想法也是同样的,他为了配合毛金兰,走路都走成小碎步了,毛金兰看见了,笑出了声:“你到了部队,要给我写信。好好照顾自己,我听说当兵的管的都很严,你要听首长的话。”   毛金兰说一个要求,陈建邦就应了一声,他十分享受毛金兰的叮嘱,要知道这样的待遇他在上辈子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倒是他那个都四五十岁的儿子,每次出门前毛金兰还把他当成五岁的小孩儿,说哈柔声细语的就不说了,还叮嘱来叮嘱去。   毛金兰把所有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到村口了,陈建邦晚上还有个饭局,饭局过后还得早睡。到了这里,就意味着两人要离别了。   两人对面而立站了一会,毛金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来。”说完便飞奔而去。   陈建邦连回应都没来得及。   毛金兰飞奔到了毛金芳家,从毛金芳的房间取出给陈建邦做好的鞋子,出门时和在厨房做饭的大伯娘说了一声便又飞奔而去了,在水井门口处遇到了来挑水的袁琼,毛金兰朝她点了点头。   袁琼约她明天去采蘑菇,毛金兰应了声好,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袁琼看了着她的背影跑远,这才但着水回知青所。   毛金兰跑到村口时,陈建邦还在原地等着,可她的旁边却有一个娇俏动人的女孩儿在那站着,大声地和他说着话,还没到那边,毛金兰就听到了那个女孩儿发出的笑声,就像树上说的那样,清脆如银铃,陈建邦是背对着她的,她看不清楚陈建邦的表情,但她却将毛金丽看的清清楚楚。   一家姐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毛金丽长什么穿什么衣服,她不会比别人更加明白了。   毛金兰的双脚像是灌了铅,她竟然觉得走一步脚都重若千斤。   毛金兰知道她不是一个嘴甜会哄人的姑娘,和毛金丽不一样,毛金丽从小就能把家中父母哄得服服帖帖的,连毛家的长辈在她们小的时候都是喜欢毛金丽多过毛金兰,直到两姐妹慢慢长大了,毛金丽的懒惰显现出来了,大家才不喜欢她的。   其实从小到大,毛金兰能获得的爱很少,毛大伯一家三口,毛奶奶,毛大哥,张奶奶,余下的便没有了。陈建邦今天就请她吃那么好的饭,她不领情不说,反倒还把陈建邦说了一顿,陈建邦会不会觉得她不是个好姑娘,现在陈建邦接触到了毛金丽,毛金丽又在他的面前极力的表现出自己又多好多好,陈建邦会不会变心?   毛金兰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惶恐了起来,变心了又怎么样呢?陈建邦今年二十岁,毛金丽也才十八岁啊,她呢?她今年都是二十三岁了。二十三岁的姑娘了,在村里哪怕没人说,但她也知道的,是个老姑娘了。   他们,才是最配的啊。她和陈建邦这样的说的是女大三抱金砖,但到底是老妻少夫啊,三岁这个年清差距,能决定的东西可多了。   还没订亲,另外选择她妹妹也不是不可能的,在这一刻,毛金兰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有那么多的不安。   陈建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对毛金兰一笑,大步朝她走过来:“兰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布丁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跪求大家留言啊~~~~~~~   跪求留言~~~~   ☆、【第031章】   第三十一章   毛金兰低头擦擦眼泪,在陈建邦走到毛金兰的面前时, 将她这几天做好的布鞋给陈建邦:“这是我这几天给你做的布鞋, 没有解放鞋好穿,你要是不嫌弃, 就拿去凑合着穿。”   陈建邦一把把布鞋抢了放在手里,这双鞋子她可期待了很久呢,在上辈子,毛金兰可没给他做过鞋:“我还是觉得布鞋好, 又柔软又透气穿着也不会磨脚。解放鞋好是好,可一点都不透气,穿上训练一天回来进宿舍,一脱鞋,屋子都不想呆。”   他刚刚看到了毛金兰的眼泪了, 便故作轻松地逗毛金兰,其实这个年代当兵真的苦,无论是伙食还是各种设备不好, 只能干练, 因训练不当受伤或者死亡都是正常的。每年, 每个部队, 有十个在训练中伤亡的指标, 超出这个指标,那么。   毛金兰没有看毛金丽,就连余光都没有飘向她,她顺着陈建邦的话头问起了在部队的生活, 这样的话题其实他们在之前就聊过的,现在再说一遍,也不显得枯燥。   毛金丽见到两人聊得火热,不甘心就这么被忽视,笑着走到他们身边:“姐姐,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让我姐夫去回去呢,听说我姐夫就要走了,哎呀,那得起多早啊。可不能累坏我姐夫了。”毛金丽说完,她还朝陈建邦笑了一下,一双桃花眼像是带着钩子一般,既妖娆又妩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夫和小姨子就仿佛有着天生的暧昧关系,甚至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小姨子的半边屁股是姐夫的,虽然解放后这样的陋习没有了,但在有些老观念的人眼里还是这么想的。毛金丽特地这样说,自然是带着恶心毛金兰,又给陈建邦无限暗示的了。   可惜陈建邦是个正派人,毛金丽的媚眼注定抛给瞎子看了。   毛金兰确实恶心地够呛,不说她,连陈建邦都恶心得很,毕竟作为重生的陈建邦,见过上辈子毛金丽最丑陋的样子。   提到陈建邦要走了,毛金兰也顾不上毛金丽了,她对陈建邦道:“你快回去吧,等到部队了,给我写信。”   陈建邦专注地看着毛金兰,像是要把她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许久,他没忍住,把毛金兰搂在怀里,用力的抱了一下,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里一般:“兰兰,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便像风一样地推开她,骑上车走了。   毛金兰看着陈建邦的身影消失在夕阳地金光中。   陈建邦走了,毛金兰也就不管毛金丽了,转身就回家了,毛金丽跟没跟回来她也没有管。   “你妹妹说是去村口接你,咋,她没接到你啊?”   毛金兰扯扯嘴角:“没见着。”说完回了自己屋,周大妮忙着喂猪,今天毛金兰不在家,毛金丽借着早上周大妮不帮她像毛金兰要雪花膏的事儿装病使唤不动。   周大妮又要伺候家里的大人小孩儿,又要干家务活,忙了个团团转,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毛金丽终于起床了,她还没松口气呢,丢了那一句话要去接毛金兰的话就出门了,把周大妮气了个半死,到了厨房准备做饭,这才发现猪没喂,剁好的猪草也没喂,于是她便赶紧找出来剁了。   一年到头来的肉都得靠这头猪呢,不伺候好了可不行。   她提着猪食去后院,还不忘叫到:“兰兰,你把饭做一下。”   “知道了。”毛金兰道,把陈建邦给她买的书放在床上,她打开柜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柜子里一片狼藉,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被翻得了乱七八糟的,她的衣服时从小到大都留着的,最小的一件衣服是小时候穿过的肚兜,她没有觉得难过,甚至内心没有一丝丝地波动。   毛金丽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去跟陈建邦搭话,她和她的这个姐妹都已经做不下去了,叠衣服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毛金涛跟她说的话,笑了。说什么毛金丽多喜欢李正信多想要和李正信在一起,都是忽悠鬼的,毛金丽是看李正信差点成为她的未婚夫的吧?   在李正信那边碰了几回钉子,又看到陈建邦像是对她很不错的样子,于是便又想来抢陈建邦了?   毛金丽以为她真的是天仙下凡吗?还是她以前太过于软弱了,给了毛金丽是她的东西她都能抢的错觉?   关上柜子,她去做饭,饭做好了,毛金丽也回来,她看着毛金兰,对她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毛金兰淡淡地和她对视。   吃饭时周大妮知道了陈建邦就要回部队了,她一句话的表示也没有。   显然还在对陈家不先给彩礼钱而颇有微词。   毛金兰当做没看到。毛老头还是一如既往地闷不坑声,毛金丽却显得心情非常好,饭桌上还说装乖卖巧地逗笑了周大妮,连毛老头常年累月皱着的眉头都松了些。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毛金兰起来背着背篓去山上找蘑菇,她先去知青所找袁琼,给她开门的是一个十八岁上下的姑娘,梳着两股麻花辫,穿着一件红黄相间的各自衬衣,下身是一件黑色的阔腿裤,给毛金兰开了门她就转身走了。   马敏本就是个高冷的知青,她的一切表现都附和了农村人对一个高知识分子的想象,毛金兰也没生气,跟着她进去,看到在厨房笨手笨脚洗碗的袁琼。   “金兰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了。”袁琼大声地对毛金兰道。   “行,你慢点,别着急。”毛金兰看着袁琼洗碗的动作有点害怕,就怕她一不小心就把碗摔了。   袁琼说的很快果然很快,没两分钟呢她就洗好了,抱着东西往厨房里走,放在一个柜子上,出来手也没擦,去了房间,找了个编织袋,对毛金兰道:“金兰姐,咱们走吧。”   毛金兰对她点点头,两人转身就走,还没走出院子门,秦柏林便追上了她们。毛金兰看着袁琼,笑了一下。   袁琼对此翻了个白眼,跟毛金兰问起了镇上的事儿,她来到这边是坐火车到隔壁县城,再从隔壁县城做拖拉机到的镇上,再从镇上走着来到西塘村的,他们连本县的县城都没有去过。   毛金兰把县里的事儿都跟毛金兰说了,除了私房菜馆的事儿,陈建邦说了,那个饭馆是要保密的,谁都不能讲,更不能说她一顿饭吃了人家一年的口粮。毛金兰也是这么想的,她要是真的说了,那才是拉仇恨,她妈听到了也会打死她。   她虽然对袁琼地观感很好,也不觉得袁琼会觉得她一顿饭吃个二十块钱是奢侈,但到底没熟悉到那个地步。她便说了县城里的一些东西,着重描写了那个能看到火车轨道的小山坡。   也许是毛金兰的描述太有感染力,袁琼对那里有些向往。   毛金兰又问了袁琼京都是什么样的。   袁琼闭了闭眼睛,用一种怀念的语气和毛金兰说了北京的天安、长城、故宫、人民大会堂、颐和园等等等等,这些地方她都去了不止一次了,以往每次放假,这些地方都是她必要去游玩的。闭上眼睛都能把里面的景色一一描述。   说着说着,她有点想哭。   她并不是自愿下乡的,她家就她一个姑娘,自小娇生惯养的把她养长大,她的妈妈和爸爸都是国家外交部的外交官,耳濡目染下,她的英语、俄语都说得很流利,甚至于她的愿望都是长大以后像父母那样当一个出色的外交官。   可还没等她长大,她父母就得到了消息,国家准备对有海外关系的人们一一彻查,她爸爸妈妈作为外交官,外公外婆又是抗战时期的归国华侨,第一时间就被停了职,到时候他们是大人倒不要紧,他们最放不下的就是袁琼这个小闺女了,恰好知识青年下乡的政策来了,所有初中毕业的满了十八岁的孩子都可以报名,她妈就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了。   他家隔壁的秦伯伯家知道了,大骂了她父母鲁莽,但上报过后的名字已经不可更改来了,秦伯伯便找了关系,把秦柏林给塞进来了。   袁琼虽然一直被娇惯着长大,但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从来没有怨过她父母,她只是心疼他们,她家兄妹三个,大哥在十六岁那年当了兵,远在西藏,二哥在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大学,军工专业,大学毕业后就进了研究所,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她现在也离开家了。   她父母得多寂寞啊?   这么一想,她的眼泪便下来了,她身后时刻注意着她的秦柏林把自己的手绢塞到袁琼的手里。   袁琼接过手绢擦擦眼睛,对毛金兰道:“金兰姐,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人眼窝浅,看啥都能流眼泪的。”   毛金兰摆摆手:“不会不会,要不是我让你讲北京,你也会这个这样,对不住啊妹子。”   袁琼看她懊恼的样子,一下子便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去看了一下我不是药神,前面笑得哈哈的,后面哭得哗哗的....   □□...哎   ☆、【第032章】   第三十二章   毛金兰也笑了,她们笑了, 秦柏林也笑了。   毛金兰带着袁琼去的地方是村子南边的山上, 从荷花塘上去,荷花塘里的荷花已经全部开完了, 站在山腰往下看,那风景真的是美不胜收,秦柏林出神地看着,恨不得身边有支画笔, 他想把这一刻的美景记住。   袁琼凑在毛金兰的耳边:“我林哥是个画痴,生平最爱的事儿就是画画,他的梦想就是画尽天下美景。”   毛金兰看了她一眼,对她口中的梦想很感兴趣:“那你呢,你的梦想呢?”   袁琼深吸一口气, 苦涩一笑:“我的梦想以往是做一个像父母一样出色的外交官,但是现在我很迷茫,就像人生失去了目标, 前方的路, 一片迷茫。”   毛金兰不是很懂袁琼的意思, 梦想真的这么重要吗?   袁琼看了毛金兰一眼, 对她道:“有一句名言是这么说的:梦想, 是一个目标,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原动力,是让自己开心的原因。我以前有梦想,每天干什么都是活力满满, 一有点进步,我就十分开心。但现在我没有了梦想,便活得浑浑噩噩,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毛金兰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她细细思索,越想越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她对袁琼说道:“我发现我也是有梦想的。”   袁琼好奇地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毛金兰看向前面,秦柏林还在往下眺望,远处的村庄静谧安详,她看着袁琼道:“我的梦想就是能吃饱,每顿饭都吃饱,还要每顿饭都要有肉。”   袁琼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的就笑了,她捏捏毛金兰的脸蛋:“金兰姐,你真可爱。不过你这个梦想,应该是全国人民的梦想了吧。你放心,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秦柏林也看完景色了,回过神来,道:“琼琼说得对,我们的国家在慢慢地强大,我相信,我们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对此,秦柏林非常的有信心。   三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山上走。   进了林子,在树叶的覆盖下,长着许多艳红色的蘑菇,本地人叫红菇,无论是清炒还是煮汤味道都很棒,除了红菇外,还有本地的刷把菌,喇叭菌,鬼打青等等,三人越往上走蘑菇越多,不多会儿毛金兰便捡了一小半背篓。   到达山顶的时候,毛金兰在一颗低矮地松树下看到了一丛鸡枞菌。   鸡枞菌是所有他们这边所有蘑菇中的王者了,其味道在当地蘑菇中无人能及,但与之相对的,就是非常难找,今天能找到一丛,对毛金兰来说是天大的惊喜了。   毛金兰把背篓放下,从被背篓里拿出镰刀,小心翼翼地将鸡枞菌挖出来。   她的动作吸引了袁琼两人,他们围了过来:“金兰姐,你这是什么蘑菇啊?”   毛金兰把背篓里的其它蘑菇扒拉到一边,鸡枞菌排着队码在一起:“这是鸡枞菌,特别的好吃,拿到镇上供销社里,一斤能换两毛钱呢。一会儿我分点给你们,你们要是有菜籽油啊,回家用菜籽油炸一炸,装起来,吃面条的时候滴上两滴,可美味了。”   鸡枞油的美味想起来就流口水,但是这头啥油都精贵,自家吃都不够,哪里还有人家用来炸鸡枞油啊?   袁琼眼睛一亮,她问秦柏林:“林哥,咱们俩加起来一共还有多少油票啊?”   秦柏林算了算,他们带的是全国通用的票,是临行前父母给的,袁琼信任她,所有的票都给了他拿着:“还有五两。”   袁琼得到了答案,马上转身问毛金兰:“姐,这几两油够做鸡枞油了不?”   “够的够的,你回去把鸡枞洗干净,沥干水,然后等锅中油热以后便进去炸一下,炸到鸡枞干,等油凉了再装起来就行了。”毛金兰道。   听她的描述,袁琼和秦柏林一脸抓瞎,袁琼再问毛金兰:“姐,那啥,我和林哥都不会弄,要不你帮我们弄?”说完她又道:“当然我们不让你白帮,到时候出来的油也给你点。”   毛金兰看她那样,噗嗤一笑:“在我家做不好,你们去我大伯家做,我大伯娘是个厚道人,帮你们做鸡枞油她肯定乐意,而且也不会问你们要,炸鸡枞油的锅底就够她炒两顿好菜的了,她指定高兴。”   袁琼摸摸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下。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的,可到了农村了她才知道,乡下人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淳朴,就像李队长的娘,刚开始多热情啊,帮她们这帮她们那儿的,后来知道她们不打算给她好处以后就变了脸了。村里的其他人也并不好接近。   毛金兰对村里人还是很了解的,他们村的姓氏五花八门,但也真的排外,刚解放的那几年村里来了拐子,借口喝水,拐走了村里的孩子,都是长得最好看的,当时还是村长的队长组织了村里人追到了县里都没追回来人,从那以后,他们村里人就很排外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多去几次,你就认识了,你们知青所和我大伯娘家离得近,她家就我金芳姐一个孩子,你们要是经常去,她肯定会高兴的。”   袁琼很感激毛金兰。   毛金兰把品相最好的鸡枞菌给了秦柏林,秦柏林接过来了,放进自己的带来的编制袋里。   袁琼知道了鸡枞菌的价值,对此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姐,我刚刚听你说你在和你对象学认字,她现在也去了部队了,不然以后我教你吧。”袁琼在学校时成绩很好,要是家中没有出现意外,以她中考时的成绩,她进京都一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毛金兰能把那么金贵的东西给袁琼,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虽然也能对着字典学认字,但到底没有和别人学来得快不是?袁琼主动这么说,她自然也就借坡下驴了。   秦柏林也表示要交毛金兰画画,但被毛金兰拒绝了,她虽然和陈建邦谈了对象,但到底没有订亲,和秦柏林走近了,对她们谁都不好。   一直找到山顶,山顶有一块儿绿地被各种树木包围着,绿地之间有一条清澈地小溪从中间流过,刚好成年人的两只手大小,并不深,刚好能没过脚背。   在山上走了一大早上,毛金兰有些渴了,她去林子边上折了三片大叶子,折成漏斗形状的样子,往水的源头荡了荡,舀出一勺子来喝,冰凉的山水下肚,凉快得让毛金兰窥探出声。   袁琼对什么都好奇,也学着毛金兰的样子舀出一勺水来喝:“姐,这个水的味道可真甜。”袁琼惊叹道。   京都的水质并不好,水寡淡无味,到了西南省,喝个井水她都觉得甜,没成想山上的水比井水更加甜。   毛金兰听到袁琼的夸赞,笑了:“这还不是最好喝的水,最好喝的水在对面的那座山里,那里有一个天然的泉眼,水又清澈又甜,有时候村里的熊孩子们会去那个泉眼里洗澡,水很深。我十七岁那年天旱,村里的井水出水量少,等一桶水得等很久,我就上那座山上挑的。”   看着袁琼有点古怪的样子,毛金兰哈哈大笑:“不用担心我喝的是熊孩子们的洗澡水,那水是活动的,直接往镇上那边流去的。下大雨过后,你到对面那座山去看,没准你还能看得见瀑布。”   袁琼和秦柏林的眼睛都亮了。   秦柏林有点洁癖,他觉得山上的水不卫生,便没有喝,喝的是自己带来的水壶里的水,袁琼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的了。   秦柏林有三点不好,过度的洁癖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房间比袁琼这个女孩的还要干净,袁琼还记得她十岁的那年院里有个喜欢秦柏林的姑娘去了秦柏林家,坐了秦柏林的床,把他的床弄皱了,当场秦柏林就发火了,把那个姑娘骂的狗血林头的,那姑娘哭着走的。   直到今天,那个姑娘还在说秦柏林的不好。   毛金兰也没觉得有什么,城里人活得比乡下人精致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像袁琼这样的啥也不讲究的才是奇葩。   走了一早上,毛金兰和袁琼身上都除了不少汗,她在下面一截的溪水里捧了水洗脸,洗过脸后,脸上果然舒服多了,袁琼也有样学样,连秦柏林都洗了手洗了脸,在他看来,山上的这些水,只要不入口,洗手洗脸是没有关系的。   洗了脸,毛金兰意外地在草地上发现了一种吃的食物,小指头大小,白得像是玉米一样的,上面有些黑色的籽儿,吃到嘴里十分的甜,是春夏时她们这些小孩最完美的零食。   毛金兰摘了点吃,低了几颗给袁琼,袁琼尝过一颗以后便自己找了。   她觉得这玩意儿完全就是缩小版的草莓,连植株长得都像,但味道比草莓会更好,草莓有些酸,但在这种小果子身上,完全没有一点酸味。   三人把空地上的所有的小果子都吃完了,这才心满意自地从背着背篓下山。   其实并不想走,在这片空地上他们都十分地放松,周围没有一个人烟,他们可以畅所欲言,一回到村子里,他们就要闭着嘴巴,多看少说了。   下山的路上,他们又捡了不少蘑菇,今年的蘑菇收成要比往年好,像是在地上泛滥成灾了一般。   到了知青所,三人分开,毛金兰回了家。   周大妮和毛老头都上后面的山坡去了,他们今年开春在后山的山坡开了点地来种红薯,这会儿正是除草的时候。   毛金丽不在家,毛金国在打家具。   毛金兰从屋里搬来席子,把席子铺在院子里,把蘑菇倒出来放在上面晾晒。拿到鸡枞菌时,她小心翼翼地,毕竟这都是钱。   毛金国看她拿出来的鸡枞,眼睛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章的时候,我就想家了,哎~~~   有没有读者是我们云南的啊,今年过年回家,约一下啊哈哈哈哈啊   ☆、【第033章】   第三十三章   在做午饭的时候,毛金兰有一瞬间的怔忪, 陈建邦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距陈建邦说他走的时候肯定天都没亮,坐的是五点半的最早的一班车去隔壁县城坐火车, 让她不用去送。   毛金兰应下了,早上起床太早,又和袁琼两人去了山上捡蘑菇,一直都没心思瞎想别的, 可到了现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毛金兰却开始想念陈建邦了。   想起昨天陈建邦带着她去吃的那顿饭,已经不见了生气与肉痛,有的, 只有许许多多地甜蜜。   吃过午饭,毛金国背着背篓上了山,他要去找找有没有鸡枞, 找到了拿到镇上供销社去卖, 卖的钱存起来当私房钱, 哪怕挣得不多, 能给对象买件衣服都是好的呀。   吃过饭毛金兰跟着周大妮去了后山坡一起拔草, 下过雨没几天的红土地还很是湿润,拔草也很好拔,她干活很麻利,不一回儿就甩出了周大妮与毛老头很大一截。   他们干活其实也还是可以的, 但因为有了毛金兰的帮忙,他们便能偷懒就偷懒。   一边干活,周大妮一边对毛金兰洗脑,都是什么父母都是为她好啊最喜欢她啊最看重她,先前想出那样的想法也是迫不得已什么的,毛金兰一毛钱都不带信的。周大妮讲她的,她则在心底默默地背诵陈建邦给她拿来的课本。   那本课本上面的课文都是带拼音的,毛金兰每天都看一遍,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背一背。   后坡的地不大,种了四垄红薯,早上毛老头和周大妮已经拔完了两垄,剩下的大半都让毛金兰干了。   弄完后毛金兰回了家,下坡时从她家后院的桃树上摘了一个桃子,在衣服上擦掉毛直接就啃。   桃子有鸡蛋大小,吃几口就没了,清甜得很,她家这颗桃树结果很早,端午前后就可以吃了,可惜就是结果少,从栽秧到现在也没吃过几个就没了。   毛金丽下午啥也没干,吃了饭就出去了,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毛金兰回来了她还特地从屋子里出来,给她展示她新到手的雪花膏,顺带的还有一块硫磺皂。   “姐,你看我这块香皂和雪花膏咋样,是不是比你的要好啊?”   毛金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都得要工业票,周大妮没有,就是有也不可能给她买的。   毛金丽得意地把手里的东西一收:“关你屁事儿?”说完便袅袅婷婷地回房了。一回到房间,毛金丽就扑在了床上。   这些天李平农对她很好,几乎就是有求必应,她昨天中午才跟李平农说想要一瓶雪花膏,今天李平农就给她弄来了,还顺带的弄了一块硫磺皂。毛金丽想也没想的就收了,一个是李平农说的话是在好听,另外一个就是毛金丽觉得自己不能被毛金兰比下去。   她也如愿地在毛金兰的面前炫耀完了,可回了房间,看到床上的雪花膏和硫磺皂,毛金丽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毛金丽回房间后,毛金兰家就迎来了三个特殊的小客人,陈华彬陈华宁以及陈华玲。   陈华玲被陈华彬抱在怀里,呼呼大睡,陈华宁在一边护着,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离着大老远就开始叫人了。   他们到底比陈华玲要懂点儿事儿,知道陈建邦和毛金兰没有结婚不能叫婶子,于是叫的姑姑。   毛金兰应了一声,赶紧上前去,把陈华彬手里的陈华玲抱起来。小丫头换了个怀抱,哼哼唧唧的就要哭,毛金兰赶紧抱着晃了两下,她又睡着了,毛金兰一边叫两兄弟进屋,一边抱着陈华玲进她的房间床上睡觉。   因为晒了太阳的关系,额头还出了好多汗,毛金兰拿了她的毛巾给擦了额头的汗,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盖住她的小肚子,这才出门。   陈华彬和陈华宁在门口蹲着,陈华彬就像个大爷似的伸着胳膊,陈华宁就像旧时候的小丫鬟似的给他捏手臂。   毛金兰去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水,亲自给陈华彬捏手,小孩子脚短,从陈村到她们村,怎么着也得一个多小时,再抱着陈华玲,陈华玲虽然瘦,但怎么着也得有二十斤,抱这一路也够呛。   等两个孩子都喝了水了,毛金兰才问:“你们怎么来了啊?”   陈华彬一抹嘴巴:“我小叔昨天走的时候让我给你送点儿东西,我本来想早上来的,但是我妈说不能在你家吃饭,就让我吃饭了来,吃了饭小玲听说我要来找你,让她在家等她咋也不干。”陈华彬一摊手:“没办法,我只能带着她来了。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毛金兰把袋子放在一遍也没去看,对馒头大汗的两个孩子道:“咱们别在这里坐着了,走,进屋去。”毛金兰带着她们进了她的房间。   “你们饿了没?”毛金兰问道。   陈华宁摸摸自己的肚子,正要说饿,就被陈华彬踢了一脚,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叔说了,小婶子在家过的不好,不当家,就是饿了也不能说自己饿,得忍着,回家吃饭:“姑,我们不饿。”陈华宁委委屈屈地点头。   毛金兰看清了他们的眉眼官司,觉得好笑极了,她道:“你们上床上去也躺会儿,这会儿正是中午,热得很呢。”   陈华彬点了点头,走了一路他们确实有点累,也确实应该睡一觉,于是便对毛金兰道:“谢谢姑姑,我们就睡一会儿,睡醒了就走。”   毛金兰点头,等两兄弟爬上床了,毛金兰这才关上门出去。   她去后院找到了在后院劳作的周大妮,把陈家几个小孩来的事儿告诉她,跟她拿钥匙要给几个孩子做点饭。   周大妮老大不愿意了,但也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兰啊,你可少拿点啊。”   毛金兰点点头,拿着钥匙走了。   周大妮在后面看着,肉都要疼死了,她使劲儿地踹了一脚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说这都是啥事儿啊,两家又没订亲,陈家几个小的就巴巴地来咱们家吃饭了,以后要是多来几次还咋整?”   毛老头看了她一眼:“闭嘴吧你。有句老话怎么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咋不换个想法想?你把陈家的孙子招待好了,陈家的人还不感激你?陈家的老大在陈村选上了村支书,从他的手里漏出点啥都东西都够你吃一年的了。”   周大妮被老头子训斥了,不甘心地道:“又不是一个村的,漏出来了我能得到啥?人家就乐意给咱?”   “死脑经,你闺女马上就要是人家的媳妇儿了,到时候她一个年轻妇人在家,男人远在部队,当哥哥的不得多照顾着点?你闺女是什么性子你不明白?耳根子软,到时候你再哭一哭,那些东西可不就是你的了?”毛家看起来是周大妮当家,可周大妮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毛老头是在后面出谋划策的那一个。   周大妮觉得自己男人说的的确有道理:“你啊,还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机灵。”   当年周大妮和大伯娘发生战争,毛大伯来找毛老头的麻烦,毛老头心里很是不舒坦,于是便在晚上睡觉时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周大妮听了边去找了毛奶奶去做外援,果不其然地将大伯娘踩在了脚下。   当年她没想明白,可她都和毛老头过了十多年了,怎么还会看不明白?   毛老头得意地笑了:“可惜了,咱们生的四个孩子,没有一个继承到我的聪明。”   这话周大妮就不爱听了:“丽丽和涛涛怎么就没继承到了?”   毛老头翻个白眼,不和周大妮一般见识。反正他和周大妮不同,他以后是要靠毛金国养老的,毛金涛越长大他越觉得指望不上,一点都不听他这个当老子的话,还是老大好,脾气好,以后跟老大住一起还不照样是他说了算?   ***   毛金兰开了周大妮的柜子,舀了一小半碗的大米,又抓了一把糯米,再舀了一小半碗的玉米面去了厨房。   把大米和糯米洗干净后放进大锅里,加了一勺水煮,煮到汁水变稠她再把小半盒子的玉米放进水瓢里,加了半瓢水搅匀倒进锅里,煮开后便盛出来放在小盆里。   剥了两片蒜切成片,去了外面的席子上把早上摘回来的蘑菇洗干净切成小片,锅里放一点点油,先炒蒜片再把蘑菇放进去煸炒,炒好了放一点盐调味儿这便好了。   蘑菇的香味吸引了在屋里睡觉的毛金丽,她跑到厨房:“毛金兰,你居然吃独食!”撕破脸了以后,她叫毛金兰再也不叫姐了,不是叫喂就是叫名字。   她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洋洋得意地看着毛金兰。   毛金兰把菜盛出来放进小碗里,连着粥端进自己的房间。   毛金丽也想吃啊,于是就跟着进了毛金兰的房间,却被毛金兰床上三个排排坐的小孩给吓住了。   陈华宁她们来的时候毛金丽已经睡着了,这会儿看到了,她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发现不是村里的孩子,于是便问毛金兰:“这几个孩子是谁家的?”   对于毛金丽的质问,毛金兰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对着床上的三个小孩儿道:“快来吃饭。”碗筷她在做饭之前就带到了房间的。   两个小的听见了毛金兰的话,齐刷刷地咽了口水,去看陈华彬,陈华彬看了一眼毛金丽,把她和小叔说的那个坏女人对上了号。   “吃!”他率先跳下床。   把粥分成三份,陈华玲的最少,她人小,也吃不了多少,陈华宁的最多,他的要比陈华宁的要少一点点。   毛金兰看他分的粥,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眼眶有点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特别多雨,加上要来姨妈,一整天都在困,想睡觉啊啊啊啊   ☆、【第034章】   第三十四章   三人当着毛金丽的面吃完了菜喝完了粥,最小的陈华玲也知道毛金丽是个坏人, 陈建邦临走前耳提面命地让他们提防着的。她小小的手抱着碗, 呼噜呼噜地喝粥,陈华彬时不时地喂她吃口菜, 没当这个时候,她就会甜甜地说谢谢大哥。   毛金兰又想起了毛金丽小时候,那时候给了她点啥吃的,她也是会道谢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一天,毛金丽就再也没跟她说过谢了,反而觉得她做的都是理所当然的,反正村里的打孩子都是这么干的, 都得哄着小的。   毛金丽自讨没趣,看小孩们都分完了吃的就走了,她转个身就回房间了, 粮食都锁在她妈的房间里, 她想自己做着吃都是没办法的, 与其看着别人吃自己挨饿, 还不如不看呢。   毛金兰在陈华彬他们吃饭时打开了陈华彬带来的东西, 里面是一块白色的碎花布料,大概有个一丈来长,是纱的,摸着就觉得很是凉快, 在布料的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   毛金兰拿出来看,字她都认识,说布是他昨天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了镇上,跟镇上的战友换来的,让她做一件衣服穿。除了这个,说的便是一件件地叮嘱了,毛金兰看着,嘴角露出了微笑。   陈华彬们吃饱了,毛金兰去厨房洗了碗,给他们洗了脸洗了手以后她让三个孩子在房间待着,她到后院去和周大妮说了一声,顺便把钥匙还给了周大妮,自己便送三个孩子回陈村。   太阳快落山了,让几个孩子独自回去,要是在路上出个好歹的,毛金兰可付不起责任。   把布料放进柜子里,想想又觉得不安全,想了想,她把布料放进针线篓里,扔到了蚊帐顶上,虽然显得有点塌,但好歹看不出来了。   跟着三个小孩子走路的感觉和跟大人走路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三个孩子,一个塞一个的能说,一个塞一个的有意思,最小的陈华玲是最乖的,拉着毛金兰的小指头,小嘴巴巴的和她说她这几天遇到的事儿。连看到一个虫子吓坏了的事儿都被她说得有意思极了。毛金兰听着她奶声奶气地说话,心软成了一滩水。   陈华玲走累了,毛金兰把她抱在怀里,陈华玲搂着她的脖子,时不时和她挨挨脸,毛金兰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她捂着脸蛋:“小婶儿你怎么可以亲我呀,羞死人家了。”   毛金兰爆笑出声,又亲了她一口。   陈华彬和陈华宁像是不会累一样,风一样地跑出去好远,又飞一样地跑回来,和她们说了两句话,又跑远了。   毛金兰废了比平常多了半个小时地功夫才把他们送到陈村,陈大嫂已经正走到村口呢,她是要去接几个孩子的,没成想毛金兰也正巧把孩子送到了。   陈华玲见到妈妈就不要小婶儿了,伸开双手就去要陈大嫂抱,陈大嫂赶紧伸手来接。   这是毛金兰第三次接触陈大嫂,作为陈家人,毛金兰和她相处总是做不到落落大方。   陈大嫂是个和气人,她柔声细语地跟毛金兰道谢,毛金兰用力地摆摆手,和陈大嫂又寒暄了好几句,陈大嫂让她去家里吃饭,天快黑了,毛金兰没答应,几个孩子送到了,她也就赶着回家了。   在她走后,陈大嫂领着三个孩子回家,一边走她一边打听了他们在毛家都干了啥,听说毛金兰给他们炒了蘑菇煮了大米粥,陈大嫂还愣了一下。   她反复地确认了几遍,连最小的还不会说谎的陈华玲都问了,得到一样的答案以后她还有些不相信,因为那天毛金兰来相看时周大妮所作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呢,现在这么大方,她总感觉不对劲儿。   回家黄二环问她,她也就把几个孩子的话复述了一遍,黄二环冷笑一声:“金兰那个孩子不错,但她不当家,要是没有她妈的话,她不敢做这样的饭,你也别乱想啥东西,咱们家到底得到了好处,至于他们想要什么我也大概能想得到,不就是打算以后结了婚,让你们弟妹回娘家住啥东西都让娘家给把持住吗?真当我们老陈家是泥巴捏的?”   上次相看以后,黄二环就拜托了嫁在东塘村的小姑子打听周大妮的事儿,陈小姑也给力,找了几个和东塘村有近亲的人家的人,一家送了二两糖,不过几天,周大妮嫁到西塘村都干啥了的事儿都被黄二环知道了个全,黄二环听着都觉得毛金兰这个孩子不容易。   陈大嫂一向听婆婆的话,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   陈建邦走的第三天,村里组织人去田里除稗子了,稗子这东西长得和水稻非常地相像,但是整棵植株要比稻子要白一些,叶片也要光滑一些,这个东西要是不拔出,有害水稻生长。全村人都靠着田里的这些出产交粮过日子呢,可不能有一点马虎。   大集体干活,自然是很多人的,人多,说说笑笑的干活也不不累。年纪大了些的,直接就在田里唱了起来,有了一个唱的,自然就有更多人唱的,起先只是妇女在唱,后来连男人们都唱了起来。   今天是知青第一次下田除稗子,为了怕她们错把稻子当稗子,李队长便安排几个人手把手的教知青,袁琼第一个跑到毛金兰的身边,既然她选了毛金兰,那秦柏林就选了毛金兰的哥哥毛金国,毛金国第一次和城里的知青这样打交道,他不着痕迹地摸摸腿,有些自卑。   秦柏林倒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和毛金国温和地说起了话,毛金国渐渐地也放开了,两人越聊越投机,这倒是让毛金兰有些侧目。   下了地,毛金兰和袁琼并排,仔细地给袁琼说稗子和稻子的区别。袁琼认真的学了,然后道:“果然领袖让咱们上山下乡是有道理的,我往常从来不知道原来种地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袁琼觉得她长知识了,毛金兰就看着她笑:“你的脸上沾到泥土了。”   袁琼啊的一声,手在水田里洗了洗,拿了手绢在连上一擦,果然有点泥土。这时候妇女们开始唱歌了,用本地方言唱的,腔调也和她听过的不一样,一时间便听入了迷,还让给毛金兰翻译。   毛金兰便给她翻译了下,袁琼觉得这些歌词编的还是很押韵的,用语文的那些知识来讲,韵脚对仗都十分工整,她又感叹道:“咱们村里的这些个大娘大爷缺的也就是点文化了,要是有文化啊,就凭他们编的这些个打油诗,再琢磨琢磨意境,能出多少个大诗人呢!”   毛金兰哈哈大笑,觉得袁琼说话很有意思。   但袁琼却在心里把对乡下人的轻视之心消除了,她觉得农村人并不比城里人差,甚至要是给了他们足够的资源,例如教育机会之类的,他们必定不会比城里人差,甚至有的人一定能够超出城里人一大截,当然,这并不是说城里人不好,城里人在教育这一方面天生的就比农村有优势,但这些优势在努力之下便可以忽略不计了。袁琼觉得一个人只要肯努力,那么无论他什么出生,都能够成功。   毛金兰只交了袁琼两次,袁琼便能够单独除稗子了,毛金兰看她会了,两人便说起了别的,田里除了稗子外还有其他的例如铁线草一类的东西,这些不用毛金兰教她都知道要除掉。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由袁琼教她英文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毛金兰没看见过,但这并不妨碍她背,她的左右两边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听见她在学怪模怪样的洋文也没说啥。   干了一个上午的活,毛金兰他们便打算回家了,在田中间有一条小沟沟,沟里有水流过,一群人在沟里洗干净了脚,这才回家,自从毛金兰和陈建邦相亲成功以后,毛金丽又开始躲懒了不下地了。   周大妮琢磨着毛金丽也该有人来说亲了,于是便同意了她在家里干家务的活计。   回到家吃了饭,毛金兰去房间稍微歇息一会儿便又要起来干活了,大集体干活偷懒可以,但是却万万不能迟到的,迟到个三五分钟的都要扣两个公分,多不值当呢。   下午的活还是和早上的活一样。晚上收工的时候,袁琼偷偷的把毛金兰拉到一边:“姐,昨天林哥上镇上去打了油了,啥时候你带我去你大伯家做那个鸡枞油啊。”   毛金兰这才想起这个事儿:“等吃过饭我去找你,你把东西准备好。”   袁琼比了个OK的手势,蹦蹦跳跳地回知青所了。   毛金兰先拐到大伯娘家和大伯娘说了一声,大伯娘果然如同毛金兰想的一样非常乐意,毛金芳还拉着她问她啥时候跟知青那么好了,毛金兰和她着重的说了袁琼的为人,毛金芳对袁琼还是很熟悉的,毕竟这姑娘刚开始来的时候,村里不少大老娘们看不惯不会洗衣做饭的她。   不过没想到这人在毛金兰的嘴里评价这么高,相比起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就会说人闲话的大老娘们儿,她肯定是要更加相信毛金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个字没码,我在反思我干啥没码字,我先躺着反思一下,你们不要打断我.....   ☆、【第035章】   第三十五章   吃过饭,毛金兰去了知青所, 知青所的知青们正在吃饭, 知青们很客气地叫毛金兰吃饭,毛金兰拒绝了, 在院子里等着袁琼。   知青所的院子不大,但搭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共两间房子,男女各一间, 因为男知青多便住了较大的东屋,西屋是两个女知青住。院子里开辟出了一小块田,看样子是要种菜,这多少让毛金兰有些诧异,要知道她前些天来的时候这菜地还没开垦出来呢。   袁琼吃饭快, 她跑到房间里抱出一那天毛金兰给她的鸡枞,她学着毛金兰的样子,洗干净后每天都拿出去晾晒了一下, 现在已经半干了, 油是放在秦柏林的房间的, 秦柏林去拿出来给了袁琼, 毛金兰从袁琼手上接过鸡枞, 便出门了。   今天轮到秦柏林挑水,他便没跟着。   袁琼抱着油出门了,秦柏林还对袁琼那么好,与她同屋的马敏十分看不惯, 她看着袁琼走了,走到秦柏林身边:“秦同志,袁同志也太过于娇生惯养的了,你看她找了个蘑菇,不拿来给大家一次吃就算了,居然还要糟蹋油。”   秦柏林转头看了一眼她,没搭理,油是他和袁琼的,袁琼爱怎么糟蹋怎么糟蹋,他都没说话,马敏插什么嘴?   马敏被秦柏林无视地样子气了个半死,她来到农村,村里的男人都又黑又土,马敏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同期来的知青里两个虽然有文化,但长得并不是那么好,看得出家境也不怎么样,秦柏林就不一样了,人高马大长得清隽也就不说了,还画得一手好画,从吃穿用度来看家庭条件也十分不错,综上所述,秦柏林简直就是为了自己而生的理想男性。   只是可惜的是她的理想男性跟前有个青梅竹马,这个青梅还花钱用钱无节制,最爱浪费,但哪怕这样,秦柏林也没舍得说袁琼一句,这让马敏嫉妒得眼睛都要绿了。   毛金芳家吃饭吃得早,连中华这几天不到十点不回家,每天都在毛家干着活,看样子,入赘的事儿是稳了的。   大伯娘接过袁琼手里的鸡枞,再给它清洗一遍,把根部掐去一点点,锅里热油,等油温五成热的时候,将洗净的鸡枞放进去小火炸,直到炸出香味,鸡枞也变干了以后这才算完事儿。   袁琼一直在厨房帮忙,她不是不放心大伯娘,她只是想学学鸡枞油是怎么炸制的,大伯娘也都跟她说了,袁琼看着,想起了家中常吃的蘑菇酱,便和大伯娘说了,大伯娘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罐子和一个小碗,取了筷子夹出一筷子放进小碗里:“姑娘,你能吃辣不?这是我去年做的辣椒酱,可能和你们吃的不一样。”   西塘村地处西南,湿气重,家家户户都吃辣椒,因为辣椒可以祛湿,极少有不爱吃辣椒的人家,但知青所里的知青来自五湖四海 ,大家都不一样,就像马知青就一点辣椒都不吃,刚来的那天在队长家吃饭,因为餐桌上的菜都有辣椒还发了一顿脾气,不得已,李队长的老婆又去给她做了一份没有辣椒的,这事儿当时传得挺广的,传出话的人是李队长的老娘。   大伯娘夹出来就后悔了,她应该先问问袁知青吃不吃再夹出来的。   袁琼接过大伯娘手里的筷子,放在嘴里吃了一口,对大伯娘竖起大拇指:“大伯娘,你这个蘑菇酱做得真好吃,又辣又鲜,可惜没有大饼或者大馒头,否则拿来蘸着,肯定好吃。”说道最后,有些遗憾。   大伯娘见她喜欢,也笑了:“你要是喜欢啊,过两天不忙你去找蘑菇来,我教你做,就是费油,你要是有肉票啊,还可以放点肉。”辣椒不值钱,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就她家的自留地里种的辣椒年年都吃不完,卖又卖不掉,只好腌制成酸辣椒或者剁成辣椒酱了。   袁琼欣喜地谢过了大伯娘,又问:“大伯娘,这种蘑菇酱好不好保存啊?”   大伯娘想了想:“油要是放得多啊,可以放一年,要是放得少,也能放个两三个月的。”   袁琼高兴坏了:“那大伯娘,过几天不忙我就去找蘑菇,到时候你教我做,做好了我给我爸妈和秦伯伯家邮寄一点,我爸和我秦伯伯可爱吃辣了,每年夏天他们还要吃点辣椒蘸酱呢。”   大伯娘唬了一跳:“辣椒生吃?哎哟,那可不行,得肚子疼呢。”   “没事儿的,我们北方的辣椒没有这边的辣,生吃还有点甜呢。”袁琼道。   大伯娘又说:“不辣的辣椒叫什么辣椒?辣椒不辣还有什么吃头呢?”   毛金兰和毛金芳在外面院子里坐着玩,她们都难得的没有做针线,两人听着厨房里的两个人说话,小声地道:“没想到啊,我妈还能和袁知青说得来话,。”   “可不是呗。”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大伯娘又和袁琼说到了别的吃的上面了,两人说起吃的,那话真是说不完。   鸡枞油还得好一会儿才炸出来,袁琼和大伯娘说够了,便出门来和毛金芳她们聊天。   她和毛金芳不熟,甚至还没说过几句话,但这一搭上话,双方都觉得对方人不错,够豪爽,都是年轻姑娘,友谊便这么建立了起来。   毛金兰的书本纸笔都在毛金芳家,趁着天还没黑透,袁琼便教毛金兰与毛金芳学习英文。   和毛金兰从来没上过学不一样,毛金芳是上过几年小学的,但时她实在不喜欢读书,读到三年级了以后就死活不要太愿意去了,说学校里不好玩,那些男孩子还欺负她,毛大伯和大伯娘混合双打都没让她改变主意,于是便这么荒废下来了。   现在看个报纸没问题,算数也会算,写字也会写,就是写得丑。   袁琼教的英语她挺乐意学的,觉得非常好玩,再听袁琼小声地给她们唱的英文歌,那样特殊的曲调,优雅缠绵地曲风把两个村姑给震得一愣一愣的。   袁琼唱完了,便跟她们讲歌曲的大致意思,她唱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歌剧的选段,将大致意思的时候将整个故事也都讲了。   讲完了毛金兰和毛金芳都眼泪汪汪的。   毛金芳道:“这罗密欧和朱丽叶真惨,跟古时候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似的。”   袁琼笑着道:“是的没错,梁山伯和祝英台被称之为东方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因为这一个故事,毛金芳直接叫袁琼做妹子了,袁琼又多了一个姐姐。   等油鸡枞油凉了装起来之后袁琼回家,毛金芳还送到了门口,约定明天干活在一起干。   在陈建邦走的第十天,邮递员来到了西塘村,找到了毛金兰家,把信给了她。   毛金兰顾不得脚上的脏污,回房间拆了信。   信上陈建邦说,他已经到了部队了,结婚报告也打上去了,现在就等着结果了,之后又说了许多回到部队时的生活。   毛金兰带着笑意地看完,去毛金芳家拿出钢笔,找出早就买好的信纸给陈建邦回信,也讲了自己在家的生活,还说新交了一个朋友,是下乡知青,年纪不大,现在在跟着知青朋友学洋文。   絮絮叨叨地写了三张纸,毛金兰待墨水干了以后便回去了。   她才学会写字,写得就跟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的,不难看,但也说过不上好看,袁琼看了她的字扬言要给她找一本字帖,要她和毛金芳一起练字。   毛金兰倒是觉得没什么,毛金芳自己就跑了,学习英文她没意见,但是要让她联系写字那就很强人所难了。   第二天中午从田里回来,毛金兰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去了镇上邮局,买了邮票和信封,把信寄了出去,从邮局出来,毛金兰看见李正信就站在门口,她多少有些尴尬。   李正信先对她笑了一下:“来给对象寄信吗?”   毛金兰见他这样大方,自己在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于是便道:“是,李老师下课了?”   李正信点点头:“下课了,我订了份报纸,这会儿才有时间来拿、”李正信扬扬他手里的东西。   毛金兰不动,李正信也不动,但总不好在人家邮局门口站着不走吧?于是毛金兰便下了阶梯,往家的方向走去。   李正信跟着她身后,离了个五六米的距离,毛金兰很不自在,便越走越快。   到了学校的地界儿,人多了,李正信便上前几步,对毛金兰道:“毛金兰同志,祝你以后幸福。”   说完,便大步进了学校。   毛金兰愣了一下,捏捏肩膀上的背篓,大步走了。   她当然会幸福,这一辈子都会幸福。   等毛金兰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李正信从学校里走出来,十分失落的样子子,很快,他的身边又来了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摆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她站在李正信的身边跟着他眺望远方。   她是姚倩,镇上新来的老师,刚刚才从师范大学毕业,回来后托家里的关系找了镇小学的工作,和李老师搭档带班,李老师教数学,她教语文音乐等。   “李老师?”姚倩叫了李正信一声。   李正信回过神,对她笑了一下:“姚老师,你还没回家吗?”   姚倩的父亲是镇长,母亲在家里面不干什么活儿,却十分的温柔,有时候姚老师要加班批改卷子,她总是会把饭菜送到学校来,看他没走,还会给他带一份,和他妈妈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妈不好,只是他妈的性格没有那么细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老师的正牌桃花来啦~~~~~   大家不要担心他啦~~~   ☆、【第036章】   第三十六章   毛金兰去给陈建邦寄信回来没几天,村里的水田都除完草以后, 忽然有一天早上, 李平农的娘和李平农的奶奶到了毛家,她们谁也没带, 毛金丽在厨房看到她们了,脸色一白,继而赶紧坐下,蹲在灶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者是客, 周大妮笑着从堂屋出来,把正在院子里打量毛家的婆媳两迎进堂屋。   李奶奶坐在最上座,李队长的媳妇儿张翠花就坐在她的下面,李奶奶环视一周,对周大妮道:“你们家的二姑娘呢?叫出来, 让我看看。”面色并不好,说话都没有笑模样。   周大妮唬了一跳,再看向张翠花, 张翠花不看她, 但是脸色也是十分不好的。   无奈, 周大妮只好陪着笑:“我们家丽丽在厨房做饭呢。您们找她是...有事儿?”最后一句话, 周大妮说得小心翼翼地。   他们村人不多, 生产队长掌握着整个村里社员的口粮,李队长虽然会做表面功夫,但他私底下对李老太太这个妈是十分尊敬的,周大妮至今还记得搞食堂的那一年, 有一个年轻地媳妇儿不小心地撞到了李老太太,被骂了一顿又休回娘家的事儿。   虽然也有那家男人是熊包的事儿,但是也侧面说明了李家在西塘村的霸道,现在队长都是由镇上任命的,村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李老太太的大儿子在沿海地区当兵,官职还不高,就是镇上的那些领导也得捧着呢。村里谁敢和老太太作对?   可以说,李家在西塘村那真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   李老太太一个眼风扫下去,周大妮就怂了,她赶紧扬声叫毛金丽出来。   毛金丽的腿有些打颤,毕竟李老太太是整个村子里了出了名的狠啊,不止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听村里的老人说,三年灾害的时候她为了口粮食,她把娘家来打秋风的弟弟弟媳妇儿打个半死。   毛金丽觉得李老太太是不对的,她的日子过得富裕,帮衬帮衬兄弟咋的了,那不也是她的娘家兄弟吗?   可要这事情出在她身上,毛金丽觉得她八成也不会同意的。   这么想着,毛金丽进了堂屋,李老太太的眼睛就像当年按在跑楼上的探照灯一样将毛金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胸大,嗯,孩子以后会有奶吃,屁股大,这个也好,屁股大好生养,身量也高,长得也够漂亮。只是这漂亮也不好,这还没过门呢,就把她大孙子迷得晕头转向的,这往后可怎么整?   老太太这么想着,原本因为毛金丽的身材而有积分满意的她又开始对毛金丽挑剔了起来。但又有什么办法,她家宝贝孙子像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一样,就是喜欢毛金丽,说什么非她不娶的话来。   李平农今天二十五六了,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知道李平农跟村里的小寡妇有一腿,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嘛,男人哪个不这样的?   可这男人结了婚还能玩别的女人,那是有本事,但是要是没结婚一直玩别的女人那就不是本事是窝囊了。这么一想,毛金丽长得好看也算是个优点了,要是结婚后能像现在这样栓住她大孙子,倒也是个好事呢。   于是她的表情便缓和了很多,薄得满是褶皱地嘴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微笑:“毛二家的,丽丽还没许人家吧?”   毛老头在兄弟四个中排行老二,村里的长辈都叫他毛二,正好毛家在村子里就他家这一户咋也叫不错,于是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毛老头叫什么名字了,现在老了。   周大妮摇摇头:“没呢,我们家丽丽没许人家。”   李老太太便满意了,起身态度温和地跟毛金丽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从一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张翠花走了。   等婆媳俩走后,周大妮一屁股坐在李老太太曾经坐过的地方,用手扶着脑袋,一言不发。   毛金丽也不是笨蛋,李老太太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但她虽然一直在跟李平农接触,但她享受的只是李平农对她的追求罢了,可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李平农啊,李平农是什么人?出去问村里一个刚刚会说话的孩子都能给你数出个四五六来。   她大步走到她妈周大妮的身边:“妈,妈,妈,要是李家真的来提亲了,你可不要应下啊,千万不要应下啊。你要是应了,我的一辈子就都毁了。”毛金丽再自私再狠毒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周大妮被毛金丽摇得心烦,要是别人家来向毛金丽说亲,周大妮肯定是觉得不合适就拒绝了,可李老太太家,她犹豫了,毕竟一个村子的人都要在李队长家的手底下讨食呢。要是拒绝狠了,李队长怀恨在心给他家穿小鞋怎么办?   周大妮犹豫不决,道:“这件事儿你让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说着便进了屋子。   毛金丽最是了解周大妮和毛老头,她爸和她妈十有八九是要答应了。   想起毛金兰的对象,年轻有前途,对毛金兰还出手大方,宠得跟什么似的,凭什么她就要嫁给李平农那样除了父母外一无是处的猥琐男人?   毛金丽回了房间,她不想嫁给李平农,那许多事情她就好再好好的谋划一番了。   毛金兰去打猪草回来,家里饭菜都没有做,周大妮听见动静儿,从屋里出来了,毛金兰就问她:“妈,小妹不是在家吗?怎么不做饭?”   周大妮想喊毛金丽,话到嘴边却成了:“你妹子来例假了,不舒服,上床上躺着了,饭你做一下。”   毛金兰低着头,觉得以前的自己脑子里面都是草,她怎么会觉得周大妮对她和毛金丽在表面上一样好呢?明明她例假的时候该上山的时候上山,该下田的时候还是得下田啊。但反观毛金丽,好像从十四岁以后,每个月来例假都会在家里休息呢,有时候就是连衣服都是她给洗的,毛金丽一撒娇,周大妮一夸奖,她就觉得自己帮他们做什么都是好的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傻?毛金兰问自己?原来跳出自己给自己编制的假象以后,她的脑子也会正常运转?   毛金兰只觉得可笑,笑以前的自己。   晚上毛老头回家,在入睡前,周大妮把李平农家来提亲的事儿给毛老头说了,在黑暗中,毛老头的眼睛一下子便亮得惊人。   周大妮说完,毛老头便拍板道:“嫁。”   周大妮都傻了:“老头子,你说什么?”   毛老头又说了一遍,周大妮一下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老头子你再说一遍,那个李平农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让丽丽嫁过去,那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放屁,什么叫往火坑里推?你也不想想,咱们村子里,谁家的日子过得比队长家好?不止分粮食分得比一般人家多,在镇上还能领到补助,他还管着整个村子,咱们家和他家成了亲家,到时候从队长手里露出点东西,都够咱们吃一年的了。你小女儿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吃懒做的,除了那张脸能看,还有什么优点?嫁到队长家不是正好?到时候只要在家做做饭,还有什么不好的?”毛老头之所以由着周大妮宠爱毛金兰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他以己度人,他最爱的就是像周大妮这样姿容艳丽的姑娘,别看现在周大妮又老又丑的,但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村的一枝娇花,要不是他长得也足够好,让周大妮看上了,否则这朵娇花还不知道要被谁摘走呢。   想起周大妮年轻的时候,再看看周大妮现在的模样,毛老头叹了一口气,红颜枯骨啊。不过没什么关系,毛金丽今年才十八岁,还能好看二十年,二十年后没准他都归西了,到时候毛金丽要是在李家过得不好,她还有两个兄弟呢,总能为她出头的。   自家闺女是什么样,周大妮多少清楚一点的,她明白毛老头说的不错,李平农家确实是少有的好人家了。但到底是疼了好几年的孩子,周大妮有点舍不得。   “那个李平农可不是啥好人,在外面混的跟二流子似的不说,还经常拿家里的粮食去刘寡妇家。”   毛老头觉得周大妮好看是好看,就是脑子不好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哪个男人不偷腥的?到时候丽丽嫁过去凭她的姿色还笼络不住一个李平农?刘寡妇一个万人骑的货色,哪里比得上咱们家的丽丽是个黄花闺女。”   周大妮一把掐住毛老头的耳朵:“哦,听你这话你是不是也去骑过了?毛德仁啊毛德仁,当年要娶我的时候说的那些承诺都去哪儿了?”   毛老头嫌痛了,一巴掌把周大妮的手拍下来,嘟嘟囔囔地转过身去睡了。   他这样的就算默认了,周大妮在一旁一觉到天明,毛老头在她生了毛金涛了以后就不爱跟她亲热了,偶尔的一次都说松,没感觉。刘寡妇做寡妇的时候还没生孩子,这些年自然也就没生,一家子孤寡,下面有个才十多岁的弟弟,上面有一个老了走不动道的婆婆,就她一个壮劳力,挣得公分怎么可能养家糊口,她娘家也没个好人,哥哥嫂子都不是亲生的,回去了也是出了狼穴入虎口,她一个狠心,就干起了皮肉勾当。   上到七十岁的,下到二十岁的,只要有钱有粮有票腿就能张开。村里笑话她的人不少,可羡慕她家日子过的好的人也不在少数。   周大妮管着家里,毛老头去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周大妮能怎么样,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就像毛老头说的那样,那个男人不偷腥。   在天亮的前一刻,周大妮终于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兰兰会一点一点的看清楚周大妮和毛老头、   也会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加优秀,希望大家给我们点时间啊   ☆、【第037章】   第三十七章   这一天的周大妮破天荒的睡了个懒觉, 到了吃早饭时间她还没起来,毛金国去叫,让毛老头拦住了:“你妈今天不舒服,家里的活你们要多干一点,特别是丽丽,洗衣服做饭你都要学着干,兰兰,你也是,外面的活儿你跟你大哥一起去。”   毛金丽应下了,但是低头的那一瞬间, 眼里迸发出无限的恨意,心中还有许多的算计。   吃过饭毛老头出去坝场和村里男人们吹牛去了,毛金兰和毛金国同时出门。   前段时间毛金国上山去捡了些蘑菇,不管是鸡枞也好普通蘑菇也好,一个都没往家拿,在外面找水洗干净找了个没人的山洞晾了起来, 前天一道背着去了供销社,鸡枞卖了三块钱, 其他的蘑菇加在一起卖了一块, 他都存了起来, 除了猜到一些内情的毛金兰,家里的人一个都不知道。   今天他们是要上山去砍柴的。快到秋天了,到时候收割庄稼得出汗,不洗澡日子可不好过, 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他们这边的冬天可冷了,不生个炭盆根本就不用想好好过日子,所以说这柴不砍日子可过不下去。   但往常毛金兰和毛金国都是分开去的,今天毛金国先往前走了好步,又退回来:“你秀姐家今天有喜事儿,昨天她就跟我说了,让我今天中午让你回去吃饭。”   毛金兰看了家里一眼:“那中午不回来吃饭,没事儿啊?”   “你可别把你自己当回事儿了,你回不回来吃饭家里才没有人在意呢。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也别砍柴了,直接就去吧。”   毛金兰一想毛金国说的对,便毫无负担的跟着毛金国去了后山村。   后山村要翻过两座不大不小的山,后山村没有田,只有地,田在很远很远的的坝子里,翻山过去都要两个小时,来去一回都十分的困难,再加上一个村子里也就十来户人家,特别的穷。   从山上翻下来,毛金兰还看到有的人家只是在山洞的门口搭了几个棚子当做门窗便直接住在山洞里。   山洞里的房子毛金兰小时候好奇曾去看过,里面又黑又湿还不通风,长期住在里面身上本来没味道的人都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了。   罗永秀家比住山洞里的人家要好一些,住的是土坯房,和毛金兰家一样的茅草屋。   毛金国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带着毛金兰熟门熟路的去了罗永秀家,罗永秀家的邻居拿好奇地目光打量着毛金兰,还有个掉了牙的老太太问毛金国家还有没有兄弟没结婚的,想拿她家女儿换毛金兰。   毛金兰厌恶地靠近毛金国,换亲这样的事儿是大山里的常态了,像罗永秀的父母都是换亲换过来的,罗母的兄弟娶了罗父的姐妹。   罗母大概是不情愿的特别是在罗永秀之后生下的三个孩子都夭折以后她更是觉得换亲是错误的,在生了最小的妹妹后撒手之前一定要罗永秀找个外面的男人嫁了,彩礼钱不要都可以。一定要走出大山。   在罗父罗母去世之后,有不少人到罗永秀家要娶罗永秀,都还有的承诺照顾罗永秀下面的弟妹。   罗永秀都拒绝了,她觉得自己妈妈说的对,人的一生,一定要走出大山,还要把弟弟妹妹带出大山,让他们在山外安家。   因此在外面找个年纪大的,残疾的她都无所谓,因为她彩礼订得高,外面的人来看了好几回都不喜欢,后来还是罗大娘心疼罗永秀,给帮着罗永秀说了毛金国。   罗永秀一个半大的姑娘带大两个孩子,在村里自然也受过欺负的,但她彪悍,十八岁就敢举着菜刀追着想要占她便宜的人跑,追上了还砍了人两刀,医药费是没人赔的,这事儿就算是闹到镇上闹到县里也是那个想占人便宜的人的错。罗永秀一点事儿都没有。   村子不大,谁家说话大声点都能听得到,罗永秀推开自家的篱笆门,叉着腰:“我说枪斤婶,你就别不要脸了,你家那个儿子啥样谁不知道啊?天生聋哑不说还爱打人。我妹子的男人可是当兵的,排长!带枪的!”   罗永秀说完了,枪斤婶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毛金兰,一下子就进屋了,还把门关的啪啪响。   枪斤婶的年纪少说也有五十岁了,从战乱年代过来的人,对当兵的带枪的都总是有点忌惮的。但这是毛金兰第一次看到有人忌惮到这个地步。   毛金兰看她那样,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好笑,刚刚的那些不悦都好像散了不少。   罗永秀过来拉住毛金兰的胳膊:“你别管枪斤婶子,她儿子三四十了还没结婚,看到个年轻的姑娘就问人家要不要换亲,别管她就行。不过她怕当兵的,我听人说过,她还没嫁人的时候见过人打仗呢,一枪一个,没子弹了还上去拼刺刀。”   “你别看她现在看着挺好的,当年嫁过来的时候都被吓成傻子了。要不然也不会嫁到山里来了。”   毛金兰听着,心里有些酸酸的,还没等她怎么想呢,罗永秀又道:“其实今天也没啥喜事儿,就是今天不是你哥的生辰吗?正好我在山上打到了一只野鸡,就想着叫你哥叫你来庆祝一下,怕你不来,就骗你说是家里有喜事儿。”山里人靠山吃山,特别是像罗永秀这样的,挖个陷阱打个野鸡根本就不在话下,但也十分的难得。   毛金兰转头去看她哥,她哥脸上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她哥生下来就是个残疾,周大妮和毛老头嘴巴里不说,但到底是介意的。   毛金兰生下来后两三年没生出来孩子,毛老头两口子这才对毛金国好了些,但这时候毛金国都记事儿了,和毛老头两口子都不亲近。毛金丽是小闺女,她生的好看,古灵精怪的,这才笼络住了毛老头和周大妮的心,哪怕是毛金涛出生,她在父母中的地位也依旧稳固。   毛金兰时常在想,要是毛金国的嘴巴会说一点,那还有毛金丽什么事儿?   可哪怕是家里的男丁,毛金国也没有在生辰的时候特别的庆祝过,甚至于毛金国的生辰要不是毛奶奶记着,毛老头和周大妮都记不住更别说是庆祝了。   毛金兰想,罗永秀这样,是把毛金国放在心上了吧?是很喜欢他的吧?以后结了婚,两人也能过得幸福的吧?   毛金兰和罗永秀走进屋,罗家虽然穷,连屋里放着的桌子都是带着裂纹的,但意外地收拾得很干净,桌子上还破天荒地摆上了一把大红色的山茶花,给整个屋里添上了一抹不知名的感觉。   罗永秀解释道:“你哥跟我说,你最爱在屋里摆些个花花草草的,今天你来了我就给摆上了,花是我弟弟去山上摘的,我们这边别的没有,这个季节就是这个花多。”   罗永秀能够照顾到她的感觉,哪怕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毛金兰还是觉得感动,有种被重视的感觉,毛金兰珍重地朝罗永秀道谢:“谢谢秀姐。”   罗永秀有些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她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上扎了毛金国送给她的红头绳儿:“你们先坐,我去看看锅。”说完就跑了。   毛金兰和毛金国一人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这个凳子是一长长方形的,和桌子齐宽,上面也带着些裂缝,但边缘被磨得很平,经常坐的地方甚至还打上了浆,毛金兰坐下,毛金国给毛金兰倒了一杯水,水杯是木头挖的,配着桌子上的破陶罐,别有一番风味。   毛金兰把杯子放在手里看:“哥,这个杯子是谁磨的啊?”   “是你秀姐的弟弟,他叫罗永高,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他没事儿就爱做这些木头碗啊杯啊桶啊的。”   毛金兰仔细打量着,越看越觉得杯子好看。   罗永秀端着碗进堂屋:“兰兰你要是喜欢,一会儿你就多拿几个回去,小高做了好多这个,房间的角落都快堆满了。”弟弟的作品有人喜欢,罗永秀很高兴,脸上都带着笑容来。   毛金兰赶紧拒绝:“不用了不用了,秀姐,小...小高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我拿了干啥?”   罗永秀摆摆手:“见外了不是?就这种不带把的杯子,小高一天就能挖出来一个来,再打磨打磨也用不了多久。”罗永秀说的是实话。   用木头做家具,在早些年特别是没解放之前在她们这边很是常见,但是在瓷器多了起来以后大家都去用瓷器去了,到了现在特别是大集体以后不许私下买卖已经有很少人做这件事情了,小高都是跟村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学的。老头在三年前已经走了。   小高当时还小,下地也挣不了几个公分,是便继续学了这门手艺,现在他成了个半大男孩儿了,罗永秀也没怎么让他下过地,她觉得自家大弟能够学一门手艺也是挺好的。国家不可能一直这样,总会改变的,总也有用得到手艺人的地方。   罗永秀是个行动派,说送就送不带一点打折的,说着推开堂屋左边的门,不一会儿抱出了一抱的木头水杯,带把的不带把的,往毛金兰面前一放:“你看着选,要个啥样的?”   毛金兰看出罗永秀是真心想送,于是便道了谢,挑了起来。   她看到两个奇形怪状的杯子,拿起来看了一下,带着好奇地心态将杯子的凹槽拼在一起,很意外的居然严丝合缝,从上面往下看,居然是一个桃心的形状。   罗永秀也咦了一声,这时候,一个鸭公嗓在一边说道:“这是用桃木做的,也是同一根树上的。”   这话说的,让坐着不动的毛金国和罗永秀都来了兴趣,一人一个的拿在手里看。最后,罗永秀把两个杯子都塞到了毛金兰的手里:“既然是一对,那你就两个都拿着,另外一个寄到部队去给妹夫。”   听到一对,毛金兰脸红了一下,把杯子往罗永秀怀里推:“寓意这么好的东西,我不能要,你和我哥用吧。”   罗永秀又推回来:“这是你发现的,既然是你发现的,那就是和你有缘分,你就拿着吧,有我家小高子啊,往后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是吧小高?”   毛金兰随着罗永秀的目光看去,一个瘦高的男孩在门口站着,头发有些长,不过听了罗永秀的话,他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电脑不太好,特别卡,打字都延迟,重启了也不管用。   现在才好,错别字可能抓出来的不多,大家再帮着抓一抓,感谢。   还有一章,要晚一点。   ☆、【第038章】   第三十八章   毛金兰确实也想要, 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没过多久,罗永秀的妹妹已经把饭做好了,毛金兰把桌子上的花拿开放在地上,跟着罗永秀去厨房拿碗。   十分出乎人意料的,罗家的碗筷盘子都是木头的,连装着炖鸡肉的大汤盆都是木头的,上面带着自然的纹路,被用的多了,带上一层自然的包浆, 十分的漂亮。   罗永秀看她那痴迷的模样,笑着说:“等你结婚了,我让小高送你一整套餐具。”   毛金兰惊喜道:“真的?”   罗永秀笑着点头,罗永高低头吃饭,嘴角也微微扬起,他的作品被人这样喜欢, 他是非常高兴的,在心底, 他对毛金兰的印象又更好了些, 金国哥有这样的一个妹妹, 自家大姐嫁过去了,日子总是要顺溜一些的。   罗永秀的妹妹叫罗永英,才十二岁的年纪,但她的话特别多, 一顿饭都是她在说,小嘴巴巴的,倒是不让气氛尴尬。   吃饱喝足了,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罗永秀终于说了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多的彩礼,原来她是想在大山之外给两个弟妹按个家,哪怕没有田地,出去开荒都是好的啊。   毛金兰倒也理解罗永秀,她想,要是她站在罗永秀的位置上,父母都没了,只剩下这么一双弟妹,弟妹对她也尊敬,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弟弟妹妹带出去的吧?   说道最后,罗永秀对毛金兰道:“我现在也不求那一百块钱彩礼了,你哥说等到秋收过后他就去申请宅基地,到时候自己盖一间茅草房,多盖两间,到时候把我弟弟妹妹都接出去,你要是在家待不住了,也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毛金兰从来不知道毛金国打的是这个注意,她震惊地看过去,毛金国憨憨地笑着:“这是那天你和妈吵架的时候我才想出来的办法,和你秀姐商量了,你秀姐也同意了。我当时就想,我不能让妈这么逼迫你,你就应该体体面面地嫁到陈家去,就只有那样,你才能在陈家站住脚跟。我是你哥,我也用不起我妹妹的卖身钱。分家后除了口粮,我们什么都不要,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大男人 ,养不起你们几个。”   毛金国永远忘不了五岁的毛金兰奋不顾身的挡在他身前为他打架的身影,也忘不了这么多年毛金兰对他的照顾。   上次周大妮那么逼迫毛金兰,毛金国十分不舒服,他想,毛金兰若是妥协了,那他就算拿了这钱来娶媳妇儿,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于是他到了后山村,和罗永秀畅聊一番之后,罗永秀同意不要彩礼,但是条件是要毛金国养两个弟妹到十八岁,十八岁过后,毛金国可以不管他们。   毛金国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罗永秀的两个弟妹都乖巧又懂事,还特别体贴罗永秀,和毛金丽毛金涛完全不一样,毛金国觉得这样的兄妹也值得投资。   哪怕到了最后他们不领他这个姐夫的情,他也无愧于罗永秀了。   毛金兰捂着嘴巴哭出了声,她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原来,在家里还有这样一个人会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问题,而不是一味地觉得她是女儿,就该为家里的男丁贡献一辈子。   从罗永秀家出来的时候,兄妹俩的眼睛都红红的,两人自小时候起,就再没交心过,今天这么坦诚布公的谈了一下,兄妹俩都感觉对对方更亲近了一些。   打了柴,背着柴下山,遇到出来洗衣服的袁琼,毛金兰把背篓停在路边路边的石坎上,和袁琼说话。   两人聊了会儿,毛金兰也歇够了,毛金兰也会回家了。   就像毛金国说的那样,他们中午没回来吃饭,家里没有一个人关心。   第二天一早,毛金兰便带上了钱,小跑着去了镇上,把那个木头杯子邮寄去给了陈建邦,信是在家里就写好了的,到了直接跟着包裹一起寄去就好了,填好了单子,毛金兰还特地问了一下一个包裹寄到那边要多久,听到说要一个月以后,毛金兰还有些不开心。   不过想了想,觉得现在也挺好的了,听她奶奶说在她刚刚出生的那几年,想给她姑姑邮寄点什么东西都找不到地儿呢,三天两头的转移。现在可好多了。   她回到家,毛金丽在堂屋门口朝她招手,说周大妮找她,毛金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毛金国,毛金国一脸的担心,毛金兰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进了房屋,毛老头和周大妮各坐一边,脸色都不太好。   毛金兰还没站稳,周大妮就痛心疾首地道:“兰兰啊,你说你这个丫头,现在心怎么就那么大了?你对象给你弟弟的见面礼,你怎么不拿出来给你弟弟?”   这句话说得毛金兰莫名其妙的,“建邦什么时候有礼物让我转交给金涛了?”   周大妮见毛金兰还不承认,把一直放在手里的钢笔啪地一下就拍在桌子上:“你还不承认?那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钢笔,钢笔是干什么的?钢笔是给文化人用的,你连个字你都不认识,你拿来干什么?画花样子吗?啊?”最后一个字,周大妮的声音猛地拔高。   又尖又细地刺激着人的耳膜。   她是真的生气,全家上下就毛金涛一个文化人,这钢笔不是给毛金涛的难不成还是给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毛金兰的?毛老头和她一般无二的想法,毛老头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虽然长得不像二女儿那么好看,但在一般人看来也不错了,就是寡淡了些,但前头有一个李正信来提亲,后头又有一个陈建邦来提亲,这让毛老头在村里挣足了脸面。   现在这个闺女翅膀硬了,要张开翅膀飞了,不听父母的话了,这让毛老头很生气。   “这是陈建邦送我的,让我好好练字,给他写信的。”毛金兰辩驳道,她盯着钢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放在衣柜里藏得好好的钢笔会出现在周大妮的手里。   一边一直在看戏的毛金丽接嘴:“姐,你这话说的可真好笑,你才学习多久啊,就好意思做文章了?你认识几个字啊?”   毛金丽也是讨好过马知青一段时间要和马知青学认字的,她学了半个月,到现在也只会写上下左右东西南北中,毛金兰学得时间可比她还短呢,怎么就可能学会了?毛金丽是不相信的,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我的衣柜是你翻的?”毛金兰用的是陈述句。整个家里唯一可能去翻毛金兰的柜子的就只有周大妮和毛金丽,周大妮没那个闲工夫,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毛金丽了。   毛金兰想把毛金丽那张脸给挠花挠烂。   毛金丽被毛金兰锐利地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周大妮手上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砸到毛金兰的脚边:“你吓唬你妹妹做什么?你的柜子,是我去翻的。”   确实是周大妮去翻的,不止拿走了毛金兰藏着的钢笔,还把那块毛金兰还没做好的小碎花布料给拿走了,现在就在周大妮的膝盖上放着,刚刚毛金兰的注意力都在钢笔上,反而把布料给忽略了。   毛金兰现在听着周大妮轻描淡写地说布料她保管,钢笔等毛金涛回来再给毛金涛时她都没什么反应。   毛金兰想,大概一个人死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当你对那个人死心的时候她再做什么你都会觉得不重要了也影响不到你自己了。   屋里的人一下子便都散了,毛老头在走到毛金兰身边,还哼了一下以示不满。   毛金兰一下子就笑了。   她以前觉得她爸爸虽然万事不管,但是在几个姐妹之间还是很公正的,最起码不会随意偏袒其中一方,现在想来,她还是想错了,之前毛老头万事不管,是还没触及到他心中的逆鳞吧?今天毛金兰触及到了,毛老头就警告她了。   毛金兰从堂屋出来,耳边还隐约听到毛金丽在和周大妮撒娇要用从毛金兰的那块布做罩衣的话,周大妮无奈和带着些讨好的回应。   毛金兰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刺得眼睛不止疼,还会流眼泪呐。   她一步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布周大妮拿去了就拿不回来了,毛金兰也绝对要不回来,但是那只钢笔,陈建邦说是要当成全家宝的,她绝对不能让周大妮拿给毛金涛用。   哪怕毛金涛是她弟弟,她也觉得毛金涛配不上那只钢笔!   就在毛金兰为这只钢笔日夜发愁的同时,远在北河省热河市当兵的陈建邦终于在千盼万盼中等到了毛金兰的信,他拿到后先洗了手擦了脸才在自己的床上展开。   毛金兰的字迹很稚嫩,跟小学生写的一样,很丑,错别字也多,不会写的字她还用了拼音,陈建邦还没完呢,手上的纸就不见了。   他抬起头,只见自己宿舍的一帮牲口拿着她的信挨个传阅,陈建邦挑起眉,抓起随手放在床上的哨子在嘴边一吹,刚刚还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兵们就排成了一排站起了军姿,陈建邦站起来,从中间的兵手里抽出毛金兰的信,小心地折起来放在作训服胸前的口袋里:“现在,听我口令全体向左转,跑步走......”   等士兵们听着口令跑出去了,陈建邦拍拍床,把坐出来的褶皱整理平整,迈着八字步出了宿舍:“小样,老子都没看完的信你们就敢抢去看,都是闲的,看老子训不死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往后我把两章二合一怎么样啊?   就是一章6000+的粗长,一天就更新一次~~   ☆、【第039章】二合一   第三十九章   眼瞅着就要到毛金涛回来的日子了, 毛金兰越发着急了, 因为周大妮要是一把钢笔给了毛金涛那她就真的要不回来了。   可这么多天了, 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家里的贵重物品周大妮都是锁在柜子里的,往常出门, 她的房间也是上了锁的,毛金兰没有钥匙, 根本就打不开门。   连偷她都想过了, 但毛金兰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关。   又到了周六,这天从早上就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一天也是毛金涛上学的最后一天,上完今天就是暑假了,因为要带的东西多,毛金丽就不愿意去。   最后是周大妮和毛金兰去的,在镇上供销社门口,她们遇到了来镇上采购的黄二环,黄二环见到毛金兰十分高兴, 披着蓑衣就过来打招呼了。周大妮能怎么办?于是三个人就到了供销社门口去避雨顺便聊天。   黄二环和周大妮聊得十分热络,说着说着就到了各自来镇上的目的。   黄二环听周大妮说她和毛金兰是来接毛金涛回去的, 她的脸色有点怪异,她记得毛家的小儿子今年都十三四岁了,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咋还要人来接呢?就像她的两个孙子,上了八岁上学校他们就再没操心过了。黄二环是个直肠子, 有疑问她当场就问出来了,周大妮闻言脸色有些僵硬。   她摸摸头上的斗笠,道:“这不是最后一天了吗?他的铺盖都得拿回去,他一个人哪里拿得回去,我就带着兰兰来帮忙了。”为了怕黄二环再问下去,她又道:“说起来还真是你家建邦有心了,知道小舅子在念书,还让兰兰给小舅子拿了支钢笔。哎哟,我就说,他一个才读初中的孩子,哪里就用得着那么好的笔了。”   黄二环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小儿子有一支钢笔她是知道的,这支笔还是他第一次立功得来的奖品,可宝贝着呢,这次探亲假回来他大哥想用一下他都舍不得,说要送给毛金兰的,为这还被老大和老二给打趣了好久呢,咋到了现在,就说是送给小舅子的礼物了呢?难道是毛金兰为了讨好娘家兄弟送给他的?还拿她儿子做筏子?   黄二环就很不高兴了,这还没结婚就这样,要是结婚了,她还不得把她儿子都搬空来填补娘家?这样的儿媳妇再好她都不会要的,她儿子凭什么辛辛苦苦打下的东西便宜了外人?没这个道理。   儿子再喜欢也没办法,喜欢也就一时,她儿子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更喜欢的人。   电光火石间,黄二环想到了许多,她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毛金兰道:“妈,什么时候那支钢笔就成了建邦送给小涛的了?那明明就是建邦送给我的。”   毛金兰在见到黄二环的那一刻就在想怎么借上她的势去把钢笔要回来,但她实在没想到周大妮会自己把这事儿说出来。   因此赶在黄二环没有说话之前就堵住了她的嘴巴,她又笑着看向怒视她的周大妮:“妈,之前你还不信那只钢笔不是给我的,现在相信了吧?”   黄二环看了毛金兰一眼,笑了,觉得这个丫头实在是对她的胃口,她从相看那一天就看周大妮很不顺眼了,觉得她一个当妈的根本就没有当妈的样子,一点都不会替孩子着想。   她对周大妮道:“大妹子,你是不知道啊,那支钢笔是我们家建邦当兵第二年参加比武得到的奖励,平时可宝贝着呢。拿回家要给我,我说我一个老太婆了,字都不认识一个,拿这玩意儿来干嘛,于是他就说送给金兰,说首长说了军功章啊,有军嫂的一半。”   黄二环说完这话,她又对毛金兰道:“兰兰啊,你明天啊到我家来一趟,上次你来家里太叔公说没能看见你,明天正好是他的八十大寿,我就说带你去看看,正想一会儿到你们家去。”   这完全就是黄二环瞎说的,太叔公明天是八十大寿没错,但他老人家底下的孙子太多了,加上这些年记忆力不太好,连她大儿子都要老半天才认得出来是谁,上次建邦走之前去看他他还以为建邦是哪家亲戚的后辈呢。   但这些周大妮又不知道,她说是那就是了,就算往后周大妮知道了周大妮又能拿她怎么办?   周大妮在自家闺女拆台的时候就拉下了脸,听到黄二环这么说,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这怎么好意思呢,毕竟还没结婚。”   黄二环道:“大妹子这话说的,咱们现在都是新社会了,还讲究那些做什么?再说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建邦他几年也不回来一次,他太叔公都八十了,见一次就少一次了,兰兰这不是他对象吗?帮他尽尽孝谁敢多说什么?还是大妹子你不想把兰兰给我们家了?”   最后这一句的帽子一扣下来,周大妮只得认下了。   黄二环又说了几句,便先走了。   她走了后毛金兰跟着周大妮往中学走,一路上,周大妮的咒骂声就没停止过,毛金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她知道周大妮有种说着说着就会打人的毛病,还主动离周大妮远了好几步,周大妮伸手要打人的时候没打到人,更加生气了。   她觉得这个闺女翅膀硬了要飞了,已经治不住了。   这时候的雨已经停了,周大妮找到毛金涛的宿舍,在他埋怨为什么不来早一点的声音中将床单被褥装进毛金兰的背篓,周大妮自己的背篓里则装了毛金涛的书。   回去的路上,毛金兰的耳朵终于清静了,周大妮一路上都在讨好毛金涛,毛金涛一路上提了无数的愿望,什么想吃面条,想吃腊肉的,周大妮都应了。   毛金兰见怪不怪了。   回了家,周大妮把家里唯一的一块腊肉拿出来切成小孩巴掌大小的一块,架在火上烤掉表面霉菌后用热水洗干净,切成肉丁,再把毛金兰捡回来晾干的蘑菇泡了一下洗干净切成丁,后院里最辣的辣椒摘了一把切成圈,锅热下肉丁,炒出油,放大蒜蘑菇辣椒,浓郁的肉香混着辣椒的香味从厨房中飘出来,不说帮着烧火的毛金兰,就是在房间里的毛金涛都跑到厨房门口:“妈,你别把腊肉炒那么干,太干的不香。”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做作业。”周大妮把毛金涛从门口赶走了。   炒了肉的锅里余下了许多油,周大妮从柜子那出装油的陶罐,把油都铲进罐子里,倒了一瓢清水在锅里,锅开以后放了洗干净的青菜,青菜熟了再打小半碗的玉米面进去,这就是她们今天晚上的晚餐了。   腊肉摆上餐桌,人人都眼馋,谁看着都想吃,周大妮先给毛老头和毛金涛毛金国各夹了一筷子,这才叫开动,毛金兰夹了两筷子的肉丁,再要去夹的时候周大妮就瞪着她:“吃吃吃,就知道吃,在家里吃老娘的住老娘的,到外面就知道给老娘拆台。”   想起这事儿就周大妮的气又上来了,当着家里人的面又数落了一通,毛老头也破天荒的说了她两句,毛金丽笑着看毛金兰挨训。   毛金兰低着头,一句话不坑,等周大妮说完了,她也吃饱了,他抬起头:“那妈,那只钢笔给不给我,要是不给我,我明天去了陈家,陈家人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话音刚落周大妮手里的筷子就飞过来了,打在毛金兰的脸上:“你是死脑筋吗?今天你在外面脑子不是转的很快的吗?怎么现在就转不快了?人家问你不会说给了吗?谁还会来家里查吗?   周大妮的筷子头上面沾了辣椒,打在脸颊火辣辣的疼,还有汁水沾到了她的眼睛里,眼圈也黑了,毛金兰索性将计就计,揉揉眼睛把眼睛揉的更红:“妈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妈?这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来?你把谁当做傻子呢?陈婶子都说了,这是建邦的战利品,是他们家的宝贝,首长都说了这军功章有家属的另一半,我算是什么家属啊?也就是陈家人不计较,你现在把这东西扣下了,以后我还怎么跟陈家人相处?”   周大妮还要说话,毛金涛放下碗:“妈,你把笔给我大姐,我大姐说的对,那东西是战利品,战利品就是属于战士和战士家属的,我要是拿了这只钢笔,红小兵怎么可能收我?我的申请可才刚刚提交上去呢,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你可别害我。”   毛金涛这么一说,周大妮马上看着小儿子,小心翼翼地问:“就拿你姐的一只钢笔,就能影响你的前程了?”   毛金涛点头:“这可不,伟大的领袖可说了: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我要是拿了,还怎么当兵去?”   周大妮更加不解了:“你这红小兵也算兵?”   毛金涛从凳子上站起来:“红小兵怎么就不算兵了,妈,我可跟你说,红小兵可威风了,就连镇上的镇长都亲自接待了我们学校和共青团的红小兵了呢。前途可好了。”   周大妮一听当这个什么红小兵还能还见到镇长,镇长多大的官呢?管着一个镇呢,一个镇多少个人她不知道,但村子可多可多了,到时候她儿子要是见到了镇长,她能在村子里吹多少牛呢?她小妹也不会再说她嫁得不好了,她这么想着,去了房间,把那只钢笔当做破烂一样的扔到毛金兰怀里,毛金兰手忙脚乱的去接:“呢,你的破钢笔。”   毛金兰把笔放在手里摩擦,那边毛金涛正在大吹特吹镇上红.小.兵的事儿,不止是周大妮,就连毛金丽和毛老头都有了兴趣,毛金涛说得更加起兴了。   在他的话里,红.卫.兵英勇无比,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毛金兰拿着笔回了房间,到了门口,她转身看了一眼堂屋,那里面欢乐融融,但好像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了她只是这个家里的一个局外人,在这个家里,她根本融入不进去,一转眼,和毛金国的眼神对了个正着,毛金国对她笑了一下。   毛金兰想,情况还没她想的那么遭,无论如何,她好歹还有个大哥靠,哪怕这个大哥并不怎么靠得住,还马上就要自身难保。   钢笔失而复得,毛金兰却不敢把钢笔放在家里了,她连夜缝制了一个小包包,把钢笔里的墨水洗干净,再把小包包随身携带。   这样她就不担心被偷了。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把她捡的鸡枞装在布袋子里,她的鸡枞那天在院里稍微晾干了水分就被她收了起来了,就在蚊帐顶上晾着,这会儿都干了,她拿去送礼自然最好。   毛金兰没在家吃早饭,她和周大妮说要去陈家时周大妮一点反应都没有,毛金兰也并不需要周大妮给她什么回应,自己抓着布袋子就往家外走。   走到墙根处,毛金国追了出来,塞给她一包炒玉米,毛金兰看向毛金国,毛金国笑着对她道:“这是你秀姐给我炒的,你吃点垫垫肚子,别到了人家肚子饿了没饭吃。”   一股焦香味从袋子里传出来,毛金兰把袋子给毛金国塞回去:“哥,这是我秀姐给你的,你就拿着自己吃,我不能要。”   这年头粮□□贵,罗永秀家里又没什么壮劳力,能够匀出粮食来给毛金国吃是她对毛金国的心,毛金兰怎么可能要。   毛金国要给,毛金兰坚决不要,两兄妹推了好久,直到毛金丽推门出来,毛金兰把毛金国手上的炒玉米一下子抢了过来,塞到布袋子里。   毛金丽见到他俩在那站着,走过来:“哥,你们在这站着干嘛?”   毛金兰没搭理她,对毛金国道:“哥,我走了。”   毛金国对她点点头,兄妹两个各自分开,毛金国径直从毛金丽的身边走过,就当时毛金丽不存在似的。   到陈村还早,但是办寿宴的太叔公家已经人来人往了,黄二环特地嘱咐陈家三兄妹到村头等毛金兰,他们村里就有小学,但学校老师也忙着呢,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前几天他们小学考了试,陈华彬考了两个个位数回来,被父母连着打了两顿,陈华宁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也没及格,一科考了30分一科考了四十分,但比起十分都不到的陈华彬已经好很多了。   在家里的待遇都好了些,昨晚上他爷爷还让他奶奶多给他盛了半勺干粥,这让承载着两兄弟友谊的小船翻了个彻底。   于是毛金兰到陈村的时候就看到陈华彬和陈华宁一人在路的一边玩,陈华玲这边跑一下,那边跑一下,常常是陈华玲刚跑到陈华宁这边,陈华彬就召唤她了,她没办法,又往陈华彬跑去,没跑两下,陈华宁有叫她了,把她也累得满头大汗,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路中间,谁叫都不带往他们挪一步的。   毛金兰到路中间把陈华玲抱起来,拿随身带着的手帕给她擦擦脸:“怎么了这是?”   陈华玲人不大,嘴巴却格外伶俐,几下就把她两个哥哥卖了,在未来小婶婶面前丢了脸,两兄弟还挺不好意思的。   到了陈家,黄二环和两个儿媳妇儿在厨房蒸寿桃,毛金兰来了,大家都挺高兴的。   黄二环别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还是对毛金兰亲亲热热的,但因为周大妮这个事儿,她到底对毛金兰没有了之前的那么亲密,毛金兰是个情绪敏感的姑娘,一点点的不同她都能察觉出来,心里不说,但心里却在暗暗发苦。   毛金兰把自己带的鸡枞拿给黄二环,黄二环什么都没说的就收了,毛金兰准备的五毛钱黄二环没要。这个年代吃个喜宴没谁家是给钱的,都是拿着口粮就去了,她收毛金兰的鸡枞是毛金兰说这是拿来给他们老两口补身体的,这钱她可不能要。   这钱估计是毛金兰攒的私房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周大妮是不可能给她拿钱的,这五毛钱的私房钱还不知道毛金兰这个傻妞要攒多久呢,这么一想,黄二环对毛金兰的气消下去了些,对她的态度终于有些亲昵了。   毛金兰知道自己这条路走对了。   中午她跟着黄二环去了太叔公家,太叔公的眼睛耳朵都不好了,头发眉毛都白了,眯着眼睛看了毛金兰好一会儿,对黄二环道:“侄媳妇儿啊,你这个儿媳妇找得可真好。”   黄二环脸上一喜,她在嫁给陈老头之前就听说过太叔公会算命,但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没有听说过太叔公给谁算过,为这她还和陈老头说过,但陈老头言之凿凿的说太叔公确实会,只是他现在老了,很少给人批命了。   难道今天她终于要开眼了?黄二环略带激动地问太叔公:“叔公,你这话的意思是?”   太叔公摸摸眉骨上的眉毛,道:“你这个儿媳妇啊面型端正,鼻头丰隆而饱满,鼻为主夫星,主婚姻,权利一集彩云地位;口小牙齐,这样的人性格中庸,善解人意;眉型如柳叶,这样的人心肠软,有善心;眼神清澈,这样的人多是进退有礼;耳珠厚大,有福缘,两鹳贴眼尾且有肉包住,主持家,人中清晰,主繁育。”   太叔公家宽阔的堂屋里落针可闻,太叔公说一样,大家就齐刷刷地朝毛金兰的身上看一样,直把毛金兰看得脸颊通红。   太叔公像是没看到一般,对老陈头招招手,老陈头赶紧走到太叔公身边,黄二环也跟着凑了过去,客厅里的人身子也往他们倾了倾,太叔公的手点了点毛金兰:“苟顺啊,你可要把这个儿媳妇儿留住了,我老头子年轻时走南闯北走了三四十年,还没见到哪个女人能把所有的旺夫相都长在一起还不违和呢。你家小子前天来我也看到了,是个好小子,这小两口要是夫妻和睦,不止官运亨通,就连子女亲人都能得其泽被啊。”   太叔公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无论谁开口问他他都不说话了,又恢复成了一个老头子该有的样子,吃饭都是由儿子喂的。   毛金兰这一顿饭吃的很是不安稳,四周的目光犹如探照灯一样时不时地看向她,太叔公的话说过后,旁人不论真假,都对她很好奇。   吃过饭,黄二环在老陈头的示意下,给她拿了一盒饼干,这个饼干是陈建邦回来特地给他们买的,连家里的三个孙子都没能吃几块,这一盒新的就要送给毛金兰,黄二环挺心疼的,老陈头就问一句她还想不想陈建邦好。   黄二环权衡了一下,还是儿子的前程重要。还有毛金兰这个媳妇儿也得赶紧订下来了,要知道刚刚她回来的时候 她那几个嫂子看毛金兰的眼神就跟看香饽饽似的,她那几个嫂子家里谁家都有那么两个跟陈建邦差不多大的儿子,要是对毛金兰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到时候毛金兰被勾引走了怎么办?   毛金兰推脱不过,带着饼干回去了,在路上她摸了摸袋子,里面有一包炒玉米,她在早上过来的时候吃了两把,又香又甜,这会儿又多了一盒饼干。   她准备回家把饼干分成三份,一份她自己留着,一份让毛金国拿去给罗永秀,一份她打算请毛金芳和袁琼吃。   回到家里,人都在家,毛金国和毛金涛在厨房忙活,堂屋里好像还有人在说话,说什么也听不清,毛金兰把包放进去屋里,找了个地方锁好,到厨房里去,毛金涛一见她进来就蹿出去了,毛金国在做饭,他在帮忙烧火,可把他热死了。   出了厨房他就去找小伙伴玩了,他昨天在城里干的那些壮举还没跟小伙伴们说呢。至于毛金丽要嫁给谁,她是半点不在意的。   毛金兰坐在毛金涛坐过的地方,往灶膛里添了一把火:“哥,谁来家里了?”   毛金国没看她,专注地在切菜:“李队长家的和王奶奶,来说媒来了。”   毛金兰懵了一下:“来说媒的?说谁?”   “毛金丽。”   毛金兰沉默了一下,毛金国也不说话,厨房内只听到灶膛里柴火噼噼啪啪地爆炸声和毛金国切菜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毛金兰干巴巴地声音传来:“爸妈同意了?”   毛金国嗯了一声。   毛金兰嗤笑一声:“我还以为爸妈多宠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太会写极品,之前怕写的太软了你们说我写的不对,昨天就加了点料,没想到你们的反应那么大,今天就解决了。   感谢大家一直追下来,今天给大家发红包把,发三十个,谢谢大家,鞠躬~~~   ☆、【第040章】   第四十章   毛金丽的婚事就这么订了下来, 并在一个星期后举行了订婚仪式,李队长到底要脸面, 八十块钱的彩礼给的足足的,并且李平农还带着毛金丽去镇上买了一套衣裳。   黄色小碎花的衣裳和黑色的裤子,但毛金丽并不开心。   在毛金丽与李平农订亲之后, 村里流言四起,有人笑话毛老头和周大妮为了钱把女儿卖了, 有人在疑惑为什么毛金丽会和李平农扯在一起, 更有些人见到过毛金丽与李平农走在一起过的,说两人早就勾搭上了,有些嘴碎的老婆子甚至说出了毛金丽并非完璧之身,早就被人破了。   这一猜测一出, 就火速席卷了全村, 认为这个猜测最接近真相,否则怎么解释李队长那么霸道的人家愿意出80块钱彩礼来娶毛金丽呢?肯定是有把柄让毛家抓住了。   毛四婶听说了还特地来问了周大妮,被周大妮骂了出去, 这是两妯娌二三十年来唯一一次红了脸, 双方都觉得自己委屈。   在这样的氛围中,毛金丽更是不愿意出门了,她和李平农的婚期在明年三月, 婚鞋得做出来了, 她天天在房间里躺着,鞋子不做,家务不做, 真的就跟古时候的小姐一样,就差人喂饭了。   周大妮自觉对不起小闺女,便在家里对她有求必应,毛老头这么惯着她,则是怕她脾气拧起来了不管不顾的作起来,对李家不好交代。   因为这件事儿毛金兰将自家父母看得更加清了,在他们俩的眼里,子女根本就没有到手的利益重要,为了利益哪怕昔日里千娇百宠的毛金丽都能够牺牲。她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她想,要不是她先是李老师来提亲,后是陈家来提亲,她想,周大妮和毛老头也一定会为了高价彩礼钱把她许出去吧?   看清楚了这些以后,毛金兰便更加努力的跟袁琼学东西了,她觉得袁琼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说这个世间,什么东西都能被别人要走或者拿走,只有知识,学到了以后储备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谁也抢不走。   毛金芳也觉得对,但她还是见到方方正正的中文字就打怵,但见到国外的那些歪歪扭扭的蝌蚪字就觉得亲切,像她这样的连袁琼和秦柏林都觉得奇葩,问她原因,毛金芳想了许久,她觉得是小时候教他们认字的那个老师的错。   当年毛金芳去上学,学校在东塘村,她每天天不亮就要去,老师教认字并不让他们认拼音而是死记硬背,就跟古时候的那些人似的,念个书要晃脑袋,毛金芳在学堂里晃了两三年,字没认识几个,打没少挨,并且原本就不聪明的她脑子更木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晃笨的,因此学校打死都不愿意去了。   她这话一出,院子里一片笑声,就连毛大伯娘都觉得自己闺女可乐,不过她也总算知道了自己闺女为什么从小就不爱读书了。   连中华则宠溺地看着毛金芳,再过两天,就是他和毛金芳的婚礼了,并不是他娶妻而是入赘,新房子还没上顶,这个可以慢慢来,到时候结了婚,她会直接过来毛金芳家住,等到新房子上了顶再搬进去。   连家那边不打算办,毛家的意思是请自家近亲吃两顿饭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在毛金芳与袁琼学认字以后他也加入到了里面,他没读过书,秦柏林教了他汉语拼音,教他数学,他虽然不那么聪明,但这些天下来,也是有点成效的。   他和毛金芳一样,和袁琼以及秦柏林成了很好的朋友。   毛金芳的婚礼那一天,毛金兰作为她的好姐妹,一大早就去帮忙了,她不是嫁出去,只要在家里等着就好了,这年头的婚礼没什么好吃的,毛大伯娘狠了狠心,杀了两只鸡。   现在的宴客吃的都是中午饭,掌厨的是大伯母,毛金兰跟在她手下打下手,毛三婶毛四婶都来了,周大妮也在,三人蹲在外面洗菜。   到了中午,各家来吃宴席的人都来了,家家户户都带了几斤米,连中华是招赘的,就跟毛家的儿子一样,天一亮就来毛家了,他跟着毛大伯迎宾送客,笑容满面。   一直到天黑了,都不见连家人来,都在一个村子住着,走路用不了十分钟,但一直都没到,毛四婶去看过,他家大门紧闭,就跟没人在家一样。   连中华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   就在秋收前的前两天,县城武装部的两个同志到了西塘村,找到了李队长了解了毛家的情况,在确认毛家的政治背景没有问题后又到村里走访了一遍,确认李队长没有说谎后这才回了县城,在此之前,陈建邦同志地政治背景已经被又调查过一遍了,他们把毛金兰同志的资料邮寄到了京都军区热河军分区等待处理。   在政治审查过后,毛金兰悬着的那颗心就也已经放下来了,袁琼知道后恭喜了毛金兰一番,她家隔壁就是军人,秦柏林的父亲兄长都是京都军区大院的人,他们对政治审查是很熟悉的,大概用不了两个月他们就能够结婚了。   毛金兰听了他们的话,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政审过了,她和陈建邦的关系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她一点都不害怕周大妮又为了钱把她许给别人家了。   在这样的心情下,秋收如期而至,早上他们起得更早一些,鸡叫第一声就全部都起了。全家人一起做家务的做家务,做准备工作的做准备工作,在这一天,周大妮总是会在做早饭的时候多加两把米,但相对的,水也要放得更多一些,煮一大锅的粥,煮熟后在水缸里镇凉,去年腌制的酸梅子和后院的生辣椒用粥水拌了拌,放了些盐和酱油,有时候还会放一滴香油,拿到田间地头,饿了喝一碗粥吃一个酸梅子,这一天都感觉舒服得很了。   在秋收这样的季节下,下田割稻谷打稻谷的人全天都在田里劳作能够领到12分的公分,这样的公分只有在春种和秋收才能有,一个公分值一毛七分钱,每逢这个时节哪怕是村里公认的懒人也会在田里磨够一天的。   分工时毛金兰一家人得到了村里的特别照顾,他们被分到了一块特别背阴的田,这块田在两座山中间,太阳只有在中午的时候照耀此处,稻谷产量不好,但是却是避暑的好地方,往年都有人抢了。   可今年毛家人被分到这个地方却没人说什么,亲家嘛,多被照顾点也没什么。毕竟中国人情大过天。   毛金丽的活要比毛金兰她们更加轻省一些,她跟着记分员发放农具,除了镰刀是下分到每个村民手里的外,还有各种谷斗,谷斗就是个四四方方的斗子,到成年人的腰部那么高,用木头做的,打谷时人们站在谷的四周,用谷子敲打斗子内壁,谷子从谷穗上下来的同时谷毛也随之纷飞。   打一天的稻谷下来,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一层厚厚的谷毛。汗一淌,痒得很。   知青们是受不了这个苦的,于是李队长安排他们跟着妇女同志一起割稻谷,但就是这样,他们脸也被谷毛弄得通红,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让好些姑娘侧目。   秋收的时候太阳十分大,毛金丽跟着记分员给村民们送水,这水是用蒲公英混着金银花的水,微微有些苦涩,却能有效地防止中暑。   在秋收后的第五天,毛金兰抽空到镇上的邮局去拿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有两套有些发旧的军装,两套军装一套是给毛金兰的,一套是给毛金国的,这军装是陈建邦特地去问战友换的,不是不想给两人换新的,奈何实在没有。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罐子桐油,陈建邦让毛金兰转交给罗永秀的弟弟,说那个杯子他非常喜欢,不止喜欢造型,更加喜欢那个杯子所代表的含义。   在信件的结尾处,陈建邦说,毛金兰送他一个杯子,那就是要跟他一辈子了,他等着。   毛金兰看着信,这些天晒得有些发红的脸更加红了。   趁着晚上家里人都睡下了以后,毛金兰敲开了毛金国的门,进了毛金国的房间,把桐油和衣服给了毛金国,毛金国兴奋地拿着往身上套了套,但很块就脱了下来。   他有些忐忑地问毛金兰:“大妹,这套衣裳我能不能给你秀姐啊?”他看了眼毛金兰的脸色,赶紧解释:“我是这么想的,我现在的衣裳够穿了,可你秀姐和她弟妹没什么衣裳穿,我上次看到小高,他的衣裳都是补丁摞补丁已经不成看了,我想把这套衣裳给你秀姐,你秀姐手巧,她能把一套衣裳改成两套,这样是不是更好些?”   毛金兰没什么不高兴的,她把桐油放在毛金国的床头:“这东西既然给了大哥你,那就是大哥你的东西了,你想给谁都行。”   毛金国露出了他那个标准的憨厚笑容。   毛金兰回到房间,把这件事写在了给陈建邦的信里,她觉得她大哥和秀姐的感情让她很羡慕,秀姐对毛金国特别好,做鞋子给吃的,毛金国对秀姐也不错,有点好东西都想着秀姐。她觉得这世间最好的感情也就莫过于此了。   毛金国第二天就拿着东西去了后山村,回来的时候给毛金兰带了一包榛子,榛子很香,毛金兰晚上去学习的时候分享给了袁琼和毛金芳。   稻谷打出来以后便是晾晒,村里的坝场早在秋收前就拾掇好了,坝场并不好拾掇,先要把土地翻一遍晒干后要耙平,用轱辘压实,轱辘后面绑着一枝树枝,这样会使得场院更加平整,这步做完后用水把土地泼湿,把去年剩下来的稻草平铺在淋湿了的场地上,用轱辘反复压实,这样一来,等到晒谷子的这一天,场院的地是又平整又夯实。   打扫干净坝场,男人们把稻谷一包包的倒在坝场上,妇女们拿着晒谷子的工具来把稻谷铺平,之后便背起背篓上了山,留下坝场给半大的孩子看着。在稻谷打出来了以后,地里的玉米也成熟了。   山并不好走,大家从远的先开始收,他们村子最远的一处山要翻过一座山,山路崎岖并不好走,要是不下雨还好,下了雨路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得摔一跤,毛金兰跟袁琼和毛金芳一起行动,毛大伯娘在抢收稻谷的时候淋了两场雨,感冒了,毛金芳和毛大伯心疼她,宁愿让她少挣点公分也不愿意让她上山。   山上的地里有的人专门掰玉米,有的就专门往山下运,毛金兰还是继续带着袁琼干活,毛金芳和她分在了一组,她们三人是运送的。   秋天的雨来的又快又急,都还没见到天上有乌云豆子大的雨点就下来了,她们只能找个地方躲雨,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形成了雨幕。   袁琼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那次她和毛金兰第一次在一起躲雨的时候,她转头问像毛金兰:“这次下雨,山上没有菌子了吧?”   毛金兰没回话,在一边拧衣服上的水,毛金芳道:“你想得美哦。不过秋天也有秋天的好,等秋收完了,我带你上山,我们这边山上的山货可不少,什么板栗啊核桃啊桃子的可不少。”   毛金芳充分地理解到了袁琼的吃货属性,她说一样,袁琼的眼睛就亮一分。   毛金兰看见了,在一边哈哈大笑,笑完了再去解救被毛金芳忽悠住的娃:“你别听她的,山上有这些东西不错,但是毕竟是在少数,要找它们的人可不少,运气不好你上山一天也找不出什么来。”   袁琼傻眼了,毛金芳姐妹又是一阵大笑。   等袁琼反应过来了以后就去挠毛金芳的痒痒,毛金兰也去帮忙,三人笑成了一团,离他们不远的秦柏林等人听着他们等人的笑声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   其中一个知青跟秦柏林道:“袁琼同志的人缘真好,来这儿不到半年,就和人民群众打成了一团。”   他们是很羡慕袁琼的,毕竟自从袁琼和毛大伯家走得近后毛大伯娘做点啥好吃的都是要给她送一点的,院里的其他知青都沾了光,两个男知青可不像马敏那么不识好歹,他们就觉得袁琼和秦柏林挺有本事的,男知青们隐隐有以秦柏林为首的架势。   秦柏林听了这话,跟他们道:“其实村里人都很好相处的,就是有点排外,你们也别老在院里呆着平时多出来活动活动,和村民们聊聊天,聊完了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真的很不错。大部分人都还是很淳朴的。”   这点其他两个知青倒是很同意,他们是不爱出门,可在割稻谷的时候他们也是和村民们相处过的,双方觉得对方人都不错。   雨停后又是一轮的劳作,等稻谷玉米都入了仓,也已经进入了深秋了。   入秋后镇上要修个水库,要从各个生产队招人,一个生产队要十个青壮年,毛金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了,没成想他真的被招上了。   全家都很开心,毛老头在饭桌上还公然的对毛金丽的这门婚事表示出了看好,毛金丽低着头吃饭,一言不发。   毛金国次日一早就随着李队长等人出发了,周大妮特别在半夜起来给他做了两个荞麦饼,去修水库一天可以挣三毛钱,镇上包吃,不用粮票,毛金国讲等他回来就可以着手准备新房子的事儿了。   与此同时,毛金涛也跟开始跟这儿学校里的同学们开始当红卫兵,每天穿着周大妮特地给他做的新衣裳带着红袖章跟在人们的后面活动,学校的课也停了,他每天到了饭点就回家,跟着毛金兰等人说起镇里的事儿,他每说一样,毛金兰的心就颤抖了一下。   听说镇上新成立了革委会,全称是革命委员会,主要宗旨就是打倒资本主义等等,镇上有些身家的人都被打倒了。毛金涛还跟着去抄了人的家。   毛老头一听这个,对自家小儿子就高看一眼,抄家啊,多厉害呢,在古代抄家那都是钦差大臣的事儿,升斗小民根本就接触不到。   毛老头拿着这个事儿在外面吹嘘,村里的男人都羡慕他,特别是在毛金涛给家里拿回来了五斤肉票二两香油票以后。但与之相反的女人们却觉得毛金涛缺德。   毛金兰说不了毛金涛,就在晚上跟袁琼学认字的时候两人说了这些话,袁琼的脸色并不好,前两天她接到了秦伯伯的信,她的父母因为有海外关系,已经在一个月前下方到了河北牛棚去改造了,两老怕袁琼伤心,什么也没说,一直到袁琼往家里寄了蘑菇酱秦伯伯觉得瞒不住了这才说了出来。   袁琼从接到信开始就强颜欢笑,她是农村生活过的,牛棚也被安排去打扫过,里面又脏又臭,到了春夏两季更是全部都是蚊蝇,她父母从小就是讲究人,每件衣服都要熨烫平整了才能穿出去,屋里更是要干干净净的,她妈热爱生活,在院里养了许多花,到了花期总是把花枝捡了插在房间的花盆里。   在那样的环境下,她们怎么生活?袁琼想都不敢想。   袁琼一边说一边哭,秦柏林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毛金兰与毛金芳在一遍沉默不语。   她们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袁琼,也许做个合格的听众就是最好的了吧?   回到家,毛金兰把袁琼的事儿写到了信上寄去给了陈建邦,几个月的通信,让毛金兰彻底对陈建邦打开了心扉,家里发生的大小事儿都习惯性的告诉了他,陈建邦的回信也会将自己的事儿跟毛金兰讲,还时常给他们邮寄包裹。   陈建邦在收到毛金兰的这封信时正准备带着队伍去拉练,他从后世而来,在训练士兵方面很是有一手。   从家里回来后他针对士兵的训练内容写了一篇报告交给他的连长,连长看了以后上交到了营长手里,营长特地找了他询问了许多训练内容后放心大胆地将他手下的三十个士兵让他尽情练,要是练好了,再将整个训练任务推到全营。   陈建邦所在的部队是炮兵,全称是国家第二炮兵,在2000年时将舍弃了炮兵的番号改成了火箭军。他们驻扎在两省交界的地方,东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有这样的草原,在春夏两季无疑是美丽的,但在这美丽的底下却危机四伏,总有不法分子试图穿过草原对内陆省份进行一系列的打击破坏行动,特别是在已经到来了的革命运动中,更有不少人混合在其中浑水摸鱼。   接到了信陈建邦也没看,随手塞在口袋里后就出了宿舍门。   炮兵不好当,负重任务这一项是普通士兵的一倍还多,他出宿舍之时,他们排的人已经从在宿舍前的空地上面排着队列等着了,陈建邦一声令下,排头兵便率先往计划好的路线跑去,陈建邦和副排长跟在队列两边跑。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绕着草原边缘跑一圈。他们这一圈不止要经过山林还要经过村庄,六十年代的村庄十分的贫穷,营地外面的公路还不像后世那么的平坦,坑坑洼洼的,前几天才刚刚下过雨,路上还有小水沟,陈建邦他们从路上出发,一路往草原跑去。   从驻地到草原一共有十多公里,在公路的中间他们便从小路跑过村庄进入草原,进了草原以后,他们要在草原里封闭训练两天,从村庄进入草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午饭。   士兵迅速利用起草原的自身条件搭建起了锅,又在草原中的小海子里把菜洗干净,会做菜的士兵迅速接过炒菜,主食是从部队食堂里带来的大馒头。   菜做好了,士兵们随便往地上一坐就开吃,士兵们的手艺并不好,但当兵的大老粗们谁也不在意这个,能吃饱就行,味道好那也是锦上添花。   吃过饭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陈建邦把毛金兰的信看完了放回口袋里,他们的信件在到他手之前都是要经别人看过的,这些东西写在纸上到底是不太好,他倒不怕影响他,他怕别人被隐藏在军队里的造反派不小心看到,然后在这上面大作文章。   看来训练结束后他得去一趟镇上,走民用渠道给毛金兰写一封信了。   **   一天的训练很快就结束,回营时他们从村子的另一头绕过去的,陈建邦跑在最后面指挥,在跑过一个弯道时,从小山坡上面来了一对夫妻,两人一人担着一担草,说说笑笑的很悠闲的的样子,从他们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劳作带来的辛苦与疲累,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悠闲,仿佛两人置身于后花园散步一般。   一身气度也不像是农民,陈建邦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忽然,下坡时夫妻中的妻子一个没踩稳跌坐在地上,草也从坡上滚了下去,丈夫赶紧放下草去扶,陈建邦招手叫来两个兵,一起把散落在坡地上的草捡起来捆好。   夫妻俩个止不住地对陈建邦道谢,说得一口纯正的京都普通话,这也就坐实了陈建邦的猜测。   和两个士兵归队后陈建邦想了想现在的时局,确认了这夫妻俩是下放地方改造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名分下来改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啦,因为检查的时候加了很多字,来晚了。   检查两遍了也没发现出来明显的错字,大家帮忙抓一抓。感谢大家   ···   ☆、【第041章】   第四十一章   陈建邦的计划终究没赶上变化, 在他带队伍回来以后正好有一个任务要出,这个任务假期有半个月之久, 他作为三营做好的士兵排长,被选上了,陈建邦上辈子并没有参加过这次任务, 但他做上副团长了以后却过这次任务的内容,这次他们是要配合公安部队与内蒙、北河省的边防团去狙击一伙残留在草原深处的一队武武装份子。   这一伙人在建国前是西南边陲的一伙土匪, 剿匪期间逃亡到北方, 在北方多地流窜作案,手段十分残忍,后来国家越来越强大以后他们便逃到了草原中,成了游牧民族, 在第一次人口统计之时他们躲进了草原深处, 这些年一直在潜伏,现在一看风头不对,就趁机起要妖风了。   在他们残忍杀害了两个落单的公安民警以后引起了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 经过深入调查之后, 他们发现这伙人有一份明确的分工系统,手里也有不止一条枪,弹药都是自己做的。   经过了一二十年的修养生息, 最初的那来的那一伙人已经在当地娶妻生子,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连妻子儿女都能拿来做筹码,不得已, 地方公安机构只得申请当地军队的支援。   因为二炮离得近,也被抽调了些人去。   有两省的边防团在,他们团的团长大概觉得他们只是去走个过场,便不重视。只从各个营队里调出了二十个人两台大炮去,连一个排的人都不够。但事实证明这是错误的,在这次的战役中,他们团调去的二十个战士牺牲了两个,重伤五个,其中有两个直接在养好伤后退了伍,剩下的三个养好了伤也转了文职,这场战役的直接指挥官,二营营长就是其中之一,团长副团长政委等最高指挥官各个都被记了大过,团长作为最高的决策人却刚愎自用被开除军籍,其他人被记了大过。   当时这件事情在上辈子闹得很大,但他们却并不知道在其中内情,他作为一个很普通的排长也没有被选入此次行动中,现任团长也不是他的伯乐,他的伯乐应该是下一任的团长,也是现在的副团长。   能被选上,陈建邦很是激动,在临行前,陈建邦匆忙给毛金兰写了一封信让战友帮忙寄出,之后便走了。   ****   毛金兰收到信已经是八天后了,信上面只有一行字:“有任务外出半个月,无法通信,勿念。”字迹匆忙潦草,连落款都没有。   毛金兰收到信后提起的心就没有再落下来过。连晚上做梦都做的离奇得很,一闭眼就是抗战电影里那样的景象。还时常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连梦的内容都记不得。   神色恍惚的她在后院坡上面挖红薯时一锄头挖到来了自己的脚上,把脚背砍伤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不止。毛金国恰好休息在家,不顾毛老头和周大妮说的抹点烟灰就好的话坚持把她送到了东塘村诊治,用了酒精消了毒上了伤药,开了一瓶红药水,回到家来周大妮和毛金丽还一唱一和的说她娇贵。   毛金兰没有理会,她现在和周大妮也算是撕破脸了,周大妮也扒开了她身上那层伪善的皮,把对毛金兰所有的不满都表现出来了,在毛金丽和李平农订亲后得到了好处,更是对毛金丽处处偏袒。   毛金兰不止一次觉得这个家不是她的家。   毛金国在给毛金兰上完第二次药以后就上又上工地了,修建水库很累,他才去一个月就穿坏了一双鞋子,周大妮没办法又帮他做了一双,比照着罗永秀给毛金国做的样式做的。   因为一只高一只低,周大妮还跟毛金丽抱怨过费布料,说罗永秀会笼络男人,这样的办法她会不知道?不过是舍不得那点布罢了。   毛金兰在房间养伤做针线,把这些话听得个明明白白。   在她受伤后,毛金芳每天都来她家找她,她在秋收前就和连中华结了婚扯了证,连中华两手空空的的就到了毛金芳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到了毛家穿的都是毛大伯的,这个年代的衣服款式样式都差不多,连中华倒是没嫌弃什么。   结婚也有两三个月了和毛金芳小两口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从毛金芳的脸上也能看出毛金芳对连中华的满意,毛大伯木更是公然在外面夸奖连中华孝顺懂事儿,还专门在连中华的亲娘连老太太面前夸,把连老太太臊得现在都不敢往她们家门前过。   毛金芳给毛金兰带来了几个饼子,都是用苦荞麦做的,薄薄的几张,不好吃,但是顶饱。   毛金兰脚背上的伤看着吓人,却并不是多严重,每天坚持抹药,三四天伤口就结痂了。   她脚上伤了的这几天周大妮不敢对她太过分,嘴上虽然没句好话,但是在吃的用的方面去却不敢苛待她。   她也享受了一把毛金丽的待遇,每天吃饱了就是在房间呆着,睡觉也好看书也好,家务一点都不沾手,小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毛金丽气得要死,洗碗时把锅碗拍的啪啪响还被周大妮码了一声败家。   等到毛金兰的脚能够穿上袜子穿上鞋子时,已经进入冬天了,冬天的南方和北方大不一样,冬天的南方除了气温下降点和别的季节没有什么区别。   冬天没事儿干,大家都在家做针线,毛金兰把陈建邦给她寄来的军装改了改,当做外衣穿在外面,里面再多穿几层,倒也不冷,都不用穿棉袄。   陈建邦说的半月之期很快就过去了,毛金兰左盼右盼都没收到信件,又不好意思到陈家去,每天都焦灼不堪。   毛金丽自从和李平农订亲后就经常外出和李平农约会,每次都能从李平农身上拿到点东西,上到衣服鞋袜,下到针头线脑。也不知道李平农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东西,但总归不是自己挣来的。   这天毛金兰从外面回来,拿回来了一个圆肚窄口的青花瓶,还是清代的古董,拿回来后周大妮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的供起来那个花瓶。   毛金丽还特地到毛金兰面前炫耀,毛金兰都给怼回去了,她心情正不好呢,懒得惯着毛金丽。   毛金芳结婚了,毛金兰也不像以前那样有点时间就往她家去了,姐夫和小姨子到底是要避嫌的。   毛金国是在农历十一月份,阳历新历年回来的,他回来之后结了从秋收结束后到现在的工资,一共有十五块块,加上他夏天的时候捡鸡枞挣的钱,足够盖一栋房子的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毛老头周大妮说要分家出去,周大妮和毛老头都没想到毛金国会来这一出,整个人都傻了,周大妮反应过来后更是不同意,毛金国可还没结婚呢!   毛老头抽着烟盯着毛金国看了许久,找了户口本出来啪的一声就扔在了毛金国的面前:“户口本在这里,你要想分家出去,可以。但是你要想好了,分家出去以后,你娶媳妇儿你要的一百块钱彩礼我们就不帮你出了,除此之外,你每年还要往家里交八十斤粮食,做我和你妈的养老粮。你分家后除了你自己的衣裳,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许带。”   毛老头打蛇打三寸,一上来就掐住了毛金国命脉。若是没有和罗永秀谈过,毛金国或许就会像毛老头想的那样打消这个念头,但是很可惜,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已经和罗永秀对未来的事情做过一系列的规划,对此丝毫不惧。   “爸,八十斤粮食我给不了,最多给二十斤。”毛金国说着,把户口本从桌子上拿起来。   村里分出去住的儿子,就没有谁家给父母八十斤粮食的先例。毛老头在狮子大开口。   拿着户口本,毛金国径直去了李队长家,李队长问清楚了毛家的情况,又找人叫来毛老头,毛老头也赌气,他就说确实要分家。李队长就把宅基地批了,就在毛金芳家的旁边。   回来周大妮找毛金国要他去做工的工钱,毛金国没给,周大妮直接就在院子里骂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意思都是毛金国被罗永秀带坏了,不想着家里了,这样的媳妇儿不能要云云。   毛金国在房间里一句话没说。   他在施工队一天从早上到晚上都要在干活,一天下来很累,手上脚上都是大燎泡,回到家周大妮别说做好吃的给他了,连他累不累都没有问,甚至在知道他要分家出去的那一刻给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挽留,而是破口大骂,之后的毛老头更是出口威胁。   毛金国心冷了。   男人的心总是要比女人的硬,毛金兰在受到那么多伤害以后还保留着对父母的孺慕之情,他不一样,他是直接将周大妮两人从心中剔除。   第二天,毛金国就去宅基地忙活了,他手里没有粮食,根本就请不到人帮着干活儿,毛老头和周大妮已经明确表示出不会管他,他爱建房子也好,不爱建房子也好。   毛金兰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去帮忙,姐妹俩一个挖土一个倒土,挖出来的土她倒在了空地上,过几天去山上割几捆山草回来切碎和土混在一起就能做土砖,结实耐用。   干了一上午,中午他们也没回去吃饭,罗永秀从后山村背着饭来了,他弟弟妹妹也来了。   他们村子人少,在秋收后就分了粮食,昨天毛金国去找了她,跟他借了粮,罗永秀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毛金国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自然也知道毛金国的父母对自己的评价不会好,但她不在意。   居家过日子,要是一直在意别人子啊说什么,那日子过得有多累。   罗永秀做的这顿饭很是下足了本的,玉米面粑粑,炒土豆,还有小半背篓的红薯,这写红薯时罗永秀偷偷再说山上开荒种的,收了两筐,小个小个的,用水煮了吃几个就饱了。   吃饱了饭,毛金兰他们又开始干活了,才干没多久,袁琼和秦柏林也来了,毛金芳两口子也在随后到了,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倒也不是很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陈建邦,毛金兰叹了口气。   陈建邦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来信了,她写过去的信也石沉大海了,她天天担心也没什么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毛金兰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陈建邦说的当军嫂苦了。   “说是出任务去了,还没来信。”毛金兰道。   毛金芳不说话了,秦柏林挖着坑道:“金兰姐你也别担心,当兵的出任务很正常的,任务期间他们是不能跟外界联系的,你放宽心。”   毛金兰嗯了一声:“我之前接到了他的一封信,说是他要在去出任务半个月,算上信邮寄到这里的时间,早也该回来了,却怎么也没个信儿,写了信过去也没有什么回音,有点担心。”   秦柏林听了这话心里沉了沉,要是像毛金兰说的这样,那事情就不正常了,有百分之八十的情况是任务过程中出了岔子,且大部分原因是受了重伤,袁琼和他一样的想法,两人对视一眼,袁琼道:“兰姐你就别担心了,当兵的出任务延长时间啥都很正常的,安心安心。”   毛金兰朝他们笑了笑。   秦柏林和袁琼所猜测的并没有错,陈建邦确实是在任务中受了伤,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他们在成功的将人质从土匪手中抢救了回来,在押送土匪回城的途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在他们中午休息之时点燃了一个自制□□。   □□并不大,拳头大小,是土匪们自己做的,土匪们常年都在草原里活动,连穿的衣服都是蒙古服装,□□就藏在小男孩的裙子当中。   当时大家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站岗的军官们都没料到小孩子身上海有雷。陈建邦离那个孩子最近,在点燃的那一瞬间直接扑到男孩,将地雷从他手中抢过,飞快的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扔掉,但因为引爆时间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走得脱,在转身的时候被□□的冲击波冲上,直接晕倒在地。   官兵们也被这一变故吓到了,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把那群人质再次看管起来,公安武警的指挥官直接下令搜身,在另外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身上还藏着一颗自制□□,那个姑娘十分好看,大眼睛卷头发,皮肤很白,说起话来软绵绵的,看人的神情天真懵懂。被人从身上搜出来东西了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心里一阵阵地发寒。一路上能接触到女孩子的只有女孩的母亲,审问过女孩的母亲以后,大家对人之恶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而此时,两天已经过去了,陈建邦被送到了热河军区医院,处理好伤口以后,陈建邦被留院观察。陈建邦从善如流地在医院住了下来。他当兵多年,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加不敢拿身体开玩笑。   他还要留着好身体和毛金兰白头偕老呢。   陈建邦伤了后背,每天都要上药,上药的过程是痛苦的,特别是伤口进行消毒的时候那种感觉让陈建邦恨不得自己再死一次。   终于养好了伤,陈建邦归队后他被授予了二等功勋章,职位也从排长升到了连长,与此同时,陈建邦和毛金兰的结婚报告也通过了审核,还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婚假。   陈建邦也不张罗着写信了,把东西收拾收拾,再问战友们借了两个月的肉票粮票,带着这些东西,他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他要给毛金兰一个惊喜。   他受伤后的事儿他没有去问,团长等人也没有说,有些东西不该他知道的他自然不知道,那个敢开□□袭击军人的小孩儿他也没有去过问。左不过就那些结局,问了也徒增伤感。   他见到毛金兰的时候毛金兰正在帮毛金国做土砖,身上手上都泥,听见陈建邦叫她的名字,她整个人都傻了,等陈建邦再叫她,她猛地转过身,尖叫一声,这一声里满满地都是喜悦。   周围来帮忙的人也发出许善意的哄笑。   毛金国也不让毛金兰干活了,催她洗手跟陈建邦说说话。陈建邦确实也有话要和毛金兰说,便没拒绝。   毛金兰洗了手,趁着陈建邦顺着田埂走。   毛金兰有些羞涩,在信上,她可以跟陈建邦畅所欲言,但在陈建邦跟前,她到底是羞涩的。   陈建邦用他低沉悦耳地声音跟毛金兰说了他这个月都干嘛去了,毛金兰得知他受伤了,急得不行:“那你现在好了吗?”   陈建邦点点头:“好了,不好我能回来吗?”   毛金兰松了一口气,把陈建邦一顿好说,都是说他不懂得保护自己的。   陈建邦含笑听着,时不时温而宠溺地看一眼毛金兰。毛金兰渐渐地说不下去了,耳朵尖慢慢地泛红。   两人这时候也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了,陈建邦抓住毛金兰的手。她的手常年劳作,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好在还年轻,手没有变形,陈建邦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毛金兰低着头,脚在地上画圈圈,却没有挣脱开。   陈建邦没事儿了,她又是喜悦又是开心,再加上陈建邦重伤刚刚愈合,毛金兰也就随着她了。陈建邦的手很黑,手上的茧子比毛金兰的还要多,但他的手大,毛金兰的手只有他的一半小。   陈建邦从裤兜里拿出一条金项链来,低头给毛金兰戴上。陈建邦在隔壁县城下火车,刚走出火车站,就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迎面朝他奔来,把一包金饰塞到了他的手里,风一阵的跑了,还没等陈建邦回过神来,又有几个带着红袖章的年轻人跟在你他们身后跑,嘴里还喊着口号:打倒资本主义。陈建邦觉得自己手里东西一阵阵的在发烫。   他跟上了那群红.小.兵,看着他们追着老太太跑了两条街,直到老太太跑不动了,那群年轻人过去吧老太太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陈建邦赶紧过去制止,那群红袖章看着同意身上的军装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陈建邦把老太太扶起来,再把金饰给老太太,老太太不要,这东西留在她这里招祸,还不如换一换的好,刚刚她把这金饰给人的时候也没想到过人家会还给她。   陈建邦不是个占人便宜的人,拿了身上的一半粮票来和老太太换,两人都很高兴。   陈建邦帮毛金兰戴上项链,再把得到这个项链的故事跟毛金兰说了,毛金兰摸着项链美了一会儿,把项链摘了下来:“建邦,这太贵重了,你拿回来给婶子用吧。”   陈建邦又推了回来:“这东西你拿着吧,我妈那有呢。”   这包金饰人东西挺多的,金项链就有三条,戒指有三个,两副金耳环一个金镯子。这些东西在后世没有两万块钱是下不来的。陈建邦拿了两条金项链和一个金镯子出来,镯子和粗一点的项链给了黄二环,细的项链他拿来给了毛金兰。剩下的那些他准备在结婚以后都给毛金兰用。   毛金兰没办法,这才把上次因为钢笔而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陈建邦,她都想过了,与其让陈建邦从黄二环那里知道,还不如她主动说出来呢。   陈建邦摸摸毛金兰脑袋上的头发,这件事儿他早就知道了,他大哥给他写的信,他知道的不止这些,还有太叔公给毛金兰的批命。   他只恨自己想的不周全,让毛金兰受委屈了。   他觉得胡扯。但经过重生这件事后,他的科学发展观在摇摇欲坠,最后想想,不管毛金兰是真的旺夫还是假的旺夫,有了这个批命,她至少会和他妈相处的很好,这就足够了,反正他这辈子也没打算换老婆。   毛金兰一跺脚:“哎呀,你怎么就不懂呢?我妈现在最爱的就是去我的房间翻东西了,要是会被她翻出来我有金项链了那还了得?金项链那么贵重,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见得有一条,我可舍不得给她,她就是碰一下我都难受死了。”   陈建邦被她这一声哎呀弄得心里痒痒,他忍不住捻捻指尖:“那好,我帮你拿着,等到你嫁过来了,还是你的。”   毛金兰被陈建邦调戏地满脸娇羞,她转过身:“我不理你了。”   说着就小跑着回去了。   陈建邦在后面朗声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战斗我瞎几把编的千万别考据啊。   十分感谢小天使“伟大的老奶奶”的抓虫子,笔芯~~   也十分感谢小天使们的投喂,破费了~~鞠躬,   小小眼manma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7 00:23:40   小小喜洋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1 05:21:25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1 05:53:42   YOYO绾绾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1 11:06:06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陈建邦休假回来了, 毛金兰和陈建邦的婚事便要提上日程了, 陈家那边在陈建邦来毛家的第二天便领着当初的媒人到了毛家。毛老头和周大妮都在家里。   毛老头最近办事儿不厚道, 村里笑话他糊涂的人不少,哪怕毛金涛从镇上带回来再多的东西他也没脸出去吹。   毛老头越发把毛金国恼上了, 他那天说的不过是一个气话, 吓唬吓唬毛金国的,哪里知道毛金国还真的就去盖房子了?还有毛金兰, 整天跟着她哥在外面盖房子, 饭也不回来吃, 每天就回来家里睡觉, 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了让她不要去,非不听,一点都没有毛金丽乖巧听话。   陈家也是, 除了名声好以外一样都帮不上他家里。哪里像李平农,混是混了点,可现在不是好很多了吗?也不出去外面瞎搞了,有啥好东西都给毛金丽一份。   李平农浪子回头了, 毛金丽也听他们的话,这让毛老头十分的满足。   毛老头觉得周大妮宠两个小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两个老大,天生反骨!   陈家来商议订亲一事的时候毛老头和周大妮正在家里猫冬。毛金涛去了镇上闹革命。   毛家这段时间干了啥, 陈家已经在来之前打听清楚了,陈老头和黄二环心底对他们十分看不起,做父母的一碗水端不平, 那就是祸家之源头,但也因为毛老头干的那些事儿,黄二环对毛金兰又高看了一眼,觉得毛金兰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   有钱送上门了,毛老头和周大妮自然是会开心的,周大妮给了毛金丽点钱,让毛金丽去村头买豆腐,又顺道让她去把毛金国毛金兰叫回来。   毛金丽接了钱出门,关上篱笆门的时候,她转头看向在堂屋里正襟危坐的陈建邦。和李平农比起来,陈建邦多么俊朗,多么的有男子气概,还和她年龄相当,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向她那个又老又丑的姐姐提亲呢?明明他们年岁相当啊!要是当初陈建邦向她提的亲那该有多好啊,哪还有李平农什么事儿呢?   李平农对她好是没错,可他和刘寡妇的事儿和之前李平农猥亵她的事儿一直是毛金丽心中的一根刺。陈建邦没回来的时候她还能够骗骗自己,骗自己她的男人比毛金兰的男人要好,可陈建邦从踏入她家家门的那一刻起,她才知道,自欺欺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毛金丽忽然有一种感觉,陈建邦这个男人,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毛金丽去了宅基地,那里一群年轻的人正在惹火朝天的工作,毛金兰和那个下乡知青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同时笑了出来,他们笑了,周围的年轻人们也小了,毛金兰脸上灿烂得笑容刺痛了毛金丽。   毛金丽走到宅基地跟前,叫了毛金兰,说陈家来说订亲的事儿了,毛金兰端着土愣了一下,才哦了一声,把土倒了拍拍身上的泥土,对象家父母都来了,她不在家不说,还灰头土脸的,挺不好意思的。   毛金兰跟着毛金丽走了,毛金国从坑底上来,拍拍身上土和来帮忙的人说了一下,也回去了。   到了家,毛金兰洗了脸去了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去堂屋,黄二环早就看见她了,朝她招招手,毛金兰作呕过去。   黄二环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今天我们是来和你爸妈商量你们的婚事儿的,就是有一点,咱们建邦职业特殊,这次有了假期,下次有假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我就想,咱们能不能趁这次假期的时候直接把婚结了?”   这个建议是陈建邦提出来的,和黄二环的想法不谋而合,毛金兰可是太叔公亲批的旺夫命呢,不早点扒拉到她家里她可不安心,她家大嫂昨天还问她毛金兰这个人呢,看她大嫂那样子,要是她大嫂还有个和陈建邦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估计她都想让人来勾引毛金兰。   现在虽然宣传什么破除封建迷信,可这老一辈的人有谁心里敢不信的?   今天来她一来就把这事儿说了,毛老头一点情绪不露,周大妮挺不乐意。因此黄二环就直接问毛金兰了。要是毛金兰同意,周大妮也不能说什么,现在不是都支持婚恋自由吗?   毛金兰闻言条件反射的去看陈建邦,陈建邦对着她微微一笑,毛金兰就像触电了一样,猛地回过头,黄二环再问她,她就点头同意了。她对毛家,没什么好留念的。   毛老头拿着烟枪的手一下子就握紧了,白眼狼,果真白眼狼。   周大妮狠狠地剜了吃里扒外的毛金兰一眼,觉得这些年给毛金兰吃的饭都不如为了狗,最起码狗养熟了,它还能对她摇摇尾巴。周大妮对黄二环道:“大姐,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吧,你看谁家姑娘不是订亲了才能结婚呢?要不订亲就结婚,人家总会说嘴的。”   黄二环在心里呸了一声,道你周大妮还怕人说嘴?难道自己现在在西塘村有个什么名字自己心里没点数?   要不是毛金兰早就和陈建邦处上对象了,毛金兰又有那么个旺夫命在身上,就以毛家现在的这个名声,黄耳环真不想跟她家做亲家。她笑着道:“大妹子这就放心好了,我们家建邦是当兵的,当兵的人嘛,总有个身不由己的时候,结婚流程没走完大家也都理解。对吧,李姐姐?”   在一边看了半天戏的媒人李三妹乐呵呵的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周大妮看向毛老头,毛老头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圈浓雾:“这样也不是不行,可陈老哥,这事儿太急了,总得有点时间让我们准备准备。”   毛老头说着话就是同意了,周大妮着急的不行,毛金兰脸色通红,陈家人均是一脸达到目的欣喜。   今天是十月十五,婚期就定在十天后的十月二十五,中间留十天来让毛家准备,毛老头没什么意义。毛金国到家了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大妹早点嫁出去了也好,那样等他分家出去了,心里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至始至终,陈家都没有把陈建邦升职了的事儿告诉毛家,他们一致的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毛家的好,省的他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毛金丽端着豆腐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把东西放在厨房,去堂屋跟周大妮说话,周大妮给了她一把钥匙,让她去拿腊肉,毛金丽拿着钥匙一步步地往外走,坐到陈建邦的面前,她的身子顿了顿,之后又快步走了出去。   陈建邦在心里皱了皱眉头,对毛金丽这个女人,陈建邦从来就不敢小看,上辈子的换亲就是这个女人一手策划的。这辈子她订了李平农,她能甘心?   再结合毛金兰昨天跟她说的话,陈建邦心里就更加肯定了,这个女人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结婚在即,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了。   老人们都说,结婚的时候就图一个好兆头,他上辈子和毛金兰没有一个完美的婚礼,一直到老了他和毛金兰都还在耿耿于怀,这辈子他说啥都得给毛金兰一个好的开始,哪怕不奢华,也要是一个完美的回忆。   陈建邦心下思绪飞转,想起来了在镇上当红.小.兵.的毛金涛。   对毛金涛这个小舅子,陈建邦的观感一直都是不好的,上辈子他到了三十岁都还没结婚,被周大妮和毛老头养成了个眼高手低的人,四十岁了还一事无成。   改革开放后他到深圳那边去闯荡了两年,后来涉嫌盗窃被捕入狱,周大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他部队的电话,联系上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毛金涛是他的妻弟,让他一定要把毛金涛从监狱弄出来,不然闹到部队去,谁都不好看。   陈建邦一句话没跟她说,把电话就挂了。周大妮大概还活在六十年代,还以为一个不好的名声就能毁了一个军人。他陈建邦因为大时代背景做了一回软蛋,还想让他做第二回?门都没有。还妻弟,周大妮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想想毛金兰还认不认她这个妈,还认不认她那一双儿女!   但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现在毛金涛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三观还没歪到底,在家里也有话语权,陈建邦觉得他可以朝这方面使使劲儿。   次日陈建邦就去了镇上的中学,去了刚好看到毛金涛跟着一群带着红袖章的孩子冲出校门,毛金涛见到陈建邦,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男孩儿都慕强,在他的心里,陈建邦是个军人,穿着那身军装保家卫国,可厉害了呢。陈建邦叫了他的名字,朝他招手,毛金涛在一众同学羡慕的神情中昂首挺胸的走过去。   陈建邦带着毛金涛去了国营饭店,点了三碗大米饭一个肉一个菜,两人进行了一番关于男人之间的谈话,毛金涛有点盲目崇拜陈建邦,陈建邦说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也听进去心里面了。陈建邦叫他去监视毛金丽他也答应了,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吃过饭他就跟带他的小队长请了假,说最近家里有点事儿,请假十天,小队长十分不高兴,但还是批准了。现在他们学校都停课了,老师也不讲课了,学上不上没什么区别。   在婚事敲定后,毛家并没有像毛老头所说的那样去准备而是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毛金兰再要去宅基地干活毛金国就不让他去了。   毛金兰拗不过他,便在家里呆着,倒是陈建邦,每天早上都从家里骑车过来到毛金国的宅基地帮忙。   他来了,毛金兰不在也不好,便依旧每天跟着去宅基地,和陈建邦搭伙干活,倒也不累。   袁琼就笑话毛金兰,有情饮水饱。   陈建邦来了三天以后就不来了,要结婚了,家里要准备的东西挺多的,房顶要修一修,房间就要重新弄一弄,墙要用报纸糊一糊,床要再打一下,屋里的家具是用来十几年的,虽然还能用但有些褪色了,得重新刷一遍红漆。   离婚期越来越近,毛金国的宅基地也不干活了,周大妮也终于不像前几天那样了,她忽然十分积极地在张罗了起来,还泡了豆子要做豆腐,还念叨着要把家里的鸡杀两只来做菜。   毛金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但是她觉得这事儿十分的怪异。   特别是毛金丽,这几天也不出门了,天天在家里待着,李平农空来找了毛金丽好几回,毛金丽都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李平农对毛金丽这么好是真的十分喜欢毛金丽的,因此才这么伏低做小地讨好毛金丽,现在毛金丽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十分生气。   他一生气就去了镇上,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现在找到了个好活儿,就是跟在红袖章后面捡漏,特别是几个脑袋灵活的还往革委会递了钱找了关系也当上了红袖章,其中龙哥虎哥都在,李平农作为他们的兄弟,没少跟着一起沾光。   李平农径直到了龙哥家,龙哥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问了他一句,他就跟倒豆子一样的把啥事儿都跟龙哥说了。   龙哥对里李平农的未婚妻十分有好感,李平农带给毛金丽的许多东西都是花了高价从他手上买去的,他也曾见毛金丽好几回,人漂亮不说,最让人特别是那个性子,就跟朝天椒似的,火辣极了。   龙哥虽然已经结婚了有老婆也有孩子了,但他对年轻的姑娘还是很有向往的,哪怕吃不到嘴里,看看也好啊。   *****   中午毛金兰被周大妮打发到毛大伯家借盆借做豆腐豆的十字架,毛金兰前脚出门,毛金丽后脚就到了毛老头夫妻的房间,毛金涛时刻注意着毛金丽的动静,见她去了爸妈房间,他猫着腰到周大妮的窗户底下趴着。   屋内的三人对面而立,毛金丽在房间来回走动:“妈,还有四天他们就要结婚了,难道你真的想大姐嫁给陈建邦吗?陈建邦他妈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到时候别说是拿陈建邦的津贴了,我大姐到时候连家可能都不回了。”   周大妮也是担心这一点,在她看来,女儿嫁出去都是要补贴娘家的,她不也经常补贴她娘吗?哪年过年过节的她不给家里送点东西的?过年送肉,过端午送粽子,过中秋送瓜果,她觉得再也没有比她更孝顺的女儿了。   毛老头用烟枪磕了磕床边:“那你说怎么办,马上要结婚了。”   毛金丽停下脚步,眼中异彩连连:“换亲,把毛金兰换成我。”   姐妹易嫁这种事情在农村并不少,但那都是解放前了,到了现在谁还那么干?不够丢人的。   毛金丽这话一出来就让周大妮给否决了:“我们毛家最近还没被人说够吗?不行,不能这么干,绝对不行。”   毛老头点表示赞同。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毛金丽早就想出了很多种换亲的方法了,原本最好的换亲方法是她和毛金兰同时结婚,在婚礼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   等陈家把她接回家以后木已成舟,陈建邦是个当兵的,现在国家对当兵的要求这么严格,只要她跟着陈建邦回到了陈家,陈家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她再联合父母威胁一番,陈家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她这个儿媳妇儿。   然后陈建邦也会像对毛金兰一样,把他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一只钢笔算什么?毛金丽想,她到时候能得到的陈建邦的整个人,继而得到陈建邦的整颗心。   就像李平农对她那样,从开始的不以为意,到最后的离不开。   而毛金兰呢,只能嫁给李平农,做一个农妇,一辈子都被她踩在脚下。   当然,要是李平农不愿意要毛金兰拿就更好了,让毛金兰彻底的成为一个没有人要的老姑娘,一辈子孤独终老。   但婚期太短了,这个这么棒的方法毛金丽只能抛掉不用,转而用一个不那么好的办法。   “爸、妈,只要你们愿意,就把事情交给我来办,我一定让你们满意。”   周大妮和毛老头还是不同意,毛金丽坐到两人身边,哄人的话一套套的说出口,给毛老头两口子画出了无数的大饼。   特别是毛金丽说了以后去随军了一定会把老两口接到城里去享福以后,毛老头和周大妮动摇了。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与城里人之间的待遇天差地别,城里人不用干活每个月都能买到供应粮,各种票据一应俱全。而农村人在地里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到年底也只能分到他们的口粮。   要是人口多的人家还得补公分分粮。凭什么呢?   毛老头当下便一拍床单:“这事儿你放手去干,到时候有个啥事儿,我给你兜着。”   毛金丽知道这件事儿成了,脸上笑得十分的灿烂,像一朵盛放的牡丹。毛老头看着毛金丽仿佛就看到了周大妮年轻的时候。不止如此,眉眼间依稀还有点像他,可以说毛金丽是融合了他和周大妮的优点长得。   像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陈建邦要是不喜欢那才怪了。毛老头这么安慰自己。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毛金涛蹑手蹑脚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装作还在睡觉的样子,等毛金丽从周大妮房间出来了,他才出门。   他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他虽然不和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亲,觉得他们都蠢没他聪明,可再没他聪明那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啊,在同一个肚子里待过的,毛金丽她怎么就那么狠毒呢?   李平农和二姐的婚事他原本就不赞同,但他那时候没什么话语权,现在二姐不想要李平农了,就要把李平农扔给大姐了?他二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儿,毛金涛就不能放任这件事儿继续发展了,至于具体怎么做,毛金涛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决定去找陈建邦。   书上说了,有问题就要找解放军叔叔。陈建邦是个解放军军人,他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   心里做了决定,毛金涛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戴上他的红袖章,背上他的军绿色的书包,在院子里大声地说了一声要去镇上以后便飞奔走了。   周大妮追出来,只看到毛金涛飞奔远去的身影,她嘟囔着:“这孩子,不是说请假十天吗?咋现在就走了?走也不知道拿点钱,到了镇上别饭都吃不饱。”   毛金丽在屋里听见了,翻了个白眼,转个身继续琢磨事情去了。   等毛金兰搬着几个搪瓷盆到家的时候,家里一切又归为了平静。   毛金涛径直跑去了陈村,找到了陈建邦。   陈建邦在房子上面修房顶,见到了毛金涛,他心里咯噔一下,顺着楼梯从房顶上下来,把毛金涛提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毛金涛动动胳膊,把漏出腰肉的衣裳往下拉了拉:“姐夫,我今天偷听到毛金丽和我爸妈的谈话.......”   毛金涛像倒豆子一样的把中午听到的事儿都说了出来,毛金涛不止说,他还会演,把几个人说话时的动作形态都模仿地惟妙惟肖,还有声音也学了个十成十,这份本事,连陈建邦对他都有些侧目了起来。   难道果然是应了网上的那句话,能进宫都是人才?   等毛金涛全部说完了,陈建邦沉着脸,一脚踢在旁边大腿粗细的一根树上,树往旁边一歪,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断口正是陈建邦踢过的地方。   毛金涛觉得身上一寒,过后对陈建邦就更加的崇拜了。   陈建邦发泄完,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出来,从裤兜里给毛金涛抓了一把糖。   这是今天早上他装在兜里哄陈华玲的,现在正好拿来贿赂毛金涛:“涛子,你今天来我这里这件事儿,千万别让你大姐和你二姐知道,和家里的谁都不能说。你今天中午听到的事儿也不要传出去,进了我的耳朵以后,就烂在的你的肚子里,听到了没?”   陈建邦严肃的语气让毛金涛觉得陈建邦是在交代他一个机密任务,他立正站好,朝陈建邦敬了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陈建邦看着毛金涛这个人就觉得糟心:“你回去后继续盯着毛金丽,她有什么异动你再来报告我。”   毛金涛把陈建邦给他的糖放进书包里,陈建邦的手大,他抓的一把够毛金涛的两把,够装书包的一个角落,就这些糖,毛金涛觉得他能吃一个月。   听了陈建邦的话,毛金涛的回答掷地有声:“保证完成任务。”   毛金涛走了,陈建邦在墙根处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去,上梯子时来他二哥那个棒槌从后边的够过头来:“老三,你小舅子来干啥来了?”   陈建邦对陈建民露出一个微笑:“我媳妇儿说想我了,让我小舅子给我送来一封书信。”   陈二哥被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   陈建邦上房顶继续做事儿,心却活动开了来,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都天天自己带孩子,发表的时间就晚了那么几分钟。   毛金丽会在三章之内解决的。毕竟重生的人只有陈建邦一个,毛金丽这个人却还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成长着,她一如既往地自私与恶毒。   如果她什么都没做就让毛金兰和陈建邦结婚了,那就不符合这本书的人设了,和麻辣军嫂番外里的她也就不一样了。   初中正好是一个人的三观建成的关键,毛金涛这个人还是勉强能抢救一下的。   反正就是傻子一个,自私是自私,良心还是没有上辈子那么丧的。   感谢大家的投喂,鞠躬~~~   布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3 00:17:18   伟大的老奶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3 01:42:15   YOYO绾绾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3 15:35:44   ☆、【第043章】   第四十三章   毛金丽的计划很简单也很恶毒, 陈建邦不会来她家住,她就没办法陷害陈建邦, 但是那并没有关系。她想了另外一种方法。   她在晚上的时候把李平农约到她家来, 她还特地跟李平农暗示她晚上和毛金兰换了房间睡, 就是为了离周大妮他们的房间远一点, 有什么动静别的房间听不见。   李平农听完了嘿嘿一笑,表示晚上一定准时到, 让毛金丽洗干净等着他。还勾着毛金丽的嘴巴来了个深吻。   李平农晚上吃了大蒜,一股子冲天的臭味让毛金丽差点没吐出来,但为了大计,她忍住了, 等李平农走了,毛金丽扶着树就开始疯狂的吐。把晚上吃的饭都给吐出来了。   毛金涛接受了陈建邦的委托, 回到家吃了饭, 看见毛金丽出了名了,他就偷偷摸摸地跟在了毛金丽的身后出来, 也许他天生就适合偷偷摸摸这一行,他跟在后面借着夜幕的掩饰,居然一直没让毛金丽发现他。   他在李平农走了以后便退了出来。这会儿天都这么晚了, 去陈村不合适,他晚上要睡觉又不能时刻盯着, 家里也没有大狗。   想了想,他径直去了毛金芳家,毛金芳家正在做饭, 毛金涛把毛金芳叫了出来,把他听见毛金丽和李平农说的话掐头去尾的说给毛金芳听了。   毛金芳气得火冒三丈,她就说嘛,毛金丽这段时间的安分简直就是不正常,一定在憋着坏呢。果不其然!   毛金芳气了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她的月事已经超出平常的一个半月了,她妈估摸着是怀上孩子了。   她让毛金涛先回家,毛金涛走后她把连中华叫了出来,两人朝知青所去。   连中华很听毛金兰的话,毛金兰叫他干啥他就干啥,大晚上的往外走他也啥都没问。   毛金芳去了知青所,连中华上前去敲门,很快就有人在里面问话,毛金芳扯着嗓子说要找袁琼,很快袁琼就披着衣裳出来了。   大冬天的,南方虽然不如他们北方冷,但那种刺骨的寒意更让她这个从北方来的姑娘难受。一到了晚上书都不想看的就想呆在床上猫冬。   她出来了,毛金芳把她叫到一边,把毛金涛的话跟她讲了,再说明她不能亲自去陪着的原因。   袁琼直接就炸了,她就是个暴脾气,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以往她和毛金丽来往不多,因为她看不上毛金丽,毛金兰和毛金丽的关系不好她自然也知道。但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一家姐妹,面和心不合或者两边都不合的人都很多,甚至大打出手的都不在少数。但用这么恶毒的计谋害人一辈子的姐妹她还真是没有见过。   “兰姐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的吗?”   毛金芳摇摇头:“没有,兰兰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温温柔柔的,一辈子都不带和人红脸的,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从她懂事起她就这样了。但以前干得最过分的也不过是在奶奶刚刚去世的时候让兰兰搬去奶奶的房间住。”   袁琼呵呵笑:“天冷,芳姐你回去睡觉,我去兰姐家住,我倒要看看,今晚都有晚上要来,来一个我就打一个。”   袁琼是袁秦两家唯一的姑娘,自小就跟在一群哥哥们身后混日子,小时候没少跟着他们打架,长大点了她妈还让她学习了点军体拳。不是她吹牛,打个混混,对她来说就跟喝水一样的轻松。   这点毛金芳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敢来找袁琼帮忙。今晚上这样的事儿要是一个没弄好,那就是害了人家清清白白地知青了。   毛金芳还是不太放心,她道:“我先跟着你去,把这事儿跟兰兰说一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金国大哥那也得说说。”袁琼道。   “对。”   两人从黑暗处走出来,秦柏林和连中华站在一块儿聊天,见她们过来了又一道去了毛金芳家。   他们来之前毛金兰已经从毛金涛嘴里知道了毛金丽今晚上要算计她的事情了,她咬紧了牙根,甚至想拿着厨房里的菜刀,去把毛金丽给砍了。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还有三天她就要结婚了,为了毛金丽这么个贱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她到柴堆上找了根挥得顺手的木柴,回到房间后还觉得不放心,又去把镰刀拿了进来房间里,就放在床脚。今晚上要是李平农敢来,她就一刀把李平农给剁了。大半夜硬闯别人家,李平农哪怕被她砍死了也没话说。   但袁琼的到来到底让她安心了不少。   袁琼她们在毛金兰的房间里待着说话,毛金丽在她的房间却是心急如焚。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今晚毛金芳和袁琼会来跟毛金兰说话。她一边着急李平农那边,一边又在埋怨毛金芳他们坏她好事儿。周大妮和毛老头对毛金丽的手段猜了个差不离,老两口早在吃饭前儿就商量好了,晚上遇到啥事儿都当做没听到。两个儿子都是年轻人,晚上睡觉睡得死沉死沉的,天塌下来都叫不醒他们。   两口子甚至还商量好了毛金兰要是失了清白以后要怎么逼迫毛金兰。在他们的心里,毛金兰那就是他们家的木偶娃娃,随便他们怎么摆弄都不会有怨言。   毛金兰心又软,只记得别人的好,到时候周大妮再怀念一下小时候,不怕她不听。再一个,就是毛金兰都不是清白人家了,她也不敢闹。   天完全黑下来了,别的人家到了这个点儿都该上床睡觉了,毛金芳和袁琼还没走,毛金丽更加着急了,她忍不住去了周大妮的房间,周大妮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去厨房把时常煨在灶膛里的热水倒了好几碗端到毛金兰的房间。   “说这个久了,你们都渴了吧?来来来,喝点水润喉。”毛金芳她们的时候跟周大妮打过招呼。周大妮当时也没说啥。   毛金芳则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她来找毛金兰玩儿也找了二十年了,周大妮还是第一次给她倒水喝呢。   袁琼会说话:“谢谢二娘了,二娘这么晚了还没睡呢?”袁琼叫毛大伯娘跟着毛金兰叫,叫到周大妮她干脆顺着排行叫下来。   周大妮坐到毛金兰的身边,毛金兰的半边身子都僵硬了:“还没呢,一想到我家兰兰过两天就要出门子了,我这个心啊,就像是被剜了一块似的,硬生生地疼,正好你们来跟她说话,我这个老太婆就忍不住来跟你们凑凑热闹。”   周大妮装慈母的模样让毛金兰毛骨悚然,和毛金芳与袁琼对视一眼,均感觉到周大妮不对劲儿。   周大妮演的太过了。她要是真的疼毛金兰,之前就不会做那么多事儿了。可见她今晚过来是有目的的。目的呼之欲出,毛金兰不敢相信,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她身边的袁琼拉住她冰凉的手:“别说二娘你舍不得了,就连我这个刚和兰姐认识没多久的人都舍不得兰姐呢。想想我来下乡半年多了,也就和兰姐芳姐说的来,兰姐一出嫁啊,我都不知道找谁玩了。”   毛金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刚刚还说了我和你兰姐都是你最好的朋友呢,怎么画风一转就是你兰姐嫁了你找不到人来玩了呢?合着在你心里我不是人啊?”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啊。”袁琼和毛金芳认识的时间虽然晚了一点,但都是爱玩闹的样子,两人经常打打闹闹的,毛金兰性子安静,最多也就是在后面补补刀。   谁弱势她就跟着强势的一方欺负谁,袁琼两人时常笑话她是墙头草,风吹那边她往那边倒。   两人像往常一样斗嘴起来就斗个没完,周大妮一句话都插不上嘴,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没了。等两人闹够了,袁琼给毛金芳递了递眼色,毛金芳立马会意:“哎呀,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我妈就该担心了,琼儿啊,咱们回家吧。”   袁琼站了起来,用力地捏捏毛金兰的手一下:“是该回去了,知青所有门禁,回去晚了他们可就不给我开门了。”   周大妮笑容满面地把他们送出去,回来还特到毛金兰的房间门口,道:“兰兰,你今晚早点睡,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做豆腐呢。”   毛金兰朝她点点头。周大妮回房就回房睡觉去了。   等周大妮回了房间,毛金兰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袁琼便回来了,毛金兰赶紧拉开被子让她躺回来,这是她们之前商量好的。   “兰姐,金国哥柏哥和我秦哥都在外面埋伏呢,有他们在外面,别说李平农了,就是一只蚊子都不能飞进来。”   毛金兰拉着袁琼的手和她说谢谢,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袁琼叹了口气,给她擦擦眼睛:“别哭,没事人的,以后才是你享福的时候呢。”   毛金兰哽咽着说道:“我就伤心这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为她们哭了。”   “这就对了,毛金丽这么做无非就是怕你过得比她好罢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过日子,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气死她。”   “嗯。”   夜渐渐深了,在外面蹲点的三个大男人起先还聊天,到后面就只剩下跺脚了。西南省昼夜温差大,无论四季,到了夜晚温度总是要比白天差个那么十来度,哪怕是夏天也不例外。到了冬天就很磨人了。   秦柏林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连中华打了个哈欠:“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毛金涛眶了我们?”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毛金国摇摇头:“不会。我相信他不会说这样的慌。”   秦柏林觉得也是:“再等等。到一点要是还没来,我们就回去。”   三人又开始靠着墙根假睡。   连中华刚要睡熟,就被毛金国推醒了,好在他还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揉揉眼睛,一句废话也不敢说。   三人屏住呼吸。   大路上,李平农走得又急又快,想起马上就能把那个天天勾搭她又不给他睡的妖精压在身子下,他的内心到身体都是一阵一阵的火热。等他从毛金国等人藏身过的地方走过,毛金国朝秦柏林使了个眼色,秦柏林最先冲出去勒住李平农的脖子,连中华把他老丈人的臭袜子塞到李平农的嘴里,毛金国把装姑子的麻袋套在李平农的头上。   把李平农推到在地上后,他们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李平农想拿掉嘴巴里的臭袜子,却被熏得反胃,一边被打还一边干呕。三人打了好一会儿,毛金国和连中华最先撤退,分两个方向上山,秦柏林最后跑的,他毕竟练过,跑的飞快。   等李平农从麻袋里挣脱开来时路上别说人了,鬼都没有一只,李平农也没有骂人,他飞奔回家刷牙,毛大伯的那只袜子实在是太臭了,要是不刷牙漱漱口,他恐怕会被熏死。   然而哪怕把嘴巴漱麻了他还是觉得那股味道还在他嘴里萦绕不去。   李平农起来又刷了两回牙。   一抬手,手疼不说,伸手哪儿哪儿都疼,点起煤油灯一看,身上自得青的一块儿接着一块儿,李平农把毛金丽给恨上了。   他李平农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他是不知道套他麻袋的是谁,要是让他知道,看他不弄死那群杂碎。还有毛金丽那个女人,要不是她约他,他又怎么会被打?   上脑的精虫被打跑,李平农再细细思索一遍,发现毛金丽这个小娘皮今晚约他约得十分的蹊跷,要知道之前有很多次他都差点擦枪走火,毛金丽都誓死要保卫贞操,怎么这次还主动约他呢?   肯定是这小娘皮跟打她的这伙人约好了,挖好坑了等着他跳进去呢。   李平农呵呵冷笑,打他的人他不知道是谁,收拾不了,但收拾一个毛金丽还不简单?过了年开了春他们就结婚了,她不是不想让他碰吗?等结了婚,呵呵......   李平农被打走了,毛金国当天晚上没回去,去了毛金芳家睡的,第二天鸡叫第一声,毛金丽就迫不及待的醒了,穿了衣服直接就去了毛金兰的房间,推开门,依稀看到床上两个人的轮廓,她的内心一阵一阵的狂喜。   她压下心里的喜悦,扬声叫道:“姐,姐,快起来了,起来做豆腐了。”   说着,她就去掀开被子,但被子下面的事儿个她想得差别太大了,她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就算没有灯,她也知道跟毛金兰睡在一起的绝对不是李平农。   她十分震惊,一下子就懵了。   毛金兰昨晚一晚上没睡,一直睁着眼睛看房顶,此时眼睛又酸又涩。见到毛金丽这番做派。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可惜这个没有灯也没有月光,她没能好好的欣赏。   毛金兰从床上下床来,毛金丽往后退了一步:“姐,袁知青什么时候来的?”   毛金兰把床边的衣裳披上:“昨晚天黑了之后来的啊?我这不是要结婚了吗?她舍不得我,来给我做伴。”   说着她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袁琼,似笑非笑地看着毛金丽:“怎么?我的床上躺着的是袁知青,你好像有点失望?”   毛金丽内心一颤,赶忙摇头:“哪里的事儿,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袁知青会来咱们家睡觉。“   毛金兰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袁琼,也没说信还是不信,率先出了门。毛金丽跟在她身后,双手捏成了拳头。   到了厨房,泡了一夜的黄豆已经足够软了,毛金兰把水沥出去,端着盆走在前面,毛金丽在后面的拿着一把勺子一个桶。   路过水井,毛金丽去打了小半桶清水,等到坝场边上的磨坊时毛金兰已经把石磨打干净了,毛金兰推磨,毛金丽便放豆子,毛金兰累了,毛金丽便顶上,期间两姐妹没有一点的交流。   回家把昨天去毛大伯娘家借来的过滤豆渣的十字架拿出来,套上纱布,挂在锅大锅上面,舀一勺豆汁放进去,左右摇晃分离豆腐渣,这是个相当繁琐的过程,手累身子累还考验耐性。   每到过年,就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因为毛老头不爱干厨房里的活计,于是毛金兰和毛金国从小就跟着周大妮做豆腐,周大妮不是个精细人,她做的豆腐又老又难吃,等毛金兰十五岁了,她就带着比她更小的毛金丽做豆腐。   刚开始做的那两年,做完豆腐没次都手酸得抬不起来,她每次做完都在被窝里哭。做了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豆腐渣滤出来以后放进一个盆里,婚宴的时候豆腐渣也能炒菜的,一碗豆腐渣就是一道菜。   毛金兰滤豆渣的时候毛金丽把碗柜下面的石膏拿出来放在火里烧,烧好了有捣成粉,用了十足的戾气。毛金兰一眼都没看她。   她也很佩服自己,毛金丽这么算计她,要是毛金涛说给她听,她这一辈子都能在今晚上被李平农毁了。可她居然还能跟毛金丽如无其事的一起做豆腐。   心也够大的。只是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毛金丽用这么恶毒的方法要毁她一辈子,她怎么能够就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呢?   但马上她就要和陈建邦结婚了,结婚之前不宜见血,兆头不好。再等等,等到她嫁去陈家以后她一定十倍奉还。   毛金丽不是爱毁人清白吗?等着,到时候也让她尝尝别人毁了清白是什么感觉!   毛金丽把捣好的石膏粉给毛金兰,毛金兰和了水倒进豆浆里,灶膛内撤了火,待锅里的豆浆渐渐地凝固成豆花,毛金兰用盛粥的小盆舀出一小盆放在一边。   毛老头爱吃豆花,每次她家做豆腐都得留出来这么多,毛老头一个人就能吃一大半。   但毛金兰留了个心眼,等毛金丽去堂屋拿豆腐板的时候她飞快地盛出来一碗放在碗柜最下面,一会儿她要拿去给袁琼尝尝。   毛金丽这个板子拿的有点久,毛金兰走到门口,勾着头往外面看了一下,看见毛金丽抱着豆腐板从周大妮的房间出来。   毛金兰心里的嘲讽直接挂在了脸上。毛金丽算计她的事她爸妈指定知道,说不定还参与其中。   都给她等着,昨天算计她的那些人,有一个是一个,都别想跑。   做好豆腐了,天也大亮了,冬天跟其他季节不一样,没什么活计做,于是大家便都起得晚。毛老头和周大妮的房间里还没什么动静儿,毛金涛更是不到饭点不起床。   毛金丽回屋睡觉后,毛金兰遮掩着把豆花拿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陈建邦抓给她的冰糖放进碗里,袁琼也在这时候起来了,毛金兰把罗永秀给她的那个木被子用水涮了涮,两人分着喝了一碗豆浆。   袁琼觉得自从来到农村后她越会越糙了,要是在京都,她是从来不会在没刷牙前吃东西的。   吃完豆花袁琼就走了,毛家的院子里也有动静儿了。吃过午饭,陈建邦到了毛家,毛金涛坐在他的后座上。   陈建邦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手里拿着一个人造革的皮包,昨晚的事儿陈建邦已经知道了,他很生气,也很庆幸自己收买了毛金涛。   他猜到了毛金丽还会用上辈子那样恶心的招数,却没想到毛金丽会在这么快动手,他以为毛金丽怎么的也得晚两天,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新婚前夕动手,是他托大了。   他仗着他是重生的就以为他无所不能,他太过膨胀了。天知道他在听毛金涛说昨晚上的事儿的时候心跳都停了那么几秒。   要不是毛金涛说了他请了毛金芳和袁琼去跟毛金兰作伴,毛金丽的计谋没有得逞,陈建邦估计他会当场吐血而亡。   此时到了毛家,他看着毛家的人全部都觉得恶心,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不好,上辈子身居高位的气势全部展开,他也没有心情和毛老头费话,直接要了毛家的户口本,带着毛金兰去镇上领结婚证。   出门前,他特地看了毛金丽一眼,眼神淡漠得就像再看一个死人。   毛金丽的脸渐渐地变得越来越苍白,陈建邦的这个眼神一度成了毛金丽的噩梦。   在这一刻,她是真的以为陈建邦会真的会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之内就把毛金丽解决,然后就换地图啦   顺便求大家收一下宝宝的现言重生文《重回初二那年》,我写了好几本年代文了,想试试现言重生,希望大家捧捧场。   文风都是一样的。   还是希望大家帮忙抓抓虫,我每天发之前都检查了,但是我总是找不到。   ☆、【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毛金兰上了陈建邦的车, 试探着问陈建邦:“昨晚上发生的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了?”   陈建邦大方的点头承认:“是。你弟弟听见把毛金丽的计划就告诉我了,只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动手,我以为她们要到咱们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才会动手。是我大意了,对不起。”陈建邦很歉疚。   毛金兰没想到陈建邦会这么豪爽的承认, 她的神色晦暗难明,沉默了很久,她问道:“面对我这样的家人, 你不膈应吗?”   “膈应, 但那有什么办法, 谁让你生在他们家了呢?”   毛金兰从车后座跳了下来, 陈建邦的车头拐了一个弯, 他赶紧刹车,从车上跨下来:“怎么还下车了呢?”   毛金兰看着他:“这才刚刚出村,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要是真的领了结婚证, 你就算是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我不后悔。”   毛金兰定定的看着陈建邦的眼睛, 陈建邦严肃地朝她对视,毛金兰最先受不住,移开了目光:“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要和我结婚?哪怕在得知我的家人这么不堪以后还不放弃?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能让一个现役军人爱我至此。”   毛金兰心思敏感。陈建邦爱她感觉得到, 但她却觉得这份爱来得非常的莫名其妙。很多时候,毛金兰都感觉陈建邦好像在透过她看的是别的女人。   以往她还会骗自己想错了想多了, 但今天陈建邦在明明知道她家人这么不堪以后还执意要娶自己,她再也不能骗自己了。   “在你来我家提亲之前,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你。我不常出门, 你在西塘村也没有任何亲戚,第一次见面你就说你喜欢我,当时我没细想,后来咱俩处对象了,你跟我相处的时候非常的熟稔,情话张口就来,以前我不计较,甚至都不去在意。但今天你明明知道我的家庭是这样的情况,你还是想要跟我结婚。我就不得不想了,陈建邦,你图什么?”   陈建邦哑然,张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自己是重生来的,上辈子阴差阳错的和她成了一辈子的夫妻吗?   陈建邦说了,毛金兰会相信吗?再者说,他想说吗?陈建邦问自己。   1  他想说,但那里敢呢?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或者干脆编个谎话来骗毛金兰,可那样的婚姻,是他想要的吗?上辈子造成两人的婚姻的是阴差阳错哦,这辈子难道还要用一个莫须有的谎言来骗取这段婚姻吗?   陈建邦问自己,他不想的。   毛金兰看她不表态,闭了闭眼睛,心里难过得要命:“你回去吧,结婚证,我们不领了。你的那一百块钱彩礼,我妈他们没用,我去要了给你。”   说着转身就走,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毛金兰泪如雨下。她是喜欢陈建邦的,原本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对象,后来是因为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了他的用心,到了最后,她泥足深陷。   都说人生难得糊涂,只要陈建邦一直对他她好,日子就能过下去。但在今天,说要去和陈建邦领证的那一刻,她的灵台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很贪心,不止是贪心陈建邦对她的好,她很想让陈建邦从身到心,都只爱她一个。   这一招是个以退为进,毛金兰想,要是她走到村口,陈建邦还是没有叫住她,那她和陈建邦就没有以后了。   才走没三步,毛金兰的手便被陈建邦抓住了:“别走,我都说。”   毛金兰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步棋,她走对了。   两人上了以前学习的块儿石头后面。石头后的景象和夏天不一样,没有了满山的庄稼,地里长满了一片片的野草,有的野草还能吃,这些野草在饥荒年间救活了不少人。   毛金兰和陈建邦席地而坐。   陈建邦组织了一下语言:“在我在部队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多事儿很多人,真实得就跟我自己过完了我的一生一样。在我的梦里也有你。你是我的妻子,咱们俩在一起过得特别开心特别幸福。你为我生了很多的孩子,三男三女,各个长大都很有出息。”   陈建邦原本想要照实说,可是在看到毛金兰柔美地侧脸那一刹那,他还是选择了说谎。毛金兰和他的上辈子从头到尾都充满了遗憾,那些沉重的痛苦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够了。这辈子的毛金兰有着上辈子的毛金兰没有的青春活力 ,一举一动都透着勃勃的生机,他忽然就不想把那些事儿跟她讲了。   他所描述的,都是他上辈子的未完成的梦想。   毛金兰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地爱情故事,没成想听到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毛金兰猛地站起来:“陈建邦,骗我有意思吗?”   陈建邦拉住她的手:“我是真没骗你啊。本来做这个梦我也觉得挺新奇的,但后面我发现发生的事儿都跟我梦里对上了我才相信的。”陈建邦这话可以说的非常诚恳了。   要知道他在重生的时候也是各种不相信的,后来因为走神没好好训练被连长罚跑三十公里累成狗以后他就什么都信了。   “真没骗我?”   “没骗你,骗你我不得好死。”陈建邦的左手举天发誓。   毛金兰看他那样也不像做假,又坐了回去:“那你跟我说说,接下来会发生时啥事儿,让我确认一下真假。”   这可真是在为难陈建邦了,上辈子的他一直生活在部队,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家里所有的事儿都是黄二环跟他说的,那些事儿说了听了也就算了,他哪里会记在心上,再说了,也就不住啊。他哪有那个心思去记谁家媳妇儿和谁家男人勾搭在一起,谁家老母猪下了几个崽子这样的话啊。   毛金兰冷笑一声:“你再编啊。”   毛金兰是真的生气。她一生气就爱冷笑,这个习惯上辈子也有,陈建邦一见她的冷笑就心里发慌。   心急之下有些人总爱抖抖机灵,陈建邦脑子一热:“接下来我会亲你。”说完不等毛金兰反应,一下子就亲在了毛金兰的嘴上。   这是陈建邦重生以后和毛金兰的第一次接吻。他吻得十分投入。毛金兰不想被他亲,挣扎了许久,后来也渐渐地投入到了陈建邦的亲吻节奏之中。   毛金兰不挣扎了,陈建邦越吻越温柔。吻了许久许久,陈建邦在毛金兰憋死之前终于放开了毛金兰,但很快又把她拥入怀中。   “兰兰,我真的没有骗你,但家里发生了啥我是真的不知道,在梦里的我一直在北方当兵,都没回来过呢。”   毛金兰环住陈建邦精壮地腰身,感受到了陈建邦的惶恐,她叹了一口气。   “建邦,你比我小。我怕在和我结婚以后你后悔。与其以后后悔,不如现在后悔,趁着一切都来得及。”因为我的一切依仗都是你对我好,要是你以后后悔了,对我不好了,我怎么办呢?   “不会的。”   “那走吧,去领证。”   陈建邦依依不舍的放开毛金兰,载着毛金兰到了婚姻办,把双方的户口本、陈建邦部队开据的证明都给工作人员看了以后终于领到了他们的结婚证。   这年头的结婚证就跟后世的奖状一样。证件的最上面是一个领袖头像,在下面是主席同志的最高指示:青年应该把坚定正确的争执方向放在第一位,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做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办得到。   之后才是结婚证三个字,下面是工作人员手写的是名字。   证件到手了,工作人员朝两人道喜,陈建邦从自己的人造革包包里抓出一把糖放到工作人的办公桌子上。   毛金兰看着那几颗白蓝相间的糖,那是供销社卖的最贵的奶糖,毛金兰看到过人买过两回,连最阔气的那个也只敢买一把的量,还没有陈建邦抓给工作人员的多,她眼皮直跳,觉得陈建邦不是一般的不会花钱。   陈建邦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毛金兰的心里已经从年少有为的军官变成了一个败家子。他还在拿着那张结婚证傻乐呵。跟他同样乐呵的还有工作人员。   这年头来结婚的大家都爱给工作人员一些彩头,有的是一把瓜子,有的是一把花生,还有的人还会直接拿着家里的瓜果蔬菜来,可像陈建邦这样一出手就是一把大白兔奶糖的人真是少见。   就连前几天结婚的镇长姑娘姚老师都没这么大方呢,不过想想男方身上的那身军装和他的军职,工作人员也就明白了。   从婚姻办出来,陈建邦还是时不时的笑一声,听得毛金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无奈地看着陈建邦:“就那么高兴吗?”   “高兴啊,以后咱们就是合法夫妻了,咋能不高兴?”上辈子毛金兰和陈建邦的结婚证是希望要上学了才匆匆领了的,在这之前两人是没有结婚证的,只是事实婚姻。   当时的结婚证已经和现在的不一样了,有次看到老牛和他媳妇儿的结婚证,他心里不是不羡慕的。   想起老牛,陈建邦的好心情又有点低落,老牛是个好同志,只是被家庭给拖累了,算算时间,老牛马上就要调到他们团了,和他的妇儿结婚才五年,大妞和□□都出生了,只是还小,二妞那个可怜的孩子连影子都没有。   作为老牛的好战友,陈建邦觉得他应该也有义务提醒老牛把媳妇儿孩子接到部队家属院来住。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老牛的那个媳妇儿总不会做得太过分了。到时候在让自家媳妇儿看顾着牛家的几个孩子一点,他就不信了,几个孩子还能跟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毛金兰眼睁睁地看着陈建邦刚刚还无比高兴的心情变得低落下去,她有些无措,难道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刚想说些什么,陈建邦就道:“之前我一直没告诉你,到了连长级别军属就能随军了,我在来之前已经把住房申请提交上去了,你愿不愿意跟我随军啊?”   陈建邦问这话时神情有些忐忑,他清楚的记得上辈子毛金兰是很反感去随军的,哪怕希望上了高中上了大学也只是去部队家属院待个一两个月就走了。   陈建邦问过毛金兰,但原因毛金兰从来没告诉他。   毛金兰瞪大眼睛:“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呢?”   陈建邦摸摸鼻子:“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啊。”   这个消息确实是惊喜的,毛金兰嗔怪了陈建邦几句后便和陈建邦兴致勃勃地打听起了家属院的样子,陈建邦确定毛金兰是真心想和他去部队随军以后高兴坏了,两人一路从北方的环境说到该给家里添些什么物事,越说两人越兴奋,就好像说说话就能把家里都布置好一般。   陈建邦把毛金兰送回毛家后径直去了镇上,到公共厕所换了一套质朴的衣裳,按照毛金涛说的李平农经常去的地方找到了龙哥住的地方,确认龙哥在家以后他并没与出面,而是找到一个瘦骨如柴的小孩儿,花了三分钱买了一个白面包子以后让他帮忙去给龙哥传几句话。   那个小孩儿很害怕龙哥,但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白面馒头,他咽咽口水,再三询问只要传两句话就真的会有白面馒头吃后他毅然转身去了龙哥家。陈建邦随便进了一家打开门的店铺。   这家店铺是个裁缝铺子,做了三十多年的衣裳了,解放后裁缝铺也上交了国家,原来的裁缝也从店主成了大师傅,镇上能有布做衣裳的人少之又少,陈建邦进来的时候裁缝连眼睛都没有眨,继续趴在操作台上睡觉。   陈建邦打量着挂在墙上的衣裳,是都是这个年代中规中矩的衣裳,和供销店卖的没什么两样,陈建邦多看了两眼便出门了。出门时正好看到龙哥从家里奔出来,那个传话的小孩跟在他身后,陈建邦指指街角,那小孩儿会意地点头,等龙哥再问他几个问题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像陈建邦指的地方奔来,街角有一个角落,角落里有一张报纸,小孩过去捡起报纸,报纸下面放着一个报纸抱起来的白面馒头。   食物的香味传出来,小孩儿咽着口水抱着馒头跑回家。   ***   毛金兰和陈建邦的婚礼如期举行,毛金丽再生气都没有用,她再无知也知道男女领了结婚证以后就是国家承认的合法夫妻了,陈建邦是军人,军婚更是要受到法律保护的。要是有人破坏了军婚坐牢都是可能的。   她气的肝疼,可还有令她更肝疼的。   自从李平农被打后便怀疑上了毛金丽,不来找毛金丽不说,毛金丽想要什么东西去找她他也爱答不理的,根本就不像以前那样毛金丽一个媚眼过去就恨不得死在她身上的模样。   说实话,毛金丽心里是很不得劲儿,李平农讨好她讨好了两个多月三个月,现在忽然不讨好她了,她就觉得难受极了。更难受的还在后面,在马金兰结婚的那天中午她去山上找猪草,回来时看到李平农从刘寡妇家出来,刘寡妇的衣裳最上面的那个扣子都没扣上,李平农走之前还捏了刘寡妇的屁股,刘寡妇笑着锤了一下李平农的肩膀。   毛金丽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是小孩子了,男女之间的事儿她该懂的都懂了。愤怒,难堪等一系列情绪充斥在毛金丽的胸膛之中,看着刘寡妇那前凸后翘的身材,毛金丽终于体会了村里那些老娘们儿的心情了,她想挠花那个骚狐狸!   李平农到山下时也看到毛金丽了,他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只要一想到毛金丽联合着别人来给他下套,心里那一点点的内疚情绪都没有了。他整理整理穿的不是很舒服的外套,昂首挺胸地从毛金丽身边走过。   毛金丽不让他碰,还联合人呢来套他麻袋,还想让他替她守着身子?想得美。   毛金兰结婚的那天早上龙哥忽然到了西塘村,拉着李平农聊了许久的天以后跟着李平农到了毛家吃席。毛老头和周大妮这对夫妻对李平农这个很能够给家里方便的女婿还是很看重的。   把他和他的朋友安排到了堂屋的那一桌。这年头的喜宴菜色很简单,青菜萝卜是常态,有豆腐豆芽再放两片肉这样的菜就是最好的宴席了。   陈家来接亲的人吃过饭后便接着新娘走了。陈村一个村子都只有两辆自行车,陈建邦否决了黄二环要接村里的拖拉机来给接毛金兰的提议,推了家里的板车来。   现在正是特殊时期,帝都.上海等大城市的造、反运动闹得如火如荼,相信过不了多久这股妖风就得吹到他们这边了,他家虽然是军属,但还是低调点的好。   他家自他去当兵后从贫农奋斗到了中农,他大哥也当选了村里的支书,现在还是能低调点就低调点,别到时候被村里人点了天灯。   别的不说,原来的村支书陈建立可是看他大哥很不顺眼,时刻盯着他大哥准备把他大哥来下马呢。上辈子他大哥摔得最大的一个跟头就是摔在他身上的。要不是正逢改革开放,他大哥怕是要一辈子都一振不撅了。   陈建邦把毛金兰接走后整个婚礼也就走到尽头了,毛金兰的陪嫁不多,一个箱子是毛金国给准备的,里面放着的是她的旧衣服和陈建邦给她的东西。   罗永秀也兑现了她的诺言,给毛金兰送了一套的木质餐具,从盘子到碗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给她做了一把桃木梳和一根桃花簪子。   罗永秀说自古桃花都是主姻缘的,她也没什么文化,桃花既然能煮姻缘那桃树自然也就不差,这两样就当是她给毛金兰的祝福了。   祝她和陈建邦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她的这份心意,毛金兰领了。   袁琼和秦柏林给她送的礼物很有纪念意义,秦柏林给毛金兰送的是他画的一幅画,用水墨画的山水图。山是巍峨的黄山,秦柏林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去了一趟,回来后便画了这样一副画,这是他第一次到别的省份去旅游。这幅画对他很有纪念意义,去哪里都带上。   但因为袁琼和毛金兰的关系还有家中父亲寄来的信透露出来的东西,秦柏林忍着痛把这幅给了毛金兰。   袁琼送给毛金兰的东西就很实在了,她把她攒的布票都会了毛金兰,有两丈那么多,毛金兰不收下她还要生气。   毛金兰这回嫁人,她作为毛金兰的闺中姐妹自然是要送嫁的,有袁琼的地方自然就有秦柏林。   来帮陈建邦迎亲的人都是他的本家兄弟,他们村并没有知青,但对知青这两个字却并不陌生,但那些知青极少数有能和老百姓和平相处的,他们隔壁的万村知青和村里的人已经打过好几架了。   毛金兰能和知青相处的那么好,还能让知青给她送嫁,陈建邦的这些兄弟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佩服的,他们觉得太叔公真是太厉害了,毛金兰果然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最主要的是长得也好看。   有几个和陈建邦年纪相当的男人看向陈建邦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也不知道这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常年不在家,一回来就说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陈家,毛金兰头上盖着红盖头,身上穿的红衣裳是毛金芳结婚的时候穿的婚服,这个年代的结婚喜服是可以互相借着穿的,只有疼闺女的人家会去专门扯布给女儿做婚服,毛金兰家毛老头和周大妮并没有给她准备。   陈家的婚宴办的比毛家的热闹,光本村的人就来了不少,陈家也大方,直接将家里养的那头猪杀了,这样阔气的喜宴可难得见,同时陈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了,不管毛家怎么样,但是黄二环是特别满意毛金兰的。   毛金兰被带到他和陈建邦的婚房,这间房子比毛金兰的房间要大许多,雪白报纸糊好的墙,大概是新刷过的床上面铺上红床单,床脚是叠成了豆腐块儿的大红色喜被。   等接亲的人走了,陈建邦也带着秦柏林出去吃饭了,袁琼一屁股就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陈家办事儿真敞亮,这房子装的可真不错了。”   红色的盖头盖在毛金兰的头上,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听见袁琼这么说特别想把头上的盖头扯下来好好看一看,只是想到了老一辈人说的话,她按耐住了。   “你跟我说说,都装成什么样了?”   袁琼一一给毛金兰描述了,话音刚落,就有人来叫袁琼出去吃饭了,顺便还给毛金兰带了一碗饭,饭少菜多,土豆白菜萝卜都有,最上面盖着几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房间里没人了,毛金兰含着笑一口一口的把饭吃完了看着空荡荡的大碗,她眼泪掉了下来,伸手抹去眼角的眼泪后,她告诉自己,从今天起,从前的一切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她就只有将来了。   等到太阳下山,陈家的客人都走了,陈建邦帮着收拾好院子这才进屋,此时天也黑了下来了。   毛金兰也在婚房坐一天了。   陈建邦点燃煤油灯,去把毛金兰的红盖头掀起来。   他两辈子加起来一共掀过毛金兰两次盖头,上一次他掀开后满心震惊,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婚房,这一辈子他掀开后却是满满地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三点从河北坐车到北京,打算坐今天上午十点车到广州,结果票买好了,孩子生病了发烧三十九度多,赶紧给买药吃药,车票也退了,结果孩子好了【冷漠   在想订票人家系统维护,除了火车站别的地方都买不到票【呵呵   回河北吧,特别不开心,我这趟出门,花了小一千块钱了【暴风式哭泣   还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文中的结婚证是出自百度,在这里标注一下,别举报我抄袭啊。   最后的最后,希望大家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给我留个评论呗   ☆、【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毛金兰以往只是在书上看到过, 但在今天晚上,她却真真实实的把这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值千金,到了后半夜鸡都叫了陈建邦才能睡觉。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一闭上眼就睡熟了。她是睡着了,陈建邦却躺在床上怎么睡也睡不着,整个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怎么都睡不着, 要是平时他就起来去劈柴了,但他今天就是不想起, 在毛金兰的脖颈处吸了一口气, 陈建邦把毛金兰抱得更加紧了,同时心里也是十分的满足的,他终于理解年轻人们都爱说的那句话了:抱着你,就像是把全世界都抱在了怀里。   毛金兰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在做梦, 梦里的事儿又光怪又离奇。她先看到了自己和李正信订婚了, 又看到毛金丽和陈建邦订婚了, 订婚两年后又同时开始准备结婚。   在梦里的她自己像是个傻子,一味儿的只知道对别人好, 别人对她的无视忽视都就像眼瞎一样看不见。   毛金兰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自己再这样怂下去的结果必有会好,果不其然,在离结婚没多少日子时李正信来毛家送节礼,晚上喝多了住在毛家,半夜毛金丽起身去了李正信的房间, 脱了衣裳和李正信睡在一起。   之后的梦就更加离奇了,为了毛金丽,她爸妈居然把她关了起来,逼迫她嫁给陈建邦,梦里的她在最后被说服了。新婚的晚上陈建邦掀开盖头,发现不是毛金丽,又气又愤地要把梦里的她送回去西塘村。   之后的事儿毛金兰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梦到这里就没了,她睁开眼睛,天都亮了。   她动了动想起来,陈建邦一个翻身将她搂得更紧了,两人啥也不干,就坐着聊天。   毛金兰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昨晚上做的梦,她把这个梦像讲笑话一样的说给陈建邦听,在说的同时还不忘讽刺一番梦里的自己。真蠢。   陈建邦越听,心就越下沉,搂着毛金兰的手就越发的紧,把毛金兰都搂疼了,她一巴掌排在陈建邦裸露的胸膛上:“你发什么疯呢?弄疼我了。”   陈建邦瞬间回过神来,把手放松:“没,就是听你说的梦觉得吓人呢。”   毛金兰不这么觉得:“我不这么想,我觉得要是真的有那一天,我觉得我爸妈还真能干出那样的事儿来。”   陈建邦喉咙发紧:“那你说要是真的像梦里的那样,你被替换来嫁给我了,你会怎么样?”   毛金兰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她道:“我会痛不欲生,但如果你好好跟我过,我也会好好跟你过的。”   一颗眼泪触不及防地从陈建邦的眼角划过,最终没入枕头。他忽然想起上辈子,他和毛金兰结婚没过多久,他要走之时,毛金兰大半夜的起来给他收拾东西,那时候的他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加上结婚当晚回毛家对峙时毛金兰一言不发地模样,他一把就把毛金兰收拾好的行李打翻在地,最后竟然连那些东西都没要就走了。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和毛金兰和好了以后也没想过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可今天毛金兰这么一说,那些记忆就像潮水一般朝他涌来。   其实毛金兰曾经试图朝他走来,只是他一把推开了她。现在想想,当时毛金兰一心寻死,和他当时的态度也不无关系吧。要是他当初能给他多一点耐心和温柔,哪怕不能给,态度要是稍微好那么一些,他和毛金兰也不会走到那样的地步吧?   他忽然就不想继续问毛金兰了,但毛金兰的思维一发就收不住了,她转个身侧抱着陈建邦:“不过那时候你应该会恨死我,你爸妈肯定也是。你年纪小,肯定接受不了我们这样子。没准咱俩一辈子都走不到一起呢。   陈建邦一个翻身把毛金兰推在床上,附身上去,亲吻住毛金兰的嘴巴,等毛金兰准备好之后一个挺身就进入了她的身体,一边运动,一边道:“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你温柔贤惠又善良,我肯定会和你幸福美满一辈子。”   毛金兰咬着嘴巴,随着陈建邦的动作上下摇摆,跟浪中的船只一般,听到陈建邦的话,有心想回答,但很快就陈建邦撞散了思绪,连什么时候睡下的都不知道,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毛金兰忍着酸痛起身,找到昨天扔在床尾的衣裳穿上,这才去打开房门,走路时她还感觉到身上难受,特别是胸前和两腿之间,陈建邦大概是属狗的,她身上就没有地方没被她咬过。   门外的陈华玲已经等很久了。她听大人说小婶婶以后就住她家了,心里特别高兴,今天早上天刚亮她就跑过来了,但她奶奶说小婶婶和小叔叔在睡觉,让她不要吵,陈华玲不太高兴,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小叔叔要和小婶婶睡觉,还天亮了都不起,真懒。   可在门前也等那么久了,小叔叔都起来了,咋小婶婶还不起来呢?可小叔叔和奶奶都不让她去房间里叫小婶婶起床,说小婶婶累着了,睡觉也会累?   终于等到毛金兰起来了,她像小炮弹一样地就扎进了毛金兰的怀里。毛金兰下意识地就抱住她,放在手里颠了颠,好像比以前重了点:“玲玲,你是不是长胖了啊?”   陈华玲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似哒,玲玲最近特别能吃饭。”   毛金兰亲了她的脸一口:“你爷爷奶奶和叔叔呢?”   “在堂屋呢。”陈华玲话音未落,陈建邦就从堂屋里够出脑袋:“起来了?快过来吃饭。”   毛金兰抱着陈华玲进堂屋,陈家这一家子都在堂屋等她了,饭菜也摆在了餐桌上,毛金兰的脸瞬间就红了,同时心里也有些忐忑。新嫁的姑娘都得在嫁人的第一天起来做饭打扫卫生呢,她咋就睡过头了呢?   好在陈家并不在乎这个,陈建邦的大嫂二嫂嫁过来都没有在第一天起来做家务,陈大嫂和陈二嫂也就没觉得等她有什么不对。   陈建邦一个大小伙子,刚刚开荤,鲁莽一些也是正常的,谁没年轻过呢,过来人,都是过来人。   陈家的早餐是吃的昨天半宴席剩下来的饭菜,因为有肉,谁都没嫌弃。毛金兰真的是饿得狠了,就着肉汤吃了一大碗饭,吃完后还不算饱,但她也不好意思吃了。陈大嫂作为长媳,时刻注意着毛金兰,见到她吃完一碗饭了,赶紧叫陈华彬去给毛金兰盛饭。都没容毛金兰拒绝的时间。   吃了饭,毛金兰抢着收了碗洗了碗,黄二环也把她做好的衣裳给了毛金兰,毛金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于是拿眼睛去敲陈建邦。   陈建邦朝她点点头:“这是咱妈的一片心意,你收了吧。”   毛金兰双手接过衣裳:“谢谢妈。”   “不用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跟我客气什么,你两个嫂子进门的时候我都给做了一身衣裳。只是她们进门的时候布好买,没钱买也可以用东西换老土布。不像现在,有钱都买不着。”她说完了,又看向大儿媳和二儿媳:“你们也别觉得我偏心,咱们家的房子都是你弟弟寄钱回来盖的,你们都受过他的恩情,我现在多偏疼他们一点也是应该的。”   陈大嫂和陈二嫂立马表示不会嫉妒。她们是真的不嫉妒,陈大嫂脾性好,最是温柔大度,受了谁的恩情都要在心里记个一清二楚,能还的时候就立马还。陈二嫂虽然脾气暴躁还有点贪图小便宜,但她也知道感恩。她刚刚嫁到陈家来的时候陈家是真的穷,一家九口人就挤在三间房子里。饭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的。   后来小叔子被选去当了兵,家里少了一个大半小子吃饭,这才慢慢的攒下了家底。小叔子也是个念家的,月月都把津贴寄回来了,几兄弟一起攒了两三年这才盖了现在的房子。   因此,黄二环给毛金兰见面礼,她们是一点的意见都没有的。   黄二环对两个儿媳妇儿的表现也是十分满意的。她家三个儿子都会选媳妇儿,也能管得住媳妇儿,这才是她家兴盛的主要原因。   新婚的日子毛金兰过得相当的不错,在陈家,她的体会和毛家完全不一样。   陈家人口多,但是他们的关系都非常的和睦,吃饭的时候也很公平,谁吃什么也没人特地去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多点也不要紧。   三个小的也互相关爱,哪怕就是打架过后也很快就能和好。毛金兰很新奇。   和陈建邦单独在房间里相处的时候她便忍不住说了:“建邦,你们家兄弟姐妹的关系真和睦。”   陈建邦摊在婚床上,闻言道:“我们家是和睦了点,但别家的关系也都不差。兄弟姐妹嘛,常年生活在一起肯定是会有矛盾的,打打闹闹都正常,想你家那样畸形的是少数。”   话毕,他顿了顿:“也不知道你妹妹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你家有皇位要继承?把你拉下马了就能继承皇位?”   毛金兰觉得陈建邦逗死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要是真的有皇位继承就好了。”   又兀自笑了一会儿,她又问陈建邦:“明天就该三天回门了,咱们回不回去?”   陈建邦是不想回去的,他一想到要和周大妮毛老头坐在一桌吃饭他就反胃:“你是这么想的?”   毛金兰也是不想回去的,在陈家度过的这几天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再回想毛家的压抑,还有毛金兰以及父母的算计,光想想她都觉得呼吸困难。   陈建邦这么问她,她低下头:“我也不想回去,但我挺想去看看我大哥和琼儿他们的。”   “那就回。我这回回来带的粮票肉票还有挺多的,晚上顺便叫上他们一起国营饭店吃一顿饭,感谢他们那么帮你。”   毛金兰猛地抬头:“还有多少粮票肉票?”   陈建邦指指柜子:“在第一层的那件皮革包里,你去拿,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之前结婚也没用到。不过我们到了部队,刚好用上。”   毛金兰去把皮革包包拿出来,点了点,这些肉票够多的,足足有三十斤,布票也有,一共加起来能有三丈,粮票有六十斤。   从没见过这些的布票粮票的毛金兰数着数着手都有些抖:“你这些票都是哪儿来的啊?”   陈建邦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都是问战友借的,他们都是军官,也还都没结婚,这些票据月月都有剩下的,看我结婚急用就都给我了。”   毛金兰这人最怕欠人家人情了:“这么大人情,咱们以后咋换啊?”这年头,能够把救命的粮票借给他们的,真的算是有过命交情的了。   “以后他们急用的时候再给他们就行。没事儿。”后面的声音陈建越说越低,等她把票据放起来以后叫了陈建邦两声也没听见陈建邦的回应,走过去一看,原来睡着了。   把被子抖开给陈建邦盖上,皮革包包放进衣柜,她出了门。   黄二环在屋里烧火煮猪草,她家一共喂了两头猪,办婚礼杀了一头,剩下的一头喂到过年也吃不到嘴里,得上交国家。   杀的时候黄二环没心疼,现在看到猪圈里的那头大肥猪就心疼得不行。   可是再心疼,她还是得喂这头注定不是她家的猪,心口疼。   毛金兰到厨房想要帮忙,黄二环直接把她轰了出来:“你去休息去,这会儿天正适合睡觉,去睡一觉去,猪食马上就弄好了。”   毛金兰没办法,又回了房间去,想想也没啥事儿干,她干脆躺在陈建邦身边,陈建邦搂着她,两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回门的日子,黄二环给毛金兰拿了一包白糖,这就是回门礼了,已经不薄了。   两口子从陈村往西塘村走,今天早上陈建设要到镇上开会,万山镇离陈村很近,不骑车子根本没法儿去。   他们回门也没带什么东西,两人一边走一边讲话,走得慢极了,走到半路想起来毛金兰他们镇上有个集市,夫妻俩又晃晃悠悠的去了。   集市和往常也没啥区别,现在国家禁止私下买卖了,啥都买不着,两口子走了走,在路上遇到从家里出来的李全和她媳妇儿周玲,毛金兰先叫了一声表姐。   李全有些诧异:“你们是亲戚?”   周玲笑着点头:“是,兰兰是我堂姑家表妹,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么?”   李全有些尴尬,陈建邦和毛金兰处对象以后就告诉过他了,但他却因为妻子忽然被诊出有孕而万分欣喜,早就把陈建邦处对象这件事儿忘到挖爪国去了,连带的他也就忘记了周玲说的毛金兰是她堂姑家的表妹这样的话也忘记了。   陈建邦的婚礼倒是邀请了他,可时机十分不凑巧,李全的舅舅生病住院了,他舅舅也没个孩子,他就得忙着跑前跑后的。陈建邦的婚礼他没办法去,只托人送了礼。   周玲也没去,按照这边的习俗,怀孕了的人是不能进别人家的婚房的,因为老一辈的人觉得未出生的胎儿会抢了新人的福气,新人也会抢了新生儿的运气。也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反正这边百八十年来一直都这样。   陈建邦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是好笑又好气,陈建邦上辈子只羡慕过两对夫妻,一对是谢鸿文和林夏薇,一对是李全和周玲。   李全夫妻的相识也与普通人一样都是相亲结的婚,结婚前两人也没觉得感情有多好,结婚后反而越过越甜蜜,特别是在子女这一方面上更是甩了陈建邦好几条街。陈建邦至始至终只有希望一个孩子。而李全和周玲却有六个,两子四女,但这么多的孩子,周玲却只怀了三次孕。   这可把陈建邦给羡慕坏了。   但都是好几十年的老朋友了,陈建邦也不会抓着李全没记住他老婆是谁这样的事儿来找事儿,“你们这是干嘛去?”   李全摸摸自己的板寸头发:“你嫂子不是怀孕了吗?这还没到五个月呢,肚子就这么大了,我想着带她去给老大夫摸摸脉,”   毛金兰看向周玲:“这怀的是双胎吧?”   周玲点点头:“差不离了。我妈我姨妈都生过双胞胎,我这一胎估计也差不多。”   毛金兰也想起来了,她看着两人面目含笑的样子:“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快去医院吧,我们也要回家了。”   周玲和李全确实特别想去找老大夫,两人顺势和毛金兰与陈建邦道别并十分热情地邀请陈建邦在归队前去他家坐坐。   目送夫妻俩走了以后,陈建邦便跟着毛金兰回了娘家。   然而到了她娘家,她发现她娘家门口居然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都是看热闹的,毛金兰和陈建邦对是一样,双双换上焦急的神色。   站在最外圈的人见到陈建邦和毛金兰来了,眼睛一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黄大婶一把拉住毛金兰的手:“兰兰啊,你咋这才回来呢?我可跟你讲啊,你家啊,出大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想了想,我从河北到北京都花了小一千块钱了,再这么灰溜溜的回去真不甘心,于是我又买了号10:33北京到广州的车,晚上八点多才到的广州,等到惠州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弄睡孩子只写到1000字就写不下去了,头昏脑涨。   明天要跟着姐妹们出去浪,可能更新三千,但也可能是还是一样的更新6000,看她们去玩到啥时候回来。   群么么一个~~~~   ☆、【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   毛金兰和陈建邦也没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而是扒拉开人群进了院子,院子里分为两拨人,毛家与李家,两家一左一右对峙着,李平农赤红着眼瞪着毛金丽,毛金丽站在两家人的中间,衣着狼狈不说, 脸还有些肿,和她站在一起的是李平农的好朋友, 他一派悠闲地模样站在毛金丽的身边, 左看看右看看的,悠闲极了。   两家人谁家也不说话,毛金兰夫妻俩走进来也没人管他们。毛金兰拉着陈建邦去到姐夫连中华的身边。悄悄地拉拉他的袖子:“姐夫,这是怎么了?”   连中华的表情一言难尽,并且许多事情他还不好跟毛金兰这个小姨子讲, 于是便摇摇头。   连中华不说, 毛金兰也没办法。不过也不用他说了, 在围观的人的话语当中,毛金兰差不多拼凑出了整个故事的脉络。   原来在毛金兰的结婚的那天, 龙哥来到了毛家吃喜宴,不知道怎么的就和毛金丽勾搭上了,这两天两人打得火热。龙哥在李平农家住着,却每天都要到毛家来。   李平农也是个二傻子,龙哥要来毛家他就带着来, 来了在毛家待一会儿就着急忙慌的回去了,带龙哥走了两趟后他干脆就不跟着了。   还是李平农的奶奶李老太太察觉出了不对劲儿。觉得这个龙哥怪异地很,在她家吃在她家住还老去她准孙媳妇儿家,一去就去一天。他的借口是去找毛金涛讨论革命道路,李老太太觉得那都是扯淡的。   龙哥都是个三十大几的人了,找个十岁出头的啥事儿不懂的小孩儿去聊什么革命感情那不就是扯淡是什么?   想到花一样娇美的毛金丽,李老太太的疑心就更浓了。于是在这天早上龙哥又去毛家后李老太太就跟在了龙哥后面。龙哥进去毛家确实是去找毛金涛了,可说了一会儿话龙哥就出了毛家。   李老太太在张奶奶家院门处坐着,难不成她真的错怪龙哥了?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会儿离吃晚饭还有两个钟呢,龙哥在她家可是不到饭点不回去的。   李老太太决定多等一会儿。事实也没让她失望,在龙哥出去没多久,毛金丽也背着个背篓出门了。李老太太忙不迭的站起来跟在了毛金丽身后。她跟着毛金丽一路上山,亲眼目睹了毛金丽和龙哥私会的全部过程。   李老太太被气得身子直哆嗦,顺手找了根手腕粗细的棍子便出去棒打野鸳鸯。李老太太年轻时没少跟着队里参加战斗,她打人的棍法还是专门跟解放军学过的,都是哪里疼哪里能要人命就戳哪里的招数。   龙哥哪怕早有准备被戳了一下,疼得他连都狰狞了,张口想骂,却忽然想起李老太太的身份,只能往一边躲闪着。   李老太太是西塘村生产队队长的母亲,她要是在她手上出个好歹龙哥不用脑子都知道自己绝对活着出不去西塘村。   毛金丽在李老太太出现的那一刻吓了个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地往龙哥的身后躲,龙哥这一躲闪,就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她,李老太太一棍子下去,她疼得在地上哀嚎。   附近来砍柴的人听见了,以为毛金丽遇到了狼,提着家伙事儿就来了,到地儿只见到李老太太在打毛金丽和借住在自家的那个男的,叫什么龙哥的,稍微一动脑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村里人,男女通奸的事儿并不少见,但未婚就给未婚夫带绿帽子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李老太太打毛金丽,大家都觉得毛金丽该,有两个马上当婆婆的妇女恨不得自己就是李老太太,把毛金丽这样不要脸的往死里打。毛金丽往这边躲来,她们一边假意劝着,一边给毛金丽下绊子。   等李老太太打累了,抓着毛金丽就下了山,作为当事人,龙哥自然也跟着回来了。但相对于毛金丽的疲惫,他就非常的轻松了,李老太太在打毛金丽之后便忽略了他,围观的人自然也没那个闲心去帮着;李家打他,最多也就是拦着他不让他溜了。   李老太太下山就央了个人去李家把李家人都叫来,到毛家找毛家要个公道。李家人的族人在西塘村是最多的,一家子都是近亲,把毛家堵了个水泄不通。村里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都到毛金兰家集合了。这也就有了黄婶子抓住毛金兰的手腕子的那件事儿。   毛金兰他们回门回得晚,毛家和李家人把该谈的都谈妥了。   李平农是个狠人,从知道自己头上戴了一朵绿油油的帽子以后反倒是正定了起来,在李队长问他还想不想和毛金丽结婚的时候他斩钉截铁的说要结。   他把自己挨打的事儿和现在毛金丽在干的事儿一串通,自以为地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打他的事儿是龙哥干的,龙哥这个男人和毛金丽这贱人早就勾搭上了。把他约出来的原因无非就是这两对狗男女策划的,为的就是让他主动闹出来,他奶奶爸妈指定儿看不了他受委屈儿,届时他和毛金丽肯定要退婚,到时候这对狗男女就能够双宿双飞。   这么想着,李平农他越发的觉得这个婚不能退,他就是不能让这对狗男女如意。   李队长听了李平农的话,鞋底子都差点儿没糊上李平农的脑子。他就像不明白了,自己家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不是什么蠢人,怎么他偏偏就生了这么个蠢货?他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李平农的妈妈已经对李平农绝望了,早在李平农被李奶奶养在身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儿子废了,但儿子再废那也是她的儿子,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毛金丽这么欺他,李平农的妈妈心里怒火高涨,方才两家人在对峙时,她就在一边有意无意的拱火。   她能够在李老太太的手底下生活了好几十年还能和李老太太相处融洽,村里谁不在背后可怜她有个厉害婆婆活得跟个鹌鹑似的。但反过来想一想,一个人能忍别人一忍就忍三四十年,这份忍工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毛金兰算是脾气比较温柔的姑娘了,但她在面对李老太太这样的人还是会忍不住心烦。   李平农被李家人驾着走了,围观的人都散了,龙哥在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拍拍屁股也回去了。对于他来说,毛金丽只是他在外面的一个艳遇,占够了便宜了也应该回去了,他都三天没回家了,妻子儿女该担心了。   情到浓时他哄骗毛金丽的那些会和家里的妻子离婚娶她进门的话那都只是说说而已。   他的妻子在他最穷的时候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在他们一穷二白时还会竭尽所能地招待他的那帮兄弟。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不下堂,更何况他的妻子还帮他把家里的父亲送了终,那就更不可能离婚了。   相亲之时遇到这样的事儿,毛金兰和陈建邦都有些尴尬。特别是安排了这件事情的陈建邦更是尴尬。   他让人给龙哥递了一张纸条和五斤肉票十斤粮票,要求龙哥去把毛金丽勾搭到手,手段不论,最好让两人的奸情暴露在众人之下。   龙哥自小就在镇上混,违法乱纪的事儿没少干,勾搭个把妇女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成功。但被人要求去勾搭这么个年轻漂亮的黄花闺女还是头一次。   如今圆满完成任务了,他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拿那几斤肉票粮票也拿的心安理得。当然了,这件事儿要是没做成,这些粮票他也不会退的。毕竟要收点幸苦费不是?   至于毛金丽无不无辜,龙哥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能让人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毁了她,这个毛金丽也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毛金丽这么好勾搭上手以后他对毛金丽就更加轻视了。   没准儿这个人女人勾搭了别家的男人被发现了,所以找他来报复她呢?谁说得准?   因为家里出了这个事儿,毛老头和周大妮根本就没有心思招待两人。对陈建邦以及毛金兰他们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甚至对他们还有些埋怨,觉得要不是他们结婚,龙哥也不会来吃喜宴,要是龙哥不来,毛金丽没有机会接触到龙哥,就不会被龙哥哄去了清白。   他们老毛家也不会再次成为村里人的笑柄。   想起刚才在李家面前陪的小那些小心,李家走了之后的哥嫂弟媳对自己的指责,毛老头把手边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指着周大妮破口大骂:“都怪你,只会生不会教,教出来这么个好无力义廉耻的东西。让老子在村里丢尽了脸面!”   “放你娘的狗屁,你会教,那你给老娘教出来一个啊。酱油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玩意儿,连个男人都不是。”吵架中的女人所关注的东西永远都是歪的。   毛老头被她话里的不是男人刺激到,给了周大妮一巴掌,周大妮吃痛,抓到了毛老头的手,两人就这么扭打起来了,扭打的途中还夹杂着对各自的指责。   周大妮爱翻旧账,把以前毛老头做过的对不起她的事儿都说了出来,上到衣食住行,下到鸡毛蒜皮。   毛金兰和陈建邦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直到毛金国上前拉架了他们才回过神来上去帮毛金国的忙。只不过三人拉架拉得并不真心,就是传说中的拉偏架。因为有他们的拉架,两人一会儿一个挨打,一会儿又是另外一个挨打。   火气越打越厉害。最后两人的身上都挂了彩。   在自己屋里躲着的毛金丽一直在床上坐着。   陈建邦和毛金兰领的证压是压倒毛金丽的最后一根稻草,特别是在听袁琼说陈家多重视这场婚礼之后,嫉妒与不甘心填满了她的整个胸腔。一想起她那个还没开始就夭折了的换亲之计,毛金丽的不甘心就更甚了。   毛金兰当今所享受到的,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只是陈建邦和毛金兰已经领了结婚证,她没那个胆子去破坏军婚。   龙哥的出现,无疑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特别是龙哥长得一表人才加上在道上混出来的那些江湖气息,一下子便把毛金丽迷了个五迷三道的。   迷到什么程度呢?毛金丽在他承诺离婚以后,把清白的身子都给了他,要知道在这之前,李平农买了好多东西给她她都守着底线,除了亲亲嘴摸摸身上,最后一步可没做到。   今天是她和龙哥的第三次,但衣服都还没脱光就被李老太太抓住了。被抓住的那一刻,毛金丽以为龙哥会保护她,没成想龙哥直接让到了一边。   被抓到家,龙哥口口声声都是她她勾引的他,还将两人的相处过程都编了出来。事后他很快便抽身走了,毫发无伤,而她,被千夫所指,村里的那些老娘们儿和李老太太更是把她贬低到了尘埃里。连她的父母都在嫌弃她,互相指着没把她教好。   毛金丽摸摸自己身上被李老太太打出的乌青伤痕,疼得她表情一拧,之后又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还不明白龙哥是专门来算计她就是个傻子。可历来只有她毛金丽去算计别人的,别人什么时候算计过她?   这个仇,不报枉为人。   毛金兰和陈建邦连口饭都没吃的就回了家。在路上两人的心情都挺不错的,毛金兰还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坏了毛金丽清白的龙哥。不过内心也有些遗憾,她还想亲手对付毛金丽呢。   不过毛金丽现在都这么惨了,她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东西脏了自己的手了。   回到了陈家,黄二环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了。   距离毛金兰和陈建邦随军的日子还有十八天,得赶在过年之前去部队报道。   毛金兰一想到要跟陈建邦去随军,有些害怕。离开家乡到陌生的城市去生活,她特别怕。对此,陈建邦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   就在毛金兰和陈建邦你侬我侬的同时,毛金丽在西塘村的日子过得却并不好。   大冬天的大家都没事儿干,聚在一起说的就是毛金丽的事情,毛金丽的闲话被越传越离谱,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话,说她亲眼看见了龙哥和毛金丽偷情时的情景,描述得绘声绘色的。   在她们的描述中,毛金丽身材好得很,放得开玩得起,是个十足十的淫.娃,比刘寡妇的叫声还美妙。   因为这个传言,毛金丽在出门时总是会遇到几个村一把年纪还娶不上媳妇儿的男人,这些男人也总是会用些十分下流的眼神来打量她。   毛金丽被气得偷偷地哭了好几回。   李家在传言越来越逼真时来毛家退了亲,当初给的毛家的彩礼一分都没少的都拿了回来。李平农的妈妈把李平农买给毛金丽的那些礼物有一样算一样的都拿了回去,其中包括还剩小半的硫磺皂,毛金丽房间窗户上摆着的大半瓶雪花膏和蛤蜊油。毛老头放在房间里恨不得一天三炷香供起来的古董花瓶。   花瓶被拿走,连日来郁郁不得志的毛老头又和周大妮打了一架,打完后毛金国趁机把要搬家的事儿说了一声。   周大妮自然是不干的,张嘴便把毛金国骂了一通,见骂毛金国没有什么作用,毛金国该收拾行李还收拾行李,她气不过,便把罗永秀提出来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   毛金国听不得人说半点罗永秀的不好,在周丹妮又一次说某些人好手段,还没过门就把男人哄得团团转时忍不住反驳。   “我觉得秀秀挺好的,最起码没在没结婚之前就给我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她一心一意跟着我过日子,我挺高兴的。”   周大妮靠着门框,哑口无言,眼睁睁的看着毛金国提着行李出了门。   毛金国分家走了,除了一床从小盖到大的铺盖和两身换洗的衣服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拿。   周大妮忽然良心发现,想给毛金国收拾些东西带走,毛老头拦着没有让,他总想让毛金国在外面吃些苦头,然后毛金国便知道了家里的好总会回来的。   毛老头的想法没人知道,他不愿意给毛金国也不需要。临出门前,毛金国看见了从厨房出来倒水的毛金丽,她阴沉着脸,面对毛老头和周大妮也没有了以往的笑模样。   毛金丽这段时日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每天鸡叫就起床,起床后她要做一家人的饭,洗一家人的衣服,忙完了还要上山去打猪草打柴火。   周大妮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帮着她了,两人甚至还会因为一件特别细小的事儿就大吵一架,颇有些相看两厌的架势。   毛金国知道毛金丽以前是有多么的受宠,对毛金丽,毛金国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嫉妒、羡慕、厌恶、不齿这四个词语非常直白的体现出了毛金国对她的感情。   毛金丽抬头,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而后平静地移开目光。   就在毛金国搬到新家的第二天,罗永秀三姐弟背着三个背篓到了他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陈建邦和毛金兰知道毛金国搬进新家,已经是十天过去了,毛金国特地托人给小两口带了信,让她们夫妻回去一趟,参加他的暖房宴。   毛金兰知道毛金国搬出去了,两人一合计,上县里给毛金国买了一床大红色的床单,一对大红色印着双喜字样的枕巾。   毛金兰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跟着陈建邦去随军了,再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毛金国和罗永秀处了那么就的对象,却没听见周大妮和毛老头说过一句让他们订婚结婚的话。   纵然毛金兰知道毛金国的打算,但她还是担心的。可能是过得幸福的人子啊自己过得幸福的同时,也会希望身边的人过得也幸福。   在约定好的那一天,毛金兰一大早就起来了,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后烧水洗了脸和陈建邦一起去西塘村。   隆冬时节,天气愈发寒冷,路边泛黄的青草上面结了一层白糖似的冰霜,太阳照在其上,熠熠生辉。   毛金兰今天穿的是黄二环给她做的那件衣裳,里面传来一件天蓝色的晴纶毛衣,下身是黑色的裤子,里面套了一条小一些的棉裤,但哪怕是这样,她还是觉得有冷风嗖嗖地往她的腿上灌。   那感觉凉飕飕的就跟没穿裤子一样。   毛金兰抱进手里的包包,仿佛这样就可以暖和一些。   陈建邦的车骑得很稳,毛金兰把冻僵的脚尖往后缩了缩:“建邦,北方也那么冷吗?”   “没那么冷,北方都有炕和暖气,屋里暖呼呼的,往炕上一坐特别热乎。咱们营长家的媳妇儿在空着的那个房间里种了点菜,天天给炕烧火,大冬天的,我们都在吃大白菜大萝卜,他却在家吃小白菜蘸酱。最可恶的是他还拿着到食堂去吃。你是没看到,我们团长当时看我们营长的目光都恨不得吃了他。那目光我都感觉到了,可我们营长愣是能当做没看见,悠哉悠哉地把小白菜吃完了。当天我们营的训练任务就比往常多了一倍多点儿。”   毛金兰哈哈笑了出来,她实在是想象不出原来那么严肃神圣的军人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在毛金兰前面的陈建邦也缓缓地笑了,之后的事儿他就没有告诉毛金兰了,他们这位营长,在食堂炫耀冬天小白菜蘸酱没过一个月,被排到草原哨所执行任务,在一次巡逻中发现敌情,在掩护部下撤离时被留在了那处边界。   那是陈建邦当兵的第一个营长,后来又换了一任新营长,可在他们心中,那一位营长,永垂不朽。   毛金兰和陈建邦说说笑笑的便到了西塘村,刚进村没多久,她们便看到有几个四岁到八岁的小孩子拿着石头在扔一个背着猪食的年轻姑娘家,一边扔还一边骂破鞋。原本毛金兰以为是村里的哪个小媳妇儿偷人被抓了,没想到车子骑到那个女人的身前时,那个女人抬起头,她这才赫然发现,原来,这个被骂做是破鞋还一点都不敢反抗的女人,是毛金丽。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日六,存稿也完了,所以以后每天更新改在天亮之前,大家不要等。   这几天还在找房子安顿,找到了每天多写点有存稿就会好一些了,但无论如何,保证日六。   群么么一个~   ☆、【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毛金丽一甩头, 背着背篓走了,走时背篓刮到一个四岁多的小女孩儿,把小女孩儿带翻在地。小女孩儿躺在地上哇哇大哭,毛金丽头也没有回,毛金兰拍拍陈建邦的腰,让她快走。   她是和毛金丽关系不好,也恨不得她倒霉一辈子, 但她对那些拿着石头扔人的小孩儿也没什么好感。   陈建邦自然听毛金兰的。   他们也没去毛家,直接去了毛金国的新房。毛金国的新房盖了四大间, 三个房间一个堂屋, 厨房就在堂屋的左边门口搭了个棚子 ,里面搭了大灶台。此时大锅里正在煮着东西,木制的锅盖缝隙间有白气冒出。   他们到时屋里时毛金芳袁琼以及秦柏林都在,除了他们以外,村里和毛金国关系还可以的人也来了一大半, 毛金兰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   罗永秀和她的弟弟妹妹也来了, 姐弟三人今天都穿得格外精神, 上次陈建邦寄给毛金国的那套军装让罗永秀改成了两件外套,此时套在略带臃肿的棉袄是上, 倒也不显得难看。   罗永秀今天的打扮也很亮眼,穿着一件水红色小碎花的罩衣,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那溜光水滑的模样看着就知道是打了头油的。   认识她这么久,毛金兰从来没有见到罗永秀这么收拾过自己。   菜很快就上来了, 是锅大乱炖,里面有肉有菜,无论是菜还是肉都炖得烂烂的,油多味道也足,两餐米饭泡上菜汤毛金兰一个人就能吃上两碗。   饭吃到一半,毛金国和罗永秀站了起来,端起桌子上的白开水:“感谢各位今天来来参加我的暖房宴,今天,除了这个宴会,其实我们还有事情要宣布。”毛金国说到这里,和罗永秀对视一眼:“今天,也是我和秀秀的我的结婚宴席,从今天往后,我们就搭伙在一起过日子了。”   罗永秀略微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份新嫁娘少有的娇羞。   毛金国的话让大家一怔,毛金兰最先反应过来,当下便说了许多句祝他们幸福的话。   毛金兰的话音落了,大家的掌声才想起,祝福的话也一个一个的说了起来。   因为是双喜临门,再继续吃饭时大家的情绪也比刚才要高涨了许多,吃过一顿热热闹闹的饭,都是年轻人,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两点钟,桌子上的菜回锅热了两回。   吃饭过后来的客人便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和毛金国关系特别好的。   人少了她们说话也就更加随意了,毛金兰便把她要去随军的消息说了,周围的空气一下子便凝固了下来,这个消息比毛金国和罗永秀要结婚还要来的突然。   只不过愣神片刻,大家就都很为毛金兰高兴。夫妻长期生活在一起总好过两地分居。   毛金兰和伙伴们说话,陈建邦便安静地在一边喝水,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   袁琼几度看着毛金兰,欲言又止。秦柏林不着痕迹地拍拍她的胳膊。   毛金兰和陈建邦在毛金国家呆到天黑才回去,毛金国亲自把他们送到村口,回来时在家门口遇到了毛金丽。   她站在墙角处,一脸阴沉地出来堵住毛金国的路:“哥。”   毛金国嗯了一声,淡淡地看着她:“什么事儿?”   “哥,我被占便宜了,作为我的亲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帮我找回公道?”毛金丽紧紧地盯着毛金国,那眼神凶狠地仿佛毛金国只要说一句不愿意她就要上前去抓花她的脸一般。   “讨什么公道?你要是不愿意,谁还敢强占?你也别说什么我是不是你亲哥哥的话,在问这句话之前,你应该先问问你自己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亲哥哥。”   “你当然是我亲哥。”毛金丽脱口而出。   毛金国笑了:“那好,你说我是你亲哥,那你怎么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小时候有意无意地在爹妈面前告我状的事儿我就不说了。长大以后也是一样,不止对我,还对你姐,我就不明白了,都是一个亲妈生出来的,怎么你就那么心狠,见不得我们一点好?难道你真的以为没了我们你就也会像芳芳一样受尽父母宠爱?别天真了。不是谁都是大伯大伯娘。”   毛金丽张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以为她从小做的事儿都是没人知道的,所以她才变本加厉,自视甚高,觉得家里谁都不如她聪明,觉得自己能把毛家人玩得团团转。   毛金国想起毛金丽设计陷害毛金兰的事儿,眼神一寒:“想好好的过日子,就别再在我们面前耍幺蛾子,否则现在城里要斗的破鞋,其中一个就有你。”   毛金国说完就走了,徒留毛金丽站在原地,冬日地夕阳照在她的身上,不显得温暖反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毛金丽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占了她便宜欺骗了她感情的龙哥,龙哥的媳妇儿却领着娘家的兄弟到了西塘村,找到毛家,从后院揪出正在干活的毛金丽,一句话都不说就上去打。   帮着龙哥媳妇儿带路的小孩儿一见毛金丽被打了,吓了一跳,尖叫着就跑出去叫了人。   西塘村的人听到有外村人来到西塘村闹事儿,青壮年们从厨房拿了烧火棍就往毛家冲。   到了毛家,毛金丽和龙哥的媳妇儿扭打在一起,龙哥的媳妇儿生的瘦瘦小小的,脸上还有一大块儿红色的胎记,几乎盖了她的半张脸。她家有个亲戚和西塘村里的人有七拐八拐的关系,冬天大家没事儿我干都乐意走亲戚。她家那个亲戚从别人那里听到了西塘村的这件趣事儿,昨天去镇上到她家歇脚的时候顺嘴就说了。   龙哥的媳妇儿越想这事儿越不对劲儿,因为李平农就是西塘村的,龙哥恰好那几天也在西塘村住着,就连回家的日子也跟亲戚说的奸夫走的日子分毫不差。   回到家,等龙哥的朋友便上门找饭吃了,她心不在焉地做了,等吃过饭,她偷偷叫来龙哥的朋友中口风并不紧的一个人,两人在厨房一边收拾一边说话。   龙哥的媳妇儿长得是不好看,但她的心好,龙哥的朋友空手上家来吃饭哪怕心里有意见也从来不说出口,反而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久而久之,他们这些龙哥的朋友对她的评价越来越高,在许多事儿上面也愿意跟她讲。龙哥上西塘村这件事儿并不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朋友嘴巴上也没把门,顺嘴就说了。   龙哥的媳妇儿当场没说什么,却失手将手里的碗摔了。龙哥的那个朋友大概也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儿,当天晚上并没有多留,一大群人坐了会儿就走了。   龙哥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龙哥的媳妇儿辗转反侧了许久,第二天回了趟娘家叫了娘家兄弟就来了西塘村。   她也和天下大部分的女人一样,觉得男人不老实,都是女人勾引的,要是女人不勾引,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出来那样的事儿。   到了毛金丽家,再看得到毛金丽那张漂亮的脸时,她想也不想的打了上去。李平农虽然也是她男人的兄弟,但却从来没有把毛金丽带到她家去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毛金丽。再来毛家之前,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和龙哥搅和到一起的贱人容貌毕竟是漂亮的,但她没想到这么漂亮。   毛金丽常年不干活儿,手上没有力气,哪怕比龙哥的媳妇儿高也根本打不过她,反而被她压着打了好几巴掌。但耐不住龙哥的媳妇儿心伤,她一边打一边哭,被毛金丽抓了机会打了回来。   毛金丽的郁气总算有了宣泄的出口,打完了退回来时她顺手摸到了一块儿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想也没想的举起来就往龙哥媳妇儿的脑袋上面砸。她的眼睛一片血红,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脑中一会儿闪现出毛金兰的脸,一会儿是昨天毛金国的话,龙哥说给她听的甜言蜜语,最后定格在龙哥媳妇儿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上。   她告诉自己,这一石头下去,这个女人死了,龙哥的媳妇儿就是她了,砸死她,砸死她。   毛金丽的举动吓坏了围观看她们打架的一群人,龙哥媳妇儿的娘家兄弟最先反应过来,上去一脚就踢在了毛金丽的手腕子上,她的手一痛,不自觉的就把手松开了,石头也随之掉了下来,龙哥的娘家兄弟一脚把石头踢远远的,一把扯起毛金丽,抡圆了膀子就要打她。就在这时,西塘村的众人也都到了,拿着家伙把龙哥媳妇儿带来的娘家兄弟围了一圈。   龙哥的媳妇儿的娘家兄弟也看到这个架势,要打毛金丽的手的也放了下来。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龙哥媳妇儿带来的娘家兄弟不多,也就六七个人呢,平时走在外面兄弟多是挺让人胆怯的,但现在在西塘村一个村的青壮年眼里却连送菜的都不够了。   西塘村的人是看不上毛金丽没错,被人带着来打也确实是毛金丽的没错,但这并不是外村人能到他们村里撒野的借口。   毛金丽推开龙哥媳妇儿的娘家兄弟,就在此时,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她想到刚才她陷入魔怔的样子,双手双脚都在微微发抖。要不是刚刚她的石头被人踢走了,她的后半辈子肯定不会好过,等待她的不是一颗枪子就是后半生的牢狱之灾。   为这么个人,不值得。   毛金丽看了眼围她家周边的人,对还坐在地上没有缓过神的龙哥媳妇儿道:“这事儿你不来我找你算账我也是要去找你的。你也别说什么错,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没那么大的本事逼着他跟我怎么样。”   毛金丽说完,就捂着被踢到的肚子推开堂屋门进了堂屋。龙哥的媳妇儿大概也被毛金丽的疯狂吓到了,招呼着自己的兄弟就回了镇上,西塘村的人见闹事儿的人都走了,他们自然也就散了。   毛金涛今天又闹革命去了,毛老头和周大妮在屋里睡觉,外面吵翻了天都不见他们出来,毛金丽对他们的恨意达到了顶点。晚上的饭她又没做,在周大妮骂她时她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比起口才,毛金丽比毛金兰好了不止一倍,比周大妮还略强些,周大妮在她身上一点好都没讨着,毛老头发话让她们别闹了,毛金丽转头就怼了他,连软蛋这样的话都骂了出来,毛老头被气了个仰倒,抓着棍子就要去打毛金丽,毛金丽从院子里拿来扫院子的竹子扫帚,,毛老头要打她,她就跟毛老头对着打。   她的扫帚比毛老头的棍子要长好些,毛老头一点好没讨着,脸上反而被打出了两条红印子。   毛金涛回到家,看到院子里的三人又在吵架打架,转了个身就往村尾毛金国家去。   自从毛金涛被陈建邦收买后,又看到陈建邦一脚踹到树后,他对陈建邦的崇拜达到了顶点,天天从学校里出来就先到陈家去一趟,除了汇报一天在学校里干了啥以外,最爱做的事儿就是跟陈建邦讨论时政。   原本陈建邦是很烦他的,要不是之前毛金涛帮了他大忙,有几分香火情在,陈建邦肯定会拿大扫把把他打出去。   不过毛金涛的到来对他也是有些好处的,在和毛金涛讨论时政的期间,陈建邦也有了许多收获,他从后世重生回来,后世的网络发达,言论自由,哪怕是过埃及领导人的八卦也可以瞎编乱造,说什么都不会有谁说什么。陈建邦虽然是从这个年代走过去的,但在大环境的潜移默化下,他并没有那么谨慎,甚至连说爱护都没有那么严谨,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毛金涛的到来提醒了他许多东西,其中几样深思下去甚至会丢了他的饭碗他的性命。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陈建邦的身上除了一层白毛汗。从这过后毛金涛再来,陈建邦的态度就变得和缓了好多,他甚至还叫毛金兰给毛金涛泡了一杯红糖水。毛金兰的诧异与毛金涛的受宠若惊都暂且不提。   从在陈家喝上红糖开水以后,毛金涛发现他的姐夫他最崇拜的陈建邦对他的态度变了,以前他和陈建邦说话陈建邦虽然也在听,但到底有些敷衍,在有些东西上面他甚至都不发表意见,但现在并不一样了,很多事儿陈建邦乐意跟毛金涛说了,除了说这些话以外,陈建邦也在无时无刻不在隐晦地帮毛金涛洗脑。   这活儿陈建邦是熟悉的,部队是大熔炉这话是没错的,大多数人在当兵前并不怎么样,当兵退伍复原以后性格等东西还是没变,但思想却不一样了。   当兵前大家都爱国,但到底有限,当兵后的爱国是真的爱国,要是在哪儿听到谁说国家哪儿哪儿哪儿不好,当场干架都是可能的。   因此在后世就有心大的传销组织总是在研究部队的洗脑方式。   陈建邦在部队干了一辈子,对这种教育已经轻车熟驾,忽悠个把像毛金涛这样的小孩儿真的是轻而易举。   这才过去几天就已经有些成效了,毛金涛以往看到家里父母姐妹吵架觉得无所谓吵不吵,不波及他就好,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她总是会在想他们吵成这样,是谁对谁错。甚至还根据以往的前因后果,分析出来了原因。   对被父母赶出家门的毛金国也破天荒的亲近了起来。毛金涛来第一次时毛金国是不喜欢的,罗永秀也不甚乐意,但看在毛金涛不吵不闹不膈应人以后也就觉得没啥了,来吃早饭晚饭也不过是多添一瓢水罢了。   毛金涛到毛金国家的次数多了,和罗永高见面的次数也多了,两人最开始对彼此视而不见,到了现在,两人也能说上话了,罗永高做木雕时他就在一边看,有时候还能给罗永高提一些小小的建议,两个少年的友谊便这么建立了起来。   在毛金国家和罗永高歇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他又去了陈村,现在学校也不上课了,他去不去学校都无所谓,陈建邦就要走了,抓紧时间和陈建邦多待一会儿才是正经事儿。   到了陈家,在陈家吃了饭,毛金涛乘着黄二环不在家的时候他把龙哥媳妇儿来家里打毛金丽的事儿说了。   毛金兰叹了口气,她觉得毛金丽说的这话说的挺对的,确实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恨毛金丽的恶毒,却有时候有觉得毛金丽可怜。   这大概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第048章】   第四十八章   毛金丽的事儿毛金兰没有管也并不想去管, 毛金兰只希望毛金丽经过这次的事情过后吸取教训,好好的做个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陈建邦归队的日子,毛金兰早早的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因为结婚前就知道要去部队随军,陈家准备的东西并不多。   好在这个时代的婚礼都很简朴,也没人挑礼。   毛金兰走的这一天早上,她的好朋友们都来了, 黄二环看人多,再去调荞麦面摊了好几个饼, 卷上加了盐巴辣椒面调味过后的土豆丝泡菜和自己做的酱料, 别有一番风味。   陈大哥直接从村里借了拖拉机,连着拖拉机手一起把毛金兰等人送到了隔壁镇上。拖拉机手上陈建邦出了五服的堂弟,对陈建邦的部队生活十分好奇,一路上除了拖拉机的声音,就是他在喊话了。   在拖拉机的车斗里气氛却不那么融洽。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特别是这个年代交通并不发达, 这次分别后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袁琼拉着毛金兰的手, 心中十分舍不得。   从县城到隔壁县城的火车站用不了多久, 火车站十分简陋,一间瓦房小屋, 两个售票窗口,两个检票口,四周没有墙的候车大厅,因为是小站,候车厅里空落落的, 只有边缘处坐着几个人,抱着手中的行李袋在打瞌睡。   到站后陈建邦去售票窗口买票,这年头军人在许许多多的方面都有优待,他拿着军官证买了两张卧铺票,火车出发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距离现在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罗永秀背着个背篓,背篓里是罗永高最近的做的最好的成品,因为有毛金涛的建议,他还在餐具的背面雕了些花,还找了颜料上了颜色,看着就比以往精致了不少,罗永秀也觉得好看,想起毛金兰就喜欢这样的,于是便带着来了。   毛金兰见着也确实是十分欣喜,但他们没东西装,于是毛金国便做主把背篓都有给了毛金兰了,陈建邦也没嫌弃,有一个背篓确实是十分方便的。   售票窗口门外的墙上挂着一块钟表,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袁琼没忍住,把毛金兰拉到了一边:“兰姐,你去到了北河,可不可以帮我留意一下下放到村子里的那些人有没有一对男方叫做袁珂女方叫做何柏丽的夫妻啊?”   袁琼的父母从下放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之久了,上面管的很严,别说袁琼了,就算是在京都的秦伯伯都没有接到他们的信,同样的,他们被下放到了哪里秦伯伯也就只知道个大概。现如今是特殊时期,想打听都打听打听不到,一个不小心还会被打成同党。   秦伯伯家上老下有小,让他豁出去去打听也是不现实的。袁琼是个十分懂事的姑娘,她理解秦伯伯。   袁琼也知道求助毛金兰希望渺茫,毕竟北河省实在是太大了,双方能遇上的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寄予厚望,假如呢?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有时间我就到附近去看看,要是找到了我就给你发电报。”毛金兰和袁琼关系好,没少听袁琼讲她的父母。   从她的嘴里毛金兰得知她的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夫妻两人在家的日常就是她妈妈做饭,她爸爸洗碗,一家人吃过饭就在一起学习,她父母两人互相练习口语,也会将中国的的一些名著翻译成外国文字,但时常会因为一个单词的翻译而吵得不可开交。但之后又会马上好成一个人。   这样的感情别说毛金兰,就是袁琼自己都很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袁琼紧紧地握着毛金兰的手,声音哽咽:“谢谢你。”   毛金兰反握住她:“说这么客套做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袁琼用力点头。   等她的情绪整理好了,距离上车时间也没有多久了,陈大哥去火车站外面的水果售票点花高价买了一网兜水果塞给陈建邦,此次一去,陈建邦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作为一手带打陈建邦的陈大哥而言,他心里挺不得劲儿的:“去到部队,听领导的话,好好训练,争取做个人民的好子弟兵。”   这样的叮嘱陈建邦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已经听了好几十年了,每次陈大哥写给他的信末尾都会这么叮嘱,后来电话普及了,没次打电话也会以这句话来做为结束语。   说起来他们这家人都是幸运的,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他们三兄弟却十分的幸运,每个人都识字。他大哥跟太叔公的亲侄子关系好,两人经常带着弟弟妹妹在一起玩,太叔公家是他们最好的游玩场所,太叔公喜欢安静,觉得跟他们太皮了,就主动教他们认字,村里的其他人家见了,也把孩子送了来。太叔公并没有拒绝,反正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他教了,能不能学到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陈大哥是所有人里学习最好的,要不是因为他家实在是穷,他哥绝对能考得上初中,在陈大哥决定不读书的那次,太叔公还到家里有说了一番,但陈大哥自小主意就大,说不上就不上了,太叔公十分为他感觉到惋惜。   也因为这样,他当年去当兵的时候就是太叔公去给他说项的。只是他出去的太早,现在回来了,太叔公已经因为生病,记不得他是谁了。   “我记住了,哥。”   在他们的身边,毛金兰的亲友们也在抓紧时间叮嘱她,火车的呜呜声从远处传来,大家止住了话音,往检票口去,这个年代的火车站是允许送站的,毛金国等人拥着他们往站台去。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火车终于到站了,绿色铁皮的箱子慢悠悠地停了,陈建邦带着毛金兰等人找到了车厢,毛金国帮着陈建邦把东西送到车火车上,临下车时,毛金国对毛金兰道:“到了部队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去帮你撑腰。”   说这句话时毛金国的眼神看着陈建邦,看他这样,他话里的有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毛金兰感动地哗哗掉眼泪,陈建邦苦笑不得。   他宝贝毛金兰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去欺负她?   直到车上的喇叭里响起送站人员请下车的同志,袁琼等人这才下了车。   毛金兰和陈建邦都是下铺票,才放好东西,火车就开了,随着车子的开动,毛金兰心中的伤感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对窗外世界的好奇。   这一次坐火车足足坐了五天才到热河,从火车上下来,毛金兰面如菜色,陈建邦一点东西都没敢让她拿,陈建邦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毛金兰会晕火车,从上车就开始难受,头晕恶心还拉肚子。吃了晕车药都不见得好,这可把陈建邦给担心坏了。他明明记得毛金兰是不晕车的啊。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毛金兰觉得一阵阵的恍惚,陈建邦把背篓放在她身边,让那个坐到背篓上,自己去车站的销售部接了一饭盒热水给她喝。   等她喝了热水了好受些了,陈建邦这才和她说话:“今晚咱们不走了,到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坐车去部队怎么样?”   毛金兰摇摇头:“这才是早上,不休息了,坐车赶紧走吧,等到了你的部队我再好好休息,不然明天我还得更累。”   陈建邦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不再劝,等到毛金兰休息够了,吃了饭和晕车药了,他才带着毛金兰到客运站去坐到清泉镇的车。   他们做的是下午两点的那一趟,到了部队刚好能赶上食堂开饭。   班车上的味道比到火车站上的还要难闻,人声也嘈杂,毛金兰坐在靠窗的位置,随着车的开动将头伸到外面去吐,陈建邦帮她敲打着后背,等她吐完了又给她递水。   “靠我身上睡一觉吧,睡着了会好一些。”   毛金兰点点头,靠在陈建邦的身上睡着了。陈建邦借着行李的遮掩,手轻轻地给毛金兰揉揉肚子,揉完了,她就舒服多了。   毛金兰一觉睡醒车已经在清泉镇停下了,下了车陈建邦便领着毛金兰往部队驻地走。   都这个的点儿的,从镇上经过驻地的车都没了。   北方的冬天冷得出奇,周围的树木光秃秃地一片,田野里全是枯黄的杂草,除了远处山上的松树柏树,一丝绿色也看不见。毛金兰看着这些景色,感觉就像是做梦,前几天她还在家里,青山绿水好不美丽,一转眼就到了北方,四周的景色看起来那么萧条。   那样的不真实。   “建邦,这天气这么冷,连草都不绿了,那冬天我们吃什么?”   陈建邦背着背篓提着东西哼哧哼哧地走:“萝卜,白菜,土豆,大豆,这是最长吃的了。一会儿到了招待所,你先住下,我去食堂给你打点饭吃你就知道了。”   “行吧。”毛金兰点点头:“还有多久到啊?”   陈建邦四处看了看:“再走十五分钟就到了,走吧。”   在往前走了两百米,一阵嘹亮地歌声便传来了,毛金兰眼神一亮,连走路都更快了些。   终于到了部队门口,站岗的士兵确认了陈建邦与毛金兰的身份便将她们放行了,进了营区便是训练场与机关楼,机关楼旁边的招待所是二层小楼,登记好入了住,让毛金兰在床上躺着休息,他端着饭盒飞快地往食堂奔去。   部队里都是饿狼,饭点去速度要是慢一些,饭少不说还只能泡汤吃了。   好在上天眷顾陈建邦,他到的时间还不算特别晚,打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没有肉的炖土豆后和相熟的战友们聊了几句,才回到招待所。   招待所的毛金兰已经睡熟了,陈建邦叫他起来吃饭她都没起来,只说自己不饿,陈建邦没办法,只好自己吃了,到走廊尽头的热水房打了热水,将馒头和菜放在饭盒里隔水热着,然后和毛金兰说了一声,穿上外套去了团长办公室。   他刚刚升上连长便回了家,要接手的连队连一天都没去过,回家一个月后再来展开工作肯定会有不顺利。接下来的日子他会非常忙碌,好几天不回家都是常事儿。   他得赶紧把毛金兰安顿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还有点卡文,想明天7月31号向大家请假一天,顺便整理整理后面的大纲。   1号再双更、   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049章】   第四十九章   毛金兰起床时天已经大亮,她没手表也不知道几点了。床头的桌子上放着温在热水里的粥和馒头, 毛金兰到二楼的水房里洗漱好, 回来把粥喝了馒头吃了, 打开窗帘, 从她住的这个房间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训练场。   训练场上一群穿着军绿色衣裳的军人正在跑步, 动作整齐划一,脚的每一个步伐,手的每一个摆动的尺度都是一样的, 他们跑步时的口号也从训练场传到了招待所, 哪怕关着门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毛金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她趴在窗子上看得津津有味的,也不知道训练场上有没有陈建邦。   她正想着呢, 她住的房间门便被敲响了,毛金兰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着军装的姑娘,她头上戴着一个绣着红色五角星的帽子, 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见到毛金兰开门, 她对毛金兰露出一个笑脸:“嫂子你好,我是卫生队的许静。刚刚陈连长带兵出去训练去了,临走前儿让我带你去家属院。”   毛金兰赶紧将她请进来,许静也没有客气,跟着毛金兰便进了屋,屋里的墙角处堆着他们从家里带来的行李,大包小包的混在一起, 其中还有一个背篓,许静有些诧异,便多看了两眼,不过一想起陈建邦的老家是南方的,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毛金兰询问许静要不要喝水,许静摇头拒绝了,毛金兰知道人家是当兵的忙着呢,便拿起桌子上的钥匙跟着许静出了门。   许静站在楼梯口,对招待所门口站着的那几个兵招招手:“你们上来两个,帮嫂子搬点东西。”   站在最里面的两个士兵闻言把钢枪往身后一背,小跑的就到了毛金兰的房间,毛金兰赶紧把东西归置归置,两个士兵问清楚搬到那家以后便搬着走了。   两个士兵就搬完了所有的东西,毛金兰跟着许静往外走。   许静对毛金兰特别好奇,一路上问了她许多东西,在得知毛金兰比陈建邦还要大三岁时许静脸上是毫不掩饰地诧异,她看向毛金兰:“陈连长一定特别喜欢你。”   毛金兰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难道是因为她比陈建邦大,所以陈建邦找他做媳妇儿,所以就是特别喜欢她吗?   难道在别人眼里,她就这么配不上陈建邦吗毛金兰心里听不得劲儿的。   许静走在毛金兰身边:“通讯科有一个女兵喜欢陈连长,还给陈连长表白过。不过你放心,陈连长没答应。”   通讯科的那个女兵叫方美媛,和许静陈建邦都是一般大,她们也算得上是同年兵。方美媛的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职位高的军官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军官她不是嫌弃人家年纪大就是嫌弃人家长得丑。久而久之,她就把目光定向了同年兵里表现最优秀的几个士官身上,陈建邦足够优秀,方美媛看上他也并不奇怪。   只不过方美媛有点广撒网的意思,一方面靠近陈建邦,一方面也并不拒绝别的男人示好。在陈建邦立了功被提拔成连长以后她便想和陈建邦成为革命战友。在陈建邦受伤时她也没少往医院跑。只不过很可惜,她还没有开口表明心意,陈建邦的结婚报告就被批示下来了。陈建邦的伤一好,人家拍拍屁股就回了家。   当时方美媛回到女兵宿舍时的脸都快拉得跟鞋拔子一样长了。方美媛仗着自己能说会道长得好没少招惹男兵,有好几个原本都要和其中几个女兵成一对了的都被她搅合了,女兵宿舍里看不惯方美媛的女兵并不少,如今的方美媛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今天被陈连长委以重任时许静真的是高兴死了,在看到毛金兰的时候她觉得陈建邦的眼睛总算是没瞎,毛金兰长得可比方美媛好看多了,性子也好,温温柔柔的,说话也大方,一点儿也不扭捏。对她的脾气!   部队分给陈建邦房子不大,两间正房两间倒座,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之前住的那家人把家具都留了下来了,两间正房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客厅。   卧室的火炕靠着门外的窗,炕眼连着厨房里的土灶,屋里的基本家具都有,有五成新。   “这间房子是以前二营长住的,他上个月被调到别的部队去了,这个房子就空了下来。”   毛金兰跟着许静四处看,等把该介绍的都介绍了她就走了,毛金兰听她说要烧炕,就到了厨房,厨房的灶膛面前面摆着一排劈好的柴。   毛金兰去打了一桶水倒进大锅里,点燃了火,等水烫了,卧室里的炕也热了,毛金兰坐在暖呼呼的炕上,觉得新奇极了。   陈建邦在中午的时候终于赶回来了。此时毛金兰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了,累得满头汗,只是看着打扫过的家,毛金兰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陈建邦中午回来的时候一手提着一小包面,一手端着一个饭盒。   毛金兰在他推院门的时候就从卧室出来了,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手里提的都是什么?”   “刚刚回来的时候甘冈家黄嫂子让我拿回来的,说你刚刚过来,让我先拿来吃,等下个月我发粮票了再还给她。”   夫妻俩说着话就进了卧室,卧室内热乎得很,陈建邦坐在滚热滚热的炕上,对毛金兰一挑眉:“你还会烧炕呢?”   毛金兰把刚刚洗干净的炕桌从搬到炕上:“你当我傻呢?不就是在灶里烧火就可以的么?能有多难?”   陈建邦失笑:“是我傻是我傻。快吃饭吧,吃了饭我就得走了。”   毛金兰摆饭的动作一顿:“中午没时间休息吗?”   陈建邦往嘴里扒饭,含糊着回答:“有,但我刚刚接手一个连队,有很多东西都还没交接好,我以前没当过连长,有许多儿事儿都还没整明白。”   “那再忙也不能中午不休息啊?”毛金兰说着给陈建邦打了一碗热水。   “等交接好就好了。这几天你就辛苦一点,一会儿甘冈家的黄嫂子下午来找你一起去镇上领东西。布啊肉啊的你都买回来,肉买回来也别怕坏,放个盆放在院子里,一个冬天都不带坏的。”陈建邦忙得很,可家里也没安排好,他无奈只能托付相熟的嫂子了。   “甘冈是咱们一营的营长,黄嫂子人不错,院里谁家有点啥她都帮忙。”陈建邦继续说道。   毛金兰先喝一口水:“那她家给的那一包面怎么办?一会儿就还了?”   “那个不着急,甘营长就是怕咱们刚刚从家里回来没有,给咱们应急的,下个月领了粮票再给还。”   “那一会儿我跟着她去买东西,拿粮票出来她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实诚?”   “不会,黄嫂子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咱们团里心也最好的军嫂了,肚量也大,我们营里的战士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毛金兰便对陈建邦口中的黄嫂子有了浓浓地好感。   陈建邦吃了饭,一口把喝完的热水,俯身亲了毛金兰的额头一口:“我先走了,要有事儿你就去找家属院门口站岗的士兵,让他去找我。”   毛金兰只来得及点头。   陈建邦走后毛金兰刚刚把碗洗干净就有人来找她了。   来人是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圆盘脸杏仁眼,未语人先笑。   “你是小毛吧?”黄嫂子笑眯眯地看向毛金兰。   毛金兰第一次被人叫做小毛,有些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嫂子叫我毛金兰或者兰兰就好。”   黄嫂子自然接口:“那也行,我就叫你兰兰了。家里收拾好了不?收拾好了我就带你到镇上逛逛。”   “好了好了,嫂子你等等我。我上房间换身衣裳。”毛金兰和黄嫂子道。   “你去你去,我等你。”   毛金兰到房间穿了一件棉袄,再套上一条棉裤,把布票粮票都随身放好了这才出门。   黄嫂子还在客厅坐着。   两人一道出门。今天天不好,一点儿太阳都不出,阴沉沉地,好在没刮风,这多少让今天出门的人舒服了一些。   “看着天,今晚就得下雪。”   毛金兰随着黄嫂子的话看向天空,道:“这边经常下雪吗?”   黄嫂子摇摇头:“大雪不常下,一年到头也就下那么三五回。别的时候就下清雪,就跟你们南方的雨一样,下到地上就没有了。”   毛金兰看向黄嫂子:“嫂子是哪里人呢啊?”   黄嫂子笑着道:“我啊,是辽宁大连的。”   毛金兰默默地算了算:“东北?”   “是,东北,我们家啊,靠着海。”   两人说着话,就出了驻地,两人走到大路上,黄嫂子指着驻地的东面告诉毛金兰:“往那边走啊,是一个叫做王李庄的庄子,王李庄再过去一些啊,就是草原了。”   毛金兰早就对陈建邦口中神秘美丽的大草原来了兴趣,当下便和黄嫂子询问了起来。   黄嫂子已经从老家来随军四年了,对这边的一切比家里的熟悉,每年的六月份,她都是要去一趟草原的:“草原上的五.六月份是最好看的。草长得茂盛,花也都开了,像金莲花啊口蘑啊都有了。我跟你说啊,草原上长出来的那个口蘑可好吃了,长得还多,一天就能找到一麻袋,回家放点蒜片炒出来或者煮个汤,那味道可不比肉差。吃不完的晾晒干,留到冬天,放两片肉一起炖,那滋味儿啊,可别提多美了。”   黄嫂子多说一句,毛金兰就多咽了一回口水,等她反应过来后不禁反思自己,难道和袁琼在一起久了,她也变得爱吃起来了吗?难道传说中的近墨者黑?   两人一路走到了镇上,从驻地到镇上的距离就跟她家到镇上的距离差不多,并不远。只不过这边天太冷了,冷得毛金兰肚子疼。   这冷和老家那边的冷并不一样,那边是湿冷,这边是干冷,冷的肚子都疼。   清泉镇的供销社和毛金兰家的那边也不一样,小门窗户,因为是下午,人也不多,营业员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黄嫂子叫起来她,她还老不高兴了,斜着眼瞧他们。   大家都熟悉营业员这样的态度了,毕竟供销社营业员是个铁饭碗,家里没点背景的还好干不了呢。   人家牛气点是正常的,因为哪怕人家再牛气,你拿人家也没有任何办法。   黄嫂子领着毛金兰在营业员的冷脸中买够了生活用品,毛金兰买了一丈柔软的棉布。这样的布是农家人自己织的,价钱压得很低。   但这样的衣服穿着最舒服,用来做小衣和月事带更是舒爽,不像是晴纶布之类的,贴身穿着会磨人。   毛金兰觉得土布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爱穿那种硬挺的布料,除了好看啥用都没有。   从供销社出来,黄嫂子带着毛金兰到了清泉镇上的农贸市场,农贸市场都是农民们自己种的菜,卖肉的地方也在这儿。   毛金兰想着陈建邦说的话,朝黄嫂子佐证成功后便将身上所有的肉票都拿来买了肉,专门照着肥的买。   买了肉来两人就回了家了,黄嫂子说了,菜不用在镇上买,有时间拿了钱拿了家里用不着的票,到隔壁王李庄换点啥不好?   毛金兰觉得有道理,农家人自己产的,总比市场上的便宜些。   回到家后陈建邦没回来,毛金兰便开水蒸大米饭,罗永秀给她带的东西里有一个小木盆,有西瓜那么大,拿来干别的不行,洗洗菜倒是非常好的。   她在镇上买了一把菜刀一块砧板,把肉洗了洗,全都切成片。锅里的水舀了出来放进陈建邦用的暖壶里,再把锅洗了洗,灶膛里添了一根柴,等火旺了把切好的肉一股脑的倒进锅里,放入水,黄嫂子送来的姜和蒜切成片放进去跟着一起玩炸。等水炸干,油便出来了,炸到肥肉快变成油炸后毛金兰将肉盛在今天买的小搪瓷缸子里,盖上盖子,这便是他们往后几个月的肉食来源了。   炸过油炸肉的锅里还残留着许多油,毛金兰把黄嫂子同姜蒜一起拿来的白菜切了放进去炒,出锅时放了两块肉,家里带来的辣椒面撒上一把,香气扑鼻。   主食吃的是中午陈建邦从食堂打回来的馒头,毛金兰又用玉米面打了一碗稀稀的玉米粥。   刚刚把东西搬到厨房的卧室里,陈建邦就回来了。他在厨房洗了手,到了卧室看到我是还是一片漆黑,他随手把门边的电灯打开,昏暗地房间里一下子便明亮了起来,微微有些发黄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的温馨极了:“天黑了,怎么不打开灯?”   “我听说这玩意儿也是要钱的,能省点就省点了。”陈建邦一回来,毛金兰又张罗着被他倒水摆饭了。   这可把陈建邦伺候的舒服极了:“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咱们家隔壁乔家的嫂子也是不敢爱点灯,连煤油灯都不让用,孩子放学回家要写作业,她让去灶膛写,结果没两年,孩子眼睛都熬坏了,得了近视眼,看啥都看不清,配上了副眼镜。孩子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本来孩子学习挺好的,这下子学习一落千丈了。乔家夫妻天天吵架。”   像是要应和陈建邦的话一般,他的话音刚落,隔壁鸡传来了争吵声,大声地仿佛别人听不见一样,男方大概还是要点脸的,这场争吵持续了两三分钟,以他的一声怒喝作为结束。   “真这么严重啊?”   陈建邦和毛金兰对面而坐,拿了个馒头放在手里,闻言道:“我可不骗你。你别看我刚刚升上连长,可这家属大院就这么点大,有个啥事儿整个大院都知道了,像这么大的事儿除了刚入伍的新兵,还有谁不知道的?”   这让毛金兰内心一凛,她觉得自己以后得时刻注意言行了,她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吃过饭,陈建邦总算是可以在家里休息了,他抢着帮毛金兰收了碗洗干净,回到家里,毛金兰把白天买的棉布拿出来裁剪做小衣服,陈建邦见了,很是疑惑:“你怎么买了棉布啊,是给你的布票不够吗?”   毛金兰低着头干活,头也不抬的地道:“衣服我是用来做小衣的,棉布做的要比别的布要舒服一些。”   陈建邦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一辈子都穿军装,军装的衣服布料都是特供的,比外面的要好了无数倍,对外面的布料也只是听说过没研究过,后来退休了家里的衣服都是毛金兰从林夏薇家那边买回来的,舒适度与款式不用说。他就更加没有研究过了。   毛金兰做针线很麻利,等睡觉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一件棉背心了,陈建邦一直靠在炕上看书。他见毛金兰收线了要去看,毛金兰死活拦着不让。   她不让陈建邦就越好奇,把书往炕头一扔扑过去就抢,毛金兰往身后藏,两人瞬间滚做一团,毛金兰被陈建邦压在身下压得死死的,藏在身后的小背心也被掏了出来。   陈建邦聚在身前看了看:“我还以为是啥呢,不就是个背心么,有啥好藏的,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   毛金兰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陈建邦的胸膛上,发出啪一声巨响,两人都愣了,毛金兰的脸色有些不安,声音那么响,肯定很疼吧?在他们村子里,没有女人打男人的先例,哪怕两口子打架,也是男人动手打女人的多,像周大妮那样的并不是大多数。   前些年在东塘村有个姑娘嫁过去不足一个月,和男人吵架动了手,当天晚上就被婆家送了回去,从东塘村到西塘村,就没有一个说她好的。   毛金兰想着,脸色煞白。   陈建邦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儿,他捂着胸口往炕上一倒,嘴里哎呦哎呦地叫,毛金兰已经面如死灰了,她手脚并用爬到陈建邦身边,一边询问陈建邦哪里痛一边伸手在陈建邦身上乱摸,眼泪也随着啪叽啪叽地掉了下来。   她不想被送回去,她家那样的人家,把她送回去了,她还能有活路吗?心里的恐慌让毛金兰都不会思考了,智商也都被喂了狗,根本就想不到军婚没有重大原因不能离这个事儿。   陈建邦毫无所觉,还在演得起劲儿,直到毛金兰带着哭腔地问能不能不要把她送回娘家他这才睁开眼睛,然后坐起来,见到毛金兰哭了,他也慌了。   “你都是我媳妇儿了,送你回家干啥啊?你这是咋的了?”陈建邦手忙脚乱地哄着。   毛金兰趴在陈建邦的怀里:“你真的不送我回娘家啊?”   “不送不送。”陈建邦头都大了,根本就没明白他不过就开了一个玩笑,咋还和要不要把毛金兰送回家扯上关系了呢。   毛金兰得了保证,立马就不哭了,陈建邦这才敢问毛金兰为什么哭。   毛金兰打着嗝把东塘村的事儿和陈建邦说了,陈建邦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有千万头羊驼奔驰而过。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那边还有女儿不能打男人这个事儿,也许上辈子的陈建邦是知道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忘记了。   但也不对啊,他清楚的记得自家熊侄子陈华彬长大后可没少挨媳妇儿揍啊,他媳妇可是陈村隔壁万家村的,离得那么近,不至于差别那么大啊。   最后陈建邦将事儿归到时代在发展这口锅里,时代在发展,女性地位都提高了。   毛金兰上厨房洗了脸,回来陈建邦把她抱在怀里一阵宽慰,然后夫妻俩过了个无比和谐的夜晚,最后毛金兰被累得睡了过去。第二天被军号叫醒,陈建邦飞快地从床上起来,穿好衣裳见她醒了,对她道:“这会儿才五点半,天还没亮,你再睡一觉。”   毛金兰迷迷糊糊地点头,陈建邦一出门关了灯她又睡着了,再次起来天已经麻麻亮了,她去外面的公共厕所上了个厕所,出门时遇到了好几个早起的军嫂,军嫂们对毛金兰的态度都很友善,有几个热心肠的还把毛金兰不知道的许多事儿告诉了她,毛金兰带着一脸的笑容回了家。   她对今后的随军生涯忽然就有了许多的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嫌弃兰兰软,她毕竟没有重生没有穿越过,是个本土的姑娘,会担心这些事儿都是很正常的。   文中写的因为新婚期间打架给送回娘家的姑娘也是真事儿,绝对不掺假的。   如果我和你们说,我上本书里说的双更是每章三千字,一天六千字,你们会不会打我?   ☆、【第050章】   第五十章   早饭毛金兰把昨天吃剩下的半颗大白菜炒了,抓了一把米和玉米面打了一个浓稠香甜的玉米粥, 主食摊了玉米面粉, 加了昨天黄嫂子送来的粉头, 柔软香甜。   做的时候毛金兰多做了几个, 放在木盘子里给端到隔壁黄嫂子家。   黄嫂子家也起来了,正在做饭, 她的儿子坐在桌子面前敲着碗的话饭吃。   “嫂子。”毛金兰朝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黄嫂子叫到。   黄嫂子一边应着,一遍从厨房里走出来:“兰兰你咋来的这么早,是有啥事儿不?”   毛金兰把盘子塞给她:“这是我今天早上做的玉米饼子, 多做了几个, 你拿着吃。”   家属院关系好的人家里有了啥好吃的 ,都是要互相赠送的,是以黄嫂子也没拒绝, 直接就把东西拿到了自家的厨房,又从锅边的盘子上捡了两三个刚刚烙好的煎饼放在毛金兰的木盘子端了出来。   “兰兰啊,你家这个木盘子在哪里买的啊?怎么那么好看呢?”   毛金兰见黄嫂子喜欢, 说话间便带着些自豪来:“是我大嫂家的弟弟做的, 除了盘子,碗啊盆啊的他都会做,我结婚的时候给我送了两套。”   黄嫂子把盘子递给毛金兰:“现在有这门手手艺的人可不多了,在前些年还能在街上见到有卖的,到现在直接没有了。前些年我家小闺女刚刚学吃饭的时候我还想着上街上买,结果走了一条街也没看到有卖的。最后买了个陶瓷的回家,小丫头脾性大, 手一挥就打坏了好几个。”   前些年划分贫富农的时候有点手艺挣钱的都被划分做了富农,手艺大的做的好的都被被打成了黑五类,这样一来,有点手艺的人都不敢再做了。   黄嫂子嫁给甘冈已经有七年了,生了两个孩子,老大五岁,老二今年才三岁,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平时两个孩子就送到王李庄的托儿所里,白天早上七八点送去,晚上四五点去接回来。   托儿所和别的学校不一样,没有寒暑假,只有在每年国庆和过年放个那么一个月,里面接收的孩子都是部队家属院的。一年一个孩子给十块钱的学费,伙食费另算。   黄嫂子家的孩子就有两个,她从结婚后就在带孩子,都带了五.六年了,今年最小的那个也打了。秋天时她生了一次病,甘营长没时间照看,于是一个狠心,便把兄妹俩都送到托儿所里去了。   学费伙食费都交了,加上黄二嫂病好以后觉得没孩子拖累也轻松了很多,直接就到了镇上领了点手工回来,每天做上那么几个小时,这一个月的菜钱也就收回来了。   “我家那边还有两个小孩子的碗,要是嫂子不嫌弃,我给你一套。”   黄嫂子面露惊喜:“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黄嫂子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的老小是一点话都不愿意听,做饭要是不合她胃口那是一言不合就摔碗,一点都不带商量的,偏偏她爸爸宠着她,说也不能说,打也不能打,打完了还会告状。她爸又会来说我。”   说起小女儿,黄嫂子叹了一口气。她哪里是养了一个女儿啊,她这是养了一个祖宗啊。   不是黄嫂子马金兰理解不了黄嫂子的心情,她只能捡着好话宽慰黄嫂子,没说两句呢,黄嫂子家的卧室就传来了几声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句妈妈。客厅里的大儿子也叫着说妹妹醒了的话。   黄嫂子没办法,只能匆匆往屋里跑去。   毛金兰高声和黄嫂子告别回了家。   吃过饭,毛金兰把小碗拿到黄嫂子家,黄嫂子还在喂她小闺女吃饭,老大吃饱了在一边安静地玩一把木头小枪,不哭也不闹,可以说是十分地乖巧了。惹得毛金兰多看了好几眼。   黄嫂子见了,对她道:“我常常怀疑我家的两个孩子生错了性别,老大那么文静,应该是个乖巧地姑娘,老二那么调皮,应该是个儿子才对。”   “小时候淘气,长大了懂事儿了就乖巧了。好多小孩儿都这样。”   毛金兰这话可算是说道黄嫂子的心里去了,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觉得这个希望有些渺茫:“你是不知道,我婆婆家三代了才得这么一个姑娘,生下来的时候她爷爷得了消息,从家里坐着车就来看她了。见了一面确认女孩了,在医院门口就放了一挂鞭炮。我男人他哥哥嫂子弟弟弟媳都宠着她,别的不说,就四季衣裳都有一套的,我们家老爷子还从自己的退休金里拿了钱出来给她买奶粉吃。”   毛金兰第一次听到这样宠闺女的,不免有些惊奇:“嫂子,你家老二叫什么名字啊?”   “老大叫上甘志强,老二叫甘甜美,老爷子老太太希望她以后的日子甜甜美美顺顺利利的。”   “真是个好名字。”   黄嫂子笑了笑,把甘甜美从椅子上抱起来,穿上了厚厚地棉袄,提上两人的小书包,甘志强赶紧起来,紧紧地拉住黄嫂子提着书包的手。   毛金兰看她实在辛苦,便主动帮她提书包,黄嫂子也没跟她客气。   两大两小往王李庄走去。毛金兰和黄嫂子昨天便越好一起上王李庄去找老百姓家换点东西的。   王李庄的托儿所就建在村子的中央,院子里挺大的,地上的土夯得实实的,几间房子里都生了炉子,屋里暖烘烘地,-炕上叠着一叠小被子,干净得很。   毛金兰他们到的时候院里已经有人了,黄嫂子把怀里的甘甜美放下,甘甜美撒欢似的就朝着小伙伴们跑过去了,当哥哥的甘志强怕她摔了,也赶紧跟了过去,托儿所里的老师是几个三十岁上下的农妇,长得都和慈眉善目,见甘甜美这样跑过去,立马蹲下身子,在甘甜美跑到她身边的时候一把把甘甜美抱到怀里。   黄嫂子对毛金兰道:“这里的老师都是王李庄里的人,品行都是经过部队里筛选的,把孩子放在这里,我们都很放心,老师们对孩子也好。有两个老师专门教孩子认字算数,孩子们玩着玩着就能学到东西,不说学多学少吧,就当找人给哄孩子了。”   另外一个军嫂也送了孩子出来,闻言道:“黄大嫂说得对,以后你有孩子了也可以往这里送,让人放心。”   毛金兰被她说的一句生孩子给弄得面红耳赤。黄嫂子白了那个说话的军嫂一眼:“就你话多,这还是小媳妇儿新嫁娘呢,你这话说的,让我们兰兰脸都红了。”   黄嫂子说完,周边的军嫂们都大声地笑了起来,毛金兰的脸更很红了,她要是还不明白黄嫂子是跟着被人打趣自己那她就是一只猪。   这就是属于已婚妇女的恶趣味儿了,只不过现在的毛金兰并不明白。   黄嫂子笑够了,这才给双方介绍:“兰兰啊来给你介绍一下,嘴上没把门的这个啊,是二营长张六根家的,叫她陈大嫂就行。那边那个捂着嘴巴笑的是二营教导员杨家庆家的,你叫刘大嫂就可以了。来,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一营二连长陈建邦家的媳妇儿,叫毛金兰,大家叫她兰兰就行。”   周围的几个人都是职位比陈建邦高的,毛金兰十分谦逊地叫了几声嫂子,二营教导员的媳妇儿刘大嫂一把拉住毛金兰的手:“兰兰啊,我真该谢谢你家陈建邦,要不是你家陈建邦把那颗□□扔远了,我们家老杨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   那一次草原剿匪运动,因为团长的轻视,带队的指挥官二营教导员,当时那个小孩子引爆□□时,杨教导员就在离小孩儿不到二百米的地方坐着吃饭,这二百米正好在爆炸范围之内。要不是因为陈建邦,杨教导员真的就不一定回不回得来了。   虽然事后杨教导员也在感叹陈建邦白的了这么一个大功劳,但他却是半点不嫉妒的。昨晚上杨教导员还教育刘大嫂,让她在今天白天一定要到陈家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   她还准备等把孩子送上学后就去呢,没成想在这里就遇到了。   毛金兰对陈建邦的任务内容是一点都不知道,陈建邦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下。也就到了这个是,她才知道原来还有□□,□□是什么东西?毛金兰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爆炸的后果。   再想到刘大嫂说的,陈建邦把□□扔远了,毛金兰的手都有些发抖。   黄嫂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瞪了刘大嫂一眼,刘大嫂脸上讪讪的,她还真不知道毛金兰不知道陈建邦那次任务的细节,这事儿都传遍了整个团了。   不过一想到毛金兰刚刚来,不知道也就正常了,她有点心虚。   黄大嫂拍拍毛金兰的手:“你听那你刘大嫂瞎咧咧,哪有那么危险,那是个哑雷,根本没爆炸。”   毛金兰反握住黄大嫂的手:“真的啊?”   黄大嫂又悄悄瞪了一线刘大嫂:“我骗你干嘛?你看现在小陈不是好好的么。”   陈建邦背上的伤早就好了,但却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伤疤,那些伤疤还没咋长好,摸着有些坑坑洼洼的,陈建邦起初还不让毛金兰看。   她是有些不相信黄大嫂的说辞的,只不过黄大嫂说的也确实是对的,陈建邦现在没事儿那就是好的。   只不过她也把这事儿放在了心里,等陈建邦中午回来一定要好好审审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新三千,十一点前二更。   么么哒~~~   文中黑五类是我查资料了编写的,别考据,都是瞎几把写的,拜谢   ☆、【第051章】   第五十一章   黄大嫂带着毛金兰到了当地的一个经常换东西的人家,这家人的家主是个都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独自带着三个孩子, 大的读三年级, 小的才刚刚会说话。家里破破烂烂的, 但意外地干净,连几个孩子身上也干净地很。毛金兰看着她家就舒服。   小老太太和黄大嫂她们都很熟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带她们去地窖。在她家的地窖里,靠着墙的地方整齐地码着一排白菜, 水灵灵的, 地上堆着两堆土豆,一堆红薯。   毛金兰用五斤粮票换了十棵白菜,半袋子的土豆, 见到她家地窖的墙上还有一大包晒干的茄子干和青椒干,毛金兰拿出两个土豆,朝她换了一大包。   除了她, 黄大嫂和刘大嫂等人每个人也换了些菜, 从她家出来,王李庄的人看见她们大包小包的提着,一点诧异地神色都没有,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   这多少让毛金兰有些诧异,要知道在他们家那边,想换点东西可都得像做贼一样呢。就怕别人看到了举报他们投机倒把。   黄大嫂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这家啊, 是军烈家属,一家三个成年男人,都在战争中牺牲了。老太太的老伴是革命军人,在战场上牺牲了。拉扯大的长子参军去了抗美援朝的战场,没能回来,连个后都没留下。最年轻的那个是前年牺牲的,服役的团队就是咱们团,他走得有些冤枉,他是休假回家的时候家里遭了小偷,在和小偷搏斗中被失手捅死的。”   “他这一死啊,他娶的媳妇儿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嫁给别人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了一家的老弱妇孺。挣工分也没力气,村里每年都有补贴她们,但老太太硬气,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一点不要。她小儿子走了以后团里给发的慰问金她都退了回来。她说她儿子不是在战场上牺牲的,死的憋屈,不是解放军人的死发。”   “团里拿她没办法,就下命令让我们这些军属给她做工作。我们每次来她都挺高兴,但是一提钱她就不乐意了。后来还是政委媳妇儿来了,说她好歹得为几个没长大的孩子想想她菜动摇了些。但还是不愿意接受。她的菜种得好,咱们团边上没有菜地,到了冬天青黄不接的,我们便说拿着粮票布票来她家换点菜。村里人和团里人都知道的,谁也不会去举报。”   “那样太缺德了,再说了,哪怕往上报报到市里省里哪怕是京都,我们这么照顾军烈家属谁也挑不出错来。一家子的青壮年都奉献给了国家,要是这点照顾都做不到。那不就是让千千万万的中国军人失望吗?”   黄嫂子说的有道理,毛金兰点点头,走出大门很远,毛金兰转过头,紧闭着的大门的门框上订着一块红色的铁牌,铁牌上面写着:军属两个字。   毛金兰不禁想,老太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男人孩子送进军队的呢?哪怕长子和男人都牺牲了以后她还支持让小儿子也参了军。小儿子也牺牲以后她也没有一振不撅,而是打起精神来教养孙子。   这样的无私奉献,毛金兰自问她做不到。但她敬佩老太太。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军属的伟大。   几人回了家,毛金兰把昨天黄大嫂给她家的白菜还了回去,又将家里打扫了一遍,确认边边角角都没有脏了,这才去了黄大嫂家。   黄大嫂在家里糊火柴盒,糊这个火柴盒十个挣一分钱,黄大嫂一个人一天就能挣一角钱,要是一个月都有货做,一个月下来她便能挣三块钱。   可别小看这三块钱,这三块钱可是她家一家四口的生活开销呢。   她家的格局和毛金兰家是一样的毛金兰坐在她家的炕头,看着她飞快地工作。自己拿着昨天买回来裁剪好的布也缝着。   两人一边说一边干活,很快黄大嫂就把家里的存货做完了,她还要赶着上镇上去交货再拿新货,她要去镇上,毛金兰自然就不跟着去了,她目送黄大嫂走出了家属院,自己才回家。   回到家正准备做饭,就有一个小战士来敲门,毛金兰去打开门,小战士说陈建邦中午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了,客客气气地送走小战士,毛金兰也不怎么饿,索性便不吃饭了。   去房间里拿出书和本子来继续看,在车上她没精力学习,到了家属院她又顾着安顿小家,也没时间学习。   好在她记忆好,袁琼交给她的外语她都没有忘记,就是读的话有点生疏了,自己练习了好几遍也就可以了。   学累了在炕上铺上褥子,盖着被子睡了一觉,再起床外面黑沉沉的了。毛金兰以为自己一觉就睡到了天黑,肚子也在咕噜噜地叫,毛金兰赶紧起床披着衣服下地。   打开了客厅门,她才发现原来是下雪了。大雪一朵朵地从天上飘落下,到了地上,不打会儿便对了白白的一层,远远的望去,像是一片白色的地毯一般,好看极了。   毛金兰开着门就这么呆呆傻傻地靠着门框站着,也不感觉到冷。她们老家那边也下雪,但很少很少,记忆中也就有那么三五次罢了,并且那些雪都在地上堆积不了多久,没多大会儿便化了。   黄嫂子顺着楼梯爬上院墙,院墙上放着一个盒子,她家这一个冬天的肉都摆在了院墙上,没成想一个转身就见到毛金兰站在门前。   她也不忙着拿东西了,趴在院墙上和毛金兰打招呼。   毛金兰转头看向黄大嫂,黄大嫂的鼻头都被冻红了,雪花也落在她的肩头、帽子上,不一会儿便隐了去,毛金兰朝她笑了一下:“嫂子你干嘛呢?”   黄大嫂拍拍手边的盒子:“拿点肉,你咋在门口站着呢?才睡醒吧?衣服也没多穿几件,被到时候冷感冒了。”   黄大嫂不说毛金兰还没觉得有多冷,她这一说,毛金兰便打了个冷战:“嫂子你不说我还没觉得冷,你一说我觉得我牙齿都在打哆嗦,你先忙着,我去穿个衣服。”说着就进屋了。   黄大嫂摇摇头,心里想着毛金兰还是年轻,不懂得爱惜自己,高声道:“一会儿熬点姜汤喝,可别真的冻着了。”   “哎~~知道啦。”   毛金兰加了两件衣裳,出来时黄大嫂已经并不在墙头了。她去了厨房,把封着灶膛门的木板拿开,往里面加了根柴火,再从门边的袋子里捡出两个土豆放进去热灰煨着。窗台上的两疙瘩姜洗干净拍碎一疙瘩,锅里的水开后将姜片放进去熬着,等姜片的味道全部熬出来以后她盛在碗里,连姜碎带着水全都吃了进去。   老姜特别辣,毛金兰吃完了浑身都是汗。   在灶膛面前坐了坐,估摸着土豆也熟了,她用小木勺舀了两小勺辣椒面放在木碗里,再放入两勺子的盐巴,味精也放一点点,混合均匀后端到灶边坐下。把灶膛里的土豆扒拉出来,按了按,果然熟了,毛金兰一边吹着气一边两手倒腾着扒了皮,一手捏着土豆的尾巴,伸进辣椒面碗里蘸了蘸,放进嘴里里咬了一口。   辣味最先进入口腔,紧随而入的是咸和鲜,咬碎土豆,又软又面,十分巧妙地和辣椒面融合在一起,这滋味太美了,毛金兰幸福地眯了眯了眯眼睛,真好吃,怪不得毛金丽那么喜欢吃烧土豆呢。   果然还是嫁人了爽,嫁人自己当家做主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像以前,像这样的浪费粮食的吃法,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两个土豆下肚,再加上刚刚喝的那一碗姜汤,毛金兰的肚子都饱了。锅里加了水,再检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后她便去了卧室。   院子里的雪已经堆到她的脚背了,但毛金兰看看天,丝毫要没有要停下的样子,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架势。陈建邦又还没有回来,毛金兰便有些不安了。   她想了又想,便到了厨房去,又煮了一碗姜汤放在厨房里温着。   陈建邦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毛金兰在房间坐着等他,他一回来毛金兰便下地穿鞋:“我在厨房里给你煮了一碗姜汤,放在锅里了,你先坐着,我去拿。”   陈建邦听完脚步一转就出去了:“你快好好在屋呆着吧,外面下那么大雪,别出去划倒了。除了姜汤,还有啥是要我端进来的不?”   “那你再端盆热水进来,把你的脚丫子洗洗,你在外面跑一天,脚臭死了。”   走到院子里的陈建邦听到这话,脚步一滑,差点没摔倒。他咧开嘴无声地笑。   夫妻感情好就是好,他这辈子和毛金兰关系多好呢。哪里像上辈子,像这样亲近地话毛金兰从来不对他说。有再多的不满都憋在心里。   打开厨房灯,打开锅盖,一股生姜特有的腥辣味传来,陈建邦皱着眉喝完。这可是他媳妇儿给他单独煮的第一碗姜汤呢。要知道在上辈子,在喝防感冒的姜汤时他陈建邦永远是被顺带的那个。   虽然最后也喝到了,但到底心意难平。   今天值得纪念,值得纪念。   喝完洗了碗,端着一盆水进了房间,洗了脚擦干倒了水,陈建邦屁颠儿屁颠儿的脱了衣裳上床就要去搂媳妇儿。   毛金兰猜到了他都糊干啥,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拍拍身边的位置:“来,陈建邦,我们说说话。”   毛金兰的架势让陈建邦有些发怵,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心怀忐忑地坐到毛金兰指定的位置,弱弱地开口:“媳妇儿....你想谈啥?”   毛金兰冲她笑了一下:“我们来谈一谈方美媛,再来谈一谈你上次出的并不危险的任务,再谈一谈不小心刮伤的背。”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 我又来了   大家喜欢我这样两章分开发,还是都攒做一章呢?   攒做一章的话就得到十一点左右,要是一章一章呢,下午就能发了。   ☆、【第052章】   第五十二章   这个问题问得陈建邦内心一紧:“媳妇儿你听我解释,那啥, 任务危险, 我不也是安全回来了吗?我都安全回来了, 那些惊险的事儿咋还能跟你说呢, 那不是让你担心么”   陈建邦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挺对的,部队的人谁不是这么干的?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他这个事儿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弄得整个团都知道了。   特别是这几天去连队,个个都还来围观他,说实话, 他是很不习惯的。   从昨天开始他就觉得毛金兰迟早要知道他任务的那些事儿, 他很后悔,早知道他就跟毛金兰实话实说了,省的他还要挨毛金兰审问。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他实在是没想到毛金兰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心里苦得慌,他发现他重生以后别的不怕,就怕毛金兰生气。   上辈子他还笑话谢鸿文是妻奴气管炎呢, 没想到一朝重生, 他也成了气管炎,真的是,天道好轮回啊。   毛金兰微笑着对他点点头:“你说的对,那这篇我们就翻过去了,以后你出任务别跟个傻大胆似的往前冲那就比什么都好。在做危险的事儿之前要想想我,想想家里的人。要是实在不行,想想我们以后的日子。”   毛金兰已经想过了, 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有用了,她只希望往后陈建邦再遇到这样的危险的时候是他能多为她们考虑一番。   她没发要求陈建邦见死不救,也没法让陈建邦给他做保证,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在战场上,在危难时刻,陈建邦不属于她,他是属于国家的。   毛金兰说一下,陈建邦的头就点一下。说到孩子,陈建邦心热了,毛金兰心里也有些不自在。陈建邦心头发热,身子一倾就要过来搂毛金兰,毛金兰一脚就把陈建邦踹到了一边。   “这个篇是翻过去了,那我们就来聊聊方美媛。”   陈建邦一脸茫然:“方美媛是谁?”   “还装傻?要不要我给你点提示?”   陈建邦抓耳挠腮地在想,但想了很久他都没想起来方美媛是谁。纵观前世今生,他的生命中都没出现过这么一个人物啊。   “媳妇儿,我真是的不知道啊。”   毛金兰看陈建邦不像作假,心里的烦闷稍稍去了些:“你再想想,通讯科的,你受伤住院的时候老去医院看你的。”   毛金兰这么一说,陈建邦便知道毛金兰说的是谁了,他不甚在意地道:“哦,你说她啊,她确实是天天去医院,但是你可想错了,人家不是去看我的,她是去看我邻床的那个人的。”   毛金兰诧异了:“那不对啊,我听人说过了,她可是专门去看你的,还说想要和你结成革命伴侣的。”   面对毛金兰的诧异,陈建邦的回答斩钉截铁:“那不可能,她是天天来,但是她每次来都是跟我领床那个说话,他们聊得可好了,有时候饭都是一起吃的。他们肯定是一对,但可能因为女方是军人,他们就没敢爆出来,一直在搞地下恋情呢。”   陈建邦说的这个绝对是实话,他住院将近一个月,这期间是有个女兵天天去他们病房,因为双方都是战友,陈建邦每次都只是和她简单地打了打招呼,那个女的便和他邻床的人聊天去了,打得火热。吃饭都还一起吃,现在陈建邦听毛金兰把这个女兵的事儿按到他身上,他可不乐意了:   “那个女兵去病房的时间不多,可真跟我没说过几句话,我连她名字都是从你嘴里知道的。居然还拿我当挡箭牌,这个同志的做法可真的是太不地道了,我今晚一定要和她们领导好好聊聊,这样影响多不好,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陈建邦义愤填膺。   这个女兵怎么这么坏,还坏人名誉呢?大时代的风已经吹到部队了,他爬得太快,多的是要把她拉下马的人,要是有人抓着这个把柄告他一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陈建邦坐不住了。   “你说的是真的?没哄我?”相比起许静,毛金兰肯定是更加相信陈建邦这个丈夫的,但她相信许静也没说谎话。要是许静说的也是真的,那这给叫方美媛的姑娘也真的是太失败了。   毛金兰的质疑让陈建邦不高兴了:“你是我媳妇儿,我哄你做什么?”   “那我就信你这一回。你现在是有家有室的男人了,在外面可要注意着点影响,你们营地有女兵,可别和人家眉来眼去的。”毛金兰说完,见陈建邦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她推了陈建邦一把:“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啊?”   “听见了听见了,媳妇儿,夜深了,咱们该睡了。”   问题都说清楚了,毛金兰对陈建邦道:“关灯吧。”   一夜无梦,第二天毛金兰起来时起床号已经吹过了,陈建邦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毛金兰吓得连瞌睡都没了,连忙推醒陈建邦:“建邦建邦,快起来,你睡晚了。”   陈建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雪下得太大了,早上没有早训,可以多睡一会儿,快睡吧。”   毛金兰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果然是一片白色。看厨房房檐上的雪,确实很厚,毛金兰便依着陈建邦躺下了。   被窝里很暖和,陈建邦的怀抱太有安全感,不过一会儿,毛金兰又睡着了。等再次醒来,陈建邦已经不在炕上了,毛金兰起来穿衣下地,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到院子的角落里堆起来了,出了院门,陈建邦和周围的邻居们一起在打扫道路。起得早的小孩儿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在路上跑来跑去,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又继续跑。   毛金兰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去做饭了。   天冷就要吃热乎的,毛金兰把土豆切成块儿,从老太太家换来的青椒干茄子干都用热水泡了,大米和玉米面混在一起成了米饭,她怕不够吃,又将红薯洗了跟着米饭一起蒸。   大锅里放入一勺油炸肉,等油化了后倒入切好的土豆块,翻炒后加入小半锅水,待水煮开后放入泡好的青椒干和茄子干,一股青椒特有的香味和土豆的香味传来,稍微煮了煮,待香味更加浓郁以后,毛金兰便往锅里放了盐和味精。想了想,她又掰了点大白菜叶子,切了切一股脑的放下去。   陈建邦扛着扫把回来的时候菜刚刚出锅,陈建邦闻着味儿到了厨房:“真香。”   毛金兰也觉得香:“我可放了一勺油呢,不香才怪了,快来,端饭到屋里吃。”   “没事儿,吃吧,油再多放点都行。”陈建邦端着菜说道。   毛金兰白了他一眼:“尽吹牛了,下个月你发的粮票布票油票可都得还债呢,不还债可都还得攒着吃呢,哪里就能敞开肚子吃了。”   精打细算的过日子,陈建邦是有点都并不擅长的,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把要还票这一茬儿给忘记了。   毛金兰也不指望他能懂,两人说着话进了屋。   吃饭时毛金兰先吃了一个红薯,陈建邦让她吃米饭,毛金兰拒绝了,陈建邦在部队训练多辛苦的,他必定是要吃好一些的。   陈建邦吃着,忽然觉得刚刚还无比美味的饭菜一下子便失去了原本的美味,过了好一会儿:“兰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敞开了吃白米饭,油也让你尽情地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怎么吃怎么吃。”   毛金兰把手放在陈建邦的脑门上:“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呢?”   陈建邦把毛金兰的手拉了放在自己身前:“我说真的,不是胡话。”   毛金兰抽回手,觉得男人嘛,说大话都是正常的,他低头吃饭,十分敷衍地道:“我相信你。”   陈建邦觉得自己心口疼。   雪到第三天终于化了,此时离过年也没几天了,清晨,陈建邦把毛金兰写回家的信小心地放进信封,和自己写回家的信放在一起,塞到部队机关楼前的油桶上。再进传达室找了半天,找到家里写给他和毛金兰的信。   他拆开家里写给他的,就像上辈子一样,家里写给他的信中充满了无趣,都是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有在心的末尾询问了他媳妇儿到了这边习不习惯等等。还说给他们邮寄家里做的腊肉,让他们注意查收。   陈建邦看这写信的日期算了算,等他吃到家里的腊肉还得等一个星期。   随便抓了个小战士让他把信送给毛金兰,陈建邦整理整理着装,上了机关楼开会。   毛金兰送走小战士,关上门一边回家一边看信。   信是她大哥让袁琼代笔写的,信上说罗永秀怀孕了四十多天了,毛金国已经带她上镇上会大夫搭过脉了,错不了。毛金兰看到这儿,也是挺高兴的。她觉得周大妮和毛四婶两人凑在一起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了,罗永秀确实和他们说的一样好生养。   在信后,陈建邦又跟毛金兰说了一件事儿,毛金丽和李平农结婚了。   毛金兰看到这里,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来啦,二更还是在12点之前~~~   跪求评论啊~~~   ☆、【第053章】   第五十三章   毛金兰迫不及待的往下看,原来在她走后, 毛金丽并没有停止闹腾, 和毛老头在周大妮也彻底闹翻了, 毛金丽手里头没有身份证明去哪里都去不了, 三人之间过得水深火热的。   毛金丽到最后什么活都不愿意干了,整天在家里的呆着, 周大妮做好饭她就上桌吃,周大妮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毛金丽就破罐子破摔, 这些对她都不管用。毛金涛受不了家里的气氛, 连住都不在家住了,整天就跟着毛金国过。   毛老头像是也受够了家里的气氛,总在毛金国家附近溜达, 不去毛金国家也不走。村里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劝毛金国,毛金国烦透了, 毛老头再来的时候毛金国把他带回了家。   毛老头也许觉得这样颇没面子, 在看到毛金国的小姨子小舅子时气不顺,不管不顾的骂了他们,搅得毛金国家也不得安宁,毛金国不等罗永秀生气便把毛老头请了出去。   他分出来后过得了舒心了,妻子温柔小姨子小舅子都是勤快人,就连后来过来住的毛金涛都比以前懂事了很多,他根本不想找个祖宗回家。   毛老头闹事儿, 他正好可以把他请出家门。   毛老头被亲儿子赶出来后气闷没地儿发,便到了刘寡妇家。可刘寡妇家也不太平,他来时刚好遇到刘寡妇送男人出来。毛老头自觉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上前就和那个男人扭打了起来。   那个男人并不是西塘村的,年纪也比毛老头小了许多,不过几下毛老头便处于弱势。   刘寡妇见到他们打架吓坏了,大声尖叫起来,尖叫声引来了正好路过的李平农,秉着帮别村人不如帮自己村人的念头,他帮着毛老头把那个男人打走了。   两人打完架后在刘寡妇家吃了一顿酒,出来以后李平农跟着毛老头去了毛家,在毛家睡了一宿,第二天李平农就回家了,再出来便带了户口本,和毛金丽一起镇上领证去了。   毛金兰看完这一切,觉得这件事儿里面处处透着蹊跷,毛老头和李平农说了啥,李平农为什么又去了毛家睡,第二天为什么又要回家拿户口本和毛金丽领证,这之间处处都说不通。   等陈建邦中午回家吃饭,毛金兰便把这件事儿告诉了陈建邦。陈建邦吃着饭,一点儿都不想听毛金丽的事儿,他现在听见毛金丽的名字就条件反射的厌恶,见毛金兰还在想不通,他道:“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有啥关系?她和李平农不正好做一堆吗?一个蠢一个毒。”   陈建邦的话令毛金兰无法反驳,她也有些难堪,毕竟是她的娘家,毛金丽做了这些事儿,她脸上也没光。   但也确实和陈建邦说的一样,毛金丽再怎么样,也和她无关。   “你有这个心思啊,还不如想想怎么给我生个孩子呢,你看看大哥,在咱们之后结的婚,人家孩子都有了。”陈建邦说道。   毛金兰白了他一眼:“大哥和大嫂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算算他们在一起也有两三个月了,有孩子是正常的。咱俩结婚才刚刚一个月,要是我现在就检查出怀了孩子,那你不得气死?”   陈建邦一想也是,也就不说话了。   陈建邦走了以后,毛金兰收拾收拾,和隔壁黄大嫂一起上街上去买年货。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三天就是年了。仿佛一夜之间,年便来了一样,毛金兰有些恍惚。   黄大嫂把孩子放到个郑政委家让郑政委的媳妇儿帮忙看着,拿了票换了衣裳和毛金兰一起出门。   “一转眼就又到过年了,日子过得真快。”黄嫂子感叹。   “可不是,仿佛一下子就过年了一样。”   因为破四旧的原因,街上过年的气氛也不浓,毛金兰和黄嫂子到供销社领了粮食,再买了些海带肉和骨头便回了家。他们这边没有河,不产鱼,过年想吃鱼也吃不到。   到了家,毛金兰看厨房堆着的白菜和土豆也不多了,吃两天可以,但绝对吃不到年初五,毛金兰便进屋拿了一张糖票一张布票去了王李庄。   王李庄老太太家过年气氛要比家属院浓很多,大老远的,毛金兰便闻到了老太太家的传来的肉香,毛金兰敲了敲门:“李婶子。”   李老太太的大孙子从炕上的窗子看过来,认出了毛金兰,跑到堂屋对正在炖肉的李老太太道:“奶奶,家属院的那些婶子又来换东西了。”   李老太太把烧火棍放在一边,起来拍拍腿:“来的是家属院新来的那个姑娘吧?要是在家属院多呆了几年的,肯定都知道过年了就不往咱们家来了。”   “是,是她。”李老太太的孙子扶着李老太太出门。   李老太太把他推回屋里:“回屋去,别着凉了。你要是着凉了,我可没钱带你去看大夫。”   “奶奶,我身体好,没事儿的,我去吧,你在家等着。”   李老太太的孙子给毛金兰开了门,李老太太拿了油灯和毛金兰下了地窖。给毛金兰捡了土豆和白菜,又给毛金兰抓了一把晾在墙上的菜干。   “姑娘家里是哪儿的?”李老太太主动和毛金兰攀谈。   毛金兰受宠若惊,李老太太可从来不爱和人聊天,都是公事儿公办的:“我是西南的。”   “西南啊,是个好地方。”李老太太说完,便提着菜干率先出了地窖。   毛金兰扛着装满土豆和白菜的麻袋出了门,李老太太已经到了院子门哪儿等着她了。毛金兰接过她的手里的菜干,和她道别。   “李婶子,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风太大了。”   李老太太朝她摆摆手:“快走吧。天又黑了,没准儿又要下雪呢。”   毛金兰哎了一声,回去了。   李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家路口了,这才回屋。   她的大孙子正拿站在灶台前往锅里放白菜,李老太太也不去帮忙。   她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也许都看不到自家大孙子成年就要走了,因此家里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李老太太总是放手让孙子去做。   菜上了桌,李老太太的小孙女也醒了,祖孙三人端碗上桌吃饭,李老太太碗里的饭是高粱饭,这是市面上最便宜的粮食,拿回家煮熟了口感并不好。李老太太已经能吃了这个饭吃了好几年了。   两个孩子的面前摆着的是白面做成的馒头,李老太太的孙子先把李老太太面前的碗端到自己身边,白面馒头放到了李老太太的身前:“ 奶奶,我跟你换着吃。我今天不想吃白面馒头。”   李老太太知道孙子一片孝心,也就没把馒头放回去,而是放在嘴边慢慢吃着:“吃饭吧,吃饱了我们上后山岔去。给你爹你爷爷你大伯烧点纸,要过年了,可不能让他们在地底下也跟着受穷。”   李老太太的孙子唉了一声,他抬头看向李老太太,又赶紧低头:“奶奶,我堂叔家的龙子哥被选上成为红小兵了。”   这事儿李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在昨天,她老嫂子特地到她家来炫耀一番,李老太太是半点不羡慕她的,想她一家,一门忠烈,何必去羡慕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红小兵?   她对孙子道:“当红小兵有什么出息,你好好读书,考上军校,从军校出来就是军官,到时候不比当一个红小兵轻松?”   李老太太的孙子猛地抬头:“奶奶,你不反对我去当兵吗?”村里人都说他是他们家的香火,他奶奶是要留他在家一辈子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老太太摇摇头:“我不反对,你想去当兵,我该支持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保家卫国。”   李保国眼睛里泪花一闪,用力点头。   李老太太继续吃饭,但她的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村里人谁都说她心狠,把儿子丈夫都送去当了兵,就为了国家大的钱粮,也因为她的心狠,她的丈夫儿子个个都得不到善终。   可她们知道什么?她们没有目睹过鬼子的残暴,战争的残酷,没有见到过无数的同胞在战争中一个个的死去。也没有见到过苟延残喘的女人为了孩子被鬼子一遍一遍的糟蹋,一遍一遍的侮辱。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丈夫儿子参军保卫家国,哪怕最后不幸牺牲她也毫无怨言,她只会为他们感到自豪。   他们都是伟大的,他们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你看,国家这不就和平了吗?战争这不就没有了吗?   “保国,你要听奶奶的话,好好上学,以后考军校,为你死去的爹爷爷大伯争口气。”   “嗳!”   ******   毛金兰扛着一麻袋东西从李家出来,她这次换的东西有点多,她又不习惯扛着,有着格外累人,脚上一个不注意,她踩到了一个大石头,身子一歪摔了一跤,掌心被磨出了血,土豆也从麻袋里掉了出来,滚了一地。   毛金兰赶紧爬起来,也顾不得手上的伤,将土豆一个个地捡回来,她从近处往远处捡。   “小姑娘,你没事儿吧?”柔和地女声在毛金兰耳边响起,毛金兰抬头,入眼的是一对夫妻,一人担着一副担子,里面是一堆黑漆漆的牛粪。一副很正常的农家人打扮,但却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是农家人。   全是因为男方脸上戴着的那副金边眼镜和他们身上的衣裳,整整齐齐,没有补丁。   她摇摇头,男方将她的土豆放回麻袋里,顺便把她麻袋坏的地方给打了个结:“小姑娘,天这么冷,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说完夫妻俩便一同站了起来,担着担子准备走了。   毛金兰站起来道谢。   她的普通话并不十分标准,哪怕刻意去学了也还带着一点家乡口音。   夫妻中的女方听了她的话猛地转过头来,眼神炙热地看着她:“姑娘,你是哪里人?”   人家刚刚才帮了毛金兰的忙,虽然不懂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有气质地女人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但她还是回答了:“西南的。”   女人眼睛一亮,扔下扁担走到毛金兰跟前:“你是西南的,那你知道澜江市龙溪县滨河镇吗?”   “知道,我家就是那里的。”   毛金兰这话一出,男人也忍不住扔了手里的扁担,到女人身边拉住女人颤抖地手,代替女人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在西塘村插队的知青?名字叫做袁琼的?”   毛金兰瞪大眼睛:“你是袁伯伯?你是何伯母?”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发射…   希望大家收藏下帘子的作者专栏和接档新书《重回初二》   么么哒   ☆、【第054章】   第五十四章   在今天之前, 毛金兰从来没想到过袁琼托她寻找的父母就被下放到陈建邦驻地旁边的村子。   袁琼的父母也没想到他们随手一帮就帮到了女儿口中的好姐妹。   三人有无数话要说,只是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实在不是适合聊天叙旧的地方, 毛金兰看到远处有人已经在探头探脑地看他们了,便道:“伯父伯母,你们先回去吧,今晚上我和我家那口子去看你们。”   这个提议让袁家父母很是心动, 但他们到底经历的多一些,想的也更多一些,袁父道:“要不你们晚上别来了吧?我们只要知道袁琼在你们家那边过的好那就好了。”   袁母也反应过来了, 她道:“你伯父说得对, 你还是别来了,我和你伯父现在的处境并不太好。”   袁父袁母在文化革命最初便被打成了反派,还好在那之前他们把袁琼送走了,他们被下放到王李庄也有半年了, 日子过得清苦是清苦了些, 但并没有像别的村里关着的那些人一样被□□。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得知自家闺女过得好就已经足够了。   毛金兰不同意,袁琼这个人的意义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说一句亦师亦友也不为过, 以前没找到她的父母那也就罢了,现在找到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要真的什么都不做, 毛金兰觉得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伯父伯母,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和我家那口子过来, 就这样,我先走了啊。”   毛金兰说完便扛着东西走了。袁家父母也担起了担子,两人已经做惯了农活了,担着这些东西也没觉得重。   袁母道:“没想到啊,咱们俩还能遇到琼儿下乡那个村里的人。”   袁父走在她身边,给她荡了点风:“所以我就说,人啊,还是要多做点好事。”   袁母也认同袁父的话,但她还是想要怼怼自家男人的:“你倒是做了不少好事儿,结果呢,你一出事儿,你以前帮过的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指认你了。”   袁父语结,过了许久,他才弱弱地反驳道:“那都是少数,多数人还是有良知的。”   对于袁父的话,袁母嗤之以鼻:“放屁吧你。”   毛金兰回到家,陈建邦已经回来了,他给家里带回来了两只鸡,一只公一只母,这是他今天带队出去训练的时候花高价从老乡手里买的,母鸡买回来就能下蛋,公鸡大年三十直接吃。   毛金兰没说什么,过年了,陈建邦要奢侈一次就奢侈吧。   剁了点老黄了的白菜叶子丢到院子里,两只鸡就过来啄着吃了。   夫妻俩进了屋,毛金兰小声地把袁琼的父母的事儿告诉陈建邦。   陈建邦也是一愣,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世上居然会有那么巧的事儿。   待毛金兰描述过那对夫妻的相貌以后,陈建邦一摸脑袋:“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们见过。”   毛金兰一愣:“你们啥时候见的?”毛金兰和黄大嫂在一起呆久了,毛金兰的口音也有点被带跑偏了,时不时地就蹦出来一个啥,咋。   陈建邦把上次训练时遇到袁家夫妻的事儿说了。   “还是有缘分。”毛金兰总结道。   既然找到了袁琼的爸妈,那他们肯定是要庆祝一下的,陈建邦去把那只到家不到一个小时的公鸡杀了。   公鸡肉香,但是不好熟,毛金兰把家里的花椒都找了出来。她家的花椒不是在外面买的,而是从老家拿来的。   陈建邦家后院有一大颗的花椒树,又香又麻,黄二环每年都摘下来晒干当调料,毛金兰来随军,她给他们装了一大包。之前家里也不炖肉,毛金兰便一直收着。   陈建邦给鸡褪了毛后便把鸡肉砍成块儿,之后他又去烧火,毛金兰往锅里倒油之后便抓了一把花椒和姜蒜片一起热锅。   她要做的是她们家乡十分有盛名地花椒鸡,花椒炸出香味以后她把鸡肉倒进去翻炒,炒到肉皮金黄后加点酱油继续翻炒,待鸡肉均匀地上色以后,往锅里掺半锅水。水开提醒陈建邦转小火。   “建邦,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到镇上发个电报给袁琼?”毛金兰一边刮土豆皮一边问陈建邦。   “一封电报才能发几个字?你还是打电话吧,打电话说的明白一点。”陈建邦道。   毛金兰想起袁父袁母的态度,道:“那不行,现在伯父伯母的身份敏感,你不是说国家的风气比以前紧了好多吗?我今天早上跟黄大嫂上街上还看到有戴着红袖章的人往墙上贴大字报呢。打电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和不是害了你和伯父伯母吗?我觉得还是写信稳妥。   “那就写信,不走军方这边,直接走邮局,慢是会慢几天,但是他比军方这边的去到要安全一些。”这年头军方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无论是从军队往外寄的邮件,还是外面往军方寄的邮件,都是要有人先看一遍的,就怕往外泄露机密。   “行。我不单独写,顺便再写一封给我哥。”   “行。”   小公鸡肉柴,小火在锅里炖了三个小时,肉终于不那么柴了。毛金兰把切成块儿的土豆倒进锅里加盐加酱油焖煮。土豆熟了她先打出一碗出来让陈建邦端去隔壁给黄嫂子家。   前天恰逢二月一号,陈建邦的各种票据终于发到手了,毛金兰先将黄嫂子借给她家的米面还了,陈建邦借的别家的东西也还了一点,她估摸着再过俩月,他家的外债就可以还完了。   陈建邦端着鸡肉去了隔壁,再回来的时候碗里多了一碗酸菜炖粉条,毛金兰把两样菜都扒拉出了些放到饭盒里。她家的饭盒是陈建邦在食堂吃饭用的,很大,两个菜装进去都装不满,毛金兰好脆将两个菜并在一起,另一个饭盒放入她特地蒸的两掺米饭。   毛金兰和陈建邦趁着天还早匆匆吃了个饭便结伴往外走。   路上遇到好几个带着孩子要去王李庄看电影的。毛金兰心里松了一口气。王李庄放电影,村里人肯定都会去看热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和陈建邦去王李庄也就不打眼了。   新婚夫妻嘛,爱浪漫爱自由是肯定的。   走到王李庄,天已经黑了,毛金兰和陈建邦先跟着邻居们到放电影的院场上站了会儿。等电影开演了,两人便拉着手偷摸着往牛棚去。   陈建邦在这里呆了好些年了,拉练队伍时他也没少路过王李庄,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在王李庄秘密执行隐蔽任务,可以说他对王李庄是很熟悉的。   他轻车熟路地拉着毛金兰靠近了牛棚,王李庄是个大村子,他还顶着个乡的名头,牛棚里有两头牛一头小牛犊,牛棚里的牛都是袁家父母照看的。   在牛棚的旁边有一间小屋子,这就是袁家父母住的地方了。   毛金兰去敲门,不大会儿袁母便过来快门了:“就猜到是你们来了,天一黑你们袁伯伯便在家里等着了,快进来,外面可冷。”   袁母拉着毛金兰的手腕把她拉进屋。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占了一面墙的小炕,炕前是烧火的灶膛,灶膛十分地小,不及毛金兰他们家的三分之一大,上面驾着一口缺了个口子的铁锅。灶膛前整齐地码放着一些柴火。   炕上铺上了一块儿芦苇草席,炕梢处整齐地摆放着一床被褥,炕中央摆放着一张炕桌,桌子上摆着一盏煤油灯。王李庄这边已经通上电灯了,但袁父袁母是来乡下接受改造的坏分子,村里根本不会给他们通电。这煤油灯是村里为了方便他们晚上照看牛才勉为其难的给的。   袁父从炕上下来迎接他们,借着微弱的灯光,袁父看到了陈建邦,他稍微一愣,随后便笑道:“解放军同志,原来小毛的对象是你啊。”   陈建邦上前去拉住袁父的手握了握:“伯父叫我的名字陈建邦就好。我妻子和袁琼是好朋友,您叫我解放军同志,那就太见外了。”   袁父看着被陈建邦握过的手,有些怔忪,他被下放一年了,这是第一次和人握手。他的这双手天天拿着农具割草挖粪,都忘记了和人握手是怎么样的感觉了。   但因为这个握手,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袁父对待陈建邦的态度明显带着清静。   陈建邦从后世重生回来,他自然知道文化革命持续的年份,他也知道在这场革.命.中牺牲了多少人才,多少国之栋梁就是在这场浩劫中湮灭的。   从袁琼的讲述以及袁氏夫妻在大浩劫之前的职位来说,他俩要是在这场浩劫中挺了过来,不会默默无闻,但陈建邦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说过两人的名字。那么很可能两人并没有平平安安地活到浩劫结束。   上辈子他没能力和他们也没有关系,他们是死是活他都无所谓。但这辈子,因为毛金兰和袁琼的关系,他势必要护着两人的。   电光火石间,陈建邦已经想到了要怎么护两人周全,虽然这个有些曲折困难,但这件事对陈建邦来说,并不是坏处。   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袁氏夫妻要是好手好脚地回了城,再官复原职,以他们的为人,对陈建邦势必是感激不尽的。   总体来说,陈建邦帮助袁氏夫妻,他能得到的,和他要付出的,是成正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和表妹去酒吧喝了假酒,头疼了一天,吐不出来又睡不着,下午酒醒了,双手发麻,打字都是一阳指。   我大概将来一年都不会想要喝酒了。   这章的陈建邦没有崩人设哦,他当了一辈子的军官,在看待一些事儿上是肯定是要带着一些利己主义的。   我从来不相信有谁能够身居高位后还能和最开始时一样。   ☆、【第055章】   第五十五章   毛金兰把带来的饭菜打开放在炕桌上, 香味在不大的小屋里蔓延开来, 袁父袁母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夫妻俩对视一眼, 纷纷苦笑, 放在以前, 他们谁能想到自己会对着一碗鸡肉流口水?   袁母把饭盒盖上:“兰兰, 你人能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咋还带着东西来?这不合适, 也太贵重了, 你们自己拿回去慢慢吃。”为显亲密,袁母直接叫了毛金兰的小名。   现在这个年月太困难了,陈建邦不过是个军官,每个月的工资也不知道有没有五十块, 国家发的票里又没有鸡肉票。他能弄到鸡肉回家吃,那肯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她们怎么能要?   毛金兰阻止了袁母:“伯母, 给你带来你就吃吧, 我和袁琼是好姐妹好朋友, 在生活中学习上她对我帮助良多。要是没遇到你们也就罢了,遇到了,那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要过年了,我总得替她孝顺你们一些的。”   毛金兰的这一番话是真心话,袁父袁母更是心中感动。   当年他们还没有落魄时并不是没有听到过更加动听的好话,当时他们也觉得高兴却不会觉得感动。   自古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毛金兰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着危险来看他们二老,袁父袁母就已经很感激了。   自家闺女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他们就放心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袁母也不在纠结贵不贵重的了,她下床从炕洞里翻出一把雪白雪白的挂面,在缺了口子的锅里加上水,灶膛里添了一把火:“这是我们来了这里,老袁的朋友趁夜送来给我们的,我们一直留着本来想大年三十的时候吃的,但你们今天过来了,我高兴,就煮了吧。”   毛金兰赶紧下炕,从袁母手里拿过挂面:“伯母,别做了,我们在家里吃了饭才过来的,你们留着大年三十吃吧。”   这挂面一点黄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用精细粮食做的,这大概是袁氏夫妻这个小房子里最贵重的东西了,就像袁母不想她破费一样,她也不想袁母破费。听说精细粮食补身子呢。   袁母再三确定她们吃过了才来的,她也就不坚持了,她偷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若是咱们认识在没有落难前就好了。”   没有落难前的袁家金银首饰贵重礼品啥都不缺,有些贵重吃食放在家里烂了都没人吃,不像现在,她就是想招待个客人都没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毛金兰拉着她的手:“伯母这话说的,要是在以前啊,我上哪儿认识你们去啊?”   毛金兰说的这是实话,要是袁家没有落难,袁琼没有下乡,像毛金兰这样的农民,去哪里认识袁家这样的高知识分子去?   她这话 一出,大家都笑了。   陈建邦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落下来过。   他和袁父又说了些话题,等到天更加晚了一些他们夫妻才回家。   他们走后,袁父让袁母把饭菜热一下赶紧吃掉。他们这里并不安全,每天早上不到四点钟就会有人来他们房间巡视,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房间里有肉,那不得了,肯定得像临村的那些人一样被□□。   □□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样的屈辱心理素质不高的人当场自杀都是可能的。   从牛棚这座小山坡下来,毛金兰转头看了一眼,牛棚与小屋已经与牛棚成为一体,在黑暗中密不可分。   “要是袁琼看到她父母现在住的地方,她肯定会很难过。”毕竟在袁琼的描述中,她家住的可是一栋带着花园的二层小楼呢。   二层小楼还带着花园那得多漂亮住着多舒服啊,哪里像现在这个小屋,说句不好听的,和那间牛棚也差不多了。   陈建邦把毛金兰的手拉到自己的军大衣的口袋里握着:“难过是肯定的,艰苦的岁月也会过去。你怎么不知道现在的艰苦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种磨练呢?”   毛金兰看向他:“真的会过去?不会一直都这样吗?”   “会过去的。”陈建邦的回答斩钉截铁。   毛金兰是无条件信任陈建邦的。   两人从牛棚回到院场电影已经散场了,有军嫂已经准备回去了,见到他俩过来,朝他们招了招手:“陈连长你们去哪儿了?刚刚看电影咋没看见你们呢?”   对于来这个军嫂的问题,陈建邦面不改色地指指院场旁边的一个小树林:“这里人太多了,我们上那边站着看去了。”   军嫂露出一个了然地眼神:“陈连长,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哪里像他们,家里那口子从部队训练回来了就往炕上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今天王李庄有电影上映,孩子非要闹着来看,她家那口子也死活不来,说什么没有大男人来看电影的。   想想自己家的那口子,再看看陈连长,军嫂不禁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看过电影过后便是年了,年底也没什么事儿了,陈建邦在家的日子也多了起来。   现在人家也不让人贴春联了,夫妻俩也没啥事儿干,也没父母长辈在身边需要伺候,天天就在床上玩,他才在家待了一天毛金兰就受不了了。   第三天陈建邦还没睡醒,她拿起还没做完的鞋子就逃一样的去了黄嫂子家。   黄嫂子的男人甘冈也在家,毛金兰一来他就扛着小闺女去了别家玩,毛金兰多少有点尴尬。   黄嫂子把她拉到炕上,她家的炕上常年铺着褥子,她把炕上小孩子玩的东西归拢归拢,两人坐在一起,黄嫂子拿着她没打完的毛线出来打。   “小陈在家呆了好几天了,受不了了吧?”黄嫂子揶揄地看着毛金兰。   毛金兰低着头不去看黄嫂子。   “年轻的时候都这样,但是兰兰,你可不能老随着男人,他天天锻炼,身体倍儿棒,你可也别跟着犯傻。受不了就拒绝,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不顾你。”   毛金兰当然知道这事儿不能纵容,就这两天的时间她就受不了了,身上酸软无力不说,睡眠不足连眼底都带着些青黑。有心想拒绝陈建邦的求欢,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她总是说不出口。   黄嫂子也理解她,她刚刚和甘冈结婚的时候也是一样。不过这样的话说一次就够了,说多了就是挑拨离间了。   毛金兰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拒绝陈建邦,为此她还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   可惜根本没有用,当天晚上吃了饭是上炕,陈建邦除了抱着她以外别的一点出格的事儿都没有干。搞得毛金兰的心高高的悬在天上,上不来也下不去,难受极了。   陈建邦搂着毛金兰不着痕迹的摸摸腰,他也不是铁打的,这几天透支太多了,他也该收拾收拾心了。   毛金兰罕见的好好的睡了一觉,一觉起来,已经是大年三十了,晚上有文工队到部队演出,吃过午饭以后黄嫂子领着两个孩子到了毛金兰家。两人带着两个孩子往部队食堂去。   这是毛金兰第一次来到了部队的食堂,这个地方很大,平时吃饭用的桌子已经收拾对方在靠墙的两边,食堂的最前方搭出来了一个临时的舞台。舞台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一排排的凳子,只等着官兵们来了便能入座了。能容纳两三千人吃饭的食堂,真的格外巨大,站到食堂的后面,看向前   陈建邦吃了饭就到连队去了,此时还没到食堂。   他们刚到食堂没多久,官兵们便陆陆续续的到了,按位置坐好没多久,文工队的人们便到了,文艺晚会便这么开了起来。   这是毛金兰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演形式,除了文工队的人外,各个连队的官兵们也有上场上去表演了,唱歌的,表演乐器的,演讲的,朗诵的,小品的,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不止是她,就连那些平日里一点儿都坐不住的小孩儿们也一点儿都没闹,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看得目不暇接的。   两个小时的表演时间过得很快,表演结束后毛金兰便跟着军嫂们回去了。   二营教导员的媳妇儿刘大嫂特地到了毛金兰身边和她说话。刘大嫂和黄大嫂不一样,她家住的地方离毛金兰家住的地方要远很多,一南一北。她家又有两个三岁多的孩子,冬天天冷都不敢带出来,就怕一个不注意生了病。   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大的叫杨江,小的叫杨河,毛金兰看见过几次,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特别会说话,嘴巴甜得能抹蜜。   毛金兰伸手拉过杨河,杨河顺着毛金兰的腿便往上爬,毛金兰顺手抱起他。   杨河穿着厚厚的棉袄,外面穿着一件烟灰色的新罩衣,虎皮小帽子下的两个脸蛋红彤彤的,一双眼睛往四处看着,特别亮。   刘大嫂不太好意思:“小二比小大要重了好多,要不你抱小大吧。”   毛金兰怀里的小二杨江闻言立马搂紧毛金兰的脖子,毛金兰拍拍他的屁股:“没事儿,还是我来抱吧,这儿离家里也要不了多远。”   杨江拍着手已经再给毛金兰灌迷魂汤了,那小嘴儿甜的,把毛金兰哄得一愣一愣的。   把杨江送回家,毛金兰脸上带着笑回到家,陈建邦已经在家里了,今天轮到他们连队站下半夜岗,前半宿他们都得好好休息。   见到毛金兰这么高兴,他一边提着暖壶往盆里倒热水,一边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毛金兰喜滋滋地道:“刚刚和刘大嫂一起回来的,她家那对双胞胎长得老可爱了。”   陈建邦不期然的想起另外一对双胞胎,悄悄地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舒服些了,下一章在十二点之前,群么么一个哈   ☆、【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   谢家的那对小子在还没从清泉镇搬出去前天天都在他家赖着, 等搬出去了他们退休了那俩小子每年寒暑假总得来住几天, 那时候他和毛金兰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这俩灯泡堪比太阳!   陈建邦虽然很喜欢他们, 但有时候想想还挺生气的。   “你那么喜欢孩子, 要不咱俩生一个?”陈建邦提议道。   毛金兰白了他一眼:“孩子是你说想有就有的?赶紧把你那脸洗洗, 我去鸡窝看看有没有鸡蛋。”   陈建邦洗了澡就上床休息去了。   晚上九点,他起床穿上衣裳到连队, 有岗要站的战士们都已经起床了。   现在正是特殊时期, 大年三十这班岗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后半夜,在上辈子的今天,离驻地不到十公里的清泉镇上有人在电力局、水利局点了火。   下半夜就连晚上守岁的人家都睡着了, 火点起来时没人能及时发现,等大家都发现时电力厂以及水利局已经被烧毁得差不多了。   当时整个清泉镇以及附近周边城市的电水供应都成了问题, 甚至还波及到了一百公里外的热河, 给人民的经济与财产带来了无比巨大的损失。   后来距调查, 那帮人就是从草原边界这一代趁夜摸黑进的镇上。   算算时间, 那帮人此时应该就在路上了。   团里安排陈建邦的连队今夜守下半夜那简直就是把军功白白的送到他的手上啊,陈建邦说不激动是假的。   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陈建邦的精神就一直是亢奋的,有无数话想嘱咐士兵们,但他知道言多必失的后果,在这危急关头,他只敢比别的连长稍微严格那么一些, 要求也比以往要多了一些。   新官上任三把火,陈建邦的严格要求包括他的新搭档都没有怀疑。   很快就到了换岗时间,陈建邦一挥手,三百官兵便分成了两拨,一波往南去,一波往北走,每到一个岗哨都有士兵留下,所有岗哨成扇形分布。在营地外也是有士兵站岗的。   陈建邦带着指导员亲自把东南西四个方向的岗哨走了一遍,他的重点放在了北方的几个岗哨上。   他的搭档指导员叫做苏向前,是个刚刚从军工学校出来的生瓜蛋子,对部队的一切东西都有十分的热情与好奇,面对什么都要问一问,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本人。   他对陈建邦的布防很好奇,一路上都在小声的追问。   陈建邦在当兵前没多少文化,上辈子倒是去过不少学校进修,甚至从解放前就存在的黄埔军校后世的上海国防大学他也去过那么两次。   但他打从心眼里就觉得自己和正统的大学生不一样。对文化人,他还是很敬重的。   于是在这一路上对于苏向前的问题,陈建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苏向前自九月份下部队,对很多东西都不明白,在陈建邦剥丝抽茧一般的告诉他以后他终于恍然大悟。就像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的感觉。   同时,他对陈建邦也是佩服不已的。   想想两人是差不多的年纪,他还是个大学生,但在陈建邦面前,他却像是个稚嫩地孩子一般,想想就让人觉得羞愧。   但他没有觉得陈建邦有什么不对。在陈建邦当上连长后,他便核实过陈建邦的履历。是个地地道道地农民,三代赤农,认字是和村里长辈学的。   到了部队以后积极努力认真的完成上级的任务,甚至在当了领导以后还对部队的训练方式进行了改革。改革后他带领的排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队合作都非常的棒。   苏向前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的,陈建邦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才,也是个将才。   能当将才的,勇气与头脑,缺一不可。   苏向前对陈建邦很是推崇。   说着说着,就到了北方的岗哨。   北方是宿舍楼与食堂。士兵的宿舍楼有三层高,最高的地方有一个隐藏的岗哨,由机关手与狙击手把守,站岗的人并不是陈建邦的连队。   他们连队很普通,狙击手不是他们能训练出来的,他手底下能扛火炮到处跑的人倒是不少。   另外两个岗哨分布在营区外面,实时监控着,陈建邦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岗哨,因为在上辈子,这两个岗哨的人在站岗期牺牲了。也不知道楼顶的人是干什么吃的,配着最好的装备,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现在这些士兵是陈建邦的兵,他训练了将近一个月才有现在的成效,并且分到北哨的都是他们一连最出色的士兵。要是这些士兵也牺牲了,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陈建邦和苏向前趴在岗哨身边。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他们站在营地外面的哨位都是趴着的,这样的哨比站哨要舒服一些,但也很容易就睡着过去。   来上哨之前几个士兵都越好了今晚后半夜换着时间睡觉了,只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们连长居然跟着他们站哨!   不得已,几个士兵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他们目视前方,心里却在祈祷自家连长与指导员赶紧走。   夜色渐深,入了凌晨的夜晚冷得出奇,接近十二点竟然还下起了雪花。   陈建邦的心却更加紧绷了起来。难怪上辈子的今夜那群歹徒能够这么容易就突破了他们团的封锁线,原来是天气来相助。   不过没有关系,上辈子他们能成功,这辈子有他在,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低声朝苏向前吩咐了几句,苏向前往旁边的战友传去,大家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气,陈建邦伸出舌头来舔舔他干枯地嘴唇,看着前方的眼神却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终于有几个人背着行李往他们这个方向来,陈建邦等人的心神一凛。   “冉抗日,你和刘胜利去问一下情况。”陈建邦吩咐道。   陈建邦旁边的两个士兵从地上起来,陈建邦继续道:“大年夜还在外面晃悠的情况肯定不对劲儿,你们一定要小心。情况不对就赶紧撤。”   两个士兵齐声应是。   待他们走后,陈建邦和苏向前一同将手上腰间佩戴的□□取了出来,子弹上膛。   苏向前虽然没参加过实战,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件事不同寻常,再看陈建邦的模样,他就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了。   他有点害怕,还有点期待。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谁不想建功立业的。   山下的冉抗日与刘胜利到了那几个背着包袱的人面前,伸手做了个停止向前的手势:“干什么的?”   那群人一共有五个,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他们穿的衣裳上补丁带着补丁,佝偻着腰杆,听到冉抗日的问话,他们的腰杆更加佝偻了。   其中一个男的像是他们的头,上前一步把身份证明递给冉抗日:“解放军同志,我们都是清泉镇的人,祖上往三代数了都是赤农。这不,今年年初的时候镇上招工人修路,修咱们热河到蒙省赤城的路我们几个就被招走了。这不就要过年了吗?我们就寻思着回家去看看。”   冉抗日拿在手里打开手电筒细细查看,刘胜利继续问道:“那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回到家?”   还是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跟他们搭话:“挣点钱不容易,我们人也多,就想着走路回来,没成想我们在草原上迷了路,就给耽搁了一天,要不然我们昨天就该到了。”   他的话音一落,刚刚还佝偻着腰杆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冉抗日把手上的身份证明递给那个男人,和刘胜利对视一眼,两人在一起共事了三年了,一个眼神,他们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快走吧,马上就十二点了,你们要是走快点啊,准能赶上年午的饺子。”   北河省的人喜欢在新年的初时,十二点之前吃上一顿饺子,听说吃了这一顿饺子,今后的这一年都能够顺顺利利的。冉抗日和刘胜利并不是北河省的人,但是入乡随俗,他们已经吃年午饺子已经吃了三年了。   那几个汉子听了让那冉抗日的话,喜上眉梢,纷纷朝冉抗日两人道谢,其中一个居然还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包自己卷的烟递给两人。冉抗日与刘胜利怎么拒绝都没有用,另外一个还拿了火柴来给两人点火。   刘胜利两人装作盛情难却的样子低头抽烟,然后借机往两边一倒,手也搭在了胸前的钢枪上。   刘胜利大喊一声敌袭,几个装作工人的歹徒懵了一瞬,而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像四面分散开来,同时还从手里拿出了几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明明还在写,都不知道怎么的就发出来了,我....以后我再也不在后台码字了。   哭瞎了。   一会儿有更新是在改错字和病句,大家在看一遍也可以的。   ☆、【第057章】   第五十七章   刘胜利的一声惊呼像是平地起的惊雷, 各个岗哨的士兵们懵了一瞬间, 然后便进入了战斗准备。   而在陈建邦的这一边, 他们已经和那几个人交上手了。   那几个男人是别国留在中国的奸细, 但他们确实是清泉镇人, 在清泉镇上也确实如他们所说, 家里三代贫农。他们的这个身份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们却是忘记了一点,就在昨天, 修路的人都已经陆续的回家了, 从腊月二十九日中午的岗哨交接中他们已经得知,从清泉镇出去的工人们已经全部返回了。   既然清泉镇的工人都回来了,那么他们拿的身份证明就必定是假的,身份证明上的那些人要么是现在还在清泉镇里好好待着, 要么就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个时代的身份证明上面并不带照片,他们又不是妄想取代那些人的生活, 因此那些人拿着这份身份证明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   还有一点, 就是在冉抗日说年午的饺子时, 这几人的脸上一脸茫然。这让冉抗日和刘胜利肯定了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清泉镇的人, 清泉镇的人多么的看中大年初一零点的这顿饺子他们是知道的,要是正真的清泉镇人,他们刚才就不会顺着他俩的话说下去继续和他们寒暄,而是会表现出焦急等神色,他们是奸细!   若是没有陈建邦,这会儿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大家迷迷糊糊的可能随便一看就会把人放过去了, 上辈子就是这样的,并且这群人心狠手辣,在被士兵放走以后还绕路回了原地,将正在昏昏欲睡的站岗的士兵们割喉。士兵们的尸体直到清泉镇的火烧起来了,换岗的人过来了,这才被发现。   团里吹起了紧急集合号角,在睡觉的士兵们迅速从床上起床,穿衣拿枪,住在家属院的人们也从家里奔了出来,团长与政委更是一边跑一边讨论战略。   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起来以后,徐团长立马安排作战任务,一营往北去,二营往南去清泉镇上进行支援与保护,三营留守在部队,保护部队与家属院人员的平安。   家属院里,毛金兰在听到紧急集合号角时也起来了,她来了部对一个多月了,从来没听过这么急的号角,她披上衣裳出门,见到从家门口奔过的还在整理衣裳的军官们,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   待军官们都走了,毛金兰颤抖着双腿去了隔壁黄嫂子家,黄嫂子家灯火通明,黄嫂子抱着甘甜美坐在炕上,她的大儿子躺在炕上糊糊大睡。   见到毛金兰,两个女人无声地对视,此时耳边传来一声枪响,毛金兰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嫂...子,这是...怎么了?”毛金兰的嘴唇都在发抖,说出来的话也不如往常连贯。   与她相反,黄嫂子的脸色却相当的平静,她伸手把毛金兰叫到她的身边:“别害怕。”   毛金兰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用力地点头。两人相顾无言,但她们的手却约握越紧,整只手都开始泛白。   不多时,她们听到一阵阵整齐地步伐从她们门前的大路上跑过,然后没有几分钟,又归为了平静。   毛金兰转头看向黄嫂子,黄嫂子对她露出了一个从见面到现在的第一个微笑:“保护到我们的人已经到了,我们不用害怕了。”   她笑了,毛金兰却放声大哭。黄嫂子把干甜美放到炕上睡,搂住了毛金兰的肩膀,把毛金兰拥入怀中。   毛金兰现在正在经历的,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她刚刚来随军的时候清泉军分区才刚刚建立,可以说是百废待兴,那时候是五几年,当时的情况要比现在要恶劣了很多。   和她一起来随军的军嫂除了刘嫂子林嫂子,别的军嫂都已经回家了。她们的男人不是在战争中牺牲了,就是在任务中受了重伤不能在部队继续服役转业去了对方。   毛金兰现在所经历的害怕,担心她都曾经有过。到了后来,她想通了。   从嫁给甘冈的那一刻起,她所嫁的就不仅仅是甘冈的那个人,还是中国人民的解放军,他的命是属于国家的。所以每次甘冈出任务,她都会在祈祷他平安归来,却也做好了他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也想过让甘冈转业回家,可转业回家后她的日子就一定会过得好吗?黄嫂子一点儿底都没有。   毛金兰哭了一会儿,喝了黄嫂子递给她的水,两人靠在一起,一直等到天微微发亮她们才再次听到从她们门前经过的脚步声。   两人大喜过望,这才互相拉着手,嘴里一直嘟囔着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就在此时,陈建邦也和甘冈一起回来了。   陈建邦的左手用白纱布吊在胸前,右手朝毛金兰招了招,毛金兰小跑上去,陈建邦不顾外人在场,拉着毛金兰的手放在嘴巴前轻轻一吻:“吓坏了吧?没事儿了,我回来了啊。”他的声音温柔地不像话,甘冈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样子像是见到了鬼。   毛金兰含泪点头,她不敢开口说话,怕她一出口就是哽咽。陈建邦给她理了理脸颊边的碎发,夫妻俩这边拉着手回家群了。   黄嫂子一脸羡慕地看着。   她和甘冈在别人眼里感情不错,却从来没有过这么甜蜜,甚至甘冈连和他说话的声音都没有过这么温柔。   甘冈看见妻子脸上羡慕,却装作没看到,作为一个东北大汉,让他像陈建邦那样温柔的说话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天中午,他却破天荒地给黄大嫂做了一顿饭。   陈建邦和毛金兰回到家,毛金兰看着陈建邦吊着的那只手,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建邦,你这手是怎么弄的啊?”   陈建邦看向他的手,并不愿意多说:“是刚刚战斗的时候天黑没看清路,一脚踩滑摔下了小山沟,这才受的伤。”   然而事实并不是陈建邦说的那样。这群歹徒受到过专业的训练,枪法比之士兵也不差,并且他们并不是只有五个人,而是有二十个,那五个是打头阵的,这些人是陈建邦没有预料到的,看他们的专业素养,和他精心训练出来的连队一样了。他越打越惊心。   这一辈子,楼顶上的狙击手终于有点儿用了,他们俩人就击毙了五个,陈建邦手上的伤是在躲闪子弹时伤到的,小手骨折,肩膀处被子弹擦破了皮,虽然流了血,但整体来说并没有大碍。在他受伤后,赶来的大部队便将那剩下的十五个匪徒都给活捉了起来。   政委团长组织人员对偷袭人员进行了审问,因为一营去了清泉镇,高级军官没有几个在营区,陈建邦也被拉去凑了数,要不然他早就回家歇着去了。   毛金兰把他扶到屋里坐着,给他做了一碗面疙瘩,家里仅有的两个鸡蛋都敲碎了放下去了。   陈建邦也确实饿了,在毛金兰把面端上来以后便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毛金兰一点都没有胃口。等他吃饱了,她才问道:“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陈建邦喝下最后一口汤:“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昨晚是大年夜,就有一些杂碎趁着节日大家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想越过我们团到清泉镇上去搞破坏。被我们给逮着了。”   陈建邦不说,毛金兰都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了,她道:“这个年过得可真够混乱的。”   “那你不能这么想,你应该想这个年过得可真有纪念意义。”   毛金兰拿着陈建邦的碗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这样的纪念意义,我宁愿一辈子都没有。”   陈建邦无话可说。他什么都没发承诺、   一直到大年初三清泉镇才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徐团长啊等人根据活捉人员的口供将隐藏在清泉镇人中的奸细一网打尽。   抓到了两条大鱼,一条是清泉镇派出所的所长曾志国,一条是水利局的副局长梁红军。   这场有组织有预谋的防火行动就是由他们来组织的。   按理说像他们这样级别的官员是不可能是奸细的,这年头的官员要当官政审和当官的一样严格,然而仔细往下查,却都分别查到他们在解放后都取了一个外地的姑娘。   这两个外地姑娘年轻又漂亮还是大家闺秀,将两人迷得昏昏沉沉的。十多年过去了,她们也彻底的将两个男人洗脑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这两个男人也心甘情愿的入了她们的陷阱。   ☆、【第058章】   第五十八章   大年初五, 远在西塘村的毛金国接到了毛金兰写的信, 他在看到信中信的时候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叫来了罗永高, 让罗永高去把袁琼叫过来。   罗永高也没问缘由, 点点头就出去了。毛金国对他的这个小舅子十分满意, 话不多不说,眼里还有活儿, 无论是家务活还是外面的活都很积极地去做。   罗永高到知青点时袁琼正在和马敏吵架, 马敏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袁琼的父母被打成了海外反动派,顿时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说,还觉袁琼这样的黑五类家庭出来的女人配不上军人家庭出身的秦柏林,这段日子处处在针对袁琼。   知青所里的另外几个知青对此是保持中立态度的, 不片帮谁也不掺和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秦柏林对袁琼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过。   罗永高来叫袁琼,袁琼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毛金兰上部队随军后也给她写过信, 都是直接送到了她这里的。这样拐着弯的给她送信, 莫不是她父母有消息了?   这么一想, 袁琼的心砰砰直跳了起来,当下她也顾不得和马敏吵架了,抬脚便往外面冲。   她们知青所离毛金国家里并不远,她跑了两分钟便到了毛金国家,毛金国把她的信递给她,袁琼迫不及待的看了,看完后她又哭又笑。   她的父母真的被毛金兰找到了。在这一刻, 袁琼恨不得给毛金兰与陈建邦跪下。   ******   陈建邦的手受伤以后他在家的日子便多了起来,每天就像点卯一样的到连队去,到点儿就回家。   短短两个月,陈建邦便立了两个大功,羡慕的人有,嫉妒的人也有,恨他挡了路的人也有。毛金兰这段时间外出也总是遇到阴阳怪气的军嫂,她们话里话外的都是陈建邦走了大运,抢了别人的功劳。   其中有一个是以前二连长的媳妇儿的好友,原来的一营二连长在去年冬天转业回了家,这些人便拿着这个来说事儿。把毛金兰气得够呛。   往日家属院温馨的气氛一扫而光。   毛金兰去上个厕所,听了一肚子的闲话回了屋,到了厨房做饭,越做越生气,把菜切的啪啪响。在房间里看书的陈建邦听见了赶紧把书放在炕上,穿着鞋出门。   “你这是咋了,谁惹你生气了?”陈建邦问道。   “还能有谁,还不是院里的那些女人,以前我还觉得大家人都特别好,相处格外融洽,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哪有什么好,都是装出来的。”毛金兰愤愤不平:“还说什么你是踩着原先二连长上的位。都是放狗屁。她们男人那么厉害,怎么她们不让他们男人去踩一下?”   陈建邦靠着厨房门筐笑得直哆嗦,毛金兰提着刀阴测测地看着他:“好笑吗?”   强大地求生欲让陈建邦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站直了身子:“啥好笑不好笑的,院里的那些女人你就别管她们了,她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要这么想,不招人嫉妒是庸才。”   早在第二次立功的时候陈建邦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这年头向上爬得快的不是军功高的就是熬资历的。他本来就是整个团里年纪最小的连长,硬生生地靠军工被提拔上来的。   可这次立功又有些不一样,是发生在他们营地的,那有些人必定会认为是陈建邦走了狗屎运,思想偏激些的,肯定就认为他是踩着别的人上位。还会有人觉得这是他白白捡到的军功。   但就像陈建邦对毛金兰说的那样,不招人嫉妒的是庸才,陈建邦自认自己不是。   毛金兰听陈建邦说了,心里是好受了许多。但同样的,这几天她也不爱出门了。   过了年的北方的冬天还是见不着点儿绿色,陈建邦这天到医务室去了一趟,回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回来了一条鱼。   作为一个南方人,毛金兰是喜欢吃鱼的,她欢欢喜喜地把拿到厨房去做。   把鱼杀了清理干净锅中下油放进去炸到鱼皮焦黄后放水进去炖,姜葱蒜等调料也放了进去一起炖。   今晚的饭毛金兰泡着鱼汤喝了整整两碗饭一个陈建邦从食堂打回来的大馒头,毛金兰被自己的饭量深深地震惊了。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被撑到的感觉!   陈建邦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和毛金兰在一起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过她一顿能吃这么多呢。他从炕柜上找了一包陈香片,这是王李庄的老大夫自己做的,治疗积食和肚子胀气很管用。前几个月陈建邦去训练时帮着一连长买来给他的孩子吃的   陈建邦当时特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多买了两包,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吃这么多别一会儿积食了,快来吃两片药,否则你今晚上就甭想睡觉了。”肚子胀的感觉可不好受。   毛金兰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我觉得刚刚才有点饱,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涨啊。”   毛金兰说完再想想自己刚刚吃了的东西,顿时有些惊恐:“建邦,我以后不会都吃这么多吧?要是都吃这么多你哪里养的起我啊。”   陈建邦坐回去继续吃饭:“没事儿,你吃,再来两个我都养得起。”   毛金兰当没看到。   吃过饭后毛金兰在床上歪歪着,她这几天闲着没事儿干,陈建邦也不让她去镇上,她便跟隔壁的黄嫂子借了一团毛线回来学织东西,她听从黄嫂子的建议,从最开始的围巾学着织起,到了现在已经织得像模像样的了。   吃过晚饭陈建邦去了连队跟着指导员苏向前学习政治思想,毛金兰歪在炕上歪着,没多久就犯困睡着了。   陈建邦回来的时候毛金兰靠着墙睡得都在打呼,陈建邦把被子上是毛线和毛衣针拿开,泡了脚也上床了。   毛金兰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起来一看床头的小闹钟,都八点了,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赶紧起来洗漱去做饭,陈建邦马上就回来了,做饭肯定是没有时间了,她便做了个快手饭,白面和玉米面混在一起调成干干的糊,锅里放油和咸菜炒了炒加入水,水开后将面糊揪成片儿扔进锅里,揪完后往锅里放干个切成条的白菜,煮熟后盛到锅里,满满地有一大盆。   做好后她又把油辣椒拿了出来,想起陈建邦爱吃大葱,她又去卧室的炕边上拔了一根。在屋里种大葱的方法她是跟黄嫂子学的,大葱载在盆里放在炕边,不用改给水都能活,随吃随用,方便得很。毛金兰想明年在屋里试试能不能种点韭菜,韭菜无论是炒菜还是做调料都是非常棒的。   她刚刚做好,陈建邦便回来了,他看见毛金兰端上来的饭,眼睛一亮:“今天早上的饭这么好?”   毛金兰道:“我早上起晚了,一觉睡到了七点,做别的来不及了。”   陈建邦有些担忧:“我发现你最近几天都总是困,天天都要睡很多,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王李庄找大夫看看?”   毛金兰指挥他去洗手,毫不在意地道:“去啥去,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估计过两天天气热了就好了。赶紧洗手吃饭。”   毛金兰其实并不太会做饭,在她家里就没有东西给她练手,和上辈子的味道根本就不能比。到了部队以后天天做饭,做的饭和在家里的野菜糊糊白菜糊糊不一样,加上陈建邦在一旁提点,她的手艺突飞猛进,这样的一碗面片有汤有面还有几块油炸肉,放入一勺又麻又辣的辣椒油,陈建邦一边吃一边流汗。   吃过早餐,毛金兰和黄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去王李庄,黄嫂子的菜在她之前换的,早就已经吃没了,昨天黄嫂子家的儿子想吃炒土豆丝都是上毛金兰家拿的。一同去的军嫂还有好几个,都是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   几人在公共厕所旁边的空地上集合,毛金兰拉着甘甜美的手,甘甜美乖乖地被她拉着。他们在等何嫂子,何嫂子是通讯科科长邱国立的媳妇儿。   听说是个大学生,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在镇上的卫生院里工作,是个大夫,她和家属院里的人关系都不错,今天她也一起去王李庄,是刘嫂子叫的。   黄嫂子私底下和毛金兰说觉得何嫂子为人虚伪,她很不喜欢。   毛金兰对此不做评价,陈建邦对毛金兰说过,看一个人,要自己去看,不要听别人说,更不要带着主观意识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何嫂子很快就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毛金兰的错觉,毛金兰总感觉那个姑娘一直在看她。   何嫂子拉着那个姑娘的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是我们通讯科的姑娘,叫方美媛。”   毛金兰听了这个名字,抬眼去看方美媛,正好方美媛也正在看她,见她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柔柔弱弱地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七点睡觉时说睡两个小时便起床,谁知道一睡便到了上午十一点,刚起床饭都没吃就被表妹拉出去逛街了。一逛到八点。买了好4条裙子,8块一条。   回家了以后就开始狂写。   ☆、【第059章】   第五十九章   方美媛十分有礼貌地和毛金兰等人打招呼,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无比欢畅, 哪怕是对着毛金兰, 她都能面不改色。   方美媛嘴巴甜, 夸夸这个说说这个的, 一下子便和嫂子们打成了一团, 何嫂子也在一边见缝插针地把方美媛夸了个遍。什么业务能力强,是科里的通讯标兵啦,什么长得好家庭成分好的,中心思想就是的想让各个军嫂们帮着方美媛在自家男人的队里找个各方面都可以的优秀的对象介绍给方美媛。   还真有热心的军嫂积极地询问方美媛的择偶条件。毛金兰和黄嫂子刘嫂子领着几个孩子走到最后面, 并不参与她们之间的话题, 明明是一帮人却分成了两帮人的架势。   甘冈是陈建邦的直属上司,在他住院的时候也是时常去医院看他的,去的十次里面有七次是能看见方美媛的。   要不是知道陈建邦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甘冈指定以为两人在处对象。回家后甘冈和黄嫂子说过方美媛的事儿, 黄嫂子用脚指头都想到了这个方美媛想干什么。   她不就是见小陈年纪轻轻就当了连长还立了功就想贴上来投资一把么?这样的女人她见得多了。   当时听甘冈讲她就不喜欢这个方美媛, 到了现在见到人了她就更不喜欢了。   刘嫂子和黄嫂子关系最好,两人能聊得来三观必定是一致的额, 看待事物的方法也都是差不多的, 黄嫂子不喜欢方美媛刘嫂子也差不多.   方美媛的事儿黄嫂子没和刘嫂子讲过,但一个照面她就很讨厌这个女人, 觉得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假,特别是在夸人的时候,让人打从心眼里感觉到尴尬。   三人小声的说话,她们仨只要能聚在一起能聊的事情就多了去了,说着说着, 毛金兰就说到了最近吃得多睡的多的事儿上,刘嫂子和黄嫂子对视一眼,正想说话,方美媛走到她们这边来了。   “嫂子。”她笑语盈盈地打招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黄嫂子和刘嫂子两人都对她点点头,叫到毛金兰的时候毛金兰已经调整过来心态了。无论方美媛想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然而很让毛金兰诧异地是方美媛就像是单独的给她打个招呼一样,打完招呼就走了,这让毛金兰多少有些懵逼。不过她很快就看开了,方美媛不来她面前恶心她,那再好不过了。   到了李奶奶家,来给她们换东西的是李奶奶的孙子李保国,大家都觉得诧异,黄嫂子再三追问下李保国才说出了原因。   原来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听到枪响,李奶奶以为又打仗了,大半夜的连年午的饺子都没让他们吃,把他们藏到了炕洞里,他家的炕洞一直挖到了院子中央,是二十多年前李奶奶年轻的时候挖的。   她们在里面呆了一宿,确定没有危险了这才出来,地窖里太冷,因为怕危险里面也没床被子,李保国和妹妹李卫国穿得厚实,他们俩没没病没灾的。   李奶奶却不行,她病倒了,从最开始的咳嗽到现在的卧床不起。   听了这话,大家都急了,七嘴八舌的问起了李奶奶的情况。   黄嫂子道:“保国,你奶奶去看大夫了吗?”   李保国摇摇头,用手擦擦眼睛:“我想让王大夫来给她看看,开点儿药,但是我们到了王大夫家,王大夫已经被革.委.会的看起来了,说他是现代主义社会的毒.瘤,万恶的旧社会的传播者,因为他给人开药都用草药不用西药,被当成了骗子,要打倒他。”   这样一来要看病只能上镇上的医院了,可李奶奶哪里肯,她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一个小小的感冒要花去老些钱老些票,她实在心疼,有这些东西,还不如留着给李保国和李卫国长大用呢。   黄嫂子等军嫂听了,面上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她们常年生活在家属院,家属院离王李庄非常进,甚至在十年前,军区还没有在清泉镇建立根据地时那还是王李庄的地。   在以前,谁家大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谁不是到王李庄拿药的?有时候孩子大人有急病了,王大夫还大半夜就跟着他们到军区去看诊呢。   怎么一朝之间,王大夫就被打倒了呢?还用那么荒谬的理由。   别的人不说,刘大嫂对此就特别气愤。她家的双胞胎出生时老二在肚子里吃的好,生下来健健康康的没点毛病,老大却不行,老大生下来就比老二小一斤多,还全身泛黄,吃奶也吃不下,才吃下去过不了一会儿就吐了出来,到了最后两三个小时都不尿一次,刘嫂子一度以为这个孩子养不活了。   镇上的卫生院,市里的卫生院甚至京都的卫生院她都去过了,说是先天不足,让她回来尽量养着。   刘嫂子那段时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后来她听黄嫂子说王李庄的王大夫看小孩子蛮好的,绝望之下的她抱着孩子一路到了王李庄,王大夫看了老大,给她开了两包药,一包熬水给孩子喝,一包让敷在孩子的肚脐,没过两天,孩子吃奶不吐了,身上的黄气也消下去了,逗着也爱笑了。   刘嫂子去王李庄给王大夫磕了头。在她的心里,王大夫那是救了她全家的活菩萨,要是没有王大夫,她根本没法想象她现在会过怎么样的日子。   想到那些革.委0会的人那么诋毁王大夫,刘嫂子恨不得冲上去跟那些革委会的人干一架。   黄嫂子等人的想法和她差不多,大家都受过王大夫的恩惠,对王大夫也一直心存感激。就连毛金兰也有些气愤。她前天吃的陈香胃片还是王大夫给配的呢,那药真管用,特别助消化,不到半夜她又起来弄了一顿饭吃。   何嫂子是在镇上卫生院工作的,但她只是个护士长,对治病救人的事儿并不明白。她也清楚镇上现在有造反派在行动,她们医院里有两个外科医生就被打倒了。   她对此并不惊讶。那些造反派打着造反有理的口号,干出什么事儿来她都不会惊讶。   她对李保国道:“你在家里好好的照顾奶奶,姜水,萝卜水大葱水多煮点给奶奶喝,我下午就到卫生院去拿药,晚上给你送家里来。”   这年头的困难体会在方方面面,在医药这一块儿尤其困难,以前的大夫还会用中药来给人治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医生们为了明哲保身,连中药都不敢用了。   李保国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明白药的重要性,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她们磕个头,大家心里都酸酸的。   从李家走时大家的谈兴都不高,出了村口,路过牛棚下面的山,她们抬头,恰好看到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人赶着三个人从山上下来,就像是赶牲口一样,甚至有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根马鞭。   大家忍着气,等走开好远了,脾气暴躁的黄嫂子狠狠地把地上的石头踹出去:“这都是什么世道!”   她还想说,毛金兰拉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隔墙有耳,现在这个时期这么特殊,她怕黄嫂子被人抓住话把子。黄嫂子看了毛金兰一眼,愤愤不平地闭了闭眼,再也不说话了。   回到驻地,方美媛回了连队,家属院的众人也各自回了家。但家家户户都注定不再如同往日那样的平静了。   部队的人听闻此事很快便带着人到了王李庄去展开调查,指派过去的人恰好是因为受伤正在养伤的陈建邦。   陈建邦一看这就乐了,他这几天还在想怎么去保全袁琼的父母呢机会就送到他们的头上了,刚打瞌睡上天就给他送来了枕头。   陈建邦觉得自从他重生后他做啥都格外顺利。就跟他是老天爷亲儿子似的,总能心想事成。   陈建邦很快便整理了队伍,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到外面训练,他带的都是他手底下的精英。他这三十个兵就跟小狼崽子似的,不咋听话,但是只要制住了让他们服气了,那就是一把手中的利刃,指哪儿打哪儿,跑个步都能嗷嗷叫。   陈建邦是带着任务去的,他们顺着牛棚后面的那条路往山上跑,陈建邦提这个水壶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等那群士兵跑没影了他才加快几步,觉得累了还停下来喝了几口水。   革.委.会的四个青年将几个需要劳动改造的人们当做放牛一样的放着,大冷天的,就让几个人挥着锄头在山坡上干活。这个季节北方的土地都上了冻,硬邦邦地就连他这个正当年的大好青年都挖不动。   这些革.委.会青年都是土生土长的清泉镇人,他们没道理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要折磨这些老人罢了。   陈建邦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袁父袁母,三人对视了一个眼神,两人便在几个青年人的吆喝声中埋头干活。陈建邦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四个青年人中当小队长曾卫红的那个人在陈建邦带着队伍来拉练的时候就已经看着他了。曾经,他也是梦想着当一名军人的,但是部队不要他,说什么他的身高不够。   他暗恨部队很久了。在去年十一月份当上红.卫.兵后他一直很得意。部队不要他那又怎样,他还不是一样当兵了。他这个兵当得可比部队那些大头兵好多了。   自由自在不说往外走出去谁不怕他?且在过年前儿被封为小队长后他就更加的嘚瑟了。一直都想找个当兵的聊聊天。   奈何当兵的纪律太严格,从但年初一那天晚上后他便一个当兵的都没见着。今天都初七了,他心里听不得劲儿。   陈建邦走近他们后,曾卫红从石头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到陈建邦跟前,用马鞭点点他的胸口,斜着眼大声地问道:“干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从26号回来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过,天天都是在外面跑,加上姨妈要来了,坐在电脑面前写五百字打了两次瞌睡,我就上床睡觉去了,睡一会儿就姓一下,到了两点总算不太困了,于是便起来码字了。   给大家道个歉,这章发小红包,大家留下言,感谢。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帘子瞎几把写的,大家千万别考据,跪谢.   ☆、【第060章】   第六十章   陈建邦淡淡地从曾红卫的麻子脸上扫过,并不愿意搭理他。越过他往旁边走去。   陈建邦算定了这个人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这个人一动手, 那他之后做了啥都算是合理的了。正当防卫嘛。   陈建邦的样子果然让曾红卫难受极了, 他往后退一步拦住陈建邦的去路, 伸手就去推他受伤的那只手:“问你话呢, 你走啥?”   陈建邦往后一个侧身避开,看向曾红卫:“有事儿?”   曾红卫见终于将陈建邦逼的说话了,他心里有些得意,要是在以前, 他一个老百姓那里敢这么跟解放军说话?还不够怕的呢。感谢国家政策, 把以前高高在上的人都拉下了神坛,让他这样的人成了这些人的主宰、   “红.卫.兵办事儿,你们要训练往一边走去。”曾红卫道。   陈建邦原本还以为能够当上红.卫.兵小头头的, 怎么也得是个人物, 没想到脑子这么简单,他瞬间就失去了相斗的心思。他拉起脖子上的口哨, 放在嘴里吹了两声。   曾红卫不明所以:“跟你说话呢, 哑巴了,让你往一边走去你吹什么口哨。”   “红卫兵在的地方我们解放军不能出现?”陈建邦气定神闲地给曾红卫挖坑。   曾红卫被这段时间以来的优越感冲昏了头脑, 他们在镇上上到镇长校长,下到贩夫走卒,谁不害怕他们?他们还不是照样想□□谁就□□谁?在他的心里,一个小小的解放军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可是积极响应领袖同志的号召,为领袖同志办事儿的。   随着陈建邦的话说出口, 另外几个红卫兵也过来了,把陈建邦围了个团团转,正在劳改的三人对视一眼,眼里有着深深地担忧。   别看曾红卫脑子不够用,不甚聪明,但他却足够阴损,在他们被劳改的这些天,已经受了不少曾红卫的恶心了。陈建邦一看就是个正直的小伙子,他们怕陈建邦在曾红卫手下吃亏。   陈建邦站在四个人当中,一点担忧害怕的神色都没有,还是之前那副淡淡地模样,曾红卫感觉自己的心火在蹭蹭蹭地往上冒,他上前一步就要去抓陈建邦的衣领,陈建邦往后退了一步,就在此时,陈建邦的兵也到了。   三十个正当年龄的小伙子,因为在部队吃得好,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手里还扛着钢枪,跑步的步伐都一致,刚刚还想动手的曾红卫等人一下子就怂了。   陈建邦手下带队的二排长是个刺头儿,叫葛大壮,当兵时间也有两三年了,是个兵油子,因为不服前面的那个连长没少给他苦头吃。陈建邦当了连长后不到两个星期便收服了他,特别是在过年时带着他们立功以后葛大壮便更加服他了。   他远远的就见到自家连长被人围了起来,心里生气极了,手一招,他身后的士兵们便把曾红卫等人围了个团团转。   情况一下子便反转了过来,袁父等人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陈建邦拿着水轻笑一声:“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来,再说一遍。”   曾红卫腿肚子都在打颤,额头的汗都要出来了。他看得可清楚了,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大个儿手里的钢枪已经朝他比划好几下了,他有预感他的回到要是不让陈建邦满意,那个傻大个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朝他开枪。   曾红卫都这样了,他带着的那几个青年更是怂得很,被这么多枪指着,差点没尿裤子。   曾红卫不甚聪明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他的麻子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解放军同志,刚刚我们和你闹着玩儿呢。鄙人姓曾,叫曾红卫,不知道同志你尊姓大名啊?”   曾红卫从兜里掏出一包金沙烟,拿出一根递给陈建邦,他平日里十分机灵地狗腿子此时笨地跟头猪一样,曾红卫给他的狗腿子记了一笔,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火柴。   陈建邦觉得无聊透了,他招手叫出葛大壮:“你们找几个人,把这几个人押送到驻地去,就说他们企图袭击军人,我有权怀疑这是敌特队伍派出来的间谍,把他们几个带回部队去好好的审问审问。”   敌特这个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按上了,那可是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曾红卫脸上的笑容没了:“解放军同志,我承认我刚刚的做法不对,可也没必要扣这么大一个帽子吧?大家都是在为主席做事儿的,情面这东西,是不是得讲究一下?”   陈建邦懒得听他废话,给了葛大壮一个眼神,葛大壮招招手,八个士兵便押着四个人往驻地走去,陈建邦依旧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临走前陈建邦朝袁父袁母不着痕迹地摆摆手。   快到营地时,陈建邦小跑跟上前面的大部队,曾红卫不甘心被抓,一直骂骂咧咧,把陈建邦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齐全,葛大壮押着他,青筋直冒,但没有陈建邦的命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部队,他们一路把人押到了机关楼,政委和团长早就在机关楼里等着了。让陈建邦去把这些嚣张的红.卫.兵抓来是他们俩的主意。   他们的人脉比一般人要广得多,红.卫.兵在京都有疯狂他们都知道,热河离京都很近,妖风吹过来根本就不需要多久,果不其然,今年过年后他们这边便渐渐地显露出疯狂来。   在隔壁的多伦县,已经有许多的老师、医生、官员被打倒了,甚至在□□的时候还批死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这个老大夫的医术十分高超的,战乱之前在五台山出家,国难之时毅然还俗,曾救过两个开国将领以及无数的士兵。   建国后他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了起来,本以为能寿终就寝,没成想后面死在了一群造.反派的手里。   老先生已经七十多岁了,再怎么医术高超也救不回自己。医者不自医。   老先生的死亡,给许多人敲起了响钟,也有人在深思,这个政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领袖同志所说的那般利国利民。   被押送回来的曾红卫等人在部队接受了一番再教育,同时部队也派了人把镇上的革委会会长给请到了部队,双方进行了一次十分‘友好’地会谈。   这场会谈过后,本地的红.卫.兵终于不像以前那么嚣张了,在各个村庄劳改的犯人们也得到了一丝喘息。   毛金兰在十二的时候接到了袁琼寄来的包裹,看了她给她的信,知道寄来的包裹是给她父母的,趁着天黑,两人又去了一趟王李庄。   此时住在王李庄的牛棚里的人除了袁父袁母外还有在牛棚改造的王大夫,在他被打倒后,他在市医院上班的儿子女儿特地回来了一趟,接走了王大夫的老伴并和王大夫断绝了亲子关系。   他家在村里的大瓦房也被革委会的封了,只能住在牛棚里,村里人看不下去,又不敢反抗曾红卫等人,只好把家里剩余的砖都搬了来,给王大夫盖了一件房子。不是特别好,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他是做医生的,性子十分的柔和,和袁父袁母很有话说,三人时常在一起干活聊天,倒也不寂寞。   袁琼送来的东西当场就被袁母打开来了,今年冬天他们荷花塘分鱼了,袁琼分到了一只,她请毛大伯娘做成了鱼罐头寄给她爸妈。毛大伯娘的手艺自然不用多说,味道十分地棒,里面放了许多油和许多自家做的豆豉。   又咸又香,毛金兰想想味道就很馋。   在袁母打开前她还亮着眼睛,可袁母打开后她却觉得一个恶心直冲脑门,她跑到外面扶着墙就吐了。   陈建邦吓坏了,赶紧出来给她拍背,让她吐得舒服一些,袁母赶紧给倒了温水。   好不容易止住吐,陈建邦扶着脸色苍白的毛金兰回屋,坐在炕上的王大夫把毛金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姑娘,来让老头子给你号号脉。”   陈建邦求之不得,把毛金兰按在炕沿上:“谢谢王叔谢谢王叔。”   王大夫摇摇头,他这人就这样,行医一辈子,哪怕到了老了因为行医家破了他也见不得人有人在他面前生病。   号了一会儿脉,元滑入滚珠,是喜脉无疑了,他放开毛金兰的手腕,习惯性地伸手抚抚胡须才想起自己的胡须已经被剪掉了,他脸上的喜色稍敛。   陈建邦和毛金兰心里有些忐忑。   “王叔,我们家兰兰这是生病了吗?”语气里是浓浓地担忧。   王大夫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对陈建邦道:“没生病,是件好事儿,你媳妇儿啊,怀孕了,有一个半月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陈建邦和毛金兰当场便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后改,宝宝先去睡一觉。   要来大姨妈,肚子痛得怀疑人生(捶地大哭~~~   大家发的评论我都有看的,大家提的建议我都放在心里了。   大家放心,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么么哒   ☆、【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   陈建邦好半天才回来,算算日子, 这个孩子是在老家的时候就怀上了。在惊喜的同时, 他也有些难过, 对对时间, 上辈子的现在他还没和毛金兰结婚, 希望更是没影,这个孩子出生后,他们也就没有希望了。   他和希望不亲近,但在晚年希望却一有时间便回来陪着他们两老, 孙子更是在初中时就到了他们身边读书。   没了希望, 他很难过。   毛金兰敏感的感受到了陈建邦并不像一开始时的那样高兴,那些高兴兴奋便像是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透心凉。   回去的时候便有些赌气, 陈建邦莫名其妙, 到晚上睡觉时毛金兰都不愿意在他怀里睡觉,这事儿可就大发了, 要知道结婚这么久了, 毛金兰天天晚上都要靠着他的手才能睡得着呢!   “媳妇儿,你咋了?”陈建邦去掰开毛金兰的肩膀, 有些忐忑的问:“有了孩子你不高兴啊?”   陈建邦不问她还好,一问她就来气,一个翻身从炕上坐起来:“你说我不高兴,我有啥不高兴的?可你自己想想,你高兴吗?”   一想到这个孩子出生不受父亲期待, 毛金兰就心痛,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睛里掉落。她粗暴地拿手抹开。她想,要是这个陈建邦真的不喜欢这个孩子,那他就带着这个孩子回老家生下来,以后领着孩子在老家过活。   陈建邦没想到毛金兰会这么敏感,他拿手帕给毛金兰擦擦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有不高兴,当时我在想有了孩子了,咱俩肩膀上的担子就更加重了,我要是不好好努力,以后可怎么养他啊?”   陈建邦说的也是事实,毛金兰来随军一个月了,家属院里的人养孩子可精细了,穿的要好不说还从出生下来就要喝奶粉,大点的要喝麦乳精。这些可都是精贵的东西,要票不说还要钱。都是这样喂出来的孩子聪明,毛金兰想,要是真的这么养孩子,那陈建邦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关于希望,陈建邦只字未提。他不知道上天会不会让毛金兰重生,但他冥冥之中总有感应上辈子的毛金兰总是在某个地方盯着他。   他觉得他可能患上了臆想症。   “那我就再信你一回。”毛金兰是个很好哄的姑娘,陈建邦这么一说,她就相信了,看陈建邦还像以前一样的哄着她就开心了:“我口渴了陈建邦。”   陈建邦穿着秋衣下地给她倒水。   *******   元宵节的时候陈建邦从部队里拿回来了十五个元宵,黑芝麻馅儿的,个个都像小孩子的拳头大小,特别难煮熟。吃了一个毛金兰就腻味得很。   陈建邦想起毛金兰上辈子爱吃的炸元宵,正好家里还有清油,他把油倒到锅里,五成热时把元宵放进去,炸到表皮金黄后便捞起来控油,稍微凉一些后端到房间给毛金兰。   确诊怀孕后,毛金兰比之前更加嗜睡,刚刚才吃完饭没多久,她又睡着了。   陈建邦坐在炕上看书,他的手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过了元宵,他便要投入紧张的训练当中了。   毛金兰睡醒后吃了元宵,油炸过的元宵特别香,里面的芝麻又香又甜,陈建邦炸了四个,她一口气就全吃了,陈建邦怕她上火又赶紧给她倒了点金银花泡的水。   这个金银花是院里三营指导员秦家种的,陈建邦特地去他家要的,拿回来一大包,泡上水喝味道不错又下火,一天毛金兰能喝一壶。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已经到了四月份,毛金兰怀孩子也有两个多月了,路边也有了野菜青草冒出,他们这边天气比一般地方要冷一些,杏花桃花都要到四月份中旬才开。   黄嫂子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后便约着毛金兰上山去找野菜。   自从怀了孕,陈建邦就勒令毛金兰在家里面呆着,就怕她出去滑倒了,除了上厕所,陈建邦是一点门都不愿意让她出去,她本来就不是个闲的住的,这在家里憋了一个月,可把她憋坏了,黄嫂子一约她她就同意了。   找了个筐,拿了把小小镰刀放进筐里,两人往后山去,他们的后山比较荒芜,种着许多的苦杏树,现在杏花还没开,正在枝头打着花苞。杏树下面长了许多的野韭菜、艾蒿、蒲公英和野草。   山韭菜吃着味道并不好,但对于已经一个冬天不见青菜的毛金兰来说是个难得的美味,加上她本来就比较喜欢吃韭菜。她迫不及待地割了两把放在篮子里,还想再割,黄嫂子阻止了她:“山韭菜怀孕了不能多吃,吃多了心火烧,我怀着甘美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了一盘子,结果难受了好几天。”   毛金兰吃过野葱野蒜却没吃过野韭菜,黄嫂子这么说把她吓着了,她仔细问了问后便决定不割了,反正过两天李奶奶家的韭菜也能吃了,她去移点韭菜根来院里种,以后想吃多少没有?   黄嫂子用小镰刀挖出蒲公英,小小的一朵,都不到巴掌大小,但确是最嫩的时候,回家焯水剁碎包包子,美味得很。   山上野菜很多,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一篮子,回到家便焯了水拌了油拌了盐先吃了一小盘解了馋后才把面倒进盆里,和野菜一起端着去了黄嫂子家,时至今日她还不会包包子。   在黄嫂子的指点下包好了包子她便回了家,家里大锅中的水是早就已经烧好了的,她把竹子做的篦子放上去蒸了一会儿放上了包子,上锅蒸十多分钟后包子便出锅了。   陈建邦也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军人,两人边说边笑,看到两人,毛金兰不禁庆幸自己包子包得多。   陈建邦向毛金兰介绍:“兰兰,这是我们连刚刚来的指导员,牛兴国。”   毛金兰有些困惑,她记得前几天陈建邦还和念叨说过几天要和苏向前准备怎么训练士兵呢,怎么忽然指导员就换人了?   陈建邦看出了毛金兰的疑惑,但现在也不是个解释的时机。说实话,今天得知苏向前被调走,新来的指导员是牛兴国时他也是十分惊讶。   看见上辈子的故人,陈建邦很是高兴,便再三邀请牛兴国来他家吃饭,牛兴国拒绝不过便来了,见到毛金兰他还是有些尴尬:“嫂子好。我是今天刚刚调过来的,以后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牛兴国没有和女性单独相处的经验,这辈子靠得最近的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媳妇儿。可他和他媳妇妇儿是家里介绍认识的,结婚后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以前他的驻地离家比较近,每三年可以回家探亲一次,回去后两人在家也没话说。   但他回去也不是没有收获的,结婚八年,回家探亲两次便生了两个孩子,老大是闺女,老二是儿子,老大六岁了,老二两岁,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   毛金兰朝他点点头:“牛兄弟是吧,快进屋来,刚好我今天上山去挖了点野菜,包了点野菜包子。”   牛兴国随着毛金兰的招呼进了屋子,边走边道:“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陈建邦叫毛金兰去拿他珍藏的米酒来,他要和牛兴国一起喝一杯。   牛兴国也没拒绝,反正他也拒绝不了。   毛金兰到了厨房,把盆里剩下的野菜放了点盐巴香油拍了个蒜泥拌了拌端进厨房,陈建邦已经和牛兴国已经喝上了。   毛金兰怀孕后闻到荤腥便要吐,陈建邦偷偷摸摸找了王大夫捡了一点药给毛金兰吃,毛金兰吃了以后状况是好了很多,但还是吃不了。于是陈建邦便乔装到了黑市,找人换了五斤菜籽油回来,每次做饭都让毛金兰多放。   毛金兰没听他的,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她现在最喜欢吃炒土豆丝,土豆丝炒软软的黏在一起,出国前放点大葱放点大蒜,别人也许会觉得有点怪,但她却一个人就能吃一盘子。   陈建邦一看桌子上有土豆丝,土豆丝里有大葱有大蒜就觉得心里难过,他媳妇儿真是太好养了。就像后院齐家媳妇儿,怀个孩子就跟怀个祖宗似的,今天要吃猪肉,明天要吃鱼的,把老齐折腾得够呛。   他对牛兴国道:“我媳妇儿怀孕了,就爱吃蒜和葱,煮点啥都要放,有点怪异你别介意啊。”   牛兴国连忙摆手。   尽管有酒,这顿饭他们也吃得很克制,只喝了一杯就走了,倒是毛金兰包的包子被吃了个精光。   下午她和黄嫂子约着一起做换季衣裳,她男人作为陈建邦的直系上司,对苏向前被调走又有人被调来的事儿甘营长她中午也听甘冈说过了。   “我听说啊,之前的苏指导员被调到赵城那边的部队。”黄嫂子说这话不无羡慕。   这年头当兵的想要调走可不容易着呢,就像她家老甘,从当兵就在清泉镇,现在十年都快过去了,他还是在这里。   苏向前来到这边的部队连个一年都没有呢就被调走了,肯定家庭条件也别好。   “之前咋没听说呢?昨天我家建邦回来还说今天要跟小苏趁着春暖好好练练兵呢。”   “不知道呢,调令是忽然来的,来的特别急。新来的那个叫牛兴国的还是特地从隔壁野战军找来的替补的。你要知道新的一年了,好多兵上一年都退伍了,一时间还真是找不到能够担起来大任的。”   牛兴国从参军起就一直在野战部队,兵龄也够了升官的标准了,原本311野战团是也是想让他升官的,但被徐团长打了报告给截了胡,还在这个季节截胡,搞得野战团那边一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牛兴国都被徐团长拉着到这边来了。两个部队离得不远,野战部队在的地方比这边还要偏僻一些,但开着车的也用不了多久。   到了团部机关,两个团长拍着桌子吵了一架,吵完了徐团长给那边的团长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便哥俩好似的去食堂吃饭了。吃饭时还将二炮这边的伙食夸了个天花乱坠,走之前还不忘揣俩大白面馒头,他们部队不缺粮食,但谁不知道徐团长是个特别护家的人,他拿别人可以,别人拿的不行,331野战团团长此举成功的把徐团长气了个半死。   下午包括陈建邦在内的人都被□□了一顿,从方方面面。陈建邦他们受了气,下面的士兵定然不好过,下午毛金兰和黄嫂子等人去外面买菜回来,离驻地还有两三百米呢她们就听到了士兵们跑步的脚步声和他们喊出来的口号。   热血澎湃。   到了家属院,在沙堆哪里看到领着两个孩子出来玩的刘大嫂,小老二杨江一见到毛金兰就跟狗狗看到了大骨头,嗷嗷地就来了,毛金兰怀孕了,胎还不稳见状连忙蹲下,小老二扑进毛金兰的怀里,抓着她的头发嘿嘿的笑。   刘嫂子赶紧过来把他从毛金兰怀里扒拉出来:“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婶子肚子里有宝宝啦,不能这么撞了,咋就听不懂呢。”   杨江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朝毛金兰这边够,刘嫂子都无奈了,歉意地朝毛金兰笑笑:“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听话只捡着自己喜欢听的听。不喜欢听的就装作听不懂。”   毛金兰笑着刮了一下小杨江的鼻子:“真聪明。”   杨江也知道自己被夸奖了,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口齿不清地学着毛金兰说真聪明。   三个大人都笑了起来,一同往家属院里走,走出沙堆没人的地界,她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还记得上次何嫂子带来的那个叫方美媛的女兵吗?”   毛金兰和黄嫂子点头:“忘不了她,她出啥事儿了?”   刘嫂子眉飞色舞:“上次何嫂子不是跟我们说让我们给她介绍对象吗?汽车连连长的媳妇儿给她介绍了个连里的小伙子,接触了半个月,双方对各自都挺满意,都打了恋爱报告了,但今天中午吃了饭,你们出去了以后,有一个镇上的男人来到驻地,点名道姓的要见方美媛,说是她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个月日万透支了身体,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几天都是能粗长我就粗长,日万等我大姨妈到访后走了再说哈,群么么哒~~   我是在哪个章节说发红包来着?我去看看去。都给忘记了(别打脸~~   ☆、【第062章】   第六十二章   毛金兰和黄嫂子对视一眼,连忙催促刘嫂子:“怎么回事儿?快说说快说说。”   刘嫂子也不卖关子:“事关作风问题, 还正在这个节骨眼上, 团部领导很重视, 叫了林干事去接待那个男的, 那个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像这种事儿不单独去说,一路上还吵吵嚷嚷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被女人抛弃了似的。”   看多了铁骨铮铮有担当够隐忍的男人,忽然见到这样一个,说实在的, 她有点看不起。   但毛金兰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家小陈都出院三个月了,方美媛大概也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去医院了,这个男的再上重的伤也都好了吧?怎么这个男的早不来晚不来, 现在来呢?”   黄嫂子回想了一下甘冈跟他说的话:“这个男的家里有点钱, 这个男的好像是因为跟人打架进的医院。”   都二十多的年纪了,还能跟人打架斗殴进医院,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联想起最近镇上红卫.兵的动作,他们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   “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了?”毛金兰追问。   “叫来了方美媛,她接触的那个对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也跟着来了,进了机关楼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后是方美媛接触的那个对象先出来的, 出来还一个劲儿的说晦气。镇上的那个男的走的时候很高兴,方美媛倒是一直在机关楼呆着,没人见她出来。”   这八卦八得让人不上不下的,毛金兰纷纷指责刘嫂子没有打探清楚消息,刘嫂子看着坑壑一气的毛金兰和黄嫂子,表情很无奈。   晚上陈建邦回家吃饭,她把方美媛这事儿问了出来,别说,这事儿陈建邦刚好知道全部,他今天下午和牛兴国一直在团长办公室讲述今年的训练计划来着,牛兴国提出二炮部队战士的单兵整体作战素质并不好,他们需要向步兵学习,最起码体能方面不能输,甚至还要比步兵更好。   对此事陈建邦也是同意的,两人一拍即合,私下讨论了许多的方案,今天正好一起去见团长,团长对他们的训练计划也很感兴趣,正说着来劲儿呢,那个男人就来了。   他们在团长办公室看了全场好戏。   说起来这件事儿也是方美媛自作自受,她喜欢在男性方面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最喜欢的就是男人堆里找存在感,哪怕是把目标定准了陈建邦,她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和陈建邦一病房住着的男人叫做林家强,家里有点小钱祖上还有许多地租给别人家种,但同时在解放时期热河沦陷时也给解放军送了不少物资。   在土改的时候论公过他们家也只是将土地上交了国家,别的啥事儿也没有,祖上给他们家留下的财富也没被收走多少。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长大的林家强因为是家里唯二的男丁,又是老小,别宠着长大 ,二十五六的人了,和西塘村的李平农一样整天游手好闲。   上次就和别人因为一点儿纷争打了架,偏偏还打不过人家,最后被送进了医院。   方美媛去看陈建邦时陈建邦不爱搭理她,无奈之下她便和林家强聊了起来。方美媛和林家强聊天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就是想要陈建邦嫉妒。她觉得陈建邦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他太腼腆了,不敢表达而已,要是见到她和别的男人聊天,他肯定会坚持不住。   一天两天的陈建邦没有反应,方美媛很着急,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陈建邦没有反应她还在骗自己,说她看上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但在陈建邦的结婚报告批准下来以后她傻眼了。   接到消息还没难过上三分钟,方美媛忽然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做法很是不妥,部队里女兵看不上她的多了去了,要是谁心里阴暗一些的举报了她,那她不得脱下身上这身皮?   思来想去,她决定将计就计,和林家强秘密处上了对象,她是当兵的,一两个星期都不能出驻地林家强也不强求,毕竟林家强也只是和她玩玩,并不当真而已。   两人对此事都心知肚明。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了,也没谁去举报方美媛,方美媛心里的警报也解除了,便在和何嫂子聊天时让何嫂子给她介绍对象,何嫂子基于种种考虑,就答应了她。   原本这件事儿就应该这么过去的,但谁也没料到林家会在一夕之间倒了,因为当初他家是地主,便被红卫兵强行打入了黑五类去,家里多于的房产全部被没收走,他们一大家子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   就在这时,林家强想起了自己在部队当兵的对象,于是便和看守他们的红卫兵求了情来了部队找方美媛,红.卫.兵对此半信半疑,跟在林家强的身后,林家强被带进了部队以后他们便回去了。   毕竟现在整个县里当红.卫.兵的都知道部队里的这群蛮子可不好惹呢,手里有枪还护短。上次被抓进部队的曾红卫回家可连小队长的职位都被撸下去了呢。   他们这些当个小喽啰的还是在镇上耍耍威风就好,部队就算了吧。   方美媛完全没有想到她人在家中坐着,祸能从天上来,被叫到团部她就够懵的了,等见到里面的林家强以后她就更懵了,等她正在当排长的对象来以后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完了,她知道。   部队对个人作风抓得格外严格,通讯科科长来帮着求了好一会儿的情以后方美媛被记了大过,和她处着的对象自然也就黄了。   吃过一次这样的亏,方美媛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和对象黄了以后她知道她在这团队里的名声不会好了,她以前幻想的青年才俊也看不上她了,可让她就这样退伍她又舍不得。   她家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回到家也是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人嫁了,她们家那边的女人都嫁得早,十五六岁嫁人的有的是,她这个年纪的人回去想嫁个有身份有地位一点的只能嫁个二婚的人。   现在外面打击这么严,要是她在部队的作风传回去了,她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还不如厚着脸皮在部队呆着,背着处分又怎么样?又不是通敌卖国的大罪,只要她业务水平比其他人强,那部队就有她立足的余地。   毛金兰和许静成为了好朋友,在周末休息时许静总会到毛金兰家来一趟,她次次都不空着手,有时候带把青菜,有时候带两个水果,有时候会带几个鸡蛋,更有一次她居然带了开在后山的一枝杏花。   杏花小小的,粉粉的,和梨花有些类似,毛金兰看到喜欢极了,直接把家里买来腌菜还没来得及用的大肚陶罐拿来装了花,毛金兰大概在插花上真的有那么点天赋,插的花错落有致,别有一番意境。   杏花在屋里散发出点点幽香,来她家玩的人谁都说毛金兰会过日子有情调。唯有陈建邦看到一次心塞一次,若是现在有朋友圈,他都想在朋友圈里发个提问了:媳妇儿第一次收到花是个女的送的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但现在没有朋友圈,像这种干醋他吃了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又是只能在吃完晚饭后一个人悄悄摸摸的到了宿舍楼后山,找了开的特别好的月季花摘从根部砍了好几棵。被刺扎到了也当做啥也没发生过,砍完便若无其事地提着花回了家。   于是这一天站岗的士兵们便眼睁睁地看着二营一连的连长在扛着一抱花回家,枝头地花颤颤巍巍地,还有好几朵从枝头掉在了地上。   陈建邦做了‘采花贼’这件事儿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营区,据知情人士声称,陈连长的媳妇儿特别喜欢花,那一抱月季花是陈连长为了讨媳妇儿宽心特地去砍的。   在工作闲暇之余,三连长便用这个话来打趣陈建邦,陈建邦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还顺道朝三连长大倒苦水:“我家那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怀孕以后就爱看花,路边的野花她都能蹲在地上看半天。我做人丈夫的,总不能看着媳妇儿像个傻子一样天天蹲路边吧?没办法,我就只能去砍花了。”   这看似抱怨实则秀恩爱的话让连长一脸冷漠。他觉得他就是个傻子,没事儿来像陈建邦求证这些干什么?他一个还没结婚的大龄青年为什么要来和陈建邦这个小小年纪就结了婚的男人说话?   自取其辱吗?   三连长冷着脸走了。他今年二十五了还没娶上媳妇儿,想想陈建邦二十五岁的时候,呵呵,孩子都满地跑了。都是人,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三营长陷入了沉思。   听了陈建邦和三营长全程对话的牛兴国一脸羡慕地瞧着他:“小陈,你和你媳妇儿感情真好。”   陈建邦勾着牛兴国的脑袋,趁机对牛兴国洗脑:“老牛啊,我跟你说实话,这夫妻夫妻啊要时刻在一起才是夫妻,你也有随军资格了,咋不把嫂子和大侄女大侄子带到部队来随军呢?这部队周边的教育和环境对小孩子多有帮助啊。还有啊,我听你说大侄女今年都快上小学了,你也没和她相处过多久,你不怕她以后不认你啊?”   陈建邦说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戳到了牛兴国的心肺,他上次回家,他大女儿确实是不认识他了。可让不让妻儿来随军,牛兴国还在犹豫当中。   陈建邦看牛兴国动摇了特别高兴,回到家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家里毛金兰做好了饭摆在了堂屋的桌子上,见到陈建邦回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建邦:“蹲路边看野花?半天不动弹?像傻子一样?陈建邦,我咋不知道你这么能编呢?啊?”   陈建邦腿一软,差点没摔在地上。   是谁,泄露他和三连长的聊天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吹牛一时爽。   先发后改先发后改   群么么哒   大家收藏一下我的新书啊   这本完结后就开的   ☆、【第063章】   第六十三章   陈建邦吹的这个牛让毛金兰在整个团里都出名了,就连徐团长都隐晦地打趣了一下陈建邦, 当然了, 重点是在于他爱重老婆。   陈建邦现在最不乐意听的就是这个事情, 因为他在外面吹的这个牛, 他已经连续睡了好几晚上的客厅了, 客厅没有沙发,他是用凳子拼在一起睡的,为了这个,毛金兰还从黄嫂子家借了两三个长凳子回去, 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张口想怼, 但想起徐团长的家庭状况,他又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徐团长17岁跟着红军过过草地爬过雪山的,之后又参加了抗日战争, 也在队里和战友结过革命感情, 但他们那个年代的感情和现在的感情又不一样,那时候徐团长与他的爱人过的很是辛苦, 时常话都没还说上两句队伍就要开拔, 睡觉睡到半夜又有敌袭。   徐团长的爱人是1944年时牺牲的,当时留下了个不满五岁的儿子和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儿子, 为了两个孩子,他娶了同样在战争中牺牲了丈夫的钱素华为妻,钱素华没什么本身又带着两个儿子,各个都比徐团长的两个孩子大。   是人就会偏心,他的孩子没长起来, 后娶的媳妇儿的两个孩子又正是懂事乖巧地时候,又是战友的遗孤,徐团长对他们比对自己的孩子要好很多。   慢慢地相处久了,心便也偏颇了。到了最后,亲生的孩子怨怼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也不感恩他,同床共枕二十余年的媳妇儿也子啊大儿子结婚后就搬去和大儿子住。   徐团长忙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剩下。   上辈子因为刚愎自用被撸了职位,陈建邦最后一次见他是在1980年,他过得很凄惨,在扫公共厕所。   这辈子他的重生改变了徐团长上辈子人生轨迹,又因为过年时他们立的那个大功,隐隐还有往上升的趋势,上辈子提拔他的副团长到现在还是个副团长,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想不明白陈建邦便也不想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样才能重新回到炕上睡。   要知道他已经连续睡了三天的板凳了,板凳又窄又硬不说,在上面还睡不好,还要时刻担心晚上从床上掉下来,想睡地上把还没有多于的被褥,想直接睡席子还怕感冒。   好在毛金兰也心疼他,看他这些天晚上也睡不好心就软了,晚上陈建邦再死皮赖脸的赖在房间不走时她也就没说什么,当做没听见。   她可听黄嫂子说了,男人啊,就是不能惯着,惯着惯着就惯成大爷了,到最后回家啥也不干就往炕上躺,煮熟了就吃,吃饱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不顺心还要骂骂媳妇儿,凭啥呢。   黄嫂子还给毛金兰重点举例了家属院里的好几家,毛金兰在见到这几家人时就仔细观察了一番。观察过后觉得她觉得黄嫂子说得很对,不能惯着陈建邦。   陈建邦成功地进入卧室睡的第二天早上主动起来给毛金兰煮了碗米粉,放了青菜,还卧了个荷包蛋。   毛金兰怀孕后他该家里发了电报,这些米粉是黄二环特地做的,做好后在家晾的干干的寄了给他,还特地打了电话嘱咐他,让他要常常给毛金兰多吃,这样孩子才长得好。   吃过米粉,陈建邦去训练了,毛金兰也到院子里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陈建邦砍回来的花束太多,扔了又可惜,毛金兰便用剪刀把花束剪成斜段顺着墙边插了一溜,现在正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如今一个星期过去了,插进去的花枝都已经活了下来,相信到了明年的现在,她就可以不用出门就能看到满园的花了。   因为种花有了启发,毛金兰特地找了好几块木板敲成小箱子固定在卧室的窗前,里面放了她去搬回来的泥土,昨天泥土里浇够了水,今天早上起来已经足够湿润了,她把从家里带来的辣椒籽儿给洒在了泥土里,再用小木棍扒拉泥土把辣椒籽盖住。   刚做完这些,手都没雨洗,家里门就被敲响了,样子还很急,毛金兰一边问是谁一边出去开门。   “兰兰,是我。”   毛金兰一听就听出来这人是谁了,对面齐连长家的,他们两口子经常在吵架,唯一的儿子上小学了,因为他俩天天吵架还变得有些自卑,不爱说话。   “嫂子,啥事儿啊?”毛金兰一遍说着,一遍开了门。   齐连长的媳妇儿叫姓罗,在毛金兰来之前就已经怀孕了,肚子特别大,算算日子,如今也快出生了。   罗嫂子扶着墙摸着肚子,喘着气对毛金兰道:“兰兰,我可能快要生了,你帮我去叫叫车。”   毛金兰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哎了一声,关上门转身就跑,被罗嫂子一把抓住了,她白着脸对毛金兰道:“你别着急,你肚子里都还有一个呢。”她还反过来安慰毛金兰:“生孩子没那么快的,你慢慢走着去,我就是提前来跟你说一下,家里的小包被什么的都还没拿出来呢。”   “行,我知道了嫂子,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我把你扶到家里?”   罗嫂子对她摆摆手:“你快去吧。我慢慢走着回去,上次我生我家老大的时候医生就说了,马上要临产的妇人一定要多走走,不然不好生。”要不是医生这么说了,她也不敢找个孕妇去帮她叫车子。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家隔壁两家都没住人,往常她觉得亲近,但到了真有事儿的时候啊,那真是连帮把手的人都没有。   毛金兰一边看她一边走,看她扶着腰迈着八字步走路,才走几步就累出了汗,看得她的手心都在抖,毛金兰不禁加快了脚步。   找到最近的一个哨兵,把事儿告诉了他们后,很快哨兵便往外跑去,毛金兰也往家里走。   还没走到家里呢,齐连长便风一样的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等她走到家门口了,齐连长也扶着罗嫂子出门了,罗嫂子对她笑了笑:“今天谢谢你了,兰兰。”   齐连长也朝她道谢,毛金兰对他摆摆手:“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就别那么客套了,你们快去医院吧。”   齐连长夫妻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齐连长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头:“那啥,弟妹,我刚刚忘了跟你讲了,我家老大还在屋里睡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听着点她?等她睡醒了给她做点吃的?”   “家里有面粉有鸡蛋,还有麦乳精,我刚刚都给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   “你们放心吧,等你们回来,我一定还给你们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闺女。”   毛金兰办事儿齐连长夫妻都是放心的,罗嫂子能找她帮忙看孩子也是因为她家孩子和她本人靠谱。   罗嫂子坐上停在家属院门口的车子走了,毛金兰觉得来随军虽然离家远,但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就像现在,你要生了,部队派小轿车拉你去医院。而在家里,哪怕你和谁都认识,在你生产的时候要么就在家里生,要么就去卫生所,卫生所怎么去?还得去求村长村支书给你借用个牛车,还得用公分来抵。   毛金兰反正也吃早饭了,于是便拿着土豆到齐家院子里削皮顺便等齐连长家的老大齐素素睡醒。   等她刮完了土豆的皮,齐素素也醒了。   齐素素是个很乖巧地姑娘,睡醒了爹妈不在也不哭不闹的,她才三岁多一点,因为罗嫂子还在怀孕有时间看她便没把她送到托儿所。   因为要生孩子了,这几天罗嫂子也一直在跟小姑娘说她要去医院生小弟弟的事儿。   尽管齐素素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医院生小弟弟,但她还是听话的跟毛金兰回了家。   到家里毛金兰给齐素素煮了一点米粉,米粉是提前泡好的,毛金兰煮了一小碗,放了西红柿和韭菜,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齐家放在桌子上给齐素素的口粮她看见了,但她不至于一顿饭都给不起一个三岁的孩子吃。   齐素素第一次吃米粉,吃完后她跟在毛金兰身后跑前跑后的很是乖巧,毛金兰洗衣服时她回家搬了她的小凳子来,坐在毛金兰的对面,把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来在水里揉了又揉,那小模样还挺认真,毛金兰看了想抱着她亲一口。   等洗完第一遍了,毛金兰换水洗第二遍的时候齐素素的眼泪扑哧扑哧地往水里掉,毛金兰吓得够呛,手忙脚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把她拉到面前:“怎么了?怎么了?告诉婶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疼啊?”   齐素素摇摇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毛金兰:“婶子,是不是我妈妈生了我弟弟以后就不要我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毛巾来拿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齐素素身体不舒服呢,放下心来以后毛金兰把水龙头关了,带着齐素素到了客厅里,让她坐在凳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肯定不会这样,你爸爸妈妈有了小弟弟以后他们肯定也还是喜欢你的。”   “真的吗?”齐素素问完打了一个哭嗝。   毛金兰万分确定的点头:“真的,婶子不骗你。那你可不可以告诉婶子,是谁跟你说的你爸妈有了小弟弟以后就不喜欢你的啊?”   “乔哥哥的妈妈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说我水。但是日常文肯定是不能一直围着女主转的。   写得不好,望大家海涵。   新文《重回初二那年》求大家收藏,这本写完后就开那本   凌悠到死才发现自己只是个书中配角,还是个时常被提起,被嫉妒的男主的白月光。   在女主一日三遍的祈祷下,凌悠当了一辈子孤魂野鬼,无法进入轮回,眼睁睁地看着男女主幸福到老。   直到男女主死去的时候,她却重生了,重回到初二这年,一切相遇还没开始。   凌悠:呵呵,搞不死你们这对让人无辜躺枪还不让人投胎的神经病我算输!   ☆、【第064章】   第六十四章   乔婶子是谁?整个家属院里最吝啬的人,她能吝啬到什么程度?吝啬到为了一点电费和煤油费让儿子借着灶房的火光看书写作业而让她儿子小小年纪就近视的猛人。   就连大过年的, 也闻不到她家煮肉的味道, 天天不是萝卜就是土豆, 连白菜都少吃, 乔营长是能在部队吃饭就不在家里吃, 毕竟一个大男人,每天都有训练,天天吃这些没有油水的东西怎么受得了?   毛金兰很讨厌这个人,因为上次带头攻击陈建邦的人中就有她一个。两家虽是邻居, 但却很少往来。   毛金兰掰正齐素素的肩膀, 珍重地对她说道:“素素,你别听她瞎说,你妈妈和你爸爸肯定是爱你的, 不信等她们回来, 你问她们。”   齐素素乖巧地点头。   *******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毛金国起来煮了一锅粥后挑着两个筐出门, 一出门便遇到了同样挑着箩筐的同村人:“金国, 过来一起走。”   “哎。”毛金国关上门,跟上那人的脚步。   那人已经四十多岁了, 按照辈分毛金国得叫他一声叔叔,他是少数的和毛金国关系一直都好的人:“金国啊,你小妹最近没来你家吧?”   毛金国摇摇头:“没有,大根叔,她是不是又做什么妖了?”   大根叔家跟村长家就并排在一起, 毛金丽嫁过去后有个什么动静他家都能听到,大根跟毛金国关系好,有时候有个啥事儿他都会在上工的时候知会毛金国一声。   大根叔叹了一口气:“你小妹昨晚又和平农那小子打架了,一打就打了一宿,前面我还能听见她哭闹反抗的声音,到了后半夜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估摸着被打的应该挺惨的,你要是没事儿啊,就去看看,我估摸着她今天都上不了工了。”   毛金丽和李平农夫妻之间这是一笔糊涂账,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结婚,结婚后两人也不像是在一起过日子的人,李平农见天儿的往外面跑,毛金丽在村里务农。   李平农出去回来心情好的时候就给家里带点东西回来,心情不好毛金丽必定要得一顿打。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渐渐地,大家仿佛都忘记了毛金丽干的那些事儿,对李平农谴责起来。   因为李队长纵容儿子打媳妇儿,在村里的声望也一落千丈下来。   李队长有苦说不出,打媳妇儿这事儿在农村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辈子不朝老婆动手的男人也没几个,就连他本人也打过几回老婆,谁能想到他儿子就打一下他儿媳妇儿会有这么多人说?   想到今年大队村干部要走选举制,他恨不得打死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在上工的时候毛金国特地在坝场里找了一下,确定没有看到毛金丽来,他心中已经有了数,晚上下了工往李家去了一趟,李老太太见到他当做没看到一样,听他说他来找毛金丽他也只是朝毛金丽他们住的房间指了一下就不管了。   毛金国推开毛金丽房间的门。   毛金丽毕竟嫁的是李家的唯一一根独苗。房间是李家最好的一个房间,南北通透不说还十分的大,除了摆床和衣柜外还在里面摆了一个大圆桌子,也不知道这么大的桌子摆在房间里干什么。   毛金丽在床上躺着。   昨晚李平农在县里受了些气,回来后不由分说便抓着她一顿打,她反抗过了,但被打得更加严重,毛金丽后面便不反抗了。   她当时使计嫁给了李平农,原本还以为以她的手段容貌把李平农抓在手里是轻而易举,但真正的嫁过来了她才知道,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你,那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哪怕知道被你当傻子耍着也心甘情愿,可若是一个男人不喜欢你,那么你哪怕美若天仙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更别论她还更给李平农戴过绿帽子,以前也是她天真了,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可她却没有想过,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呢?   李平农娶她,就是为了折磨她的。看她痛苦,他就高兴了。   每当她被李平农打了以后,毛金丽都觉得她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她应该有丈夫的疼爱,父母的喜欢,公婆的帮衬。   到底在哪里出了错呢?毛金丽知道,在她为了算计毛金兰的时候她就错了。她想,若是在毛金兰订婚以后她没有做妖而是本本分分的,以她父母对她的偏心,姐夫的身份,嫁到家境殷实的人家并不成问题。   可是为什么她就钻了牛角尖,非要抢毛金兰的男人呢?先是李老师,后是陈建邦。   毛金国托了个凳子坐在毛金丽的床前,毛金丽睁开眼睛看她,说来可笑,她在毛家打压兄姐十多年,活得威得很,嫁人后却活得像只死狗。   父母闹翻了,他俩恨不得掐死她,姐姐被她逼的远走他乡出去两三个月了,连封信都不愿意往家里寄。小弟嫌她丢人,见到她都绕道走。   倒是她从小就看不起的哥哥会来看她,她嘴角扯出一个嘲讽地笑:“大哥,你来了?”   毛金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毛金丽,毛金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儿,嘴角还破了一块儿皮,毛金国看着看着,心就软,他忍不住道:“现在新中国了,可以离婚了,你想离婚吗?”   毛金丽呵呵一笑,笑出了声:“大哥,你真天真,你以为这个婚好离吗?只要李平农他爸爸还是村长的一天,我就没办法离婚,哪怕是想逃出这里,也不可能。”   这是事实,毛金国便不再说话了,他把家里没用完的红药水放在圆桌子上:“我回去了,你嫂子身上重,这几天农忙,永高和永芬都不在家了,你自己看着办。”   他说着就走了。   毛金丽看着毛金国放在圆桌子上的红药水,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   这份恩情她毛金丽记下了,若有来日,她一定相报。   毛金国回到家,桌子上放着一封毛金兰写来的信,毛金兰也怀孕了,这是个非常好的消息,毛金国念给了罗永秀听,罗永秀也很高兴:“算算时间,咱们家这个孩子和金兰家的孩子差不多大,以后也能玩在一起了。”   毛金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咱们家的这个要大一点,无论是男孩儿女孩,咱们都要教她爱护弟妹。”   罗永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是家中长女,爱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毛金国看到了末尾写信的日期奇道:“也不知道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走了一个多月才到。往常的寄个包裹也才用半个多月啊。”   “谁知道怎么回事。秧马上就栽完了,菌子也快出来了,今年你再上山上去转转,要是还有鸡枞菌,就晒点寄去给兰兰,要是没有,咱们给她寄点菌脚也是可以的。她怀孕了,肯定馋家里这些风味。只可惜我怀孕了也不能去山上了,否则打一两只野鸡野兔回来做成腊味给她寄去。”   毛金国把信叠起来往房间走去:“你也怀着孩子呢,还操心这么多做什么?”末了他又道:“我知道在山上有一个蜂窝,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出春蜜的季节,那个蜂窝也大,等哪天下雨我去看看,弄点蜂蜜给你补身子。”   罗永秀笑得很甜蜜:“好。”   ****   毛金兰帮着齐家带孩子一带就是两天,齐素素晚上也跟毛金兰睡,罗嫂子养齐素素养得精细,每天早晚必定要喝一杯奶的,毛金兰把她的奶拿了过来,每天早晚给倒一杯。   第三天中午,罗嫂子终于回来了,齐素素大老远的就一边叫着妈妈爸爸一边跑过去,齐连长蹲下身子把她抄起来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扶着罗嫂子,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和女儿说话,在父母面前,齐素素终于有了个孩子样,活泼又天真。   毛金兰看向罗嫂子,她今天穿着一身长袖衣裳,头上戴着个针织帽子,脚上踩着一双冬天才穿的棉鞋,还戴了口罩,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哪里都没露出来。   毛金兰看着她都觉得热。   她跟齐连长在慢慢走着,身后的一个小战士一身僵硬地抱着一个大红花被子抱着的襁褓,毛金兰看他走路都不会走的样子有点好笑,从他手上接过孩子,小战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毛金兰两手小心地抱着孩子,跟在齐连长身后进了屋子。   一进屋,毛金兰就看着齐连长忙前忙后的铺着炕倒水,心里特别羡慕。她记得有一年跟村子里的妇女们上山去砍柴,有两个新媳妇在攀比自家男人对自己多好多好。   有一个说会哄自己开心,说笑话扮傻子都不在话下,另一个说会自己和婆母吵架时站在自己这边 ,她们越比火越大,相互都不服气,到了最后好吵了起来。   最后还是三十多岁的翠花婶子劝了她们,翠花婶子说,一个男人对你的这些好都是虚的,要看他真的好不好,要看你在生了孩子坐月子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女人是最脏最虚弱最需要人疼爱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你的男人会帮你擦洗身上,会帮你哄孩子,会给你洗衣服,那样的男人才是真的好。   当时两个小媳妇儿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男人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后来她们生了孩子了,她们的男人别说给擦身换洗了,就是孩子都懒得抱一下。   齐连长给罗嫂子安顿在床上后便去了厨房,在锅里煮了一碗小米粥,小米粥里又放了两个鸡蛋,端给罗嫂子吃了以后他才急匆匆的去了连队。   毛金兰目送他远去。   转过头,对罗嫂子道:“嫂子,齐连长对你可真好。”   罗嫂子躺在炕上,笑道:“这算什么好啊?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我为他生儿育女,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月子里他难道不该伺候我吗?”   罗嫂子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震惊到了毛金兰。罗嫂子看着在床上和弟弟玩耍的齐素素:“不要觉得这个世界上女人就必须、应该得怎么怎么样。女人并不比男人差,男人能做到的,女人都能做。”   这一天,罗嫂子给毛金兰灌输了不少类似这样的思想,毛金兰听了进去记在了心里,时常没事儿就拿出来琢磨,越琢磨就越觉得罗嫂子说的有道理。   于是她也不像以前那样伺陈建邦了,陈建邦吃饭的时候叫她倒水她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叫就动了,她装作很累的样子,陈建邦就自己去倒了。他也不是非叫毛金兰倒不可的,只是习惯了毛金兰对他好而已。   在这样的事情上都能改变,毛金兰胆子就更加大了,像晚上打水洗脸洗脚,洗衣做饭这样的事儿也在逐渐地使唤起了陈建邦。   陈建邦被使唤的挺高兴的,洗衣服做饭都美滋滋的,这可是上辈子没有的待遇呢。   毛金兰和陈建邦的感情越发的加深,牛兴国在他们的影响下也忍不住给家里写了信,让妻子带着两个孩子来随军。   连住房都打了申请上去了。他的住房申请很快就被批示了下来,就在齐连长家的对面,他们训练忙没时间,便把钥匙给了毛金兰,让毛金兰没事儿帮忙打扫打扫。   毛金兰去看过,那件屋子不脏,冲了冲院子,给屋里擦了擦灰尘便也没啥了,墙上的大白是去年年初才刮过的,如今还白着呢,就是屋里没啥家具,不像毛金兰家那里的那样齐全。   草草的打扫了两回,牛兴国的爱人领着两个孩子来了。   在牛兴国的家属没来之前,陈建邦就重点跟毛金兰介绍过了他的媳妇儿王梅花,据说这个女人是个狠人,除了自己她谁也不喜欢,对两个孩子特别差,不给吃不给喝还随意打骂,性格格外残暴。让毛金兰远着她点。   毛金兰对陈建邦的话一向是相信的,同时她也很好奇陈建邦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问了陈建邦,陈建邦支支吾吾地说是在梦里看见的。   毛金兰见他又拿这个理由来搪塞她,连白眼都懒得跟他翻了,她觉得陈建邦这个人有点爱吹牛。这事儿肯定是牛指导员跟他说的,他又拿来朝她吹牛。   啧。   陈建邦虚荣心也太强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感觉部队军嫂各个都是人才,他单纯可爱的媳妇儿一去不复返了。嘤嘤嘤~~~   我妈妈不准我熬夜,说让我珍惜一下狗命,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就去睡了,明天争取写6000,写不到6000给你们发红包,大家监督我~~~~   ☆、【第065章】   第六十五章   王梅花来了以后,毛金兰就像当初黄嫂子帮助她家一样送去了两碗面粉, 这也是陈建邦特地嘱咐的, 还让她一定要送白面, 玉米面都不行。   毛金兰估摸着两碗肯定够她家吃几顿的了, 毕竟牛兴国家是北方的, 离这边也不是特别远,王梅花多少会带点食物过来。   然而她想错了,她到了牛兴国家,王梅花不见人影, 她六岁的女儿牛大妞面黄肌瘦地领着个两岁的儿子在院子里洗衣服。   毛金兰来了, 牛大妞把弟弟拉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毛金兰,毛金兰一向有小孩子缘, 从来没有被一个孩子这么敌视过。   毛金兰赶紧扬起一个笑脸, 语气温和地朝她们道:“你们好,我是对面陈家的, 我爱人和你们爸爸是好战友, 你们妈妈呢?”   牛大妞歪着头看了毛金兰好一会儿,才怯怯懦懦地开口道:“我妈妈在屋里睡觉。”   毛金兰往屋里看了一眼:“那你们怎么不跟着你妈妈睡觉?”   牛大妞抿着嘴巴不说话, 挡在她后面的牛安.邦从往旁边走一步:“我妈妈不让我们跟着睡,我们现在睡了,晚上就不睡觉了。晚上不睡觉了,会被打的。”   别看牛.安.邦才两岁,比黄嫂子家的甘甜美还要小一些, 可因为家庭原因,他却已经很懂事儿了,说话也说得很全了。   他和姐姐一样都不胖,脸也黄,穿的衣裳有点大了,好在干干净净也没有补丁。他和家属院里圆圆滚滚看着就很可爱的小孩子不一样,就像刘嫂子家的两个双胞胎,和牛、安、邦一样的年纪,只会吃喝玩哭。   毛金兰笑着对他点点头,小孩子确实都是有这个毛病的,白天睡得多晚上就睡不着,小孩子嘛,不睡觉就要闹,白天大人不让睡大家都理解,可让两个孩子在院里干活,当妈的跑到屋里睡大觉,这就不怎么合适了吧?   毛金兰对王梅花的好感已经跌到负数了:“那你们吃饭了没有啊?”   两姐弟对视一眼,朝她摇摇头。   毛金兰叹了一口气,把面搁在窗台上,上前拉住胆子大一点的牛、安、邦的手往自家带:“走吧,上婶子家吃点饭去,洗衣服不着急,你们坐了那么久的车,走了那么久的路,肯定是饿坏了。走吧,一会儿你爸爸来了你们再回来。”   牛大妞本来想拒绝的,可听到毛金兰说她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心就放下心来了,有她爸爸在,她妈妈就不敢打她了。   毛金兰领着她们回家,黄嫂子也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包玉米面,见到毛金兰领着两个还自己到她家,她玉米面也不送了,到毛金兰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把她们领家里了?她们妈妈呢?”   毛金兰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我家老陈跟我说等他们来了,让我先给他们拿两碗白面过去,先让两个孩子吃点好的。我拿过去的时候老大领着老二在院里洗衣服,老牛的家属在屋里睡觉呢。”   黄嫂子看着两个孩子,一跺脚:“这老牛的家属是怎么回事儿?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干活自己上房间睡觉的道理?”   “我也这么觉得呢。不过也有可能是坐车坐累了,受不住了。”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家,毛金兰让黄嫂子带着两个还在在客厅玩,自己到厨房去做了点饭。   自从她会蒸包子了以后她家的主食都是包子了,北方的大米太贵了,比她家那边的要贵了三分钱,陈建邦饭量又大,买十斤米都吃不了五天,吃面食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做饺子蒸包子还便宜得很。   毛金兰包的包子都是用玉米面包的,放了酵母,发得软软的,里面是白菜粉丝馅儿,放了几个炒熟的鸡蛋,她把包子放在锅里蒸着,想了想,又拿了个碗敲了一个鸡蛋蒸了两碗蛋羹。   出锅时往蛋羹上面淋了点酱油。   往碗里放了两个小木勺她才端着出门,闻见饭菜的香味,两个孩子肚子响得更加厉害了,刚放上桌,牛大妞先拉着弟弟朝她们鞠躬道谢以后才开始吃了起来,她们的吃相并不好看,像小豹子一样哼哧哼哧地吃了起来,一点儿都不怕烫。   毛金兰看她们吃在嘴里一直张着嘴喘气就知道她们是烫着了,提醒了好几回都不管用。   毛金兰原本还想喂喂牛、安、邦的,结果人家根本用不着,使勺子使得溜着呢。   她和黄嫂子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多少有些心疼,黄嫂子对在毛金兰边上和她说道:“这是饿了多久?”   毛金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正在吃饭的牛大妞闻言吞下嘴巴里的食物,对毛金兰道:“婶婶,我们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毛金兰和黄嫂子对视一眼,眉头紧锁,现在可是中午了,昨天没吃没毛病,毕竟在车上,今天早上还没吃,那就说不过去了吧,这都快中午了。   黄嫂子问:“那你妈呢?你妈吃了没?”   牛大妞吃了个半饱,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我妈妈吃了,上车的时候我奶奶给煮了鸡蛋,我弟弟能吃一个,我一个都没吃到,都让妈妈吃了。”   毛金兰和黄嫂子深深地震惊了,她们都没想到世界上会有王梅花这样的母亲,哪怕是毛金兰都大开眼见。   原本她以为周大妮已经是最坏的母亲了,偏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但哪怕是这样,周大妮也没真正的克扣过毛金兰的吃食啊。甚至在她小的时候,周大妮到别家去做客回来,要是遇到有钱的人家,别家会发红鸡蛋,她还会留着回来给毛金兰吃。   因为听到了这个事儿,黄嫂子也不急着到牛家去送玉米面了。毕竟能一个人吃独食的女人,怎么都是饿不死的。   看着两个面黄肌瘦还是分乖巧的孩子,黄嫂子怎么也不忍心,回到家里泡了两杯奶粉过来。   姐弟俩喝了一口,像是喝到了山珍海味一般,幸福地眯着眼睛,两人还十分不舍得喝,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这个抿和舔一样。   毛金兰更加觉得不对劲儿了,她问:“大妞,你们在家没有喝过奶粉吗?”   毛金兰记得牛兴国在知道家属院的小孩儿都喝奶粉以后也每个月给家里寄了奶粉的啊,怎么看这姐弟俩的样子像是没喝过一样呢?   这年头的奶粉不要票,但是却十分昂贵,牛兴国要买的奶粉还是黄嫂子去给甘甜美买的时候顺便买的,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样子,她也觉得不对劲儿了。   两人心中同事升起一个猜测,而后对视一眼:不会吧?   “婶婶,我们没喝过,都是妈妈在喝的,妈妈说那是爸爸买给她补身体用的。”   太无耻了!!   这一刻,毛金兰和黄嫂子心里同时升起这个念头。她们觉得王梅花一个当妈的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奶粉牛兴国到底是买给两个孩子喝的还是买给你王梅花喝的,自己心里就没有点B数?就为了这么一口吃的骗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有意思?   这该不会是个后妈吧?   等中午牛兴国哦训练回来到陈家把两个孩子领回去以后,毛金兰没忍住问了陈建邦。   陈建邦便洗脸便回答:“是亲妈。”   毛金兰张罗着摆饭:“亲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为了口奶就这么哄着两个孩子?”   陈建邦坐到毛金兰对面,抓起一个大包子就啃:“这话说的,亲妈咋就不能这样了呢,这样的父母多了去了,你见识少而已。”   毛金兰确实觉得自己见识少:“虎毒还不食子呢。”   陈建邦被包子噎了个半死,喝了一口南瓜苗煮的菜汤,总算是不噎了:“说你见识少你还不信,这年头有为了自己把父母送去改造的子女,怎么就不能有为了自己不顾孩子死活的母亲了?”   毛金兰摸摸自己的肚子:“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我绝对不会这么对我的孩子的。有我一口吃的,我绝对不会让孩子喝汤。”   这点陈建邦信,上辈子毛金兰就把希望养得很好,她也确实做到了她所说的,有她一口吃的,希望绝对不会喝汤。   “这点我信,你快吃饭吧。别人家的事儿少操心了,老牛又不是傻子,都在一起生活了,他还能看不到他家属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毛金兰咬着包子:“那看得到又有什么用?孩子都有两个了,老牛还能离婚啊?”   陈建邦想想上辈子牛兴国和王梅花的结局,砸吧砸吧嘴儿:“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毛金兰被吓着了,在她有限的二十四年生命里,她还没见过有谁离了婚呢。   陈建邦也不管她多么惊诧,继续道:“老牛家的那两个孩子可怜,都是对门住着的,你多帮着看顾着点。”   “这个还用你说?赶紧吃你的饭吧,吃完了把家里的柴劈一下,小的都被我烧火了,大的我没敢劈。”   毛金兰怀孕了以后黄二环特地叫陈大哥给她写了一封信,信里让她千万别干重活儿,特别是前三个月,一定要注意肚里的孩子。家属院的嫂子们也是这么说的,毛金兰觉得她现在就是个大号的瓷娃娃,一碰就能碎。   不过在听了嫂子们讲了因为不注意流产的事儿后,毛金兰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如果因为她的不小心流了一个孩子,那她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好受。   毕竟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流了这个以后,那么往后再怀无论几个,都不会是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不熬夜赶紧睡觉,我没做到,睡不着起来写了一章更新,算是深夜的福利,你们爱我吗?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是爱的。   接档文新书:《重回初二》大家帮忙收藏一下哈,这本完结就来开的。   ☆、【第066章】   第六十六章   见到王梅花,是在第二天的清晨, 怀孕后毛金兰的尿非常多, 夜里要起来两三次不说, 每天早上清晨还要特地跑一趟。陈建邦陪着她起了几次夜便不让他那么麻烦了, 在家里弄了一只尿桶, 毛金兰就在院子里尿,早上天不亮陈建邦就起来把尿盆倒了。   毛金兰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再去上个厕所就得了。   她出门的时候也遇到了同样出门的王梅花,和她家的两个孩子比, 王梅花简直不像这么年月的人。   身量并不高, 比毛金兰还要矮一些,大概有一米五五左右,皮肤很白同样的, 也很胖, 毛金兰估摸着也怎么也得有120左右。圆盘脸吊销眉,眼睛也不大, 她也不爱笑, 看人时目光仿佛带着刀子,从整个面相来看, 这样的女人并不好相处。   事实也是如此,秉着两家男人是搭档是战友的情分,毛金兰主动朝她打招呼,她当做没看到,眼风从毛金兰的身上扫过去, 然后便走了。   毛金兰挺尴尬的。   吃过早饭和黄嫂子去山上捡柴的时候毛金兰就把这事儿说了,黄嫂子比毛金兰多吃了几天的饭,从王梅花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上她就猜到了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毛金兰把柴整理好堆在一起,越想越气:“你说老牛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呢?政审的时候就没查出来啊?”   黄嫂子就看着她笑:“你说你是不是傻子,政审政审,审的是政治背景,人品问题他们哪里会管啊?只要是身份背景清白,他们管你人品怎么样呢。”   毛金兰一想也是:“我就是气不过,都说虎毒不食子呢,她是怎么做到心那么硬的?”   “谁知道呢。我下午的时候要到镇上去一趟,你去不去?”黄嫂子问。   “去,我们家这个月粮本上的粮食还没领呢,还有油,我家油也没有了。”毛金兰说道油就有些愁,现在每天早上都是陈建邦起来煮早餐的,他这人一直不改败家的本性,每天早上用油给她煎荷包蛋,然后又煮米粉。   中午饭晚饭也要用油,每个月发的油票都不够用不得不在黑市上面卖高价油。也不是没说过陈建邦,陈建邦的理由健全着呢,说是放多油是要给孩子补营养的。   这个理由毛金兰没发反驳,但两个多月过去快三个月了,她的肚子依旧干瘪,但她却胖了好几圈。   从山上下来,毛金兰和黄嫂子看见牛家姐弟手牵手在屋外玩儿,王梅花又不见人影。   毛金兰觉得王梅花这个人心特别大,初来乍到的,她就不怕两个还在在外面磕着碰着让别人欺负着?听牛兴国话里的意思,他和王梅花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两人之间也没有感情,她就不怕惹恼了牛兴国,牛兴国和她离婚?   说真的,王梅花还真不怕牛兴国跟她离婚,甚至在她的意识里都没有离婚这个概念的存在。她天生就长得胖,属于喝凉水都胖的类型,除此之外她还晒不黑,也正是因此,她从小就被父母长辈当做宝贝宠着。   他们固执的认为她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事实也正是如此,她从小到大连拉肚子都没有过几回,这更像是一种佐证一般。   到她结婚的时候,十里八村有为的青年都来她家提亲,她家门槛都被踏破了,在众多人家中,王梅花一眼就看中了来替在部队当兵的儿子求亲的牛家。她觉得只有像牛兴国这样保家卫国的英雄才够能够配得上她。   如果王梅花贤惠一些,这将是一场十分完美的婚事,但显然不是这样的。在长辈长年累月的娇宠下,王梅花性格残暴不说还爱吃独食。嫁到了牛家也不改。   不止如此,在生了孩子后她也不爱护孩子,反而把孩子当个累赘,在孩子小的时候直接把孩子扔给婆母带,等孩子大一点了,能听懂人话了,她就让孩子帮她干活,自牛大妞三岁过后,王梅花连衣服都没有洗过。不止如此,她的性格还一天比一天残暴,两个孩子没少挨她打。   当初替儿子去王家提亲的牛老婆子眼睛都快哭瞎了,偏偏这样的事儿她还没发跟儿子说,就怕王梅花逮着揍一顿。   也因此,牛兴国让王梅花来随军,牛老婆子并未像别的婆婆那样推三阻四,反而一片欢欣地把她送上了火车。她就希望儿子看见王梅花这幅德行和王梅花把婚离了。   王梅花到了部队她也不改往日作风,在家里怎么样,来到部队就怎么样,要不是牛大妞还小还没有灶台高,她能让牛大妞把饭都给做了。但即便如此,每次做饭她隔壁的齐家还是能够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罗嫂子还没出月子,她的婆婆在孩子出生五天以后终于赶到了,老太太为人十分和善,对儿媳孙女都很好,罗嫂子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要休息好,王梅花这么一天三顿的骂声罗嫂子怎么能休息好。   这王梅花来了半个月了,天天都在骂,她忍无可忍,在中午做饭王梅花又骂人的时候她直接就去敲门了。   “牛指导员家的,我们家儿媳妇儿现在还在做月子呢,你能不能消停会儿?”齐老太太这话可以说的是非常的不客气了。   王梅花听到了,把手里的锅铲子一扔,她心火正旺呢。来随军半个月了,走出门和谁都不认识,连串个门都发整,也没块地让她挖。她的丈夫牛兴国还是个闷性子,一天到头的和她还说不过十句话,其中这十句里还大部分都是在吵架。   她大步走着去开门,皱着眉头吼道:“谁没做过月子?就你媳妇儿珍贵?一点声音都听不得?她是走资派的小姐吗\"   齐老太太被这话气得脸色发青:“呸,你说我儿媳妇是走资派大小姐,我觉得你比我儿媳妇更加像。我儿媳妇儿再怎么样,也没有让我孙女伺候过她,不像你,连小衣裳都让你女儿去洗。”   王梅花双手插着腰:“放你娘的狗屁,那是我闺女,我叫她给我洗洗衣裳怎么了?碍着你眼了?还说老子像是走资派,当儿女的帮着父母做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羡慕你不服你就让你儿子也给你洗啊。”   最后面一句话纯属混不吝,把齐老太太气了个仰倒,她张嘴还要吵,被一个一直看着她们吵架的军嫂给拉走了:“婶子,你和这种人有什么好吵的?这不是自己气自己吗?她不要脸,你还要脸呢。”   自王梅花来了以后,她成功的干掉了最讨人厌的乔家媳妇儿,成为了整个军属大院最让人讨厌的人。   毛金兰听到动静儿后从屋里出来了,听了扶着齐老太太的那个军嫂说的话,她又回屋去了。   这半个月来,毛金兰已经学会无视了王梅花这个人了,但对牛家的两个小孩子她的态度却是始终如一的。毕竟这两个孩子还没有被王梅花教歪,特别是牛、安、邦,小小年纪却聪明有伶俐,在家属院里谁家有个什么好吃的都爱给他们姐弟塞一点。   才半个月的功夫已经长胖了些了,牛兴国得知自己买给女儿儿子的奶粉都让王梅花喝了,那叫一个生气,这个月的奶粉买回来直接就放在了毛金兰家,两个孩子找到时间就往毛金兰家跑。   王梅花骂每天骂的人中就有她一个,她气也生过了,也想过去和王梅花吵一架,可就像那个军嫂和齐老太太说的一样,和这种混不吝吵个什么劲儿?不是让自己更加生气吗?   更何况从陈建邦的话语中毛金兰也知道了,牛兴国对王梅花的忍耐也达到了顶点了。   她回家做了饭,把饭桌摆在了院子里,现在已经进六月份了,中午天热得很,在屋里根本吃饭那汗流得跟水一样,毛金兰就把饭桌摆到了院子里了,好歹有点风。   她上次去镇上买到了两个老南瓜,毛金兰拿回来削了皮什么也不放的煮成了淡汤,煮出来后放在桶里镇了一个早上,清清凉凉的,陈建邦每次吃饭之前都要先喝两碗解解暑。   天热毛金兰也不做包子馒头了,而是做面条凉鱼等一类的解暑的饭菜。   今天做的就是擀面条,面条是毛金兰自己擀的,擀的不太好,在锅里一煮就碎了,但陈建邦和毛金兰都不嫌弃,配上加了青椒西红柿瘦肉煮成的卤汁,酸酸辣辣的,吃着就十分开胃。   陈建邦吃完后主动收碗去洗,毛金兰摊在凳子上,摸着小腹看着天空。   忽然,毛金兰手下的肚子动了一下,毛金兰吓了一跳,赶紧扯着嗓子喊:“陈建邦,陈建邦。”   陈建邦以为毛金兰出啥事儿了,以五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厨房奔出来:“咋了咋了,出啥事儿了?”   毛金兰摸着肚子,眼泪哗哗往下流:“我的肚子动了动了,它怎么就动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觉得兰兰傻哈,毕竟第一次当妈,理论知识听得再多也没有亲生经历过。   这章发红包。   昨天晚上我家里来了客人,都是我妈妈的朋友,从八点玩到十一点,我根本静不下心写字,还时不时的要找我说说话,思路总是被打断。   ☆、【第067章】   第六十七章   陈建邦闻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怎么样了呢。把毛金兰按在凳子上, 给她倒了一杯水:“不就是个胎动吗?瞧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吓死我了。”   毛金兰呆呆愣愣的把水杯捧在手里:“这就是个胎动啊?”   在她怀孕之后, 家属院的人没少给她普及孩子会胎动这一事实, 她也吧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她知道孩子在三个多月四个月的时候会动, 但毕竟没有亲生经历过。都是纸上谈兵。   亲生经历胎动这个事儿,她觉得奇妙极了。胎动的感觉是什么呢?毛金兰想了想,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你的肚子里轻轻吹泡泡一样。   陈建邦同样没有经历过孩子的胎动,上辈子希望从怀上到他出生, 他都没有陪伴在毛金兰的身边, 毛金兰怀上孩子他是高兴,但他表达高兴的方式和众多的男同胞一样,都是给女方寄钱。   毛金兰怀希望的时候他没有参与, 希望出生时他回去看了几天, 之后希望的人生他也没有参与。   陈建邦想,上辈子毛金兰临终前不想嫁给他是正常的。在那些年里, 他给毛金兰的实在是太少了, 陪伴太少,温情太少, 就连理解都很少。   毛金兰固然有错,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错是最大的。   他在身上擦干净手,慢慢地在毛金兰的身边蹲下,伸手轻轻地覆在毛金兰的身上, 秉住呼吸,静静地等着。   与他一样的,还有毛金兰,夫妻俩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刻,午后的骄阳似乎也没那么炎热了,墙角的月季也发了新芽,嫩绿的枝丫沿着墙壁往上延伸着,墙角的小葱生菜、眼前的桌子椅子,构成了一副静谧又温馨地画面。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终于又动了,陈建邦清楚地感觉到掌心被毛金兰的肚皮轻轻地碰撞了一下,那种感动,让他热泪盈眶,为了掩饰他眼中的眼泪,陈建邦把头靠在毛金兰的肚子上。   没什么重量,悬空着挂在她的肚子上方。   毛金兰装作没看见陈建邦的眼泪。她抚摸着陈建邦有些扎手的头发,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陈建邦的这些动作,每一个都在诉说着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毛金兰觉得心里的那些不安,一下子就散了。   空气清新了,太阳也灿烂了。   陈建邦午睡起去了部队以后,毛金兰便打开了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迹本,把陈建邦以前送给她的钢笔吸满墨水,翻开一页纸,在上面郑重地写下今天的日期,也写上今天她都做了什么事儿。   这是袁琼在信里告诉她的,在家属院若是闲着无聊,那么就写日记吧,把每天自己都做了什么写在笔记本上,遇到了有趣的事儿也可以写一写,老了以后把这些日记拿出来翻着看看,也是对于这段岁月的一些纪念了。   刚开始时她一天能写很多,后来便是两三天都写不了一回,起先她还会觉得愧疚,总感觉自己事情没做好。但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又不是学生,写日记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那为什么要规定必须每天都要写呢?只要把她认为有趣儿的,有纪念意义的事儿写上不就好了吗?   天天写哪儿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儿要写?   毛金兰写完今天的事儿,等日记本上面的墨水干了以后便合上日记本。   然后便拿起毛线勾起了小袜子,她是今年二月中旬怀上的孩子,现在已经进入六月份了,算算生产时间应该是在今年年底生孩子,那时候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呢,到时候孩子不穿袜子可不行。   她是比照着刘嫂子家两个双胞胎小时候穿的袜子来勾的,因为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便给勾的两个颜色,一双粉红色,一双天蓝色。   粉红色的上面又用针绣了多黄色的小花,天蓝色的那双毛金兰想了很久,拿白色的线在上面绣了两朵白云。   两双袜子看上去都漂亮极了。   毛金兰摆在面前欣赏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来。又到隔壁黄嫂子家去约着黄嫂子上街上去买菜。   从进了五月份,她们就不到王李庄去换菜了,冬天换换还行,夏天再去,王李村总会有人看不惯的,李奶奶家一家子的老弱,她们还是不要去给别人添麻烦的好。   好在这个年代虽然是票证时代也不允许私下买卖,但每个城镇还是有一个自由市场的,这个自由买卖的都是农民们自己种来的东西,各种青菜水果,除此之外,一系列需要人加工的东西都是没有的。   黄嫂在家里闲着也是无聊,从今年四月份起,她的那份糊火柴盒的临时工就已经没有货做了,她现在就是每天在家里做做家务等两个孩子放学。   毛金兰一去叫她她就同意了。   她们出了家门,遇到领着两个孩子在遛弯儿的刘嫂子,于是上街上买菜的人里又多了三个人,毛金兰和黄嫂子两人一人帮着刘大嫂拽着一个。   被两个小子烦了一天的刘嫂子终于能够松快一下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松快了,这俩小子越来越大了也就越来也不好哄了,天天破事儿一大堆,这个哭了那个哭,都哄好了两兄弟又打架了。真的是一天天没有一个消停时候。实话跟你们说,我有时候看见他们我头都疼。”   黄嫂子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要两个还来要不来呢,你这一生就俩的你还一天天的抱怨。”   刘嫂子摆摆手:“嘿,别人看着是挺好的,内里辛苦谁知道呐?好了不说这个,你就跟我说说,你现在也不工作了,甜美也三岁多了,你就不打算给她们添上一个弟弟妹妹啊?”   黄嫂子有些脸苦,生了甘甜美后她和老甘特别注意的避了一年孕,等甜美过了一周岁的生日以后夫妻俩就再也没有刻意避过了,可这都两年多了,她肚子也没个动静。摸摸肚子,她道:“这话说的,孩子是我想要就能要的啊?总得有个缘分吧?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这话说的在理。”刘嫂子点头。   黄嫂子又问她:“那你呢,小老大和小老二也两岁了,你和老杨准备再要不?”   刘嫂子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不要了,我可和你们不一样,你们生了孩子婆婆会帮着哄孩子,我们家的婆婆可不会帮忙,我娘家也没妈了。反正江儿和河儿都是儿子,我对他们老杨家也有交代了,打死我也不会生了。带孩子多苦啊,我才不愿意呢。”   刘嫂子也来随军四五年了,从她结婚到她怀孕,黄嫂子都将她的生活看在眼里,对杨家那一摊子事儿她也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嫂子和杨指导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杨指导员的母亲在杨指导员十三岁的时候走了,没两年杨指导员的父亲娶了杨指导员守了寡的小姨。打着的是亲姨肯定会对亲外甥好的想法。   但事实恰恰相反,杨指导员的小姨兼继母对他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好,但也并不亲昵,他犯错了他小姨不会说什么,做的好了她小姨也不会夸奖他,对待他就跟对陌生人一样。   杨指导员当了兵以后娶了刘嫂子,怀孕生孩子她都没来看一眼,更别说给带了。刘嫂子娘家妈也早早的就不在了,当时她的月子还是家属院里的军嫂们搭手度过的。后面的孩子都是她一个人拉扯的。   那样的日子她可不想再过一遍了。   怕刘嫂子想起往事心里难过,黄嫂子便和毛金兰说话转移话题:“兰兰,你做月子的时候你婆婆会过来伺候你吗?”   毛金兰点点头:“我生孩子的时候是冬天,我们冬天那边没个活计,她是要过来的。不过带到开春她就得走了。我们那边一开春就要忙了。”   刘嫂子面露羡慕。   三人说着话就出了家属院。家属院与训练场隔着一堵墙,此时正是训练的时候,整齐的步伐伴随着激昂的口号声传过来,杨家的两个小子耐不住了,挣开大人的手,兄弟俩迈着小短腿往前奔跑。   三个大人也没管他们,在部队里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就算跌倒了爬起来就行了嘛,男孩子,哪有那么精贵的?   两小子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等三个大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排排坐在地上,看着训练场上的战士们跑步,嘴巴张得大大的,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哇哦的小奶音。   毛金兰摸摸肚子,再过两年,她的孩子也和杨家的双胞胎一样可爱啦。   怀着这样的憧憬,毛金兰看见了向她们走来的方美媛。   方美媛如今大变样了,行为举止没有了以前的跳脱,她路过毛金兰等人面前还特地跟她打了招呼,随后便走了。   等她走远了,毛金兰感叹道:“这个方美媛同志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不是,自从那件事儿以后她便把研究歪门邪道的功夫放在了工作上,听说上个月她还代表咱们团通讯连到热河军分区参加比赛了呢,拿了个优秀奖回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论八卦消息的灵通度,毛金兰和黄嫂子是怎么都比不过刘嫂子的。   当下两人发出一声惊呼。   毛金兰看着方美媛穿着一身军装昂首阔步向前走的背影,生出了一股子羡慕。   方美媛以前的行径是让人看不起,可不可否认的是,她同样也是个优秀的人。她在出事儿后的所作所为都是值得人敬佩的。   那些流言蜚语没能击倒她,反而成了她前进的动力,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人敬佩。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犯了大错,会反省以前错在什么地方,然后朝着好的方向改正,如同方美媛。   有的人犯了大错,同样会反省错在什么地方,然后下次努力让自己错的不要那么明显,但还是会错下去,如同毛金丽。   有的人犯了错她不觉得是犯错,还觉得理所当然,比如王梅花。   王梅花的事情会解决的,很快很快,大家不要担心哈、   还有牛、安、邦,看过我上辈子的书的同学肯定会发现我在那里面写过一句话,因为王梅花,他对所有女人都没有好感。   他的性向是硬生生被他妈扭转的。   这辈子见到了女人也有真善美,肯定会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得了。   晚上23点左右有二更,么么哒   ☆、【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这个时节的果蔬是最好,也是最多的, 毛金兰把最新鲜的果蔬都买了一些, 量不多, 但够他们两口子吃一个星期。   买完了菜, 毛金兰等人又到了供销社卖肉的地方买了些肉, 毛金兰买了两斤肉,看见摊子上摆着两根剃光了肉的大棒骨,她问卖肉的师傅。   “师傅,这个骨头卖不卖啊?”   卖肉的师傅看了她一眼, 道:“不要票, 两毛钱一根。”   毛金兰麻利的掏了钱,没肉的大棒骨是没啥吃头,但拿来炖汤确是一道美味。   因为有了大棒骨, 毛金兰还去不议价的高价区买了一把海带丝回去。   回到家她便把大骨头用刀背拍了一下, 扔进锅里掺上大半锅水,丢进去几片姜便烧大火熬煮。待煮到陈建邦训练回来, 汤也被熬成奶白色了。   她看着时间擀了面条, 面条是用荞麦和面粉混在一起擀成的,有些黑还带着些黑色的小颗粒, 那是荞麦麸。   毛金兰把熬得奶白的汤连着大骨头一起盛出来一部分,剩下的留在锅中,把切好的面条放进去煮,顺手把买来的小白菜苗洗了洗,扔到锅中一起煮, 煮熟后陈建邦也回来了。   他到厨房帮着毛金兰把面条端到桌子上,夫妻俩才刚刚坐上桌,牛兴国抱着牛、安、邦牵着牛大妞怒气冲冲的过来了,牛大妞姐弟俩眼眶红红的,大妞的半边脸到嘴巴都有些肿,毛金兰一看就知道牛大妞被打了,心疼的把牛大妞拉到屋里,用绿药膏给她抹脸。   陈建邦去屋里拿了个凳子让牛兴国坐下:“这是咋的了?”   牛兴国坐到凳子上,放下牛、安、邦,牛、安、邦一改往日乖巧伶俐地模样,乖乖地站在牛兴国的身边,小手紧紧地握着牛兴国的衣摆。   牛兴国又把他拽到怀里抱上:“我回到家,和王梅花说我想送大妞到王李庄的托儿所去上学,像她这样六岁的孩子到托儿所里都上大班了,大班的孩子都交认字了,大妞去正正好。我话才说完,她就把碗扔了,说丫头片子上学干啥,上学没有用,会把小姑娘教野了。   我怎么讲她都不听。我多讲几遍,她伸手就把大妞拉了过去,一巴掌就打在孩子脸上,说都是大妞在我面前瞎胡说,我才这样想的。我去拦着不让她打,他就抓安、邦去打。表情十分凶狠,仿佛这两个孩子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的仇人。”   牛兴国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在王梅花来随军之后他接到了母亲让村里人给写来的一封信,信上曾隐晦的提到过王梅花脾气不好,十分暴躁,他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他甚至还觉得他妈这话说过了,在他们那边,女人脾气不好是常态,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也多了去了,甚至夫妻俩之间打架胜负都是五五开的,可见其民风彪悍到什么程度了。   就连他妈,年轻的时候脾气也不见得多好。   屋外的牛兴国还在抱怨,屋内的毛金兰把绿药膏抹在牛大妞的脸上:“你个傻孩子,你妈打你你就不知道躲啊?家属院里这么多人家,你随便往谁家跑都行啊,你妈还敢上别人家打你去啊?”   牛大妞摇摇头:“我不敢,我要是跑了,等我回了家,我还是会被打,而且我要是跑了,弟弟怎么办啊,他有跑不过我妈,我妈会打他的。”   毛金兰被深深地震惊了:“你弟弟也会被打?”   “会,我妈打我消不了气就会打我弟弟,特别是我弟弟小的时候,她就经常打。”牛大妞特别害怕她妈,说起她妈小时候打她弟弟的样子,她深深地打了一个寒颤。   毛金兰把她抱在怀里,心疼不已。   毛金兰觉得王梅花这个人可能精神不正常,有点神经病。   牛兴国也是这么觉得的。   牛兴国来的时候他们家也是刚刚吃饭,饭没吃几口就出了这事儿,两个孩子也同样没吃,毛金兰给牛兴国和两个孩子一人盛了一碗面条。   她和陈建邦饭量都打大,煮的面条也多,盛了这么多碗里还有不少。   大家都饿了,吃饱过后牛兴国和陈建邦一起出了门,陈建邦要去队里训练,牛兴国要去解决家里的事儿。两个孩子被留在了毛家,今晚不让他们回去了。   他回家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   毛金兰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带着他们上炕睡了觉,等两个孩子睡着了,毛金兰便出了门。在街心,有许多吃过饭的军嫂们带着孩子在外面纳凉玩耍,有人见到毛金兰出来了便凑到她身边去打探牛家的事儿。   家属院就这么点儿大,牛兴国在饭点儿抱着两个孩子到陈家的事儿都用不到一个小时就能传的整个家属院都是。毛金兰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不是个爱传别人家闲话的人,装傻充愣的糊弄走来打探消息的军嫂,毛金兰舒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家,毛金兰的手被隔壁乔营长家的乔嫂子拉住了。   乔嫂子也姓乔,但和乔营长却没有血缘关系,乔嫂子为人特别吝啬,还爱占人小便宜,别人占小便宜孩子知道什么便宜该占什么便宜不该占,乔嫂子不一样,她是有点便宜就占。无论这个便宜有多小,她觉得只要是占到那就是赚到。   除此之外,她还特别爱打听事儿,谁家除了点啥事儿她都要知道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偏偏她还不知道避讳,在别人那儿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她甚至还会去找本人问。   经常弄得许多人都很尴尬。久而久之,她就成了家属院里最讨人厌的人。   王梅花的到来解救了她,她现在排在倒数第二。   “毛妹子,你跟嫂子说说,牛指导员到你家都干啥去了?”   “能说啥?不就是工作上的那点事儿吗?”毛金兰道。   乔嫂子明显不信,毛金兰也不管她信不信,进了家门把大门一关就回去了。想跟着毛金兰回去在毛金兰家占点便宜的乔嫂子吃了个闭门羹,鼻尖差点儿撞到门。   她叉腰对着门跺跺脚,回家去了,看见这一幕的军嫂捂嘴无声的笑。她们丝毫没觉得是毛金兰的错,乔嫂子这人就不能让她进屋,她进去一趟,出来指不定就拿着啥呢。   她们院里谁没吃过乔嫂子的亏?   毛金兰回到家把两个孩子的衣服揉了揉,搭在院里的绳子上晾着。回到客厅泡了杯麦乳精喝完便进屋睡觉。   两个孩子睡在炕梢,睡像十分安稳,毛金兰拿了两个枕头塞在炕沿后才去睡觉。   一觉睡到半夜,她起来上厕所时陈建邦已经回来了,等她上完厕所回来,陈建邦已经睡醒了,毛金兰躺下后他翻身把手放在毛金兰的小腹上。   “老牛说这几天孩子先在咱们家住着,他要和王梅花离婚了。”陈建邦小声地说道。   毛金兰吓了一跳:“怎么就要离婚了?”   “过不下去就离婚了呗,王梅花那样的女人早离了早好,免得耽误了老牛一辈子不说,还害了孩子。”陈建邦可是见证了牛兴国一辈子的人,他说的王梅花耽误牛兴国一辈子这话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若是没有王梅花,牛兴国上辈子绝对不会到了50岁还是个政委。要知道牛兴国在年轻的时候可是被二炮部队连蒙带骗拐过来的,要没点真本事谁愿意去拐?   记得他退休那年去了一趟张家界的疗养院,见到了现在了张政委,他们长谈了一个下午,说起牛兴国,张政委是止不住的叹气。   牛兴国被王梅花这样的女人耽误了一辈子,作为主张和野战军抢人的张政委,他怎么能不遗憾?   所以说娶妻当娶贤,娶不着好媳妇儿那真是毁三代。   “王梅花能离啊?”这年代有离婚的,但那都是城市里,在农村,她还真没听见有人离婚的。   毛金兰觉得王梅花未必会和牛兴国离婚。   陈建邦感觉到毛金兰的肚子里有些动静了,夫妻俩屏住呼吸,等这阵胎动过去了,陈建邦才和毛金兰说话。   “这个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老牛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他也不会被我们二炮抢过来了。”   说起这个,毛金兰便来了兴趣:“你们团为什么要去跟野战军抢人啊?”   陈建邦拍着毛金兰的肩膀,慢慢地说起了关于牛兴国的事儿。   牛兴国是北原省的人,与北河省交界,他家虽然是农村的,但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从小他便得到了最好的教育。十八岁后牛兴国从高中直接参军。   参军后跟着部队四处征战,在当时他便着手改造过武器,什么枪啊炮啊他都弄过,建国之后他总结了一些经验,写了一篇论如何改造武器的文章发表在了军报上。   这篇文章在当时反响很大,二炮部队的首长们捶胸顿足,深感这样的优秀人才怎么就流落到了野战军去了。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次陈建邦他们部队缺人,徐团长他们便到野战军去交涉,说要借个人,野战军团长很慷慨,说借就借,于是牛兴国便过来了。   要陈建邦讲,牛兴国这人做政治指导工作屈才了,他应该去搞武器研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我在床上写到两点,写了两千字,困得不行了,抱着电脑就睡着了。起床后没时间写,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   累成狗,现在他们睡着了,我才有时间写,大家见谅。   还有,我再也不说有二更了。因为我发现我说了我做不到(求别打…T﹏T   ☆、【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牛兴国要和自己离婚?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瞬间,王梅花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出现幻觉了,   等牛兴国再次说出口时, 她的第一反应是可笑, 她朝牛兴国说道:“离婚?你就不怕你爸你妈你闺女儿子被人戳着脊梁骨笑?”   牛兴国对此反应很平静。既然要离婚, 那么在想离婚这个问题之前,王梅花说的这些,他都是想过了的:“比起一辈子家宅不宁,被笑就被笑了。”   王梅花久久的没了话语, 她不是个傻子, 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离了婚可就不好找了。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没有用,我已经打了离婚报告了, 很快结果就能出来, 到时候我们就会把婚离了。”牛兴国说完就走了。   既然要离婚,那他再在家里住着就不合适了, 他打算这段时间都住在宿舍, 孩子让毛金兰帮养几天,钱和粮票他明天就给陈建邦。   这一夜, 王梅花在客厅坐了一宿,她没有发火,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牛兴国为什么会和她离婚,难道就是因为她不让大妞去上学?可村里的女娃娃能上学的能有几个?   哪怕她在家那么得宠她还不是没能去上学?   还是她打孩子?可谁家父母不打孩子的?还有让孩子干活儿也是,到她们村子里去看看, 谁家孩子不是没有门槛高就学着洗衣做饭哄小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她也没让两个孩子饿着冷着,所以牛兴国到底在闹什么?   想破头王梅花也没想出来。她低着头抓着头发。   胡思乱想的,她想到了她来到家属院半个多月了,牛兴国和她都没亲热两回,要么回来倒头就睡,要么说回来就让她对两个孩子好些,一句一句的,十分败坏兴致。   她在客厅枯坐了一宿,想了许多事情,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不要和牛兴国结婚。   她出来随军前回了家,家里的父母对她的能来随军十分高兴,她爸抱着儿子和她说了一下晌的话,她妈把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用天麻炖了整整一个钟头,放了白菜香菇下去,特别香。   她弟弟用自己的工资去打了一斤白酒,那天她喝的很过瘾。   她爷爷奶奶把一直珍藏着的水果糖都给了她。   他们说,她过得好他们就都高兴了。   她弟弟跟她讲,等她到了部队,一定要和牛兴国说说,让他也来当兵。   她弟弟从小就崇拜军人,这点王梅花一直都知道,她来到部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一直都没跟牛兴国说起,现在牛兴国要和她离婚了,这怎么可以?   她从小在家里就有话语权,承诺出去的话还没做到呢,牛兴国要跟她离婚?她不可能同意。   想清楚了,她的脑海一片清明,这个婚不能离。   东边的天开始麻麻亮了,院子外面开始有走动的人了,她站起来,先去洗了个脸上了个厕所,回来后换了一件衣服,然后精神抖擞的去了机关楼。   她走到机关楼,在机关楼门口站了很久,在机关楼门口的士兵开口询问她时她才同手同脚的往楼上走去。   她不认字,问了在一楼办公室里的干事以后才知道团长室在哪里。   团长室在二楼,王梅花一步步地走上楼梯,楼梯宽一米五左右,护栏被刷成上了绿色的油漆,楼梯也不陡峭,从这里到二楼粗粗算下来有五十步左右。   王梅花走得很慢,越走心情越平静,越走底气越足。   她没大错,牛兴国却执意离婚,哪怕说到大天去,也是他牛兴国不占理,是个人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团长办公室没有关,三个穿着军装的人坐在沙发上说着话,王梅花听了好几句,听到他们说的武器说的训练,她也听不明白。   她有些紧张,捏捏衣角的衣裳,她抬手敲了敲门,这是她生牛、安、邦的时候去医院跟医院里的那些人学的。那些护士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毛病,每次进你房间都要先敲门。   烦人得很,偏偏还说那是礼貌。   礼貌是什么?净整一些虚的。   可就是那些昔日王梅花看不上的那些东西,今天她就用上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敲门。   正在屋里说话的徐团长,刘副团长和张政委听到敲门声齐齐转过头,发现是个妇女,徐团长和刘副团长齐齐看向张政委,张政委脸上笑容不变,十分温和地问王梅花:“这位同志请进,你是来找谁的?”   王梅花走进办公室,刘副团长站起身,到放着有暖壶的桌子上拿了个没人用的小茶缸倒了杯茶水放在王梅花的座位前。   王梅花没敢都坐,只敢往前坐一点点:“领导,我是牛兴国家的家属,我是来告牛兴国的。”   王梅花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几个领导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张政委开了口:“怎么回事?你继续说。”   王梅花便继续往下说:“各位领导,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我嫁给牛兴国七年了,这七年间我在家务农,上孝敬父母,下教养孩子,好不容易来随军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昨晚牛兴国一回来,就要跟我随军了呢?”   王梅花说完嚎啕大哭。   刘副团长与张政委对视一眼,张政委朝刘副团长使了个眼神,刘副团长点点头便出去了,招来了站岗的战士,小战士点点头,朝刘副团长敬了个礼便跑走了。   此时的牛兴国正在他的宿舍里写训练报告,本来这是陈建邦的活儿的,但牛兴国今天却揽过来坐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牛兴国喜欢写字,无论是写什么字,写什么文章,都能让他的心情安静下来。   小战士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训练报告,正在写离婚报告,小战士说了团长找他以后,牛兴国让他等等,坚持把最后的那一行写完了,签上了名,写上了日期,等墨水稍微干了,他才站起来,对后面背着枪的小战士道:“走吧。”   他到了机关楼,走在二楼的走廊上,牛兴国清楚的听到了王梅花的哭声。王梅花会来找他的领导,这一点牛兴国早就预料到了,没有一丝的意外。   牛兴国立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屋里的王梅花擦擦眼泪,徐团长朗声叫他进去。   进去后徐团长并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问了牛兴国是不是要离婚,王梅花从进门就开始哭,偏偏她还是个大嗓门,哭起来那个声音堪比魔音入耳,徐团长听着脑袋疼。   面对徐团长的询问,他很淡定地将离婚申请书递交给徐团长以此表明他的态度。   徐团长看完后这封申请书被转交给了刘副团长,刘副团长看完后张政委拿了过去,他大致扫了一眼,对牛兴国招招手:“你跟我来。”   他们到了政委办公室,张政委指了指办公桌面前的凳子:“坐。”   牛兴国坐了上去,两腿微微张开,手虚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方,腰杆与后脑勺形成了一条直线。   张政委问他:“来,说说你非要离婚的理由。”   牛兴国便说了。   在一墙之隔的团长室里,王梅花状似坐立不安地搅着衣角,忍不住询问:“领导,那个领导能不能把我们家兴国劝回来,让我们俩不要离婚啊?”   徐团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张政委静静地听完了牛兴国说的话,再三朝他确认:“真的不想过了?要离婚?”   无论问了牛兴国多少遍,牛兴国还是回答得毫不犹豫:“不过了,离。”   张政委也不多劝,也没法劝,王梅花在家属院的所作所为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家属院的人总不会有志一同的诬蔑她吧?在这里都这样,可想而知在村里她是怎样的人了。   刚刚王梅花在团长室所说的那些话张政委都是当成相声来听的,要是她真的像她嘴里所说的那样的孝顺父母教养子女,牛兴国还不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张政委把他交上来的离婚报告整理整理:“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工作吧。要是真的想离婚,就把家里的孩子安排好,别委屈了孩子。”   牛兴国站起来,朝张政委惊了个军礼,迈着齐步走了。   张政委到了隔壁,对王梅花道:“你提出来的问题我们这边已经了解了,我们会处理好的,你先回去吧。”   王梅花有些傻眼了,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啊?难道这些领导不是应该和村里的妇女主任一样,劝过男方以后把男方带过来,然后劝他们好好过日子吗?   她还记得他们村的一对夫妻吵架了,也是要到了离婚的地步,村里的村支书和妇女主任来了,一个劝男方,一个劝女方,很快就把他们劝和了啊,怎么到了部队,程序就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里搬家,从二楼搬到三楼。可累死我了,汗流的跟水一样。   我记得有一章的红包我还没发,我去发一下   大家收藏一下我的新书啊《重回初二那年》   凌悠死了才发现自己是一本书中的配角,还是男主心中的白月光,被男主嫉妒了一辈子。被女主诅咒了一辈子,连轮回都无法进入。   再次睁眼,凌悠回到了初二这一年。   新书的大致主题已经确定下来了,就是女主回到初二还是高一这一点我一直在纠结,后续可能会修改一下,但不会相差太多。   求大家收藏。跪求跪求~~~   ☆、【第070章】   第七十章   牛兴国的离婚报告交了上去,很快便转到了军区, 再从军分区转到了地方, 地方武装部的人到了牛兴国所在的牛头村去走访。   牛头村是个小小的村庄, 统共住着十六户人家, 武装部的人到了, 被队长请进了家里,队长听了武装部同志的来意。叹了一口气。   牛兴国家只有一个男丁,在他之上有两个姐姐,在牛兴国没结婚之前, 牛兴国和两个姐姐的关系是相当不错的, 他的两个姐姐心疼弟弟,牛兴国作为弟弟,哪怕远在部队也总是给她们寄东西, 村里谁不羡慕?   七年前牛兴国娶了王梅花, 王梅花这人小气又贪吃,牛兴国寄来给姐姐的东西都进了她的嘴巴, 给牛兴国生了孩子以后她就更加过分了, 把牛兴国寄给老两口的钱都抢了过来。   她抢了过来要是用在孩子身上那也就罢了,反正都是牛家的子孙。偏偏不是, 她抢了钱,大部分都用在了娘家侄子侄女身上了。   王梅花用牛兴国寄回来养孩子的钱,把她的侄子侄女养的白白胖胖的,反观牛大妞和牛、安、邦,又瘦又黄的, 牛大妞都六岁了,跟村里三四岁的姑娘一样高。   牛家二老咽不下这口气,便和王梅花理论,但王梅花根本就不是能够讲理的人,她对牛家父母也没有半点尊敬,当场便和牛父牛母吵了起来,到最后还动了手。   她也聪明,知道公爹不敢打儿媳妇儿,便有恃无恐地追着牛母打,牛母年轻的时候操劳太过,到了老了,身子便不好了,根本打不过身强体壮的王梅花。被王梅花抓掉了一把头发,打了好几拳,其中一拳打在了肋骨上,差点被打背过了气。   牛父看着老伴被打,眼睛都急红了,要过去帮忙,王梅花就扯着嗓子喊公爹非礼儿媳妇了。她这一嗓子,喊来了左邻右舍的人。   牛父正直了一辈子,自认为自己上对的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父母妻儿,没想到临老了,被儿媳妇儿这样诬蔑。   看着村里的人们对他指指点点的,拿那种异样地眼神看着他,他气血上涌,被直接气晕了过去。   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王梅花也被吓傻了,牛母趁机把王梅花挣开了,爬到牛父身边,抱着牛父哭。   还是队长赶到了,把牛父架上牛车送到了镇上的医院输了三天的液才回了家。   牛父牛母从医院回来,本想火速分家的,但刚好接到了牛兴国要让王梅花随军的信,他们就像送瘟神一样的把王梅花送走了。   他们的儿子他们了解,王梅花如果到了部队还这么作,他儿子肯定会和王梅花离婚。孙子孙女他们不担心,牛兴国是亲爸爸,亏不了他们。   牛父牛母很快就被队长的孙子叫到了队长家,听说找她们的人是武装部队的,牛母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儿子是不是要和王梅花离婚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喜极而泣,之后便跟着武装部的同志说起了王梅花这个人。   武装部的同志听完了牛父牛母的话,再到村里走访问了一圈,得到的说法和队长的大同小异。   他们又去了王梅花娘家所在的九道沟村,九道沟村的村民对王梅花的评价却和牛头村的恰恰相反。   在九道沟村村民的眼里,王梅花从小就长得有福气,在家孝顺父母有爱弟妹,出门子以后也不改这一份孝顺,别的不说,就每个月给娘家送半两红糖这一点就够人羡慕的。   更别说她的婆家也宽厚,待她十分的好。她见天儿的往家里搬东西也没见说什么。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谁不羡慕王梅花的?   武装部的同志走访了很多家,把走访得到的消息一句不漏的给递交了上去。   很快便回到了清泉镇的团部,团长等人看过之后,招人去把牛兴国叫了来。   一米八的硬汉在看到这份报告时,红了眼眶。他爸妈是厚道人,在村里一辈子从来没和谁红过脸吵过架,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和人打架是和自己的儿媳妇儿。   他捂着脸,哭得不成样子,徐团长等人也理解他。这是每个军人的悲哀,他们对家里人都有亏欠,家里有啥事儿了他们都赶不上,家里忍受了委屈了他们也帮不上忙。   张政委拍拍牛兴国的肩膀:“坚强点,一切都会过去的。”张政委是做政工工作的,这些年来处理过不少的军官家庭纠纷。   夫妻离婚的更是不少,他见过难缠的婆婆,见过受气包儿媳妇儿,但像王梅花一样这么彪悍到连公婆都敢打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或许王梅花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就是因为老牛家一家人厚道吧。   徐团长也对他道:“你应该庆幸现在两个孩子还小,你的父母还都在世,你离了王梅花这个女人,你还能找到更好的。”   牛兴国和王梅花离婚的那一天天上下起了小雨,牛兴国把牛大妞和牛、安、邦从毛金兰家接了去。   两个孩子一言不发地跟着牛兴国去了。   牛兴国的户口早就转到了清泉镇,和王梅花结婚的时候是回去领的证,带了很多证明,这回在这边离婚,要带的证明同样的多。   今天牛兴国去离婚,团里特地给他派了一架小轿车,车上五个人,气氛很是压抑,从车上到镇上,谁都没说话。   牛大妞紧紧地拉着牛、安、邦的手。   她在毛金兰家住了十天,这十天,家属院里盛传着她父母要离婚的消息,牛大妞问过毛金兰什么是离婚。毛金兰是个很有耐心的婶婶,跟她解释了离婚的意思。   离婚了,她爸爸和她妈妈就不在一起生活了,她妈妈会嫁给别的男人生别的小孩儿,她爸爸要是遇到合适的女人,也可以在一起生活,也会给她生别的弟弟妹妹。   毛婶婶问她,她会不会难过,牛大妞不会难过的。她不喜欢她妈妈,她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   别人的妈妈会给别打的小孩做衣裳,做鞋子,她的妈妈不会,她的妈妈做的鞋子和衣裳都是给舅舅家的表弟表妹的。她和弟弟的衣裳都是捡姑姑家的哥哥姐姐穿过的来穿的。   她姑姑不敢给她们做新的,因为一做好新的,她妈妈就会让她们脱下来,拿去给舅舅家的孩子穿。不止这样,她和弟弟还经常被妈妈打。   妈妈打人,很疼很疼。   以后妈妈跟爸爸离婚了,他们和爸爸住一起,妈妈就再也不能打他们了。牛大妞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地微笑,嘴角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很高兴的。   牛兴国离了婚,王梅花收拾收拾东西走了,为了泄愤,她把家里的菜米油盐都带走了,床单被褥更是一点都没剩下,她一点儿都没给牛兴国剩下。   收拾着收拾着她就哭了,自从得知牛兴国是真心想跟她离婚,团里也不会帮她以后,她为了挽回牛兴国做了许多事。   先到毛金兰家为了接回孩子大闹了一场,再然后就是大白天的到训练场旁边去等牛兴国,被士兵押回来过好几次,可哪一次,牛兴国都没来找过她。   最后一次见到牛兴国,是在昨天,他回来拿东西,他们短暂的见了一面,她苦苦哀求牛兴国不要离婚,牛兴国不为所动。   哪怕她跪下来指着天发誓牛兴国也没松口,王梅花也就死心了。她把收拾好的东西往地上一摔,该碎的都碎了,碎不了的她找了个砖头,回屋后把那些东西都砸了个稀烂。   她哭得眼睛红肿,前几天,张政委把她媳妇儿叫了来,和她说了好多话,话里话外都是她错了,她不应该只想着娘家不想着婆家,她嫁给牛兴国就是牛家的人了,她更不应该打牛兴国的父母,也不应该没事儿就打两个孩子。   她错了?王梅花觉得她没错。   她娘从小就教导她说女人生活不容易,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女儿到了夫家,一定要先压过公婆小姑,这样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她娘就是吃了一开始嫁人后没压住公婆的亏,这之后的好些年都没有好日子过。特别是她娘在她之前先生了她两个姐姐后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她依稀记得她小时候也是过得不好的,她娘会打她骂她,她爷爷奶奶因为她是女儿也不喜欢她,后来她越长越大,白白胖胖的越来越讨喜,和村里那些同龄的干瘦干瘦的孩子不一样。村里人夸她有福气,夸她爷爷奶奶会持家,才让她长得这么好。   她爷爷奶耐最好面子,后来对她也就慢慢的好了起来。而她娘在生了她后没到一年就怀上了她弟弟,村里人谁都觉得她弟弟是她带出来的。在她大弟九岁那年,她娘以三十五的高龄,又生了一个弟弟,如今都才十七岁岁。   别人说多了,她也这么觉得的,对她这两个弟弟,她是捧在手心里疼的,有什么好的都要给他们送去一份。   因为她对她两弟弟好,她爷爷奶奶就对她更好了。   王梅花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想,离婚就离婚吧,离婚回了家,凭他对她弟弟的好,她肯定过得不会比现在在差。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一条道走到黑这句话是没有错的。   王梅花被她娘这样教育,把日子过成今天这样很正常。因为她自小就看着母亲打她的姐姐,所以她也觉得打孩子是正常的,应该的,合理的。   不知道我写的BUG大不打,我觉得挺合理的。   ☆、【第071章】   第七十章   王梅花走的时候,牛兴国没有去送, 但却找了汽车班的战士送了她, 牛兴国给她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雨还没有停, 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了, 牛兴国的两个孩子暂时就寄养在陈建邦家, 天一亮牛兴国就把两个孩子送到毛金兰家,毛金兰给做早饭吃,吃完了牛大妞跟着黄嫂子家的孩子到王李庄上小学,牛、安、邦年纪还太小, 就暂时跟着毛金兰混。   晚上毛金兰领着她去把去上学的牛大妞接了回来, 吃过饭洗了澡在毛金兰家睡到牛兴国回家把她们抱回家睡。   离了王梅花,牛大妞也变得活泼开朗了起来,她有了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叫牛青柠, 她现在每天都让人叫她的名字,大妞那个小名被她嫌弃得不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走了过去, 过了暑假, 进入了秋天,天也便得不好了起来, 总是在下雨,一下就好几天,小雨淅淅沥沥的,让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   毛金兰的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 身子日益加重,蹲都蹲不下去了,每天能坚持做的事儿就是做饭,一天三顿,顿顿不拉,到了晚上,她还要吃一顿宵夜。   入了秋天,所有青菜都过季了,毛金兰摸着季节的尾巴让陈建邦买了十多斤的长豇豆,回来洗干净晾干,卷成卷放到和青椒放到坛子里,倒进花椒大料辣椒煮成的水,等个两个月,就有酸豆角吃了。   酸豆角炒肉末的滋味儿毛金兰光是想想口水横流。自从怀了孩子,她是越来越馋了。   九月份中旬,毛金兰接到毛金国的来信,毛金丽偷了李队长的公章,找人写了一封介绍信,在李平农睡着后偷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走了,村里人只知道毛金丽坐车到了隔壁县城,拿着介绍信买了火车票,之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毛金兰对她的事儿不关心,她爱去哪里去哪里,就毛金丽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没一刀捅死毛金丽就算她仁慈了,还担心她?不存在的。   毛金兰看完信,把信一扔,该干嘛干嘛去了。等第二天,她写好回信,顺道把她给她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红肚兜和勾的小袜子打包给陈建邦,让陈建邦给毛金国寄回去。   算算时间,她嫂子怀孕也有八个多月了,十一月份就该生了,也没多长时间了,想到这里,她又往行李里放了一包奶粉。这个奶粉是小孩子吃的,陈建邦托黄嫂子买回家里放着的,一共两包,她分一包给她嫂子用,陈建邦也不会说什么。   陈建邦借了三营长的自行车,把包裹拿到镇上邮局去寄,要走之前他看到柜台上有一包毛金兰的包裹,便顺道签了字取了回家。   毛金兰看到了包裹才想起来她哥哥在信里说的给她寄了包裹,她眨眨眼睛,一边拿剪刀把包裹外面裹着的编织袋剪开:“昨天我哥还在信上说给我寄了东西呢,我还以为还得好久才到,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居然和信一样快!”   陈建邦把缠着他玩的牛、安、邦往天上抛,又在他掉下来的时候把他接住:“可能是刚好赶上车子堆满了。”   现在的包裹都是堆积在一起有一车了才往外发,有时候运气好,寄包裹的时候碰到刚好够一车那就快一点,要是没赶上,那就有得等了。   毛金国给毛金兰寄了大概有一斤的鸡枞菌干和五六斤的菌脚。   菌脚是菌子的根部,这五六斤的菌脚也不知道她哥哥嫂子上了多少次山上才能捡回来。怀孕的人眼窝子浅,想想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今晚上炒菌脚吃,你带着安、邦上镇上割点肉回来。”   毛金兰怀孕五个月后陈建邦就不让她上镇上了,毛金兰自己也不想去。上个月主席同志在天、安、门前会见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   消息传遍各地,红、卫、兵们腰杆挺得更加直溜了,天天游街串巷抓这个斗那个的,小镇上,被□□的打多都是以前的有钱人家和教书的老师。   以前要斗谁都要讲个证据,现在却连证据都不要了,以前有私怨的,得罪过他们的都是他们要斗的目标。   要不是军队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手里也有枪,他们甚至还想来军队军队里把军队里的人拉出去斗一斗。   陈建邦听了毛金兰的话,掐着牛、安、邦的咯吱窝:“小子儿,走,你陈叔带你出去玩。”回应牛兴国的,是牛、安、邦兴奋的巴掌声和笑声。   陈建邦带着牛、安、邦走了,走到路口遇到从外面回来的牛兴国,陈建邦把牛、安、邦往他怀里一塞,骑着车就走了,任由牛安、邦在后面哭破嗓子都没有用。   牛兴国被牛安、邦哭得一个脑子两个大,疼得不行,偏偏怎么哄都哄不好,想骂吧,这孩子从小就不跟他在一起,现在倒是住在一起了,可他回来的时候牛安、邦睡了,爷俩能相处的时间也就早上那么一小会儿,和饭后的时间。   也就是今天早雨下太大了,他们临时休息了半天,否则他真的没有时间。   都还陌生着呢,牛、安、邦这小子还会记仇,他要是真的打了,这不得好几天不搭理他?   没办法,牛兴国只能抱着他往外面走,嘴里还说去追陈建邦,牛安、邦听了,哭声小了,眼泪干了,就在哪儿干嚎。   方美媛从何嫂子家出来,走在他们面前,见过了好久了,牛安、邦还在哭,她忍不住道:“牛指导员,要不我给你哄哄他吧?”   牛兴国拒绝道:“不用了方同志,我自己哄着他就行了。”   对于方美媛这一号人,牛兴国是听说过的,不管方美媛现在对他有什么心思,他都是不能跟人家姑娘走太近的。   现在社会对男女关系这么敏感,部队里害群之马也不少,他可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自打经历过王梅花这么一个女人之后,牛兴国觉得他已经对女人失去兴趣了。   方美媛讨了个没趣儿,她抿抿嘴,走得更快了一些,很快就出了牛兴国的视线。   方美媛没有回头,她不怨恨牛兴国看不起她,她觉得这是正常的,因为她明白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自己作的,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她一定安分守己,踏踏实实的做事。   那样她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回到女兵宿舍,宿舍里的战友们有的聚在一起说话,有的在看书,有的在睡觉,她一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说话的不说了,看书的不看了,唯有睡觉的人没醒。   她爬上自己的床铺,拉开被子盖在身上,刚刚静默地宿舍又热闹了起来,方美媛的眼泪终于在这个时候决了堤。   *****   毛金兰抓了两把菌脚放在热水里泡上,去窗子下面掐了一把蒜苗,想起陈建邦昨晚说想吃韭菜,她又在另外一个框框里割了一把韭菜。   在院里把韭菜捡得干干净净的,她家的这韭菜种得不多,春天种了没多久就可以吃了,割了一茬很快就出了一茬,她家的韭菜她喜欢拿来炒鸡蛋,切得碎碎的放在盘子里,打两个鸡蛋,放两大勺子面粉,搅拌成糊糊。   锅热刷油,把韭菜鸡蛋糊糊用汤勺到进去,烙成一个个的不规则的圆形饼,这是毛金兰自己研究出来的吃法,这样做出来的饼和这边人做饼的方法虽然不一样,但更符合她的口味。   牛家的两个孩子还小,加上王梅花根本就没费心思给他们做过饭,因此毛金兰做的什么她们都觉得香。   饼烙好了,陈建邦也回来了,他主动把肉洗了切成片,他买的是三层五花肉,买了两斤,以往家里的肉都是拿来炼油的,毛金兰很少想要单独炒肉片吃。   毛金兰看了那些肉一会儿,忽然对陈建邦道:“这肉切一半就行了,剩下的一半我们晚上拿来做红烧肉吃,放点土豆炖。”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建邦只能一叠声的说好好好,之后他顺便把剩下的那一半肉切成拇指大小的肉块儿:“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孩子踢你了没?”   这话陈建邦每次回来都要问个两三遍,毛金兰闻言低头去洗菌脚:“感觉挺好的,孩子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刚刚还动了好几下呢。”肚子大了,孩子也大了,前两个月孩子动得还不明显,到了现在,孩子在肚子里一动,她的肚子就鼓起一个小包包。现在的陈建邦每天晚上回家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和肚子里的孩子玩打地鼠游戏。   肚子哪里鼓他就按哪里,孩子很快就会把小脚丫子伸回去,过不了多大会儿,他又鼓起来了,陈建邦又去按,爷俩默契十足。   “那是我没赶上时候了,等晚上我再陪他玩。”陈建邦有些遗憾,晚间的打地鼠活动他是非常喜欢的。   “得了吧,谁陪谁玩还不知道呢。”毛金兰瞪了他一眼:“老牛都离婚两个多月了,正赶上秋收,他父母也没法来带孩子,你们领导就没给他介绍对象啊?”   “介绍了,介绍的都是镇上医院里的护士,老牛不愿意。他跟我说大妞的妈妈还是亲妈都对孩子那么差,再娶个新媳妇儿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呢,还不如一个人单着,明年安、邦也上学了,一天就做三顿饭,到时候他把粮票交给食堂,每天给她们打点饭回来还是可以的。”   毛金兰叹了口气,牛兴国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话不能这么说,这父亲就算再好,生活中也得有个当妈的人啊,哪怕别的不干,就给他们洗洗涮涮也行啊。过两个月我就要生了,到时候他们我就顾不上了。”   毛金兰这几天正在为这两个孩子愁呢,牛家的两个孩子毕竟在她跟前养了好几个月,她也是真的喜欢这两个孩子的。   “过两个月秋收就结束了,老牛他妈就过来了,到时候有亲奶奶在还用的得着你担心啊?”   “听大妞的话,她奶奶对她挺好的,她能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建邦切好了肉,毛金兰也把菌脚洗好了。菌脚比较脏,必须得好好的洗,不然会有泥沙,换了两次水,终于洗干净了。   灶膛里的火还旺着,毛金兰把锅里的水盛出来倒掉,挖了一小块儿猪油放到锅里,把姜蒜先放进去爆香,在把肉片放进去炒,炒到瘦肉发白以后便盛了起来房子碗里,再就着锅里留的底油把菌脚倒进去翻炒几下,放入猪肉,加入酱油盐巴和味精调味儿,之后再把切好的蒜苗倒进去,翻炒到断生了就盛了出来。   毛金兰分出两个小碗,递给在一边流口水的陈建邦:“你去把这两碗肉端到黄嫂子家给她家尝尝咱们家的风味,另外一碗端到刘嫂子家。”   陈建邦看这盘子盛出去的这些肉,心疼坏了:“早知道就多切点肉让你炒了,这都去了一小半了。”   毛金兰被他气笑了:“你赶紧的给我滚蛋吧,你可没少吃他们家送的东西,你吃人家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心疼呢?”   陈建邦咳嗽一声,觉得自己听小家子气的,但大男人嘛,一口吐沫一个钉子,这样无关原则的错误他是一点都不能承认的,于是强行辩解道:“那能一样吗?他们送来的是他们家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我送给他们的是我们家的东西,我咋不心疼呢?”   “你可拉倒吧,你要是真的能这么会过,那我就该谢天谢地了。”毛金兰像看败家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去晚了人家都该吃饭了,你可别在家跟我扯淡了。”   陈建邦心里可冤枉了,不就是花了一月工资请毛金兰吃了一次饭吗?之后他也积极改正了啊,咋他败家子的形象在毛金兰的心里就根深蒂固了呢?   陈建邦走了以后毛金兰往锅里掺了一锅水,低声嘟囔一句:“败家老爷们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肥不肥?我觉得挺肥的了,哈哈哈   我今天看评论,发现大家都在问上辈子牛、安、邦的番外,大家到到作者专栏往下一直翻,有个番外合集,里面就有啦。   顺便大家再帮我收藏收藏新书呗,从作者专栏点进去就能看到啦《重回初二那年》   凌悠死了才知道自己是一本书中的配角,还是男主心中的白月光,被男主嫉妒了一辈子。被女主诅咒了一辈子,连轮回都无法进入。   再次睁眼,凌悠回到了初二这一年。   ☆、【第072章】   第七十一章   陈建邦出去一趟回来,从刘嫂子家出来换来了半碗粉蒸肉, 从黄嫂子家换来了一大碗的咸菜炖鸡蛋。   他刚刚回来到家, 毛金兰又把一个碗塞给他:“去把这些菜送过去老牛家, 他做的饭菜安、邦肯定不乐意多吃。”   今天牛兴国不上班, 早上就过来说过了安、邦中午不过来吃饭, 对牛兴国的手艺,毛金兰真是不敢恭维。   牛兴国是会做饭的,但手艺格外差,明明一样的步骤他就是能把饭菜炒的难吃得很, 不得不说, 这也是一种天赋。   上次牛兴国休假,去买了一只鸡回来炖,卖相看着挺好的, 但入口那个味道又腥又涩, 难吃的要死,牛安、邦姐弟虽然不挑, 但毛金兰想起牛兴国浪费的那些食材就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忍不住和陈建邦唠叨:“你说兴国做的饭菜也不能入口, 他一直不愿意结婚,以后可咋整啊?”   陈建邦转过身翻个白眼:“人家有人家的活法, 你管那么多干嘛?”   咸菜炖鸡蛋是黄嫂子家最爱吃的一道菜,咸菜下锅炒香加水,鸡蛋家加水打成蛋糊,水半开时将蛋糊顺着锅边滑下去,等鸡蛋成型了才用锅铲摊开, 撒点葱花便能出锅。   咸菜切得很碎,被鸡蛋包裹在其中,加上葱花特有的香味,咸香美味,毛金兰连着吃了几口,陈建邦把碗里剩下的都夹到她碗里去。   “家里也不是没有鸡蛋,你喜欢就自己做一点啊。”陈建邦道。   “我又不是没做过,我做的这个鸡蛋不是没有黄嫂子做的好吃吗?”毛金兰在黄嫂子家吃过两次后就学着自己做过,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做出来的感觉和黄嫂子做的不一样,总感觉缺点什么。   “那肯定是没有的,你才会做多久啊,黄嫂子都做了好几年了。”陈建邦给毛金兰夹了两块肉,自己夹了一筷子的菌脚,吃完后又夹了一筷子咸菜吃。   毛金兰咬了两口饼子:“这会儿不下雨了,你们一会儿该去工作了吧?”   陈建邦往外面看了一眼:“得去了,今天能休息半天连我都诧异,下午要是还休息,我估摸着大家就得去劝团长去医院看看病了。”   毛金兰被他这话逗得差点把嘴里的汤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咽下了,她还一直咳嗽,可吓坏陈建邦了,他赶紧到毛金兰后面给毛金兰顺背,这口气终于顺下去了,陈建邦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发现他冷汗都吓出来了,他曾经看过一个新闻,一怀孕七月份的孕妇因咳嗽而导致早产,家里离医院又远,等把人送到医院,孩子胎心都没有了。   那还是那些年呢,现在的医疗技术那么落后,陈建邦不敢赌。   毛金兰觉得陈建邦大惊小怪,但也很享受他的体贴。   吃过饭睡了个午觉,外面的天已经晴朗了起来了,陈建邦换上衣裳去训练去了,毛金兰又在炕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起来,起来后用炕头的不求人给自己敲背。   肚子大了以后她每天睡觉都是侧着身子睡的,一觉睡醒别的都没事儿,就是身子酸疼得厉害,陈建邦在家他还能给敲敲,陈建邦不在家毛金兰只能硬挺着。   陈建邦看这样根本不是办法,就去了王李庄的木匠家请人给打了一个不求人,因为是小件儿,那时候红、卫、兵也不敢太猖狂,木匠厚着胆子才干给做,现在的木匠连木头都不敢摸了。   毛金兰刚刚锤得松快一些,牛、安、邦来敲门了,毛金兰给他领进家里来,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上,刘嫂子领着双胞胎也来了。   “小老大小老二刚刚睡醒就闹着要来找安、邦玩,在家打滚似的哭,没办法,我只好把她带来了。”刘嫂子道。   毛金兰顺手给她们娘仨倒了一杯:“好不容易他们能玩到一起,想找这一起玩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们今天起这么早?”   刘嫂子家的双胞胎的午觉是从中午一点到下午三点的,天天雷打不动,现在才两点过一点呢。   “他爸爸今天不是在家吗?就陪他们玩了一个上午,玩到十一点累了饭都没吃就睡着了,睡到一点多,醒来吃了饭我们就过来了。”刘嫂子道。   毛金兰点点头,去了屋里拿了一块芦苇席子铺在屋子中央,几个孩子就往上坐,刘嫂子把随身带来的玩具倒在中央,三个小哥俩便玩了起来,三人中牛、安、邦的年纪最大,说话也最清楚,才认识不到仨个月就成了三人中的小头头,把双胞胎哥俩指挥得团团转。   “杨指导员可真有耐心。”毛金兰感慨道。   刘嫂子摆摆手:“你可得了吧,现在你看着我们家老杨体贴,我看着你们家老陈才体贴呢,过几月你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了,咱们院里肯定又要有不少红眼病出来了。”   陈建邦对毛金兰又多体贴,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别的不说,就因为毛金兰喜欢花,他就趁着天黑上山去砍月季,毛金兰怀孕后起夜多,陈建邦就天天起早给毛金兰倒尿盆。就这两点,家属院里的大老爷们能做到的就没有几个。还不够丢人的呢。   家属院里的女人谁不羡慕毛金兰好命摊上个男人?当然了,有人羡慕就有人嫉妒,隔壁的乔嫂子越来越看毛金兰不顺眼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毛金兰也想到了孩子出生以后,嘴上谦虚道:“以后的事儿现在说啥都还早呢。”   刘嫂子啧了一声:“不说这个了,一说这个你就要飘。就有一个事儿,我刚刚路过沙堆,听到葛副连长家的说今天早上遇到了方美媛和牛指导员说话了呢。”   毛金兰一怔,看了眼玩的高兴的牛、安、邦:“真的假的?这俩人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啊。”   “葛副连长家的虽然嘴巴碎了点,但是说话的真实度还是可信的,她说看见了,那就是真的看见了。”刘嫂子常年领着孩子混在沙堆,谁好谁坏这么多年她也看的清楚了。   葛副连长家的也爱嚼舌根,但她嚼的舌根都是有依据的,经得起推敲的,不像隔壁的乔嫂子,从她嘴里说的啥都是胡编乱造。   “可这两人咋就凑到一起了?”毛金兰想着,该不会是方美媛贼心不死,看着牛兴国离婚了,就想勾搭人家吧?“   “谁知道呢,方美媛和何嫂子关系好,今天没有训练,可能他们就是这么遇上的吧。”刘嫂子把小老二拖回席子里:“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也不是不可能。方美媛以前虽然做好过糊涂事儿,但现在那不是改好了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有一句话,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   刘嫂子这话说的有道理,是她想差了,以前做了错事不代表以后也会错,她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想错了:“嫂子你说的对,是我想错了。”   刘嫂子看着她笑:“在你这个年纪,我也是这样的,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觉得这个人错了,那她以后做得再多的好事儿,我都觉得她在装。其实只要放下自己心里的偏见,你会发现其实那人还是挺好的。”   毛金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和刘嫂子哄了好一会儿孩子,黄嫂子也来了,她来找毛金兰一起去接孩子。   这会儿离去接孩子还要好大一会儿,黄嫂子搬了个凳子坐在毛金兰和刘嫂子的中间,她眉眼之间带着喜气,引得毛金兰频频侧目。   “怀上了?”刘嫂子不亏和黄嫂子相处过好几年的好朋友,把黄嫂子摸得透透的。   “例假已经推迟好几天没来了,我打算再过两天,等甘冈休假就上医院去。”   “甘营长休假的时候不正好是周末吗?周末你们一家四口去啊?”   黄嫂子摇摇头:“那可不行,现在这么乱,我哪里能让他们上镇上去?我可听何嫂子说了,现在镇上事业单位上班的人人人自危呢,都夹着尾巴走,就怕自己哪天在路上惹到了不能惹的人,弄得家破人亡。卫生院里的那个朱大夫你们知道吧?”   卫生院里的朱大夫毛金兰他们都很熟悉,因为在王李庄的王大夫被打倒以后家属院的病都是朱大夫给看的,上个月月初,牛、安、邦和大妞两人闹肚子,牛兴国把孩子送到镇上去,这个朱大夫死活说没有药了,库存不足,让牛兴国把孩子抱回家,任由牛兴国怎么哀求都没用。最后还是陈建邦赶到,给那个朱大夫送了一张糖票,朱大夫才给开了几颗土霉素。   家属院里的人们上他那去看病,要是紧急的病情,谁都多多少少的给他送过点东西。其中就有刘嫂子和黄嫂子。   一提起这个大夫,刘嫂子就一脸的厌恶:“记得,怎么不记得呢。当初就是他让我给小老大收尸的。”小老大杨河生下来时体弱,差点就救不回来了,紧急时刻最先送到的是镇上的医院,当时就是这个朱大夫看的诊,当时他就看了一眼孩子,连检查都懒得检查,直接就让刘嫂子给孩子收尸。   黄嫂子一拍手掌:“我听说这个朱大夫在前几天被斗倒了。听说罪名是草芥人命,滥用职权,贪污受贿。”   此话一出,刘嫂子面露惊喜:“那些个红、卫、兵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这样的坏人就应该抓,然后送到下面乡下住牛棚,挖牛粪,什么苦让他去看什么。”   “这是肯定的,我听说啊,昨天朱大夫被拉着游街了,有些得到消息的相亲专门从家里来了,挖了一盆臭泥来,把这盆泥巴都倒朱大夫身上,倒完直接就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说老天有眼。有人认识他,就把他家的事儿说了。原来前些年他媳妇儿生产,被送到卫生院来,是朱大夫给检查的,当时情况紧急,哪怕他是个男的,大家也顾不上了。这个检查一检查就检查了很久。”   黄嫂子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了,刘嫂子脸上也没有了喜色,他们都是生产过的人,生产前要怎么检查,她们都知道,正因为知道,她们心情才更加沉重,刘嫂子捏紧了自己的手,不出意外,这个男人的媳妇儿日子应该是不好过的。   果然,黄嫂子接下来的讲述证实了这一点:“孩子出生后他媳妇儿就看了一眼孩子,让孩子吃了她的一回奶,还没等从医院出去呢,就割了手腕自杀了,只留下一个奶娃娃,后面子这个奶娃娃也没养住。”   毛金兰和刘嫂子一脸唏嘘,黄嫂子说了这件事儿发生在好几年前,那时候才刚刚改革开放,大家的思想都还没有被解放,还停留在贞操大过一切的时候,像女人遭受了这样的事情,不说外人,就丈夫家人都能把她逼死。哪怕这家人厚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也能让一个家庭家破人亡。   哪怕这个女人能够狠心离婚自己一个人过,也没法子在外面生活。想来想去,她们都觉得死了比活着干净。只是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家庭就因为朱大夫的私欲,就这么破碎了。   她们不会去谴责这个女人懦弱,因为当时的那个世道,根本没给这样的女人活路。   过了许久,毛金兰道:“那这么朱大夫就没有得到什么惩罚吗?”   黄嫂子摇摇头:“过年的时候咱们团抓到的那些奸细中不是有一个局长吗?这个朱大夫是这个局长七拐八拐的亲戚。他在上面护着呢,谁敢动他呢?”   “害群之马,还好被揪出来了,否则还不知道现在的清泉镇会变成什么样呢。”   就着这个事情,她们仨讨论了很久,直到到了接孩子的时间了,毛金兰和黄嫂子才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咳嗽害得孩子早产这个事情是我瞎编的。   去生孩子被接诊医生强、奸、这是真的,我外婆和我讲的,是五十年代初发生的事情。那个生孩子的把孩子生下来就跳崖了,孩子也没活下去。   ☆、【第073章】   第七十三章   因为黄嫂子说的这个消息,毛金兰三人心里都有些低落。   朱大夫被打倒大家固然高兴, 可对于被他害死的那些人来说却是报应来的太晚。朱大夫今年都五十岁的人了, 在清泉镇卫生院工作也有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间,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遭他毒手。   一个连临产孕妇都敢猥亵的人, 他的道德底线谁知道有多低?   远的不说,卫生院里还有那么多的护士呢。   这件事儿连黄嫂子都知道,那家属院里的人知道的差不多了,通讯科林科长家的何嫂子就在镇上卫生院做护士, 他们医院一共有五个护士, 三个大夫,何嫂子年纪不大,来随军也没两年, 却在去年担任了护士长, 在她智商还有两个年纪比她大的资历比她老的呢。   一时之间,大家看何嫂子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院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在私底下悄悄地传着消息, 说何嫂子跟朱大夫必定有染, 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就跟亲眼看见一样。   不出两天, 就传的整个家属院都是,林科长不是聋子,他也有耳闻。他是个男人,妻子被传这样的绯闻,他面子挂不上是肯定的, 但同样的,他也坚信他的妻子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儿。   不提妻子的家庭出身,就朱大夫那又老又丑的样,他妻子就算是眼瞎了也看不上。   可这样的留言传得久听得多了,他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意,和何嫂子相处的时候也没有了往日的那样正常,总是能敷衍就敷衍。   何嫂子是个女人,在这边也没有个亲戚朋友,除了工作外,一颗心都挂在了林科长的身上,林科长的变化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现在医院的朱大夫被打倒了,别的大夫也被监管了起来,何嫂子也有两天没去上班了。   这天一早,煮了早餐林科长没吃两口就走了以后,何嫂子在家里呆呆的坐了很久,忽然,她从炕上站起来,将炕桌上的碗筷扫倒在地,家属院的地是统一打的水泥地,碗筷跌落在地瞬间就炸裂开来。   她也不打扫,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这时候正是大家吃了早饭在沙堆遛弯儿的时候,何嫂子到的时候沙堆果然聚集了很多人在。她大致的扫了一眼,毛金兰刘嫂子黄嫂子这三人领着三个孩子在沙堆的另一边玩耍,远离众人,乔嫂子和院里去其他女人聚在一起说话,一边说还一边捂着嘴巴笑。   大家说的可入神了,何嫂子走到她们身边的时候她们都没发现,走进了,何嫂子就听到她们说的话了。   乔嫂子说:“我早就看不惯她那一副清高的样子了,从随军到现在一直都不爱跟我们说话,就算和我们说话都是在施舍我们一样,还时常看不起我们没有文化。到头来怎么样?为了升官,在卫生院里朝人家张开了双腿。”   何嫂子听到这里,双目赤红,脑子嗡嗡响,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抓住乔嫂子的头发把她往后扯,乔嫂子头皮发疼,何嫂子使劲儿扭着她的头发,乔嫂子自然不甘心被打,于是便奋力还手,转眼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们便打做了一团。乔嫂子也许是觉得心虚,没敢怎么还手,但何嫂子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抓着机会就打她脸,不消片刻,乔嫂子的脸就肿了。   毛金兰和黄嫂子在她们打架的时候就被刘嫂子护在了身后,她俩可是孕,要是被这些人磕了碰了怎么办?毛金兰和黄嫂子一人拉着一个孩子的手。   众位嫂子们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去劝架了,但何嫂子一点都不领情。   她甩开被人拉着的手,转身指着她们:“我何茉莉自认来到家属院三年虽然不经常和你们在一起聊天,但你们家哪个有病有痛中药治不好见效慢的时候求到我的我没帮你们的?“   她抹一把眼泪:“可你们呢?你们怎么对我的?就因为我们医院那颗老鼠屎就在我的背后恶意出揣测我。特别是你。”何嫂子指着乔嫂子:“你儿子那年近视看不见,到了医院不知道怎么办,你去找我,我是不是跑前跑后的去给你帮忙?后来你儿子发烧,没有药,找到我,我是不是去找了大夫求了特效药给你儿子吃?你家大病小痛都找的我,我哪次没有帮忙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乔二凤,你这么爱在后面是说人是非,你不会遭报应吗?是,我是不常和你们相处,我也就是清高,不愿意和你们相处,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天生就是这个脾气,谁规定的我一定就要去迎合你们?谁规定的?”   家属院那么多人,谁也没有说话,连空气都变得寂静了起来,大家仔细一想,是啊,何嫂子说的对啊,谁规定的就一定要迎合她们,不迎合她们的就被人说是不合群,假清高?   何嫂子喘了一口气,手指从刚刚围在一起说她坏话的人脸上点过,那些人包括乔嫂子在内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何嫂子道:“今天我的家散了,你们都给我急着,都是你们的那张嘴闹的,都是因为你们无中生有,让我和我丈夫起了嫌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何嫂子说完就回去了,沙堆边上的人们都没有走,连平日里闹得最欢腾的几个都不闹了。不多时,何嫂子出来了,她挎着一个包,头也不回的出了家属院。   沙堆边上的人都吓傻了,乔嫂子眼泪都出来了。   她就是个碎嘴子,觉得说着被人的瞎话她日子才不无聊,何嫂子和朱大夫有一腿的流言就是从她这里最先传出来的,因为这个流言,她在家属院里空前的受欢迎,以前不爱和她说话的人见到了她都和她说话了,她也就越编越真实。   但天可怜见的,乔嫂子做梦都没想到过她说的这些话会让何嫂子和林科长离婚。   沙堆边上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大家照例往黄嫂子家去玩。   进了屋,刘嫂子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你们说何嫂子和林科长会不会离婚?”   毛金兰跟她们不熟悉,没有发言权。   黄嫂子道:“何嫂子的家里是帝都的,在这个年代能让她上初中的家里都是有点背景有点闲钱的,这事儿啊,我估摸着一半一半吧。”   毛金兰听说何嫂子和林科长是有一个孩子被养在帝都和嫂子的父母跟前的:“他们要是真的因为这个离婚了,那真的是苦他们的孩子了。”   “那可不是。”   中午牛兴国把牛、安、邦接回去睡午觉以后毛金兰和陈建邦说了这个事儿。   陈建邦喝了一碗西红柿白菜汤:“放心吧。林科长舍不得离婚的。”   毛金兰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又不是啥秘密。”陈建邦挑挑眉:“何嫂子的父母虽然没在部队,但他们是高知识份子,家里有钱有权,叔叔伯伯堂哥堂弟中有不少人在部队工作。林科长可不敢离婚。”   毛金兰很是不解:“那既然是这样,他干嘛还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流言去和何嫂子置气呢?”   陈建邦觉得今天毛金兰做的这盆汤又酸又鲜,忍不住又喝了一碗,慢悠悠地指导妻子:“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以为林科长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儿和何嫂子置气?不是的。”   “他家是农村的,入伍后就是当的通讯兵,因为有点天赋就被何家的人看中了,何嫂子就嫁给了他。这些年他步步高升从一个小小的通讯兵成了一团的通讯科科长,说是科长,其实地位比我们这些当连长的要高多了,跟营长是一个级别的。”   “他的高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他唯一的儿子姓了何,养在了帝都,这些年也没和他怎么相处过。他是个男人,心里不可能没点想法。何嫂子这些年也尽到了一个做妻子的本分,他就是想怎么样也不敢。好不容易抓到了何嫂子的小辫子了,你以为他会不那么容易放过?”   “看着吧,他这会儿不知道得咋慌呢。毕竟是靠着岳父家起来的。”   毛金兰咂舌,她觉得来到家属院以后,她的眼界时时刻刻都在开阔。   “建邦,你怎么什么都懂啊,真是太厉害了!”毛金兰一脸崇拜的看向陈建邦。   陈建邦被她看得飘飘然地,他罕见的有些羞涩,他咳嗽了一下:“一般一般,一般一般。”何嫂子的背景在团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嘛。   毛金兰给他夹菜,夫妻俩甜甜蜜蜜地吃起了午饭。   *****   如陈建邦所说的那样,林科长在得知何嫂子已经走了以后彻底地慌了神了,还没到休息时间呢就从部队借了一辆车去追何嫂子。   他不能让何嫂子回去,何嫂子回到家去,他也就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哈哈哈哈   我妈妈她们今天过节,七月十四,饭吃得晚了一些,我拆弹都以为赶不上今天的更新了.   顺便问下哈,你们过七月十五不?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林科长开着车去追何嫂子,他到市里的时候何嫂子已经坐上了最后一班回去帝都的车, 林科长没有办法, 只能失魂落魄的回来。   当天晚上, 隔壁乔嫂子家又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乔嫂子被乔营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乔嫂子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 乔营长骂她她也只是在最初顶撞了两句,之后便装鹌鹑。   乔营长心里很苦,他媳妇儿闯了这么大一个祸,她不敢去道歉, 他这个当丈夫的却要为妻子做过的事儿买单, 骂了一顿乔嫂子后他提着一袋营养品去了林家,林科长把他迎进屋,说了两句话, 没收礼物便把他送了出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乔营长提着礼物过去又提着回来, 家属院不少人都看到了,这几天跟着乔嫂子一起看何嫂子笑话的人看这样心里更加忐忑了, 她们的反常模样被家里男人知道了, 细问之后各个都被骂了一通。   有一家的两口子甚至打了一架。   没几天,何嫂子和她的娘家兄弟回来了一趟, 何嫂子的兄弟们非常的强势,说要让妹妹和林科长离婚,林科长一句话不敢多说,乖乖的就去了。领完离婚证回来,何嫂子的兄弟们把该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搬不走的都给摔了,一个碗都没给林科长留下。   在何嫂子的兄弟搬家时,何嫂子来到了黄嫂子家,这时候毛金兰和刘嫂子也领着儿子在这里。   何嫂子笑着对她们说:“我一猜就能猜得到你们又在一起玩了。”   毛金兰等人面面相觑,她们都以为何嫂子是来和她们吵架的,想了想,毛金兰开口道:“那什么,何嫂子,那时候乔嫂子她们说你坏话,我们三个可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没有参与。我来啊,只是想和你们说说话。”   毛金兰她们不明白何嫂子有什么话能和她们说,早知道她们的交情并不好。   何嫂子坐在凳子上,把兜里装着的糖抓出来放在三个小朋友的面前:“我算了算,我和林爱党在一起有四年了,随军也有两年多三年。这三年来我没交到几个朋友,原本以为交到的好朋友,却在我落难的时候对我落井下石。”   何嫂子讽刺一笑,看向黄嫂子:“黄红霞,其实我挺讨厌你的,因为你总是一副对谁都很热情的样子。和谁的关系都好像特别好,我觉得你虚伪。”   何嫂子虽然离婚了让人十分同情,但黄嫂子并不打算惯着她:“彼此彼此,我也挺讨厌你的。”   何嫂子闻言露齿一笑:“黄红霞,还有你们俩,没能和你们做朋友,我挺遗憾的。”她站起来:“以后你们去帝都,就到凤阳区人民医院找我,只要我帮得上你们的,我一定尽力。”   何嫂子走了,其实她讨厌黄嫂子除了她说的那个原因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和黄嫂子都是城里人,也同样是和丈夫相亲认识的,偏偏黄嫂子就能和甘营长萧瑟和鸣。   而她和林爱党却表面上是对恩爱夫妻,林爱党在家也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但她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四年时间,她费尽心思却还没能捂热林爱党的那颗石头心。她和林爱党的婚姻就是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风一吹便左右摇摆,浪一来,舟就翻了。   她其实是很羡慕黄嫂子她们的,她们的丈夫对她们疼爱有加,特别是毛金兰,她羡慕得发狂。   回到家,她和林爱党住的屋子里属于她的东西已经搬完了,剩下的东西除了一张炕上的两床被褥,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了一眼林爱党,林爱党黑沉着脸,放在腿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她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林爱党享受着她何家的庇护何家的资源,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妹子,走了。”何嫂子的哥哥在院里叫她,何嫂子捏紧手里的包包袋子,转身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到了她哥的车上,车缓缓地驶出驻地,车里的何嫂子失声痛哭。   当年她和她哥去伯父的部队探亲,恰好遇上林爱党他们通讯班训练,她一眼就看上了林爱党。林爱党专心工作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吸引她。   她伯父看出来了她对林爱党的格外关注,于是便有了后来的相亲。在了解了林家的情况下她还是一如反顾的嫁了进去,哪怕她父母反对。   直到如今,遍体鳞伤。   何嫂子的兄弟们觉得心酸,何茉莉是他们何家的人,怎么能让一个外人随便屈辱?   何嫂子就这么走了,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这件事给家属院里的女人们上了一课,之后再发生什么事儿,到底不敢再揣测旁人了。乔嫂子也老实了,一天天的就乖乖的在家呆着,哪儿也不敢去,连每天必有的争吵都没有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国庆节过后,牛兴国的娘终于到了。她缠着小脚,额头上戴着一快黑色的抹额,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打包小包的带着家乡的土特产。   她才到了家属院,就领着东西到了毛金兰家,把家乡的特产送来给毛金兰,顺便再把牛、安、邦带回去。   牛、安、邦已经不太记得她了,她一进来就往毛金兰身后躲,毛金兰把他拉出来,有点尴尬:“那啥,婶子,吃饭了没?”   牛老太太擦擦眼角:“吃过了吃过了,我带了干粮,刚刚兴国在镇上给我买了一碗酸辣汤,我就着干粮吃饱了。”她说完了,看向毛金兰身后的牛、安、邦:“安儿啊。我是奶奶啊,你不记得奶奶了?”   牛、安、邦歪着脑袋看了牛老太太好一会儿,才试探的叫道:“奶奶?”   “嗳。”牛老太太过来把牛、安、邦抱在怀里,抬头看向毛金兰:“兴国把这段时间的事儿都和我说了,真是谢谢你了啊。”   “说什么谢?我们家老陈和你们家老牛又是搭档又是好友,她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能帮的自然都帮了,再说了,大妞和安、邦都是好孩子,又乖巧又机灵,我就希望我多带带他们,等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也这样呢。”毛金兰说的这话倒是实话,她不止一次和陈建邦说说了想生个像牛、安、邦牛大妞一样懂事乖巧的孩子。   有人夸奖自己家的孩子,牛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你说的是,他们都是就好孩子,就是没摊上个好母亲。”   毛金兰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娘,安、邦的妈妈回去以后...怎么样了?”   牛老太太直起身,和毛金兰一起往她家客厅走,脸上露出了一个心灾乐祸的笑容:“她还没到家,我们家兴国和她离婚的消息就传到家里了,她爹她娘来我们村闹了一次,话里话外都是我家兴国发达了就要修妻了。被我们村里人领着打给打出去了。”   “王梅花回去以后也没来我家,没几天就听说她娘签了个头,把她嫁给了镇上的一个鳏夫,带着两个儿子,各个都十多岁了。他前面的那个媳妇儿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因为家里有点钱有点权给的彩礼也高,她娘就让她嫁了。”   “嫁过去没几天她就天天被打,丈夫打还不够,婆婆也打。哼,以前在我家多跋扈呢?现在到了人家家里,给人家训练得跟鹌鹑似的。我坐车来的时候在镇上坐车遇到她了,她拉着我跟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她以前错了,让我和兴国说说让她回来。还说什么孩子不能没有娘。”   “呸,她现在知道她有两个孩子了?以前干什么去了?小毛啊,我实话跟你说,我见到她那样我真是解气,恨不得在家里放上几挂鞭炮庆祝庆祝。”   毛金兰给她倒了一杯水:“大娘,我听人说过,大妞她娘在家里可得宠了呢。她被后面的婆家打成这样,她娘家就没给她出头?”   牛老太太冷笑几声:“她们老王家一家子白眼狼势利眼,只要有钱给他们,他们管王梅花去死?也就王梅花看不清楚,她父母爹娘看她长得圆润白胖,就对她好,把她养的越养越歪,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把她卖一个好价钱?”   毛金兰唏嘘不已,这个世界上人有千样,父母也有千样,有好多父母,也有坏的父母,看见王梅花的父母,她总是忍不住感慨自己幸运。   为自己的拎得清感到幸运。   牛老太太来了以后毛金兰总算是松快些了,牛老太太是个和善的,和齐家的齐老太太相处得跟好,两人经常一起领着孙子孙女遛弯。   过了国庆和中秋,天气越来越冷了,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快。   很快时间便走到了1966年的末尾,十二月三十一日中午吃过饭,她挺着腰和陈建邦去团部食堂去观看文工队演出。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也在前几天便过了预产期,但迟迟没有要生的迹象,牛老太太有生产经验,便让毛金兰多走走,有利于生产。   陈建邦六神无主,黄二环又还没能过来,牛老太太的话便被他当成了金科玉律,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夫妻俩说说笑笑的走到家属院门口,她忽然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她起先还以为是孩子胎动,也就没在意,可走到训练场时胎动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疼。   毛金兰捏住陈建邦的胳膊:“建邦,我好像要生了。”   陈建邦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后,他扯着嗓子便喊:“救命啊!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   我娘家这边过的,很隆重,不过我们过的是十四,不过也有的地方过十五,也有的地方过十六,不一样的。   今天这一章是我用手机码出来的,在外面看人家踢足球,我也看不懂啥意思,就是感觉还挺得劲儿的?   ☆、【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   牛建邦叫了没两声就被在后面赶来的牛老太太喝住了:“哎哟, 陈建邦你个倒霉催的孩子,救什么命救命,净说些不吉利的话,赶紧呸呸呸三声,让你刚刚的话随风去。”   陈建邦见到了牛老太太,就跟见到主心骨似的,他依言照做。   牛老太太松开牛、安、邦的手,上前扶住毛金兰:“建邦啊, 你别着急, 先回去把前两天打包好的小孩奶粉, 小包被小肚兜过来,奶瓶,热水壶,水盆毛巾,啥都别忘了啊。”   “行,我知道了大娘。我媳妇儿没事儿吧?会不会我去一趟家里回来我媳妇儿就生了?”陈建邦上辈子没陪毛金兰生产, 希望的儿子出生时他也没在。对女人生孩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上辈子退休后看的那些电视机。   想到那些电视里女人生产十个有九个都是难产的陈建邦腿就软了。   牛老太太瞪了陈建邦一眼:“你以为生孩子和上茅厕一样简单呢?你就放心吧, 你媳妇儿这胎快不了。”   “那大娘你说的, 我去了啊。”陈建邦说完看向毛金兰:“媳妇儿你别怕啊,我马上就来了。”   毛金兰本来听紧张的, 但看了陈建邦的一系列反应后她奇异地不紧张了,肚子依旧一缩一缩的疼,但却比刚刚要好多了。   牛老太太知道她没有生产经验,便在一边和她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来和她说。   陈建邦那一嗓子喊来的人也到了, 他们这里离家属院进,最先到的是家属院的军嫂,她到了,看见牛老太太扶着毛金兰:“刚刚我出来的时候遇到陈连长往家里跑去,跟火烧屁股了似的,问他他也顾不上回答,金兰这是要生了?”   经过了何茉莉的事情后,家属院的风气空前的好了起来,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都能试着放下偏见,毛金兰和黄嫂子刘嫂子三人原本就在家属院风评不错,这样一来,她们的人缘便更加好了起来。   牛老太太代替毛金兰和她说话:“可不是,刚刚走到这就要生了,小陈这人平常看着挺沉稳的,没想到到关键时候这么不靠谱,兰兰要生了他不给送医院,站着叫救命。”   你军嫂和后面赶来的军嫂哈哈大笑,黄嫂子也到了,她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得到了,我长这么大了,可还第一次见到生孩子叫救命的呢。”   “我也是,陈连长可真逗,还有上次半夜去砍花的事儿,哎哟,这事儿我能讲一辈子。”   “可不是,不过金兰,陈连长对你可真好。”有军嫂羡慕地说道。这一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纵观以往到现在,陈建邦对毛金兰那是真的好,虽然有时候会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可哪样事情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毛金兰好的?   毛金兰的肚子也不像刚刚哪样疼了,她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有些羞涩的低着头。   牛老太太拍拍毛金兰的手:“兰儿啊,还疼并不?”   毛金兰摇摇头:“不像刚刚哪样疼了。”   黄嫂子道:“生孩子就是这样的,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你生了孩子咋也得是凌晨了,生孩子要用的东西那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建邦回家拿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陈建邦提着东西飞快地朝这边跑来,那么冷的天,他愣是热出了一头的汗,他拿的东西到了,他叫认去汽车班要的小汽车也到了。   牛老太太在黄嫂子的帮助下把毛金兰送上车,黄嫂子也一屁股就坐上去了:“老大,你带着妹妹去跟你爸爸说我和你毛婶子上医院去了,让他好好带着妹妹,别老带妹妹出去玩。”   黄嫂子的大儿子今年九月份已经上小学了,就在王李庄的小学,现在才刚刚在学习认字,就在学习□□语录。对于自家妈妈交代下来的事儿,他一向是严格执行的。   甘甜美兴奋地朝她妈妈摆了摆手,她妈老管她这儿老管她那儿的,她早就烦透了,还是她爸爸她爷奶好,啥都听她的。   黄嫂子看她这样就叹了口气,等车开着走了,她便跟毛金兰道:“这丫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精了,除了我还能管着她点,谁的话也不听,偏偏家里人都向着她。”   毛金兰忍着疼,回答道:“这样还不好吗?这样的姑娘多幸福啊。”   如果说家属院里最被人羡慕的女人是毛金兰的话,那甘甜美就是所有小姑娘都羡慕的对象了。小小年纪的就是院子里小姑娘们的核心对象了,比她大了好几岁的男孩儿女孩儿都爱带她玩。   车飞快地在行驶在路上,陈建邦拉着毛金兰的手,毛金兰靠在她的身上,黄嫂子说了最开始的那句话以后就不说话了。她生过孩子,自然知道生孩子有多疼,她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镇上卫生院,卫生院里的医生大多都被斗走了,剩下来的就是根正苗红的医生护士,其中就有一个姜大夫,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留着一头齐肩短发,穿着一身军绿色带补丁的衣裳,面色愁苦不言苟笑。   她原本就是清泉镇仁寿堂的人,专供妇科,改革开放以后她仁寿堂被勒令不能开了,她父亲不忍看着祖业毁于一旦,到了乡下去了。   姜大夫从小跟着父亲学医术,专攻妇女疾病,仁寿堂不能开了以后她便到卫生院上了班,五五年的时候被朱大夫使计谋发配到了偏远乡下当了个赤脚大夫。   因着朱大夫的关系,整个县城的人对卫生院的态度都十分的不好,特别以前在卫生院生了孩子的女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异样的眼光看待。   有好几家的媳妇儿已经被逼的自杀了。   镇上的领导为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人向想起昔日的仁寿堂,再想起被发配到乡下的姜大夫,这才把她请了过来。   毛金兰来了,她先询问了毛金兰的身体情况,然后把她带到一间房子里,先摸了肚子,再检查了宫口。   “宫口还没开,再等等,不用着急,让你男人给你买点煮鸡蛋和小米粥。没事儿多走走,一会儿生孩子的时候不那么费力。”姜大夫说完便到小屋门后的角落里洗了手。   毛金兰从木床上坐起来穿裤子:“谢谢姜大夫。”   姜大夫嗯了一声,等她穿好了裤子,径直出了门。   毛金兰出门的时候陈建邦已经开好了病房,毛金兰一出来他就扶着毛金兰往病房去。   卫生院的病房是两人一间的,一边走着,陈建邦一边解释:“兰兰,我本来是想找一间单间住着的,这样舒坦,但没办法,卫生院里的病房都是两人间的,咱们那个病房现在有一个人住着的。”   毛金兰对这根本不在意,走在医院里,她挺打怵的,要知道从小到大,除了陪着她奶奶来过一趟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但再多的忐忑,在看到陈建邦比她更忐忑的模样,她便安心多了。   病房里已经有了一个病人住在了里面,是个女人,身边冷冷清清地一个人都没有,正对着墙侧躺着,黄嫂子已经把她的床铺铺好了,她们带来的东西被放在了床底下。   陈建邦把毛金兰扶着躺在床上,黄嫂子便和她道:“兰兰,老陈,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先回去了,要是生了孩子,你们就往单位打电话,我在家给你们煲鸡汤。”   毛金兰朝她道谢:“黄嫂子你回去吧,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嘿,这话说的够见外的,我可跟你讲啊兰兰,我今天跟你来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等我肚子里的老三生了,那你可是要伺候我月子的。”   “没问题没问题。”毛金兰一口答应:“建邦,你去送送嫂子,顺便去问问在哪里有热水的,你去灌一壶过来,一会儿我擦擦身子。孩子今天要是出生了,我可一个月不能洗澡呢。”   毛金兰爱干净,哪怕到了冬天也是隔了个两三天就洗澡的,肚子大了弯不下腰了就是陈建邦帮着洗的。在这期间陈建邦没少化身为狼。   陈建邦从床底拿出暖壶放在床头柜上,给毛金兰把背后的枕头整理了一下:“我去去就回来,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觉,实在疼得慌就下来站站,等我回来了我再带你走。”   “行。你快去快回。”   陈建邦把黄嫂子送到了门口,回来拿了拉了帘子让毛金兰擦了身子。   晚上毛金兰还是没有生产的迹象,吃了两个鸡蛋和一碗小米粥,她和陈建邦在走廊里来来去去地散步,夜渐渐地深了,毛金兰的肚子阵痛越来越严重,陈建邦去问了姜大夫,姜大夫每次给他的答案都是不到时候,让再等等。   就这样走了两个多小时,在十一点的时候毛金兰的两、腿、间流下一股暖流。   这时候的陈建邦已经没有了下午时候的傻气,他一把横抱起毛金兰,一边走一边呼叫姜大夫,姜大夫很快就出来了,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二十七、八岁的一个护士。   两人火急火燎地到了产房,毛金兰已经躺在产房的床上了,她一进来就要把陈建邦赶出去。   陈建邦转身前拉着姜大夫的衣袖:“大夫大夫,要是一会儿我媳妇儿有个什么不对劲儿的,咱们保大不保小。”   姜大夫愣了一下,当了十多年的妇产大夫,姜大夫这是第一次听到男人主动说保大不保小,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了。   “你媳妇儿怀相很好,不用担心,这个,家属在外面等候,产房不能进。”   陈建邦眼睁睁地看着产房的木头门在他面前关上。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产房里的呼喊声越来越高昂,在1966年元旦的钟声敲响地那一刻,产房里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声。   陈建邦的腿软得像是面条,等了大概十分钟,产房的门被打开了,护士抱着一个粉蓝色的襁褓从中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妈买了副丝带绣,我今天跟她绣了一下午,那玩意儿会上瘾。到了十点钟才开始写。   困死了困死了,晚安哈晚安哈。   大家再顺便猜一下,兰兰生了男孩儿女孩儿呗~~~猜中的我给发红包哦。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   “毛金兰家属过来抱孩子?”   陈建邦抖着手把护士手里的襁褓抱起来, 他上辈子抱过大宝和二抱,对于怎么抱孩子他十分娴熟。   护士给小宝宝掖好被子:“是个大胖闺女,重六斤四两,出生的日子也好,一月一号十二点三十分。”   陈建邦看了一眼砸巴着嘴睡着了的大闺女,脸色皱皱的,脸还没他一个巴掌,抱在怀里就跟抱着一张纸一样轻飘飘的, 但他却觉得重若千斤, 他抬起头, 问护士:“谢谢你了,大姐,我媳妇儿呢?”   被陈建邦叫做大姐的护士笑着道:“在里面呢,马上就出来了。”   果然陈建邦才说完,毛金兰就被护士放在一张能移动的病床推着出来,毛金兰满头的汗, 陈建邦上前去把孩子放在毛金兰的身边, 毛金兰伸出手搂住孩子, 陈建邦用衣袖给毛金兰擦擦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吻:“媳妇儿, 辛苦了,谢谢你。”   毛金兰生这个孩子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这时候她累得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着陈建邦, 眼睛渐渐湿润了。在这一刻,她觉得她是幸福的,一个女人在生孩子的是还得到丈夫这样一句话,她觉得她从怀孕到生产时遭的那些罪都是值得的。   回到病房,在护士的帮助下陈建邦给孩子冲了奶粉喂了奶,毛金兰身体乏得很,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毛金兰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她回了西塘村,她穿看见她和李正信坐在一起,两家父母换了亲,换亲后她和李正信到了街上,李正信给她买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袄和一双黑色皮鞋。没多久,在她之后陈建邦也和毛金丽订婚了。   毛金兰张着嘴巴楞住了,她觉得这个梦做的真够荒唐,陈建邦明明是她的男人,怎么会和毛金丽订亲了呢?一想到毛金丽曾经企图勾引陈建邦她就火冒三丈。   正生着气呢,她就看到她眼前的场景换了,她穿着订婚时李正信给她买的那一套衣服坐在床边,头梳成了一个发髻,用红色的头绳扎了起来,这幅打扮明明是一副要出嫁时的人的打扮,但她却没有新嫁娘的喜悦。   画面一转,毛金丽穿着和她同样的衣服进了她的门,她和毛金丽长相大不相同,但身形却是相差不远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毛金丽比她矮了一点。   毛金丽进来后和她坐在了一起,谁都没说话,但与她不相同的是,毛金丽满脸的喜色,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两颊升起两团红晕,她拿出放在手里的一张红纸,放在嘴里抿了抿,一张唇便染成了红色。   毛金兰看着梦里的‘她自己’对此无动于衷。   毛金丽得偿所愿嫁给了她的陈建邦,她现在一定高兴坏了得意坏了。   没过多大会儿,周大妮进来了,拿了两张盖头给她们盖上。   新郎来接亲了,毛家的亲戚也进了房间,毛金兰看见陈建邦和李正信朝她们走来,周大妮把毛金丽推到李正信的面前,李正信拉着她的手往外面出去,在毛金丽的耳边轻声道:“金兰,我来接你了。”   毛金兰看着毛金丽欢欢喜喜地跟着李正信出去了,毛金兰眼中惊起了惊涛骇浪,在她震惊的时候她发现她已经被陈建邦接走了。到了陈家村在新房待了一个下午,等到了晚上,陈建邦来掀开盖头。   盖头才掀开,陈建邦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之后她被连夜送回毛家。看到这里,联合起新婚当夜她做的那个梦,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这个梦,完全是那个梦的前奏啊。   她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她看到陈建邦在黄二环等人的催促下回来和她圆房,圆房后她很快就怀了孕,生孩子时她没去医院,是黄二环找的产婆过来生的,疼了一宿一夜,产房外面是急得团团转的公公和两个大伯,大嫂二嫂在她身边,一直在给她加油打气,婆婆黄二环在厨房给她熬着粥炖着汤。终于她生下了一个孩子,还没等她看清楚,这个梦到这里边结束了,眼前黑漆漆雾蒙蒙的一片,她睁着眼睛往里瞧却怎么也瞧不明白。   毛金兰楞在原地,这些画面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了,真实得就像她真的见过一样。她知道这是一个梦,她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这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身子来看,一个老年版的她自己站在她的身后,她身上穿着一身紫色的对襟衣裳,头上别着碧玉簪子,耳朵上是一对碧绿色的耳坠,手上是一双翡翠手镯。正是刚刚刚刚梦里的她死去后陈建邦给她穿上的那一套衣裳。   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她的声音在打颤。   老年女人含笑看着:“我就是你,老去的你,好好的和他过,他是个好男人。”说完,眼前的人便随风散了去。   毛金兰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大约是早上,陈建邦趴在她床边睡觉,他的手以保护的姿态放在孩子身边,孩子大约是饿了,正在轻轻地用她稚嫩的嗓音哼着。   陈建邦睁开眼,也没看毛金兰,站起身来把床头柜子上的奶粉打了一勺子放到奶瓶里,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冲进去,上下摇晃了许久后把奶瓶里的水倒出一点点放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不烫了这才把孩子抱在怀里,一只手将奶瓶放到小闺女的嘴边,小闺女大概是闻到了香味儿,也不哭了张开嘴巴咕嘟咕嘟地吃着。   陈建邦这才有时间环视四周,看到毛金兰醒了,他坐在床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刚刚吵醒你了?”   毛金兰摇摇头:“做了个梦,梦醒了我就醒过来了,我听说孩子刚刚出生都是要去检查的,咱们孩子怎么样了?”   陈建邦动了动手臂,让孩子睡得更加舒坦一些:“姜大夫给我们检查了,咱们孩子一切都好,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了有七斤四两重,你睡了以后我想了想,咱们的女儿小名就叫天赐,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儿,怎么样?”   毛金兰一怔:“之前不是说叫满满吗?怎么叫天赐,这像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这是她快出生时陈建邦和她想好的小名,如果是男孩儿,就叫福福,如果是女孩儿,就叫做满满。   陈建邦是这样想的,上辈子,他和毛金兰的孩子毛金兰起了名字叫希望,寓意着那个孩子是她的希望,这一辈子,这个孩子他想起名字叫做满满,寓意着幸福美满。   这辈子能重生,重生后能顺顺利利的和毛金兰结婚,从毛金兰到孩子出生,他觉得他的日子都是幸福的都是美满的。   训练完了回家就能看到毛金兰,早上起来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毛金兰,他感谢上苍让他能有重来一辈子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去纠正他所犯下的错误。   昨晚毛金兰睡着以后他看着孩子一个晚上,他觉得他的女儿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因为上苍知道他上辈子的遗憾除了和毛金兰的婚姻外,还有和他一辈子也就只有一个儿子。   “我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所以我们叫天赐,行不行?”陈建邦看向毛金兰的目光带着祈求。   毛金兰总是拒绝不料在陈建邦这样的目光,她点了点头:“好。”   说话间的功夫,孩子已经吃饱了,陈建邦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竖起来,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给她拍了拍背部,等孩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了,这才给孩子放下,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   “兰兰,你上厕所吗?”   毛金兰点点头:“想上。”   陈建邦嗯了一声:“你等一下我,我把孩子抱给姜大夫给看着,我再回来抱你去。”他抱着孩子出去了,昨天晚上在毛金兰睡着后医院又来了一家生孩子的,那家可是一大家子呢,住在隔壁的病房闹了好久,他昨晚没睡的时候听了一嗓子那边的谈话。   说是那边那家的孩子可不太好,昨天早上在家孩子就不动了,家里人也一直没在意,下午就破了羊水,在家生了好久的孩子都没生下来,一直到了昨晚上才着急了找了车把产妇送到了医院。   在姜大夫的辅助下孩子是生出来了,但不幸运的是这个孩子在家里耽搁太久了,生下来时这个孩子也进气少出气多了。昨晚那家的婆家和娘家一直在吵架,双方互相指责。   他可不能把孩子放在病房,要是孩子被人抱走了以后他咋办?他们病房里除了毛金兰和他就没别的大人了,孩子被抱走了他上哪儿找去?好不容易盼来的闺女呢!   毛金兰隔壁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在陈建邦走后她开口说了从昨天以来到现在的唯一一句话:“大妹子,你男人对你可真好。”   毛金兰想附和,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起了梦里发生的一切,抿抿嘴,已经没有了要说话的心思,她只好对那个女人笑了笑。   ☆、【第077章】   第七十七章   同病房的那个女人说了这句话也就再没有说话了, 毛金兰看她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也就没说话了。   陈建邦回来得很快,把毛金兰送到厕所,等毛金兰上完了厕所,他又去把毛金兰抱回去,等毛金兰回去躺好了他给倒了水喝,又马不停蹄地去把孩子抱回来,放在毛金兰的身边后脚都没歇的去给她买饭, 毛金兰虽然有些困, 但还是打起精神来看孩子。   她的天赐脸小小的, 头发很长,有一缕直接飘在额头前,闭着眼睛在睡觉,呼吸声轻轻的,眉毛浅淡的几乎没有,一张小嘴微微张着, 唇瓣又粉又嫩, 唯一的败笔大概就是这皮肤了, 有些发红发黄的。   陈建邦到国营饭店给毛金兰买了一碗羊汤,油特别大, 里面有肉有香菜,没给放葱:“大嫂生华彬的时候咱妈说了做月子不能吃葱,我就没让大师傅给你放。”   “不放就不放吧,反正不也不是很喜欢吃生的大葱。”炒熟的大葱毛金兰倒是很喜欢吃, 炒熟后的大葱带着些清甜,又不失葱的香味儿。   “但羊汤没有了大葱到底失了一些味道,等你出月子了我就给你再买一份,带葱的。”   陈建邦说着把饭盒打开,瞬间整个屋子便飘满了羊肉汤的浓香,毛金兰折腾了这么久,也确实饿了。她在陈建邦的帮助下直起身子,陈建邦拿了勺子喂她喝汤,还把馒头撕到羊汤里泡着让她吃。   屋里除了她们一家三口外还有别人,毛金兰往那边那个女人看去,那人还在睡觉,像是睡得很熟的样子,加之陈建邦也一直要喂她,她想起快生产的时候罗嫂子说的话,便也安心的让陈建邦服侍了起来。   等毛金兰一点儿都吃不下了,陈建邦才把她吃剩下的羊汤房到嘴边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这东西不能剩下,剩下没地方热不说下一顿还不好吃,腥膻味儿还重。   陈建邦才刚刚放下碗,孩子就在一遍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毛金兰伸手摸摸她的小屁股,看着陈建邦笑:“她尿了。”   陈建邦也不去洗碗了,从床下把带来的包包拽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一张尿戒子麻溜儿的给小天赐换上,大概是屁股舒服了,小天赐也不哭了,张着嘴巴继续睡着了,看着女儿的睡姿,陈建邦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昨晚我就发现了,这孩子像你,爱干净。尿了立马就得换,不换就一直哭,只要一给换上那就不哭了,该睡觉睡觉,该喝奶喝奶。”   毛金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那还不好啊?你这换尿布换的挺麻溜啊,跟谁学的?”   陈建邦的动作一点儿停顿都没有:“华彬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参军,还是十多岁的时候,咱妈咱嫂子有时候也会把他丢给我带,他垫尿布垫到一岁半,都是我给换的。”陈建邦着倒是没有撒谎,他一手换尿布的技能确实是在陈华彬身上学来的,只是他没怎么抱过,毕竟那个时候他冒冒失失的,无论是他妈还是他哥都怕他一不注意就把孩子给摔了。   陈建邦说完就出去洗碗了,等洗了碗回来他又去给毛金兰洗裤衩子和小孩子的尿戒子。等他从水房出来,正好遇到牛兴国领着牛老太太提着一罐鸡汤从外面进来,陈建邦连忙抬着盆迎上去:“婶子,兴国,你们怎么来了?”   牛兴国扶着牛老太太:“我娘昨晚上回去就没睡好,今天早上一早就催我带她来医院看看,偏偏今天元旦,咱们连的人要站早上岗,你这个连长不在我可不得来看看吗?在你打电话回去以后我娘就把孩子送到营长家让营长她们帮着看着了,也刚好第二班岗换上了,我这不就把我娘带着来了吗?咋样,弟妹和孩子都好吧?”牛兴国一脸的无奈。   “都好都好。”陈建邦连忙道。他早上将孩子送到姜大夫的办公室后借了电话打电话回了连队,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给四处都报了喜讯。   牛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牛兴国的手上:“人家金兰给你看了那么久的孩子,现在人家金兰有困难了你不帮一把手?兴国子,我从小是这么教导你的?做人啊,可不能忘恩负义,得时刻记着别的的好,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你困难的时候帮你的人啊,那一定都是好同志......”   牛老太太没别的毛病,就是这个年纪越大人就越啰嗦,最擅长的就是从眼前的这一件延伸到八百年前,而受难对象也不只是牛兴国,就连陈建邦都没少听她说教,有时候一说就是十多分钟,导致有时候陈建邦看到牛老太太就有点怕。   但他却也不会躲,因为他知道牛老太太心不坏,说他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好,再想到他老了以后的时光,他觉得他对老人得再耐心一些,别的不说,得给几个小孩子做个就好榜样,毕竟谁都有老的那一天,他和毛金兰也会老去,老去的那一天也会变得唠叨的。   牛老太太说着,他们就到了病房,毛金兰没睡觉,看见她进来了,她挣扎着坐起来,但让牛老太太一个健步上去给按下去了:“哎哟,你可不能起来,快快快躺下,好好歇着,哎哟,这就是乖乖啊?取名字没有啊?”   牛老太太说着抱起天赐。   “起命了,叫天赐,建邦说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毛金兰说道。   “女孩子叫天赐啊?”牛老太太砸吧砸吧嘴,说道:“也行,是个好名字,男女都适合用。”   毛金兰和走在最后进门的陈建邦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牛兴国看见了,摸摸自己的有些扎人的板寸头发,也有些想找个对象了。也许他妈来了,天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着让他找个对象,听得多了,哪怕刚开始听进耳朵里,现在也入心了。   只是想想王梅花的德行,牛兴国又觉得还是算了,一个人也挺好,过两年大妞长大了,家里啥都能干了,安、邦也能上幼儿园了,他还要个女人回来干啥?   算了算了。   “取大名了没有啊?”牛兴国望着牛老太太怀里的奶娃娃。   “取了,叫陈华元。”陈建邦回道。   “咋还叫华元呢?她上面不是还有三个堂哥姐吗?”元是一的意思,陈建邦给小天赐取这么一个名字牛兴国有些意外。   陈建邦一眼瞪过去:“你懂个啥?她是1967年1月1号00:30分生的,这个日子多值得纪念啊,难不成不叫华元叫华旦?”   牛兴国沉默了,这华旦还不如华元呢,花旦花旦听起来像啥话,不过着华元华元读起来也跟花园差不多了,他看了眼襁褓中的小天赐,为她鞠了一把同情泪。   也不知道等小天赐长大了懂事儿了会不会恨她爹?   就在这时护士来了,她给毛金兰量了量体温,把两个大男人赶了出去以后给毛金兰看了看下。身的情况,给侧切的伤口换了药便出去了。顺便又看了看孩子,见一切正常了这才出去。   牛老太太是想在医院伺候毛金兰的,但是毛金兰和陈建邦谁也不同意,医院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晚上不显什么,但白天外面却人来人往的,也没地方睡,年轻人在这呆着都遭罪,更别说老人了。   牛老太太不愿意走,但在众人的劝说下到底离开了:“我把鸡汤留这儿了,你一定要喝啊,多喝点滋补的这才能下奶,好孩子可别在这个时候节省,苦了自己饿了孩子。”   这话说出来陈建邦乐了:“这一点婶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看着我你就知道我不是节俭的人。”   牛老太太看了一眼陈建邦,一脸嫌弃地转过头:“我早就看出来了,要是我是金兰的父母,我压根儿就不会把金兰嫁给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了,金兰那对父母真是不着调。”   牛老太太摇头晃脑的走了,牛兴国在一边抖着肩膀,想笑不敢笑。   陈建邦摸摸鼻子,他能娶到毛金兰,第一得感谢老天给他一次读档重来的机会,第二就还得感谢毛家父母不着调?   第一个理由他认,第二个理由他是无法苟同的,毕竟凭本事取来的媳妇儿,咋能感谢别人不着调呢?   在医院住了三天,姜大夫确认毛金兰没什么大问题后便准许了他们的出院,一大早的时候姜大夫就说了,他也一大早的从部队调回来了车。   他和汽车班的小战士把东西搬上车,结了这几天的账后便走了。   毛金兰照例是被他抱着出来的,孩子在小战士怀里抱着,这个小战士是上次罗嫂子生孩子时给她抱孩子的那个,这次陈建邦调车,班长看他是熟手二话没说就让他来了。   临走前这个小战士还在班里得了一个外号‘送子观音。”   已经步入了三九隆冬时节,一路开着车走回去,路边的河里已经结了冰,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毛金兰被陈建邦打包成了一个巨大的娃娃,除了眼珠子一点都没漏。   棉袄棉裤棉鞋穿上了他还不满意,哪怕在车里也给她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袄。   路过一个河边,毛金兰看见有几个小孩儿在冰上嬉戏,他们大概是在斗鸡,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去撞击别人,玩的还挺热闹。   但就在此时,毛金兰却看到在河中央站着的那个男孩儿被撞倒在地,瞬间便从洁白的冰面消失。   毛金兰瞪大了眼睛,她赶紧拍车门:“河里有小孩儿掉冰窟窿里去了,建邦,快去救人。”因为叫得太急,毛金兰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   小战士开车眼观八方,也看到了这一幕,毛金兰话音还没落他便来了一个急刹车,几乎就在同时,陈建邦也打开了车门,从车里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花园:别家都是小孩儿坑爹,怎么到了她家,就是她爹坑孩子了呢?   我家孩子牙龈起了大大的包,里面都是浓,带去看医生医生不敢割,去看了牙医,牙医给整了,又说她的前面几颗牙坏死了,没办法只能从牙齿上面转了个洞,原本都没啥的,就是昨天她说牙齿疼嘴巴疼,到了晚上还有些发烧,生病的小孩儿特粘人,我家这个更是粘到上厕所她都要给站岗。   特别无奈,都没法子写了。   希望大家谅解一下。这么小她就看牙医,以后可怎么办呢?哎。   昨天的那章给大家发红包啊,大家都留言一下,月底了,有营养液的也送一送营养液啊,我需要那个啊,群么么大家哈   ☆、【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外面风大, 毛金兰不能出去,只能拍着孩子在车里焦急地等待着。   陈建邦和小战士到了冰面上,到了冰面上他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这个冰面实在是太薄了,根本支撑不住他和小战士两人走上去。   陈建邦脱掉身上的大衣丢给小战士:“我慢慢下去把孩子带上来,你在这里接应,顺便问清楚这些孩子是谁家的,这个天到冰面上玩儿, 这不是找死呢么。”   “陈连长, 还是我去吧。”小战士和陈建邦争道。   眼看着那个孩子就要从冰面上沉下去了, 陈建邦也没时间和他废话,自己试探着就和面子中央区,小战士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下去,便抱着军大衣去跟那几个没掉水但魂儿也被吓掉了一半正在哭闹不休的的小孩儿们问话。   陈建邦走到了水中央,此时小孩儿的手已经渐渐没过水面了, 他找了一个冰块儿相对厚实的地方将趴下去, 一点点的挪进冰窟窿, 将手伸到了冰窟窿里,抓住小孩儿的手, 将他一把提来了出来。小孩儿大概七.八岁左右,嘴唇冻得乌黑,陈建邦将他提起来以后便迅速从河面撤离,小战士十分有眼力见儿, 早早的就将军大衣铺好在了地上。   陈建邦把小孩儿放下后便开始给小孩儿做急救,等孩子吐出咽到肚子里的水了以后小战士便在陈建邦的耳边说起了小孩儿的基本情况。这几个孩子都是镇委大院里住的,今天元旦,家家户户都忙,他们趁着大人不注意就跑了出来,镇上红卫兵多,最爱找他们这样的人的事儿,一点儿也不好玩,后来便有人提议到河面来玩耍,在那小孩儿掉下水之前,他们已经在冰面上玩儿了很久了。   陈建邦无意责骂这些熊孩子,这天太冷了,那孩子掉到那么凉的水里待了那么久再不送去医院陈建邦都怕他完蛋了,小战士跟着陈建邦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你们快回家去,把那家大人叫到医院去。”   那几个孩子也知道自己创了祸了,都不用小战士赶他们,他们就撒着丫子往镇上跑。   陈建邦将孩子送到车上,车上到底要暖和一些,在毛金兰的帮助下给那孩子把衣裳给扒了,毛金兰把给天赐买的毛毯拿了出来裹在他身上,外面再裹上一层军大衣。   那小孩儿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冻傻了,陈建邦和毛金兰这么弄他他都没啥反应。   “这些孩子咋回事儿?”毛金兰从军用水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放到那孩子嘴边让他喝下。   陈建邦冷着脸:“调皮,找乐子呢。”   毛金兰顿时就不说话了。   到了卫生院,陈建邦把孩子送进医院给了大夫,没多大会儿便自己出来了,他已经跟大夫说清楚了,大夫自己就会给镇委大院打电话,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他操心。   回到家属院,牛老太太已经将她家的炕烧的热热的了,毛金兰上炕上侧躺着,把孩子放在身边,将衣服撩起来给孩子喂奶,她的奶水今天早上才下来,喂了这孩子一顿以后她便不愿意喝奶粉了。   一早上了,她早也饿了,一闻到味儿便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毛金兰点点她的小鼻子,等她吃饱了,毛金兰给她换了尿布,用油擦了擦小屁股,她又睡过去了。   毛金兰也躺下眯了一会儿,等陈建邦做好了饭了她她才起来吃。   “建邦,你的假期为还有几天?”元旦过后,陈建邦就该忙起来了,但他请了半个月的假期,就为了在家伺候毛金兰。   “还有小半个月呢,你别担心。”陈建邦说完孩子就哭起来了,他都不用毛金兰说就自己起来抱着孩子晃悠:“孩子出生那天我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里说妈早就坐车来了,我估摸着时间,明天就到了,我明天到市里去接她,你在家里带带孩子,早晚饭我叫牛婶子帮着做。”   毛金兰点点头:“行,明天一早就去啊?”   “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早,陈建邦就走了,不到中午他就接到了黄二环,他是开着车去的,从热河市区到清泉县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回来正好赶上中午饭。   黄二环来了以后毛金兰的日子就更加废柴了,每天的日常除了喂孩子就是睡觉,等她出了月子以后感觉整个人都酥了。   做了一个月的月子,没洗澡没洗头,毛金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臭了,出了月子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自己好好的洗了一遍。   她的月子出来了,春节也就到了,过了年春天也就来了,家里又该忙起来了,陈建邦将黄二环送了回去。   黄二环走了,小天赐就只有毛金兰一个人带了,好在这孩子好哄,毛金兰带起来并不费力。   过了正月十五,甘营长被调走了,调到军分区去,任职副团长,调令下来的那一刻,黄嫂子都哭了。   今年甘营长都三十七岁了,在营长这个位置上也坐了四年了,他们夫妻俩都商量好了,要是今年还在清泉镇不挪窝,甘营长就打转业报告,他在部队是营长,转业到地方一个小地方的一个派出所所长是跑不掉的。   没成想居然有了转机。   黄嫂子收拾行李的时候毛金兰去帮忙了,她们住的时间久了,东西特别多,光打包都打包了很久,小天赐很听话,放在炕上自己挥手都能玩半天。她把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搬不走的东西她都分给了毛金兰和刘嫂子。   黄嫂子搬家走那天毛金兰她们都哭了,黄嫂子也在抹眼睛,一行军嫂浩浩荡荡地把黄嫂子送到家属院门口,黄嫂子很舍不得她们,对她们道:“行了行了,你们可别抹眼泪了,清泉离热河又不远,坐车三个小时就到了。你们要是谁去了热河,一定要去我家找我啊,我家就住在那边的家属院里,一打听那些小战士准儿知道。”   热河离清泉镇不远,大多数军嫂回老家都是要到热河去坐车的,黄嫂子这么一说,大家自然是积极响应。都是客套话而已,没好到那个份上的,谁有那个脸皮去叨扰啊?   甘营长被调走了,陈建邦也从连长升级到了营长,他升迁的速度太快了,堪比坐火箭,22岁的营长,想想都前途无量,一时间,大家对毛金兰的态度都热络了起来,隔壁的乔嫂子更是破天荒的给她盛了一碗自家做的酱,不收下还不行的那种。   毛金兰很是受不了这样的态度,晚上陈建邦回来,毛金兰倒了洗尿布的水,顺便给他打了一盆洗脚水:“现在我都不想出去这个屋,一出去大家对我可热情了,我真不习惯。”   陈建邦脱了鞋和袜子扔到院子墙根那块儿去散味儿,回来后将脚放进滚烫的热水里:“这种事情啊,你得习惯。”然后被热水烫得嘴里吸溜吸溜的。   毛金兰在给陈建邦铺床,自从有了孩子以后,陈建邦就不和毛金兰一个被窝了,自己单独一个被窝,陈建邦咋抗议后没有用,毛金兰就是不和他一个被窝。   偶尔跟他一个被窝了,也是来去匆匆,说实在的,他特别怨念,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个男同胞都明白的道理。   在女人生了孩子以后,男人就不重要了!争宠那是争不过的!陈建邦为了争宠,他连娇都撒过,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该分还是分。   毛金兰拿床扫帚把炕上扫了扫:“你可别吹牛了,我都听好多人说了,你现在这么年轻,再往上升就困难了,毕竟职位越大责任越大,大家都怕你升迁太快,飘得太快。”   毛金兰都懂的道理陈建邦不可能不懂,他拿擦脚帕擦了交,穿着鞋出去倒了水,回来见毛金兰弯着腰杆在抗边忙活,心里猛地蹿出一股邪火,他把盆随手放下,轻手轻脚地从毛金兰的背后抱住她。   在毛金兰的耳边轻声喊着:“媳妇儿。”   他的呼吸打在毛金兰的脖颈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毛金兰往左边侧了侧头,陈建邦顺势含住了她的耳垂。   毛金兰的耳垂是她的铭感点,被陈建邦含在嘴里又舔又咬的,毛金兰的身子都软了,手里拿着的尿布也掉到了炕上。   陈建邦手从毛金兰的衣襟下面伸进去,轻揉重捏,毛金兰控制不住,从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陈建邦再也忍不住了,解开裤带,放出早已昂、首、挺、立的大龙,扒下毛金兰的裤子,稍微摸了摸,见毛金兰早已准备好,便笑着将身子沉了下去。   ........   这场性、事结束后毛金兰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了,孩子哭了都是陈建邦起来张罗的。   在刚刚的那场性、事中,她的乳汁也没了,孩子委屈巴巴地喝了奶粉。   毛金兰就想不明白了,她也没出啥力气,咋就累得起不来了呢,反观一直在出力的,现在都十一点多了,还是那么精神抖擞。   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写车车了,大家不要举报我哈。   我觉得我车技退步了,大家觉得呢【抽烟沉思   昨晚没更新是因为我生病了,打了针后又去东莞送我妹妹上车回家读书,等回来哄孩子睡结果我也没挺住。   我感觉我每本书都是前期写的特别激情,后期我就软了。估计是肾虚,我可能得补补【沉思   ☆、【第079章】   第七十九章   第二天陈建邦一早就出去了, 毛金兰起来的时候孩子还在睡,她到厨房把陈建邦煮好的小米粥和鸡蛋吃了,回来孩子也醒了,她给孩子换了尿布喂了奶,看外面的太阳正好,她便把孩子包的严严实实的,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去了。   二月份已经过一半,太阳出来后便暖和多了, 出门晒太阳的人也多了不少, 黄嫂子走了以后毛金兰能去玩的地方也少了。她想了想, 去了刘嫂子家。   刘嫂子也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家的这两个孩子已经三岁了,她没往王李庄的托儿所送。她也没个工作,把孩子送到托儿所以后她就没事儿干了,反正在家闲着也闲着,孩子还不自己领着呢, 反正最痛苦的时候都过来了, 现在他们兄弟也懂事儿了, 带着也不算太费劲儿。   毛金兰来的时候两个小子正在翻天的闹着要去玩,毛金兰来了以后他们就不闹了, 纷纷过来和小天赐玩耍,费劲千辛万苦之力气来逗小天赐。   小天赐前几天刚刚学会笑,现在被两个小孩子一逗,笑得呵呵呵的, 看着老可爱了,毛金兰看着心软得就跟棉花一样。   刘嫂子在给两个熊孩子补衣服,她家两个孩子特别淘气,衣服穿个两天就全都坏了,只能补丁摞补丁,好在这些年家家户户都这样,新衣服谁家都穿得少,也没人笑话,毛金兰帮着她干。   刘嫂子和她闲聊:“我听我家老杨说张政委准备给牛指导员介绍对象呢。”   毛金兰来了兴趣:“介绍的谁?”   “医务站的。”今年开年后医务站新来了两个姑娘,都吃从军医护士学校毕业大的学生,张政委对她们很是看重,于是就想起了在野战部队挖来的好部下牛兴国,起了撮合之心。   毛金兰也是见过那两个姑娘的,长得娇娇悄悄的:“我不觉得他们能成,从军医大学毕业的学生,谁没有点傲气?谁愿意做后妈?”   刘嫂子的想法和她差不多:“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不一定,没准儿人家就看上了牛指导员呢?”   毛金兰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转移话题:“说起这个,你家前院的林科长最近咋样?张政委没给他介绍对象啊?”   刘嫂子家就在林科长家后面,对某些消息,要比毛金兰是要灵通很多的:“介绍啥啊?今年过年他都没在部队过,我家老杨说他到帝都去看孩子去了。我看他那样是还想让何嫂子回来和他过呢。”   毛金兰翻个白眼:“可得了吧。何嫂子心都被他伤了个透透的,还回来和他过呢,做梦吧?”   “我也这么想的,就看他跳呗,我家老杨说,上面原本是想把他往上调一调的,现在也没消息了。”刘嫂子说到这个,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不是何嫂子家,他根本就升不了这么快的。”   “那他还敢给何嫂子脸色看啊?”毛金兰觉得好些人的想法她根本就理解不了,一个毛金丽,一个王梅花,一个林科长。   “何嫂子对他太好,他飘了呗。”刘嫂子可以说是将林科长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了。   补好了衣裳,也快到中午了,毛金兰要回家做饭了。   过年前儿黄二环跟着牛老太太学着做了酸白菜,现在正好能吃,毛金兰把孩子放到炕上,用毛巾被子把她围在中间,一副带着铃铛的小银镯子给她戴在手上,手一晃便叮当响。   她晃着手听着铃铛发出来的声音,啊啊哦哦地便能自娱自乐好久。   毛金兰去门口的水缸里捞出一个酸白菜,拧干水,回到厨房将其切成条,拿出早上陈建邦走的时候化的肉切成小块儿,葱姜蒜也都切了,大锅里的温锅水舀了出来,锅热放油先炒肉,肉炒变色后将酸菜放进去,翻炒放味精,炒到入味儿后再放入一瓢水,慢慢温着就可以了。   酸菜炖猪肉最好的配米饭吃,毛金兰做月子的时候陈建邦买了一个炉子,毛金兰三两下便将炉子升了起来,米饭淘洗好放在锅里放上去蒸,菜熟了反也好了,大大地减少了做饭的时间,十分适合毛金兰现在的情况。   弄好这一切,她赶忙进屋去看天赐,小天赐听铃铛听累了,已经歪着脑袋靠在小枕头上睡着了。她的枕头是她陈大嫂特地给她做的辟邪枕头,大红色的纱布做面,里面装的是上好的糯米,这是毛金兰那边的习俗了。   听说新出生的孩子靠了糯米做的枕头后能辟邪又聚福。   毛金兰凑近亲了她一口,给她盖上小被子,出来便洗衣裳,她的陈建邦的孩子的,满满的能洗一盆,晾上后厨房里的饭熟了,孩子也醒了,毛金兰又得赶紧去抱孩子喂奶,孩子吃饱了打嗝了自己玩儿了,她才有空松一口气站起来直直腰,反手敲两下。   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无疑是忙碌的,但同样也是充实的,毛金兰每天这样忙碌,觉得日子过得快极了。   陈建邦回来以后带来一个消息,他们要带队出去训练,这一去一回的,咋也得一个多月了。   毛金兰十分舍不得:“不能不去啊?”   陈建邦摇摇头:“肯定是不能不去的,咱们团里也只留一个连在营区留守而已。”   毛金兰也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要带上啥不?我给你准备准备。”   “不用不用,吃的用的我们都有,医务站也会带上药品,咱们什么都不用带。”   毛金兰觉得这样不行:“现在都不咋用中医了,但有些西药在用肯定没有西医好用,咱们家天赐出生的时候王大夫送咱们的解毒膏你带上。没准就派上用场了呢。”   毛金兰生孩子之时在王李庄改造的袁家父母和王大夫都有给他们送来礼物,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被没收得差不多了,送给毛金兰的解毒膏是自己找来草药配上的,袁父袁母送的是一个银锁,太大了,毛金兰没敢给小天赐带。   草原里确实毒虫子多,陈建邦也没反对。   陈建邦带着孩子玩儿,毛金兰就到厨房端菜拿碗筷,两口子刚刚吃上饭,配给陈建邦的警卫员罗根生就来敲他家门了。   “营长,有人找。”   陈建邦放下孩子,碗里的饭一口没动,跟毛金兰说了一句让她先吃以后便匆匆跟着罗根生走了。   没过多大会儿,他带回来了一家三口,这一家三口穿着十分体面,其中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孩儿毛金兰看着十分眼熟。   毛金兰不禁看向陈建邦,陈建邦给了毛金兰一个稍后解释的眼神,示意她去倒茶。   这点儿眼力见儿毛金兰还是有的,她手脚麻利的把饭菜端下,拿了茶叶到厨房冲茶,回来用搪瓷小茶缸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   客厅里的三个大人已经聊上了,毛金兰才找了凳子坐下,她的手就被人拉着了。   毛金兰看向那女人,那女人笑着对她说道:“大妹子,真是太感谢你和你对象了,要不是你和你对象,我们家小程一定是救不回来了。”   话说到这里,毛金兰也就明白了,怪不得她说那个小孩儿很熟悉呢,合着这就是她出院那天陈建邦在路上救的那个落水的孩子。   毛金兰赶紧谦虚几句,这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之后她便和小程的母亲聊了起来。   原来他们一家都是帝都人,去年年底了才被调到这边,小程的母亲叫做程箐箐,她男人也就是清泉镇的镇长叫做成胜,小程的全名叫做成程。元旦一天来她家拜访的人特别多,都是同僚,他们刚刚过来根基还不稳,她便和成镇长热情的招待了来宾,那些小孩儿叫成程出去玩儿他们也没在意,毕竟就镇委大院那么大点儿的地方,能出啥事儿呢,成程以前也没少跟小伙伴们出去玩。   等到了中午,医院的电话打到了镇委,他们才知道出了事儿,匆匆赶到医院,成程已经发起高烧了。成程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他们家就这一根独苗苗,等他烧退了就回京都治病去了。   等病好了,年也过了,他们一家三口在过完年后就回来了,哪里知道屁大的小镇上这么多事情?他们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现在。   毛金兰和陈建邦都对成家三口表示了理解,他们两口子也从来没想过他们一家会这么郑重其事的来道谢。   他们的谈话告了一段落,陈建邦让罗根生去找的那个汽车班的战士也来了。   陈建邦站起来给成镇长和小战士做介绍:“来,成兄弟,这个是那天和我们一起救人的战士,汽车班的蒙田刚,田刚,这个是成镇长,那天咱们在路上救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叫成程。”   陈建邦的话音刚落,蒙田刚的手便被成镇长给握住了,成镇长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嘴里止不住的说着感谢的话,蒙田刚一脸懵逼,就跟做梦似的。   毛金兰问程箐箐有没有吃饭,程箐箐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来的时候没看时间,等来到了部队走完了部队的探望流程,这都到了饭点了。   毛金兰便拉着她到厨房做饭。   早上没抄完的猪肉还有一些,她便切了炒了一锅葱丝爆肉,等肉炒好了,土豆也切了片炒了一锅土豆片,放了泡开了的青椒丝,汤也做了,是个鸡蛋汤,怕饭不够吃,毛金兰又蒸了几个昨天吃了没吃完冻在外面房梁上的馒头。   等上了桌,陈建邦特地他珍藏的白酒拿了出来和成镇长共饮,小战士蒙田刚是万万不敢在陈建邦面前喝酒的。   酒足饭饱,成镇长把成程叫到面前,一按他的肩膀,对陈建邦道:“陈兄弟啊,你看啊,我姓成,我爱人姓程,你也姓陈,都是一个读音,你又救了我儿子,这就是缘分,这样吧,我把我儿子分你一半,让他叫你叫干爹怎么样?”   这话一出,陈建邦等人都愣住了,程箐箐捂住脸,老成又喝多了。   而跪着的成程满脑子就回荡着一句话:完了,这下子得叫成程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到啦更新到啦。   大家收藏一下宝宝的新书啊《重回初二》,从作者专栏进去就能看到啦,大家顺便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呗。   群么么一个   ☆、【第080章】   第八十章   在成镇长的再三要求之下, 成程成了陈建邦的干儿子,等把成镇长送走了以后,陈建邦是摸着自己的胸口回来的,成程今年八岁了,他今年22,他当了成程的爹,那算一下年龄,哦, 他只比成程大了十四岁。   那么年轻就当爹, 陈建邦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但这毫无益处, 毛金兰倒是对成程这个干儿子挺喜欢的,这个孩子也特别的懂事听话,一到星期六星期天他是必须到家属院报道的,正好帮着毛金兰带娃了。   小天赐一天天的长大,很快她就一岁半了,这时候的天气不冷不热, 成程来了, 毛金兰让他把下天赐带出去玩儿, 自己在家收拾回家去的衣裳。   昨天陈建邦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上个月家里栽秧, 老陈头被安排去犁田,被大黄牛踢了一脚,当场就背过气去了,但他醒来很快, 就回家休养了两天便继续干活,但那之后他却总觉得心口疼。   陈大哥觉得不放心,硬是叫拉着他到医院去看了一下,大夫说骨头裂了一根,电话打到陈建邦这,陈建邦很不放心,便叫毛金兰回去看看。   毛金兰也是这个意思,她离开家也有两年多了,孩子都一岁半了,陈老头等人还没见过,虽然发了照片,但到底不是真人。   也没多少的行李,天赐的衣裳收拾个两三套,尿布得带上几条,她的衣裳戴上两套,各种票也得带在身上,毛金兰怕路上有个什么意外,她在贴身穿的背心里缝了一个口袋,一股脑的都放在了里面。   陈建邦很就回来了,他回来时顺便在家里把小天赐从沙堆那块儿提溜了回来。   玩的一头都是沙子,毛金兰恨得牙痒痒,一把抓过她来,一巴掌就打在她的屁股上:“你个野丫头,我刚刚才给你洗干净的澡换上的新衣服,怎么出去一趟就脏这样了?”   成程在一边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干妈,我没看住妹妹,我一个转身她就把沙子往自己个儿身上撒了。”   毛金兰摸摸她的头:“不怪你,我自己看她她也这样,一个没注意她就这样了。陈建邦,你赶紧给我去烧水去,她今天成了家属院最熊的丫头都是你惯出来的。”   陈建邦摸摸鼻子,很识相的不顶嘴就去了,在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她闺女,个傻孩子,她妈打她他还以为她妈在陪玩儿呢,现在笑得哈哈的。   毛金兰低头看小天赐这样,心也软了,但她还是硬下心肠,把小天赐拉到墙边,让她贴墙站着:“你给我站好了,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在厨房烧水的陈建邦见天赐被罚站,忍不住将头够出来:“兰兰,那啥,她才一岁半,让她罚站让她反省她也反省不出来什么啊。”   毛金兰的例假快到了,火气特别大,陈建邦这话正好捅了马蜂窝:“我还能不知道她反省不出来什么?那不罚她一下她能记住什么?就像前天,她到对面去找齐利民玩儿,伙同着齐利民把人家齐素素的书本给撕了,我到人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合着没让你去你不知道丢脸啊?还有前天,杨河杨江带着她去玩,她到好,回来就告人家黑状,说哥哥打她了,然后杨教导员把来杨河杨江两兄弟打了一顿。屁大点儿的孩子,话还说你不利索呢,你说她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毛金兰多数落一件事儿,陈建邦的脖子就越往回缩,等毛金兰数落完了,从门口已经看不到陈建邦的身影了。但这还没完,毛金兰继续道:“我老早就说小孩儿不能惯着不能惯着,你非不听,说你陈建邦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不会长歪我呸,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谁告诉你你的孩子不会长歪的?我告诉你陈建邦,孩子的事儿,归我管,你别插嘴,你下次再插嘴这个家你一步都不许踏进来,哪里凉快你就待哪儿去。”   小院子里落针可闻,成程手里拉着小天赐,两人对着墙站着。小天赐不明就里,站了一会儿新鲜感没了,就站不住了,要往地上倒,成程一把拽住她,小天赐嘴巴一瘪就哭了,成程小声小声的哄着,跟她讲道理,小天赐根本听不懂,越哭越大声。   毛金兰心狠着不去管,陈建邦在厨房里又坐不住了:“兰兰,站五分钟了,我觉得可以了。”   毛金兰想也不想的怼陈建邦:“我觉得我不够。现在她能趁着成程不注意往自己身上撒沙子,那往后呢,往后她要是往别的小朋友的身上撒沙子怎么办?要是一不注意撒到人家眼睛里呢?我拿什么赔?你一天天的不着家,三天两头的出任务,要有点事儿我都找不到你。”   毛金兰说完,陈建邦不说话了。他这辈子看着小天赐一天天长大的,其中毛金兰所付出的艰辛是他以前怎么也没料到的,在生了孩子以后,原本性情温柔的毛金兰也渐渐地变得泼辣了起来,特别是在她亲眼看着毛金丽长歪了以后,她总怕小天赐也像毛金丽一样,在陈建邦看来,毛金兰有点矫正过枉了。   但他实在是没法说,只能对小天赐越来越宠了,然而他还是想当然了,他越宠小天赐,小天赐就越闯祸,然后他护着,毛金兰发火惩罚小天赐,之后事情又陷入了死循环。   陈建邦痛定思痛,觉得以后他不能忤逆毛金兰了,这阵子他撸的虎须撸挺多的了,再撸下去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陈建邦在幸福生活和睡冷板凳中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对不起女儿了。   水烧好了,小天赐也哭累了,可怜兮兮地被成程抱在怀里,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毛金兰,眼泪还挂在眼睫毛上,毛金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把小天赐抱在怀里,嘴硬道:“以后还往身上撒沙子不?”   在成程的劝说下,小天赐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因为被打了,她抽抽小鼻子,嘤嘤嘤地对着毛金兰撒娇,毛金兰脸上严肃地表情再也支撑不住了,点点小天赐的鼻子,陈建邦这个时候也已经把洗澡水兑好了。   外面太阳正好,她们索性就在院子里洗得了,小天赐非常喜欢水,被毛金兰抱在腿上头上的沙子也不老实,毛金兰被她烦的不行,虎着脸她才老实了一点,洗了头上的沙子,把身上的衣服给她一扒,放到水盆里,她非要哥哥一起下来玩儿,成程很喜欢小天赐,这样的场景他也不陌生了,他三两下脱了衣裳,赤条条的就坐到盆里和小天赐玩水去了。   他俩一玩就得玩很久,毛金兰拉了陈建邦的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现在都快十点了,这个点儿去赶不上火车了吧?”   陈建邦点点头:“今天不去了,我刚刚打电话托了老甘给订了卧铺票,订的明天的,明天你再走就行。”陈建邦口中的老甘就是一年前他的营长甘冈,他被调到了热河军分区,现在是军分区中的其中一个团的副团长。   甘冈调到军区后对原部队的人还是很不错的,谁家有个困难的都是能帮就帮,人脉维持地非常好,上次小天赐周岁时黄嫂子还特地来了一趟,给小天赐带来了一包奶粉。   毛金兰听陈建邦这么一说,也不着急了,到厨房做了点饭,等都吃饱了,孩子们去玩儿,毛金兰在家里做衣服,把小天赐身上那些坏了的衣裳给裁了裁,剪了剪,做了两身衣裳。   这些布是家里一直存着的,是粉红色小白碎花的花布,原本是预计到过年的时候要给小屋天赐做的衣裳,但现在她们要回家一趟,她总是想让小天赐穿得好一点的。   裁完了手里的那一套衣服,布还剩下不少,毛金兰看了看,刚好够做一件五岁多孩子的罩衣。   她都裁剪好了,拿着衣裳到了对面罗嫂子家,借了她家的缝纫机,不过一个下午,她便把衣裳做好了。   下午的晚饭毛金兰做得早,吃过饭,陈建邦骑车把成程送了回去,回去的路上成程一直不愿意走。   等陈建邦把他送到镇委大院门口,成程拉着陈建邦的手不愿意让他回去:“干爹,我干妈和妹妹回老家要多久回来啊?”   陈建邦想了想,跟成程说道:“成程啊,干爹家离这里远,坐车都要做一个星期呢,来来回回半个月就过了,等他们回来啊,至少得两个月后了。”   成程抿抿嘴:“干爹,我能跟你们回去吗?”   成程这句话还没说完,来到门口接儿子的程箐箐就拉住了他的手:“成程,我们下个月就要回帝都了,你就不能跟妹妹回去了啊。”   程箐箐的话让陈建邦一愣:“嫂子要回去了?”   程箐箐对陈建邦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成程今年就要上三年级了,我的工作在这个小县城注定没有发展,我和老成商量过了以后,决定我先回帝都,顺便也把成程带回帝都上学,那边的教学质量,到底要比这边好一些。”   程箐箐的工作是一名报社编辑,跟着成镇长来到清泉镇以后便在镇上的广播站工作,这份工作其实是埋没了她的才华的,现在成程两家施压,她不得不回去了。   程箐箐回家之后,估计用不了多久成镇长也会被调回去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陈建邦一直都知道成家一家在清泉镇待不久的,但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还是让陈建邦有些不适应。   “那嫂子,真是不凑巧了,我们家恰好出了点事儿,兰兰她得回去待两个多月。”   程箐箐对他摆摆手:“没事没事,有啥对不住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再说了,老成在这儿,过年过节的,我们还是要过来的。”   陈建邦这才露出一个笑。   程箐箐继续道:“那这样,明天你们早点过来,我和老成送弟妹到火车站,顺便一起在外面吃个饭。”   陈建邦没推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孩子第一天上学,我昨天特别焦虑,今天校车把孩子接走了,孩子哭得哗哗的,孩子哭了,我也跟着哭。   哎。她是我从小就一个人带到大的,第一天去学校,我那个心啊,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明天我双更,群么么大家哈,这次一定双更,因为孩子不在家,我有时间写字了,哈哈哈哈,想想又有点高兴了。   ☆、【第081章】   岁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 陈建邦便借了车把毛金兰拉到了镇上,成镇长一家三口老早就在镇委门口等着了,陈建邦把吉普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成镇长先打开后座车门给程箐箐和成程上车,自己再到副驾驶上坐着。   陈建邦和成镇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坐在一起好好聊天了,这一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毛金兰和程箐箐也有许多话要讲,成程一上车就坐到小天赐身边去了, 小天赐起太早, 这会儿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毛金兰拿了块儿布给她盖在身上。成程看小天赐睡着了,也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程箐箐看见了,笑着开玩笑的对毛金兰道:“兰兰,你看我家成程那么喜欢你家天赐,要不就让成程娶了天赐得了。”   毛金兰听了程箐箐的话,心中一动, 便在心里琢磨了开来。她和程箐箐认识也有一年多两年了, 成程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性格也好,天赐再闹他他都不生气, 跟大院里那些同龄的狗都嫌弃的孩子一点儿都不同,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包容的。程箐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天赐嫁过去肯定不会有坏婆婆折磨。   毛金兰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正要张口说话, 就听陈建邦道:“嫂子,这可不行,我家天赐现在才两岁都不到呢,你家成程都快九岁了,我家天赐二十岁他都得有二十七、八了,多老啊,不行不行。”   大概有了闺女的男人都这样,半点容不得被人觊觎自家的女儿,陈建邦光是想想天赐长大了要嫁人她就觉得心都疼了。   他这话说得在理,然而成镇长不爱听:“小陈,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成程比天赐是大了点,但是我家天赐多好啊,学习好性子好,还知根知底的,不比你以后让她嫁到不认识的人家强?”   陈建邦翻个白眼:“你可得了吧,我今天话就放到这了,谁娶我闺女都行,就你儿子不行。哼。”   陈建邦的语气表情堪称幼稚,一车人都被逗笑了,程箐箐拍着腿上的挎包道:“小陈,这事儿可不是咱们说了算,要是长大了两个孩子真的都互相喜欢了,你还能阻止啊?”   对此话,陈建邦冷哼一声,打着方向盘往左转:“你放心,我闺女眼光肯定随她妈,都喜欢比她小的。”   这话陈建邦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毛金兰羞红了脸,身子前倾越过靠背椅给了陈建邦一个爆栗子,毛金兰用了十足的力道,陈建邦疼得龇牙咧嘴的叫唤。   一半是因为真的疼,另一半是因为装的,他这夸张的模样,自然又引起了一阵笑声。   成镇长把窗子打开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嘴巴里吸进去了一口冷空气,呛得他咳嗽了起来。耳边是陈建邦和毛金兰等人的逗笑,车上的笑声就没有断过,成镇长也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这就是他们两口子爱和陈家两口子来往的原因了,和他们在一起,笑声永远不会少。   一路说说笑笑的就到了热河市区,陈建邦把车开到一家专门卖羊肉的地方,这间馆子也是国营的,但掌厨的大厨却是从祖上开始就卖羊肉汤了,小天赐也睡醒了,下车时她都没要毛金兰抱,长着手要成程,成程咧着嘴巴把小天赐抱下来,走到了屋里,还拿手帕给小天赐擦擦嘴巴。   等着陈建邦停车的成镇长用胳膊怼怼陈建邦:“你看我儿子对你闺女多好,又给擦嘴又给换过尿布,现在这么小就这样,等老了以后肯定也不差。”   陈建邦确实觉得成程这个干儿子收的不错,亲生的兄妹也不过如此了,可他听着成镇长这话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看着成镇长的背影,陈建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等进了屋里面,看到她女儿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坐着,嘴里时不时地流点哈喇子的时候他什么都明白了,落座的时候他特地绕到了成镇长的身后,膝盖拐了一下成镇长的后背。   成镇长疼得脸都扭曲了。他边上的程箐箐看到了,搭都没搭理一下,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用想都知道她家老成又对着陈建邦的犯贱了。   人都到齐了,大家一致说好了要吃什么后由成镇长和陈建邦去点单,不大会儿,他们便端了几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来。   汤里面除了香菜和大葱胡椒粉外,还有一些切成小片的羊肉,一层羊油飘在汤上,大家迫不及待地拿了勺子舀汤喝,小天赐吃不着,急得直拍桌面,毛金兰刚要喂她,成程就喂了,毛金兰不禁莞尔,她对程箐箐道:“嫂子,成程这么喜欢小孩子,你们打不打算再给他生一个弟弟妹妹啊?”   程箐箐闻言苦笑了一下:“我倒是也想生呢,就是我在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那时候的大夫说,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和老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孩子了。”   这些话除了她婆家和娘家,她还没跟别人说说过,哪怕九年过去了她也没提过着这次,说一次,她的心就疼一次。   陈建邦夫妻救了成程的命,也是救了她们一家三口的命,她曾不仅一次的想过,要是成程真的出了意外,她想她大概也就活不下去了吧,她看着毛金兰:“所以兰兰,我在车上说的话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毛金兰看她说得郑重,便也严肃的点点头,两个大男人对此不做回复。成镇长听了这话也愣住了,刚刚在车上程箐箐这么说,他以为程箐箐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程箐箐是说真的,他低头专心喝汤,甚至还伸手拿了一个饼就着羊肉汤喝。   他觉得现在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小天赐还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才刚刚会走路,话都没讲全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们成家的媳妇儿不是那么好当的,家世相貌见识缺少一样都不可以。   陈建邦想的就没有成镇长那么多了,和成家相处了一年多,虽然成镇长没说过他家的家世,但绝对不会低了。   小天赐是他陈建邦的女儿,他对她没别的期望,平安健康,幸福美满那就够了,等她嫁人都得二十年后了,到时候他肯定也不是现在这个职位了,到时候他从他的兵里面选择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把她嫁过去,小两口过平平淡淡的,那样岂不美滋滋?   何苦要到大家族里做点头哈腰的过苦日子呢?   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吃完后成镇长领着媳妇儿儿子办事儿去了,陈建邦也带着毛金兰往军属大院那边走,临走时小天赐和成程依依不舍地道别,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还说得挺和谐的。   在去军属大院的路上,陈建邦一脸严肃的将后世人贩子拐孩子的手段一样一样的跟毛金兰讲,毛金兰从害怕到紧张,现在再听陈建邦说这些话她就只想睡觉了,毕竟他说的次数太多,毛金兰都能背得出来了。   在陈建邦的念叨当中到了军属大院,军属大院建造在热河的西街,占地面积非常大,住房都是楼房,一栋楼有五层,住有五个单元,每个单元有十户人家,门口有战士在站岗,陈建邦开的车一看就是军用吉普车,到了岗亭前陈建邦将车窗放下,把自己的证件递上去,小战士将枪背到身后,检查了一遍军官证无误以后才通知放行。   陈建邦的车一直开到了黄嫂子家的楼下,黄嫂子这时候正带着还在在楼下玩耍,她家的孩子还不到一岁,是个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机灵可爱,就是不爱在家呆着,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楼下面晃荡。   毛金兰来了,她把小儿子竖着抱到在怀里,领着陈建邦他们回她家:“昨天你给老甘打了电话以后他就派人到火车站买到票了,今天早上本来是要等你们过来的,但是团里有个紧急任务,他不得不出门。”   黄嫂子说这话时一脸的歉意。   毛金兰笑着说道:“嫂子这话说的,甘大哥工作忙我们都知道的,本来就够麻烦你们的了,要是甘大哥真的在家等着我们来,那我们下次可不敢麻烦你们了,阵仗太大,受不住受不住。”   毛金兰这话说得黄嫂子心里高兴,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浓了:“这话说的。说起来,你公公咋还胸口骨裂了呢?昨天小陈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让我这惦记了一个天了。”   这回话是陈建邦答的:“上个月我们家那边栽秧,我爸被安排去犁田了,那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踢了我爸爸一脚,原本也没在意,但是后来越来越疼。我大哥不放心,就带着他去检查了,检查出来肋骨裂了。”   黄嫂子哎哟一声:“肋骨裂了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你们是该回去看看。”   陈建邦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营队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我这假期请得这么急,根本就请不下来,没办法,只能让兰兰回去看看了。正好我天赐也大了,该回家看看去了。”   黄嫂子点点头。   黄嫂子家在三楼东边的那一户,两室一厅的户型,一进门对着的就是厨房,往左是客厅和主卧,往右边是小卧室,整个房子拥挤得很,采光倒是不错,黄嫂子把她小儿子放在客厅的席子上,让他坐着玩,她到卧室里拿来一张车票给毛金兰。   “这个就是车票了,说在什么三车厢五号位的,我也不明白,你去看看去。”黄嫂子说着给他们倒了水。   毛金兰喝了水,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便和黄嫂子告辞,黄嫂子抱着孩子送他们。   到了车站,离检票时间也没多大会儿了,陈建邦买了一张站台票,带着毛金兰去找检票口。   甘营长给毛金兰买的票是下铺票,陈建邦找到位置,把东西放好了,离车开还有好大一会儿,车厢上也没几个人,陈建邦对毛金兰道:“真不舍得你回去。”这话说得委屈巴巴的。   毛金兰道:“你在家里好好等我回来啊,以前都是我等你,现在也换你等我了。”   “嗯。”还是委屈的样子。   毛金兰捶了他胸口一下:“行了行了,一会儿车厢来人了,人家看你这样,多堕解放军的名头啊。”   小天赐看着好玩,也跟着毛金兰锤。   陈建邦亲了一口小天赐的脸蛋,胡渣扎得小天赐的脸疼,她一巴掌一推开陈建邦,朝陈建邦呸呸呸。毛金兰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心中的不舍之情都被驱散了不少。   陈建邦无奈地看着妻女,道:“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要记得,别往了,一会儿下车我就去给二哥打电话,让他去接你。在车上你该吃的就吃,该喝的就喝,别饿着了。孩子吃不了车上的东西你就给她泡饼干泡奶粉吃,别饿着她了,看好她,不认识的人跟你搭话,你千万不要理会,知道了不?”   毛金兰心里也挺难受的,她道:“我记住了。”   这时候毛金兰他们这截车厢上也陆续上来人了,都是年轻人,十七八岁左右,人手拿着一本红、bao书,袖子上别着红袖章。   陈建邦心神一凛,脸上的表情也都收敛了,脸也板了起来,毛金兰抱着孩子退后一步,两人隔出了一个安全距离。   上个月,他们镇上的一对夫妻在路上走路时离得近了一些,说话的样子亲密了一些,连手都没牵,就这样,也被红、卫、兵以乱搞男女关系破坏社会关系的罪名给抓了起来。   那对夫妻到现在还在打扫厕所呢。   这群红、卫、兵简直就是害群之马,为了立功,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那群红、卫、兵大概有七八个,他们吵吵嚷嚷地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在他们后面上来的人各个都在像毛金兰她们一样小心翼翼地,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上了瘟神。   送站时间也到了,陈建邦和毛金兰说了两句话便下了车了,到了窗口,毛金兰对他挥挥手。   小天赐趴在窗户上眼泪汪汪地叫爸爸,车开了,小天赐直接哭了起来。毛金兰赶紧把随身小包包里的饼干拿出来哄她。   小天赐是个吃货,一看到饼干就不哭了,毛金兰松了一口气,忽然床铺一沉,她身边坐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姑娘,她看小天赐手里的饼干,对毛金兰道:“这位大嫂,你男人是军官?”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我闺女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你家成程。   数年后:真香。   ☆、【第082章】   第八十二章   毛金兰从包里拿出个军用水壶, 打开盖子倒了一盖子水给小天赐喝,在不露痕迹地将小天赐往窗子那边侧了侧身,将小天赐藏了起来。   再回答那个年轻女人的话:“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女人摇摇头,还想在说,睡在毛金兰对面上铺的另外一个女人叫住了她:“苏向红,过来,帮我干点活儿。”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但问毛金兰话的女人却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乖乖的站了起来, 爬上对面的铺去帮那个女人干活儿。   她们车厢这一帮红、卫、兵共有十人,三女七男,男人们上车说了一会儿话,就躺在床上睡了起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床铺就在毛金兰的对面,她是三个女人中长得最好看的, 毛金兰注意到自她上车便独自睡觉, 并没有和别的红卫兵嘻嘻哈哈。   她似乎感受到了毛金兰的打量, 挣开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毛金兰,便又闭上了眼睛。   车子行走了好久, 毛金兰抱着小天赐看了很久外面的风景,小天赐兴奋地直拍手,嘴里还叫着妈妈妈妈,很快也就忘了她爸爸了。   等她玩累了, 毛金兰便把床铺上的小被子抖开,把她放在里面,自己也侧身躺了上去,不到一会儿,小天赐便呼呼地睡了起来。   等她再次睡醒,已经到了用餐的时间了,红.卫.兵们很奢侈,点了米饭和炒菜,其中还有两个带肉的,小天赐这个小吃货被香味儿勾引住了,频频往别家那里看,她那渴望地眼神很大的愉悦到了来找过毛金兰茬儿的苏向红,她特地做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样子,把小天赐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但她很懂事儿,就算再馋,也没哭闹着让毛金兰给她买,就是时不时地用和她爹一样的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毛金兰。   毛金兰看着有点好笑,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都没错,看小天赐这样就知道了,她爸爸干啥她都要跟着学,现在连撒娇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了。她点点小天赐的鼻子:“一会儿妈妈给你买啊。”   小天赐拍着手,十分高兴。   车上的饭并不用粮票,毛金兰点了一份白菜土豆饭,乘务员收了她的钱后给她拿了一份过来,毛金兰打开盖子,先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个笑罐子。这个罐子是毛金兰前几天做的牛肉末。   牛肉是王李庄的,他们庄的牛掉下山崖摔死了,庄里干部就做主将牛杀了将肉分给庄上的社员,正好毛金兰去看袁父袁母回来遇到,便花了大价钱从一个社员手上匀了两斤回来。让陈建邦剁成肉末以后她加了大酱花椒大料葱姜蒜炒了这一罐子牛肉末,非常的下饭,上车前儿陈建邦找了个小罐头瓶子给她装了点。   毛金兰的手艺在这两年涨得飞快,这一碗牛肉末她做的香味扑鼻,做的时候她也舍得用油,清油凉了也不会凝固,陈建邦吃法时吃它每次都能多吃一碗饭。   小天赐也十分爱吃,毛金兰有随身给她带小木碗小木勺的习惯,将米饭分出一小份出来放碗里,舀了一勺子牛肉末下去拌了拌,红褐色的牛肉末拌上了白色的米饭,油汪汪地看起来美味极了,小天赐这时候也不羡慕别人有肉吃了,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小碗流口水。   毛金兰端起饭喂她,在吃饭的时候她非常听话,一口饭一口白菜一口土堆的吃的十分的香甜,苏向红时刻注意着毛金兰她们,先前看到毛金兰她们买白菜土豆饭来吃,她还笑话毛金兰,可等毛金兰拿出来牛肉末了,香味一直往她们这便飘,她的脸上就不好了起来。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女人见苏向红这样,嗤笑一声。   她一直跟在苏向红她们身后,自然知道苏向红为什么要针对毛金兰,她看上了人家的男人了。苏向红和她是一个学校的,家里很穷,革.命还没开始之前她对苏向红的感觉还是十分的好的,觉得她很努力,是个值得结交的好朋友。但是革命来临之后,苏向红便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处处掐尖要强,为了立功做了许多错事儿。   其中就有带头指认对她帮助很大的一位奶奶有海外关系,还带着人将那个奶奶家抄了。老奶奶也被拉出去游街了,没过多久,老奶奶便去世了。   苏向红没有任何愧疚之情,她甚至还写了一篇文章来对此表达了欢喜之情,她也因此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这次她们是随着队长到中原省和别的红、卫、兵部队交流学习的。苏向红成了她上铺廖胜男的小跟班,也被带着来了。   上车之前,他们坐在候车室等着上车,亲眼看见陈建邦开着车停在车站外面,然后抱着孩子扶着媳妇儿下了车。   当时苏向红看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自己就是毛金兰,等在车厢里遇到毛金兰,她可不就心气儿更不顺了呗,仿佛有病似的,他们这一队人包括廖胜男在内,就没谁喜欢苏向红,仿佛有病似的。   毛金兰没管别人,等小天赐吃了饭以后,自己将剩下的菜饭都吃完了。   中原省离热河并不远,才将过了一夜的时间就到了,红.卫.兵们一大早就走了,他们走了以后,压抑了一天一夜的车厢就像刚刚活过来一样,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比昨天大声了。   毛金兰对面的床铺也上来人了,这次来的是一家三口,那个小孩儿比小天赐要大一些,是个小女孩儿,一上来就和小天赐玩在了一起。   小天赐对小伙伴特别大方,把自己珍藏的糖分给小女孩,小女孩儿给分给她吃饼干。这一番礼尚往来的模样让双方家长都很满意。于是便聊了起来。   五天四夜过去了,毛金兰终于到了熟悉的地方,她在君山火车站下了火车,陈二哥领着陈二嫂已经等在火车站了。像这样的途经火车站人并不多,陈二嫂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毛金兰,怼了怼自己男人的胳膊:“弟妹和天赐来了。”说着就大步上去迎毛金兰。   “弟妹。”   毛金兰抱着小天赐,抬起头;“二嫂。”   陈二嫂到毛金兰跟前:“这就是天赐了吧,小天赐,我是你二伯母,你让二伯母抱抱呗。”   小天赐迷瞪着眼看了陈二嫂好一会儿,朝陈二嫂张开了双手,陈二嫂脸上笑开了花:“哎哟,这孩子还挺重的,也不认生。”   毛金兰提着行李,无奈地说道:“是不认生,和谁都玩得到一起,谁叫都要抱,建邦还说她这样的迟早得让人抱走了。”   陈二嫂亲亲小天赐的脸颊:“这话说的,我们天赐可没那么傻,聪明着呢。”   小天赐知道陈二嫂在夸她,对陈二嫂笑了一下,哈喇子也流出来了,陈二嫂从小天赐的咯吱窝下面拉出一块儿手帕给她擦嘴巴。   “天赐现在在长大牙,动不动就爱留口水。”   陈二嫂道:“小孩子都这样。”   陈二哥这时候也过来了,接了毛金兰手上的东西,毛金兰一下子就轻快了许多。   毛金兰便询问老陈头的病情:“爸的身体怎么样?孩子医院住着吗?”   陈二哥提着东西走得飞快,一会儿有一班回他们县城的车,他可得到路边去等着。   陈二嫂道:“伤在骨头上也没别的办法,就是让他在家静静地休息,在医院挂了几天的吊针,前天就回去了。他知道大哥把他受伤的事儿告诉三弟了,发了好一阵的火。”   还能生气还能发火,那就是事儿不大了,毛金兰也放下心了。   妯娌俩人刚刚走到火车站的门口,陈二哥也刚刚好打到了车,毛金兰妯娌俩见到了,齐齐奔跑起来,小天赐刺激的哈哈大笑。   上了车,车上没几个人,大家找地方坐了下来。   从君山到他们县城要两个小时,到了他们县城,又换上了回万山镇的车,在万山镇坐上陈二哥架来的牛车,等牛车晃晃悠悠的到陈村,暮色已经降临了。   黄二环老早就做好了饭,左等右等不见毛金兰他们回来,眼瞅着天都要黑了 ,她忍不住到村口等候,五岁的陈华玲知道她的小妹妹回来了,一直就在奶奶家等着,黄二环要出去,她连忙迈着小碎步跟在黄二环身上。   远远地见到毛金兰他们的车,黄二环便迎上去了,大家寒暄着便回家去,小天赐已经睡着了,黄二环从陈二嫂怀里把小天赐抱上来。   “小天赐真是长大了,瞅瞅这小模样,真像建邦。”   毛金兰不禁看了一眼小天赐,在家属院,谁不说小天赐长得像她?   陈二哥也看了一眼天赐:“我瞅着可不像老三,比老三好看多了。”   陈二哥说完,大家都笑了,黄二环在黑暗中白了一眼陈二哥:“闭嘴吧你,天赐要是哪哪儿都像建邦,以后还嫁的出去?”   一路说着笑着,大家就到了陈家,老陈头忍着疼在家里等着了,毛金兰进家门,才放下东西,陈大嫂也从她们家那边端来了饭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四千字的,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写完,不然就要进小黑屋了。   果然是断更一时爽,赶榜火葬场{跪地大哭   ☆、【第083章】   第八十三章   吃了晚饭睡了一觉, 她和陈建邦结婚住的房子早就被黄二环打扫出来了,床单被褥都换上了新的,为了怕天赐被蚊子咬, 黄二环还在房间熏了艾草。   艾草淡淡地香气飘入鼻腔, 毛金兰心里暖呼呼的。   坐了那么久的车,毛金兰也累了, 刚刚躺上床就睡着了, 夜里小天赐醒来要尿尿都没叫醒她, 还是黄二环夜里觉轻,小天赐叫妈妈的声音被她听见了,忙披了衣裳过来, 给小天赐把了尿后想了想, 直接把小天赐抱到她们的房间睡去了。   小天赐不认床, 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毛金兰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 陈华玲领着小天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闹着,毛金兰赶紧穿上衣服出门,黄二环坐在正房的门槛墩子上做针线,做两针,又看了几眼孩子。老陈头伤了肋骨黄二环就把他的烟断了,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让大儿子去砍了几根竹子回来切成小竹条子,拿在手里编花篮,小小的一个, 编好了陈华玲去摘了几朵花放在里面,摆着还挺好看的。   小天赐对花篮不好奇,她好奇的是花篮里的花,几乎是陈华玲刚刚摆上,她就去把花抓了出来,几下子花瓣飞了,她还哈哈大笑,陈华玲很生气,毛金兰出来的时候陈华玲还在端着姐姐的范儿在教训小天赐,小天赐眨巴眨巴着眼睛听着,花照样捏,陈华玲教训了两声,就拉着小天赐到后院祸害花去了。   黄二环对毛金兰道:“昨晚上天赐说要尿尿,你睡熟了没听见,我去抱过来跟我睡的,她醒着也没闹,可真乖。”   毛金兰怕黄二环对她有意见,急忙解释道:“在车上不敢睡死,昨晚回家了太累了就睡着了,没听见。”   “我都懂,我坐车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害怕别人把我的东西摸去了,白天晚上都警醒着,回到家我足足睡了一个星期。”   毛金兰不好意思地道:“她早上起来没闹吧?”   黄二环摇摇头:“没闹,乖着呢,早上起来找吃的,我给她盛了碗粥,吃饱了就不闹了。”   “她不认床,在哪里都能睡。在那边的时候她和别的小孩子玩得开心了家都不回在人家睡的。野着呢,现在才一岁半,院里那对三岁多的双胞胎就啥事儿都听她的了,等过两年再大点啊,没准儿还能成为家属院一霸呢。”   毛金兰这话逗得黄二环和老陈头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老陈头咳了几声,扯到了胸前的肋骨,他用手捂着胸口:“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凶点好,免得被人欺负。”   毛金兰总算是知道陈建邦那满嘴的女儿就该凶一点的定论从哪里来的了,她无奈地说道:“建邦也是这么说的。”   说着话呢,陈大哥爬上了摆在院墙旁边的楼梯:“爸妈,弟妹,吃饭了。”   黄二环把针线一收拾:“来了。”她看向毛金兰:“你先去你大嫂家,我去后院叫玲玲和天赐。”   “嗳。”   毛金兰把从热河带来的东西也带着过去了陈大哥家,给老陈头黄二环二老的是两罐麦乳精和全脂奶粉,老陈头嘴上说不要不要,但是心里还挺高兴的。   给两个嫂子的是那年毛金兰结婚的那年从老太太身上换来的银镯子,个个有一直宽,两个嫂子也高兴得紧,陈华彬陈华宁一人给做了一套军装,颜色洗的有点发白了,这是毛金兰前几个月用陈建邦不穿的衣裳改的。   这年头以穿军绿色为荣,小哥俩拿到衣服就穿上了,陈华彬还特地背上了自己的解放包到外面去找小伙伴们炫耀了一番,陈华玲和小天赐穿一样的花衣裳,也十分满意。   在家里待了两天,毛金兰便带着小天赐回了一趟家。   西塘村仿佛没什么变化,大早上的毛金兰从进村就被人看到了,毛老头和周大妮也听到信儿了,夫妻俩携手便来。   毛金兰见到了像是老了十岁的毛老头夫妻,心情十分复杂。   毛金兰去随军后的两年多里,和毛金国通信,和袁琼通信,和毛金丽也通过信,但是却始终没有没有一封信写给毛老头和周大妮的。   无论过了多久,毛金兰还是无法原谅他们两个,因为他们在毛金丽意图算计她的时候她们选择了站在毛金丽那边来伤害她。更是因为在事发到如今,她们毫无半点悔意。   这两年多的时间,毛老头夫妻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毛金丽结婚以后他们便自己过了,两人生活一不如意便开始争吵,都是在互相指责,这指责着指责着便把这些年来两人干的龌龊事儿全都抖搂了出来,他们吵架的动静儿并不小,来劝架的人也多,这样一来,他们干的那些个成年旧事儿就全都被人知道了。   他们两口子成了整个村子里最讨厌的人,干啥都没人帮,毛四婶也和周大妮闹翻了,在毛金丽走了以后,他们的日子就过得越发艰难了,这个时候他们又想起了两个老大了,可毛金兰一封信都不写给他们,他们求了毛金丽毛金国,也求了袁琼,但无奈的是,谁都不帮他们给毛金兰写信。   毛金国也不爱搭理他们,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他们送两斤米做做面子,多的就没有了,但哪怕就是这样,村里人都在夸毛金国心善。   毛老头和周大妮天天在家诅咒毛金国。这会儿听见毛金兰回来了,周大妮脸上总算露出笑容来了,她最是了解她这个闺女,重情义心太软。这都两年多过去了,毛金兰有再大的气都该消了。再说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呢。   见到毛金兰,看她穿着打扮和在家里做姑娘时不同,怀里的小姑娘也白白胖胖的,相比日子过得不差,再想起这些年她过得艰苦日子,心里忍不住冒出一股邪火,但她忍下了,只要把毛金兰哄回来,日后她想做什么还不是就做什么?   “你个死妮子,一去两年多,一封信也不给家里邮寄,你说你心怎么那么狠?你爹妈在家过什么日子,你就不心疼心疼?“   毛金兰脸上的表情十分淡漠:“我心疼你了,那谁心疼我?我再心狠,不是也狠不过你们三口?”   周大妮和毛老头脸色都变了,毛老头皱着眉头:“毛金兰,你怎么和父母说话的?”   毛金兰看向毛老头:“爸,曾经我以为,你和我妈是不一样的,至少你表面上对我们四兄妹坐到了一碗水端平,没有和我妈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以为你至少还是爱我和我哥的。”毛金兰脸上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可我错了,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毛金兰在毛老头和周大妮脸上来回巡视:“从你们和毛金丽策划毁了我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我小时候吃的是我奶奶给我省下来的口粮。我十四岁 就跟你们下地挣工分,十五岁拿全工,我那些年挣的公分完全够养活我自己的。在你们准备让毛金丽替我嫁给陈建邦之后,我就不欠你们了。”   毛金兰说完,看到后面联袂而来的毛金国夫妻和袁琼秦柏林,在她们的更后面,毛金芳大着肚子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儿子快步朝这边走来。   毛金兰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哥,嫂子,阿琼。”毛金兰越过毛老头夫妻朝他们走去,丝毫不管身后的毛老头夫妻,她知道,现在毛老头夫妻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一点威胁都没有。陈建邦升了营长的事儿早就传遍了西塘村,他们不敢对她和天赐怎么样。   毛金国变了一个样的毛金兰,鼻子有些发酸,他伸手拍拍毛金兰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毛金国现在比三年前更加稳重了,周身的气质也变得不一样了,她知道这都是因为罗永秀,是罗永秀改变了毛金国,她真诚地朝罗永秀道谢:“嫂子,谢谢你。”   “谢什么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罗永秀接过毛金兰怀里的天赐。   袁琼拉住她的手:“来让我看看,啧啧啧,两年不见,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这家庭幸福的女人啊,就是不一样。”   大家说说笑笑的就走了,走出好远了,毛金国转身看了一眼周大妮和毛老头,两人似乎又在争吵了,罗永秀拉拉他的袖子,毛金国转过头,朝罗永秀笑了一下。   毛金芳现在也到了,她先是抱了一下毛金兰:“坏丫头,这么久了才回来。”   “这不是回来了么,可别哭了,要是让姐夫看到了,他不得恨我啊?”连中华和毛金芳的感情并没有因为结婚了而变得平淡,反而越来越好了,袁琼写给毛金兰的信里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事儿。   毛金芳瞪了毛金兰一眼:“果然嫁人了就是能耐了,都敢打趣你姐姐了。这就是天赐吧,哎哟,长得可比你小时候漂亮多了。”   毛金兰对毛金芳翻了一个白眼,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就回了毛金国家,在路过毛家的时候她去看了一眼,毛家院子里已经长了草了,农具柴火杂乱无章地摆在院子中央,厨房门口长了一层青苔,满是破败之像。   到了毛金国家,罗永高姐妹和毛金涛一起回了后山村,毛金国的孩子平安在屋里睡觉。   回到家,大家坐在客厅里说话,罗永秀拿小木杯子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水。   袁琼道:“金兰姐,你肯定不知道咱们村的村长换了。”   毛金兰愣了一下,毛金国他们谁都没在信里说过这个事儿:“啊?换谁了?”   “张老太太的儿子。”   张老太的儿子毛金兰该叫叔叔,记忆中是个很会做人的人,办事能力也不差,要是这样的人要是做干部也是还不错的:“他为什么会被换掉?”   毛金芳道:“毛金丽偷了他的介绍信跑了,这事儿被李老太婆媳闹大了,镇上的人都听说了,上面的领导觉得他能力不足,就被革职了,然后咱们村里人就把张老太太的儿子推举上位了。”   “那张村长为官怎么样?”   罗永秀提着水壶笑着说道:“现在咱们村的风气可比以往要好多了,团结了,干活的时候也没有谁明目张胆的偷懒了。李家在村里没优待了。“   李平农他爹做村长的时候,他是明目张胆的偏袒李家的,做的同样的活儿,但是李家人往往比别姓的人要多两公分。常年累月的算下来,这些多出来的公分都能够养好几个人了。   村里人不是没有意见,可有意见又能怎么办?李家军队有人,他们这些人谁敢和他们硬碰硬,也就是这两年局态不一样了,李村长才得以倒台、   “那李平农这些年在干嘛呢?”   毛金芳和袁琼罗永秀对视一眼:“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他在毛金丽跑了以后和刘寡妇搭伙过日子去了。”   毛金兰目瞪口呆,刘寡妇是个寡妇,但她绝对不年轻了,她男人死的那年她都二十五了,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她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八了,李平农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八.九啊。   “说是刘寡妇怀了李平农的孩子呢。”   毛金兰的表情一言难尽,刘寡妇的入幕之宾不在少数,李平农是哪里来的自信刘寡妇的孩子是他的?难道是绿帽子捡戴多了,上瘾了?   一屋子里的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来。   说了一会儿话,罗永秀到厨房做饭了,毛金兰让小天赐娶和刚刚睡醒的小平安和连强生玩,她也跟着去了,毛金芳打着肚子就在客厅看着三个孩子。   洗菜的时候袁琼和毛金兰一起,袁琼洗着洗着眼睛就红了:“兰姐,谢谢你帮我找到我父母。”   年初,西塘村来了几个劳改犯,其中有一个是袁琼以前认识的人,原本幽默风趣的他现在瘦骨如柴,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要不是袁琼私下里帮他治疗着,他肯定熬不过去这个村天。   毛金兰点点她的头:“这种话我听太多了,再说我生气了啊。”   袁琼捂着脑袋傻笑:“以后不说了姐。”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了,已经修改过后申请了解锁,大家可以明天看,感谢大家,这章发红包。   么么哒   大家踊跃留言啊。可别让我红包都发不出去哦   (づ ̄ 3 ̄)づ   ☆、【第084章】   第八十四章   袁琼这两年通过毛金兰给她父母邮寄了不少的东西, 她的两个哥哥一个在西藏,一个在军工研究所,在袁琼父母被下放劳改以后袁大哥和袁二哥的工作并没有被影响, 但都在部队, 联系比较困难。   袁琼在知道父母的境况后给两个哥哥写了信,袁大哥袁二哥虽然没多说什么, 却每个月都给妹妹和父母寄票寄必须品, 袁琼收到了再转寄给陈建邦, 陈建邦趁着天黑再给袁父袁母送去。   这两年局势越演越烈,袁父袁母哪怕有陈建邦明里暗里护着也受了不少气,但总归是比别的人好的, 袁琼已经很感激毛金兰夫妻了。   “你这次回来是要呆多久的?”袁琼问道。   “回来一趟不容易, 我打算在家多待一段时间, 再回去的话估计得到九月份了。”   袁琼脸上一喜:“那敢情好, 等下雨天我去找你玩。”从栽秧到九月份大家就没有闲时候, 但在下雨天却是个例外。   “行,正好我在家无聊着呢。”她在陈村待的时间没多久就跟着陈建邦去随军了,一去就三年,除了家里的两个妯娌,她还真没有认识的人。   洗好菜放到厨房,罗永秀已经在炒菜了,毛金兰去给她烧火,袁琼拿起刀切菜,下乡三年,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她现在可以说是家里家外一把罩了。   “兰儿啊,现在天赐也一岁半了,你打算再要一个了没?”罗永秀问。   毛金兰答道:“想啊,但这事儿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嫂子,你家平安比天赐还大一个多月呢,你们准备要没?”   “我有了,一个多月。”罗永秀露出了一个笑容,毛金兰和袁琼自然是恭喜她。   毛金兰又问道袁琼和秦柏林:“琼儿,你和柏林怎么想的?打算结婚了没啊?”   袁琼今年十九岁了,但秦柏林已经二十一岁,两人一起下乡也三年了,三年的时间朝夕相处,到了现在怎么着也得有个结果了吧?   “这事儿我和林哥商量过了,过了秋收我就和林哥请探亲假回去结婚,到时候我们先去了帝都,然后再去一趟你那里。”袁琼和秦柏林的感情在这些年之间变得愈发好,袁琼也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他们便打算着长相厮守。   “那可以啊,婚期定下来了可一定要告诉我。”毛金兰结婚的时候袁琼和秦柏林都给她送了东西,等袁琼结婚,她可也不能小气了。   袁琼一点羞涩的感觉都没有:“放心吧,你的那份份子钱必须得有,少了谁的也少不了你的。”   罗永秀听了说道:“少了我的行不?”   袁琼对罗永秀翻个白眼:“那不行,你的也少不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   做好饭把饭摆上桌子,今天罗永秀做的饭是玉米白面两掺饭,菜是从早上就煮的红豆酸菜,辣椒炒腊肉,还有一碗是罗永秀特地让毛金国去磨的豆子来点的菜汤。   菜汤是他们这边的农忙菜,豆子磨好后将渣滤掉,倒到锅里煮到烧开,放入切好的青菜一起煮熟,再放半碗石膏水。   还有就是辣椒蘸水了,放了香菜和香葱的辣椒蘸水蘸着菜吃,这一顿饭毛金兰吃得舒心极了。小天赐等几个小孩一人拿着一块儿腊肥肉吃,吃得满嘴都是油。   吃过饭天赐就去睡觉了,毛金兰和毛金芳等人在外面坐着聊天,等到天赐醒了,太阳也偏西了,毛金兰也要回去了。   毛金国不放心母女俩回去,便要送她们回去,毛金兰没推迟。   从毛金国家出来,走到村中间的水井那处遇到了大着肚子的刘寡妇,她和毛金兰记忆中的那个人也不一样了,以往的她年轻漂亮格外的有风情,可现在的她穿着补丁衣裳,头发用一条毛巾包着,挑着一担水从他们身边走过,路过她身边了,毛金兰才看见她满脸的雀斑。   等她走远了,毛金兰才问她身边的毛金芳:“芳姐,你知道毛金兰跑哪儿去了不?”   “不知道,一点信儿也没有,这都快两年了,外面那个世道哪里是女人能活的?兴许早就死在外面了吧。”   毛金丽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但村里人都是这么想的,她也许早就死了。   “李平农在去年给了二叔二婶一笔钱,二叔二婶就去把她的户口消了,现在无论她回不回来,在这里,她都是个死人了。”   毛老头和周大妮做出了这件事情以后,村里都没人愿意搭理他们了。   他们夫妻对毛金丽前前后后的态度改变叫谁看了都害怕,他们现在在村里没人理,同样的也没人敢欺负,谁不怕成为下一个毛金丽?   毛金兰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我还以为他们俩多爱毛金丽呢,结果不也如此?”   毛金兰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说这话是周大妮同意让毛金丽嫁给陈建邦的时候。   “李平农会打刘寡妇吗?”毛金兰问。   “打啊,怎么不打?狗还能改得了吃屎?”只不过和毛金丽不一样的是刘寡妇不敢反抗李平农而已。   “刘寡妇以前毕竟是做过那一行的,李平农只要威胁她要是她不听话就让人把她抓走批斗,她不敢反抗的。”   “她前头的婆婆和小叔子呢?”毛金兰又问。   “去年红.卫.兵要斗破鞋的时候她前面的婆婆就把她推了出来,说她是个破鞋,千人骑的玩意儿,她小叔子倒是想护着她,被她前婆婆打了个半死,话里话外都是刘寡妇连自家小叔子都不放过,小小年纪就勾引啥的。”   毛金兰叹了口气:“刘寡妇也是个可怜人,她前头那个婆婆也不是人,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刘寡妇,就她那瘸了一只的腿和一个半大小男孩,养不养得活自己还另说呢。她这是看自己儿子长大了成人了,就把刘寡妇这个让祖宗蒙羞的儿媳妇儿踢出去了。”   毛金芳扶着腰:“对,她就是这么想的,不止这样,她还在村里说她刘寡妇不知廉耻虐待她和她小儿子,无耻到一定地步了。刘寡妇敢这么干,还敢把人光明正大的往家里领,她这个当婆婆的就不知道?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现在西塘村谁家最让人看不起,除了毛老头夫妻外,就是刘寡妇的前婆婆母子了。   毛金国落后他们半步,全程听着女人们给毛金兰说西家常东家短,自己一句话都不插嘴,当然了,他也插不上。   毛金国把毛金兰送回家后连口水都没喝就往家里赶,等他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罗永秀哄平安去睡觉了,晚上吃的饭菜温在大锅里,他一样夹了一点在碗里吃完,毛金涛便推开门走进来了。   毛金国把他叫到厨房:“永高和永琴没回来?”   毛金涛已经从十四岁的少年长到了十六岁,瘦瘦高高的,面容有毛金国五分相像,却远远没有毛金国那么稳重,脸上还有些青涩。   “没回来,她们明天还要干农活呢。”罗永高家在后山村,水田少山地多,种的玉米也比别人家多一些,这会儿正是下二道肥的时候呢。   罗永高和罗永琴不想处处靠着姐夫,那就只能拼命干活挣工分了。   毛金涛打了一勺水喝了解了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龙叔,他说我大姐回来了?”   “回来了。”   毛金涛脸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来:“那我明天可得看看他们去,我姐夫可不止一次的在给我的信里夸天赐聪明伶俐。”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不放过任何一个炫耀闺女的机会!   今天少了一点。   昨天赶榜七千,最后四千因为网速问题发表了以后已经是00:00:11,就是这十一秒的时间,我上了黑名单,这个星期没有榜单,求我的心理阴影面积。   这个星期求大家多留言啊,感谢大家【鞠躬   ☆、【第085章】   第八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毛金涛就到了陈村, 毛金兰已经起来了, 小天赐昨晚上是跟堂姐睡的,毛金兰起床的时候她们姐俩还在睡,毛金兰起来乘着天还早, 准备跟陈二嫂上山去找一背篓猪草, 毛金涛到的时候毛金兰正准备出门。   看到毛金涛, 陈二嫂便对毛金兰道:“弟妹, 我先走了。”   “那二嫂你先去。我明天再跟你去。”毛金兰道。   陈二嫂走了,毛金兰让毛金涛进屋:“怎么来的那么早?吃饭了没?”   毛金涛摇摇头:“来早一点,怕来晚了你出去了,还没吃饭。”   毛金涛十分崇拜陈建邦, 陈建邦也觉得毛金涛并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在去了部队以后经常给毛金涛写信,继续洗脑大业, 在陈建邦的影响下,毛金涛并没有像上辈子一样跟着红.卫.兵去混, 反而退出了红.卫.兵,为此, 毛老头彻底的恼怒了毛金涛,周大妮也对,毛金涛十分的失望,在打了毛金涛以后便再也不管毛金涛的死活了,毛金涛也去了毛金国家, 跟着毛金国过了。   毛金涛今年十六岁了,在回来之前,陈建邦嘱咐过毛金兰,让她劝说毛金涛去当兵。   毛金兰仔细思索之下觉得毛金涛去当兵这不失为一个出路,比起在村里种田有出息多了。在毛家,毛金涛其实除了小时看不起他们以外并没有哪里是对不起她。在毛金丽和毛老头夫妻陷害她时还给他们通了风报了信。   毛金兰去厨房给毛金涛把今天早上没吃完的饭菜给毛金涛盛了一些,陈老头也穿着衣裳从屋里出来了,毛金兰赶紧上扶他。   “爸你起来干啥?早上好我妈走的时候不是嘱咐过你让你好好在床上躺着的?“   黄二环天不亮就山上去了,山上的黄饭花开了,她要趁着新鲜去摘一把回来给儿子媳妇儿做一顿黄色糯米饭。走的时候特地嘱咐过毛金兰,让她看着点老陈头,别让老陈头又起来干活。   可老陈头忙碌了一辈子,哪里闲的下来:“我这每天躺着身上疼,就不躺着了,下来和你们说说话,正好小涛来了,和我说说话。”   老陈头这么说,毛金兰也不说话了,毛金涛吃完饭洗了碗了,便上客厅来和老陈头聊天。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毛金兰发现毛金涛也变了,从小养成的骄纵与自我现在在他身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了。整个人都变得稳重了许多。   毛金兰有些疑惑,难道两年的时间,真的能让人改变那么多吗?   等老陈头和毛金涛聊完一个段落以后,毛金兰问毛金涛:“昨天回家你没在家,你姐夫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当兵。”   毛金涛的脸上浮现出了激动的神色,他对当兵当然有兴趣,要是没兴趣他也不费劲心思的要加入红.小.兵了。   可红.小.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当。他们这些红.小.兵分成了三派,第一派家世好,基本上都是由镇上的干部子女担任,讲血统,论出身,但很快就失去了势力。   第二派是在第一批派失势后组建起来的,出身不比第一派差,但很普遍的,大多数也是由城镇居民的子女来组建起来的,思想保守老成。   第三派系便是现在正在猖獗的造.反.派系了,这派人士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由红五类担任,这红五类是指:革.命干部的子女,革.命军人的子女,工人的子女、贫农的子女。   这类派系人数众多,很快便成为了红.小.兵种的主流,毛金涛也是这类人之一。   他整日跟着小队长打这家的人,砸那家的房,抄别人的家,起初打人抄家他还会害怕还会愧疚,可次数多了以后,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甚至在打打杀杀中,他还感觉到了兴奋。这份兴奋吞噬着他的心灵。   在不止不觉中,他成为了别人所惧怕的对象,偶尔走在街上撞到别人,明明是他的错,却有人不断地在和他道歉。   毛金涛当时却并未觉得开心,在那一天,打砸的时候他走在最后,事后回到学校,他被领队骂了个狗血淋头。   才出了校门,就遇到了陈建邦,陈建邦将他拯救出了深渊,可他当时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明确认知到这个道理,是在去年八月,他曾经的领队当街打死一个根正苗红的老太太,在老太太死亡之后,他曾经的领队被判赔偿80元,剩下的几个帮凶每个人赔偿三十元。   毛金涛不由深想,要是以自己的性格,他会怎么做,他大概会为了立功冲在最前头,以他以前的性格,那个老太太的下场不会比现在更糟。   那么问题也来了,他到时候会付出什么代价呢?他已经没有姐姐能够为他挣彩礼钱了,唯一能让他父母压榨的,就是他大哥大嫂了。   他大哥大嫂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害了他们?   毛金涛想到这里,他睁眼看着他大姐:“姐,我要去当兵。”   去真正的报效国家,而不是对自己国家的人民,作威作福。   毛金涛在家里吃了午饭,他走了以后,毛金兰跟着黄二环去看太叔公,黄二环将毛金兰给他们的麦乳精给太叔公拿了一瓶,陈大嫂和陈二嫂都看见了,两人却一点异议都没有,和别人家争吃争穿从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对此,黄二环自然是满意的,她对毛金兰道:“这婆媳相处啊,只要婆婆足够和善,那就没有恶毒媳妇儿。相反,如果婆婆恶毒又不讲事理,那再好的媳妇儿都会变坏。”   毛金兰惊讶地看着黄二环,她不明白为什么黄二环会告诉她这些话。   黄二环看出她的诧异,笑着道:“你啊,和你大嫂二嫂不一样,她们常年都跟在我跟前,我能慢慢教。建邦这在部队离家远,两三年也回来不了一回,我这有许多话也没地方说,只能在你在家的时候都一股脑的跟你讲了,听不明白不要紧,先听进心里,日后你总会明白的。”   毛金兰听了心里很感动,她在嫁人后时常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嫁给一个好男人,遇到一个好婆婆,妯娌都好相处:“妈,谢谢你。”   “傻孩子,你谢啥?”   婆媳俩说着话就到了太叔公家。   太叔公比两年前更显老态了,毛金兰和黄二环来了,他看都没看一眼,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躺着。   黄二环去问过继给太叔公做儿子的陈建奇家的:“侄媳妇,太叔公最近身体怎么样?”   奇嫂子回道:“别的地方都还好,就是两条腿刮风下雨的总是会疼。”   太叔公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走惯了,腿就总是疼,以前年纪轻还好一些,这两年是越发严重了,偏偏风湿自古以来就是个难治的病症,陈建奇夫妻带着太叔公跑了好几趟县医院都没治好。   现在太叔公也不再折腾了,用太叔公的话来说,他活了七八十岁,早就活够了,就不用浪费钱。   毛金兰想起王李庄的王大夫,王大夫是个好医生,据传他家有一副风湿止痛膏,这幅止痛膏虽然不能根治风湿,但却能够有效的让病人少受写痛苦。   徐团长每年都要去找王大夫配上那么两幅,于是她便对黄二环和奇嫂子道:“妈,嫂子,建邦部队旁边的村子里有一个老大夫,治风湿特别好,建邦的团长都特地去拿药,要不要打个电话让建邦去捡两幅寄回来?”   黄二环和奇嫂子眼睛一亮,她抓住毛金兰的手:“弟妹,你说的那个医生真的有那么好?”   毛金兰对她实话实说:“那个老大夫和我们说过,风湿要根治太难,但是他的那副药却能止疼。”   哪怕不能根治止疼也是好的,奇嫂子能当陈建奇的家,当即便道:“弟妹,你只管让建邦兄弟给帮我们捡药,多少钱我们都给。”   奇嫂子都这么说了,毛金兰便道:“行,我今晚回去就给她写信。”   太叔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们一眼。   毛金兰和黄二环从太叔公家出来,黄嫂子跟毛金兰说起了奇嫂子家的事儿。   “你陈建奇大哥是你太叔公的亲侄子,你奇哥的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死了,他五岁的那一年他爹给他又娶了一个媳妇,后来的媳妇儿的容不下你奇哥。三番五次的把他送人。他爹也不说啥。后来一次你太叔公从外面回来,见到你奇哥的爹这样很生气,就跟村里说过继你奇哥做儿子,这一过继就是二十年过去了。”   毛金兰略显唏嘘:“那现在奇大哥的爹的?”   黄二环摆摆手:“早八百年就死了。他死得可冤枉了,有一年他后面娶的那个媳妇儿想吃野鸡,闹得厉害,他就去山上打去了,遇到了野猪,被野猪拱死了。当时村子里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身子都凉了。“   毛金兰又问:“那他媳妇儿呢?”   黄二环道:“你奇哥他亲爹头七都没过呢,她就跟人走了,当时她可还怀着身孕呢。是三个月还是五个月来着?我忘记了,不过后来我们听说那个孩子最终也没生出来。你别看你奇哥现在和村里的人没什么区别,但他可说中专毕业呢。原本是能分在市里上班的,但放心不下你太叔公,就回村里工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卫.兵的所有资料均来自百度,标记一下,怕别人说我抄袭。   今天更新早,一会儿我又要去浪了,表妹今天生日,约我去酒吧...我,长这么大第三次去...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086章】   第八十六章   毛金涛明确的表示要当兵了,毛金兰便帮着他操办了起来, 抽了一天时间, 她带着毛金涛去了一趟镇上的李军家。   李军是陈建邦的战友,也是毛金兰她们的表姐夫,先前在派出所工作, 现在已经成了镇上派出所的所长了。   李军对他们的到来很是高兴, 班也不上了, 带着他们回了家, 周玲在街道办工作,李军去的时候顺便叫了她一下。   两夫妻带着他们姐弟回了家。李军将毛金涛带到一边说话了,周玲也和毛金兰聊了起来。   “妹子,回来家里要待多久?”   毛金兰今天出门没带天赐, 把小天赐留在家里跟陈华玲玩耍, 她也心大,毛金兰走的时候她还追出去好远和毛金兰说拜拜。   “回来一趟不容易, 怎么的也得呆上几个月。”   “那倒也是。我上周周末回去娘家,妹子, 我老听我妈说你外婆总是念叨你,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外婆?”   周玲的话, 让毛金兰一怔,她结婚的时候她大舅家只有她大表哥去了,她大表哥给她送了五毛钱,饭都没吃的就回去了。   她嫁到陈家以后,也再没来往过, 和她外婆更是没什么联系。周玲说她外婆想她了,毛金兰觉得自己不去看她一趟说不过去:“我一会儿和小涛回家,去看一趟吧。“   周玲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别的。   等毛金涛和李军出来了,毛金兰便也站起来和他们告辞了,李军夫妻极力挽留她们:“才来怎么就要走?多留一会儿。怎么的也得在家吃了饭再说啊。”   毛金兰拒绝道:“不了,表姐姐夫,今天已经耽误你们上班了,等你们不休息了我再来,带着小天赐,到时候你们也把你们家李爱国带回来,到时候再聚。”   毛金兰这么一说,周玲夫妻便不再挽留了,他们上班虽然清闲,但是单位还有别的人呢,总得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   夫妻俩把他们送走,这才各自分开去上班。   毛金兰这才有机会问毛金涛:“金涛,你和表姐夫聊得怎么样?”   毛金涛道:“表姐夫说咱家政治背景没问题,等报名参军的时候他会帮我的。”   “那就行,到时候不论是分到哪个部队,都要好好做事。”现在没有了高考,阻断了广大学子们往上走的路,也阻断了农村孩子跳出农门的路。   农民们没有背景没有手段,想当工人进不去厂子,想当兵更是难上加难。有了李军的帮助,毛金涛这个兵肯定是能当的了。   毛金涛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对陈建邦的感激更加深刻了,他发誓这一辈子一定都要对大姐和大姐夫好。   路过供销社,毛金兰想起周玲的话,进去买了一包红糖和一斤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   毛金涛知道她要去看周外婆,欲言又止,毛金兰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周外婆孙子众多,毛金兰在其中并不拔尖,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长相也不是最好的,如今又是两年不见,周外婆估计看见她估计都认不出来她是谁了。   认出来了,估计也会劝她别记恨她爹妈,否则周玲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让她去看她外婆。毛金兰都知道,但她依旧想去。   她如今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她想和周家人炫耀一下。   周家村离镇上不远,毛金兰和毛金涛便决定走着过去,走过小学门口时,两人同时往学校忘了一下。   大.革.命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里,原本光鲜亮丽地学校有些落败了,大门上的红漆已经褪去了大半,露出了原本木头的颜色,印着红漆,更显颓势。   门里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裤脚上有两个补丁,他手里拿着两本红、宝、书,带着一对小孩儿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到了学校门口,学生们向四处散去。   李正信含笑看去,一回眸,见到了毛金兰,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一些,他快步朝毛金兰走来:“毛同志,好久不见了。”   毛金兰停住脚步,落落大方地对他说:“是啊,有两年多了。李老师,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李正信盯着毛金兰看了一下,确认他没有说谎,便道:“很好。毛同志,我学校里还有些事儿,先走了,你们慢慢逛。”   毛金兰道:“再见。”   毛金兰走了以后,李正信关了学校的大门,往家走去。看到毛金兰,他心中感慨万千。曾经,他以为毛金兰会是他的媳妇儿,日后她在家操持家务,他在学校上课,过些年,他们孕育几个孩子,她做慈母他做严父。   后来他母亲向毛金兰家索要嫁妆,他觉得不好但也没有出言反对,因为他觉得她妈这样对她,不好。相看过后他在家安心等待毛家那边的媒人来相看,结果左等右等没有来,却等到了她另外相看别人的原因。   他在街上看到过一回毛金兰和她后面相看的那个对象,很年轻,长得很好,英俊神武,听说比毛金兰小三岁,但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别人都比不上的心情。   光是那一眼,李正信就熄灭了抢夺之心,他抢不过,因为他并不是那么深爱毛金兰。   回到他家,他妈坐在院子里生闷气,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李正信也没有搭理她,径直进了屋,他媳妇儿在屋里给他们的孩子做衣裳,他和姚老师结婚在毛金兰之前,但他们两人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孩子,最近才怀上,外面不太平,姚老师便顺势辞了工作。   但他妈龚玉莲对此却不太满意,整日在家给她媳妇儿脸色看,说过多少次了他妈也不见改,好在他媳妇儿大气不跟他妈计较。   姚老师抬头看他:“回来了?今天上课怎么样?孩子们乖不乖?”   李正信找了个凳子坐下:“乖,没人闹幺蛾子,你怎么样,还吐吗?”   “早上吐了会儿,我妈给我送了点萝卜干来,吃了好多了。”姚老师这么一说,李正信就知道他妈为什么生气了。   他想了想:“你要是在家住的不舒心,就回娘家住吧,我放学了就去看你。”   李正信深知一个家庭的和谐主要是在于男人,他这个男人以往做的不称职,让她媳妇儿过得委屈,让她妈也不舒心,自己更是如同夹心饼干,两样受难。   刚刚在街上看到毛金兰,听说她从嫁了人就随军了,今天看她的模样比没嫁人时还要开朗些,这些年定然过得很好吧。他回到家看到各自生着气的婆媳俩,忽然就觉得很累。   还是隔开吧,隔开了,对大家都好,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远得香近的臭。   姚老师猛地抬起头,脸上有压制不住的惊喜:“真的吗?”   李正信对着她笑了笑,摸摸她柔软的头发:“真的,这些年委屈你了。”   姚老师笑着对他摇摇头,眼泪都要下来了。嫁给李正信两年多,龚玉莲的妈妈从一开始对她很好到后来处处看她不顺眼也不过是用了半年时间。   她知道龚玉莲为什么变脸,不就是因为她父亲的权利没有以前大了吗以前,她父亲是一镇之长,走到哪里别人都能尊敬他,后来革、命来了,她父亲这个镇长权利被削弱了,处处都受别人的制衡,龚玉莲便以为她父亲失了势,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爱李正信,所以她都忍,但不是不委屈的。   当天下午,姚老师便收拾东西回了娘家,龚玉莲知道她要走了也没拦着,还说了几句风凉话。姚老师也不生气,有啥好生气的,反正晚上李正信是直接到她娘家去的,到时候就该轮到龚玉莲难过了。   对李正信家发生的事儿,毛金兰一无所知。   她此时已经跟着毛金涛到了周家,周家对她的到来表示无比的开心,她大舅还特地让他大舅妈割了肉回来炒。她外婆更是拉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心肝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毛金兰真的是周家的心肝呢。   周家要演戏,毛金兰自然是要奉陪的,周外婆乐意装慈爱祖母,她也愿意装个孝子贤孙。   周外婆耳背,毛金兰和她扯着嗓子聊了半天,周大舅妈和周大表嫂也做好饭了,毛金兰跟着她们坐在桌子边,饭菜并不丰盛,但是量足够大。   上了桌子,刚吃两口饭,周大舅便跟毛金兰说起了周大妮:“兰兰,你回来去看过你妈没有?”   “前几天我去看我大哥,在路边见着他们了,没说上几句话。”   周大舅的脸色很不好:“怎么去看了你大哥都不去看你妈?你妈做得再多的错,本质也是为了你们,你也生了两年多的气了,再怎么样,也该消气了。”   毛金兰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她放下筷子,对周大舅道:“大舅,你这话就说错了,我妈当初听了毛金丽的话意图让我和毛金丽换婚,那意图可不是为了我好。你是我亲大舅,这些年我妈对我咋样,你心里也应该有点数吧?”   周大舅心里有些尴尬,这事儿他们也在后来听说了,他们也觉得周大妮将这事儿做错了,可那又怎么样?   周大舅妈道:“兰兰,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说了,你们不是没换成吗?“   毛金兰笑着看向周大舅妈:“大舅妈这话可说错了,不能说因为他们的目的没达到他们就没大错。那我们换个说法,大舅妈你家里有一亩地,我二舅妈家想要,教唆者我外公外婆去跟你们要,什么脏的臭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大舅妈,你是怎么想的?”   周大舅妈眉头一竖:“她敢,老娘不剁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晚上不是说去了酒吧吗?喝到天亮,和表妹喝完和朋友喝,喝得醉醉的,昨天到晚上都没醒酒。   为了表示昨天没更新的歉意,今天我给大家发红包。   ☆、【第087章】   第八十七章   毛金兰轻笑出声:“大舅妈,你自己看, 你自己都不愿意原谅的事儿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原谅呢?”   周大舅妈自觉上了毛金兰的当, 黑沉着脸不说话,周大舅变了便脸色,到底又恢复了平静。周大舅一共两个兄弟, 一个没养住, 一个成家后没两年便分了家, 现在两家基本是互不来往了。   毛金兰说的那些话, 自然是周大舅和周二舅的陈年旧怨了,可毛金兰说反了,在当年土地还没归公家公有的时候,是周大舅妈和周大舅费尽心思做周外婆周外公的思想, 将周二舅家的田地都抢来了好几块, 到了如今,周二舅家早就不和周大舅家联系了。   周外婆老了, 周二舅也没给过她用一分钱,以往在家的时候, 毛金兰没少听到周大妮抱怨她二舅不孝顺。   周大舅沉默了一下,给毛金兰夹了一块儿腊肉:“来来来, 兰兰,吃菜吃菜吃菜。”   毛金兰看了一眼周大舅,暗暗佩服周大舅的变脸技能。   吃了两口饭,周大舅妈也调整好了心情,她对毛金兰道:“兰兰啊, 我听说你男人现在都当营长了?”   周大舅接过话茬:“兰兰,你看你是我们周家的子孙,现在你小表弟也成年了,比小涛还大一岁呢,我想着你能不能和你男人说一下,让你小表弟去当兵啊?”   毛金兰一脸诧异地看着周大舅:“大舅建邦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招兵的事儿可不归他管。”   周大舅搓搓手:“我不是听说建邦的战友是派出所做所长,兰兰,你能不能帮我去说说情啊?”   毛金兰挑眉看着周大舅:“大舅说的不是玲姐的男人吗?你怎么不去跟玲姐说?玲姐说肯定比我说要管用多了。”   周大舅一脸尴尬,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周玲,可周玲一月也不回来两回,他们轻易见不到,见到了,他们给刚刚起一个话 头,话题就被茬到北边坡去了,想再拉回来根本没有可能。正在他们愁眉不展地时候,他听人说毛金兰回来了,他这才起一丝丝希望。   他们村离陈村不远,村里相互通婚,陈建邦有了大出息,从陈家村嫁过来的媳妇儿没少提起,从周家村嫁过去的女儿回娘家也没少说,村里有许多人在惋惜不是他们的女儿嫁给陈建邦,而周大舅,却觉得悔不当初,他时常在想他要是毛金兰结婚前对毛金兰好一些就是了。   方才毛金兰来了周家,周大舅是很开心的,因为愿望即将达成。   他和妻子商量得很好,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先从毛金兰的父母入手,两人合伙将毛金兰忽悠住,一定要哄着毛金兰对为他们小儿子谋划。   毛金兰看着周大舅尴尬的模样,放下手里的筷子,心想这顿饭她是吃不下去了:“大舅,建邦是万山镇的人,不是咱们镇的,他在部队当兵,远在北方,所有的人脉都在北方,您的这个要求,我帮不上忙。”她看向毛金涛:“小涛,你吃饱了吗?”   毛金涛夹了一筷子腊肉放在嘴巴里,抹抹嘴唇上的油:“吃饱了。”   毛金兰对周大舅道:“大舅,饭我吃饱了,家里还有许多事儿,我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聚一聚。”   毛金涛小跑跟上毛金兰的步伐,走了两步,他又转身来,将周外婆后面小桌子上的红糖拿走。   周大表嫂见到了,心疼坏了,,伸手掐着周大表哥的腰间软肉拧了一圈,疼得周大表哥脸都扭曲了。   周外婆也看到了,她并不在意毛金涛将糖拿走,因为这糖毛金涛拿不拿走结果都是一样的,吃不到他的嘴里。   周家村离陈村并不远,姐弟俩走在路上,毛金涛问毛金兰:“姐,你今天为什么答应来外婆家?你可以不来的。”   毛金兰没看他:“哪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想来就来了。”   走出好远,毛金兰才问毛金涛:“小涛,你还记得外公吗?”   毛金涛想了想,摇了摇头。   周外公在毛金兰十岁那年去世了,那时候毛金涛还不记事,不记得他是正常的。   毛金兰却还记得他。因为他是他外婆家里唯一一个不会忽视她的人。那些年到外婆家过节,表兄妹们有的东西,她都有且从来没有少过,而那些东西都是外公分给她们的。   今天她也只是忽然想起来了,然后就来了。   ******   毛金兰在家里呆了两个月,农忙完了才带着小天赐回清泉镇。这时候的小天赐已经会说很多话了,毛金兰帮着下地收秋的时候她也跟着下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晒得跟煤球碳似的了,除了牙齿和眼珠子,几乎都在她脸上看不到白的地方了。   陈华玲知道小天赐要回去了,十分不舍,黑成一个度的两个小朋友在一起依依分别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后面实在不行了,毛金兰将天赐抱在怀里。   “天赐,我们跟姐姐说再见,等明年暑假,让姐姐到我们家里玩,好不好?”   天赐眨巴眨巴眼睛,去跟陈华玲沟通了,陈华玲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在拖拉机开走之前,陈华玲将她妈买给她的红头花摘下来给了天赐,眼泪汪汪地对天赐说:“妹妹,你可别忘了我啊,等到明年暑假,你一定要叫三婶子写信回来让我妈带我去你家啊。”   小天赐奶声奶气地应道:“好。”   两姐妹分别够了,陈二哥便开着拖拉机走了,突突突突地声音中,伴随着天赐的哭声与陈华玲的哭声。   黄二环心疼地给她抹了眼泪:“这小姐俩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毛金兰摸摸天赐地头,温柔地笑着说道:“这还小呢,等以后长大了也要这么好才是真的好呢。”   黄二环说:“咱们陈家的孩子,长大了以后都错不了。”   毛金兰适时地拍起了黄二环的马屁:“那可不是,这一点看建邦他们就知道。”   毛金兰的话让黄二环十分的受用,她拉着毛金兰,说起了样三兄弟长大的艰辛,毛金兰是个非常好的听众,无论听了几遍,她都觉得能听得津津有味并在适当地时机跟提出疑问。   黄二环也讲得非常的尽兴,小天赐已经在突突声中睡着了,黄二环拿了件衣裳搭在她的肚子上,拖拉机里不避风,不能让天赐着凉了。   “金兰,你和建邦啊,一定要趁着年龄还小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咱家才能热热闹闹的,咱们家现在就是孩子太少了,三兄弟,才四个。”哪个老人家不希望自家家儿孙满堂?黄二环自然也是希望的。   可老大媳妇儿他们结婚后遇上了饥荒,一直没有生养,好容易有了生养了吧,这么多年又没动静儿了。老二媳妇儿身子骨虚,生了华宁之后就伤了身体,哪怕后来调养了那么多年也没见怀上。   她只得吧希望寄托在毛金兰的身上了:“当然了,孩子生不生,这事儿啊,还得看你和建邦,要是你们觉得不想生啊,那就不生,如果生下来了,那也别觉得有负担,到时候我就去给你们带孩子去。”这事儿黄二环都和老陈头商量好了,为了孙子,老陈头再不乐意也没说什么。   她不禁问黄二环:“妈,要是我身体也不好,生不了孩子,那怎么办啊 ?”要知道毛金兰和陈建邦在天赐八个月的时候就不避孕了,他们做好事儿的时间也很频繁,一周怎么的也得有四五次,可就是没怀上。   黄二环怔了一下,道:“那也没有关系,那可能就是我们老陈家的命数了。”   面对这样的黄二环,毛金兰的心里压力一直非常大,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一般。   坐了火车到热河市,见到了前来接孩子的陈建邦,毛金兰的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小天赐回家了两个多月了,但却还没忘记陈建邦,她一看见陈建邦,便从毛金兰的坏里挣脱了下来,朝陈建邦奔去:“爸爸,爸爸,爸爸。”   陈建邦蹲下身子张开双手,小天赐像小炮弹一样的冲进陈建邦的怀里,陈建邦立刻抱着她站了起来,小天赐凑过去亲陈建邦的脸蛋:“爸爸爸爸,你想不想天赐啊?天赐可想你可想你了呢。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出去和姐姐玩的时候也想。”   这话说的,可把陈建邦感动地老泪都要流下来了,他觉得谢鸿文那小子喜欢闺女真是喜欢对了,瞧瞧瞧瞧,小闺女多贴心啊,真不愧是爹娘的小棉袄啊。   他望着黑了好几个度的小闺女:“乖宝宝,你都想爸爸什么了?”   小天赐脆生生地道:“我听人家说,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我就在想爸爸你是不是也是花心大萝卜,爸爸,花心大萝卜是什么啊?”   呵呵,陈建邦刚刚升起的感动瞬间就没有了,他瞅着自家闺女:“闺女啊,你都干啥去了啊?咋黑成这样了呢?就你现在这模样,把你堆咱家煤球堆上人家都分不出来哪个是你哪个是煤球啊。”   天赐想了想煤球的模样,伤心地哇哇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今天也是和闺女互怼的第一天呢,开心【微笑   ☆、【第088章】   第八十八章   毛金兰快步走来, 从陈建邦手里接过小天赐,小天赐哭得可伤心了, 眼泪鼻涕一起流, 毛金兰用帕子给她擦了:“你说你,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计较?把人弄哭了,你高兴了吧?”   陈建邦也挺心疼,心疼之余又有点好笑:“我咋知道她现在这么臭美, 以前说她瘦成猴她也没哭啊。”   毛金兰白了陈建邦一眼:“以前和现在怎么比,她都长大了,知道美了, 刚刚下车还让我给她换一件新衣裳呢,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想让你好好看看她好不好看,结果刚刚见面你就给人整哭了。”   陈建邦摸摸鼻子, 去哄小天赐, 小天赐搂着毛金兰的脖子,给陈建邦一个肉嘟嘟的屁股,他特别想捏,看得心里痒痒手上也痒痒的, 可女儿长大了, 他不能再捏了。   “她哪里是想让我看她穿得好不好看啊,她问我我是不是花心大萝卜。”陈建邦说着还挺郁闷的。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洁身自好, 对除了毛金兰之外的女人都没多看过一眼,小天赐说他是花心大萝卜他挺不高兴的,就小小的报复了一下,谁知道小天赐现在这么不经逗了。   毛金兰拍拍小天赐的小屁股:“就你爱作妖。”而后她跟着陈建邦的步伐往车站外走:“咱们家前面的大庆婶子有一次和大庆叔吵架,大庆婶子骂大庆叔是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被天赐和玲儿听见了,在家里就问了我们好几回了,谁都没搭理她,谁知道她会问你。”   陈建邦闻言凑过去亲了一口天赐,夸赞道:“我闺女真聪明,还不到两岁呢,记忆力就这么好了。”   毛金兰看着他:“记忆力是不错的,你看,你刚刚亲了她一口,现在在擦脸呢,可能是嫌弃你脏。”   陈建邦一看,还真是,顿时真是不知道气好还是笑好。与他相比,毛金兰的心情就美丽多了,毕竟自从小天赐隐约记了一些事儿后她就一直被坑着。   前几天小天赐调皮被她打了一巴掌,连续好几天都不爱跟她玩呢。   陈建邦逗了一下小天赐后发现她真的会记仇,于是便不搭理她了,转而和毛金兰说话:“回家怎么样?”   “都好,我回来的时候咱爸已经能提水了,就是大家都怕他再扯动了伤口啥也不让他干。后来咱们农忙的时候天赐和玲儿都是让他看的。看的倒也好,就是孩子脏了些。”农忙的时候毛金兰也跟着下地呢,早上天气不太热的时候小天赐跟着她去,到了中午她爷爷就来将她们领回去,回去吃顿饭睡一觉再来和她一起归家。   但哪怕就是这样,小天赐也是被晒得黑成了碳。   陈建邦点头:“他好了就好,我打电话回去妈也说他好了,可这没亲眼看见,到底是不放心,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多了。”   一家三口说着话,便到了陈建邦放车的地方,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山了,陈建邦发动车子,问毛金兰:“媳妇儿,今晚咱们就不回去了,在热河住一晚上行不行?”   毛金兰皱着眉头:“这不时间还早吗,咱们到了家也才晚上七八点钟啊,干嘛住在热河,这不花冤枉钱呢吗?”   陈建邦侧着身子,转过头来目光火热地看着毛金兰,毛金兰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陈建邦的意思,他的目光太过炙热,毛金兰的身子也像是被火燃烧了一样,她转过头,看向车子外面的景色:“天黑开车不好,看不清路,在热河住一晚也不是不可以的。”   陈建邦看着毛金兰渐渐发红地脸颊,低笑出声。   陈建邦将车开到热河大饭店:“坐车也坐了挺久的了,都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对此,毛金兰没什么意见,她嫁给陈建邦两年,在消费方面仿佛与陈建邦同化了,这也是陈建邦常年累月在毛金兰身边念叨的结果,他常常说什么人挣了钱该花就花,攒着是致不了富的。   毛金兰起初不赞同,可自从怀上了天赐,那钱跟流水似的往外花她像是麻木了一样。   怀着反正家里钱不是她挣,花就花的心思,她花钱也比以往大方了一些,但还是存下了不少钱的。   一家三口下了车,到了饭馆里,这会儿还没到饭点,但饭店的桌子里已经坐下了不少人了,陈建邦找了个位置到桌子让毛金兰娘俩坐下,到柜台那块儿点菜。   毛金兰坐了好几天的车,料想她也吃不下多油腻的东西,陈建邦就点了一个锅包肉,一个蒸水蛋,一个炒时蔬,服务员在跟陈建邦要了粮票肉票了以后传给了厨房的大师傅,没多大会儿,他们的菜就上来了。   毛金兰偷偷对陈建邦道:“这家上菜的速度倒是快。”在清泉镇的国营饭店点个饭菜,哪怕没人也得等好久呢,基本上吃一顿饭,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其中有小半时间在吃,剩下的大半时间都在等菜了。   陈建邦低声道:“这不是大城市吗?服务肯定比咱们小城镇要好的,快给天赐盛点饭吃,你看那口水流的。”   陈建邦可心疼坏了。   毛金兰给小天赐盛了点米饭,拌上鸡蛋,小天赐自己拿着勺子吃得呼噜呼噜的,毛金兰只要自己时不时的给她擦擦嘴擦擦手就行了,十分的省事儿。   陈建邦看又惊奇了,要知道小天赐自己在家的时候吃饭还要人喂呢。   他感叹:“怪不得人家都是孩子一天一个样呢,这才过了多久啊,就长大这么多了。”   毛金兰知道他是真的想孩子了,就随他唠叨。   吃过饭,国营饭店的边上就是招待所,陈建邦将自己的军官证户口本和毛金兰的结婚证都给了招待所的服务员,服务员再三确认了以后才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   这年头的房间是没有后世那么好的,一个市级别的招待所的房间里差不多都一样大,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推开门进去,有两张一米二的小床,上面铺着黑白黄三色格子的老粗布床单,被罩也是同样的颜色。   小天赐已经睡着了,毛金兰将小天赐解开了外套放在靠在门边的床上。   小天赐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毛金兰将被子给她盖着,才准备起身,他就被陈建邦从后面抱住了。   陈建邦的手不安分地从她的衣襟里面伸进去,人也跟狗狗一样的舔着她的脖子。   毛金兰翻过身,和他吻在一起。   小别胜新婚,毛金兰与陈建邦都相当的热情,毛金兰的衣裳很快就掉在了地上,陈建邦将毛金兰抱到了另外一张床上,自己起来将窗子关了,窗帘拉上,附在毛金兰的身上。   毛金兰推推他:“我还没擦洗呢。”   陈建邦埋首在毛金兰的颈边深吸一口:“我媳妇儿真香。”一边说着,一边一个挺身。   毛金兰与陈建邦同时闷哼出声。   两个多月没见,陈建邦格外地英勇,毛金兰记挂着他们在外面,捂着嘴巴不敢出生,可总有支离破碎地声音从嘴边溢出来。   两人从天黑折腾到凌晨,总算是歇下来了,结束后,毛金兰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口也渴了,陈建邦亲了他一口,麻利的起床来穿上衣裳,到了走廊尽头的水房去接水,回来后从毛金兰带的行李中拿出饭盒倒了一饭盒晾着,剩下的倒在盆里,拧了毛巾给毛金兰擦了身子。   在清理的同时免不了揩油,但他到底挂念着毛金兰的身体,克制住了自己。清理清爽了,晾着的水也能入口了,毛金兰起来喝了水,陈建邦关了灯,上床将毛金兰搂在怀里。   熟悉地安全感包裹着自己,毛金兰沉沉睡去,没多久,陈建邦也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早上毛金兰起床,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里,屋里已经没有了父女俩的身影,毛金兰记起她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陈建邦和她说他要带着天赐去吃早饭的话,就不着急了,拿着盆去洗漱。   等洗漱回来,陈建邦也扛着小天赐回来了、   小天赐骑在他爸爸的脖子上,手捏着她爸爸的耳朵,向左摆要转方向,像右摆要停车的,陈建邦一手扶着小天赐的腰,一手提着给毛金兰买的早餐。   陈建邦看她父女俩这个样,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赶紧上前来将小天赐抱下来,指责陈建邦:“你这么大个人了心里没点数啊,要是不小心掉下来闪着腰了怎么办?”   面对毛金兰的指责,陈建邦笑了一下,对毛金兰扬扬手里的饭盒:“我去给你打了一碗豆腐脑和一根油条来,你快点吃了吧。”   毛金兰把天赐放在床边坐着,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豆腐脑做的味道很不错,又嫩又滑,酱汁熬得也很浓稠,黄花菜特有的清爽与木耳特有的口感让豆腐脑更加有了层次感,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在豆腐脑中蘸一下再吃,那个感觉更加棒了。   油条太大,毛金兰吃了一半便吃不了了,豆腐脑也还剩了点,小天赐吵着要吃,毛金兰喂了她两口,剩下的都被陈建邦给打扫了。   吃饱和喝足后洗了饭盒,收拾好日常用品,三人出了招待所。   今天热河的太阳很大,同样的风也很大,将黄沙吹得漫天都是,很有点沙尘暴的意思,毛金兰坐上后座,陈建邦开着车走,路过百货大楼,毛金兰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了一遍。   她拍拍驾驶座的靠背:“建邦建邦,你看看,在百货大楼门口的那两个是不是方美媛和老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红包,看见有人问我喝醉是什么感觉。   我跟大家说一下,那感觉就是,想吐吐不出,想睡睡不着,脑袋晕乎乎的把嘴巴也关不住,巴拉巴拉地拉着我表妹说了一大堆,好像还哭了?   第二天醒酒了以后恨不得穿越时间回去杀死晚上傻逼的自己【微笑   ☆、【第089章】   第八十九章.   陈建邦随便往那年瞄了一眼, 道:“国庆节的时候政委媳妇儿过来了,看他一个人领着两个孩子自己又还单着, 就要给他找对象, 找来找去, 就找到了方美媛。”   毛金兰挑眉:“他们也愿意?”   陈建邦看了一眼毛金兰,说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事:“我们前面好几次出去拉练,通讯科也跟着去,方美媛当时和老牛就有点眉来眼去的了。”   毛金兰这是真的惊讶了:“咋我们一点的苗头都没发现?”   陈建邦开着车:“要是啥都被你们发现了, 我们这些年的侦查与反侦查不都白训练了?”   毛金兰上上下下打量陈建邦:“那像你这么说,你不会也在外面有个相好的谁也不知道吧?”   陈建邦手一抖,车摆了一个弯, 差点没撞到路边的树上,他柳岸连忙控制好方向盘,哭笑不得:“媳妇儿你都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啊。”   毛金兰笑了一下:“这谁知道呢。”   两口子说着漫无边际玩笑话,很快就到了家, 两个月没回来, 毛金兰回来后真是看哪儿哪儿都新鲜。   家里和她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变化,就是厨房里的东西落了灰,从这点便可以看出来毛金兰不在家的时候陈建邦基本都是不在家吃饭的。   对此, 陈建邦解释道:“你走了以后, 我们去出了一次任务,快到了国庆节才回来。”   “去哪里出任务了?危险吗?”   前面那个问题陈建邦没回答,后面的问题他道:“不危险。”   毛金兰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是保密的, 便不再说什么了。   毛金兰在家里安顿好,陈建邦便忙着去营区了。   毛金兰将厨房来了一次大清扫,打扫干净了才出去买菜,现在是秋季,大多数蔬菜都下市了,但萝卜韭菜大包菜却是不缺的。   她在院子里花脚下种了些南瓜,秋天过了,结的果子也大了,黄橙橙还挂在藤上,毛金兰将它们都摘了下来堆在墙角,墙角处还有几个土豆,有两个干瘪了发了芽。毛金兰将发了芽的捡出来准备拿去扔掉。   另外几个皮有些发青了,毛金兰将青色的皮削掉,只吃好的,这样下来,也削了一小盘子,毛金兰干脆不去买菜了,将土豆和南瓜一起炖一锅。   汤特地放了许多,熬得稠稠的十分下饭。   中午陈建邦回来吃了饭,他就要出发了,他们要趁着天气不那么冷的时候再去野外训练一次。   天太冷,时间太赶,毛金兰只来得及给他准备一管冻伤膏:“怎么我才刚刚回来你就要走?”   陈建邦整整鞋袜:“没办法,这是刚刚下来的命令,紧急任务。我看这天气越来越差了,风大得很,你和天赐没事儿别出去,我一会儿交代小杜,让他们出车的时候给你从街上买点菜,家里米面还有吗?”毛金兰没在家的这两个月陈建邦没开火,粮食肉啥的也没去领,借给通讯科林科长了,他在上个月月底结了婚。   “米面都还有,够我们娘俩吃好久的了,菜就没有了,除了南瓜和土豆外都没有别的什么了。”   “行,我让他下午就去镇上买,你要什么菜都告诉我,我让他去弄。”   “这个季节还有别的什么菜?大白菜多买点吧,这个天气该做酸菜了,早点做早点能吃。”   “会不会还早了点?没风的时候太阳还是大的。”   毛金兰思索了一下,往年腌酸菜在十一月份左右,这会儿离十月份还有小半个月呢:“那你让他多买点大萝卜,买回来我揉点萝卜干。”   陈建邦想起毛金兰做的萝卜干炒肉,喉咙动了一下:“我一会儿就跟他说。”   陈建邦整理好了,毛金兰把他送到门口,在开门时陈建邦回身抱了一下她,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臀部捏了一把:“等我回来。”   毛金兰拍下他作怪的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到了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别感冒了。”   “那我走了。”陈建邦手放在门栓上,但很快他又转过身,看了一眼屋里,捧着毛金兰的脸,细细的亲吻毛金兰,毛金兰仰着脸,慢慢地靠在了墙上,闭着眼睛承受陈建邦的亲吻,两人的吻吻得缠绵悱恻,两人吻到喘不过气才松开彼此。   结束后陈建邦看着毛金兰,眼中欲望涌动,最后化为寂静,他在毛金兰的嘴巴上印下清晰一吻:“走了。”   从昨天见面到现在,陈建邦一直都很热情,毛金兰拍拍脸上红晕:“去吧,注意安全。”   陈建邦走了,毛金兰回到屋里,小天赐抱着小被子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毛金兰捏捏她的鼻子,她张开嘴巴像小猪一样的呼吸,毛金兰亲了一口她软软嫩嫩的小脸蛋,收了衣裳去洗。   洗好衣裳小天赐醒了,牛老太太也过来了,在今年九月份牛、安、邦被送去学校去了,牛老太太一下子就闲下来了,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出毛病,毛金兰回来之前她刚刚病了一场。   毛金兰看她气色不好,把她扶进房间:“婶子,你这是咋的了?”   牛老太太摸摸额头:“没啥事儿,就是年纪大了,脑袋经常疼得慌。”   “老牛没带你去看看啊?”毛金兰问。   牛老太太一挥手:“去啥去,小毛病,就是这一年多啥也没干闲着闲出来的毛病,歇会儿就好了。”   毛金兰并不赞同:“还是去让大夫去看看的好,让大夫开点药吃。”   “我说你这丫头咋还和兴国一样呢,上啥医院花啥钱呢?头疼自己在家捏捏,把头上的痧捏出来不就好了。”   毛金兰看向老太太的头,果然看见她摘了帽子以后从太阳穴拧了一圈,又青又红的。毛金兰看着都疼。   她也不劝牛老太太了,毛金兰知道现在的很多人生病了都觉得能挺就挺,实在挺不住了才去医院,可往往那样都晚了,就像她奶奶。   毛金兰从另外一个方面入手:“婶子,我听建邦说老牛在和方美媛处对象?”   说起这个,牛老太太脸上堆满了笑容:“是,在处,处了快一个星期了,我昨天问了兴国,他说感觉还可以,我也觉得还行。”   毛金兰想起方美媛以前的模样,有点欲言又止,牛老太太看见了,她道:“我知道小方以前不像话,可这人啊,都有走错路的的时候,能及时走回来就是个好人。小方这个人来我家里吃过饭,我看她也是真心喜欢小孩子的,对安、邦,大妞都很好,不像是装的。”   毛金兰点头,表示受教,其实这事儿以前黄嫂子就和她们说过一次,但毛金兰可能打从心眼里就对人不太信任,特别是方美媛这种有前科的。不过又不是她娶媳妇儿,她就不操心那些了。   毛金兰道:“那订了婚期了吗?”   “订了婚期了,就在过年那几天。今天一早兴国领着她到市里买两套衣裳,就算是订婚礼了。”说完她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就觉得吧,只要是个女人都比王梅花心狠。你们担心的那些我也想过了,她要是实在不喜欢大妞和安、邦,我就领着他们姐弟回家去,家里虽然穷,但是我和她爷爷这把老骨头咋的都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他们也大了,不用人理了。”   毛金兰拍拍她的手:“婶子想事情想这么明白,咋在自己身上就想不明白了呢?你看你有点病都不上医院去看,那以后要是小方对大妞他们不好,你又病倒了可怎么办?”   从来没有人对牛老太太说过这样的话,牛老太太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有道理,于是一拍大腿:“还是年轻人脑子转的快,我之前光想着不能浪费钱了,压根没想到这一截。一会儿□□从市里回来我就让他带我去医院看。”   毛金兰对牛老太太笑了一下:“这就对了,领袖不还跟咱们说过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好了,一切都才有可能。”   牛老太太连连点头,领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她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   两人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儿,说着说着就说道了通讯科的林科长。   “那个林科长啊,在上个月结婚了,娶的媳妇儿是她们连里的,听说叫啥许静的。兰兰,你知道这个人不?”   毛金兰很诧异,许静她是知道的,她在生孩子之前许静还经常来找她玩,后来她生了孩子了她就不来了,就是平常在营区遇见了打个招呼而已。   “林科长怎么就结婚了?过年的时候他不是还去了帝都,试图挽回何嫂子吗?”   牛老太太凑近毛金兰,在她的耳边说道:“他们结婚的那天我去了,我瞅了一眼,嫁给他的那个姑娘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前天早上我起来起夜,看到那个叫做许静的在厕所里干呕呢,我估摸着是怀上了。你想想啊,他们结婚到现在才一个多月,那女人怀孩子要吐至少也得一个半月把,就算刚刚结婚就怀上也不能那么快啊,造孩子又不是捏泥巴。”   牛老太太向来不是八卦的人,她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儿肯定就是真的了。一时间,毛金兰的心情很复杂。   她想起第一次见许静的时候,那时候她刚刚到部队,陈建邦训练忙得很,就托她带她来家属院。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样了呢?   牛老太太继续道:“我还看到那个姑娘吐着吐着就哭了,拳头高高的举起来,像是要打自己肚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孩子生病了,气管炎,昨天前天咳得厉害,昨天就没让她去上学,但是在家里可粘人了,昨晚从八点带她睡,睡到十点她都不睡,好不容易睡着都十一点了,才刚刚写了几个字,她又醒了,一晚上醒了好几回。早上六点就醒了。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总算是不那么咳了,谢天谢地。   秋季转凉了,大家注意保暖,别感冒了哈,秋感冒最难好了。   ☆、【第090章】   第八十九章   毛金兰追问牛老太太, 牛老太太最近生病加上天冷,一直都没有出去, 毛金兰问她, 她也不知道个所以然, 在毛金兰家呆了一个小时,牛、安、邦回来了,牛老太太记挂着毛金兰说的去看病,就回去了。   毛金兰把牛老太太送到门口, 看着她进家门了才回家,回家后躺在炕上感觉才闭上眼睛呢,小天赐就起床了。毛金兰给她把了尿, 把她的玩具扔在炕里给她,叮嘱她不可以下炕后就睡过去了。   她对小天赐很放心,在某些时候,小天赐还是很听话乖巧地, 就像是现在, 毛金兰叫她在炕上玩不要下床她就真的不下来。   刘嫂子领着他家双胞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毛金兰在呼呼大睡,小天赐在玩玩具的景象。   小天赐还记得刘嫂子,刘嫂子朝她伸手她就从炕里出来了,刘嫂子也知道毛金兰坐车累了, 就带着三个小孩儿去看客厅, 把玩具房在客厅里,三个孩子自己就能玩得很开心。   天赐自来熟,回去后还经常念叨双胞胎, 现在看见也可高兴了,但高兴归高兴,该打的架还是一点儿都没少打的,三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到了毛金兰起来的时候,他们仨已经转圈哭了一圈儿了。   毛金兰走到刘嫂子旁边坐下:“嫂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我起床?”   刘嫂子专注地看着三个孩子,就怕他们一言不合就打架:“叫你干啥,你坐车做好几天了,早就累坏了,能多睡会就多睡会,咋样,回家好不?”   毛金兰打个哈欠,擦掉眼角留下来的泪水:“回家比在这里舒服,孩子都不用我看,天赐天不亮就跟她堂姐出去玩儿了,不到饭点不回来,到了晚上也不跟我睡,要么去她堂姐家,要么跟她奶奶睡。一夜睡到大天亮的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刘嫂子是真的羡慕嫉妒了:“还是姑娘好,贴心,知道心疼当妈的,我家这两个都这么大了晚上睡觉都不愿意跟着他爸,那鼻子就跟狗鼻子似的,他爸一睡他身边,他们准得醒来闹人。”   毛金兰猜测:“要不下次你让他们爸爸洗干净脚换上一身新衣裳试试?没准他俩觉得他爸爸一身汗臭呢?”   刘嫂子呆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家老杨每天睡觉之前虽然也洗了澡洗了脚,但上床之后还是有明显气味的,难道这俩小崽子真的是因为老杨臭才不挨着他睡的?   刘嫂子决定今晚一定要让老杨将自己刷得干干净净地进屋睡。   两人说着话,又聊到了林科长,对于林科长和许静之间的事,刘嫂子显然知道的比牛老太太要多很多。   这林科长和许静啊,本来没什么,就是八月份月中,林科长听说何嫂子另外改嫁了的消息以后偷偷打了一斤酒在通讯科的训练室里喝,许静刚好值岗,看他喝的大醉,又是白天,就把他送回家去了。   谁知道林科长兽性大发,就把许静强上了。这年头的女人离婚是常事儿,也有不少的人在婚前就破了身,这种事只要当事人不说,后来的男人不介意,那就没什么问题。   可林科长在酒醒了以后还装模作样地说要负责,许静说了不用也没用,后来许静发现自己例假晚来了好多天,偷摸的上医院查,怀孕了。   林科长也是个人渣,一直都监视着许静,许静前脚进医院,后脚林科长就知道了,他不许许静把孩子打掉。   刘嫂子最后对毛金兰说道:“团里原本是要给林科长处分,因为许静不追究还和林科长结了婚,这个处分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林科长申请了退伍。他知道有了何家在上面顶着,他这辈子往上升的希望很渺茫了,还不如回地方去发展呢。反正对于地方来说,他还很年轻。”   毛金兰问:“林科长退伍,许静呢?”   刘嫂子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估摸着团里也应该会给她在地方上安排个好工作吧。许静家和林科长家不是一个地方的,两家离了个十万八千里,离咱们部队也远得很,到时候她能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她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些年,这样的事儿刘嫂子她们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说起许静,毛金兰和刘嫂子都为她心痛,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林科长那个人渣给毁了,偏偏她还心软,就这么放过了林科长。   依着林科长的日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除非许静能够压的住林科长,让林科长直接转业到她家那边,她的父母亲戚都在,总不能让许静吃了亏。”   “就怕她是个傻子。”刘嫂子说的忧心忡忡。   但很显然,毛金兰和许静都低估了许静,她面上虽然软,但能当女兵的,有几个是善茬?她是属于外柔内刚的日子,年纪也小,今年才二十一岁,比林科长小了整整十岁。   两人最开始是个错误,但在后来的日子里,林科长倒是越来越喜欢许静了,许静也是个聪明人,在察觉到这一点以后,她便一点点的试探林科长的底线,试探他跟她回她家的可能性。   林科长一开始是坚决不去的,他家里是农村的,他虽然从部队退伍了,可要是回到地方,他就是他们那边十里八村最有出息的人。光想想都让林科长激动。   可许静很会利用自己的优点,林科长心情好的时候,她总会旁敲侧击地给林科长灌输自己的思想,时不时的还要流点眼泪来为自己争取点福利。   她比何嫂子要聪明多了,她早就将林科长这个人摸的透透的了,林科长这个人本事不见得有多大,但却十分喜欢人吹捧他,在通讯科里,男兵女兵各一半,他对男兵的态度就没有对女兵好,在很多时候,女兵不愿意没做体能训练时,只要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跟他软软地说几句软话,林科长就能把她们的体能训练免了。   许静以前没那么干过,现在捡起来却也得心应手,几下子便将林科长哄得改了主意。   她怀了孩子,这次团里的训练她就没跟着去,留在部队留守,林科长作为一个即将退下来的科长,还是得跟着队伍去的。   周末的那天早上,许静敲响了毛金兰家的大门,此时毛金兰刚刚起床,还没梳洗,听到有人敲门,她一边问是谁,一边来开门,见到许静,她有些讶异,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小许来了,快进来坐。”   “嫂子。”许静眼睛有些发酸,跟着毛金兰进了屋里。   毛金兰将火盆搬到客厅里,用一根筷子扒了扒,露出里面烧红的炭,毛金兰又从墙角的炭袋子里抓出两颗,放在火盆里。这炭是她今年夏天做饭的时候烧出来的,烧了整整三袋子,都是上好的木炭。   今年夏天团里给家属院这边装了暖气,但是要供暖得等到十一月份中旬呢,陈建邦说有了暖气以后冬天就不冷了,在屋里感觉就跟春天似的。   毛金兰回想了一下热河这边的春天,还是觉得自己老老实实地烧点炭取暖好。   这边的春天跟秋天一样短的可怜,感觉还没过上瘾呢就没了。   升了火,她洗了手,给许静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道:“你好久没来我家玩了,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啊?”   许静摸摸自己的头发,她们家那边有习俗,坏了孩子以后就不能剪头发,她现在的头发已经涨到肩膀那块儿了。   林科长已经跟随大部队出去一个星期了,许静在家呆着也很无聊,她在家想了又想,战友们都出去了,和家属院的嫂子们也不太熟,唯一能称得上熟悉的,也就是毛金兰了。   可她跟毛金兰已经疏远了,她鼓起勇气来敲毛金兰的门,她以为她会看到毛金兰讽刺冷淡地双眼,没成想毛金兰对她依旧如故,她的眼睛有点反酸。   “嫂子,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毛金兰朝她笑了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其实更羡慕你呢,你年轻有本事,自己有自己的事业,不比我一个农村来的妇女好?”   许静笑了一下,她那时候经常来毛家,见识到了陈建邦对毛金兰的好,她羡慕陈建邦对毛金兰的无微不至,对毛金兰的百依百顺。   时常会幻想自己日后的伴侣也这么对她,可这份幻想慢慢地就变了味道,她幻想的那一个人,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陈建邦的模样。   她害怕极了,她怕她自己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于是她便疏远了毛金兰一家。   今年她的家人每个月给她发了好几封信,让她转业回家,在家里找个人嫁了,她已经考虑好了,甚至连转业申请都填好了,就差交上去了。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和林科长绞在一起,去年何嫂子出事儿,林科长的所作所为是个女人肉看不惯。   有孩子的时候,她是想打掉的,可医生说跟她说了,打孩子有风险,如果孩子没打下来,大人白受罪,如果孩子打下来了,以后也很有可能会不孕,要是情况再惨一些,也可能一尸两命。   许静思想再成熟也害怕了,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写信回家问她父母那情况也许会好些,可很可怕的是,林科长没有时间给她。   许静不知道的是自己对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感情,也许会喜欢,也许也不会。   怀孕的前三个月最是折磨人,每次干呕完,许静都想一不做二不休,打肚子两拳,将肚子里的孩子打下来算了。可每次都下不去手,那毕竟也是个生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更新是不是比以前要早很多了呀,哈哈哈哈   下午好啊   群么么大家一个   ☆、【第091章】   第九十一章   许静在毛金兰家没坐多久就回去了, 她的到来也没有影响到毛金兰什么。   吃了早饭,毛金兰将天赐给牛老太太看着, 自己往镇上去。   她要回来随军, 家里人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 她拿不了的都打包邮寄了,她回来都快半个月了,邮包应该很快就到了。   到了邮局,果然有她的, 在邮局工作的李大姐早就认识她了,意思意思的走了一下程序,两人说了些话后毛金兰就回来了。   这次的包裹一共有两包, 她的一包,还有一包是袁琼寄来的东西,随同一起的还有一封信,信上说这些东西都是冬天能御寒的东西, 拜托她尽快给袁父袁母送去。   毛金兰趁着天黑, 小天赐睡着的时候去了王李庄,陈建邦告诉过她团里的岗哨分布,她小心点,从后山走,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出现问题。   王李庄里的牛棚里还是住着袁家两口子和王大夫。红.卫.兵势力起来了, 他们也比以往要更加的谨慎了些。天气还不冷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有红卫兵来牛棚巡逻,每次陈建邦来给他们送东西都跟打仗似的, 还要时常侦查敌情。   毛金兰出来时正天黑,她绕小路去到牛棚,袁父袁母此时已经吃过了饭,也没开灯,就着灶膛的火在低声聊天,听见脚步声,里面的人聊天的声音没了,顿时一片安静。   毛金兰上前去敲门,先敲两下,再敲一下,最后再敲三下,袁母脸色一喜,赶紧起来开门。   “伯母。”毛金兰先叫人。   袁母一把将毛金兰扯到屋里去,自己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地关上了门。   袁母拉住毛金兰的手:“前几个星期小陈给我们送了点东西,说是你爸生病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爸没啥事儿,静养着就行了。伯母,这是阿琼给你们寄的东西,她在信上跟我说都是冬天能用的到东西,让我收到后尽快给你们送来。”   袁父佝偻着腰杆,给毛金兰倒了一杯水:“闺女,先喝点水暖暖身子,大晚上的过来,冷着了吧?”   毛金兰摇摇头:“不冷,今晚上没有风,伯父,伯母,你们身体都还好吧?”   袁父道:“身体好着呢,我和你们王叔叔住在一起,夏天干活的时候我们没少找草药,经常喝一些对身体好的汤药,这两年下来啊,我们觉得身子都比以往要结实了很多,以前在帝都工作的时候,我们经常觉得腰酸背痛的,现在好了,每天劳作,腰不酸了,背也不疼了。”   毛金兰看着他们的脸庞,比起两年前的第一次见面,现在的袁父袁母的脸上平添了许多风霜,只是他们的衣裳依旧干净整洁,就连身上的补丁都订的整整齐齐的,并没有因为环境恶劣而变得堕落。毛金兰想,这或许就是书上所说的傲骨吧。   毛金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有些辛辣,袁父在烧水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不少姜,姜能御寒,无论是喝也好,还是洗脚擦身子也好,都是能防感冒的东西。这姜是他们春天的时候自己种的,就种在后面的山里,收成被红.卫.兵拿走了一多半,剩下的一小半也剩下不多了。   毛金兰想起袁琼托她转告袁父袁母的话:“伯父伯母,我回家见到阿琼,阿琼说今年过年请了探亲假,要和柏林一起回去把亲事儿订下来,然后再来一次热河,背地里见你们一面。”   就在毛金兰和袁父说话的时候,袁母已经看完了包裹里袁琼给她的信,在信里,袁琼也和她们说了这件事儿,袁母将信递给袁父。   “柏林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把阿琼交给他我们没啥不放心的,就是...”袁母说着哽咽了一下。   袁父安抚性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是好事儿,别的都不说,光凭在咱们家落魄的时候还对咱们阿琼不离不弃这一点,这个女婿,咱们就要认。”   袁母锤了他一下:“这点我还能不知道,就是想想阿琼要嫁人了,我心里舍不得,她大哥二哥都还没娶媳妇儿呢。”   说到两个儿子,袁父也没办法了,他们离得远,想要催促都没办法催,只能就这么一直拖着。   毛金兰见他们夫妻俩心情不太好,主动和他们说起袁琼在西塘村的事儿了,袁父袁母打起精神听了起来,明明很乏味的东西,他们却能听得专心致志,毛金兰想,这才是正常的父母该有的态度吧?   她想,等她的天赐长大了,她也一定要像袁父袁母一样,关心她,牵挂她,在她年龄合适的时候放她出去闯荡,在她疲惫的时候做她温暖的港湾。   三人在屋里聊得开心,忽然外面传来王大夫的声音:“张队长,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毛金兰等人脸色大变,袁母将炕梢的被子挪开,毛金兰赶紧上炕从袁母掀起来的炕洞中下去,袁母见她下去了,赶紧将炕还原,袁父从将被子铺在炕上,桌子上袁琼写来的信直接丢到了灶膛里,纸遇到了火,滕地一下便燃烧了起来。   袁父盯着那火,眼睛发酸。   而此时,屋外传来了张队长的声音:“我接到人民群众举报,说是有人给你们送了东西来。我来看看。”   王大夫在外面陪着笑脸:“这是谁在造谣呢?张队长您也知道,我们都是劳改犯,谁敢接近我们?是吧?”   张队长很满意王大夫对自己的自我认识,他道:“算你个老头有觉悟,但是今晚我是如何都要搜一下的,否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得告我失职的。”   王大夫为难地看了一眼袁父袁母的小屋,又看了一眼跟在张队长后面的两三个穿着绿色军装的人,为难道:“可他们都睡着了,他们是夫妻,带着这么多人闯进去,这不是对里面的女同志耍流氓了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张队长和后面的两个人脸上瞬间变色,张队长神色阴霾地看了王大夫一眼,王大夫挺直了腰杆,任张队长看。   张队长是镇上的人,他媳妇儿当年难产差点生不下来,张队长的老娘哭着到了他家,将他请了去,这才让张队长的媳妇儿和儿子平安。可张队长弟媳妇儿难产伤了身子,这些年来一直没能再怀孕。张队长到处说王大夫是庸医。   这次来王李庄看守的任务是他主动求来的,用他的话说,他就是想让王大夫为他犯过的错负责,要来折磨王大夫等人。可惜都来王李庄快一年了,也没见他怎么给报仇,倒是私底下给了王大夫他们不少便利。王大夫早就不怕他了。   说起这个,张队长心里也苦,他当红.卫.兵,家里人原本挺支持的,可自从他要求来到王李庄看守王大夫以后,从他爹到他儿子,各个看他不顺眼。每天起床前他媳妇儿要跟他念叨一遍她当年生孩子的不容易,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是王大夫将她拽回来的。   吃饭的时候他爹他妈劝他做人要善良点。他那个七岁多人憎狗嫌的儿子让他多看看他,说什么要是没有了王大夫就不会有他了。   张队长想到每天出门必须要经历的叮嘱,看着王大夫站在夜风中一派悠闲地模样,腮帮子咬得痒痒,果然是封建社会留下的毒瘤,也不知道给他父母媳妇儿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这么维护他。   他空有一腔报仇雪恨立功建业的心,奈何有一家子拖后腿的,他那叫一个恨啊!   这时,张队长手下的廖小强上前一步,在张队长耳边问道:“队长,咱们还进去搜吗?”   张队长侧身对他大吼:“搜什么搜,你想当猥亵女同志的流氓?”   廖小强被迎面喷了一脸口水,也不敢擦,心里郁闷极了,就闯了劳改犯的屋子,咋还能被当成劳改犯呢?不都说劳改犯都是社会的蛀虫,可以任意拔出的吗?   廖小强还没想明白,袁家夫妻俩的小屋门就被打开了:“张队长,要搜啊,就进来搜吧。”   张队长哼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昂地背着手走了进去,到了屋里,先把能藏人的地方扫视了一圈,没见异常,张队长对廖小强挥挥手:“去,把床铺上的被子抖搂抖搂,可千万别让人藏住了。”   廖小强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地去了,炕边站着的袁母默默地走到袁父身边站着,两人看着廖小强地动作,袁母毕竟是个女人,哪怕知道他们挖的炕洞很安全也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廖小强与另外一个红.卫.兵将床铺里里外外地抖搂了一个遍,确认没有人以后又满屋子的转,最后到张队长身边:“队长,没人。”   张队长咳嗽一声:“既然没人,就到隔壁搜一搜。”   这回没人拦着,王大夫还去帮忙将门给他们打开,等他们搜完没收着人,张队长心里也有些尴尬了,他绷着脸对三人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领着两个狗腿子做了。   王大夫等人将他们送到牛棚门口,远远地,他们还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队长,我们就这么走了?”   张队长恼羞成怒地道:“当然走,这么冷的天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跟牛睡觉还是打扫牛圈?”   狗腿子们不出声音了,过了许久,廖小强又问:“那队长,瞎告状地人怎么整?”   张队长哼了一大声:“娘的,这么冷的天,把老子当狗遛呢?你们两个,一会儿到了王李庄,把他们抓到坝场,无比对他进行一场口头批评,得让他知道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瞎告状的。呸,大晚上的真是冷死个人了,你俩冷不冷?”   “冷...”   “冷...”声音慢慢地飘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了,王李庄的坝场上亮起了火把,站在牛棚门口的三人才互相搀扶着回到了袁家夫妻的小屋、   王大夫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咱们乘着秋天农忙的时候挖了这个炕洞,不然今晚毛丫头可逃不掉了。”   袁父给自己灌了几大口冷水,这才让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归了位。哪怕胸有成竹,他还是害怕万一。   袁母怕毛金兰长期在没有空气的小屋里呆着窒息,就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便将炕板打开,叫了毛金兰两声,毛金兰便钻了出来,手里还那着袁母在最后关头丢下去的包裹。   “没事儿了?”   袁母点头,将毛金兰拉出来:“没事儿了孩子,委屈你了。”说着,她眼泪已经泛起了泪花。   毛金兰摇头表示没事儿:“伯母,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回去了啊。一会儿天赐醒来该找我了。”   袁母趁着夜色将毛金兰送出门口,毛金兰从小路绕回了原地,她的手里拿着从家里拿出来的一包药,到了驻地门口,被站岗地战士拦住问话。   毛金兰站着喘了一口气,把包里的药掏了出来,道:“同志,我家孩子傍晚生了急病,我这是刚刚去镇上捡了药,这才回来晚了。”   军嫂们出门一向是没人记录的,站岗的小战士也还年轻,看了一眼毛金兰的神色,再看一下毛金兰手里的药,就放毛金兰进去了。   毛金兰一路狂奔,到了家里,小天赐已经醒来了,牛.安.邦陪着小天赐在玩耍,牛老太太坐在炕头看他们玩儿。   就在这一瞬间,毛金兰仿佛经历了一遍生死。   牛老太太问她:“今晚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毛金兰忽然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夫:这届红.卫.兵不太行。   山竹号要登陆广东了,周一幼儿园不上课,我闺女得放假。   我觉得天要亡我,自从她上了幼儿园以后,每周末她回来在家我都觉得那是一种折磨【跪地大哭   ☆、【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牛老太太是个老来精, 和毛金兰家又走得近, 他们夫妻经常要给在牛棚里的人送东西。   她不是个多嘴的人,对毛金兰家的事儿也保密着,这事儿她连牛兴国都没说过。   毛金兰将刚刚发生的事儿给牛老太太说了,牛老太太说完,双手合十直呼老天爷, 先祈祷了一遍,她才对毛金兰道:“兰兰, 这样的事儿以后可不能做了。今天是你走运, 没被抓着,可往后呢, 要是真的那么不走远怎么办?现在街上那些红.卫.兵就跟疯了似的,都是些没事儿都能起三层浪的主儿。”   毛金兰今晚也被吓得够呛, 她决定以后这样的事儿她再也不自己干了, 都让陈建邦来,他是军人,比自己有本事:“我也被吓破了胆子了。以后这样的事儿再也不干了。你说现在的这些人心怎么那么坏呢, 还有人去举报我们!”   牛老太太冷笑一声:“兰兰, 婶子给你一句忠告, 在这个世上啊,你永远不要去怀疑人心之善, 但也别小看人心之恶。有的人啊,会因为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记恨你,但同样的, 也有人会因为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儿感激你。”   毛金兰对人之恶有了认识,但记忆总是不太深刻,总有人一遍一遍的刷新她对人之恶的认知。   “婶子,我知道了。”   牛老太太擦擦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哎,你明白就行,我回去睡觉了啊。安.邦,走了,你姐姐在家该等着急了。”   牛.安.邦吃了饭就跟牛老太太出来了,牛大妞在家收拾屋子洗碗筷,她读了小学以后比以往更加勤快了,也懂事儿,会心疼人。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她还不会做饭,但每次牛老太太做饭的时候她都会帮着烧火,洗碗洗衣服也都是她。   牛老太太经常跟毛金兰感慨她懂事儿。就是学习成绩不好,牛老太太经常说牛大妞不聪明,都是被王梅花打的。王梅花打牛大妞爱打脑袋。   毛金兰觉得这话有道理,家里有啥好吃的东西都爱给她一份,小姑娘现在被牛老太太养的白白嫩嫩的,遗传了她妈的好皮肤,十分讨喜。   “那婶子你们快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再去你们家找你们玩儿。明天大妞上学不?”   明天是周一,但是现在的学校上课没个准儿,有时候周一上学,有时候又不上。   牛老太太道:“明天他们没课,说是明天他们老是要去跟红.卫.兵学习中.央.文件。那些个红.卫.兵有几个是学历高的,怕是字都没能认识一箩筐。真不知道学习个什么劲儿,还常常开会,也没见开出花来。”   小天赐和牛□□说再见,毛金兰将祖孙俩送到门口:“孩子能多休息一天也是好的。天黑,婶子慢点走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吧,就这两部路还稀得送。”   “那也得送啊。”毛金兰看着她们回了家,这才关上大门回去。   小天赐安静地躺在被窝里,毛金兰进来后脱了衣裳上了炕,她滚到毛金兰的怀里:“妈妈,奶奶说你去打老虎了,是不是啊?”   毛金兰搂着天赐,柔声说道:“对,好大的一只老虎,有两个你这么高,长得跟你奶奶家的那只黄色的大花猫一样,都有胡子,叫声特别吓人,就像这样...吼~~~”   天赐吓得尖叫一声,之后又忍不住好奇地道 :“那后来呢?妈妈妈妈,快说啊。”   毛金兰就给小天赐讲起了武松打虎的典故,小天赐并不是很明白这个典故是什么意思,她只明白了一个问题:“妈妈,武松能打老虎,那我爸爸能吗?”   在孩子的心中,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就像陈建邦在小天赐心中一样,也是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毛金兰当然不能打破这一点,她点点小天赐的小鼻子:“爸爸肯定也能打死老虎,等爸爸回来了,让爸爸跟你讲好不好?”   小天赐用力点头:“好,那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爸爸了。”   毛金兰讲:“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小天赐非常好哄,毛金兰拍了她的后背两下她就睡着了,她能很快睡着,毛金兰却不行。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似乎又比白天大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陈建邦他们在野外训练冷不冷饿不饿。   ~~~~   在野外训练的陈建邦此时正在帐篷里躺着,他的身边躺着牛兴国等一类指挥官。他将自己带来的褥子铺在地上,全身上下裹着被子,里面的衣服裤子穿的整整齐齐地,大衣盖在被子上。   帐篷没扎得太严实,风将帐篷吹得呼呼作响,风也从帐篷脚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牛兴国打着哆嗦道:“这该死的日子啥时候才能过完啊?大晚上的冷死了。”   陈建邦也冷,他闭着眼睛,淡定地道:“安心安心,等明天再进行两次地雷使用训练和基础技术训练以后咱们就回去。这两样训练咱们场地扑不太开,这次出来到外面,可要训练个过瘾。”   这年头的枪支弹药都很珍贵,哪怕像陈建邦他们这样的炮兵,在部队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拿着假的地雷训练,好不容易碰上真家伙,咋也得过过瘾。   牛兴国第一次接触到炮兵部队的大型训练,听说一年也就有两次这样的机会。在白天,他还是很兴奋的,但是到了晚上,冷风一吹,他就想念家里柔软地大炕了。   在坐的众人想法都和牛兴国一样。最淡定的当属陈建邦了。   陈建邦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再过两年,他们中国的第一枚卫星东方红将发射成功,届时中国的科技力量将正式进入了科技时代,之后的发展更是日新月异。   再过个三五年的,地雷投掷训练和炮击训练再没有用过假的手榴弹了,都是用真东西。   只不过真实性增加了,训练的危险性也随之增加了不少。   想到这里,陈建邦睁开眼睛,沉着声音和属下们又说了一遍明天的任务安排已经动作要领。   事关重大,官兵们听得很认真,陈建邦重复了两遍,大家方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陈建邦就起来了,在被窝里迷瞪了一会儿,赶紧起床,在他起之后,帐篷里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大家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拿着洗漱用品到外面河沟里打了点水刷了牙洗了脸,军号也响起来了。这一天的训练,又开始了。   今天的训练一年有两回,一回是在春暖花开的五、六月份,大家按照营队集合起来,大家将军卡里拉来的弹药分配好,以营队为单位分下去拉到指定爆破区。   震天的爆炸声响起,冬日枯黄安静地草原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野鸡野兔纷飞,有几只兔子比较笨,一蹦一蹦地就闯进了陈建邦等人的包围圈,这送上门来的美味大家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大家抓兔子的抓兔子,抓野鸡的抓野鸡,等训练结束,大家也满载而归了。   回到驻扎的地方,将野鸡野兔都给杀了,和土豆萝卜白菜一起做了一顿美味的大餐。   炊事班的战士们手艺不太好,野兔野鸡做得不是很好吃,陈建邦大口大口的吃着,心里有些嫌弃。   好在他自己刚刚昧下了一只兔子,特别肥,回到家让媳妇儿放点辣椒放点花椒做成麻辣兔肉,那滋味儿才好呢。   还有那些战士们剥下来的兔子皮,硝一下,拿来给女儿缝在大红花棉袄的领口袖口,再给媳妇儿做一个兔毛帽子戴上,肯定美极了。   陈建邦想的美滋滋地,可家属院里有女儿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大家想的都差不多,早就盯上了那一堆放在河边的兔子皮,饭一吃饱,大家便动了起来。   陈建邦早就防着这群牲口了,在他们起来的瞬间,自己也像做了弹跳蛋一样地跳了起来,往怀里搂了好几块儿。   兔子的腥膻味并不那么好闻,陈建邦好悬一口子没喘上来。   三营长梁大伟后来了一步,什么都没抢找,他左看右看,觉得陈建邦最为好欺负,怀里地兔子皮也是最多的,于是便笑着道:“小陈啊,你看哥哥来晚了一步,啥也没抢到,要不你这兔子皮分我一点?”   陈建邦挑眉,不愿意给,三营长梁大伟能力不错,人品也还行,就是有一点,爱占小便宜,但陈建邦很欣赏他。   他道:“老梁大哥,不是我不愿意让给你,可你看我家孩子还小呢,她这么大点三天两头的生病。有这兔毛啊,今天的冬天她能好过一点。”   陈建邦这句话完全是瞎扯淡。小天赐身体倍儿棒,一年连拉肚子都少有。   梁大伟家平日里和陈建邦家来往不多,梁大伟对陈建邦家的孩子并不熟悉。   闻言也不再要了,毕竟他家也没女儿。要是他家有女儿,他还能最后一个起来?他问陈建邦也不过是想着小年轻面皮薄,他要没准儿就给了的想法问的。给了他有便宜占,没给他也没啥损失。   “那行吧,你拿回去给小侄女多做两身保暖衣裳,有事儿到我家玩儿。”   陈建邦欣然应允。要不怎么说他欣赏梁大伟呢,虽然爱占便宜,但有度,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行,等我媳妇把孩子衣服做好了,我叫天赐到你们家玩去。”陈建邦说完,抱着兔子皮回了帐篷。   各位指挥官也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士兵们亲眼看见了长官们抢兔子皮的全过程,此时全都一脸懵逼。   他们忽然觉得自家长官们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士兵:这幻想破灭的感觉,真酸爽。   台风来了,大家注意保暖啊,还没吹到的大家抓紧时间屯粮了哈。   不跟大家说了,我要冒雨出去买菜了,昨天没买菜,今天我妈从老家回来把我一顿削。   苦逼.....   ☆、【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陈建邦回来之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 暖气都供上了, 他走时好手好脚的,回来脚崴了不说,脸上也脱了一大块皮。   是牛兴国扶着他回来的。毛金兰吓了一跳:“咋了,这是咋了?”   牛兴国放开陈建邦的手:“昨天在训练的时候有个士兵训练不恰当,把地雷扔反了, 建邦力的最近,捡到地雷扔出去的时候踩到了石头, 地雷扔出去了, 他自己脚也受伤了。”   牛兴国将陈建邦送到家自己就走了。毛金兰去拿了家里常年备着的医药箱来。   医药箱里有酒精棉签白药等商用药,毛金兰用棉签沾了酒精小心翼翼地给陈建邦清理伤口:“昨天就受伤了, 怎么没好好清理上药?”   陈建邦被酒精刺激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随行的医生是两个小姑娘,昨天一大早的就被团长叫人送回团里了, 谁能知道她们刚刚走我就受伤了?再把人叫回来也来不及了, 就随便处理了一下。反正是冬天,也发不炎。”   毛金兰听他这话说的心里生气,手上地动作一重, 陈建邦疼得呲牙:“新兵不是还没来吗?老兵以前也不是没有参加过这个训练, 怎么这次就邮局这样的失误了?”   说起这个陈建邦就来气:“他生病了, 病得还挺严重,投掷训练的时候他再发烧, 烧得还挺严重的,人都烧迷糊了。事后问他为什么生病不说,他说着样的训练少, 他想多练练。”   “那就来怎么样了?”毛金兰追问。   “没造成人员伤亡,他被记大过处分一次,关半个月禁闭。写一千字检讨。”作为他的直系指挥官,陈建邦被徐团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这顿骂陈建邦觉得他是应该的,因为作为一个营长,营队里的士兵发烧那么严重,他没能发现,还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训练,什么处罚他都认。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气恼,他没能发现,情有可原,可那个士兵的战友、班长、排长到连长,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就说不过去了。   毛金兰给陈建邦上了点白.药:“你这脸上不会留疤吧?”   陈建邦对此浑不在意:“留疤就留疤呗,媳妇儿都娶了,又用不到这张脸去骗了。”   毛金兰翻个白眼,把东西收拾收拾放在小箱子里放回原位:“所以你就连脸都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陈建邦环顾四周:“兰兰,我闺女儿去哪儿了?”   “吃过饭就去她牛奶奶家玩儿去了,这会儿估摸着该回来了。”   毛金兰的话音刚刚落,小天赐就回来了,就几步路的距离,也没叫人送,她在牛家和牛大妞牛□□跑着玩着,流了满头的大汗。   “爸爸,你回来了?”小天赐打了个招呼,就找毛金兰去了。   毛金兰给她擦了头上的汗,等她喝了一杯水了,才给她把外面的红棉袄脱了,小天赐得了轻松,跟着就到陈建邦面前说话去了,两人说得可起劲儿了。   毛金兰趁着这会儿的时间,到厨房里舀了热水端到客厅洗衣裳。现在天赐开始不听话了,喜欢跟人唱反调,也喜欢帮人干活,毛金兰干啥她都想帮忙,就是帮的都是倒忙。   等她洗了衣裳搭在客厅的暖气上面晒着后到了房间,小天赐已经累得睡了过去了。   毛金兰脱了外面的衣裳穿着秋衣上床,躺在陈建邦的怀里,陈建邦伸手环住她:“老牛今天跟我说了,他准备元旦就去和方美媛领证了。他是二婚,方美媛以前出过那样会的事儿了两人也不准备办酒席,就说到时候叫上咱们一家和刘嫂子一家,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就是了。”   方美媛和牛兴国都是军人,他们的婚姻便没有陈建邦和毛金兰他们的那样复杂,两人决定结婚了,打个结婚报告,到当地的就婚姻办事处领个证就可以了、   “那挺好,方美媛嫁进来了,婶子的负担就会减轻很多了,她现在的身子可是不如之前了,刚供上暖,她就又病了。”   陈建邦在心里知道,牛老太太或者的时日不多了,在上一辈子,牛大妞姐弟三就是在这一年失去的奶奶,在那之后,对她们好的人就又少了一个,牛老头是他们爷爷,心思到底没有女人细,牛大妞的两个姑姑都被王梅花给得罪完了,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这辈子牛兴国老早就王梅花离了婚,大妞和安.邦也变得活泼开朗了起来,至于还没有出生的牛二妞,陈建邦的愧疚也只是一瞬间,但他在那过后还是觉得二妞那个孩子还是不要出生的好。相比起哥哥姐姐,她的日子就像是被黄连水泡过的一样,自小到大除了哥哥姐姐,便没谁关怀过了。   原本嫁人是为了找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港湾,哪里知道结婚后的日子和结婚前也没什么两样。   “这事儿我们刚刚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兴国说他明天想带着婶子上趟市里,好好的检查检查身子。上回在县城里检查的,没那么细致。”   毛金兰不住地点头说好。   夫妻俩再话了一些家常,陈建邦便开始动手动脚了起来,毛金兰怕伤到他的脚,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老实点,你的脚还受着伤呢。”   陈建邦凑近毛金兰的耳边:“脚伤没事儿,你在上面。”   对于这方面的事儿,毛金兰总是拒绝不了陈建邦的,上次两人亲热还是在市里的招待所里,虽然刺激,但到底没有尽兴,之后陈家□□便去带队出去训练了,这么久了才回来。毛金兰要说不想这事儿啊,那是骗人的。   她在陈建邦的带领下,没少介绍新姿势,女上位更是经常的,只不过那都是一会儿便被陈建邦抱走了。这会儿陈建邦让她在上面,不知道怎么的,她有点兴奋。   陈建邦伸手脱掉了她的衣裳,两人赤.条.条的拥抱在一起,陈建邦温柔地亲吻着毛金兰的嘴唇脸颊,一只手不安分地在毛金兰的身上四处点火。   毛金兰被他弄得娇喘连连,待他的身体准备好以后,毛金兰翻身骑到了陈建邦的身上,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这是小天赐说了个梦话翻了个身,毛金兰紧张地使劲一夹,陈建邦差点没爽到丢盔卸甲   .......   .......   第二天牛兴国和方美媛清了一天假,要领牛老太太刀市里去检查,牛老太太嘴上说着不要,却还是去换了新衣裳喜滋滋地和他们出了门。牛.安. 邦和牛大妞今天不上课,便被牛老太太送到了毛金兰家。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毛金兰便问牛大妞:“安.邦怎么不高兴了?”   牛大妞回道:“他不喜欢方阿姨。”   毛金兰一怔,有些诧异:“为什么不喜欢啊,我记得他以前不是挺爱和你方阿姨玩的吗?”   牛.安.邦姐弟俩关系好,有啥小秘密牛.安.邦都爱跟牛大妞讲,牛大妞喜欢毛金兰,在毛金兰面前也藏不住秘密。她最新和毛金兰分享的秘密就是她喜欢上了她们班里的一个男孩子,因为那个男孩子特别安静,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淘气。   牛大妞对毛金兰道:“隔壁的乔婶子和他说的,说我爸爸娶了方阿姨,我爸爸就不会疼我们了。”   乔婶子去年造了谣让何嫂子和林科长离了婚,安静了半年多,之后又忘了上次的教训。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毛金兰恨恨地道:“这个乔嫂子!”她对牛大妞说道:“你别管她们说什么,你爸爸和你奶奶都不是个糊涂人。是好是赖她们知道的。   牛大妞点点头:“我爸爸在要和方阿姨处对象之前问过我的,我觉得除了我妈妈,谁都可以。奶奶说我不能陪着我爸爸一辈子,他得有能陪他走过一辈子的人,我觉得也是。我是女孩长大了要嫁人的。我弟弟长大了也要娶媳妇儿,等我们走了,他也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牛大妞懂事儿得让人心疼,毛金兰摸摸牛大妞柔软的头发:“那大妞,你喜欢方阿姨吗?”   牛大妞想了想:“喜欢的,她给我买过红头绳,给我买过新衣裳。”   牛大妞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捡着王梅花或者王大舅家孩子穿坏的衣裳穿,就去年才能穿得上新衣服,方美媛给她买的东西她是非常喜欢的。   小姑娘也好哄,几次下来,牛大妞已经很喜欢方美媛了。就是心里总有一些矛盾,她觉得方美媛有些假,因为她不相信有后妈会喜欢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因为她亲妈妈都不喜欢她们。   好多话她都不敢跟她奶奶说,因为她奶奶会骂她,她只能和毛婶子说,毛婶子很喜欢她们。   毛金兰亭子里心里很酸,她把牛大妞搂进怀里:“大妞,永远不要这么想自己。咱们不是钱也不是粮票,不可能认人都喜欢,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让喜欢咱们的人为咱们自豪。”   牛大妞埋头在毛金兰怀里,哽咽地嗯了一声。   小天赐看到有人抱着自己的妈妈,不乐意了,走过来抱着毛金兰的大腿:“这是我妈妈,你不许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哈哈哈哈   ☆、【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   牛大妞很不好意思的从毛金兰怀里出来, 拉着小天赐去玩去了。   毛金兰将家里打扫干净, 家里迎来了两个令毛金兰十分意外的客人。   短暂的诧异过后,毛金兰给程箐箐母子倒了一杯水:“嫂子,你什么时候从帝都回来的?”   程箐箐手里提着一网兜的水果,都是难得一见的水果,有两个毛金兰见都没见过。   程箐箐笑着道:“早上才到的, 后天是十一月初二,我们家老成生日, 我寻摸着他也好多年没过过了, 就打算在家里给他整一桌饭,整个清泉镇上我们就和你家关系好, 就来请你们一起去热闹热闹。”至于老成的那些同事,程箐箐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把他们请到她们家里去吃的。   “那感情好, 到时候我们可一定得去。嫂子, 我记得成程的生日也是在十一月份?”   毛金兰记得去年隐约听程箐箐说过一嘴,程箐箐没想到当时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毛金兰记到现在, 她脸上的笑容加大了一些:“是, 在十一月十九。”   “那也没多久了, 老成的生日办了,就轮到成程了。”   程箐箐摆摆手:“小孩子过什么生日, 煮两个红鸡蛋也就可以了,要办酒席等他大一点再说。”   毛金兰点点头,和程箐箐一起来的成程问起了小天赐:“干妈, 天赐去哪儿了?”   “和你大妞姐去她家玩了,你去找她们吧。”成程来家属院的次数多,对牛大妞姐妹也不陌生,和程箐箐说了一声便走了。   他一走,家里就只剩下了毛金兰和程箐箐,毛金兰问起了程箐箐回到帝都后的生活。   程箐箐叹了口气,摸摸脑袋:“现在外面乱得厉害,像我们这样的记着工作非常的不好做。上个月,我们同事去采访了一个政府官员,因为一句话没写好就被人打成了反.动分子,现在都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   毛金兰心神一颤,程箐箐继续说道:“现在这股妖风吹到部队了,十大元帅里有好几个已经落马了,咱们这属于帝都军区,离得近,过两天受牵连出去的人可能会比较多。这是咱们上位的好时机,但同时,风险也大。”   程箐箐家和何嫂子家一样,大部分力量都在政治方面,在部队里没多少人,但军政两个圈子还是有交集的,程箐箐的闺中密友就是当兵的,且父辈官职还不低,这些消息都是她告诉程箐箐的。   毛金兰对程箐箐摆摆手:“建邦今年才二十二就是营长了,已经够打眼的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我满足了。”   程箐箐对毛金兰的话不可置否,毛金兰到底是从农村来的,眼界虽然开阔了一些,到底还是低,她低估了男人想建功立业的心。   陈建邦能这么年轻就爬到这个位置,证明了他的能力以及他的野心,程箐箐想,陈建邦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明显的能网上升的机会。她要的只是毛金兰将这个消息传递去给陈建邦就可以了。   小天赐是她看好的媳妇儿,她总是想让她家的家世好一些的,这样等到以后两人结婚时才不会有那么多的阻碍。   程箐箐在毛金兰家吃过午饭才带着依依不舍的成程回了镇上。这会儿回去正好是会成镇长下班的时间,成镇长还不知道他们回来,肯定是在食堂吃了的,回到家两人正好能说说话。   到了下午,方美媛跟着牛老太太母子回来了。牛老太太不太高兴,牛兴国和方美媛身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牛大妞把天赐领了回来,还不等毛金兰说话呢便跑回去了家去了。   方美媛这会儿还在牛家,毛金兰不好意思过去牛家,哪怕她十分想知道牛老太太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等吃过了晚饭,陈建邦去参加夜训后,牛老太太终于过来了、   牛老太太一见到毛金兰就说了开来:“今天检查医生说我有什么高血压,以后要注意什么饮食之类的,不止这样,还开了几十块钱的药回来吃,我说我不愿意吃都他们俩都没领。”   毛金兰听完了松了一口气:“婶子,你今天就为这个生气啊?”亏她还以为牛老太太和方美媛出去受气了呢、   牛老太太揉揉眼睛:“不为这个生气,我还为啥生气啊。回来的路上我算了算。算上在市里吃饭的钱和三人来回的车费,哎哟,这回出去,我们花了一百多块钱呢。”这一算可让向来节俭的牛老太太心疼坏了。要知道牛兴国现在做了指导员,一个月的工资也才48块钱而已。她这去一趟医院,可是花了牛兴国两个月的钱呢。   毛金兰劝牛老太太放宽心:“那老牛愿意花钱给你治你还有啥说的啊?要是像有的人一样,爹娘生病了,还舍不得花钱给人治的那种,你更该生气了。”   牛老太太何尝不知道呢?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她接受不了自己拿一次药就花了牛兴国两个月是一回事。   毛金兰转而问起了今天和方美媛出行的事情。牛老太太道:“今天我们中午吃的是包子,小方花的钱和票,吃饱后还打包了不少,都是上好的羊肉包子,说要给两个孩子吃。无论她是不是真心的,我觉得有这个心,那就不错了。”   毛金兰也跟着点头,这年头一个白面馒头要三分钱,放了肉馅儿的包子更贵,方美媛愿意卖来给两个孩子吃,可以说是很舍得花钱了。   牛老太太对方美媛也是很满意的。   两人聊了会儿,牛老太太精神不济,便回去了。   十一月初一这一天,毛金兰起了个大早,煮了早餐吃饱,给小天赐这个皮猴子按在澡盆里洗了澡,打发她出去玩儿了。反正都在家属院里,丢不了。   小天赐走了以后,毛金兰去厨房做糯米糍吧,她做的糯米糍粑是毛金兰从小就吃惯了的,具体来源已经不可考,要做一次费时又费事,毛金兰不是很愿意做,但她干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她不做点,总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她将昨晚泡了一夜的糯米放到锅里蒸,火盆里放块烧的火红的炭,放上三脚架后将小锅架上去,锅热后不放油倒入黄豆粉,小火炒到焦黄发香,盛到小盘子里放凉。这时候糯米饭也蒸好了。她盛到木盆里捣得烂烂的,放到外面去冻着。放凉的黄豆粉又拌上白砂糖放在橱柜里。   这时候距离她听到小天赐的哭声,手在身上擦了擦便连忙跑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发现小天赐摔倒在冰块上面,捂着小手仰着脖子哭得哗哗的。毛金兰看了可心疼了。   她跑过去把小天赐抱起来,给她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行了行了,别哭了啊。下次走路小心一点就是了嘛。”   小天赐还在哭唧唧的,乔嫂子从她家走出来,正好听见毛金兰的这句话,张嘴便道:“天赐,你看你妈妈都不疼你了,你摔倒了她都不哄你。”   小天赐本来已经不打算哭了,听了乔嫂子的话,又委屈上了。她摔倒了,她妈妈确实没哄她。   刚刚熄下去的哭声又起来了。   毛金兰气坏了,拍拍小天赐的屁股:“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回家哈,妈妈给你做了红糖糍粑,回家咱就吃哈。”   乔嫂子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大步跨出门,走到毛金兰身边:“弟妹,你做了红糖糍粑啊?”   毛金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   乔嫂子陪着笑脸:“你看,我们家小宇也喜欢吃红糖糍粑,能不能给他拿一点啊?”   乔嫂子家就只有乔宇一个孩子,今年已经读小学五年级了,下个学期就能上初中,在镇上读,早上去上课,晚上回来的。小小年纪就戴着一副眼镜,毛金兰没少听孩子在背后叫他四眼狗。   可再怎么叫,和毛金兰也没什么关系,她和乔家做了两年邻居,关系并不好。   毛金兰走到自己家门前,皮笑肉不笑地对乔嫂子道:“对不起,我自己家里人都不够吃,就不给你了,你家小宇要是想吃啊,你自己做啊。”   说完在乔嫂子的目光下将门关上。   乔嫂子在外面呸了一声:“不给就不给,有什么好稀罕的,拿当宝似的宠着,再宠着还不是个小丫头片子。孩子都两岁了还怀不上孩子,哼,说不定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毛金兰还没走远,乔嫂子的声音也不小,她听见了,将小天赐放在门边,气红了眼,她打开门:“你说谁是不下蛋的母鸡?”   乔嫂子吓了一跳,眼睛往四处看,她嘴上没把门惯了,有啥话嘴巴就突突出去了,也没想到毛金兰会听见啊。   她讪笑着道:“弟妹,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直性子,想到啥就说啥了,说话之前也不会过脑子,你就别当回事儿了啊。这样,我先回去了啊,家里还有好多家务没做呢。”   乔嫂子想走,毛金兰却是不让了,在从老家回来的时候黄二环就明里暗里地催过毛金兰生孩子,到了部队俩月了她肚子也没个动静,虽然也有陈建邦在家少的原因,但她没怀上也是事实。在加上乔嫂子这些年来在后面传她的那些闲话。   新仇加旧恨,毛金兰上前几步抓住乔嫂子团成发髻的头发,扯着她转了一个身子,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我让你直性子,我让你这张贱嘴乱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预计有车车,大家先关注我的微博,我在WB给大家发群号,大家来QQ群提车哈。大家先关注一番,群么么哒   WB-雨落窗帘声声潜   ☆、【第095章】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对不起了闺女~   ---------------------------   微博私信回复‘娇宠’提车,谢谢大家么么哒   微博名称:雨落窗帘声声潜   第九十五章   乔嫂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转手过来就要打毛金兰, 毛金兰早就防着她了,在她打过来之前又给了她两巴掌,扇在乔嫂子的脸上。   乔嫂子这些年养尊处优,除了家务活什么也不愿意干,这些年早就已经发福了, 身上也渐渐地没了力气。毛金兰正值壮年,这两年小天赐日渐长大, 又爱叫人抱她, 毛金兰相当于每天抱着个二十多斤的东西来回运动,手上有劲儿着呢。   乔嫂子根本不是毛金兰的对手, 就这么大一会儿,她已经被毛金兰打了好几巴掌了。   毛金兰光打不解气, 还道:“我忍你很久了。是个人你就要编排一番,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还爱占人便宜,不给你你就在背后传小话。你当谁家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呢?还老娘是不下蛋的母鸡?你也不撒泡尿找照照你自己,生了乔宇快十年了, 你怀上过一个半个的没有?要说不下蛋的母鸡。你才是!”   乔嫂子放声尖叫, 听到她的声音, 在家里一直偷听她们吵架的军嫂们总算出来了,几个军嫂互相打了个眼色, 一起上去拉架。两个长得壮实的去驾着乔嫂子的手:“哎哟,有啥事儿好好说啊,打架干啥。”   两个瘦弱一点的来啦毛金兰, 手上一点力气都没用:“可不是,有啥事儿不能用说的呢。”   毛金兰假装挣扎,在最后之际踹了她两脚,小天赐扒在门边哇哇大哭,毛金兰着急了,瞅着机会踹了乔嫂子两脚,道:“今天就先放过你,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我什么事儿你试试。不他妈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以为别人不会拿你怎么样呢。也别拿什么直性子来说事儿,直性子的人没有像你这样招人恨的。”   毛金兰说完便回去了,拉着她的几个军嫂也跟着她进了她家。   毛金兰亲亲小天赐的脸蛋,小天赐抱着她的脖子:“妈妈,天赐不哭了,你别跟人打架。”   毛金兰听了心酸,又亲了几口:“好,妈妈不打架了,天赐别哭了啊。”   一行人到了毛家的客厅里,毛金兰让她们自己倒水喝,她自己则倒了一杯给小天赐,让她喝着。哭了那么久,小天赐嘴巴也干了,抱着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了。   林嫂子对毛金兰道:“你今天打了她,她可不会善罢甘休。”   林嫂子是今年年初才来家属院随军的,就住在黄嫂子之前住的地方,她男人是后勤部门的,年纪比毛金兰要大很多,搬进来后她和毛金兰相处得不错,她家是热河隆中县的,离清泉镇并不远。   毛金兰闻言一笑:“嫂子,你这可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个乔嫂子啊,只敢在后面做小动作。要是正面让她对上谁,她可不敢。”   “可不是吗,你才来不久,对咱们这个乔嫂子不了解,等住的久了,你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屋里响起了许多附和声,还有人将这些年乔嫂子做的事儿都跟林嫂子讲了,再听到乔嫂子因为搬弄是非让别人家夫妻离了婚以后,她瞪大了眼睛。   等中午她丈夫回来,她将这事儿和她丈夫说:“原本我还以为这部队比咱们农村还要好些呢,没想到长舌妇这种人在哪里都逃不开。”   她丈夫歪在炕上剔牙:“你知道就好,可别跟乔营长家的那个媳妇儿学,家属院里这些人都被她得罪光了。咱们家属院里的人都有本事着呢,谁知道咱们啥时候就用得到人家。”   林嫂子收着碗筷:“这个道理我还能不知道?”   她丈夫嘿嘿对着林嫂子笑:“这个道理你当然懂,要不然我也不会娶你了。”   林嫂子白了她一眼,将碗拿到厨房里,她在院子里看了隔壁毛家一眼。心里对毛金兰有一些担忧。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毛金兰今天在上午下了那个年轻营长的面子,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责怪她。   而在一墙之隔的陈建邦家,陈建邦回来后将毛金兰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吃饭的时候也时不时地看毛金兰一眼又低头下去吃饭,仿佛毛金兰下饭一样。   毛金兰被他看得心里烦躁,啪的一下放下手里的筷子:“陈建邦有话你就直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陈建邦嘿嘿一笑:“我媳妇儿这么美,咋就不好看呢。”   毛金兰嘴角往上勾了勾,又强行压下:“说吧,上午我把乔嫂子打了这事儿你是怎么看的。”   陈建邦夹了一筷子肉让在嘴巴里:“能咋看,两只眼睛看呗,打了就打了,还能咋地。他要不是个女的,我早揍她了。”   毛金兰看了一眼陈建邦:“你不怪我啊?”   “怪你干啥,她说那样的话,就是该打。我还觉得你打轻了呢。”   “那你说乔营长会不会来找我麻烦?”   陈建邦漫不经心地吃着菜:“你想多了,他不会来的。他要是来了,那就代表着他觉得他老婆说的话都是正确的。那时候就不是他老婆得罪人了,是他得罪人。得罪了那么多人,他在部队里可就不好混了。”   “你就这么肯定?乔嫂子啥样,我就不信乔营长不知道,那他咋不管管乔嫂子,非得让她到处得罪人啊。”   陈建邦颇为幽怨地看了一眼毛金兰,她自己对女人的恐怖之处真的是一无所知。   陈建邦刚开口,隔壁就发生了一阵争吵,陈建邦与毛金兰对视一眼,陈建邦对毛金兰耸耸肩:“我说得对了吧,乔营长不会听她的话的。”乔营长要是听乔嫂子的话,那乔嫂子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毛金兰不用看都知道陈建邦很嘚瑟,她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吃过饭陈建邦洗了碗进屋,毛金兰已经铺好炕准备午休了。   小天赐今天受委屈了,这时候也不跟她妈妈睡了,爬到陈建邦怀里,小嘴吧嗒吧嗒的将今天发生的事儿再给陈建邦说一遍。   她虽然会说话,但复杂的说不了,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句,陈建邦从回来到现在听了好几遍了,但他还是觉得心疼。   毛金兰则翻个身背对着爷俩,美美的睡了一觉。   叫她起床的,是部队的午休起床号。   她睁开眼,陈建邦正在穿衣裳,一身的冬青色看起来养眼极了,陈建邦察觉到毛金兰的目光,系皮带地时候特地系得比平常要慢一些。   毛金兰看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陈建邦终于系好皮带,已经是五分钟过后了,毛金兰翻个身趴在炕上,手支撑着下巴,常年盘在头上的秀发因为要睡觉而披散在身上,在毛金兰大红色的里衣相衬之下,她的脸蛋白的几乎透明了。   陈建邦就这么看着她,下.身不知道怎么地就起了变化。   毛金兰掀开被子下地,将陈建邦整齐的袖口整理整理,凑近他脖子边上轻声说道:“晚上早点回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从陈建邦的脖子痒到了心里。   陈建邦按住毛金兰的肩头,自己的唇精确无误地印在毛金兰的唇上。   反复亲着,等到午休起床铃响第二遍了,他才不甘心地放开毛金兰:“晚上洗干净,等着我。”   毛金兰被陈建邦调.教了两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羞涩地少女了,她朝陈建邦抛了个媚眼。陈建邦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下午的训练,陈建邦虽然依旧严厉,但也老走神,他的搭档刘教导员把他叫到一边:“你今天这是咋了?”   一问这个,陈建邦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中午毛金兰躺在床上魅惑无边地样子,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妖精。   两腿之间的物事有了抬头的意思,他不着痕迹地翘起二郎腿,伸手捏捏眉心:“中午睡觉被熊孩崽子掀了被子,可能有点感冒了。”   陈建邦在心里给小天赐道了一声对不起。   刘教导一听这话,立马道:“哎哟,大冬天的感冒可不容易好。你中午没上食堂去打板蓝根水喝?”   喝是喝了,但陈建邦怎么可能承认呢,他装模作样地捏捏鼻子:“我忘记了。”   刘教导员比陈建邦大了十岁,在工作之余,他对陈建邦的态度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陈建邦:“让我说你啥好?啊?明明知道冬天是感冒的多发时节,你还不知道好好的预防预防。你知道现在外面药品多难弄吗?真是气死我了。”   为了晚上能和媳妇儿过上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陈建邦咬着牙硬是听完了刘教导员的念叨。   刘教导员念叨完了,终于说出了陈建邦最想听到的一句话:“晚上回家,让你媳妇儿给你煮碗姜汤,你喝光了躺在炕上捂着好好睡。”   陈建邦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是不是不太好啊?今晚上说好的我查寝。”   刘教导员的媳妇儿没来随军,他常年住在宿舍,查寝这事儿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回去养好身子就行了,别的你甭管了。”   陈建邦忙说不行不行,刘教导员又教训了他十分钟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陈建邦心里乐开了花。刘教导员心里也挺高兴,他觉得陈建邦这个同志还是很有责任心的,生病了都不想休息,要坚守在岗位上。   下午训练结束,陈建邦特地去了个厕所,他们办公区地厕所外面水池子里贴着一块巨大的半身镜,是让军官们整理军容的。   他在厕所外面洗了把脸,将自己全身都搭理得整整齐齐服服帖帖地才往家里走。   这时候热河的天已经黑了。   下午毛金兰将冻硬了的糍粑切成了手指长宽的条儿放到油锅里炸好后裹上黄豆粉让小天赐吃了。   小天赐是个懂得分享地好孩子,有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自己的小伙伴,趁着天没黑,她把糍粑送了点给杨江两兄弟,剩下的端到了牛奶奶家和哥哥姐姐一起吃。   这一个下午毛金兰总是有意无意地给小天赐说在别人家睡觉怎么怎么好,小天赐小脑瓜子转的快,对在别人家睡很是好奇。   毛金兰将她送到牛家以后她便表示她不回来了,晚上要和姐姐睡。   毛金兰并不担心她晚上会闹,给她拿了她的小枕头小被子以后便开开心心地将她送走了。   陈建邦回到家的时候小天赐不在家了,炕桌上摆着一桌子饭,毛金兰在下午特地洗了头洗了澡,大老远的陈建邦便闻到了她身上栀子花的味道。   这味道熏得陈建邦晕晕乎乎的。   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将炕桌往炕下一放,连收拾都不收拾,便将毛金兰扑倒在了床上。   他就像一个饿狼一般,很快便扒掉了毛金兰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的大红色肚兜.....   陈建邦看得眼睛都直了......   ☆、【第096章】   第九十六章   头天晚上玩得太晚太疯狂, 第二天早上毛金兰愣是睡到七点钟都没醒过来。   小天赐在牛家左等右等没见到毛金兰来接她, 急了, 迈着小短腿回了家,在看见她妈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小天赐可委屈了, 张着嘴巴就要哭, 还没等哭出声音来呢,就被陈建邦从后面抱起来了。   小天赐扭头去看,见是她爸爸,她就放下心了。   陈建邦掐着小天赐的腰把她抱到客厅:“嘘,你妈妈在睡觉你别打扰她。”   天赐看着她爸爸道:“妈妈还说我懒爱赖床呢。她自己才喜欢。”   陈建邦点点小天赐的脑袋,替她将下午要去成家要穿的衣裳穿上:“天赐,穿上新衣裳了, 可不许在地上滚了啊, 在地上滚脏了你可就得被成哥哥笑话了。”   小天赐很爱美,也特别在意别人会不会笑话她,当下便表示自己不会弄脏新衣裳。   毛金兰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她起来穿上衣裳, 陈建邦和天赐已经吃饱了,剩下的饭菜给她温在了锅里。   毛金兰吃饱了, 收拾收拾东西, 便和陈建邦一起往镇上去。   离得不远,又是冬天,骑车风太大容易感冒。   毛金兰用一条毯子,将小天赐包得严严实实的, 毛金兰手里提着昨天做的黄豆粉和糍粑,准备拿到成家再炸,除此之外她就没拿什么东西了,水果营养品之类的她打算到镇上再买。   今天是周末,上街上买东西的人不少,毛金兰走着走着便和别人聊天了,陈建邦之间放眼望去全部是抱着孩子的大老爷们儿。   他们今天也格外他有话说,无外乎都是关于孩子的。   方美媛今天也去了,她手里拉着牛.安.邦,牛大妞跟在她身边,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牛.安.邦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排斥她了,刘嫂子怼怼毛金兰的胳膊,小声地对毛金兰道:“你觉得方美媛是真心对那两个小孩儿的不?”   “这个我哪里知道啊,现在也许对他们有几分真心,可以后她要是生下来自己的孩子,这些疼爱也就用不了多久了。   陈建邦抱着孩子走来,正好听到这句话,道:“我听老牛说,他和方美媛结婚以后,方美媛十年内不能生孩子。”   毛金兰和刘嫂子惊呆了:“这方美媛都能同意?”   陈建邦凭着这个独一无二地消息,成功的打入了妇女团体的内部:“咋不能同意呢。我听老牛说,方美媛要是不同意他就不和他处。方美媛家逼方美媛逼得紧,让她回家嫁给她们县里革委会主任呢。”   毛金兰等人多看了方美媛几眼,方美媛走在她们前面,离她们有些远,她知道毛金兰等人在看她再讨论她,但她不在意。   在决定嫁给牛兴国的那一刻,她就预料到了自己往后的处境,做别人家的媳妇儿难,做别人家的后妈更难。但比起回去嫁给一个四十多心狠手辣的男人,她宁愿嫁给牛兴国。   最起码牛兴国年轻有为,长得周正。   至于十年不怀孕这点她更没放在心上了,现在正是军人的上升期,像她这样的人出头会比以往更加快,她还害怕牛兴国让她生孩子呢,孩子从怀孕到出生,这得耽搁几年时间呢!   说了一路的八卦,到了镇上,大家便一起往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门口排起来了一排长长的队,毛金兰排在刘嫂子后面,等终于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毛金兰买了一盒不要票的高价果篮,给了钱以后又买了两盒绿豆糕。   这个绿豆糕是用鸡蛋和油炸过的,非常的好吃,也是成程那小子的最爱。   一家三口到了成家,成家住在清泉镇的镇委大院里,住在二楼的楼房里。   房间并不大,一房一厅,客厅里隔出一个小房间给了成程,里面将将够放下一张小床的。   天赐一到,成程就带着她到小床玩去了。   程箐箐在走廊外面的厨房做饭,毛金兰把东西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挽起袖子就出去了。   程箐箐她们大院的厨房都是公共的,一层楼有三户人家,这些人家里就数程箐箐他们家的区域最干净。   毛金兰来时程箐箐正在洗菜,毛金兰来帮她,她也没推迟,两人一边做事一边说话。   毛金兰炒菜的手艺比程箐箐的好,毛金兰便做掌厨的,程箐箐给她打下手,两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配合地默契无比。   而房间里,成镇长关上门以后,便和陈建邦说起了京都那边高层军官的调动。   陈建邦上辈子到现在还是一个排长,对这个时期的政治并不敏感,一天就知道训练吃饭睡觉,遇到最坎坷的事情也不过是结婚对象被换掉。   等他爬到足够高的位置的时候这场□□浩劫都已经结束了。   成镇长细细的给陈建邦分析了京都的各大势力,军政家族,陈建邦听得很仔细,等他听完,成镇长示意他如果想从清泉镇这个小地方升迁出去,站队是最好的选择。   不得不说,陈建邦在这一刻是心动的,他知道后世的发展,知道哪个家族能一直长盛不衰。   只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给毙了,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边防团的团长,年轻有能力,但这点能力还不足以得到大人物的关注。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急流勇退,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韬光养晦,等到数字帮倒台,邓同志与彭同志从农场回到中央主持大局,届时不怕他出不了头。   打定主意以后,陈建邦对成镇长说道:“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连军分区都没有去过几次。哪怕站队也不过是一个小虾米。这样敏感的日子总是会结束的,现在我还不如韬光养晦磨练自己。”   成镇长点点头,哈哈大笑:“老弟,你能够想明白就好,你嫂子从家里带回来了一瓶好酒,一会儿你可要好好和我喝一点。”   陈建邦也跟着笑了:“行。”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了下午,陈建邦回家的时候他走路已经打晃了,成镇长也满脸通红,陈建邦还没走呢,成镇长就趴下了。   程箐箐去送完毛金兰一家三口回家,成镇长坐在自家房间里抽烟,程箐箐回来后他抹了一把脸:“送走了?”语气中没有半点醉意。   程箐箐嗯了一声:“送走了。我去倒点水给你喝。”   程箐箐倒了水回来:“你试探地怎么样了?”   成镇长喝了水:“自然是满意的。有能力,有远见,以后的成就低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更这么多了,马上中秋节了,孩子幼儿园的老师叫做灯笼,我到十一点才发现,现在要去研究研究怎么做。   手残党一个,老师真的是太为难我了【o(╥﹏╥)o   ☆、【第097章】   第九十七章   冬天的日子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阳历年的元旦, 在元旦的前夕, 马上就要过两周岁生日的小天赐收到了她爸爸给她做的新衣裳,大红色白碎花的红棉袄, 在衣领袖口处缝上了一圈洁白的兔子毛。小天赐得到生日礼物非常开心, 抱着在炕上滚了滚去。   睡觉的时候非得摆在枕头边睡着才安心。   毛金兰在叠洗干净的衣裳:“建邦,你那个兔毛从哪里拿来的。”   “上次不是出去训练吗?被炸飞好多兔子,我们吃了肉以后皮就留下来了,我抢了不少,本来是想给你也做一件的。但是我那些战友特别不要脸,晚上趁我睡觉拿去了不少,剩下的都被我给天赐做衣服了。”说到这里他有些愧疚:“兰兰, 你别生气, 下次我再打到兔子一定给你做衣服。”   “没了就没了呗,我生啥气,你快上床睡觉去。”   陈建邦过去给毛金兰帮忙, 等都叠好放在柜子里, 他顺势搂住了毛金兰。自从毛金兰和乔嫂子打过架以后面对那事儿她就特别的热情,陈建邦这段时间就像生活在蜜罐的老鼠似的, 别提多美了。   今晚他还想像前几天一样做, 被毛金兰一把推开了:“不来了。”   陈建邦愣了一下,这一个月来他的求欢从来没被拒绝过,这冷不丁地被拒绝一次,他心里挺难受。   毛金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道:“我的例假推迟了快五天了。”   生了小天赐以后,毛金兰的例假比做姑娘时要准时很多,提前或推迟从来没有超过两天,现在超过了五天了,毛金兰有八成的把握她是怀上了。   陈建邦听了很高兴。   上辈子他只有希望一个孩子,这辈子他想和毛金兰多生几个,现在毛金兰怀孕了,他很是开心,也不缠着毛金兰了,晚上小天赐起床尿尿时毛金兰还没动作他就起来了。   毛金兰看了一眼天花板,摸着肚子微微一笑,随即翻个身,进入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是元旦节,全球都在欢度这个节日,陈建邦他们放了一天假期,恰好这天是周六,元月二号是周日,这就相当于陈建邦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早上起床后小天赐穿上了她的新衣服,下身套上黑色的棉裤,她的棉裤也是和小棉袄一起让人做的,是条包着脚的灯笼裤,里面的棉花是用今年新出的,贵是贵了点,但是穿着暖和又轻快。   配上毛金兰今年给她做的小千层底,她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感觉自己美极了。   陈建邦盯着她看了好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这时候,毛金兰拿着梳子和两截红头绳出来:“天赐,过来,妈妈给你扎头发。”   天赐的头发入了秋就没剪过了,现在已经长到了耳朵那块儿,她的发量,毛金兰在她的头顶扎了两个小啾啾,红色的头绳在头顶打了一个蝴蝶结。   陈建邦看着打扮好的小天赐,萌得他心都要炸了。   他把小天赐抱起来使劲儿亲了几口,小天赐往后面躲:“爸爸,扎着疼,扎着疼。”   毛金兰白了陈建邦一眼:“差不多得了啊。”   陈建邦却觉得怎么都亲不够,他又使劲嗯嘛了两口,对毛金兰道:“咱家丫头这身打扮真好看,就是脸黑了点,要是脸白,咱们给她涂个红脸蛋,再在额头上面点一个红点,那不就跟年画上面的娃娃一样了吗?”陈建邦的语气带着遗憾。   天赐听到她爸爸说她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难以接受了,她用小手把陈建邦的脸掰过来:“爸爸,人家都说女儿随爹,我是你女儿,你是我爸爸,我这么黑肯定是像了你。大妞姐姐多白啊,她就是随了牛叔叔。”   小天赐说到最后,对陈建邦已经可以说是相当的不满意了,她觉得她长得这么黑都是随的陈建邦,陈建邦要是长得更牛叔叔一样白,那她肯定也就像大妞姐一样又白又好看。   陈建邦遭受到来自自家闺女的会心一击,他僵硬地问毛金兰:“这些话是谁告诉她的?”   像闺女随爹这样的话,没有人在小天赐的耳边说,她根本就不会知道。   毛金兰想了想:“上次对面和罗嫂子们闲聊,罗嫂子说她家素素随她爹不听话来着。”   陈陈建邦觉得自己的心更痛了,他闺女这么聪明,记性这么棒,但是她的聪明和记性为什么不能用在正途上?   毛金兰也没管两父女之间的斗争,将面条擀了煮上,炉子上的小锅里还煮了两个鸡蛋,等煮了七八分钟煮熟后,她拿出来用颜料给鸡蛋染得红彤彤的,放在桌子上自然晾干。   等早饭做好,鸡蛋上的颜料也晾干了,她拿进屋里,陈建邦也很自觉的进厨房端饭。   早上的面条做的很简单,油炸肉烧化,加入水,水开放面条,面条煮熟后加盐加味精便出锅了,出锅后撒上葱花便能吃了。   “今天是天赐的生日,这是妈妈给天赐煮的红鸡蛋,天赐一个人吃,但只能在吃完面条才能吃,知道了吗?”   天赐坐在陈建邦单独找人呢给她打的小椅子上,乖巧地回答:“知道了妈妈。”   白面不常常吃,这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很满足,小天赐吃完面条后拿出一个红鸡蛋,认认真真地剥开,将蛋黄给了陈建邦:“爸爸上班挣钱养我辛苦了。爸爸吃蛋黄。”   陈建邦平日里不爱吃这样的水煮蛋,更不爱吃干得噎人的鸡蛋黄,但他现在却郑重地将蛋黄从小天赐手里接了过来,看着小天赐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他一点逗弄她的心思都没有,有的只是满满地感动:“谢谢天赐。”   天赐笑弯了眼睛,她故作大度地挥挥小胖手,将鸡蛋白递给毛金兰:“妈妈,你养我这么大辛苦了,这个鸡蛋给你吃。”   刚刚毛金兰对陈建邦还有些嫉妒,觉得小天赐就只记得陈建邦,现在再听到小天赐跟她说这句话,她眼眶都湿润了,毛金兰用手擦擦眼角,接过蛋白:“谢谢天赐,天赐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辛苦的。”   天赐拿着独属于她的红鸡蛋,美滋滋地想着爸妈她给过了,那这个红鸡蛋就是她一个人吃了嘿嘿嘿嘿嘿。   吃过女儿给的红鸡蛋,一个上午毛金兰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在中午到大食堂外面的操场上看元旦文艺演出时她就总是找有孩子的军嫂有意无意地炫耀起了这件事。   有孩子的军嫂听了毛金兰的话,看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糟心。   恰好有个八岁的男孩子像疯了一样满院子的风跑,一头撞到了他妈的肚子上,他妈妈可能是觉得疼了,抓着他就打了他屁股两巴掌。   被打的的男孩子看着他妈妈,一脸的懵逼。他不懂他妈为什么打他。   他妈看着他这样,心更累了,觉得自家这个儿子养得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往常有什么好的东西给他吃,他恨不得再给多一点,根本就不会分一点给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里,她又给了她儿子两巴掌,;连个两岁的孩子都比不了。   小男孩儿被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   陈建邦就没有毛金兰这样含蓄了,他的炫耀直白得很,就是逮到人就把小天赐的事情和人家讲一遍,特别是那些结了婚有孩子的,他将完了还要问一句人家他家天赐是不是特别可爱孝顺。   被他问的人都快要烦死他了,往常炫耀媳妇儿孩子就算了,今天是新历年,怎么还要来炫耀。就不能让他们安静地过个节吗?!   这样炫耀多了,他们还怎么看他们家里的孩子?这不是存心让他们嫉妒吗?   陈建邦稳稳地给自己拉了一把仇恨,专心致志地看了一场演出,看完了悠哉悠哉地带着媳妇儿孩子回家了。   到了家里,陈建邦便问小天赐对弟弟妹妹的看法。   小天赐吃着果子,问陈建邦:“爸爸,我就不可以要哥哥吗?就像安.邦哥哥和成程哥哥一样,不欺负我,给我好吃的和好玩的吗?”   陈建邦艰难地摇摇头:“这恐怕不可以的,闺女。”   小天赐嘴巴一瘪:“那我不要。”   陈建邦绞尽脑汁想弟弟妹妹的好处,道:“可是弟弟妹妹会叫你姐姐,会跟着你去玩,也会把好吃的东西分给你。”   小天赐想了想:“那弟弟妹妹是不是也可以让我欺负啊?”   陈建邦忍痛给小天赐许下承诺:“可以的。”   小天赐一拍巴掌:“那可以。但是爸爸,你和妈妈会只喜欢弟弟妹妹不喜欢我吗?”   陈建邦知道有些大人会有些劣性根,最爱逗小孩子这种问题,他们或许觉得好笑,但他们却永远不会知道这样的语言会给孩子们的心理造成什么样的创伤。   他珍重地朝小天赐道:“天赐,你要记住,无论以后你们会有几个弟弟妹妹,但是你都要知道,我和你妈妈都会永远爱你。”   毛金兰听到这话亲亲天赐的脸蛋:“是的天赐,爸爸妈妈会永远爱你。”   小天赐笑了起来:“那我也会爱护弟弟妹妹的。但是如果你们不会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喜欢我,那我会很难过的,天赐很难过,那天赐就不喜欢爸爸妈妈也不喜欢弟弟妹妹了。”她歪着头又想了想,对陈建邦和毛金兰放狠话:“我会趁你们不注意,把他们从窗子外面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讨厌人用有了弟弟妹妹父母都就不会爱你这样的话来逗孩子了,我小时候就有人这样逗过,那种反感一直持续到现在。   我妈妈明天休息,我想把孩给她,我一个人出去走一走,想去广州,哪怕就是走一走逛一逛,到了晚上不用哄孩子那种。   从怀孕到现在,从来没有单独去哪里超过十二个小时,真的很累。   心苍老得如同八十岁的老人。   那种感觉好难受。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陈建邦脸色一变, 深吸一口气,将小天赐从凳子上抱起来, 神情严肃地问她:“天赐, 来,告诉爸爸,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啊?”   小天赐被陈建邦的神情吓到了, 她看着毛金兰,瘪着嘴巴就要哭,毛金兰把她抱在怀里:“你跟妈妈讲,是谁跟你说的这句话啊?”   小天赐看父母都不哄自己, 也不想哭了, 她抽抽鼻子:“是和妈妈大家的婶婶说的, 说以后我们要是有弟弟妹妹, 你们不喜欢我们的话,就让我们偷偷的把弟弟妹妹从窗户下扔下去。”   毛金兰闻言默默地放下小天赐,摸摸小天赐的头发:“你在家里乖乖地,妈妈出去一下, 一会儿就回来。”   小天赐乖乖地点头, 毛金兰往外面走, 陈建邦站起来追了几步,毛金兰转头指着他:“我做什么你别管, 你给我搁那儿呆着。”   陈建邦极少见毛金兰这样生气,他脚步停住。再不敢上前了。   毛金兰到了外面,先往沙堆处看了看, 乔嫂子在树底下和人说着话。   毛金兰走过去,沉着脸站到乔嫂子面前:“乔嫂子,我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乔嫂子眼皮一跳,迅速在耳边想最近自己有没有说过毛金兰的坏话,翻遍记忆也没发现她最近有说,于是底气便足了一些,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我和你有啥好事儿好说的?”   上次乔嫂子在毛金兰这里吃了亏后便一直绕着毛金兰走。乔嫂子这人欺软怕硬,她嘴巴敢这么碎,仗着的也不过是她男人是营长,和团里的军官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谁愿意撕破脸。   这不林科长和何嫂子离婚了也没见谁把她怎么样,也就毛金兰敢直接上手撕她。偏偏她男人还不站在她这边。   反正她是不愿意再招惹毛金兰了。   刚刚在朝乔嫂子走过来的时候,毛金兰已经整理好了她自己的思绪,愤怒被压下了,她这时候甚至还能笑出来,她问乔嫂子:“嫂子,你要是能再生一个出来,你家乔宇不喜欢他,你是不是也能让他把你再生出来的那个扔出窗子外面啊?”   乔嫂子怀了乔宇后多年没有再怀孕,做梦都想自己能再有一个孩子,听见毛金兰这话,她拧着眉头看像毛金兰:“毛金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毛金兰呵了一声:“嫂子你都知道这样不行啊,那你为什么要教大妞和天赐,说要是有了弟弟妹妹了就让她们把弟弟妹妹从窗户下扔下去?”   乔嫂子的脸上一阵青白,这话她是说过,不过她说这话都是在好早之前了,具体多早她不记得了,反正在她和毛金兰和她打架以后她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   说过归说过,她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她又不想挨打:“你少污蔑我,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毛金兰是无条件相信天赐的,两岁的小孩没谁会说谎:“是不是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今天也不想打你,我就想告诉你。嘴上不把门,你所说的那些话,总有一天都会报应在你的身上。”   毛金兰说完,和其它军嫂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军嫂们在她走后便也走了。   毛金兰回到家,陈建邦正在掰开了揉碎了给小天赐讲道理,他歪理多,但是很多事情和小天赐讲,她根本理解不了。   毛金兰靠在门框上看了很久,见陈建邦烦躁地摸头发。   毛金兰走进来,跟小天赐这样说:“天赐,妈妈问你一个问题。要是妈妈有一个比你大的孩子,你是后面出生的,你上面的哥哥姐姐如果要把你扔了你怎么办?”   小天赐撅着嘴吧:“天赐会很难过,哥哥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天赐,天赐明明那么可爱。”   毛金兰欣慰地默默她脑袋上面的小啾啾:“对,那天赐是姐姐,妈妈不要求天赐一定要爱护弟弟妹妹,但是不要伤害弟弟妹妹好不好?”   天赐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不会伤害她的。”   毛金兰亲了一口小天赐:“乖宝宝。”   第二天是牛兴国和方美媛请客吃饭的日子,他们的结婚证早在前两天就领了,只是方美媛一直都没搬过来和牛兴国住。   他们的这桌酒席办的不错,有酒有肉有菜,两个新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他们胸前带着两朵大红花,先在主席面前宣誓过后才是入席的时间。   毛金兰和陈建邦被安排和牛老太□□孙三人坐一起。   牛老太太高兴得很,一直都劝着毛金兰多吃菜,都是很熟悉的人了,毛金兰也没客气,只是吃了两口她就吃不下了,有些反胃恶心。   她放下筷子,牛老太太问:“兰兰你怎么不吃了,吃不惯?”   毛金兰摇摇头,凑近牛老太太:“我例假晚了好几天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怀上了,从昨天开始就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了。”   牛老太太道:“小陈知道了没啊?”   “我昨晚跟他说了、”   牛老太太说:“天赐两岁了,是该要了,等到肚子里这个出生,你就可以把她送到王李庄的托儿所了。”   刘嫂子和毛金兰她们坐一桌,听了她们的话,说道:“我听说王李庄的托儿所过完这个年就不打算开了呢。”   毛金兰等人一愣:“为什么不开了?谁说的啊?”   刘嫂子说:“我前天上街,遇到王李庄的媳妇儿,她们跟我说的,我还以为你们知道了呢。”   牛老太太一拍大腿:“这前天我去接孩子的时候咋没人跟我们说呢,这部坑人呢吗?王李庄的托儿所都开了多久了,这猛不丁的不开了,让我们把孩子王哪里送啊?”   “可不是。”刘嫂子叹了口气,她家的两个双胞胎过了这个农历年就是四岁了,她原本还打算把这俩孩子送到托儿所里学点东西呢。这也送不了了。   她看着毛金兰:“兰兰,你不是认字吗?你能不能教教我们家那两个认认字,不求会多少,会写字就行了。”   刘嫂子是不认识字的,家属院里认字的军嫂也没有几个,大多都是解放后才上的扫盲班,像毛金兰这样的后来学习认字还学得这么好的人少之又少。   毛金兰摆摆手:“嫂子,我不行的,我自己都是半吊子,别到时候耽误你们家孩子。”   毛金兰这话让刘嫂子犹豫起来,毕竟毛金兰说得在理,她虽然认字,也自己看书,但毛金兰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她那个提议也就是说说而已。   她遗憾地道:“要是团里自己建个托儿所就好了。”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符合。   方美媛的婚礼过后,事情又回归了平淡,到了一月份中旬,王李庄的托儿所正式宣布解散,与此同时,团里也在家属院后面的后山上建立一座托儿所,同样的只收团里的孩子,看孩子的人也是从军嫂里选出来的。   这事儿一出来,后勤部林嫂子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就为了那两个名额。   这天一早上,林嫂子就躲到了毛金兰家做针线。   她的孩子都长大了,在家跟着爷爷奶奶,她一个人在这边乐得清闲,在团里说要组建托儿所时她就明确表示过她不会去。   她好不容易带大家里的三个孩子,才不想再去带孩子呢。一个孩子就已经很难带了,带一帮,她不用活了。   毛金兰也是不想去争的,看孩子不是什么好活儿,陈建邦早就跟她说过不让她去。   毛金兰的例假一直没来,妊娠反应相当严重,基本上喝白开水都是想要吐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毛金兰的比以前瘦了,精神头也没之前好了。   一天天都病怏怏的,陈建邦心疼媳妇儿,看媳妇儿吃不下去饭找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最后发现都不管用以后趁天黑去了一趟王大夫那里,拿回来了一个药方,只是药材不全,到市区都没捡到。陈建邦没办法,只好买了营养品回来,还去了草原上的牧民家里给毛金兰订了奶。   买回来的奶加了姜煮掉腥味,虽然还是有些味道,但营养大,小天赐跟着毛金兰一起喝,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就开始长个子了。   家属院的人知道后也跟着毛金兰家一起订奶,家属院有二十来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有孩子,这一订就是一大笔的收入,陈建邦起先找的那个牧民乐坏了,再来家属院送奶的时候特地给陈建邦家送了几片酸奶酪,这样的酸奶酪成为了小天赐的最爱。   于是在小天赐吃了以后,这也成为了家属院小孩子们的美食。   春节过后,托儿所建好了,刘嫂子和白嫂子成了托儿所的保育员,因为是团里自己建造的,托儿所的学费就不要了,每个月每个孩子只要往里面交三斤粮食做伙食费就好了。   都是一个家属院长大的孩子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现在只不过是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玩而已。小天赐也被陈建邦送去了。   要离开妈妈了,她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背着毛金兰用碎步给她做的书包,里面放了一壶凉开水和两块酸奶片,高高兴兴地就去了。   毛金兰看她这样也没啥伤感了,毕竟托儿所就建在山坡上,走到街中心就能看到,方便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在外面浪呢,想起好久没来网吧了,我这章就在网吧码的。   这就回去了。   自由的感觉真爽,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各位晚安啊。   ☆、【第099章】   第九十九章   天赐上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团里从市里的夜校招来一个女老师给托儿所的孩子们上课。   新招来的老师叫闫雪, 热河市本地人, 家中父母都是热河供电局的工人, 算是根正苗红的工薪阶层。   来到团里以后团里给她安排在了林科长以前住的家里, 她一个人得了这么大一个屋子, 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   而她也是个勤快乖巧的姑娘,一大早部队起床铃响起来她就起床了, 梳洗好后就去了托儿所,将托儿所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刘嫂子和白嫂子对她赞不绝口。   有了专业的老师教导,孩子们的变化也是肉眼就能看出来了,以前不爱干净的孩子知道怎么饭前要洗手了, 鼻涕也不用袖子擦了。她让毛金兰给她捡了一块儿手帕,还特别臭美的让毛金兰给她在手帕的角落绣了花。   毛金兰让陈建邦在手帕上写了天赐的名字, 再在她的名字上面绣花,花绣成了缠枝花的样式, 其中天赐的名字清晰可见。   天赐拿到了她独一份儿的手帕高兴坏了。   天赐上了一个月的学, 陈建邦受到了徐团长的举荐, 前往天津军校读书,在毛金兰与陈建邦结婚两年后,两人面临着分居的问题,而此时,毛金兰才怀孕是哪个多月,陈建邦权衡再三, 决定放弃这个机会。   毛金兰知道了,便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劝他:“建邦,我觉得这个军校,你得去上。”   陈建邦给毛金兰揉着后背,自从过了三个月,孩子开始长肉后,毛金兰的腰背总是会疼,还特别怕热,总想着吃冷的,这天寒地冻的,毛金兰每晚睡觉前都要晾上一壶凉开水,等第二天早上起来便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小天赐好奇跟着毛金兰喝了两口,说冻得牙齿疼。   陈建邦特别怕毛金兰这样喝多凉水以后体寒,可说也说了,调理也调理了,就是没用。   夜晚脚板还会发热,一热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陈建邦特别心疼:“不了,机会以后还会有,但你怀着孩子,这个孩子怀着还那么辛苦,我就想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你。”   陈建邦到底在后世待过,他知道女人在怀孕生子这个阶段特别脆弱,每年因怀孕得不到家人的关怀而患病的女人很多。   他不认为毛金兰是那么脆弱的人,但他还是不敢冒险。   毛金兰侧身躺着:“你不用管我,我没啥事儿,有啥不舒服的我会叫人的,咱们家属院那么多人,谁不能帮我啊?你的前途要紧。”   陈建邦坚持己见:“你和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前途都是为你们挣的,你们要是出了个什么问题,我挣再大的前途有什么用啊?”   陈建邦的一番话,说得毛金兰心中特别感动,她翻身抱紧陈建邦:“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这样的好事儿可遇不可求,谁知道这次机会错过了,下次机会会在什么时候,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我就回老家去,让妈看着我好不好?”   陈建邦不同意:“不好。回家要坐那么久的火车,火车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得多难受啊,就听我的一回。”   别看陈建邦在小事上面会听毛金兰的,但是他要是决定了的事情,毛金兰再怎么劝说都是没有的了。   陈建邦第二天到了团长室,将这个决定告诉徐团长。   徐团长看了陈建邦好大一会儿,沉声问道:“你决定好了?“   陈建邦立正回答:“是。”   “给我个原因。”   陈建邦没打算骗徐团长,徐团长听完将手边的资料一把扔到陈建邦的脸上,站起来走来走去。   “你知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这是军校!你知道一个军官想去军校有多困难吗?你的这个名额,是我和别的团据理力争为你争来的,口水仗不知道打了多久,结果你呢,你居然不要?!”   这些陈建邦都知道,但他还是要放弃这次机会,不仅如此,他还将牛兴国举荐了上去,徐团长把手边的东西扔到他边上:“他好我难道不知道吗?不知道我费尽心思把他抢回来干嘛?人家文化程度比你高多了,你个文盲,现在给你机会了你都抓不住,我还要你这样的下属来干什么?”   徐团长站在陈建邦面前足足喷了陈建邦二十分钟,陈建邦闭着眼睛任由徐团长的口水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其实对于徐团长骂他是文盲,陈建邦是很不服气的,因为徐团长自己小时候连学都没上过呢,他认字还是跟着组织打仗的时候。   现在当了团长也不爱看书不爱看报。   徐团长骂爽了,这才让陈建邦收拾收拾赶紧自己滚。   陈建邦到一楼厕所洗了脸,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才出去。   新的一年开始了,去年的军官有不少退了伍的,也有不少从下面升上来的。   陈建邦下面的正副连加上指导员一共九个人,去年退伍走了三个,现在剩下六个人,营里还来了许多新兵,陈建邦挺忙的。   中午陈建邦去了炊事班,从炊事班里的小王那里掏了一盒子泡菜回来,到了家里给毛金兰吃。   四川泡菜是出了名的开胃,陈建邦依稀记得林夏薇怀孕的时候谢鸿文就找了炊事班的战士拿了泡菜,从此夫妻俩的感情更近一步。   陈建邦别的不会,照葫芦画瓢的本事还是有的。果然,陈建邦把泡菜拿回家,毛金兰果然喜欢吃,陈建邦从小王那里不止拿了泡菜,还倒了人家小半坛子的泡菜汤来。   陈建邦对毛金兰道:“我从小王那里拿了不少泡菜汤来,你把白菜切了沥干水分放进去泡着,几天就能吃,圆白菜啊豆角之类的都能泡。”   毛金兰家里正好就有白萝卜,下午就做了,为了泡泡菜,她还让小天赐把家里唯一的一罐黄桃罐头给吃了。   小天赐美得直冒泡。   陈建邦到底还是上军校了,因为他的推拒在徐团长看来根本就没有半点用。   徐团长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他特别想在退休之前培养出一个好苗子,为此他观察了一年多,他觉得陈建邦是最合适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陈建邦再不愿意去,调令一下来,他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去了。   在去之前,他特地买了许多东西拜访了前后左右的邻居,让邻居们在他去军校读书这一年里多照顾照顾毛金兰。他这一举动又引得了许多人的笑话。   可笑话过后,却大多数都羡慕陈建邦夫妻的感情好。   天赐知道陈建邦要走了,特别失落,每天放学回来都要粘着陈建邦,最爱干的事儿就是骑在陈建邦的肩头让陈建邦驮着她到处走。   陈建邦也舍不得孩子,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天赐叫他扛着他就扛着,连去上厕所都要扛着到厕所外面才把她放下。   小天赐成了全家属院里最得爸爸宠爱的孩子,小天赐每天面对小伙伴们羡慕地眼神,特别得意。   这一得意就得意到了陈建邦走的那一天。   陈建邦这次去学习是坐团里的车去的,毛金兰在家属院门口送他,小天赐也来了,陈建邦一上车她就放声大哭,陈建邦没办法,只能下来抱着她一阵哄。   小天赐被哄乖了,他放下小天赐,又往车上走,小天赐又放声哭,如此两次过后,陈建邦生气了。   “陈华元!”   小天赐眨巴眨巴眼睛,大颗大颗地眼泪往下掉,陈建邦又没法子了。   毛金兰看不下去了,拉着小天赐的手,对陈建邦道:“她要哭就哭吧,一会儿就能好了。你走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陈建邦对毛金兰道:“那我走了,七一的时候我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重活儿累活儿别瞎干,有啥要买的就叫林嫂子她们帮你带,有哪里不舒服的就叫人找小杜,让小杜拉你到医院去。”   想了想,陈建邦又道:“天赐你别老惯着,她要调皮捣蛋了该揍就揍。”   陈建邦这话一出,毛金兰对他翻个白眼,要说家里谁最宠着小天赐,除去黄二环和老陈头,陈建邦当属第一。   陈建邦显然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继续道:“最近送奶的巴依家不是往酸奶烙里加了点糖吗?你别让她吃多了,吃多了牙齿都要坏掉了,小姑娘牙齿不好看,丑的很。”   丑这个字是小天赐的逆鳞,又听到陈建邦不让她吃酸酸甜甜的奶酪,小天赐气坏了,直接转身拉着毛金兰的手往家属院走,看都不看陈建邦一眼。   仿佛刚刚撒娇耍赖舍不得陈建邦走的人不是她一样。   毛金兰跟着小天赐回去,转过头朝陈建邦道:“你快去吧,好好学习,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陈建邦上车,给他开车的小战士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杜了,现如今的小杜已经从小战士当到排长了,现在每天都在忙着训练新兵呢,陈建邦要去学习,他特地找了他们排里开车最好的战士来送。   陈建邦走后,毛金兰便关上院子门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每天除了早晚接送小天赐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个星期都到机关楼的传达室和陈建邦讲十分钟电话,闲暇时候陈建邦也会给毛金兰写信。   陈建邦走了两个月后,已经是四月份了,毛金兰怀孕也有五个月了,但她还是和怀孕初期一样,吃不下东西不说还爱吐,这一胎怀得格外艰难。   早晨毛金兰送完孩子,扶着肚子往家里走,家属院里跑来一个小兵,见到毛金兰他们便对她们敬礼,然后对毛金兰道:“嫂子,大门外面有人找,一男一女,女的说她叫袁琼,男的说他叫秦柏林。”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回来以后要升职加薪换地图啦,大家鼓掌鼓掌,[啪啪啪   昨天去看电影回来有点卡文就没更新,今天一早睡到了下午一点钟,之后便在赶车,到六点才到家,回到家孩子又哭闹粘人。   哎....   感觉比在家里还累呢。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听到袁琼的名字, 毛金兰眼睛一亮, 她谢过小战士, 扶着肚子往门岗处去。   她到了的时候袁琼已经填好了访客登记表了,袁琼见到毛金兰,把手里的布兜塞到秦柏林手里,撒欢似的朝毛金兰跑去。   到了毛金兰面前才刹住车:“兰兰姐。”   毛金兰应了一声, 拉住她的手, 朝门岗处的士兵到谢后才一起往她家走。   “你上个月不是说请不了假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原本袁琼月秦柏林的打算是过年前后回帝都,和父母过个节, 结果春节他们没请到假,上个月袁琼和毛金兰通信, 说三月份的假期也请不到,她和秦柏林的婚期也要无期限延长了。今天袁琼忽然到访, 不得不说毛金兰十分的惊喜。   袁琼挽着毛金兰的胳膊:“春节没请到假是去年九月份来的知青中有一个生了病,挺严重的, 必须得往老家送回去。上个月没请到假,是马敏先请了,她要会家去相亲。”   马敏是和袁琼一起下乡的知青, 毛金兰在家时时常见过她, 是个清高的姑娘,一来就看中了秦柏林, 这些年也没少勾引秦柏林,袁琼每次给毛金兰写信都要吐槽这件事儿一番。   现在她请假回家相亲,毛金兰十分诧异:“她不是看中小秦了吗?咋还回家相亲去了?”   袁琼瘪瘪嘴:“在秦大哥身上看不到希望了呗。我们下乡都三年了, 一点回城的希望都没有,反而下乡知青越来越多,她想回家又没有希望,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就想找个老家本地的男人结婚,借此回城。”马敏虽然没和袁琼说过这些话,但袁琼和她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她的想法袁琼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毛金兰问:“那她能成功吗?”   袁琼摇摇头,苦笑着道:“肯定是不能成功的,要是能成功,那下乡知青早就都回城里了,这样哪里还能达得到领袖同志说的下乡锻炼?”   毛金兰觉得很有道理:“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回程。”   袁琼苦笑:“看现在的情形,遥遥无期。没准我们就得一辈子扎根在农村了。”   毛金兰捏捏她的手:“不会的,建邦时常跟我说,知识力量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国家想要发展不能不要知识分子。”   袁琼叹气,她又何尝不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的生活又是一回事,现在每年下乡的知青那么多那么多,谁知道哪年才是个头啊。   就像他们这一批中的王刚,在今年和张村长的女儿结婚了,就为了逃避劳动。   说话间就到了机关楼前,毛金兰带着袁琼去给秦柏林订了一间房,她家的倒座房虽然能住人,但陈建邦不在家,秦柏林住在她家,总是会遭人闲话的。   秦柏林将东西拿到订好的房间里后追上了毛金兰他们。   袁琼走到家属院门口,用手指了指王李庄的方向:“兰兰姐,我父母就是在那个村子吗?”   毛金兰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头肯定:“是,正好一会儿我要去挖点野菜,咱们一起过去,到时候你远远的看上伯父伯母一眼。”   袁琼声音哽咽地嗯了一声。   毛金兰看她这样,转移话题:“你们回过帝都了吗?”   袁琼道:“回过了,秦家对我们的事儿很赞成。我们准备回去就领证了。”在知青下乡后,个人户口也是要跟着知青转到地方去的。   袁琼和秦柏林的户口现在都挂在西塘村。   袁琼时常在想,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在农村安家,自给自足,再和秦柏林生上一两个孩子,这辈子也算圆满了。哪怕以后能回城了,她和秦柏林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也不怕秦柏林抛弃她。   毛金兰真心为他们高兴。也许人就是这样,自己过得幸福了,也想着让身边的朋友也过得幸福。   有客人来了,毛金兰尽管身体不舒服,也还是为他们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她烙了几个白面饼子,土豆切丝放了辣椒酸醋炒熟,两人都是北方人,肯定爱吃蘸酱菜,她又从窗台下拔了一把小葱和刚刚长出来的小白菜,洗干净端上桌。   袁琼等人昨天下午就坐上来热河的火车了,今天凌晨到的热河,在热河火车站卷缩着睡了后半宿,一早就赶上了来清泉县的车,车上也没啥好吃的,这会儿还真饿了。   饭菜一端上来他们也没客气的吃了,毛金兰又上厨房给煮了一锅玉米糊糊,除了玉米面啥她也没放。   吃饱了饭,毛金兰领着两人出门,出门遇到来家里拿点文件的方美媛,两人站定说话:“嫂子,家里来客人了?”   方美媛笑语盈盈。   毛金兰脸上也挂着笑:“这是我娘家妹妹阿琼,这个是她男人。这个是牛指导员的媳妇儿,你们要叫方嫂子。”   袁琼和秦柏林听话地叫了一声。   他们俩穿着体面,看着可真不像是毛金兰的妹妹妹夫,莫不是个表亲?那也不对啊,不是说毛金兰和家里人感情不好吗?   方美媛心里嘀咕,面上却一点异常都没有的和袁琼两人互打招呼。   等毛金兰三人走了,方美媛才转身回家。   她到她和牛兴国住的卧房,在看到床上那乱糟糟的一团时方美媛感觉自己脑子突突地跳。   她爱整洁,在部队多年后更是变本加厉,柜子里的衣裳,床上的铺盖都得整整齐齐的,一点都不能乱。   嫁给牛兴国后牛.安.邦跟着他们睡,她出门出去得早,牛.安.邦上了托儿所,床铺就是牛老太太收拾的,原本都还好,只是新来的老师来了以后要求小朋友们自己在家做家务整理床铺。   她每次回到家看到牛.安.邦整理的那些东西都觉得心里难受,偏偏又不能自己去整理,免得婆婆多想。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埋怨起了以前的自己,踏踏实实做人为什么要去好高骛远企图走捷径呢。   弄成现在这样,嫁了个二婚男人,处处不自在。   从屋里拿了东西,方美媛和在倒座房睡觉的婆婆说了句话,便匆匆走了。   她出门的时候毛金兰她们已经走得很远了。   袁琼问毛金兰:“这个方嫂子就是你说的那个以前想嫁给姐夫的女军人?”   毛金兰和袁琼是好朋友,无话不谈,毛金兰刚来时给袁琼写了封信,里面就说到了方美媛。   具体怎么措辞她已经忘记了。后来方美媛出事儿和嫁人毛金兰都跟袁琼说过。   两人因为女人之间的这些小秘密,感情更好了。   “对,就是她。”   袁琼对方美媛的感官不太好:“她去给人家当后妈当得咋样?好不?”   “说好也好也不太好,说不好又觉得不错。但当个后妈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没有哪个后妈会真的爱不是自己生的孩子。”   这话袁琼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她对牛兴国前面的那个媳妇儿也是有所耳闻的,她感叹道:“也不知道牛指导员前头那个媳妇儿怎么想的,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也不知道她现在后不后悔。”   这件事儿毛金兰还真知道:“她老早就后悔了,我听婶子说过,去年冬天她还到牛家去找过牛指导员的爸爸,想让牛指导员的爸爸和牛兴国说说情,她想回来和牛指导员一起过。还说什么孩子小不能没有亲妈。被牛指导员的爸爸给轰出去了。”   牛老太太在知道这这件事儿后和毛金兰说过。   袁琼疑惑:“她回家后没嫁人?”   “怎么没嫁呢?回家不到一个月就嫁人了,没到一个月就有了,嫁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算算日子,这会儿孩子估计都快半岁了。”   袁琼闻言后表情一言难尽:“她还真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孩子啊。”   “谁知道呢。反正听着牛婶子话里的意思,她在那家的日子过得很苦,生了孩子以后在那家人眼里就没用了,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是她干的,可能是觉得在外面日子苦了吧。”   袁琼不以为然,在农村住的久了,什么样的婆婆什么样的二儿媳妇儿她没见过?王梅花现在过的日子是苦没错,可农村大部分的家庭不都这样吗?她觉得苦,是因为在这之前,她在牛家过得太舒服了:“谁家媳妇儿不是这么过来的?我看她就是在牛家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飘了。”   可不是惯的呗,孩子生下来王梅花没管过,都是牛老太太带的,等牛大妞大了一些,王梅花连家务活儿都不干了,洗衣扫地都让牛大妞来,自己就呆着。牛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说她两句,她连牛老太太都打。   袁琼道:“其实也是牛指导员他妈妈太软和,要是她强势一点,一嫁过来就震住了她,钱财东西都不经过她的手,恶毒一点,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袁琼说的很对,婆媳相处极少能够像毛金兰家这样融洽,大部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两人说着,秦柏林一直都当个安静地听众,对她们的话题一言不发,就跟神游天外了似的。   毛金兰和袁琼走香王李庄的路,路边遇到去上工的村民,她们中有两个和毛金兰相熟:“毛大妹子,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啊?”   毛金兰举起手上的篮子:“这不春天了吗。我想去找点荠菜啥的回家包个饺子,馋这口了。”   那妇女道:“牛棚后面那块儿有不少,别的地方都被孩子们摘完了。”牛棚那里时常有红.卫.兵驻守,村里的小孩儿都被家里嘱咐不能上那儿玩去。   毛金兰和袁琼心中一喜:“那就谢谢嫂子了,婶子这是要下工去?”   “是啊,我先走了啊,你们慢点走。”那妇女说完,便追上大部队去了。   毛金兰和袁琼道:“这是王李庄的李嫂子,上次她家养的鸡不见了,恰好遇到你们姐夫带队在外面训练,就给她把鸡找到了。”   要说陈建邦他们这个部队离王李庄进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换东西方便,坏处就更加明显了,庄子里有啥解决不了事儿都是要来找部队的,酒香前天,一营一连的指导员还去王李庄调解了一次家庭矛盾。   “挺好的。”袁琼道。   三人到了牛棚边上,远远的就见到了袁家父母和王大夫在牛棚里劳作,牛珍贵,庄子里的人不敢给他们放,他们就经常要打扫牛圈,毛金兰他们到的时候元父袁母正在往牛棚外面的空地上担牛粪。   臭气隔着老远的就闻到了。   袁琼看到袁母端着粪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妈妈干净整洁了一辈子,以前家里的卫生间都要熏一下香,这么下乡两年,她就能这样面不改色的端牛粪了?   袁母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顺着看她的视线看去,看到自家闺女和秦家二小子站在山脚下看她们。   袁母手里的盆都掉下去了。   看着他们干活儿的红.卫.兵从牛棚外的草垛上睁开眼:“看啥呢看啥呢?赶紧干活儿,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清理好牛粪,你们今晚上就别想睡觉。”   袁母回过神来,她捡起地上的盆,低着头匆匆往牛棚去,再没看过袁琼一眼。   红.卫.兵也看到毛金兰他们了,他叉着腰站在山上大声问:“你们几个,是来干嘛的?”   “刚刚返青,来摘点野菜吃。”   组织上面也没说不能让人来牛棚后面摘野菜,红.卫.兵摸摸脑袋:“赶紧摘,摘完就赶紧滚蛋。”   毛金兰哎了一声,带着还在沉浸在悲伤中的袁琼绕到牛棚后面的山上。   牛棚后面的山上芳草萋萋,马蹄莲.荠菜.野韭菜和艾蒿。   毛金兰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弯腰根本弯不下去,于是她便捡了跟棍子蹲下来,将野菜撬了丢进菜篮子。   袁琼也学着她的模样蹲下来,可半天过去了,也没见她挖到几根野菜,反观秦柏林,他面前的那块儿地上的野菜已经空了。   下乡两年,他也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看一眼地上就能分辨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人了。   世事无常。袁琼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个词语。   三人没挖多久,袁母借着尿遁的功夫来了后山,袁琼一见她就抱了上去。   袁母把她推开:“别抱了,妈妈身上臭得很。”   袁琼紧紧地抱着,死活不分开:“不臭不臭,香着呢。”   袁母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袁母自己都知道,她听到袁琼这么说,眼泪都下来了。离开家三年,当初娇气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懂事儿了,个儿高了,漂亮了,也瘦了。   袁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与辛酸。   袁母推开袁琼:“妈妈是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出来的,就跟你长话短说,你们回帝都没有啊?你秦伯伯同意你和柏林的婚事儿没有啊?”   袁琼将她秦伯伯说的话说给袁母听,袁母听了很欣慰,她和老袁这辈子做了无数的好事儿交了无数的朋友,在他们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的有,帮助他们的也有,对他们不离不弃的有。   他们夫妻这辈子做人,到底不算特别失败。   秦柏林这时候也上来表忠心,他是袁家父母从小看到大的,他们对他没有不放心的。   匆匆交代了几句,袁母跑走了。   袁琼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无声地哭泣。   秦柏林蹲在她的边上安慰她,毛金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等袁琼平复了心情,三人便回了家。   傍晚毛金兰去接了小天赐回来。袁琼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小天赐回来,见到家里多了两个人,她很疑惑。   袁琼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一把把小天赐抱了起来:“天赐,好记的小姨不?”   天赐已经记不住了,她摇摇头。   毛金兰道:“这是你袁琼阿姨,你就叫小姨就行。”   毛金兰发话了,天赐乖乖地叫人:“小姨。”   袁琼抱着小天赐亲了一口,小天赐羞羞答答的亲回来。   毛金兰去做饭,袁琼放下小天赐也跟着去了,客厅里就剩下小天赐和秦柏林大眼瞪小眼。   小天赐从小在军营长大,最不怕的就是男人,只是她很就没有出军营了,看到秦柏林留着长头发,她有点好奇:“叔叔,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长的?”   这个问题难倒了秦柏林,还没等秦柏林回答小天赐呢,小天赐又问:“叔叔,为什么你坐着背也不直啊。”   这句话秦柏林后背都直起来了,他艰难地对小天赐道:“天赐,叔叔不剪短头发呢,是因为叔叔不是军人,是军人就要剪短头发了。”   至于为什么后背不直,这个秦柏林没回答,他也很难回答,这会让他想起他小时候被他爸爸支配的恐惧。   小天赐一拍巴掌:“军人我知道,我爸爸就是军人,那叔叔,短头发的都是军人吗?”   “不,天赐,留着短头发的不一定是军人,但是军人,一定会留着短头发。”   这话说的让小天赐十分难以理解,她歪着头琢磨半天,慢吞吞地问:“那叔叔,为什么不是军人也能留着短头发啊?为什么是军人就要留着短头发啊,不留不行吗?”   秦柏林:.......   作者有话要说:  秦柏林:小孩子都是魔鬼【笑着活下去   今天这章是不是很肥啊o(╥﹏╥)o   我又要进黑名单啦.....、因为差4000更新写不出来   卡文   大家给我鼓鼓掌,希望我从小黑屋出来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新书大家收藏一下啊《重生之不入豪门》   凌悠是豪门白家走丢的女儿,被认回去后过得并不好。最后被自己的丈夫与养妹联手推下高楼。   重生回到被认回去的这一年,凌悠发誓绝对不走和上辈子一样的路。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晚上吃过饭, 王李庄有人来放电影, 刘嫂子带着孩子来约毛金兰,这正和毛金兰的心意,给小天赐洗了澡以后, 便带着袁琼两人和小天赐一起往王李庄去。   这年头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 每次有什么地方放电影, 那必定是人山人海,毛金兰怀着孕, 走到王李庄的坝场外面就没进去了,刘嫂子家的两个双胞胎不老实, 直往人群冲,刘嫂子没办法, 只能跟着跑进去。   刘嫂子一走,毛金兰和袁琼的周围就没什么认识的人了。   电影开场,夜幕降临,毛金兰领着袁琼往牛棚方向走去。   守着牛棚的人也去看电影去了,牛棚边上的房子里只剩下袁家父母和王大夫。   袁父在吃饭时便从袁母口中得知了袁琼和秦柏林的到来,他知道以陈建邦夫妻的仗义和袁琼的小心, 今晚他们一定会摸黑来看他们的。在得知今晚村里要看电影之后, 这个想法更为笃定。   袁父在屋里来回踱步, 袁母受不得这样的等待, 等看守他们的人走了,她就跑到牛棚的跟前观看,等了不知道多久, 牛棚山下的小路上终于看到人影了,袁母忍不住往下跑去。   袁琼也看到了袁母,见到袁母跑下来,她也跑上去,两人在半山腰上汇合。   经过下午的见面,母女俩已经不像上次那么激动了,两人说这话往山上走,秦柏林抱起小天赐,毛金兰在后面慢慢走。   等她走到时,袁琼又哭了,就连秦柏林和袁父这样的大男人的眼眶都红了。   王大夫在他的房间里呆着没有出来,他之所以被抓来劳改就是因为子女的举报和妻子的指认,他现在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对袁家父母,他是羡慕的,在羡慕的同时,他也在回想的从前。   他一共一子一女,女儿儿子在他眼里他都是一视同仁的,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大夫,他便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大夫,于是在他们懂事儿了以后他便开始教学。医学一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注意多放了一钱药材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王大夫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要求格外严格,从四岁被汤头歌,六岁跟着他上山采药,有时候一去就是两天,等到再大一些他就让孩子们学着炮制草药,再大些就自己生病自己抓药照顾自己。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么过来的。   可在他的孩子指责他时,他才发现过往种种在他的孩子看来全是错,他对他们的那些严格要求在他们看来是封建社会的残余,是在奴隶他们。   王大夫痛苦万分,若是没有遇到袁家父母,没有遇到陈家夫妻,王大夫觉得他自己或许早就不想活了。   隔壁屋子笑语盈盈,王大夫翻个身,闭上眼睛默念汤头歌睡觉,一觉睡醒,屋外的天还在黑着,隔壁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他起来去喝水。   看到袁家夫妻房里的灯还在亮着,他喝了水,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   袁琼和秦柏林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他们一共就半个月假期,有十天要耗在路上,剩下的五天在帝都待了两天来到毛金兰这里待了一天多,剩下的一天就是他们赶路的时间了。   毛金兰找了小杜,小杜安排了一个士兵把他们送到热河,毛金兰把孩子托给牛老太太晚上去接,也跟着去了。   她听说市里的医院有一个叫什么B超的机器,能照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大,她总感觉她的肚子不对劲儿,怀天赐五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可没有现在大。   袁琼一听她要去检查,死活放心不下,非要跟着一起去,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他们回去的火车得在下午三点呢,离这会儿还早。   毛金兰拗不过她,只能看向秦柏林,秦柏林自小就啥事儿都是袁琼做主的,袁琼都说要去了,秦柏林自然不会反对。   毛金兰见脚步走他们。无奈地朝秦柏林道:“小秦同志,你这么宠着阿琼,阿琼可是会被你宠坏的。”   袁琼被毛金兰说得脸颊通红,秦柏林也有些不自在,他看着车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说道:“没关系,再坏我都喜欢。”   毛金兰和开车的小章一同笑起来,袁琼的脸颊红得都快能滴血了,秦柏林看着车外,仿佛没听到毛金兰他们的笑声。   市医院在市中心,开着车用不了多就就到了,小章很有自觉,拿着毛金兰的证件跑前跑后的忙活,毛金兰只要在医院大厅里坐着等就好了,她有些紧张。   袁琼比她更紧张,拉着她的手紧紧地不放。   小章很快就办好了挂号手续,毛金兰和袁琼一起去二楼的妇产科问诊。   大夫四十多岁了,问了毛金兰几个问题,给她开了个单子,叫她去交了费后带她到门诊室对面的房间里,那间房间里放着一个硕大的机器和一张小床,毛金兰按照大夫说的话躺在床上。   大夫坐在机器面前,给机器开了机,毛金兰吞吞口水,捏着身下的床单,颤抖着语气问:“大夫,做这个疼不疼啊?”   大夫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地道:“不疼,就是有点儿凉,很快就好,你别怕。”   事实果然如大夫说的一样,除了刚开始仪器放在肚子上有点凉了外真的一点都不疼,并且很快就做好了。毛金兰从床上起来,大夫从床头拿了一张草纸给毛金兰,毛金兰擦干净肚子上的东西。   大夫让毛金兰到外面等着,她打印东西还要点时间,毛金兰和袁琼在问诊室里焦急的等待。   等了半个小时,大夫拿着一张单子看着出来了,坐到她的位置后,把单子放下,看着毛金兰:“恭喜,怀的是双胞胎。”   毛金兰听了这一句话,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烟花在绽放,炸得她头晕目眩。   袁琼也是十分惊喜,抓过桌子上的单子就看了起来,她家里有一个亲戚在医院上班,她跟着去过两次,超声单子因为好奇她也学着看过的。   仔细浏览过一遍后,她抓过毛金兰的手,指着单子上模糊不清的照片给毛金兰看:“兰兰姐,你看,两个孩子在这里呢。”   毛金兰跟着看过去,果然见到两个小黑点并排其中。   两人看着这一张照片研究了许久,大夫也不着急,一直含笑着看着她们。   等到她们乐完了,大夫嘱咐了毛金兰许多注意事项,其中多吃多睡多休息为重中之重。   毛金兰听进了心里。   走的时候再三朝大夫致谢。   到了楼下,小章和秦柏林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十分为他们感到高兴。   毛金兰内心激动万分,送袁琼两人去火车站回来路过邮局,她忍不住给陈建邦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军校传达室接的,传达室的军人开了广播找陈建邦,陈建邦没过多久就到了。   “喂,兰兰。”   毛金兰听到陈建邦的声音,激动万分地道:“建邦,我刚刚去医院做了B超,大夫说我怀的是双胎。”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沉迷吃鸡,已经是一条咸鱼了【葛优瘫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挂了电话, 陈建邦在天津一刻也待不住了,他立马去找了带他们这个班级的罗教官请假,他要回家去看毛金兰,见不到毛金兰他始终不放心。   陈建邦入学一个月以来无论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成绩都十分优异, 教官们都很看好陈建邦, 此时听陈建邦要请假回家, 罗教官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听到陈建邦要回家的理由以后他沉默了一会儿, 给他批了假条。   陈建邦拿着假条欢天喜地地走了。一直听着罗教官和陈建邦聊天的黄教官走到罗教官身边:“老罗, 你就让陈建邦这么走了?”   “他妻子怀了双胞胎, 这是喜事儿,你媳妇儿要是怀了双胞胎,于情于理都要让他回去一趟, 不安心,怎么坚持后面的训练。”   黄教官啧啧出声:“陈建邦这个小伙子可以啊,我媳妇儿咋没怀个双胞胎呢。”   罗教官站起来往外面走:“在想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写想一想你的老婆在哪里。”   黄教官今年三十三, 别的什么都好, 就是不想结婚,连对象都不愿意谈, 他的父亲母亲为此找了部队好几回,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劝说又劝说不了。   黄教官撇撇嘴,一个人多爽呢, 为什么要结婚找个女人来管着自己?吃饭抽烟喝酒啥啥啥都管,管那么多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   陈建邦拿到了请假条带上证件便踏上了回家的归程。   他们军校建在深山老林里,为了方便训练平时连补给车都一个星期才来一次,陈建邦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周就把这些情况都摸清了,他出了校门就开始跑,跑了三四公里才碰见大马路,他沿着马路跑了好久才看到一辆牛车。   牛车是要去镇上买种子的,见到陈建邦在路上跑,非常热心地捎上了陈建邦,陈建邦也不管去的是哪个镇上,反正只要到了镇上他就能做上车,有车就能回家了。   陈建邦回到家已经是打过电话的第三天了,毛金兰知道肚子里是两个孩子以后彻底把心里的担忧放下了,在镇上的农贸市场买了一斤西红柿,回家加了鸡蛋打了一锅面疙瘩汤喝。   喝过没多久毛金兰就恶心想吐,要是往常,她一定跑到墙根处的垃圾桶处吐出来了,可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肚子里有两个孩子以后她不敢了。   最初的一天强忍着吐是很难受的,毛金兰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吃酸的,吃酸的消化快,她用酸醋泡了今年刚刚下来的小黄瓜,醋泡过后能酸倒牙齿。为了孩子,毛金兰吃一顿饭吃一块儿,等到陈建邦回来时她吃完饭已经很少吐了。   可弊端也是有的,酸的吃多了饿得快,以前她一天三顿饭,现在她一天最少五顿。   为此陈建邦十分开心,在他的心里,吃得好就代表身体好。这人只要身体好,那就百病消。   陈建邦到家时是下午,毛金兰刚刚吃过她一天中的第三顿饭,吃完饭后她很困,在炕上躺着睡觉,陈建邦放下在市里买回来的营养品,小心翼翼地摸上毛金兰的肚子,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像是感觉得到陈建邦的触摸一样,争先恐后地在肚子里动了动,肚子上不断地在鼓包。   毛金兰被踢醒了,睁开眼睛看见陈建邦回来了,她愣了一下:“建邦?”   “是我。”陈建邦回答。   毛金兰从炕上坐起来,揉揉眼睛,不是做梦,陈建邦还在:“现在才四月份,你怎么回来了?”   陈建邦从炕头上把水给毛金兰端过来:“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毛金兰把喝完水的杯子递给陈建邦,陈建邦顺手接来放回原位:“怀个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样回来,你领导不得说你啊?”   “你这不是普通的怀孕,你怀着两个呢,我不回来看一眼以后怎么给孩子当爸爸啊?而且你男人成绩好,回来两天不碍事儿的。”   回都回来了,毛金兰说再多也没啥用,而且他也挺想陈建邦回来的,能看到陈建邦,毛金兰的心安了。   陈建邦去厨房给毛金兰炖了鸡汤,除了姜片米酒外盐以外什么都没有放。   汤炖了一个下午,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陈建邦将肉捡出来撕成丝放了酱油香油拌了拌,小天赐第一次吃,特别喜欢,就着朝青菜吃了一笑碗饭。   毛金兰喝着鲜美的鸡汤也是很高兴,喝了两碗汤吃了两碗饭,睡觉前又让陈建邦去给她做了一顿,陈建邦给她做的鸡汤挂面,放了几根青菜,还很贴心的给毛金兰端来了一碗油泼辣子。   毛金兰吃完浑身是汗,陈建邦去给她打了热水擦了身子,陈建邦去倒水了,毛金兰躺在炕上,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舒服极了。   等陈建邦进来躺下了,毛金兰就和他说起了家属院的事儿,家属院最近两天发生了件大事儿:“乔嫂子怀孕了!”   陈建邦对此很诧异:“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怀上了?”   “可不是,今天早上乔营长带着她去了一趟镇上,回来说确实怀孕了,怀了一个多月,下午我去上厕所遇到她,她扶着腰走路呢。”   陈建邦伸手出来比了比:“一个多月才这么点儿大吧?”   毛金兰道:“我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就觉得她挺夸张的,要知道有的女人怀孕了到了四五个月都没发现呢,她这才一个多月就做这幅姿态。”   “你管她做什么姿态呢。等我去了军校,你在家离她远点,别让她有事儿赖到你身上。”   “这我还能不知道?”整个家属院里就数毛金兰和乔嫂子的矛盾最为严重,乔嫂子没个啥事儿还有,要是乔嫂子有个啥事儿了,她正巧在身边,那乔嫂子不赖她来谁?   到时候乔营长可就不会像上次毛金兰和乔嫂子打架一样不作为了。   陈建邦摸摸毛金兰的头发:“我在车站给妈打了个电话,妈过两天就过来照顾你。”   毛金兰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不是什么都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怀孕五个月以后孩子会越来越大,最多到七个月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如果是她一个人,陈建邦也在家,那她必然是不会让婆婆过来的。   可天赐还小,陈建邦又不在家,天赐不能饿着不能冻着,她怀孕难免照顾不周,黄二环来了也好。   “那妈什么时候到啊?”毛金兰问。   陈建邦闭着眼睛:“我估摸着她现在已经坐上火车了,等我走了她估计就到了。”   黄二环性子爽朗,年轻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的,老了以后人倒是稳重了,可那性子也没丢多少,她一听毛金兰怀了双胞胎,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能飞翔。   “那到时候我用去接她不?”   “你忘了小天赐刚刚出生的时候了?咱妈用得着去接?她自己就来了,你安心等着吧,对了,你明天有啥想吃的没?我这几天休息在家啥也不用去干,给你整一桌。”   毛金兰闭着眼睛想了想:“我想吃用辣椒炒的肥肠,要是不行的话,烤的也可以。”   陈建邦想想爆炒肥肠的滋味儿,手摸上毛金兰的肚子,感受着两个孩子的心跳:“我媳妇儿真会吃,行,明天你男人买了找人给你做。对了,你说咱们家的双胞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想还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吧,这样咱们儿女都双全了。”   陈建邦嗯了一声:“一定要有一个男孩儿,这样子就能保护姐姐妹妹了。”   毛金兰笑出了声音:“那这样咱们儿子不得累死啊?”   陈建邦正想说话,毛金兰又道:“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梦到过咱俩的以后吗?还说有几个几个的孩子,那你告诉告诉我,我怀的这一胎到底是女儿还是儿子啊?”   陈建邦嘴边的笑容凝固了。   这根本就是他编来骗毛金兰的瞎话,他上辈子哪里有机会和毛金兰多生几个孩子?   陈建邦心里有点发苦,他说过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要是一个说不对,以女人爱翻旧账的性子,陈建邦不用想知道毛金兰会念叨自己一辈子。   想到上辈子谢鸿文后期被翻的那些旧账,陈建邦在心里打了个冷战,选择了继续编造:“啥梦?那个梦太久远了,我都不记得了。”   毛金兰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陈建邦的,她阴测测地开口:“那这话的意思是你以前都是骗我的咯?那你这个意思就是你以前都是拿谎话忽悠我的咯?那你以前就是喜欢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咯?”   毛金兰这话一出,陈建邦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根本就搞不懂毛金兰说这话的逻辑。   陈建邦为了不去睡沙发,一个翻身坐起来,左手朝天举着,发誓:“媳妇儿,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无论是这辈子上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只爱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一直在想怎么换地图,卡文卡死了,就让小陈小毛出来给大家秀一下恩爱、   快国庆了,大家准备去哪里玩啊?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陈建邦在家里待了两天, 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要回学校了,他一步三回头,牛兴国来送他。   看他这样,牛兴国很是看不上眼:“老陈,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陈建邦看了他一眼, 幽幽地道了一声:“你不懂。”   牛兴国一口气哽在心头, 他是不懂,也不想懂, 感情这事儿谁规定就一定得有的?就他陈建邦多事儿, 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情情爱爱的, 就像没了爱情能死似的。   牛兴国扯着陈建邦的衣领,把陈建邦扯出了家属院,陈建邦和牛兴国差不多高, 但他个人比较清瘦,牛兴国虽然做了指导员,但他该有的锻炼一点不少,之前陈建邦时常和他进行过切磋, 胜负五五开开。   陈建邦一直都很欣赏牛兴国。陈建邦一直都知道牛兴国是个帅才, 有勇有谋,上辈子就一直为他可惜。这辈子牛兴国没有了王梅花的拖后腿, 整个人都变得积极努力了。陈建邦不知道牛兴国能够在部队走多远,但他知道,牛兴国绝对不会像上辈子一样止步为政委。   陈建邦和牛兴国一边走一边过招,觉得都不过瘾, 他们俩往训练场的沙池里去,沙池很大,用高到脚踝处的石头围出四四方方的围栏,里面全都铺上了细软的沙子,在上面进行身体对抗最合适不过了。   陈建邦和牛兴国的动作引来了纠察队,纠察队的队长正好出来巡逻,见此状况,他也心痒痒,分别和两人打了一架这才让他们走。   此时天已经亮了,最早从蒙古开往市里的那辆大巴车也开走了,牛兴国寻思着这么下去不是一回事儿,便去汽车班借了一辆汽车,在清泉镇上去一点点追到了大巴车,大巴车停下揽客时陈建邦也下车跟着上去了。   陈建邦站在车门口,转身对牛兴国道:“我媳妇儿那儿你多帮着看点。”   牛兴国比了一个知道了的手势。   陈建邦走了以后没两天,黄二环喜气盈盈的来了。   她结婚早,生陈大哥的时候才十八岁,如今陈大哥都是三十大几的人了,她也五十出头了,但她的精神却一点儿也不输给年轻人。   这些年来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她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在陈建邦结婚后除了操心家里孙子少外几乎没有烦心事儿。   前些天陈建邦给她打电话说毛金兰怀了双胞胎以后黄二环一直就处在亢奋状态。   她甚至撺掇着陈老大买了一封八十响的鞭炮回来放。   家里要添丁是喜事儿,一次添了两个更是喜上加喜,村里人大多都是同宗,对此只有恭喜的份儿的。   黄二环来之前她大嫂还来了她家一趟,她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其实话里话外的酸气隔着几里地都能让人闻见。   她越酸,黄二环心里就越高兴。她和她大嫂当了半辈子的妯娌,年轻的时候比婆婆男人的看中,分家后比谁家日子过得好。黄二环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当年穷得叮当响,陈大嫂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家庭过得很富裕,她唯一的一个儿子也养的白白胖胖的,没少在黄二环面前炫耀。   后来黄二环家的日子好过起来了,她的三个儿子都很孝顺,她大嫂又不乐意了,因为她的两个女儿出嫁的时候被她伤得太寒心,一年到头也不回去一次。唯一的儿子被惯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娶了个儿媳妇儿是个母夜叉,对她一点都不好。   这么大年纪了,不止要下地挣工分,回来要做饭。但黄二环这个堂侄媳妇儿有一点好,能生。几乎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到了现在,她家一共有八个孩子。   黄二环她家孙子孙女加上天赐才有四个,足足比人家少了一半,她大嫂没少扎她的心。   毛金兰一怀就是俩这件事儿着实让黄二环在她大嫂面前抬起了不少头。   来到部队驻地后她直接登了记进了家属院,毛金兰扶着肚子在家里转悠。看着毛金兰硕大的肚子,黄二环顾不得旅途的乏困,放下东西就杀了鸡给毛金兰炖了鸡汤。   毛金兰让她不要这么忙,黄二环听不进去,她对毛金兰道:“我刚刚打开门,看到你这大肚子我心都发慌。这女人生孩子啊,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父母不像样,我这个当婆婆的只能把你当做亲生的疼。这鸡汤你也就等现在吃,等到后仨月啊,你就得吃少了,吃太大了孩子生不下来。”   黄二环的话,让毛金兰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伸手抹了抹,黄二环背对着毛金兰,并没有看见,她继续道:“你给咱们老陈家怀了一对双胞胎,那就是咱们老陈家的大功臣,我听你爸爸说了,咱们老陈家祖上是有好几对双生子的,但从他这一代往后就没见谁怀过双胎了。他跟我说,让我过来好好照顾你,让你安安心心生下孩子。”   毛金兰心中感动,她哽咽着说道:“妈,能做你的儿媳妇儿真好。”   黄二环把褪了毛的鸡拎出来洗干净,她没有去安慰毛金兰,因为她知道她越安慰毛金兰越想哭。怀了孕的女人哭多了不好,等往后老了容易得眼病。   黄二环给毛金兰炖了汤,她炖的汤比陈建邦炖的要油很多也香了很多。毛金兰很给面子的喝了两碗。   炖汤剩下的鸡肉她也没像陈建邦做的那样撕下来,但天赐吃着没有一点嫌弃,因为黄二环在炖汤之前已经将鸡肉炒过一遍了,香是香了一点,但是天赐总觉少了点什么。   于是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她奶奶道:“奶奶,你下次炒鸡肉的时候能放点辣椒不?”   黄二环一愣,她看向毛金兰:“你们给天赐吃辣椒了?”   毛金兰他们老家人是能吃辣不错,但五岁以下的小孩子他们是不敢给吃的,就怕把小孩子的嗓子辣坏了,像陈大嫂家的陈华玲今年才开始学着吃辣椒呢。   面对婆婆的询问,毛金兰无奈笑了一下:“我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馋辣椒,她跟着我就吃了点,我不让,她哭闹。建邦见不得她哭,就让她吃了。”   小天赐才两岁多一点,黄二环忧心忡忡地问毛金兰:“那她嗓子没有问题吧?”   毛金兰仔细想了想:“没什么问题,一直都这样,没变过。”   黄二环再让天赐说了些话,确认过小天赐的嗓子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后就放下心了。   她性格不够细腻,把陈建邦三兄弟拉扯到大也没见过多精细,甚至在陈建邦出生后她也没带过几个月,断了奶就让陈大哥带着了。那时候她整天在地里忙活,在家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都不多,总感觉一个不注意,孩子们就都长大了,等回过神,她的老大都娶妻生子了。   等老了不操心那么多了,她也有心思养孩子了,可总有疏漏的时候。   现在听到小天赐能吃辣椒,毛金兰也馋酸馋辣,她就放心大胆的去做菜了。   她还颇具创新精神,总是能搭配出一些新菜出来,每当这个时候天赐总是最捧场的,有的搭配出来很好吃,有的搭配出来味道难吃极了,这时候祖孙两个便会哈哈大笑,然后将好吃的菜给毛金兰吃,不好吃的菜倒掉。   黄二环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对待谁都一样,毛金兰不好的习惯她会说,说过就忘。毛金兰性子温顺,黄二环说的对的她听,说得不对的她就表面上听从,背地里该干嘛就干嘛,反正不要让黄二环有再次念叨她的机会就行。   这都是陈建邦在给她写信时交给她的婆媳相处之道。   这样一来,黄二环觉得毛金兰听话,再不念叨毛金兰,毛金兰也觉得陈建邦这个方法非常好,照着陈建邦说的方法和黄二环相处,果然婆媳关系融洽。   毛金兰对陈建邦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在一次写信时将陈建邦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   陈建邦收到信后比平时都要卖力好几分,把教官们都高兴坏了,觉得陈建邦的潜力还有开发的余地,于是对他越来越狠,陈建邦每天痛并快乐着。   如此到了七月份,毛金兰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怀的是双胞胎,双胞胎足月生产的从来都很少,毛金兰的预产期在九月份,但从进了七月份黄二环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毛金兰也紧张,并且她移动都困难了,于是婆媳俩一合计,找了部队首长开了个条子,收拾收拾东西到市里去住去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房子都不够住,她们也没费心思去租房子,直接在医院外面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一天一毛钱,平时黄二环花两分钱都要琢磨半天,可这回她却花得很爽快。   但她该节省的还是节省,为了省下吃饭钱,她去找人租了炉子,每天自己在炉子上做饭,三人吃的饭量不多,每天花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来做饭也够了。   在招待所住了半个月,八月一号建军节这一天的凌晨,毛金兰肚子开始阵痛。   黄二环在招待所服务员的帮助下把毛金兰送到医院里,又回来抱上熟睡的小天赐和小孩子要用的包被等物。   毛金兰的第二胎比第一胎要好生产了很多,在天光破晓之时,她终于将两个孩子都生了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又到了我们有奖竞猜的环节,接下来让我们来猜猜小陈和小毛的双胞胎生下来是男孩儿女孩儿呢?拿起你们手中的手机或电脑或平板,打开评论功能,输入你们的答案,等明天,让你们最亲爱的雨落小公举来给你们揭晓答案。   答对之人有将有机会获得雨落小公举送出去的小红包,感谢大家,鞠躬~~~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毛金兰顺利的生下了一儿一女, 儿子是老二,女儿是老三。   毛金兰生产后太费力气, 醒来后只看了一眼就睡着了, 一觉起来已经是后半晌了, 两个小的在病房的另外一张床上并排躺着, 一个用红被子包着,一个用蓝色被子包着。天赐趴在病床前看着他们。   毛金兰想看看两个孩子,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天赐听见响动, 立刻扔下了刚刚还看得兴致勃勃地两个小孩儿跑到毛金兰身边:“妈妈,你还疼吗?”   毛金兰进手术室的时候小天赐就醒了,她跟着奶奶一起等在的产房外, 毛金兰有时候控制不住难受时会叫出声来,小天赐被吓坏了。   黄二环及时的安抚住了她, 给她讲了她出生的时候的事儿,小天赐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在她得知她的出生也让妈妈像生弟弟妹妹时一样痛苦后她很心疼妈妈。   毛金兰听闻这话眼眶微红, 心中感动地无以复加, 她摸摸小天赐的头发:“妈妈不疼了,你奶奶呢?弟弟妹妹哭不哭啊?”   小天赐爬上病床, 和毛金兰坐在一起:“我奶奶说你可能快醒了,回去给你煮粥煮鸡蛋去了。弟弟妹妹很乖,吃了奶粉就睡,睡醒了就尿尿。”   小天赐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小孩子, 今天观察了两个孩子一天,感觉他们可真小,可真神奇,连哭叫的声音都弱弱的,和猫叫一样。   “他们还小,等他们再长大一些就好了。”毛金兰从病床上下来,扶着床沿走到那张床边上坐了下来,仔细观察着两个孩子。   她们都还小,但脸上白白嫩嫩的,没有像别家刚出生的孩子那样黄,包着蓝色包被的是男孩儿,包着红色包被的是女孩儿。   女孩儿要比男孩儿的脸小了半圈,她睡得正香。   毛金兰看得正出神,黄二环从外面回来了,手里端着两个饭盒。   她进了屋子里以后见到毛金兰起来了,说道:“兰兰,过来把粥吃了,天赐你也来吃,奶奶给你炸了馒头片儿呢。”   小天赐欢呼一声,从床上奔向黄二环。   黄二环拿出饭盒盖子给她夹了两片馒头片,又用饭盒盖子盛了小半饭盒小米粥,小天赐就坐在床头柜边上吃了起来。   毛金兰有四个鸡蛋,毛金兰分了一个给天赐一个给黄二环,黄二环知道自己小儿媳的脾气,也不推迟,上手就吃。   三人吃饱了喝足了,两个小的尿尿了,黄二环麻利地给两人换了尿布,随口问道:“你们给孩子取好名字没”   黄二环夫妻都是开明的公公婆婆,从陈大哥家的华彬到毛金兰家的天赐,都是他们自己取的名字,他们从来不插手。她也生过孩子,知道初为人父母时自己的那种感觉。   毛金兰把饭盒收起来,走过去看睡醒了不哭不闹的两个孩子,笑着道:“她们都是天亮时出生的,老二就叫希望,老三叫做晓晨吧?”   黄二环念叨了几遍两个孩子的名字,一拍巴掌:“这两个名字好,这两个名字好。还是你们年轻人会取名字,要是让我来取,那这她俩的名字一定得是大双和二双。”   黄二环是个取名废,这一点从陈建邦三兄弟的名字里就可以看出来,她懒得想名字,都是跟着别人叫,陈大哥出生那年叫建设的多,陈二哥出生那年叫什么什么民的多,等陈建邦出生的时候各种邦就出来了。   她让几个儿子儿媳妇儿自己取名字躲懒的心思也占了三分之一。   小天赐也过来对着他们叫,毛金兰含笑看着三个孩子:“我就娶个小名,大名等到建邦回来再让她娶。”   黄二环闻言不住点头:“就该这样做。”   毛金兰在医院里待了三天,第四天一早她们就打道回去了。毛金兰和两个孩子不能吹着风,七月份的热河早晚都带着些凉意,黄二环想了又想,决定厚着脸皮再麻烦部队一次。   部队里听说毛金兰生了一对龙凤胎很高兴,听说她要借车,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来接毛金兰等人回家的是小杜,小杜今年年初回家探了一次亲,家里给介绍了一个对象,接触了半年多了,现在已经在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来接毛金兰的这个活儿是他和一众结了婚的战友打了一架才能来的。   毕竟毛金兰家这一对是龙凤胎呢,双胞胎常见,龙凤胎他们可见得不多。   毛金兰回到家做起了月子,就跟生小天赐时做月子一样,除了喂奶和上厕所,黄二环都不让她下床,她还一定要让毛金兰做双月子。   她说毛金兰生了两个孩子伤了身子,必须得养好了。能多养养身体,毛金兰自然是乐意的,毛金兰悠哉悠哉的养了两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两圈。   龙凤胎这俩月也越长越大了,毛金兰这两个月子做的及其安逸,两个孩子比天赐小时候还要乖,晚上起来给冲两顿奶粉就能一次性睡到天亮。   白天尿了拉了就哭两声,都不用毛金兰动手,黄二环和来家里玩儿的军嫂们就能顺手给换了,来来往往的人都夸毛金兰家的孩子乖,毛金兰和黄二环极其高兴,但面上还是挂着十分的谦虚。   这天下午送完了来家里玩的人,黄二环熟练地把两个小孩儿哄睡着,黄二环对毛金兰道:“这孩子要是小时候太乖啊,等长大了以后一定会很皮。现在希望和晓晨乖过头了,等他俩会说话会走路了,他们可就没这么听话了。”   毛金兰想到天赐小时候,天赐小时候也很乖,长大以后就皮得不行,所以黄二环这话说的有道理。   天赐找小朋友玩去了没在家,黄二环把天赐今天干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毛金兰嘴角带着笑的听了很久。   农历九月入了秋,天就冷了起来。因为家里有两个小孩,毛金兰家的晚上早早的就烧了炕,院子里也早早的点起了炉子,里面随时烧着一壶水,有时候烧着一壶汤。   毛金兰做了两个月月子,没碰过一滴冷水,哪怕是上了厕所回来洗手的水黄二环都会给放好。   陈建邦回来时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霜,他是提前结束课业回来的,这次回来以后他就要被调往别处了,那个地方比清泉镇更加艰苦,但同样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比现在多很多。   陈建邦归来的时候包里已经带着一份调令了。   对于陈建邦的归来,毛金兰十分地高兴,陈建邦先抱了天赐一下,又去看两个孩子,希望他是最后抱起来的。   他看着和上辈子的希望一般无二的孩子,心情十分复杂,他把自己的头轻轻地埋在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闭上眼睛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就是他的希望啊。   上辈子也是在七月份出生的希望,也是在晨光破晓时出生的希望,是他上辈子唯一的孩子,也是这辈子他心爱的孩子。   毛金兰和黄二环看他那样,心里微微一笑。   小被胜新婚,毛金兰和陈建邦度过了一个无比缠绵的夜晚,事后毛金兰懒羊羊的躺在陈建邦怀里,陈建邦搂着毛金兰,左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将要调走的消息告诉了毛金兰。   毛金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要被调到哪里去?”   “多伦多。”多伦是内蒙古的一个小城镇,是北河省与内蒙省接壤的地方,部队建造在大山之中,出来一趟及其不容易,生活方面多有不便。   陈建邦上辈子也是在那个地方呆过的,只不过当时他是一个人去的。   那个地方的条件相当艰苦,冬天很冷,说是滴水成冰也不为过,哪怕最热的夏天他们也得穿上两件衣服。   他们的营区建造在大山之中,周围全是林场,出来容易进去难,营区不大,也就三四百人左右,家属院里可能连三个军嫂都没有。   陈建邦说完了多伦多的环境,毛金兰问陈建邦:“你不是去军校进修回来了吗 ?去军校进修回来以后怎么还被分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陈建邦回答:“对于我们来说,在外面当兵比在军区当兵要来的舒服一些,建功立业的地方也比在军区里的机会要多一些。“   毛金兰有些气闷:“我并不想你怎么建功立业,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陈建邦重重地捏了一把毛金兰的手,她这些年养尊处优,日子过得及其舒服,做月子这量特约每天汤汤水水的喝着,现在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两只爪子因为没干活儿都有小肉窝了。   陈建邦想起毛金兰以前的纤纤细指,在看看现在手里的胖爪子,一种诡异地自豪感升上了心头。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想当将军。”   毛金兰道:“现在我们国家已经没有战争了,四海升平。你当将军来做什么?”   陈建邦没有沉默:“现在咱们国家是很太平,可这些太平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间谍遍地,危机四伏。”   后续的话陈建邦没有说,毛金兰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早就知道陈建邦并不属于她,但从来没有一刻钟她这样直观的来面对这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个月十五号我来大姨妈,这个月一号又来了,昨天带着孩子和朋友在外面玩了一天,回来后宛如一只死狗,根本提不起劲儿来码字。   今天精神头好一点了,就起来写了。   昨天的红包我明天发,今天肚子疼得很,往下坠。   下辈子死也不做女人了,哎。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陈建邦最后问毛金兰跟不跟他去伦多, 毛金兰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你是孩子的爹,当然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要是不在, 我难道还要带着孩子住在这里或者回老家吗?先不说两个孩子小,就住在这里,团里能给住?”   陈建邦被调走了, 那他自然就不算是这个团的人了,团里家属住处紧张, 天天都有人排着队要等着来随军,团里不可能一直让毛金兰住在这里, 那不就是乱了套了?   至于陈建邦说的那边荒凉的事儿毛金兰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不是个爱去镇上逛的人,在她看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不缺吃不缺喝那就比什么都强。   离陈建邦上岗报道的日期还有五天, 第二天一早起来陈建邦就和黄二环说了这事儿, 黄二环哎哟一声便开始收拾行李。   都说破价值万贯,毛金兰一家在这里住了两年, 该有的东西一点儿都不缺,毛金兰和黄二环整整收拾了三天才将东西收了个大概,把该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一些不方便带走的就给了牛家, 牛老太太是一点儿也不介意的,拿了东西就喜滋滋地回去了。   天赐知道自己要和爸爸妈妈搬走了,她情绪十分的低落, 既舍不得幼儿园里的小伙伴,又舍不得牛奶奶一家,她还十分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搬走,这里不是她家吗?   天赐在毛金兰和黄二环去忙的时候将这事儿问了陈建邦,陈建邦把晓晨放到定做的双人摇篮里,跟天赐道:“天赐,这里是咱们家,但房子不属于咱们,是属于国家的。爸爸马上要被调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哪里还会有咱们的家。”   小天赐崛起嘴巴:“那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有自己的家啊,华玲姐她家都有自己的房子。”   陈建邦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上辈子他一直在部队生活,等他从部队退休后国家分有房子给他,希望长大后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买了房子,他一生都没有被住房问题困扰过,乍然听到自己将近三岁的女儿问这个问题,他楞了一下,然后摸着小天赐的脑袋道:“很快咱们就有了。到时候咱们在奶奶家那边也盖一栋房子,到时候你回家就能邀请你玲姐到咱们家住了好不好?”   天赐高兴极了:“好的爸爸,可是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陈建邦想了一下,自己也有三年没休过探亲假了,要不然这次就休假去吧:“今年年底吧,咱们回家过年去。”   小天赐拍着巴掌去将这事儿告诉黄二环和毛金兰了。   小天赐走了后,陈建邦想了很多,他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上辈子他过得跟光棍似的,每个月津贴寄走自己一个人吃饱就全家不饿了,这辈子毛金兰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们都还年轻,以后肯定也还会有,有很多事儿他现在就得打算起来了。   比如住房问题,现在国家不准私下买卖房屋,但他们也得准备起来了,钱得存起来。他这辈子不打算回家住了,但老家的房子得有,不然他们以后一大家子回家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有自己住的,他现在调到伦多,那个地方偏僻,教学质量也肯定不好,要是等小天赐上小学他都没有被调出来,那他们就要想办法在繁华一点的城市买个房子,不然孩子就得耽搁了。   还有三个孩子两个大人的吃喝嚼用样样都少不了,这一算,陈建邦觉得他手里没有个十万八万的都不够用,在深感身上担子重时陈建邦的心中也生出了无限地动力。   为了让媳妇儿孩子过好日子,他以后得更加的努力了。   两人都是十分高兴的。   黄二环还特地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和陈建邦确认真假,得到陈建邦肯定的回答后黄二环可兴奋了,她再去干活儿时还跟毛金兰念叨着要给家里大哥电话回去,入了冬这仨月正好是家里牲畜们长肉的好是好,她可得让老陈头把家里的猪和鸡好好的喂喂,不然回家那么多人可怎么够吃。   念叨完了,她又和毛金兰说起了家里的事儿,家里人最近发生的八卦她都给毛金兰念叨了一遍,什么谁家媳妇儿和男人打架回娘家了,什么哪家儿子媳妇儿不孝顺了,谁家媳妇儿和谁家的男人搞到一起了。   黄二环说起来百无禁忌,毛金兰听着也觉得津津有味儿。   终于到了要走的这一天,部队里照样像当初送甘家走一样派了一辆车来把陈建邦送走。   在陈建邦办理完交接手续后徐团长和张政委将陈建邦留下来说好久的话。   等他从机关楼下来时太阳已经偏西,斜阳打在陈建邦的身上,将他的影子照的又瘦又长。   牛兴国早就等在了家属院的门口,见到陈建邦就把他拉走了,陈建邦叫小战士回去告诉毛金兰他不回去了。   毛金兰在这边待了两年,除了和乔嫂子红过脸以外她和谁都相处得来,毛金兰和军嫂们说了许多话,军嫂们目送他们上了车,陈建邦将头伸出车外,看着牛兴国的眼睛:“兴国,记住我跟你说的事儿。”   牛兴国朝他挥挥手:“我记住了,你去吧,有休假的话就来看看我们。”   陈建邦昨晚和牛兴国喝了半宿的酒,脑袋这时候还有点昏昏沉沉的,早上酒醒得差不多后陈建邦将袁家父母的事儿告诉了牛兴国,托牛兴国帮他照顾一番,还趁着天没亮带着牛兴国去了一趟牛棚。   陈建邦信任牛兴国,牛兴国自然也不会辜负牛兴国的这一番信任。   车缓缓开走了,开向了毛金兰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陈建邦坐在驾驶座,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回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要朝前看。   路过王李庄,毛金兰看向车外,意外地见到元父袁母和王大夫站在路边,看到军车路过他们没有什么动作,却一直看着他们走远,毛金兰忍不住打开车,朝他们挥挥手,他们没有什么动作。   直到走远了,黄二环才小声问毛金兰:“那就是袁丫头的父母?”   毛金兰点点头,敛下心中的伤感:“是他们,没想到他们也来送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去了医院,照了B超没啥问题,然后问了我的作息后跟我说我是内分泌紊乱了,让我调休。   白天输了一下午的液,晚上回家很累,本来不想写的,后来爬了起来写了两千,大家别嫌少,将就着看,感谢感谢。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从清泉镇到伦多需要开车三个半小时, 天赐上车就被陈建邦抱着睡觉了, 毛金兰和黄二环一人抱一个小的, 车上晃悠地厉害,毛金兰和黄二环说了一会儿话也睡着了。   伦多这边的气候比清泉镇还要冷一些,才走进这边儿的地界便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黄二环中途醒来给希望换了尿布,换完后便一直看着窗外。   她们老家地处南方, 常年四季常青, 像北方这样的四季分明的时候从未有过。天赐刚出生时她来照顾过天赐两个月,但那时候她并没有随着陈建邦出过远门,那年的清泉镇在二三月份也没下过雪, 她们老家更是没有见过。   黄二环看着地上慢慢白了的一层,十分的兴奋, 毛金兰给晓晨喂了点水儿, 又把希望从黄二环的怀里接过来。   “妈你看啥呢?”   “看雪呢, 这是你妈我第一次看雪。”   毛金兰看了一眼窗外,见怪不怪地转开眼睛:“现在的雪还不算大呢, 等到了腊月正月的雪才是最大的。有时候都能莫过膝盖,”   在前面的陈建邦也转身过来说:“咱们现在要去的营区四面环山, 要是雪大啊,到时候指不定得把山封了呢。”   毛金兰还没说什么, 黄二环哎哟一声:“那你可得在家里多准备点粮食,什么白菜土豆的你也得多往家里拿点,别到时候大雪封山了饿着。”   “这是肯定的, 到时候咱们要是出不去,军区的人也不会不管咱们的,妈你就别担心了。”   黄二环对部队的事儿不懂,陈建邦这么一说她就放心了。   等到地上的雪渐渐便深时,陈建邦她们自己终于到了伦多林场镇里的营区。   这个营区的确如陈建邦所说是建在林场当中,周围都是高大的松树,方圆三十里间不见人烟,营区外面用木头做了一个拱门,上面用木头牌匾写上几个大字:红松林边边防营。   陈建邦的车才到,红松林营的副营长和教导员便从里面来迎接陈建邦了,陈建邦放下小天赐上前去和他们搭话。   当兵的人没有多少弯弯绕绕,副营长与教导员都是及其好相处的,得知陈建邦的家属也来随军了,还带着三个年级小孩子,他们俩都很高兴,原因无他,整个红松林家属院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带了军属,从他们往下的连长副连长教导员这些,各个都没成家,上一个营长没被调走之前也是光棍一条。   他们红松林边防营也被别的营戏称为光棍营,这可让毛教导员和刘副营长伤心透了。   后勤部快马加鞭地带着人往家属区去,找了最好的一间房子撸起袖子便开始打扫,等毛金兰婆媳抱着孩子到分给他们的房子之时后勤部的人连火炕都给他们烧好了,他们的行李物品也很快被人送了来。   红松林营区的家属房很大,毛金兰家的这间房子足足有三大间,另外还带了一间厨房和一个大大的院子,黄二环估摸了一下,觉得等春天来了能在院子里种点够家里人吃的菜。   黄二环麻溜地铺好炕让几个孩子上床躺着,对毛金兰道:“这里啥都好,就是这样子旧了点。”   毛金兰看了一眼四周,这房子大是大,但建造的年头估计久远了一些,墙上的也没刷上白灰,看起来灰突突的,地上也不太平整,好在屋檐墙角啥的没有蜘蛛网。   毛金兰道:“等有时间,让建邦去找些旧报纸旧书回来把墙上糊一糊就好看多了,等春天到了,地上也得整整,不然看着太难受了。”   现在正在破四旧,今年越发激烈,许多学校的老师都被□□了,学习用的课本也被撕了许多,没被撕的都被废品站给收去了。到时候到废品站去花个几毛钱就能拿回来许多。   黄二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这些人是什么毛病,古时候为了让孩子读书砸锅卖铁的,书更是家家户户的宝贝,谁敢撕谁敢砸啊?现在呢,日子是越来越好了,读书人也没人去尊敬了。连书都可以随便撕了。”   黄二环想到他小时候想把孩子送到学校去还没那个条件,再想想现在的光景,心里十分地不是滋味。   毛金兰还是那句话:“国家发展离不开读书人,读书人迟早会出头的。”   婆媳俩正在说话,他们家的院子门被敲响了,毛金兰和黄二环对视一眼,毛金兰走出去开门。   来敲门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粉蓝色的罩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见到毛金兰,她有些腼腆地对毛金兰笑了一下,柔声细语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李春,是副营长毛壮的媳妇儿。”   毛金兰很少在外面遇到和她一个姓的人,她笑着道:“巧了巧了,我也姓毛,叫毛金兰,嫂子进屋来坐坐吧?”   李春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孩子在家呆着呢,有时间我再来。”李春说完,不等毛金兰说话便走了,步伐匆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后面追赶她一样。   毛金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后她摇摇头,将门关上进屋,黄二环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谁啊?”   “说是毛副营长的媳妇儿,也没说来干啥的,介绍完自己就走了,我让进屋坐会儿她都没进来。”   黄二环没在意:“估摸就是来跟你认认人的,你看着他们仨,我去做点饭,不然这仨睡醒肯定得饿。”   “行,妈你去吧。”毛金兰的母乳不够龙凤胎吃的,老吃奶粉也吃不起,黄二环便用了小米和大米碾碎弄成粉,用奶粉冲着给他们吃,他们倒是吃得挺香的,特别是希望,吃一顿能吃小半碗。   毛金兰和陈建邦都没反对,这年头没有奶的孩子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希望和晓晨还算是好的了,要是换了别家孩子奶不够吃家又穷的,有米汤吃都是奢侈的了。   “妈我来做吧。”毛金兰道。   “不用不用,你也上床去歇会儿。”黄二环说着,拿着米面就去了厨房。   毛金兰也没闲着,她把能用得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拿到东屋去。自古以东为尊,黄二环这两年不打算回去了那东屋必然是要给黄二环住的,毛金兰一家四口便住了西屋,在东西屋之间是客厅,客厅里有一个小炉子,西屋的炕就从这里烧的了。毛金兰从东屋出来,见炉子上面的水壶开了,她把热水倒进暖壶里,剩下的还有不少,毛金兰兑了凉水来将屋子里的家具都擦了一遍。   等这些都做完了,陈建邦也回来了,外面的雪越发的大了,他的军棉衣肩头落了一层雪,毛金兰将他的衣裳脱了放在炕头上面:“这雪越下越大了。”   陈建邦吸溜吸溜地喝着热水:“这边比清泉镇那边更加靠近北方,下雪很正常。我听老毛和老刘说着雪最起码得下两天呢。”   毛金兰看了一眼窗外:“现在下这么大,下两天那不得封山了?”说完,她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道:“咱们从清泉镇带来的菜可不多,要是真的封山了,咱们吃什么?”   这个问题刚刚毛副营长已经和他探讨过了:“要是没有了咱们可以先去炊事班借,等到雪停了出去买来了再还。反正营里家属院只有三户人家吃不了多少。”   陈建邦这样说,毛金兰也就放下心了。   夫妻俩正说着话,黄二环也做好饭菜了,她压的荞麦面,用了土豆白菜做浇头,滚滚热热地吃了一顿,毛金兰他们总觉得身上都暖和了起来了。   吃饭期间晓晨醒了,她是最小的那个妹妹,生下来便比希望小五两,看起来小小个的,陈建邦觉得她弱得和小鸡仔似的,最怕的就是她活不下来,因此对晓晨他就格外地宠,听到晓晨的哭声,陈建邦撂下饭碗便去抱了。   给晓晨换了尿布,黄二环也把刚刚就煮好的迷糊拿了出来,小勺小勺地喂她吃,她吃饱了希望也醒了,等把两个孩子都弄利索了,这顿饭也就吃完了。   吃完饭后天赐非要跟着陈建邦出去,毛金兰怎么吓唬都没用,这令毛金兰十分头疼,等宠孩子的陈建邦把天赐领着出去后毛金兰朝黄二环抱怨。   “建邦这样宠孩子,孩子迟早得被他宠坏,你看她刚刚那样,我手还没举起来呢她就在嚎了。”   黄二环宽慰毛金兰:“这个甭担心,咱们家的根在这个儿摆着呢,天赐坏不了,你就安心啊。”   毛金兰无语凝噎,她怎么就忘记了呢,黄二环也是个宠孩子宠上天的主啊。   陈建邦初来乍到,对营区里的事儿都不会熟悉,整天整天的往外跑,有时候连饭都不回来吃,人也瘦了下去了,毛金兰婆媳心疼他,每次都将饭菜热在炉子里,虽然味道不如刚刚做出来的,但他一回来就能吃到热乎的。   伦多多雪,这场雪刚化完没多久,那场雪便来了,这样毛金兰有种她正在东三省的错觉。   这天中午,毛金兰正在家里给三个孩子缝衣服,陈建邦匆匆忙忙地回来,对毛金兰道:“兰兰,把家里的盆和盐给我拿点,林场外巡逻地士兵打到了一头野猪,给咱们都分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调作息,休息得早了一点,没更新,希望大家谅解下。   这章发红包,三十个,大家踊跃留言哈,别让我红包都发不完,么么哒~~~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有肉吃谁都高兴, 毛金兰赶紧去找了个盆给陈建邦:“这肉要不要票啊?”   陈建邦拿着盆往外走:“自家战士打的, 不用票。”   陈建邦走了,毛金兰去了里屋将这事儿告诉了正在补眠的黄二环。黄二环听了也很高兴,毛金兰跟她说了这事儿便出了东屋, 走到西屋。   红松林没有幼儿园,上了小半年的学的小天赐很是不适应, 每天早上起来早早的在床上发呆, 毛金兰和陈建邦看了心里难过,陈建邦自觉愧对女儿, 便在晚上没事儿都时候抽出了写时间给小天赐做了些认字的卡牌和数数用的小木棍,由毛金兰教她认。   除此之外从陈建邦还写了信给罗永高, 请罗永高帮他做了不少玩具,图纸都是陈建邦自己画的, 毛金兰看过他画的图纸, 虽然线条简单, 但大致轮廓已经有了,毛金兰不担心罗永高做不出来。   在回来之前,陈建邦已经给家里各方打了电话发了电报,将新寄信地址给了老家的人,只是这个地方偏僻,寄信收信的时间都比在清泉镇要晚了许多时候。   毛金兰到现在都没收到一封家书, 两年多的习惯被打破,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嘱咐小天赐帮忙看着弟弟妹妹以后毛金兰回到客厅,继续给他们缝衣裳, 客厅里毛金兰烧了一个炭盆,里面烤了一个红薯一个土豆,这是小天赐最爱的东西,有多少能吃多少。   毛金兰刚坐下,院门就被敲响了,毛金兰站起身去开门,不出意外的话,来她家的是刘教导员家的苏晴天。   一打开门,果然是,她手里还拿着几个冻梨,因为接触到了空气,梨子上面冒出了一层白白的霜,毛金兰看她是两手捧着的,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啊,咋不知道拿个盆端着拿过来?”   苏晴天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是哦,我为什么忘了拿?”   毛金兰气都不想叹了。   苏晴天是在毛金兰安顿好的第二天来她家玩的,她年纪小,今年才二十岁整,刚刚和刘教导员结婚以后便来随了军,在家里应该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啥都不会干,性格还有点小迷糊,没事儿就爱傻乐。   看见毛金兰家的龙凤胎和小天赐,她开心极了,才短短四天时间,她已经和小天赐成为了很好的玩伴了。   苏晴天来她家肯定不是来找她玩的,果然,才一进屋,苏晴天就往西屋去了,很快就和小天赐玩在一起了。   毛金兰拿了东西也跟着上西屋去了。   苏晴天一边跟小天赐玩儿,一边抽空和毛金兰说些话。她性格是有些小迷糊没错,但偶尔她还是很精明的,比如现在。   “毛姐,一会儿我家老刘拿了野猪肉回来,我能拿来你家让你帮我煮不?我不会煮。”   苏晴天不会做饭,倒不是她真的娇生惯养,而是她和厨房就没有缘分,明明她做饭和别人是一个样的步骤,但她做出来的饭菜就是味道不对。   上次黄二环去她家借点东西,正巧碰着她在吃饭,白面馒头就水,桌子上的碗里还放着一碗黑漆漆地菜,仔细辨认后才知道那是鸡蛋。   黄二环看她那可怜兮兮地样子,就把她叫到家里吃饭来了。   苏晴天自己做饭入不了口,到了谁家吃饭她都不会挑食,因为她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实在没资格嫌弃别人做饭不好吃。   她和天赐玩儿的好以后,苏晴天就经常在毛家开伙了,但次次她都不空着手来。   毛金兰和黄二环都没意见,苏晴天是个女人也吃不了多少,多加一把水的事儿。   “行,你拿过来吧,我让我妈煮熟后给你们拿回去。”   毛金兰这一番话,说得苏晴天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往常部队战士也不是没有打过野味回来,她们这些家属院里住着的也能分到点,可惜苏晴天不会做饭,刘教导员虽然会做饭,但他太忙,时间不多。   苏晴天大喜过望,对着毛金兰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毛金兰忍不住问她:“你现在也不会做饭,你对象又没时间做,等以后你们有孩子了怎么办?”   面对这个问题,苏晴天和刘指导员早就想过了:“我们到时候把孩子送回老家去,反正我婆婆家就我对象一个孩子,我公公婆婆巴不得有个孩子陪他们呢。”   毛金兰张张嘴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闭了嘴,个人有个人的想法,苏晴天和刘教导员的生活人家爱怎么样过就怎么样过,她一个外人,没什么资格插嘴。   苏晴天跟天赐玩到一起去了,等她们玩了一会儿,陈建邦回来了,和他同来的还有刘教导员。   刘教导员跟在陈建邦身后一够身子,见到坐在炕上的苏晴天,对陈建邦夫妻道:“我现在回来都不用回家,直接来你家就可以了。”   毛金兰麻利儿的下地去接过他们手里的盆子,分给陈家的猪肉不多,肥肉瘦肉各一半,大概三斤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一截肥肠,陈建邦和毛金兰都爱这个味儿,毛金兰也会做。   刘家分的数量和他家是一样的,大多是瘦的,没办法,苏晴天这人挑食,不爱吃肥肉。   苏晴天将刚刚和毛金兰说的话跟;刘教导员说了,刘教导员挺不好意思,陈建邦表示没什么,两人还相约一起喝个酒。   陈建邦回来了,黄二环也起来了,黄二环刚刚起来没什么精神,饭便有毛金兰去做,苏晴天去给她打下手。   今年夏天毛金兰和黄二环一起晒了不少青椒干,腌制的四川泡菜里也有不少辣椒。   她将肥肠用盐和玉米面粉洗了好几遍,等洗干净以后放了泡辣椒和泡发的青尖椒干炒了出来,放了豆瓣酱和蒜,炒出来的颜色漂亮极了。   肉她放了一半到窗子外面冻着,另外一半先下水煮到皮子变透明,放了糖炖了红烧肉,小天赐爱吃鸡蛋,她还将鸡蛋放进去跟着一起炖了,滋味非常不错的。   苏晴天看毛金兰做饭眼睛都不眨一下,等毛金兰将菜煮熟,她赶紧将她家的肉拿出来。   毛金兰将肉切成四方大块儿放到锅里煮,姜片葱段都丢了进去,等肉煮熟了,筷子插进去能立着不倒以后捞出来,将肉切成片儿,酸白菜切成条先炒一下放一大锅水,同时将煮熟的肉平铺在酸菜上面炖,盐味精都撒在上面。   等肉被煮得入口即化了,这酸菜白肉也就做好了。毛金兰盛了一盘子出来一会儿吃,剩下的都盛在了苏晴天家的盆里,满满的有一大盆,苏晴天看着眉开眼笑。   作为一个不会做饭的人,有人给她做饭她就谢天谢地了,以哪里还干嫌弃?   一群人吃了饭,黄二环带着几个孩子玩儿,陈建邦了刘教导员走了,中央最近下发了新文件,他们又有的忙了。   苏晴天帮着毛金兰洗碗收拾厨房,两人说着说着,不免聊到了家属院的另外一个军嫂,李春。   “李春那人你少和她接触,明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和她相处起来特别累。我这人做事情迷糊,丢三落四是常有的事儿,她看不惯我说过我好几回。这都是正常的,和我相处的人没几个不说的,但你知道她最过分的是什么吗?她居然在背后撺掇老刘和我离婚另外娶个能干贤惠的。”   苏晴天的语气带着厌恶。   毛金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和老刘离婚,对她有什么好处啊她这么干?”|   苏晴天哼了一声:“今年夏天她小姑子来咱们营地住了两周,说想在营地里找一个军官嫁了,相看来相看去就相中老刘了。我那时候刚刚来随军,和她关系最要好,我也不精明,她一打听老刘家的事儿我就说了。后来她就撺掇了。我和她闹掰了,现在我基本连她的面我都不想见。”   毛金兰觉得自己这些年见的奇葩够多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够奇葩的。   她觉得她还是见识少。   她又想起了她刚刚搬来时李春来的事儿,那天过后她就再没见过李春了:“我刚搬来的那天李春来我家了,不过她没进门,在门口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苏晴天只是性格迷糊,但她并不傻,她稍微一琢磨就只到李春是什么意思了。   “以前的王营长前俩月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又迟迟没有新营长调来,营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由老毛来管理,她以为老毛能成营长呢。没成想你家老陈被调来了。她肯定心里不得劲儿,她一个女人不好去看陈营长,可不就得来看看你么。”   “哎。”毛金兰叹了一口气。   苏晴天道:“你也别愁,她这个人平时不出门。老毛也能管住她,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当初李春撺掇我家老刘离婚的时候被毛副营长知道了,他立马就把他妹妹送走了,李春也被他教训了一顿,那一顿教训得挺狠的,李春现在都不敢往我家门口凑。”   毛金兰心里有些担忧,晚上陈建邦回来后把这事儿给陈建邦说了。   陈建邦捏着毛金兰脸上的肉往外面扯,眉眼含笑:“媳妇儿,你这是怕我也被毛副营长家的撺掇着离婚啊?”   毛金兰被戳中了心事,心有点儿虚,她挥开陈建邦在她脸上做恶的手,在看到陈建邦脸上的笑意时,她有些恼怒:“咋的,我男人那么年轻那么优秀,还不许我担心担心啊?”   毛金兰瞪大了眼睛,努力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陈建邦觉得毛金兰奶凶奶凶的,噗嗤一声乐开了怀。   作者有话要说:  调息失败,昨天就应该写完了,但我听信了我表妹的谗言,说用东西敷肚子能够减肥,我信了,码字的时候我就敷在了肚子上,就跟暖宝宝似的,刚开始还不错,后来,我拉肚子拉到怀疑人生。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苏晴天才和毛金兰八卦了李春没几天, 李春终于带着她的孩子上毛家来玩儿了。   李春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今年和天赐一样大,叫毛家旺,十分地淘气也十分的不客气, 毛金兰家切给小天赐的水果他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   说实话,毛金兰挺反感小孩子这样的。这年头物资匮乏,整个陈家也就小天赐和龙凤胎能一天吃点苹果,大人是不能吃的。   李春笑眯眯地看着儿子拿起属于小天赐的东西吃,等她儿子啃过一口以后人摸着他的脑袋半真半假地道:“家旺, 你怎么拿阿姨家的水果吃呢,这是妹妹的。”按照农历来算, 小天赐比毛家旺小俩月。   毛家旺像是没听到一样, 光顾着吃头都没抬起来看他妈。   毛金兰抱着希望哄, 也摸摸眼前神色委屈地小天赐的头:“没事儿的,吃就吃吧,一会儿让爸爸再给你拿两个回来。”   这年头的水果不便宜, 李春听到毛金兰这样说,心里很是不忿,她家老毛虽然和陈建邦同级,但到底带了个副字,职位补贴也比陈建邦少了几块钱, 她想,要是她家老毛成了营长,那多出来的几块钱, 她家家旺要吃多少水果没有?   现在就因为少了几块钱,她家家旺只能蹭别人家的水果吃,这么一想,李春你的心徒然一酸。   回到家后她还是不开心,心不在焉地做好饭,毛副营长回来了,见到家里吃的菜还是前天晚上剩下来的,毛副营长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春儿,怎么天天吃这个菜呢?就不能换换味儿?”要是以前也就算了,这才吃就吃了,毕竟有苏晴天在那边对比着呢,比起老刘,他幸福多了。可自从陈建邦一家来了以后,他天天听着老刘说毛家婆媳做饭多么多么好吃,再回家吃到味道并不怎么样的饭菜,他心里并不是很平衡的。   李春一下子就炸了,她站起身把饭菜端回厨房:“不想吃我做的你就自己做。我在家带你儿子还要给你做饭洗衣服伺候你,你还有什么挑的?”   毛副营长看着自己眼前空空如也的饭桌,捏捏自己的眉心,什么也没说,抓起帽子就出去了。   他和李春是相亲认识的,当年的李春娇娇怯怯的,和他说话都不敢看着他,人长得不说漂亮但看着舒服,几次相处下来,李春附和他对女人一切的幻想。   于是他们结婚了。   可真的结婚了以后他才知道,他以前见到的李春的模样都是李春装出来的,真正的李春,得失心强,心思敏感,一句话没说对,她能给你困很久,一开始哭是情趣,后来李春再哭,他只剩下了烦心。等毛家旺生下来后,李春更是变本加厉,不止对毛家旺宠得厉害,毛副营长连说她一句都不行了。   去年李春还做出了撺掇刘教导员离婚的事儿,毛副营长觉得一回到这个家就很窒息,再看到在门口撒尿玩泥巴的毛家旺时这种累更是加倍的。想起他见到过的陈营长家的那个小姑娘,和毛家旺一样大,但人家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和家里这个一点都不一样。   毛副营长到了营区炊事班,这时候士兵们大多都吃完饭了,食堂里只剩下了菜汤和几个白馒头,毛副营长打了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吃。他吃得悠闲,李春在家却快气疯了,她抓着毛家旺进屋,给他洗了手洗了脸,抱着毛家旺在炕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男人没良心,让毛家旺以后不要和他爹学。毛家旺迷瞪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李春领着陈建邦走了以后,毛金兰气不过,很是教训了小天赐一顿,这苹果一早就给小天赐切好了,希望和晓晨的那一半都喂完了,小天赐的还没动,叫她吃她不吃,一直在说等会儿等会儿,等着等着苹果直接吃不到她嘴里。   小天赐被毛金兰训得眼泪汪汪的,黄二环看不过:“你训她干啥,她也不知道毛家的那个小子那么坏啊,过来就直接上手,动作快的我都没反应过来。”   毛金兰叹了口气:“行了你别哭了,自己去拿个果吃,下次给啥快点吃,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在清泉镇,谁家孩子都不会这么没有礼貌。   黄二环心疼小天赐,拉着小天赐去拿果子了。   小天赐抽抽搭搭地吃完一个苹果,晚上陈建邦回来吃晚饭,见到陈建邦她又哭了一通,她觉得自从有了弟弟妹妹,她妈妈不爱她了。   这个想法很危险,陈建邦把小天赐抱到西屋去,父子俩进行了一个分外友好的交流。   吃过饭后陈建邦去巡夜,回来毛金兰还没睡,他脱了衣裳上了炕,和她说起了白天的事儿,他的措辞很委婉:“兰兰,你有没有觉得自从有了希望和晓晨,你对天赐的态度不如以前了?”|   毛金兰闻言下意识地反驳:“没有,我对她跟以前一样的。”   陈建邦摇摇头:“ 不是的,今天白天这样的情况,要是放在希望和晓晨出生以前,你根本不会训她,你只会和她讲道理。”   毛金兰这个问题一直都有,但是以前并没有这么严重,陈建邦看出来也没有说什么,但今天毛金兰做的过分了。   “我知道你是看希望晓晨小就多照顾她们一点,但是天赐也不大,今天我回来,天赐问我你是不是不爱她了。你好好想想吧。”   陈建邦说完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毛金兰却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她想了很多,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如同陈建邦所说的,在希望和晓晨出生后,她忽视了天赐。   她安慰自己这都是正常的,希望晓晨还小,她多看顾一点是正常的,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可一想到陈建邦说的话,她心里到底难受。   她起身,披上衣服往东屋去,东屋里,东屋里小天赐睡成了大字型,嘴巴微微张着喘气。   她在天赐的边上坐了下来,黄二环察觉到房间有人,直起身子来将灯打开:“兰兰,你怎么过来了?”   毛金兰转头看向黄二环:“妈,你咋醒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黄二环老了,觉少,醒了以后轻易就睡不着了,她索性起来和毛金兰聊天:“觉少,有点响动就睡不着,希望和晓晨醒了?”   “没,睡得好着呢,我过来看看天赐。早上训了她,我这心里挺难受的。”   黄二环道:“正常的,我有了你二哥以后对你大哥也有忽视,谁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你大哥皮实,不爱多想,至始至终也觉得我对他和以前不一样,他反而还觉得我管他少了,每天出去疯跑,轻易不着家。咱们家天赐是姑娘,心细,从你生完孩子后她就不怎么闹腾了。你以后啊,多顾着她点儿,别有了小的忘了大的。”   原来谁都看出来了,就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和以前一样。她擦擦眼角溢出地眼泪:“我知道了妈,以后这样的事儿不会有了。我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的,你一定要跟我说。”   黄二环笑容满面地应下,婆媳俩说了半宿话,等到半夜了希望在那屋哭了,毛金兰才回去。   走之前她看了一眼女儿在电灯下莹白的小脸,俯身亲了她一口。   到了西屋,陈建邦已经给希望冲了奶粉,自己抱着喝得咕咚咕咚的,陈建邦把他的尿布换下来扔到炕前面的洗衣盆里,晓晨也哼唧了,他同样给换了一遍,两个孩子吃完了换上了干爽的尿布,自己就睡着了。   前前后后一通的忙碌,毛金兰都没有插上手。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傻了,龙凤胎是小没错,可她婆婆在男人在,三个大人看三个孩子,她怎么就觉得两个孩子比天赐需要她关怀呢。   明明是天赐更需要啊,因为她懂事儿了。   毛金兰决定明天给小天赐道歉。   毛金兰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陈建邦,陈建邦很是开心,他亲了毛金兰一口:“媳妇儿,辛苦了。有你真好。”   毛金兰窝在陈建邦的怀里,常常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毛金兰起得很早,给天赐蒸了一个鸡蛋,还揉了面,加了韭菜做了个小天赐爱吃的韭菜盒子。   等小天赐睡醒梳洗好,吃饭的时候毛金兰朝她道了歉,小天赐拿着饼懵了一下,然后眨眨大眼睛:“没关系的妈妈。弟弟妹妹还小,等她们长大了你就会和以前一样爱我了。”   毛金兰听见这话,心中五味杂陈,小天赐是个小孩子,她会把一切都往简单了想,可毛金兰却知道,她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她说不定会变成像她妈周大妮那样,觉得天赐是大的那个,得一切都让着小的两个。   还好她及时醒悟,没有变成她妈那样的人。她盛了一小半勺玉米糊糊到小天赐的面前:“嗯,谢谢天赐的谅解,快吃饭吧,吃完了妈妈教你认字。”   小天赐露出笑脸,软软地道:“好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到父母对待孩子的方面,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觉得中国大概最失败的教育,就是大的要让着小的了吧。   都说孔融让梨是中华传统美德,但我真的..........哎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道过歉后, 毛金兰也改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将心思都放在希望和晓晨身上,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天赐身上, 母女俩个相处得十分融洽。   时光如同白马过隙,一转眼就到了春节, 陈建邦已经提前请好了假买好了票, 在腊月二十这一天,他们一家收拾好东西,包袱款款地坐上了回家的车。   他们这次就不去热河搭车了, 而是在伦多市区, 从伦多站坐车到他家, 比从热河坐要多六个小时,到了老家,已经是七天后了。   自从陈建邦打了电话要回来, 老陈头就十分高兴, 算着日子让陈大哥陈二哥去等着他们。   陈大哥陈大嫂没意见, 陈二嫂意见是有一些的, 她就是心理不太平衡, 这种不平衡在得知毛金兰生了龙凤胎以后就有了。   晚上睡前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二哥察觉到了,问她:“你干嘛呢不睡觉?”   陈二嫂觉得心里堵得慌:“三弟和三弟妹回来, 爸怎么这么殷勤?”   陈二哥一听这话就知道陈二嫂是什么意思:“我爸这么殷勤的让我和大哥去接他们,不是因为三弟三弟妹,是因为我妈啊。”   老陈头和黄二环感情好, 数十年没动过一次手,再苦再累都互相体谅,在年轻的时候甚至为了黄二环和人打过架动过手。   黄二环是被老陈头捧在手心里宠着到老的。   陈二嫂嫁过来十余年,何尝不知道这个事情?她就是堵得慌,陈二嫂翻个身:“说来说去,爸还不是想看看三弟家的龙凤胎吗?”   陈二哥失笑:“想看是肯定想看的,不说爸,就是我和大哥大嫂都期待着呢。这可是咱们陈家三代一来的又一对双胞胎还是龙凤胎。谁不稀罕啊,你别跟我说你不稀罕!”   陈二嫂觉得不稀罕,但是她又挺好奇,于是用被子盖过头,拒绝回答陈二哥的话。   陈二哥伸手将陈二嫂挖出来,抱在怀里:“咱们多年来没有孩子,大哥大嫂家也就两个,爸妈稀罕孩子是正常的。咱俩没孩子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是有问题的。”   这话陈二嫂不爱听,她反驳道:“你瞎说什么?你要是有问题那华宁是我和谁生的?”   陈二哥并不避讳这个:“这有啥的,你看陈兵家,他媳妇儿也是生了一个以后不能再生了,被陈兵他娘又骂又打的,离了婚以后陈兵媳妇在嫁不就很快怀孕了?反倒是陈兵,再娶一个这么多年了也没生出来孩子。”   陈二嫂沉默了,她这么多年没生孩子,她娘家人也不是没往这方面猜测过,她心里也是犯过嘀咕的。   陈二哥继续道:“所以咱们能有华宁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三弟家孩子多,那是他们家的事儿,我做二伯的也帮不了多少,但他们和咱家华宁可是亲兄弟,以后对他多少是有点帮助的。咱们三弟这辈子可不会再回来村里了,咱们华宁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但他和三弟家的孩子关系好,总是没有坏处的。”   陈二哥这番话说的有理由拒,陈二嫂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男人说的有道理,于是满怀崇拜地道:“还是你想的明白。”   陈二哥在黑暗中得意地扬扬眉毛。   因着陈二哥的这番话,陈二嫂对毛金兰一家的态度变得格外热情,只不过看到龙凤胎后她还是有些失落,对她来说,一个孩子终究少了点。   陈建邦回来后和老陈头等人说了自己想在家里盖房子的打算。   老陈头抽了一口自家种的烟卷:“你的想法没错,落叶归根,在家里你是该有一栋房子。盖房子的钱,我和你妈帮你们出一半。”   陈建邦想也不想的出声拒绝:“爸,你们的钱你们留着,我的津贴高,把房子盖完了我还有不少钱,不会影响啥的。”   陈建邦的津贴加上职位补贴,一个月有60块钱,除此之外票证不算。有了孩子以后他们花费是高了些,特别是有了希望和晓晨以后。但他们还是有存款的。在农村盖一间过得去的房子也用不了多少钱。   泥土遍地都是,随便取,石头山上就有,去拉回来就行,沙子河道里多的是,只要用人力去拉回来就行了,陈家村里多的是人,到时候来的人折算成公分,按照公分多少钱把米和钱补给村民们也就可以了。   这件事儿在回来之前陈建邦就和毛金兰商量过的,家里有多少钱也是陈建邦管理着的,她出声附和道:“爸妈,建邦说的对,我们自己出钱。”   看老陈头还要说啥,黄二环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就按照建邦和兰兰说的办,你们盖房子你们自己出钱,我们不帮忙。”   盖房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建邦便和陈二哥赶着牛车去县里买盖房子要用到的东西,陈大哥去了村委,召集了村里的干部来一起开了一个研讨会,将黄二环家对面的空地化了三分给了陈建邦。   等陈建邦他们从县里回来,他们三兄弟走访了很多户人家,终于将帮忙的人敲定了下来。   第二天男人们便上山去采石头的采石头,砍木头的砍木头,毛金兰三妯娌也不闲着,陈大嫂把去年夏天晾干的荷叶陪着木棉花的花托和山上的茅草根煮了一大锅的水,等采石头的男人回来了,一个人喝了一大碗,各个都觉得舒畅。   毛金兰把孩子让黄二环看着,自己和陈二嫂一起到宅基地去干活,早先有的竹子早快就被陈家浜三兄弟砍下来了,毛金兰和陈二嫂领着一大堆女人空地上挖竹根,竹根晾晒好了可是很好的燃料呢,一根就能煮熟一顿饭,而小孩子们在她们面前掰竹笋。   冬天的竹笋嫩嫩的,掰回家后切成片儿放滚水里烫一下后捞出,放凉后装进坛子里,加清水没过竹笋,两个月后便成了酸笋,别看酸笋闻着臭,但吃起来是真的香,拌上辣椒后吃起来酸酸辣辣的更是开胃。   宅基地里的竹根清理干净,盖房子要用的石头和木头也都采回来了,老陈头也领着一帮子老头从河套里挖回来了足够用的沙子。   黄二环特地提着东西到太叔公家让太叔公给算了日子,太叔公吃了王大夫的药后好了很多,这些年身子不算硬朗,但也没有恶化下去。   黄二环一说来意,他就掐着手指算了起来。黄二环从太叔公家出来以后,手里拿着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个日期。   在动土的那一天,老陈头去万山镇托了关系买到了一个猪头,回来后下锅煮了,等挖好宅基地,他痛痛快快的请了来帮忙的人吃了一顿饭。   等打好宅基,也就到春节了,这个春节陈家过得格外热闹,老陈头格外高兴,他们一家子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团团圆圆的过过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他还偷偷摸摸的去了一趟自家的祖坟处,烧了点自己打的纸钱给老祖宗,再絮絮叨叨地将家里这些年的变化跟祖宗说了一遍。   下山时天还黑着,伸手不见五指,走到半山腰,他同样遇到了好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头,大家相遇在一起便一起走,但谁都没说话。   现在外面在打击封建迷信,祭拜天神祭拜祖宗都是不被允许的。   可这人哪里能忘了祖宗?要是真的能忘了祖宗,他们和当年侵华的岛国人有什么差别?要知道第一代岛国人还是秦始皇命令他们去海上找的仙丹呢。   大年初三,陈家一大家子穿戴一新往万山镇去,在万山镇的摄像馆里找了一张全家福。   陈华彬兄弟领着陈华玲和天赐半蹲在前面,黄二环老陈头一人抱着希望一人抱着晓晨坐在太师椅上,陈建邦三兄弟领着各自的媳妇儿环绕在两位老人身边。   照片是黑白的,照好全家福以后老陈头和黄二环单独照了一张,他们夫妻结婚快四十年了,但单独照相的时候还真没有过,黄二环罕见地红了脸。老陈头神态之间也有些扭捏。   陈大嫂一家四口照了一张,夫妻俩也单独照了一回,陈二嫂家依旧,毛金兰和陈建邦一家也随大流照了一回,之后陈家三兄弟跟黄二环二老照了一张。   照片洗出来还要等一个多星期,陈建邦付了钱,一大家子往外面走,一路上黄二环都在抱怨陈建邦三兄弟乱花钱,但她的神色是幸福而满足的。   回到家黄二环便和老姐妹们吹嘘了起来,特别是她大嫂,她狠狠地去气了一回,见到她大嫂那乌黑乌黑的脸,黄二环干啥都起劲儿。   大年初四,陈建邦夫妻领着三个孩子去了一趟西塘村。   他们回来后还没去过,他们也没去毛老头家,径直去了毛金国家。   毛金芳得了信,也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来了,袁琼家的房子就盖在毛金国家边上,两小间,厨房还是搭在小院子里的,然而对比起现在还挤在知青所里的知青,袁琼和秦柏林已经很感激了。   昔年的好友们齐聚一堂,男女孩子各分成一波,男人们在客厅讨论局势,女人们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说了许久,罗永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跟毛金兰道:“毛金丽有信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调息失败的一天。   白天老困老困了,到了晚上,越来越精神。   可怕可怕   ☆、【第110章】   第一一零章   毛金兰一怔,自从三年前毛金丽偷跑后,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毛金丽的消息, 但毛金兰对这并不好奇, 哪怕过去了这麽多年, 她还是无法原谅毛金丽当初的行为。   毛金兰有时候在想她果然还是毛老头的女儿, 骨子里和毛老头一样的冷血。   倒是袁琼和毛金芳比较好奇, 毛金芳身子微微前倾:“嫂子快说说,毛金丽来信说啥了?”   罗永秀不避讳毛金兰:“腊月前儿来的信, 说她现在在省城,嫁人了,冬月间生了个大胖小子,让你哥去看看。”   毛金丽在信中并没有多说什么, 写信来了毛金国也没有去回信。原本罗永秀是让毛金国给毛金兰姐妹都寄信去说一下的,但毛金国拒绝了。   毛金涛前年去当兵了,他被征兵办征到了新疆,那边天遥地远, 写封信寄过去来回就要两个月, 没必要用毛金丽的事儿去烦他。   不写给毛金兰, 那理由就更简单了,经过那次的事毛金兰和毛金丽这对姐妹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听到毛金丽过得好, 毛金兰心里堵得慌,随便找了个话题岔了过去。   在毛金国家吃了一顿饭毛金兰就回来了。袁琼格外舍不得她,要不是她怀了孕,非得跟着毛金兰回来不可。   过了初六, 毛金兰家的房子便开始建了起来,人多力量大,不过十天的功夫,连梁都给吊上了,陈建邦这时候买的瓦片也从镇上的窑厂送来了,上上瓦片,她家的房子也就真正的建好了。   而此时陈建邦的假期也结束了,剩下的规整地面的事儿也被老陈头接了过去。   毛金兰一家又踏上了回去的旅程,黄二环兑换了那年毛金兰带天赐回家时说的话,她会帮毛金兰带孩子,因此他也跟着去了。   老陈头是万分不舍的,陈建邦便劝他跟着去,老陈头拒绝了,黄二环去是帮着毛金兰带孩子的,他再跟着去那是怎么回事儿?   回到红松林,这边的天还是和他们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四月份别处的杏花都开了,可红松林这边才刚刚下过一场雪,好在这场雪并不大,雪化了,地上的草也由枯黄转为青绿了。   等到草长一些,毛金兰龙凤胎放到陈建邦特地找人制作的双人小推车上,小天赐背着毛金兰给她做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地拉着黄二环的手走在前面。   毛金兰推着车,苏晴天跟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两个篮子,每个篮子里都放着一个小铲子。他们要去树林外面挖野菜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路上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李春,毛金兰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苏晴天把头撇到一边,装作看不到她。   李春脸上笑得挺甜美的,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苏晴天要这么小气,一件事儿要生那么久的气,这都过去半年多了,多大的气性也该消了吧?   毛金兰看出李春的口不对心,正好小天赐叫她了,她便顺水推舟地和李春辞了行,苏晴天小跑跟了上去。   等她们走远了,李春气呼呼地走回家,一进门就把院子里的桶踢一边去了。   她觉得她受到了排挤,苏晴天也就罢了,毛金兰是凭什么排挤她?要不是她男人横插一杠子,她家老毛肯定能摘掉副字成真正的营长了。   毛金兰她们没管李春心里的弯弯绕绕,她们和苏晴天穿过营区侧面的松树林,就到了一片开阔地,这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红的黄的紫的开在绿色的草地上,好看极了。   毛金兰从小天赐的书包里拿出来一块儿布铺在草地上,把希望和晓晨放上去,希望和晓晨也有九个月了,会翻身会坐了,再把陈建邦给他们做的玩具倒在布上,姐弟三人玩儿得可开心了。   毛金兰黄二环和苏晴天也没走远,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挖野菜,一抬头就能看得到。   这个时候的野菜是最多的,这里也没有村民来,三人不过挖了半个小时就挖得了整整一个篮子,毛金兰找了个小水渠洗了手,希望和晓晨俩人打架了,你咬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的,希望有点小怂,被晓晨一巴掌打在脸上哇哇大哭。   天赐在堆积木,听到希望的哭声头都没抬一下,见到毛金兰来了,她跟毛金兰道:“妈妈,是弟弟先动手的,他先打的妹妹。”   毛金兰看了一眼闭眼干嚎的儿子和拿着一块木头咬得津津有味儿的小女儿,无奈地道:“那就让他哭吧,不能惯着她,你饿了没有?”   天赐点点头:“饿了。”   毛金兰从推车下面的储物柜里拿出一筒饼干拆开,天赐拿了两块儿吃,毛金兰拿了两块放在随身带着的小木碗里,倒点军用水壶里的温水,饼干融化成糊糊,毛金兰用小木勺喂晓晨。   希望看到同他哭没人理,再见到妹妹在吃好吃的东西,顿时急了,也不哭了,翻个身趴着,一步步地朝前面挪。毛金兰看到了,顿时十分高兴,对在小水渠里洗野菜的黄二环道:“妈妈,希望会爬了。”   黄二环放下野菜就跑过来了,看见希望在爬,她一拍大腿:“哎哟,我孙子可真不孬,都会爬了。”   希望根本不理会自己奶奶和妈妈的咋呼,爬到毛金兰面前要吃的,毛金兰没反应,他一巴掌就拍到毛金兰的腿上。   黄二环接过毛金兰手里的碗去喂希望,毛金兰转眸间看到天赐的饼干吃完了,又给她拿了一块儿:“天赐要不要喝点水?”   天赐点头,毛金兰倒出一点水为喂给天赐,忍不住道:“当初天赐像希望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是冬天,风大又冷,我都没咋带她出去玩儿过,没天气热乎起来了,天赐都会走了。”   苏晴天在一边道:“所以天赐没会爬就会走了?”   毛金兰揉揉天赐梳得整整齐齐地头发:“是啊,所以希望这会儿会走我才那么高兴。”   苏晴天夸了天赐好几句,黄二环也说起了天赐小时候的事情。   天赐有些害羞地低着脑袋。   毛金兰等人回去时已经是中午了,陈建邦今天回来得早,已经蒸好了馒头煮好了菜,毛金兰烫了一把野菜,放了大蒜和辣椒拌了拌。味道清爽又好吃。   吃完饭了,陈建邦才像是刚刚想来来啥事儿一般,对毛金兰道:“刚刚我从收发室拿回来一封信,是大哥写给你的,你去看一下。”   毛金兰站起来去拿信,展开一看,脸色越来越差。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困死了,不写了不写了。   我知道我短小,所以,这章发红包,照样三十个,大家别让我发不完哈。   前排十五个,后排随机哈   ☆、【第111章】   第一一一章   陈建邦见毛金兰脸色不好, 连忙问道:“怎么了?大哥家里出啥事儿了?”   毛金兰把信仍在桌子上:“大哥家里没啥事儿。”   陈建邦很是纳闷:“那你气个啥?”   “我气我大哥。我就不明白了, 咋毛金丽有个啥事儿他都要往上凑呢?人家毛金丽嫁给谁生了几个孩子关他啥事儿呢?”   上次毛金兰回家,她大嫂就说了毛金丽的事儿, 当时谁都没表态, 罗永秀也直言不会去参加毛金丽孩子的百日宴。   谁知道事到临头了,毛金国还是去了:“他去干嘛?这年头谁家不生三四个的?家里有啥啊给孩子办百日宴?那不是明摆着套他呢么?”   陈建邦从桌子上捡起信,一目三行的看了起来。原来这封信是罗永秀叫罗永高写了以后用毛金国的名义发出来的。   上个月毛金国去了省城毛金丽家,她嫁去的那家人家虽然是省城人,   但是却穷得叮当响,毛金丽嫁的那瘸了半条腿, 今年都三十多岁了, 还是个老大, 下面弟弟妹妹一大堆, 都挤在一个小破院子里。毛金丽夫妻和两个孩子的房间还是在院子里搭出来的窝棚。   毛金国去了并没有见到别的客人,毛金丽的婆婆公公对他倒是十分热情, 毛金国一进门她就来把毛金国手里提着的鸡蛋红糖给拿走了, 嘴里不要钱的说着好话。   吃过饭后, 毛金丽的婆婆把她的小儿子小女儿都叫了来,开头第一句话就是要求毛金国写信给陈建邦夫妻和毛金涛,要把她家的孩子安排到部队上去,毛金丽直言附和。   “她以为她是谁啊她?让我们给她的孩子安排到部队来,呸,凭什么?我就不明白大哥了,像毛金丽那样的白眼狼, 他还凑上去干嘛?”   黄二环吃过饭带着三个孩子出去散步去了,陈建邦对此倒是不生气,他劝慰毛金兰:“大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啊?脾气软,对谁都好。”   毛金国就是个老好人,要不是个老好人,他也不会答应罗永秀帮她养弟妹,也不会收留毛金涛了。   在毛金国看来,毛金丽哪怕做错了无数多的事情,她也终究是他的妹妹。毛金兰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大哥心肠软?她也只是嘴巴上面抱怨两句罢了。   陈建邦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碗,毛金兰去了房间写信。   她第一次给她大哥写那么长的信,在信中,她严厉地批评了毛金国一顿。   信发出去没两天,毛金国写来的信也到了。毛金兰看完了,总算舒了一口气,又写了第二封信。   在毛金兰写信走后没几天,陈建邦带着营队外出执行任务了,归期不定,整个营区只有那么小猫两三只,对于陈建邦要外出这件事,毛金兰已经习惯了,他走后毛金兰连伤心的意思都没有。   黄二环也是一样。天气更加暖和以后,婆媳俩把院子的一角开垦出来,种了点小葱青菜,院子后面有一大片空地,毛金兰种了辣椒西红柿长豆角。   婆媳俩轮着班儿的给菜地浇水。苏晴天见状也跟着在毛金兰家的菜地旁边挖了一块儿出来。李春见苏晴天等人见天儿的在地里忙活,心中鄙视不已。   她是个农村人,自小就跟着父母干农活,嫁给毛副营长随军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锄头了,在她心里,扛锄头的,那就是下等人,哪里有城里人高贵?   她昂着头拉着孩子从毛金兰等人的面前走过,心中有着说不出的优越感。回到家,她给她的儿子喂了饭,絮絮叨叨地和毛家旺说起了这些事儿来。   毛家旺说话晚,明明和天赐一样的年纪,口齿却比天赐逊色多了,到了现在快三岁了,连个长句子都说不太清。李春知道这一点,因此在毛家旺面前,她从来没有任何遮掩,将自己最真实地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毛家旺懵懵懂懂,却将李春的性格和骂人的话学了个十成十。   毛金兰与陈建邦在红松林住了三年,这三年间,小天赐领着弟弟妹妹和毛家旺打了无数次架,毛家旺以一打三,次次都打输,回家后他自己不在意,他妈妈却气了个半死,好几回要到毛金兰家来闹,都被毛副营长骂了回去。   李春越发刻薄,在路上遇见毛金兰,看着毛金兰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毛金兰已经连眼风都没给一个李春。   因为李春的关系,陈建邦和毛副营长的关系并不见得有多好,两人在面对许多事情时经常意见相左,时常也因为这个事情吵架,刘教导员作为红松林营区的教导员,对此只能在两人之间和稀泥,疲惫无比。   因为有毛副营长的阻挠,陈建邦许多工作都无法展开,近一年来,陈建邦和毛副营长的矛盾越发大,陈建邦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向上头提交了调职申请,他的申请在前天已经被批复。他这次是要被调到热河军分区的,担任副团长。   希望和晓晨快四岁了,天赐也是个六岁的大姑娘了,毛金兰她们搬到热河,她正好能上小学。   红松林没有幼儿园也没有小学,但天赐依稀记得自己读过的幼儿园,老师和善,小朋友们团结友爱,她对要去读的小学的事儿十分地期待。   黄二环在希望和晓晨过了两岁生日以后便回家了,她离家很多年了,这次回去除非毛金兰再怀孕生孩子,否则她不会来了。   毛金兰搬过很多次家了,她搬家也搬出来了经验,东西里旧了的烂了的该扔的扔该给别人的给别人,这样收拾出来的行李最后又少又整洁,但都是实用的东西,无论拿到哪里,家都能很快的安起来。   陈建邦小时候打给希望和晓晨的双人小推车也被她送给苏晴天了,苏晴天三年时间生了俩孩子,双人小推车给她正正好。   李春对毛金兰家的东西也是十分眼馋的,陈建邦会享受生活,买回来的东西都是又好看又实用价值也高的,她最想要的是毛金兰家摆在客厅里的那两个梅瓶,那是去年冬天陈建邦从外面给毛金兰淘回来的,青花白瓷的,十分雅致。   每年的春夏两季毛金兰都会去山上找些花草插进去,毛副营长不止一次的跟李春说陈建邦的家属会过日子。   对此,李春分外不服,她觉得她男人要是也像陈营长那样温柔浪漫,她肯定比毛金兰还会过日子。   见毛金兰家正在搬家,又把许多东西送给了苏晴天那个啥也不会干的人,李春忍不住拉着毛家旺来到毛金兰家门口张望,毛家旺这些年和天赐三姐妹打架也打出感情来了,他有些舍不得天赐姐弟搬走。   天赐很烦毛家旺,她是个爱干净的姑娘,毛家旺鼻子上天天挂着两条浓鼻涕,她看到就觉得讨厌,她主动找毛家旺打架,十次有就此就是因为觉得毛家旺脏,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毛家旺嘴巴太臭主动挑衅的原因在里面。不过这时候都要走了,天赐想着以后可能都见不到毛家旺了,她也就忍着打毛家旺的欲望,很是温和的和他玩了好一会儿。   被打了很多次的毛家旺面对小天赐的温和,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心惊胆战。   那一对梅瓶毛金兰没如李春所愿的给了她,她十分珍重陈建邦给她的一切礼物,除了要做传家宝的钢笔和穿在身上的衣服,其他的毛金兰都找了个箱子收藏了起来。   李春明示暗示了好几回毛金兰也不予理会,等到毛家都收拾妥当了,李春还没等到毛金兰给那对梅萍。这天吃饭时,李春就气愤地和毛副营长说起这事儿来:“我就不明白了,像那种瓶子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就碎了,咋就不能给我了?”   毛副营长父子只顾着吃根本不理会李春。李春越说越来劲儿,毛副营长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人家家里的东西,凭什么白白送给你?你帮过人家什么忙了?”   李春对毛副营长忽然的发飙弄懵了:“你发什么脾气,她自己搬家搬不走的,咋就不能给我了?一个大院里住着?”   “你现在知道一个大院里住着了?那以前你咋不知道一个大院里住着呢?人家有困难不见你去帮忙,一有好处你就往上凑,怎么的?真的觉得各个都是傻子就你聪明?”   李春也扔了手里的筷子,站起来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那说来就来的模样就跟营区里新装的水龙头似的,毛副营长见到她的眼泪就烦。毛副营长赶在李春还没说出话来之前先一步出了家门,走到门口,他转过头来十分失望地对李春道:“我怎么就娶了一个你这样的女人?!”   李春徒然坐子啊凳子上。毛副营长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去了营区食堂,拐过家属院的拐角时,他的迎面走过来一个挎着黑色布包的女人,额头的碎发随着步伐的走动飞扬在空中,她走得很急,一头撞进了毛副营长的怀中,毛副营长赶紧把人给推开,正想指责毛女人,那女人便先发难了。   “怎么走的路?没看到对面有人啊?一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女人说完上上下下鄙视地看了一眼毛副营长:“什么玩意儿?还军官呢。”   说完那女人看也不看毛副营长,急急忙忙地便走了,毛副营长被抢了词儿,转头想找回场子,却发现那个女人追上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裳的男人,两人并排走着,十分亲密。   不知道怎么的,毛副营长心中忽然有些许遗憾。毛副营长往食堂走时他还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那个女人,他觉得他和李春那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久了,每次见到和李春类型不一样的女人,他都觉得赏心悦目。   与情爱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天赐要上小学了,希望和晓晨也要上幼儿园了,我们的兰兰是不是该有自己的事业了呢?   我的好基友外乡人写了一本综穿《不做炮灰【综】》里面的最新章节是一篇年代文,她第一次尝试着写,很肥了,希望大家去看看,感谢感谢,么么哒   ☆、【第112章】   第一一三章   热河军分区的家属院在热河市郊区。住在里面的人家很多, 分给陈建邦一家的房子是十三栋三单元二楼205,三房一厅的格局, 厨房卫生间都有, 厨房坐北朝南, 屋里光线十分的不错。   家属院里的绿化很棒,主干道边上种上了许多的杨树柳树,树下的绿化带里种着灌木,绿茵茵地,干道上干净得很。小道边上也十分漂亮,一畦一畦的菜地整齐地分辨着, 上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   除此之外大院里还有个篮球场和无数供人歇息乘凉的小石亭子。毛金兰家新家的楼下就有两个,毛金兰用两天的时间来安顿家里的事情,天赐做为大姐姐,每天领着希望晓晨下楼玩儿的事儿就交给了她。   毛金兰也不怕天赐被欺负,在她看来,天赐不带着弟弟妹妹欺负别人她就谢天谢地了。   陈建邦帮着把家里的木头门窗床铺等都加固了一遍,便拿着东西出门了。   现在已经九月初了, 各大学校都开学了好几天了,现在把天赐和希望两姐妹安插进学校去刚刚合适。   军区边上就有小学,是部队子弟学校,在里面读书的都是这个大院里的孩子, 有插班生是很正常的事儿,老师只是看了陈建邦的证件,又看了一下天赐等人的户口本后便麻利地给他们办理了入学手续。   希望晓晨才四岁, 读育红班最合适,天赐虽然还没到七岁,但按照新历算她的生日大,便读一年级。   陈建邦交了学费,在回家的路上,他买了一把铅笔十个本子,各种本子都有一个。   回到家在楼下看到天赐领着弟弟妹妹在和别的小朋友玩儿,他叫了三姐弟一声,晓晨把手里的石头往地上一扔,迈着小短腿朝陈建邦跑来,踩着陈建邦的鞋面,抱着他的大腿往上爬。   晓晨很胖,四岁的孩子还圆嘟嘟的一个,头发也有些自来卷,唇红齿白地模样像极了毛金兰,撅着嘴含着泪叫爸爸妈妈的模样能把人心都萌化了。   作为一个隐形女儿奴,陈建邦自然是最宠孩子的那个。   天赐很快也过来了。天赐长得很高,才六岁多一点,但已经长到陈建邦的腰部了,陈建邦估摸着天赐以后最少得有一米七。   她穿着一身毛金兰给做的长袖裙子,头发编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她小时候长得像陈建邦,但越长大却越像毛金兰,只是那双眼睛和毛金兰的杏眼不一样,她的眼睛是标准地桃花眼,十分漂亮。   陈建邦抱着晓晨,拉着天赐的手往楼上走,希望是个男孩儿,无论是毛金兰还是陈建邦都不稀得宠他,他迈着小短腿拿着从家里拿下来玩的玩具哼哧哼哧地走在陈建邦的后面。   他一点也没觉得委屈,他习惯了。从他会下地走路开始,次次和姐姐妹妹出门,他手里都是不能空着的。他爸爸跟他说,男子汉就得保护好姐姐妹妹和妈妈。   希望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   等爬到家,毛金兰已经做好饭菜了。   她今天中午蒸的米饭和腊肉炒豆角,炒的青菜是大白菜,汤是西红柿疙瘩汤,西红柿多鸡蛋少,面疙瘩倒是很多。   吃饭时陈建邦将办理好了入学手续的事儿跟毛金兰说了,毛金兰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嘴角露出温柔地笑容来了:“什么时候去报道啊?”   陈建邦往嘴里夹咸菜:“明天是星期二,让她们明天去就行,”   毛金兰的心情是欣喜的:“好,我一会儿把给他们做的书包拿出来洗一下,正好太阳大,晒一下。”   陈建邦点头,和毛金兰说起了今后的事情。   吃过午饭,天赐领着弟弟妹妹睡午觉,他们睡的是次卧,里面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三人横着睡正好。   陈建邦也睡午觉去了,毛金兰从柜子里拿出三个布包,都是碎布拼成的,颜色鲜艳一点的是天赐和晓晨的,另外一个比较男性化。   毛金兰把三个都洗了洗,挂在阳台上,挂好后又将晒好的衣裳取下来,这是个隔壁屋子里住的人也出来阳台了,她比毛金兰大个一两岁,姓朱,在毛家搬进来时带着她男人来帮忙过,她们两家的户型是一样的,男人的职位也相同,见到毛金兰,她笑着问:“妹子,你家孩子啥时候送去上学啊?”   “刚刚我家老陈去学校报名回来了,明天就可以去读了。”   “那行,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朱姐家也有两个孩子,和毛金兰家的一样,一个读一年级,一个读育红班,她家的两个都是男孩儿。   “行,明天咱们一起去,正好我没去过学校,你也带我熟悉熟悉。”   毛金兰说完也不急着走了,两人就站在阳台上聊了好一会儿的天。   第二天一早毛金兰就起床了,她起来和了面煮了一锅面条,每一碗面条上面都卧着一个煎得嫩嫩的荷包蛋,等孩子们睡醒了,陈建邦带着仨去卫生间洗脸,希望和晓晨正在吵嘴,天赐时不时地教训他们俩句,陈建邦半点声音不出,毛金兰在厨房听着,嘴角带着笑意。   吃过早饭,朱姐来叫她了,军区家属院的楼房是一梯两户,在毛金兰家没搬来之前就住着朱姐家一家,平时想找个人说话都得爬上爬下的,朱姐觉得累得慌,毛金兰搬来后朱姐可高兴了,两人时不时的就上阳台聊天。   去学校的路上,陈建邦带着五个孩子走在前面,毛金兰和朱姐悠哉悠哉地走在后面,两人聊了许多事儿,快到学校时,朱姐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我昨天听我们家老刁说,咱们军区医院要招护工,每天上班八个小时,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认字儿的人都能去报名参加,我是想去的,你呢?”   毛金兰也是很心动的,她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她对那样的生活十分的向往。   她想去试试。   把孩子们送上学校回来,毛金兰把这事儿跟陈建邦说了一下,陈建邦还没有到热河分区去报道,许多消息他还不知道,听到毛金兰这么说,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让毛金兰去。   当护工是很累的,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是护工去干的,端屎倒尿,要是遇上不好相处的人,还要受气,这是陈建邦不乐意看到的。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陈建邦却说不出来了,因为毛金兰看着他的眼神里满眼都是欣喜与期待。   陈建邦将话到嘴边的话咽下,将做护工的难处一点一点的分析给毛金兰听。   毛金兰听得认真,听完后她还是想去。   听说当护工一个月能有十块钱的工资,十块钱比起陈建邦的工资是不多,但却够她们一家人的生活费了。   陈建邦道:“那你去吧。”   毛金兰得到陈建邦的准话,她下午就到了朱姐家,拿着毛线过去,和朱姐一边干活儿一边合计了两个小时,等到朱姐提醒孩子快放学了她才回来。   第二天天不亮,陈建邦便拿着文件去了军区,毛金兰和朱姐一起把孩子送到学校,第一天上学,她们适应得不错,连最娇气的晓晨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在晓晨看来,只要她哥哥姐姐在的地方,她就不害怕。毛金兰欣慰之余,有有点失落。   从学校回来,毛金兰和朱姐到了大院的物业楼的登记处填了申请表,来申请做护工的军嫂并不少,毛金兰她们来的不算早,在办事员的面前已经放着一大堆的表格了。   从办事处出来后毛金兰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朱姐,来报名的人那么多,会不会选不上咱们啊?”   朱姐摆摆手:“没事儿,这个工作没有,过一俩个月就会有了,咱们这边有什么好工作都是会优先录取我们这些军属的。”   朱姐这话说的没有错,这个年代拥军的口号可不是说说而已。   朱姐看毛金兰还是一副闷闷不乐地模样,宽慰道:“咱们军区边上要盖一个服装厂,是司令的爱人提出来的,已经在建造中了,等厂子建造出来了,咱们还能没有工作啊?”   这事儿毛金兰还真不知道,朱姐细细地将家属院中的事儿和毛金兰说了。   毛金兰很感激她,中午的饭朱姐是在毛金兰家吃的,朱姐也不是白来的,她提了两斤新鲜的沙果过来,现在这个季节的沙果酸酸甜甜的,吃起来格外开胃。   报名过后是等待时间,毛金兰被朱姐和陈建邦劝过以后也不着急了,每天按部就班地起来做早饭给孩子吃,然后送孩子上学。   陈建邦在去报道的第二天就去上班了,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随口吃点早餐就跑着去军区,到了晚上十点多才能回来。   到了工作人员说的下来通知的那一天,毛金兰起得很早,孩子都没送的就和朱姐去了,物业楼的面前有一个升旗台,升旗台的四周是一个开阔地,打了水泥,她们到时这里已经站着不少军嫂了。   从八点等到九点,办事员终于来了,他慢条斯理地在物业楼门口的桌子上坐下,喝了口水,说了许多废话后才开始念名单。   “薛大花...秦雪莲...”名单一个一个的念下去,毛金兰和朱姐朱翠的名字一直没被念到,朱姐说是不紧张,但也忍不住紧紧地拉住了毛金兰的手、   还剩下最后两个名额,办事员擦擦脸上的汗,继续念叨:“毛金兰,朱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红包了哈,发三十个,大家踊跃留言,别让我送不出去哦   ☆、【第113章】   第一一四章   第一天去上班, 毛金兰天不亮就起来了,她洗了脸擦了陈建邦买给她的雪花膏,头发也用桂花油梳得一丝不苟,换上了一件格子的衬衣,下身穿上了一条灰色的阔腿裤, 还有结婚后陈建邦给她买的黑色小皮鞋。   把孩子送上学后, 毛金兰和朱姐一起往医院去。   军区医院离军属院并不远,她们这一批护工一共招了三十个人, 等人都来齐了以后,一个自称是组长的人将他们带到了医院门前的开阔地上, 拿着花名册将三十个人分成三个班, 早中晚各一个, 而且上班时间也根本就不像朱翠所说的那样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   毛金兰被分在下午五点到凌晨十二点那个班。   毛金兰和朱姐都有些不乐意,她们家里孩子都还小,男人又都忙, 中班和晚班他们孩子根本就没人能帮忙看。   两人一路都在讨论,且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   晚上陈建邦回来, 毛金兰将事儿给陈建邦说了, 陈建邦总算是有正当理由反对毛金兰出去工作了。   他冠冕堂皇地和毛金兰讲了一大堆,侧重讲了毛金兰上夜班对三个孩子的影响,丝毫不提自己。   陈建邦所说的东西毛金兰已经想过了, 她自己也有了想法,问陈建邦,也不过是寻找一个赞同者罢了。陈建邦说过的话正合了她的心意, 于是她便做出了决定。   上班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能为了孩子丢了家庭。   第二天送孩子上了学,她跟朱姐一起去将工作退了。医院那边的办事员给她们办事儿的时候脸黑得如同晚上的墨水。   毛金兰和朱姐相视苦笑,但凡家里能丢得开手,他们都不会将这份刚刚到手的工作辞了。   辞了工作,毛金兰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每天送孩子上学,然后上床躺到中午,起来随便对付一口后收拾收拾房间做饭等孩子们放学,这样的日子过到了国庆节,天气转凉,该加衣裳了,她早早的就把去年的旧衣服都洗干净了,降了温后给孩子们加了衣裳,她自己找了一件来穿。   裤子提起来了,但却始终扣不上扣子,毛金兰无奈地脱下,陈建邦擦着头发进了屋,见她这样有些诧异:“咋还脱了?这条裤子不是挺好看的吗?”   毛金兰十分郁闷地把裤子叠回去:“好看是挺好看的,这不是小了么。”   陈建邦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身过盯着毛金兰看:“来来来,让我看看哪儿胖了。”他   陈建邦表现得兴致勃勃的,毛金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不是胖了吗?”   陈建邦顺着毛金兰指着的地方看了去,毛金兰生完孩子后身材恢复得很不错,肚子上的肉虽然松弛但不见一丝赘肉,依旧平坦,这会儿却有些微微隆起。   陈建邦是很开心的,他是这个年代长大的人,观念也一直停留在这个年代,他不觉得瘦弱是美,胖胖白白的才是最漂亮。   “胖啥胖,这不挺好的么?”   毛金兰也觉得胖点没什么,她换上一条松紧裤:“我知道挺好的,就是可惜了那两条裤子了,死活穿不上。”   陈建邦看了毛金兰一眼:“重新做呗。”   毛金兰嫁给陈建邦也有六年了,现在时间也从1965年走到了1971年,各种票证虽然还是限量供应,但却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只要手里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   毛金兰闻言嗯了一声,转转身子:“那用得着那么麻烦,订个盘扣就能穿了,还好我胖的是肚子不是大腿,要不然这裤子还真的是没法改。”   陈建邦提升到了副团,工资也随着翻了一倍,负担自家孩子媳妇儿一个月做一次新衣服都是没问题的。   “订啥盘扣,买布做新的。”   毛金兰无奈地抬头看陈建邦:“买啥买买啥买。你自己上个月还跟我说几个孩子越来越大了,要给天赐晓晨存嫁妆,以后日子要精打细算的过,这就是你说的精打细算?”   陈建邦抖了抖肩膀,低着头听训。   毛金兰插着腰,将这几天攒在心里的邪火儿痛痛快快的发了一次,等她说够了,心里痛快了,对于挨训这件事儿,陈建邦早就习惯了,毛金兰说完了,他赶紧倒一杯水给递给毛金兰,毛金兰顺手接过一口喝完,喝完后的杯子又被陈建邦接走。   “走吧。”   毛金兰率先走出门,陈建邦随后便跟了出来,夫妻俩一起换了鞋子出门。   陈建邦今天难得工作,他决定陪着毛金兰到处走走看看。   才刚刚走到楼下呢,就遇到了从外面匆匆回来的杜嫂子,杜嫂子是五楼的住户,和毛金兰也算是楼上楼下,两人起先是在楼道上见面聊几句,后面熟悉了,两人能聊的话题就多了,人也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哎哟大妹子,在这儿遇到你了,你快点去学校一趟,你家华元带着弟弟妹妹跟人家打架了,打得挺厉害的,刚刚老师把电话打到物业楼那边了,我正好在,就来叫你了。”   毛金兰和陈建邦脸色一变,朝杜嫂子道了谢以后匆匆往学校去。   去到学校说明来意,她们去了德育楼。   德育楼一楼的办公室里,天赐领着希望晓晨站在左边的墙根处,姐妹俩早上扎得好好的头发乱了,希望的脸上也布满了泪痕。在他们的对面,站着两个男孩儿,一个高一个矮,长得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天赐的老师齐老师站在两拨人的中间,抱着手不说话:“齐老师。”   齐老师见家长来了,脸色缓和了一些,让他们在一边等着,过了一会儿,两个男孩儿的母亲也来了,齐老师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梁家栋与希望晓晨为同班同学,梁家栋很喜欢欺负晓晨,在这儿之前,梁家栋已经和希望打了好几架了,但是是小打小闹,老师也就没管,今天梁家栋是过分了。   因为他去掀了晓晨的裙子,又被天赐看到了,于是便这么打了起来,梁家栋打不过天赐家三姐弟,便去叫了她哥哥梁家国来,混战开始。打架的五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听了齐老师的话,毛金兰夫妻脸上愤怒不已,梁家栋的母亲脸上也挂不住了,老师话音才落,她一把就抓过梁家栋,二话不说便开始上手。   她也不是做戏,她是真的打啊,掀小姑娘裙子说的好听点是闹着玩儿,说难听点那就是耍流氓。梁家栋的母亲觉得这事儿不能容。都说三岁看到老,梁家栋今年都四岁了,想起现在的那些被判了流氓罪的人,梁母觉得与其以后让梁家栋去坐牢,还不如自己把他教育好。   梁家栋被打得哇哇大哭,梁家国缩着脑袋恨不得自己能变成蚂蚁从门缝中爬出去。   毛金兰和陈建邦冷眼旁观,心里叫着打得好。   等梁母打够了,她站起身来,对着陈建邦和毛金兰鞠了一躬,嘴上不住说着道歉的话。   梁家栋也被打了,毛金兰的气也出了,她接受了梁母的道歉、   打架事件算是圆满完成,齐老师脸上露出了笑容,将两家父母送出了办公室。   毛金兰抱着晓晨走在前面,梁母走在她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陈建邦一手拉着天赐,一手拉着希望,目光冷飕飕地落在两家兄弟身上。   心中冷笑:呵呵,他家的白菜刚刚发芽就有不长眼的猪来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十分厉害,不知道是写孩子们的事儿多一点,还是写陈建邦夫妻的多一些,一直在把握这个度。   希望明天不要卡了,o(╥﹏╥)o   ☆、【第114章】   第一一五章   回到家以后,陈建邦将姐弟三人集中在一起, 拉到房间里教导了他们很久, 毛金兰也没去管, 她知道陈建邦有分寸。   晚上吃完饭,毛金兰将陈建邦的衣裳洗了用铁皮水勺给熨烫得整整齐齐地挂在墙边,做完这些后她去两个房间看了几个小的,晓晨和希望两人从小就分不开, 到现在上学了也是一样。   毛金兰便在次卧里给他们摆了两张一米二的小床,边上用栏杆围着, 毛金兰给晓晨和希望盖了被子,又到了天赐的房间,给天赐盖了,还给她在床头柜上面倒了一杯水晾着。   天赐受到毛金兰怀孕时的影响, 早上起来必须喝一杯凉开水,不喝就浑身难受。   回到房间, 陈建邦靠在床头看书, 毛金兰爬到床的另一边, 躺下后看着陈建邦的模样, 陈建邦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比起毛金兰记忆中少年的模样, 陈建邦此时的样子要沉稳了许多, 看书时认真的模样让毛金兰十分着迷。   陈建邦看了两页书,将其合上放在床头柜上,躺下, 手一伸,毛金兰就滚到了他的怀里,陈建邦拉了灯绳。   黑暗中,毛金兰心里有许多感慨:“建邦,我今年三十岁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七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毛金兰不说,陈建邦还没有感觉:“不过媳妇儿,你还是和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一样漂亮美丽。”   毛金兰的嘴角微微勾起,脸在陈建邦的胸膛上面蹭了蹭:“哪里还漂亮美丽了?我的眼角都有皱纹了。”   这是昨天毛金兰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的。   陈建邦摸摸毛金兰的眼角,细腻依旧:“没事儿,哪怕你满脸皱褶,我还是爱你。”   在独处时,陈建邦总会朝毛金兰说各种各样的情话,起先两年毛金兰会羞得满脸通红,后来她就习惯了,毕竟这人说情话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我也爱你。”毛金兰道。   陈建邦亲了一口毛金兰,和她说起国庆节时他的安排:“今年的国庆节我就不回来和你们过了,军区事儿多,我要和团长他们在团里过,十一过后军区有个比武大赛,我们团里的人都要参加,前期准备工作会很忙,未来一个月,我可能很少回家了。”   毛金兰沉默了一下:“那你在部队要照顾好自己。”   陈建邦嗯了一声,夫妻俩又聊了许多闲话,直到深夜才缓缓睡去。   十一国庆节天赐等人都放假了,陈建邦也下部队了,为了庆祝节日和孩子们的假期,毛金兰去供销社买了些羊肉回来,芝麻酱也买了一罐,还买了许多的青菜。   回到家,她在阳台处烧了炉子,用花椒大料豆瓣酱炒了一下,倒了半锅水,等水开,孩子们迫不及待的把肉和各种准备好的可以烫着吃的菜都放进去烫。   毛金兰吃了一半,起来去厨房擀面条。   美美的吃了一顿锅子,天赐三姐弟麻利的收碗洗碗,毛金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朱姐带着她家的两个儿子来了,五个小孩儿瞬间就玩到了一起,朱姐今晚也吃得很多,便商量着带着孩子们到楼下的小公园去消食。   毛金兰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几个孩子也很开心,毛金兰给几个孩子穿上了厚衣裳,拿起沙发上的毛线跟着朱姐下楼。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得给仨孩子织围巾织衣裳了。   到了楼下的小公园,亭子里已经坐了好些人了,亭子面前的空地上有很多的小孩儿,大家扔沙包踢毽子玩得十分开心,即便是有小孩子们打架大人们也是不管的。   军区大院出生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的?   朱姐家的两个孩子带着天赐三姐弟很快就融入到了小孩子圈中。   毛金兰和她在亭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人一边织毛衣一边说话。   “这里可真热闹。”   朱姐抬头环视一眼:“人多嘛,可不就热闹了?不□□氛热闹,热闹也多。”   毛金兰眨巴眨巴眼睛,对此不是很明白。   朱姐在她的身边小小声地道:“站在绿化带前面的那个老太太你看到没?”   毛金兰看了过去:“看到了。”   “那个老太太是咱们大院里有名的恶婆婆。她儿媳妇儿就是被她逼死的。”   毛金兰瞪大眼睛,朱姐继续小声说:“她原本有个儿媳妇儿,是她儿子在驻地附近找的,是个农村人,长得漂亮,为人也贤惠,她儿子带回家,她十分不乐意,但儿子领证了,她拿儿子没办法,于是就在儿子走了以后折磨儿媳妇儿。”   朱姐在家属院待了五年,也是看着这件事儿发生的:“她儿媳妇儿怀孕那年天特别冷,才进十一月份就下了两场雪,那个老太太心可毒了,吓着大雪跟儿媳妇儿说要吃酸萝卜,让儿媳妇儿去买,这一去就摔倒了,送到医院,医生说孩子早产还难产,问老太太是保大保小。”   毛金兰捏不住毛衣针了:“后来呢?”   朱姐冷笑一声:“这老太太大嗓门,跟医生说保小,还说什么孩子是他们家的命根子,儿媳妇儿是外人,一个没了还可以有很多个。”   毛金兰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太太真是毒啊。女人生孩子多危险呢?而且她儿媳妇儿还难产,她说保小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说那样扎心的话?”   朱姐嗯了一声:“可不是毒怎么地,她孙子出生后没两天她就让儿媳妇儿出了院,也不给人家吃好,做啥吃的都没有避讳,孩子哭了她骂,家务活没做她骂。后来她儿媳妇儿终于受不了了,于是在有一天她骂人的时候,她儿媳妇儿抱着孩子从五楼跳下来了。”   毛金兰他们住的楼房并不隔音,谁家有个什么动静儿大一点的别人都知道。那老太太家的事儿闹得很大。   “孩子呢?”毛金兰比较关心这个。   “跳到楼下的时候,她儿媳妇儿把孩子护在胸前了,现在都快四岁了,诺,那个穿着黑色衣裳在玩耍的男孩子就是。”   毛金兰看过去,见那个男孩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玩耍,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的小朋友,却没有一个人去和他玩。   “儿媳妇儿被她逼的跳楼了,那老太太就没有一点事儿?”毛金兰感觉到很不可思议。   朱姐低着头:“能有啥事儿?又不是她把人推下去的,她跳楼的时候她儿子还在外面出任务呢,回来以后媳妇儿没有了,他又不能把他妈怎么样,现在申请调到了边藏区的哨所去了,好多年都没再回来过。”   毛金兰连叹息都不知道怎么叹息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是各有各的不幸。这些事情毛金兰听过也就算了,她反正她和那些人也不会有多大的交集。   国庆过完,孩子们又去上学了,毛金兰把他们的毛衣毛裤都织完了,等十一月份过完,朱姐怨恨兴奋地来告诉毛金兰,司令夫人牵头办的服装厂,终于办成了,家属院里二十岁到五十岁的人只要想去都能去。每天上班八个小时,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很少加班。   毛金兰听了十分惊喜:“真的?”   “真的,我这回都打听清楚了,服装厂不会像医院那样三班倒。”   “那行,我们去报名去。”   服装厂就开在军属大院的边上,走路满打满算也就用十分钟,去填了个表就能进去,开始工作的时间也确实普通朱姐所说的早八晚五,从服装厂回来,毛金兰特别开心。   从今天起,她也是个有工作的人了。   晚上毛金兰将她要去工作的事情给三个孩子说了,晓晨和希望有点闷闷不乐的。倒是天赐很懂事儿:“妈妈,你去吧,弟弟妹妹我会看好的。”   毛金兰很欣慰有个天赐这么懂事儿的孩子,但她也心疼天赐,她和陈建邦太早有龙凤胎了,在龙凤胎小的时候她又转移了重心,没那么关注天赐了。导致天赐越来越懂事儿,明明天赐小时候那么调皮。   作为一个母亲,哪怕这件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说很内疚。   “谢谢天赐帮妈妈管教弟弟妹妹。”陈建邦说,永远不要吝啬给孩子夸奖,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   天赐脸蛋都红了,眉眼笑得弯弯的。在看到弟弟妹妹脸上不开心的表情时还端起大姐的身份教训了他们一顿。   毛金兰也不阻止,笑眯眯地看着。   服装厂很快就开始上班了,毛金兰被分到了二车间,也就在工作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服装厂是给战士们做被服的,军嫂们一听说这些衣服是给当兵做的,各个都做得十分仔细,谁知道这衣服会不会穿在自家人身上?   服装厂的工作不忙,但因为做的十分仔细因此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毛金兰因为识字很快就被提升为了小组长,手下管着三个人,每天记录组里成员的工作内容。   对于这个工作,毛金兰十分热爱,把全身心都扑在了这上面,等回家看到在家里做饭的陈建邦了才猛地想起来,哦,陈建邦自从十一出门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半月没回来了,而她一直都没想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毛金兰有些心虚。   在这样的心态,毛金兰对陈建邦扬起一个笑脸:“建邦,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团里的事儿忙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建邦:呵呵   发红包哈,随机三十个,粗长君优先 嘿嘿嘿   ☆、【第115章】   第一一六章   陈建邦绷着脸:“嗯, 回来了, 快洗洗手吃饭了。”   毛金兰往屋里一看, 三个孩子已经在饭桌面前坐着了, 饭桌上面摆着好几道菜,有肉有蛋,仨孩子的眼睛都没从桌子上离开。   毛金兰去卫生间洗了手洗了脸, 出来陈建邦已经把她的饭盛好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天赐在写作业, 晓晨和希望拿了玩具在她边上玩儿,毛金兰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刚刚走到房间,就被陈建邦抱着扔到了床上。   好在他们的床很软,被扔到上面也不疼,毛金兰就是有点懵逼,   “你干嘛啊?”   毛金兰的话音刚落,陈建邦就俯身在了她的身上,头发埋在她的颈窝, 略带委屈地对她道:“媳妇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毛金兰眨眨眼睛:“我怎么不爱你了?”   “你就是不爱我了, 我下部队都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你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过。”   说起这个, 毛金兰就很心虚了,自从她上班,她是很少将心思放在家里了, 每天下班回来就感觉特别累。给孩子做饭吃完,收拾收拾家里,给孩子们洗澡哄他们睡觉,等回到房间,她基本上都是一倒头就睡了的。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陈建邦。   “我想你啊,可想了。”毛金兰感觉自己这话说的底气不足,为了让自己底气足一些,她倒豆子似的和陈建邦说起了自己厂里的事儿。   陈建邦心里可委屈了,他往常出任务回来,一回来就能见到媳妇儿,他今天忙完以后还特地早回来了半天呢,就是为了在孩子们没回来之前和媳妇儿亲热。   可回到家里的情形给了他会心一击,他媳妇儿没在家。   还是问了楼上的杜嫂子后他才知道他媳妇儿已经上班了。   陈建邦回来在家里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体会了一下被抛弃的男人的孤独,然后起来去菜市场买了菜买了肉回来给媳妇儿孩子做饭。   毕竟他是个爱媳妇儿疼孩子的好男人。   毛金兰说的想他的话,陈建邦是半点不信的。但是看着自己媳妇儿因为工作而大变样的样子,陈建邦高兴之余还带着些许失落。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媳妇儿就围着自己转,就像以前一样。   但毛金兰现在也很好,特别是在和他说起她的工作的时候,那双眼睛熠熠发光,看得陈建邦失了神。   毛金兰说了一个段落,见陈建邦不说话,她有些生气地推了一下陈建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陈建邦回过神来,在毛金兰的额头上吧嗒地亲了一口:“我在听你说。”   毛金兰和陈建邦说了很多,陈建邦也听得很认真,直到天赐在客厅叫他们了他们才出去。   陈建邦这次回来有两天的休假,他早上早早的起床给孩子们做早餐,等孩子们吃完了他再把孩子送去学校,回到家里毛金兰已经上班去了。   陈建邦把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洗了晾着,屋里打扫了一遍,看看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表,才十一点,他摸摸自己的老腰一把躺在卧室的床上。   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起来拿着一本书看却怎么都看不下去,没办法,他只好穿上6衣裳到楼下瞎逛,下楼时遇到朱姐的丈夫管安,管安和他同级,都是副团长,管安是195团的,陈建邦是196团的,两个团存在竞争关系。   这次的军区表演,他们两团的尖兵也是要上场去的。   这时候遇上了,两家又是邻居,还都同病相怜,于是两人便一起下楼逛。   等毛金兰和朱姐回来时他们已经成为了好兄弟了。   陈建邦的假期结束下部队以后,毛金兰的生活又恢复到了正轨,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一号,这一天是她们发工资的日子,毛金兰去了一个大早。刚到车间,就被组员刘小会拉到了一边。   “组长,今天是不是就要发工资了?”   “是啊。”毛金兰笑着点头。   刘小会一脸兴奋:“真好,组长你不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拿工资呢,”刘小会今年二十岁,她不是军嫂,但她却是军人的女儿,她的母亲走得早,她父亲很快又娶了媳妇儿,在今年之前她还一直住在东北乡下,也就是今年军区开服装厂了,她父亲和后妈才想起来她。   “我也是第一次领工资呢。”毛金兰道。她心中也是很期待的。   到了八点,大家到工厂面前的空地集合,两三百个工人按照组来站着,司令夫人也是服装厂的厂长站在最前面的高台上讲了十多分钟的话,然后才由财务科的人发工资。   毛金兰的工资是装在一个黄色草皮信封里的,都是一毛两毛五毛的毛票,她是做组长的,工资比普通工人高两块,她拿十二块钱的工资。   毛金兰拿着这十二块钱,眼底发热。嫁给陈建邦这些年,经她手的钱不算少,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但拿着那个钱和拿这个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钱,到底是自己挣得。拿着安心。   因为挣钱了,哪怕挣得不多,仅仅是陈建邦的十分之一,但她还是很满足,回家时腰杆都挺得比以往直溜了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她才到车间,就被车间主任叫了去,毛金兰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主任,你找我?”   主任招手将毛金兰叫到自己跟前,把一个文件递给毛金兰:“厂里现在要送一批人去上学进修,去的地方也不远,就是咱们市里的成人夜校,我准备推荐你去,。”   车间主任说着话的时候毛金兰已经翻看了车间主任给她的那份文件。   对于能去进修,毛金兰是很心动的,但她又很迟疑:“主任,我没有上过学,去进修会不会不够资格?”   “这个不影响,你就说你想不想去。”车间主任也是一名军嫂,她今年快做奶奶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兵,解放后才退伍,之前一直在县里的水电局工作,去年退了休,今年开了服装厂,她就来做车间主任了。   “想去。”毛金兰毫不犹豫的回答。   车间主任很满意地点点头:“行,那你回去安排安排,进修从下个月是好开始,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你一定要安排好家里。”   “是。”   车间主任让毛金兰出去了,顺便让她再将另外一个人找进来,那个人和毛金兰一样都是小组长,同样的年纪都不大,毛金兰估摸着她也是要被安排去进修的。   果不其然,那个小组长出来后一脸的笑容。   晚上回到家吃了饭,孩子们刚刚睡着,陈建邦就回来了,毛金兰将要进修的事儿和陈建邦说了,陈建邦表示很支持:“家里现在也是农闲的时候,我明天给咱妈打个电话,让咱妈过来帮忙照顾天赐他们。”   毛金兰赶紧拒绝:“叫妈就不用了,我打听好了,咱们附近有一个托管班,到时候把孩子送到托管班里,每天上学放学托管班都会去把孩子接回来。等我从进修学校回来了,到时候再把他们接回来不就行了?”   毛金兰考虑得挺好,但陈建邦根本就不乐意,他也不放心,托管班里又不止一个孩子,大大小小的得有二三十人,老师也就那么两三个,他们的孩子肯定得不到妥善的照顾。   要是他父母不在了那送去托管班他没意见,可他父母都在呢,有更好的选择,他干嘛还要把孩子送去遭罪?   “我不放心托管班的老师,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打电话。”   毛金兰沉默了很久,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陈建邦的想法没有错,可她的想法也没错啊,进修用不了两个月,兴师动众的把黄二环叫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这边天气也不比老家,老家这会儿虽是冷了,但比起这边还是有些差距的。   毛金兰担心黄二环的身子。   毛金兰想了又想,将这事儿和陈建邦讲了。   陈建邦听完了毛金兰的话,沉默了半晌,对毛金兰道|:“媳妇儿,我们把爸妈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怎么样?”   陈建邦上辈子有两个遗憾,一个是没能和毛金兰恩恩爱爱到白头,第二个就是不能在父母在世时在他们面前尽孝。   毛金兰诧异地看了一眼陈建邦:“你想把爸妈接过来住?”   陈建邦嗯了一声:“咱们在热河市,这里无论是交通条件还是医疗条件都比咱们老家强,我想把爸妈接到这里来,到时候他们要是有个病啊有个灾的,我们都能就近照顾。”   陈建邦不敢去看毛金兰的眼睛,古往今来,就没有媳妇儿愿意和公婆住在一起的,之前黄二环来带希望晓晨时她和毛金兰也有过矛盾,虽然不大,但毕竟存在。   陈建邦不觉得毛金兰会同意让黄二环老两口过来和他们一起住。   就像他现在的上级廖团长家一样,父母在是在热河了,但却是在军属大院外租了个小院子,一家人也没住在一起。   “那就把爸妈接过来吧。”毛金兰微笑着握着陈建邦粗糙的手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   晚安啊,嘿嘿嘿   ☆、【第116章】   第一一七六章   陈建邦从毛金兰这里得了准话, 第二天就给黄二环和老陈头打了电话。   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了, 陈村村委会在年初也装上了电话。陈大哥这些年一直连任村长,电话就装在他的办公室里, 平日里用一个铁皮箱子把电话锁上,只留出听筒的位置,这会儿点话一响他就接着了。   也是赶巧,老陈头今天闲着没事儿, 正好到村委会门口的院子里和别家老头闲磕牙,陈大哥听陈建邦说有事儿要找老陈头, 他都不用站起身, 就在屋里喊一声老陈头就来了。   陈老头接了电话。听最有出息的小儿子要把自己和老婆子接到身边去住,顿时笑得牙不见眼。   陈大哥在一边看着可不是滋味儿了,等陈老头美滋滋地打完电话去和同村老头子们炫耀了, 陈大哥立马给陈建邦回拨过去,电话已接通,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陈老三你什么意思?我这个当大哥的还在世呢,你把爸妈接哪儿去?”   陈建邦表示他不怕陈大哥,他试图和陈大哥讲道理,被陈大哥一顿喷,喷到最后,陈建邦都不想说话了。   陈大哥喷爽了, 放下电话去找他爹去了。   今年老陈头的身体不太好了,陈大哥可不敢再让他坐那么远的车。   可到了家,老陈头和黄二环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陈大哥有些无奈,他这对父母什么都好,就是有点随心所欲。   陈大哥抹了把脸:“爸妈,你们这是干啥呢?”   老陈头见大儿子来了,兴冲冲地把陈大哥叫到身边:“老大你来看看,我穿着一身去你三弟那里怎么样?”   陈大哥看向他爸拿出来的那一身衣裳,上身墨蓝色的工装服,下身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这身衣裳没什么出彩的,因为这个年代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基本都是这个穿着,但胜在成色新。   “不是,爸,你要真去三弟那里啊?”   老陈头还没回话,黄二环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了:“可不是真的么,你爸这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去你三弟那里看看咋了?”   黄二环自从从北方回来以后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北方味儿,动不动就是啥,咋的,陈大哥都习惯了。   “我也不是说不让你们去,就是这大冬天的,还要赶车,多累啊?”陈大哥试图劝说。   老陈头继续捣鼓他的衣裳:“这话说的,要是春天夏天的我还不想去呢。”那会儿正是农忙,谁舍得那时候出门?   陈大哥最终也没能劝说动老两口,他迈着无力地步伐回了家,陈大嫂正在做饭,见他这样,问道:“怎么了你?”   陈大哥把事儿和陈大嫂说了,陈大嫂手上动作不停:“爸妈想去也是正常的,上次老三打电话回来说是晓晨和希望也上学了,爸肯定是想去看看的。除了照片,他还只看到姐弟俩一回呢。”   陈大哥叹了一口气:“这两个月爸的身体不太好,我怕他坐车在有个什么事儿。”   “那这样咱爸肯定就更想去了。你就别拦着了,大不了等到爸妈去的时候你跟着送去嘛。”   也只能这样了。   老陈头和黄二环夫妻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儿真的是一刻钟都等不得,陈大哥没办法,只好加快速度将村里的事物安排好。   在陈建邦打电话回来的第三天,他们便背上行囊上了路。   毛金兰接到陈大哥的电话以后当天便将天赐独自住的次卧收拾了出来让老陈头夫妻住。   小天赐住进了晓晨和希望的屋子,姐妹俩睡在一张床上。   周末陈建邦和毛金兰都不上班,孩子们也不上学,陈建邦找来一大块木板,在小房子的中间做了隔断,为了美观,毛金兰去废品站买了很多很旧报纸来,一张张的给糊上,这样屋子两边都亮堂。   黄二环夫妻抵达家里热河时毛金兰和陈建邦各自请了一天假去火车站接。黄二环他们所坐的车抵达热河站,陈建邦与毛金兰在出站口焦急地等待,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了从黄二环和老陈头精神抖擞的下了车,老陈头的手上除了一个布包什么也没带,在二老下车了以后,陈大哥也下来了。   他和二老的轻松模样不同,他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麻袋,手里提着一只巨大的行李袋,走路时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陈建邦见此情形,连忙上前去跟陈大哥分担行李。   毛金兰则迎上二老,将手里拿着的军大衣给他们披上。   十二月的天已经进入隆冬了加上风又大,不穿军大衣都不敢出门。   将三人接上车,毛金兰赶紧给他们倒热水暖身子:“妈,这一路身上咋样?还太平不?”   黄二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太平啥啊太平,现在这政策没前面两年严格了,车上都有人抢钱了。”黄二环说得甚是唏嘘:“前两年我坐车回家的时候可还没人敢那么干呢。”   陈建邦刚刚把东西放到车的后备箱里,坐进驾驶室恰好听到这话,连忙问:“那妈你们没啥事儿吧?”   黄二环白了陈建邦一眼:“你以为你大哥是个摆设啊?这么老高的一大个子往那一站,谁敢抢我们?”   黄二环这话说得没错,陈家三兄弟都长得很高,其中又以陈大哥最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陈建邦和陈二哥稍矮一些,但都有一米八了。   若不是陈家兄弟长得高,陈大嫂陈二嫂也不会在陈家那么穷的时候嫁过来了。   陈建邦可算是放了心了。他开着车往军区家属院走,陈大哥坐在副驾驶座上,兄弟俩聊着天。   老陈头第一次上热河,一直扒拉着窗子往外看。   在路过热河避暑山庄的面前时,他睁大了眼睛:“三儿啊,这个就是古时候皇帝住的地方啊?”   陈建邦没回话,黄二环就抢着道:“你个糟老头子懂个啥,古时候皇帝不住这儿,这儿是夏天热的时候皇帝来避暑的地方。”   老陈头砸吧砸吧嘴,眼睛还盯着避暑山庄:“哎哟,这皇帝避暑的地方就修建的这么大,那他住的地方得多大啊?”   陈建邦在前面插话:“爸妈,我今年元旦有三天假期,咱们可以开车去帝都,看看天.安.门,看看皇帝以前住的地方。”   老陈头眼睛一亮,迅速从窗子面前离开,扒拉着驾驶座的靠背:“那咱们去北京了能见到伟大地领袖不?”   老陈头的这个问题问得陈建邦十分难以回答。   他作为重生之人,自然做过见领袖的梦的,可领袖是那么容易看得到的吗?   黄二环觉得老陈头丢人,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坐好了,别丢人。”   老陈头依言坐回去,看着黄二环的眼神颇有一些可怜巴巴地味道。   陈建邦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觉得牙都酸了,这老两口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应了黄二环的要求,陈建邦将车子开到部队学校,趁着孩子们下课时让老师将天赐三姐妹找了过来。   天赐三姐弟一早就知道黄二环他们今天到了,在上课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只不过她学习成绩好,平时虽然调皮但也算是听话,于是老师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了。   老师通知天赐她爸爸找他们时,她们姐弟三人正跟着小朋友们在操场上玩一二三木头人。   围着他们的有朱姐家的两个儿子和上次和他们打架的梁家兄弟。   天赐一跑,他们也跟着跑了,于是毛金兰等人就看到天赐姐弟三人打头朝他们跑来,在天赐她们的身后呼呼啦啦地跟着好几个小朋友。   黄二环最爱天赐和晓晨,她早早的就蹲在地上了,天赐和晓晨跟小时候一样撞进她的怀里。   这可把老陈头羡慕坏了。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孙子,老陈头很无奈地将他抱了起来。   那模样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陈建邦和毛金兰看着好笑,陈建邦对毛金兰道:“我出生之前,我爸妈就特别希望我是个女儿,因为他们觉得儿子太多了养不起。”   毛金兰嗯了一声:“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啊。不过从那以后他们就特别稀罕女儿。”陈建邦这话说得没错,这一点从陈华玲的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在天赐晓晨没出生前陈华玲是陈家唯一的孙女,那一般都是要天上的星星黄二环她们不给月亮的。   天赐和晓晨出生以后黄二环和老陈头将这份宠爱移到了她们身上,时常给她们寄家里的好吃的和好玩儿的。   天赐姐妹和黄二环亲近了一会儿,从黄二环的怀里出来,指着跟着她跑出来的几个男孩儿对黄二环介绍:“爷爷奶奶,这是我收的小弟,管博,管仲,梁家国,梁家栋。你们四个,快叫人。”   管博几个平日里被天赐支使惯了,对天赐的命令没有丝毫地迟疑,高声喊了。   毛金兰默默捂脸。在天赐刚一岁她就能支使的动刘嫂子家比她大两岁的双胞胎,当时她就知道她女儿不简单,等天赐上了小学以后她的预言终于实现了。   她女儿是很不简单,如今已经成了孩子王了,再照着这么发展下去,成为部队小学一霸指日可待啊。   陈建邦则是很骄傲,他觉得天赐甚是有他的风范,不愧是他的女儿。陈建邦觉得女儿这么厉害了,他这个当爹的不能不帮助她,于是他下定决心给天赐的训练任务稍微加重那么一点点,还有晓晨的也不能落下。   毕竟那个喜欢掀女孩子裙子的臭小子就站在晓晨后面呢,看他那眼睛转得滴溜滴溜的样儿,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梁家栋:冤枉啊,我妈妈说那是聪明像,哪里贼眉鼠眼了?   陈建邦:呵呵   ☆、【第117章】   第一一八章   陈建邦说话算话, 在休息的时候果然将兄弟三人带到了楼下的空地处去训练,朱姐家的两个孩子看着好玩,也跟着去了, 陈建邦觉得只羊是赶, 一群羊也是放,于是就同意了。   老陈头和黄二环怕儿子累着孙子孙女,于是从家里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树下,随时监控。   陈建邦在训练儿子女儿时和训练手下的兵一样严格, 天赐是个能吃苦的孩子,站军姿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也不叫一声累。   希望自诩是个男子汉,看姐姐都这么坚持, 作为一个男子汉, 他自然是不能认输的, 于是再苦再累他都咬着牙忍着, 小脸晒得通红。   相比哥哥姐姐的坚强,晓晨就娇气多了,才站了十多分钟就叫累, 陈建邦不为所动,他大闺女小闺女都这么可爱,现在不练点防身术以后长大了不得让人欺负了去?   这个社会变态流氓多着呢,晓晨班上的那个叫梁家栋的就是。   晓晨站了二十分钟已经顶不住了,摇摇欲坠的样子让老陈头心疼坏了,有心让晓晨不练了,但晓晨这孩子倔强, 哪怕摔倒了还是要哭着爬起来继续练。   陈建邦对晓晨的印象也因此改观了,晚上毛金兰下班回来时他将这事儿给毛金兰说了,毛金兰叠着被子对陈建邦道:“一看你就是对咱们家晓晨理解不够。晓晨这孩子看起来软软的,但性子倔强着呢,上次希望惹了她,把她惹急了,一个星期没给希望好脸色。”   这事儿陈建邦第一次听说,他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那后来是怎么好的?”   毛金兰想了想:“好像是希望把他的陀螺让给晓晨以后晓晨才理他的。”   陈建邦摸摸下巴,嘿嘿一笑:“真不亏是我闺女,就她这样的,以后指定吃不了什么亏。”   毛金兰哼一声:“谁吃亏你那几个孩子也吃不了亏,他们不让别人吃亏就不错了。”就像上次他们仨和梁家栋兄弟打架,姐弟三个人谁吃亏了?反倒是那两个小子,身上没少挂彩。   陈建邦走过去拥抱着毛金兰的腰杆:“兰兰,你看晓晨希望过了年都五岁了,咱们是不是该再要一个孩子了?“   毛金兰掰开陈建邦的手掌:“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现在正好是事业的上升期呢,根本不可能要孩子,你想生找别人生去。”以前她那么急着要孩子是没给陈家生个男孩儿,现在都有希望了,陈家三兄弟家也是她家孩子最多了。毛金兰自认对得起老陈家,根本就不想再生了。   生孩子遭罪着呢,从怀孕开始身上就不舒坦,好不容易生下来了,还要带,等孩子会走路了会说话了,别的烦恼就接踵而来了。毛金兰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陈建邦摸摸鼻子:“你看你这话说的,不想生咱们就不生嘛,干嘛这么说话呢,这么说话不是伤感情么。”   毛金兰冷笑一声:“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嘴上天天叫着再生孩子再生孩子,怀孕的时候多难受你体会不到,生了孩子哄孩子的艰辛你也感受不到。你就是觉得一眨眼孩子们就都长大了,觉得空虚了,然后你就又想让我生,你当我是母猪啊?”   毛金兰是真的生气了,站在陈建邦面前将陈建邦从头到脚的指责了一番。   陈建邦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是六十年代的人,哪怕他再疼爱老婆心底也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毛金兰这么指责他,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等毛金兰指责完了,他拉开房间门就走出去了。   毛金兰愣了一下,然后该干嘛就干嘛。陈建邦在部队是忙是累不错,可谁又轻松了?她就轻松吗?天赐和龙凤胎小时候生病陈建邦有几次在家的?担惊受怕的不都是她和黄二环吗?   她理解陈建邦了,那陈建邦理解她了没?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让她再生孩子。做梦去吧。爱回来不回来。   毛金兰硬气着呢,可一觉睡到半夜,身边也没有陈建邦的身影,毛金兰的心到底是静不下来了,她起来披上外套走出房间门,见不到陈建邦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床厚被子,一看就知道是黄二环担心陈建邦着凉了给他送来的。   毛金兰站在沙发边上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她再起床时陈建邦已经不在家了,老陈头送孩子上学去了,黄二环在屋里忙活,餐桌上摆着她的早餐。   毛金兰洗了脸坐到餐桌面前,盛了一碗粥开始吃了起来,黄二环去洗了手,坐到毛金兰身边和她说起了话:“兰兰,你昨天和建邦吵架了?”   毛金兰说起这个就生气,倒豆子一样的将昨天的事儿和黄二环说了,待她说完,黄二环道:“兰兰,你的想法没有错,怀孕生孩子的苦男人体会不到,自然也就不知道,你不想那就不要生。”   黄二环和别的婆婆不一样,她考虑问题一般都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来考虑,对于她的理解,毛金兰很是感动。   “妈,我今年都三十岁了,这个生孩子不算晚,但我真的不想生了。一来是怀孕生孩子那段时间太苦了,另外一个就是厂里现在看重我,我想做出点成绩出来,这样才不辜负厂长和主任对我的看中。”   黄二环拍拍她的手:“那你就放心去干,家里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都帮你办好了。建邦那里你也不用去理会。”   毛金兰被黄二环这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世人都说婆婆不如妈,可她这婆婆比妈可好多了。毛金兰低头喝粥掩饰下眼里的泪意,道:“谢谢妈。”   黄二环起来去洗衣服:“谢啥谢。我当年可比你现在要拼多了,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忙活。你有这个机会,你就放心的去,做出点成绩出来,让那些男人也知道知道,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   毛金兰嘴角扬起一抹灿烂地微笑:“好嘞。”   这一顿早餐将毛金兰的失落一扫而光,她吃完后将碗筷放进厨房:“妈,我走了啊。”   黄二环从卫生间里出来:“等一下等一下。我今天早上去菜市场买菜,看到有新枣下来了,就买了点,回来和枸杞冰糖生姜煮了水,这个天气你拿着去吃正正好,能暖身子还能暖胃。”   她说着,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全铝的杯子,这个杯子是去年陈建邦年终时得的嘉奖,陈建邦拿到手就给黄二环寄去了,黄二环当时就来了信,说这保温杯好,大冬天的放一罐子热水下去,往里面撒一把米,焖一个晚上就能焖出来一碗粥,方便得很呢。   她把杯子推回去:“妈你咋拿这个杯子给我装水了?我爸不得用这个杯子泡茶喝啊?”这也是老陈头的一大爱好了,他每天把孩子送去上学回来都要泡上一杯茶,然后提着这个保温杯子到外面去和一群老头子吹牛。   毛金兰都不敢想象没了这杯子她爸得多难受。   黄二环朝她摆摆手:“给你你就带上,他个糟老头子啥事儿也不干,就用来喝喝茶,用大瓷缸子不就挺好的么,别家的老头子谁不是这么干的?就他特殊,还用个保温杯子。你这是干正事儿去了,这杯子就该你用,快去吧,我衣裳还有好多没洗呢,这几天这仨孩子也不知道在学校干啥了,衣裳跟从泥地里滚过似的,脏得很。”   毛金兰拿着保温杯出了门。到了厂里,她把背着的包放到小组长办公室去,她们的办公室是前些日子刚刚加上去的,里面放了几张木色桌子和椅子,一个车间里的五个小组长一人有一张,平日里做报表啊开小组长会议啥的都是在这里。   毛金兰的位置靠着窗户,她把保温杯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布兜子塞进桌斗里,拧开保温杯瓶盖,红枣特有的甜香和生姜的辛辣味飘了出来,香溢满屋,毛金兰端起来喝了一口,温度适中正好入口。   温温的水从喉咙一直暖到了毛金兰的胃里,再暖进了她的心里。   刚刚喝了两口,其他的小组长也到了,她们一进屋便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来,整个办公室一下子便鲜活了起来。   欧和平是所有组长里年纪最小的,今年才二十五岁,是个初中生,虽然她年纪小,但她的孩子却不小了,和天赐一个班,今年也有六岁了。   她年轻,也是小组长里最有冲劲儿的,为人也算得上爽朗大方,人缘很不错。   她一来就鬼鬼祟祟地关上了门,然后招手将包括毛金兰在内的四个小组长叫了过来,猫着腰跟她们说起了八卦。   “黄老太太这两天正张罗着给她儿子找媳妇儿呢,这事儿你们知道不?”   黄老太太毛金兰知道是谁,她就是上次朱姐和她们说的那个逼死儿媳妇儿的恶毒老太太,这次厂里招人她年纪大了厂里没要她。   “我们没听说啊,和平,你咋知道的呢?”一组组长问欧和平。   欧和平道:“我当然是听到的啊。黄老太太在咱们家属院里一番寻摸,不知道咋的就看上了刘小会了,嗳~毛姐,我记得刘小会就在你们组啊。”   “是在我们组,听上进勤快的一个姑娘,咋的,她父母同意她嫁进去黄家了?”毛金兰问。   “哪里能不同意呢,刘小会的爸爸本来就不在意她这个女儿是死是活,她后妈也不可能为她尽心,黄家的彩礼给得多,听说三转一响都给,她能不同意才怪呢。”   欧和平说完这话,大家再就着这事儿点评了一会儿也到了上班时间了,于是大家便各自散了。   每个小组每天早上都得开一下小组会议,毛金兰开完了会,把刘小会叫到一边,问起她这个事儿来。   刘小会听出了毛金兰话语里的担忧,抬头对毛金兰柔柔弱弱地笑了一下:“组长,这事儿我知道,他们问过我的意见,我点头同意了的。我身份尴尬,我爸根本就不可能管我的婚姻,我后妈也不会对我尽心尽力。我自己找也找不到比黄卫华更加好的了,那就嫁吧。”说完她又道:“组长你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我们东北的女人,就是委屈了别人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毛金兰拍拍她的肩膀:“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我家找我。”   刘小会应了一声。   刘小会和黄卫华的婚事很快就被订了下来,黄卫华也在这之后请假回来了一趟。   黄卫华来接刘小会去领证的时候毛金兰见过他一面,国字脸,大高个,因在藏区边防线上常年的风吹日晒,他的脸又黑又糙,和刘小会走在一起看起来更像父女而不像夫妻。   刘小会和他去领了证,下午就回来上班了,她脸上丝毫没有成为新嫁娘的喜悦,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下午吃饭时毛金兰和朱姐一起打饭坐下,朱姐和她没有被分在一个部门,毛金兰将这事儿和朱姐说了。   朱姐吞下嘴里的饭:“这就正常了,要是刘小会像别的新嫁姑娘那样娇羞,你就该发愁了。整个家属院谁不知道黄卫华很爱他前面那个妻子的?哪个女的嫁给一个心里有人的男人会开心的?”   朱姐这话说的有道理,毛金兰也就不纠结了,左右不过是别人的家的事儿,和她没多大关系。   吃完饭下班回家,陈建邦破天荒的回了这么早,在客厅里跟孩子们玩耍呢,见到毛金兰回来了,他朝毛金兰笑了一下。   毛金兰没搭理她,去了房间换了衣裳。   自两人上次吵架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三天了,这三天的时间里陈建邦和毛金兰一直在冷战。毛金兰睡下时陈建邦刚回来,毛金兰睡醒时陈建邦已经先走了。   以往陈建邦也不是没有早出晚归过,但都会将毛金兰叫起来说两句话,早上也会等毛金兰起床,两人甚至能在一起吃个早餐。   陈建邦这是单方面的闹别扭,毛金兰是不会去哄他的。免得把他惯上天。   陈建邦也觉得自己很委屈,他觉得自从毛金兰去上班了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再也不是以前温柔可人的那个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过生日,半截白菜周四特地来陪我,昨天中午我把白菜送走,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到家,睡到半夜,我妹妹又叫我出来吃宵夜喝酒,喝大了都没回家,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五点钟、   更新得不够多,明天也一样是四千多五千字,希望大家别骂我哈,群么么哒一个~~~   ☆、【第118章】   第一一八章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一起进房间睡觉,毛金兰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陈建邦也一样。   陈建邦和毛金兰不是没有吵过架, 但大多数都是吵完了就算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冷战。   说不难过是假的。   这三天来, 陈建邦一直在反思自己, 他以往觉得他是很宠爱毛金兰了,毛金兰的日子过得已经比别人都好了。   因此他理所当然的让毛金兰再给他生几个孩子, 可他忘记了,他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毛金兰带大的,从天赐到晓晨, 几个孩子都生过病,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在家的, 少有的几次孩子生病他觉得难受极了心疼极了。他都这么难受了, 毛金兰这个当妈的心里只会更难受。   他翻个身,对毛金兰道:“兰兰, 对不起, 我错了。”   毛金兰翻身过来对陈建邦:“建邦,我也错了,我那那天说话太过偏激也难听了。”事后毛金兰不是不后悔的。   毛金兰说的那句让他去找别的人去生孩子的话的确是最让陈建邦生气的, 可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他再大的气也没有了,他伸手揽住毛金兰:“那那种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你不知道我听了那句话心里有多难受。”说到最后,陈建邦咬牙切齿:“毛金兰你有点心, 我和你结婚七年了,这七年我对你咋样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出让我找别人生那样的话来的,以后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咬死你。”   毛金兰搂着陈建邦的腰,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承诺:“嗯,以后再也不说了。”   夫妻俩搂得紧紧地,互诉了一番衷肠,夫妻俩约定好以后都不冷战了。   和好的这个晚上,毛金兰和陈建邦什么都没干,就那么紧紧地抱着都觉得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是周末,孩子和毛金兰都休息,陈建邦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黄二环夫妻一大早就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玩儿了,毛金兰和陈建邦夫妻一觉睡到了九点,起来吃了个早餐洗了碗,夫妻俩带着钱出门了。   两人约定好一起去看电影。   在门口遇到了朱姐和她家的两个孩子,俩孩子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后便撒欢似的往楼下跑,朱姐在后面关门,见到他们夫妻俩两手空空的很是羡慕。   “你俩这是干嘛去呢?”   毛金兰道:“今天不是休息了么,我准备和建邦去看个电影逛逛街,你这是干嘛去呢?”   朱姐满心疲惫:“家里的仨大爷今天想吃猪肉炖豆角,家里有豆角没猪肉,我准备去买点。”说完她扬扬手里的包:“你爸妈在家带孩子呢?”   “没呢,带出去玩儿了,说是和老伙计们约好了,也不知道约着干啥去了,反正一大早家里就没人了。”   朱姐叹一口气:“你爸妈可真好,要是我爸妈也这么好就好了。”   朱姐没有公婆,她父母又不止她一个孩子,她弟弟哥哥一大堆呢,她爸妈看她兄弟的孩子都看不过来,根本就不可能来给她带孩子。   毛金兰的公婆来的时候她还以为那是她亲爸亲妈呢,没成想那是她公公婆婆。   朱姐觉得毛金兰的命也太好了,公婆和善,丈夫疼爱孩子孝顺。   朱姐的这话毛金兰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对她笑笑,夫妻俩和朱姐在家属院门口分别,毛金兰和陈建邦在家属院门口坐上了往城区开的公交车。   毛金兰对陈建邦道:“甘大哥前写年调走了,也不知道现在黄嫂子和她家甘甜美怎么样了。”   陈建邦和甘刚的联系一直没断过:“肯定挺好的啊。”   “我还能不知道他们好啊。对了我前天收到苏晴天的信,她说毛营长和李春子啊闹离婚呢,我看她那意思像是毛营长在外面有人了呢。”   陈建邦和刘教导员倒是有联系,和毛营长就没什么来往了,他和毛营长不是一路人,刘教导员和陈建邦写信时也不可能写这些事儿。   “你管那么多干嘛,管好自己就行了。”   夫妻俩说着话,公交车又停了,这回公交车上上来了好几个女人,都穿着绿军装的,毛金兰以为是女兵,就多看了几眼,结果光一眼她就不想再看了,她接触过的女兵挺多的,从站姿坐姿都能看出来这个人是不是兵,这几个女人上车后坐得松松垮垮的,站着也跟没骨头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兵。   毛金兰不看她们了,倒是那群女人中有一个女的盯着毛金兰看了好久,毛金兰没察觉,继续小声地和陈建邦说着话,陈建邦察觉到了,转头朝那边看去,眼神十分锐利。   偷偷看陈建邦和毛金兰的女人被陈建邦一看,脸刷一下就白了。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终于到了市区,市区里有个百货大楼,在百货大楼的旁边就是电影院,夫妻俩买了票就进去了。   一场电影看完,毛金兰和陈建邦直奔百货大楼,过完这个月,毛金兰就要到市里进修了,来回坐车不方便,毛金兰准备买一辆自行车。   陈建邦托关系拿到了一张自行车票,顺便弄到了一张收音机票,买一个收音机回去也省的他爸爸大冬天的还往外面跑,冻感冒了都不带消停的。   这年头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扛的,颜色也都一样,除了牌子没什么好挑选的,陈建邦给毛金兰选了一台凤凰牌的,这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车子品牌了,买了收音机和自行车,再买了两斤棉花和两丈布,毛金兰和陈建邦便打道回府,此时已经是下午了。肚子饿得厉害,他们便在街边的店铺里随便吃了一点。   车买回来后毛金兰学了两天,等她能熟练地骑自行车时也到她们进修的日子了。   进修的学校在热河市的另外一边,去那里要骑车穿过大半个热河市区,和她们一道儿去进修的还有另外两个纺织厂里的女工,男工是一个都没有的,来给她们上课的都是各个厂里的妇女主任或者工会的女管理。   陈建邦觉得毛金兰上的这个进修班就跟后世的管理专业差不多了。   去上学的第一天是陈建邦送毛金兰去的,陈建邦不放心她一个人骑车去,毛金兰说了还有其他同事一起走他也还是不放心,为此,毛金兰的同事还把她笑话了一遍。   说不害羞是假的,可除了羞涩,毛金兰心里就只剩下了甜蜜。   上完了一天的课,想起自己自从上班以后就冷淡了丈夫孩子,她心里是愧疚的,恰好路过热河江边,看到有人在卖青菜,这时已经进入凛冬,青菜极为难得,毛金兰和她的同学们齐齐停下车。   老农的菜摊子上除了常年的白菜和土豆冬瓜南瓜外还有两大把韭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春天才能见到的小白菜,毛金兰没问价格,直接上手拿了一把,为了怕别人抢她先递给了老农。   老农的青菜不愁卖,因此价格便格外的贵了起来,毛金兰她们这一帮女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儿,各个都买了两块钱的,有几个没买着的和买着了的人匀了一点,之后又问起了老农明天来不来。   老农早些年打仗瞎了一双眼睛,解放后回了家里娶了一房媳妇儿生了两个儿子,现在子孙满堂,儿子孙子都有出息,原本他可以颐养天年的,可他就是闲不住。   去年想起当年打仗时和他同被窝的老兄弟说的炕洞菜,便一天到晚的对着西屋没人住的炕琢磨,这一琢磨之下还真的把这个炕洞菜琢磨了出来。今年才刚刚入冬他便开始准备了,今天出来卖的是今年的头一茬儿炕洞菜,家里还有不少呢。   “今天没有了,要有也得下个星期啦。”老农说完,手脚麻利的把摊子上的东西收拾好。   毛金兰厂里的刘干事便对老农道:“那大爷下个星期你要是还来卖这个菜啊,就到前面的那个学校去,您的菜我们在那儿就可以包圆了。”   老农也不爱大冷天的骑着车到处走,于是笑着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妇女们一直都在聊天,毛金兰时不时地参与其中,一路上笑声不断。   她回到家,黄二环去接孩子了,老陈头提着他的录音机又到处显摆去了,毛金兰切了韭菜炒了鸡蛋抓了两把虾仁拌了一个三鲜馅儿。   等馅料拌好了,她便洗手和面,面和好了正在擀剂子,黄二环领着天赐姐弟三人回来了。   天赐放下书洗了手来帮毛金兰包饺子,她包的饺子很丑,但好歹不漏,她想学做饭毛金兰和黄二环都不拦着,陈建邦想拦也没拦住。   毛金兰知道天赐不会跟着她过一辈子,会做饭比不会做饭强,最起码给把米给把菜她就能养活自己。   天赐包着饺子和毛金兰说起她在学校里的趣事儿,黄二环在一边侍弄龙凤胎,希望听见天赐的话,跑过来到毛金兰的身边:“妈妈,妈妈,我们班新来了一个同学,叫做黄念卿,名字可难写了,而且我们班的小朋友都不愿意跟他玩。”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卡文啊,卡得我从早上九点写到现在,明天多更新一点,么么哒各位   ☆、【第119章】   第一一九章   毛金兰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黄念卿是谁, 黄老太太的孙子, 算算年纪, 他确实和希望他们是一样大的。   毛金兰知道为什么学校的小朋友不和黄念卿玩,无非是觉得他奶奶太恶毒, 怕黄念卿这个孩子和她奶奶一样罢了,可一个三岁出头才四岁的孩子, 哪怕再恶毒又能恶毒到哪里去?但毛金兰也没法指责那些家长, 趋利避害, 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本能。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黄老太太对黄念卿也不怎么负责, 要是一个称职的奶奶, 怎么孩子都快四岁了还不往托儿所送呢?她家又不像别家一样有很多个孩子要养。   想着想着毛金兰又想起了刘小会, 也不知道她在黄家会不会委屈,毕竟黄老太太那个破婆婆真的不咋地。   多想无益,那是别人的人生, 自有自的定数, 毛金兰对希望和晓晨道:“妈妈是不反对你们和黄念卿交朋友的, 但是前提是他值得你们结交。”   希望似懂非懂地点头:“只要他不欺负我姐姐妹妹我就和他玩。”   毛金兰笑了一下, 觉得陈建邦的教育还挺别致的,这个年代谁家的女孩儿不是生来为男孩儿服务的?也就她家是反过来的, 在她家女人的地位总比男人的地位要高多了。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毛金兰觉得这是天赐和晓晨的幸运。   饺子包好了,毛金兰捡出三十个出来放在一边,把剩下的都煮了,做了一碗辣椒蘸水, 放了葱花和花生碎的,蘸着饺子吃比蘸着醋吃要有味道多了,吃饺子吃到一半,老陈头去扒了一块蒜头出来,黄二环傻了:“你扒蒜头干啥?”   老陈头很有挑战精神:“我听刘老哥说吃饺子要配上大蒜才好吃,我试试。”   黄二环嫌弃地道:“吃了大蒜以后那嘴巴臭死了,晚上不刷牙不准睡觉。”   “这我还能不知道?”老两口斗起嘴来。   毛金兰等人见怪不怪,饺子用筷子掐成两截给晓晨和希望,她们包的饺子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不夹成两块儿她们兄妹咬不开。   天赐已经能自己吃饭了。她吃饭时很认真,细嚼慢咽地,毛金兰最喜爱她这样子,吃饭慢点没什么,就怕吃饭快了孩子们胃受不了。   吃了饭毛金兰看着天赐写完作业,再听两个小的唱了一首歌后才让她们出去玩,在她们走了之后毛金兰去厨房生炉子烧了一锅水,给自己洗了头发洗了澡孩子们也回来了,挨个洗了澡送上床已经八点半了,陈建邦这个时候也回来了。   毛金兰才来得及和陈建邦说两句话,天赐就穿着秋衣秋裤从房间里跑出来了,毛金兰连忙问她怎么了。   天赐对着手指:“妈妈,我想你给我讲个故事。”   天赐班上有一个姑娘每天睡觉之前都有父母给讲故事,天赐很羡慕,于是回来以后也要求陈建邦他们讲故事给他们听。   毛金兰没给孩子讲过故事甚至都没听过,陈建邦自然也就没有这个经验,要是让他说行军打仗的事儿他还能说一说,可这明显不适合当睡前故事啊。   “你们俩这父母当的真是不行,不就是讲故事么,让我来。”黄二环说着进了姐弟三人的小房间。   毛金兰总感觉黄二环不太靠谱,趴在门上听墙根,陈建邦看毛金兰趴在门上她也去了。   两人听着黄二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房间里传出来,越听越无语,黄二环给仨孩子讲的故事他们小时候也是听过的,讲的是一个老巫婆变成外婆到小朋友家去哄小朋友睡最后将小朋友们都吃了的故事。   陈建邦拉着毛金兰的手拉到客厅去:“明天你早起一点去废品站淘两本故事书回来,别让妈讲这样的故事,别把孩子们吓着。”   毛金兰连连点头,她记得她奶奶小时候给她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也是害怕过的。   这时候陈老头从房间出来,听了陈建邦的话他幽幽地说道:“这种小故事根本吓不着小孩子。你小时候你妈也给你讲过这个故事,你当时一点怕的感觉都没有,你外婆来家里休息的时候你还成宿成宿的不睡觉就等着你外婆把你大哥二哥都吃了。”   说起小时候的囧事儿,陈建邦脸上发热,看着妻子一脸揶揄的笑,他脸更热了,于是转移话题:“兰兰,咱家有啥吃的不?我今天晚上没吃饱,饿了。”   老陈头道:“已经给你煮上饺子了。”   陈建邦眼睛一亮:“今天包饺子了?什么馅儿的?”   毛金兰道:“三鲜馅儿的。”   大冬天的听到三鲜馅儿陈建邦明显愣了一下:“哪三鲜啊?”   “韭菜鸡蛋和虾皮啊,你还想要哪三鲜啊?”   “大冬天的你们上哪里买的韭菜啊?”难道现在就已经有大棚蔬菜了?不应该啊,国家现在正在强军,有大棚蔬菜肯定是要供应给军队的。   “我今天放学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看见一个老头子拿来卖的,他说这个叫做什么炕洞菜。”   毛金兰这么一说,陈建邦就明白了。   炕洞菜自古就有,在以前都是达官贵人才能吃到的东西,因为无法量产所以格外贵,毛金兰今天买的这些韭菜估计也不便宜。   饺子煮好后陈建邦到厨房去吃去了,毛金兰去房间里忙活。陈建邦的毛裤是去年毛金兰给打的,虽然没坏,但已经不保暖了,洗过以后沉甸甸的一团,前几个星期朱姐上百货大楼,毛金兰托她去捎回来的,买的是灰白色的,这个颜色适合男人穿。   羊绒线又细又软陈建邦长得又高,她打的就慢了一些,她经常拿着到工厂去,趁着休息的时候打,今晚就能收尾了。   陈建邦吃完洗漱好进屋时毛金兰正好收完最后一针,拿了松紧缝进去,陈建邦一看那长度就知道是给自己打的,惊喜淹没了他。   毛金兰把松紧带装好,把裤子递给陈建邦:“试试能不能穿。”   陈建邦接过来脱了之前穿着的套了上去,笑容满面地道:“都不用试我就知道肯定合穿。”   “毛线还剩下不少,我给你再打一副手套?”毛金兰问。   有好处拿,陈建邦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行,你看着来。”   夫妻俩躺在床上,好一番缠绵,缠绵过后,毛金兰在陈建邦的胸膛处画着圈圈:“我这几天反思过我自己了,自从上了班以后,我对家里的事儿关心少了,不管是你还是三个孩子。我听我们老师说,等我们培训结束就要去做厂里的管理岗位了,工会啊厂委会这些都得建立起来,里面的干事就是我们了。”服装厂在上个月彻底更名成为了被服厂,因为是热河军分区牵头办的,里面工作的人也都是军属,因此厂委和工会里的人都是空缺的,这也是为什么厂里要挑选人送去培训的原因。   陈建邦一把握住毛金兰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你第一次参加工作,顾头不顾尾是正常的,没事儿,我们都没怨过你。”   毛金兰嗯了一声:“你最近都不忙吗?我看你天天都回来得挺早的。”   “最近不是很忙,过两天就说不定了,我听团长说新的训练任务下来了。”   新的训练任务一下来,陈建邦就是不忙也得忙了。不回来睡觉都是常态。   “那过元旦都不在家?”   “可能不在,你也在下属部队待过,你知道像这样重大的节日,我们是走不开的。”   毛金兰沉默不语,陈建邦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过了许久,毛金兰道:“我有时候宁愿你的职位不要升的那么快,这样你还有时间来多陪伴陪伴我。”   陈建邦抚摸着毛金兰的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可你也知道的,我要是一直是个连长,我给不了你们好生活。”   “元旦的时候我们放假,我去看看你吧。”   陈建邦在团里是有宿舍的,毛金兰去了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是在不行还可以住招待所呢。   陈建邦自然也是希望毛金兰去陪他过节的:“那你去了咱爸妈咋办啊,你不得带她们去逛一逛热河啊?”   “肯定是得逛的,行宫到时候人肯定多,要不我和爸妈去野长城吧。”   野长城就在热河市的边上,因为那个地方没有名字,长城也就没有了名字,但风景却是真的不错,哪怕是冬天去也不会觉得荒凉。   陈建邦不同意:“一月份没准得下雪,万一你们没踩稳掉下山了怎么办?野长城的山你又不是没见过,多高啊。”   毛金兰也犯愁了,除了行宫和野长城还真没啥什么地方去玩的了。   陈建邦拍拍毛金兰的背:“夜深了,睡觉,现在离元旦还早着呢,没准到时候得下雪呢?”   毛金兰一想也是,也就不想了。闭着眼睛开始酝酿睡意,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陈建邦又问毛金兰:“你明天上班吗?”   毛金兰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去,我们上培训班的这两个月不用去厂里,但是工资照旧发。”   “嗯。”   第二天一早,毛金兰和陈建邦一起出门,在门口夫妻俩分开,在他们走了之后黄二环才把孩子送走。   ☆、【第120章】   第一二零章   毛金兰和同事们前后进入教室, 她们刚刚到, 就被其他纺织厂来培训的人员们围住了,纺织厂来培训的人特别热情,有好几个还塞了地瓜干和瓜子给她们, 怎么拒绝都没用, 没办法, 毛金兰只好把这些东西都放到自己的包里。   毛金兰是个善于倾听更胜于交际的人, 就像现在,她的同事们已经和纺织厂员工打成了一片, 而她却连她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毛金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把笔记本拿出来复习一遍昨天老师讲过的东西,刚复习完,她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这人叫张霞, 是市里纺织一厂的员工, 长得很漂亮,她的漂亮十分艳丽, 属于男人看了痴迷女人看了讨厌的那种人。毛金兰和她做了一天同桌,觉得这个姑娘也挺可怜的, 来来去去都是一个人, 连个朋友都没有。   不过和这样的人坐同桌毛金兰还是比较开心的,因为她来培训是来学习东西的,可不是来交际的。   到了上课时间,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刘老师抱着一本书走进来, 她是市纺织厂妇联的主任,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从她工作至今也有快二十年了,对待许多事情,她有是分丰富的处理经验,她给毛金兰她们上课也不是上书本上的内容,而是像讲八卦一样将这些年她遇到的奇葩事儿讲出来,毛金兰她们听得津津有味儿,受益良多。   第二节课上的是算数课,给她们上课的苏老师是从市中学借调过来的,才二十二岁出头,未婚,给她们讲的算数题深入浅出,正适合毛金兰她们这样上了年纪又没怎么读过书的人,苏老师也很受欢迎,下了课就被毛金兰她们院里的林大姐拉住了。   “小苏老师,你有对象没有啊?”   小苏老师笑着摇头:“没有呢。”   拉着她的林大姐眼睛一亮:“那小苏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个呗,25岁,大学生,正连级,长相周正,没有啥不良嗜好,也有学历,身上还有两个二等功呢。”   林大姐说完,纺织厂的女人们除了毛金兰身边的张霞,各个眼睛都亮了,小苏老师也有一瞬间的心动,可她很快便拒绝了林大姐安排的相亲:“谢谢你了,我暂时不用了。”   小苏老师说完,匆匆扒开林大姐的手走了,林大姐砸吧砸吧嘴,多少有点遗憾,她刚刚说的那个人是她的弟弟,前年被她男人走关系安排进了北京工农兵大学,今年刚刚毕业回来部队,一下来就成了正连级的军官,前途无量,最近她娘家在张罗着给她弟弟选媳妇儿,那些个人选她看了好几遍,就没有入眼的,这个小苏老师听说有高中文化,前段时间还拿到了夜大的毕业证,家里也有点政方背景,在林大姐看来是个最好不过的弟媳妇人选,可惜小苏老师拒绝了。   林大姐很快被纺织厂的人包围了,就连毛金兰她们院里的同事都往林大姐面前凑了凑,她们都是高级军官的妻子,手底下优秀官兵并不少,但优秀官兵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大学生吸睛啊。她们是嫁人了没有错,只是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呢?   张霞坐在毛金兰身边,冷着一张脸蛋,眼神就没离开过面前的笔记本。毛金兰对她有点好奇,于是问她:“张霞,你不去和她们聊天么?”   张霞看了一眼毛金兰,那句管你什么事儿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不去。”   毛金兰讨了个没趣儿,便不再试图和张霞搭话了,上完一个上午的课大家往食堂去。   打了饭,林大姐边上已经给她留出一个位置了:“小毛,这里。”   毛金兰在她三十岁可以被叫做老毛的年纪被人叫成了小毛。   毛金兰到她的身边坐下,她们这一桌子都是大院里的军嫂,在她们的后面是纺织厂的,别看大家在课堂上相处得不错,可在外面,大家还是习惯和相熟的一个圈子里的人玩儿。   “今天的菜不错啊。”培训学校管一顿中午饭,饭菜管饱,只要交粮票就能吃。今天的菜是绿豆芽煮肉,今天破天荒的肉比较多,都不用找,一眼过去就能看到。   “可不是,你看这儿,还有肉呢。”林大姐把她碗里的肉挑出来给毛金兰看,毛金兰看过去,确实有,也挺大块儿,肥瘦相间,看着就好吃。   毛金兰将豆芽和米饭拌在一起吃,吃了两口抬起头,看到张霞已经走了,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穿着简单的格子罩衫和工装裤,冬天都穿得臃肿,可她穿着一身却显得身姿挺拔。   林大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转过头来对毛金兰她们道:“小毛,你可要离你的那个同桌远一点。”   毛金兰吃饭的动作一顿:“为什么啊?”   “我听纺织厂那边的人说啊,那个张霞不正经,天天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呢。她们还说以前张霞勾引过她们厂里的一个男的,还说那个男的为了她要跟家里的老婆离婚。”   毛金兰没说话,其他人却对此激烈的讨论了起来,个个都对张霞嗤之以鼻。   她们都是结了婚的女人,最讨厌的就是去勾引别家男人的女人了。   等她们说完了,毛金兰才道:“姐姐们,我感觉张霞不是那样的人啊。你们仔细想一想,要是她真的是那样品行不端的人,能进咱们这个培训学校么?”   毛金兰的话让其余几位军嫂对视了一眼,毛金兰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空穴来风必定有因啊。”   毛金兰把嘴里的饭咽下:“那因肯定就是她的长相啊,你们看她长得那么好看,男人谁见了不多看一眼的?女人看了谁不嫉妒啊?嫉妒之下的抹黑不是很正常吗?”   毛金兰这一番话彻底的说服了军嫂们,张霞那张脸蛋就没有谁不在意的,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看谁都跟带着钩子似的,那些臭男人谁看着不动心的?   “那行吧,以后咱们对她态度和善点,语气温和点。”林大姐道。   林大姐的年龄比毛金兰她们都要大,今年已经快四十了,她男人是个参谋长,也是毛金兰她们这一小波人里官职最大的,秉着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的原则,大家都有些捧着她,林大姐自身性格也不错,不是那种小家子气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也有组织能力,大家对她很是信服,于是也有些隐隐以她为首的架势。   她说这话了,大家都点头了。   吃过饭回到教室,张霞趴在座位上睡觉,纺织厂的人还没回来,毛金兰她们各自坐回各自的位置,趴下来抓紧时间休息。   中午她们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这会儿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了,再不睡下午上课都没有精神。   下午的课上完,轮到毛金兰和张霞这一桌扫地,扫完地锁上门,毛金兰和张霞一路回家,两人一句话没有说,但骑车时却是挨在一起的,走到半路,一个高大的男人等在路边,张霞见到他后从自行车上下来,那个男的上去扶住她的车骑上往前走,张霞小跑跳上去,之后对毛金兰笑了一下:“再见。”   这是毛金兰第一次看到她笑,笑起来的张霞就艳丽无双,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那一定是牡丹绽放。这一笑惊艳了毛金兰。毛金兰想,张霞应该多笑笑的。   毛金兰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三个孩子在客厅写作业玩游戏,老陈头躲房间里听收音机去了,黄二环歪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样子要睡着了,见毛金兰回来了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毛金兰把围在脸上的围巾取下来挂在门后面的挂钩上:“今天轮到我打扫教室,就回来晚了,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刚刚我回来看见外面黑沉沉的 ,我估摸着要下雪了。”   黄二环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可千万别下,这一下雪孩子们上学多遭罪啊。”   毛金兰也是这么觉得的,可这天也不是她能够说不下就不下的。   果然如毛金兰所想的一样,第二天她还没睁眼就听到陈建邦说外面下雪了,毛金兰睡意一下就没了,她坐起来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白茫茫的一片。她起来把头发扎了起来,从衣柜里拿了几套厚厚的棉衣到三个孩子的房间,三个孩子还在睡,毛金兰把棉袄棉裤分好放在她们的床边,到了客厅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了。   黄二环那屋还没动静儿,估摸着是天冷她们睡得晚了一点,毛金兰去厨房做了一碗疙瘩汤,用的是夏天做的番茄酱,做好了出来,黄二环也起来了。   她看见毛金兰在厨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昨晚上天太冷了,我早上没听见闹钟响,一觉睡醒都这个点儿了。”   毛金兰把面疙瘩放进烧开了的水里:“我也觉得昨晚好睡,要不是建邦说下雪了我还不一定起。”   黄二环洗了手,拿了几个冻得发硬的馒头放在篦子上上锅蒸,北方的冬天就是这点好,做什么饭菜都能多做一点,吃的时候一热就行,省事儿。   婆媳俩在厨房做好了饭,孩子们也都起来了,陈建邦去房间给三个孩子穿衣裳,老陈头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雪,扒拉着窗户往外看,黄二环看他那傻样嫌弃得很。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早餐,陈建邦抱着裹成球的晓晨,拉着天赐和希望出了门。   这场大雪从昨天半夜就开始下了,这会儿已经没过了脚背却还没有停,陈建邦不放心让黄二环去送。   毛金兰也还要往培训学校去,戴上围巾便撵着他们爷四个去了,她撵上陈建邦后抱起了走得艰难的希望。   夫妻俩将俩孩子送上学校去,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刘小会,她怀里抱着黄念卿。   刘小会见到毛金兰,停下来打招呼:“组长,好久不见了。”   毛金兰笑着点头:“是有好久了,你们都还好吧?”   “都还好。”刘小会说完拍拍黄念卿的屁股:“念卿,叫人。”   黄念卿搂着刘小会的脖子:“叔叔好,阿姨好。”黄念卿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要是不注意还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刘小会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对毛金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组长,我们家念卿脸有点怕生。”   “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都这样。”毛金兰看着她:“你对象怎么没来送孩子啊?”   刘小会道:“他婚假结束就去部队去了,现在走了快两天了。”   黄卫华所服役的部队在西藏地区,离这里远着呢,去一趟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去不到的。   “你想过去随军吗?”毛金兰问刘小会。   刘小会摇摇头:“不去,他那个地方没法随军。”   黄卫华在边防哨所服役,气候恶劣,一般人到他们那个地方便会有高原反应,气都喘不过来,家属要是去随军也只能住在城里的家属院,人都见不到。去随军没有什么意思。   毛金兰和刘小会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分开了。等刘小会走远了,陈建邦才问毛金兰:“兰兰,你那个同事的男人叫做啥名。”   毛金兰专注地踢着地上的雪:“好像是叫做黄卫华,怎么,你认识吗?”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呢?   黄卫华,出生于北河省热河市的军人家庭里,1967年前往西藏拉赫哨所服役,1973年发现企图穿过拉赫哨所前往西藏地区作乱的不法分子,来不及与上级请示,便之身与歹徒搏斗。   歹徒人数不多,在我军士兵支援赶到时他已经被不法分子残忍的杀害了,不法分子被我军战士全歼,可黄卫华再也回不来了。   在后世的小学课本里都有讲黄卫华的事迹。   黄卫华真正的做到了名垂青史,作为一个军人,他哪怕牺牲得那么惨烈,却还是让很多军人羡慕,当军人,就该当成黄卫华那样子。   陈建邦看了一眼趴在刘小会身上的小孩子,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短小章,等我去休息休息再来写,么么哒   ☆、【第121章】   第一二一章   陈建邦下到部队以后在办公室做了很久。   他记得后世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穿越和重生的, 他孙子的一个好朋友特别喜欢看,有一天那个小姑娘哭着来找他孙子, 问他孙子如果他孙子重生回到小时候, 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孙子说他要是回到过去,一定会阻止他爷爷的死。   陈建邦和黄卫华素不相识, 但对他的事迹没少听说,黄念卿又在热河军区,有了一件新鲜事从军区转到了下属部队,连陈建邦都听说了。   黄念卿的事儿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1986年严打,黄念卿就是被严打中的一员。因为他是英雄黄卫华的儿子,热河市报纸将黄念卿的事儿从头到尾的报道了一番。   黄念卿自小丧母, 父亲黄卫华在藏区服役, 之后在巡逻中牺牲, 父亲牺牲后继母很快改嫁,祖父母带着他生活,他的祖父母对他并不好。   十三岁时便出门讨生活,做过倒也,当过乞丐, 十六岁那一年被以流氓罪严打,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在半夜倒卖东西回来时看到一个没穿好衣服跑出来瞎晃荡的女人, 好巧不巧的,他就被这女人的男人看到了,之后他便被抓到了牢里。   原本这没什么大错, 可他错就错在他父亲是一个英雄。   在他被抓的报道登出以后,市报记者写了一篇批判黄念卿的文章,怒斥他堕了父亲黄卫华的一世英名。这篇文章被广为流传,到了后世他的名字也频频被提起,世人都说他是个英雄黄卫华一辈子的污点耻辱。   世人容不得英雄的子女容不得有半点不是。   陈建邦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和黄卫华有交集,他觉得黄卫华那样的人离自己太远了,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上辈子的这会儿他还在清泉镇当个营长呢,连热河市区都没来过几回。   陈建邦在办公室里想得出神,王政委来时他都没发现,王政委端着一茶缸热水伸手在陈建邦手底下晃了晃:“小陈你想啥呢,这么出神?”   陈建邦伸手捏捏额头:“这几天晚上没休息好,有点头疼。”   “疼啥,出去跑两圈回来啥事儿没有。”王政委说着话,何团长也从外面进来了,三人一边喝热水一边闲聊。   今天雪下得大,战士们扫了雪以后没有训练,都关在活动室里学习文化知识,主要集中在背各种条令上。   元旦将至,每个团里都得出几个节目在元旦那天表演,这是军区的惯例了,前几个年他们135团都是选几个人上台唱打靶归来的,这次上级特别提前说了,今年不许弄那样的大合唱了。   这可把何团长这个没有任何的文艺细胞的大老粗给愁坏了,王政委倒是个知识分子,可惜他的审美差得很,他和何团长一样都觉得大合唱就挺好的,唱歌多有气势啊,他们团里的士兵歌声那么嘹亮,多有男子汉气势啊。   何团长与王政委对上级下发的任务做了一系列的反驳言论,然后齐齐把眼光放到陈建邦的身上:“建邦,你人年轻,脑子活,就来说说我们到时候表演个啥?”   陈建邦参加过多少次这样的文艺汇演了,对何团长的询问,他抬头胸有成竹的道:“咱们要不在团里选出几个打枪特别好的战士,等文艺汇演那天咱们团表演大枪算了。”   何团长摸摸头发:“你说的有道理,可文艺汇演场地太小,活动不开啊。”   “所以咱们的这个表演肯定和正常的打枪不一样啊,咱们就让战士们表演装枪,这个是拼速度的,等咱们战士们都装完枪了,咱们的表演就完了。”   陈建邦他们是属于炮兵没有错,可这个年代的炮兵除了要多训练打各种炮弹以外还要熟悉各类枪支,毕竟枪支是最后的保命工具。   何团长和王政委对视一眼,王政委笑眯眯地对陈建邦道:“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那建邦,这件事儿就交给你来办了,这次务必要给咱们135团挣回来一个一等奖,可别在是优秀参与奖状了。”   王政委话是这么说,心里压根就没指望他们团能拿到一等奖,热河的整个军分区有好几个旅呢,这几个旅的团除了分散在各个县城的团,留在军区里的就有十来个,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拿惯了优秀参与奖的何团长和王政委压根就没那个指望。   陈建邦正好手里没有要紧事,于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因为离元旦不远了,从下午便开始做选拔,他把任务配发下去给各个营长,各个营长再将话给底下的连长,连长下发到排,这样一层一层选拔出来的人再进行一次比拼,最后拼得只剩下十个人后选拔便结束了。   陈建邦原本的意思只想要三个人的,但这个想法被何团长和王政委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不是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么,人多力量大。在他们之前的参赛节目中,次次参赛人数都没少过十个。   陈建邦选拔完这十个人后便进行了一系列的培训,非常惊讶的发现在他选出来的这些人里基本上各个都有成为狙击手的潜质,给他们一把步枪,他们也能百分百中。   这个发现让陈建邦很兴奋,回到家都已经是半夜了,陈建邦却没有一点睡意,在毛金兰睡着了以后,陈建邦便从床上起来了,打开台灯披上外套,拿出纸笔开始写训练计划。   毛金兰睡到半夜被尿憋醒,看见陈建邦在工作,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地去了厕所回来,顺便去了厨房给陈建邦冲了一杯豆奶粉放在书桌前。   陈建邦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手中的笔放下:“我吵到你了?”   毛金兰摇摇头:“没有,我起来上了个厕所,都三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陈建邦道:“有个训练计划要写,这会儿有点思绪就起来了。快上床睡觉了,这大半夜的暖气也不热乎。”   毛金兰往床上走去:“你也知道暖气不热乎你还大半夜的起来不睡觉,有啥重要的事儿不能明天白天再说么?非得大半夜的折腾,陈建邦同志,你今年27岁了,可不是20岁的年轻小伙子了,小心明天感冒。”   陈建邦豆奶水一饮而尽,也跟着上了床,他的一双手因为一直裸露在外面而变得十分冰凉,他把手放在暖和的被窝里,舒坦得让他长舒了一口气:“我的身体多壮实你不知道啊?我这么多年感冒的次数一双手指头都数不完,你不知道啊?”   毛金兰翻个身把脚搭在陈建邦的身上,随口敷衍:“是是是,你最壮实你最棒了。”   陈建邦的摸到毛金兰的腿上,来回摸索:“我还能更棒,你要不要知道?”   毛金兰醒来后也没轻易睡不着了,她脚动了动:“好好睡觉,别耍流氓。”   陈建邦在黑暗中微微一笑:“我还能更加流氓,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要。”   陈建邦翻翻将毛金兰压在身下,头一低,擒住了毛金兰的唇,轻轻地亲吻,毛金兰最受不了这样的温柔,不到两分钟便丢盔卸甲,陈建邦顺利地撬开了毛金兰的嘴,勾得毛金兰的舌头与他共舞。   两人吻得激烈,陈建邦被子下的手也不甘落后,很快便将她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一番缠绵过后鸡叫声响起,毛金兰浑身是汗,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陈建邦腿也有些软,他起身兑了点温水给毛金兰给自己和毛金兰清理了身子,上床搂着毛金兰便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毛金兰是被晓晨进来叫醒的,今天是周末,晓晨姐弟三人和毛金兰都不需要去上学,毛金兰昨天便答应两个孩子今天要起来陪他们玩。毛金兰起来穿上衣裳,见到陈建邦的头埋在被子里,毛金兰惊讶了一下,毕竟陈建邦很少这么晚才起来。   毛金兰叫了陈建邦两声,听他回答的声音不对,手摸到他的头上,果然不出她所料,陈建邦发烧了。   毛金兰到客厅里找了两片退烧药,让天赐去倒水,黄二环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谁生病了?”   “建邦有点发烧,我给他吃两片退烧药。”   黄二环一听哎哟一声:“咋还发烧了呢?昨晚你们没盖好被子?”   “昨晚建邦起来写什么训练计划来着,写到半夜两点多,可能是在那会着凉了。”   “啥事儿不能白天干啊非得晚上。行了,兰兰你让他先把退烧药吃了,我给他煮碗姜汤让他发发汗,这发烧可不是啥小事儿。”   “我知道了妈。”   毛金兰进房间将陈建邦叫起来吃药,陈建邦也不逞强,起来麻利地把药吃了,毛金兰训斥他:“昨晚我说啥来着?大半夜不睡觉指定得感冒,你还不信邪,跟我死犟,怎么样,吃亏了吧?”   陈建邦把脸埋在枕头里:“是是是,不听媳妇言,吃亏在眼前,我下次一定不这么干。”   毛金兰看陈建邦现在还在贫,拍了他的被子一巴掌:“你今天想吃什么啊,我给你做?”   陈建邦闭着眼睛:“你看着做就行,我啥都吃。”   毛金兰给陈建邦掖了掖被子:“那行,你先睡觉,我去帮妈干活儿。”   黄二环在做白菜炖土豆,毛金兰帮她把白菜从角落里拿出来,还没上手洗,天赐拿着一封信从外面哒哒哒的跑来。   “妈,有你一封信。”   毛金兰接过一看,信是许久不曾联系的程箐箐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绝对说话算话,因为今天有7500的榜单要赶(哭瞎   这两章都送小红包,大家踊跃留言哈,群么么哒   ☆、【第122章】   第一二二章   毛金兰去客厅拆了信, 她和程箐箐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基本上一个月保持一封通信,上次通信还是在一个月之前,算算时间, 这个月的信也该到了。   程箐箐的信上说的不多, 大概意思就是成镇长过了元旦就要到热河市政府做主任了,她们会提前一段时间来收拾屋子, 成程也要转学过来,让他们元旦那天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多年的老朋友要再次相聚热河, 毛金兰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她将这事儿个陈建邦说了,吃了药刚刚退了烧的陈建邦闻也很高兴。毛金兰在书桌前写了回信给天赐,天赐将她写给成程的信一道装进信封穿上棉袄下了楼投放进邮筒里。   她和成程这样通信已经很久了。成程回了北京以后一直坚持给天赐写信, 小时候天赐不认字,毛金兰就帮她念信,等她认字会写字了,她就自己回复成程了, 起先是通篇的错字, 现在已经很少有那样的情况了。   从楼下回来,她就跟弟弟妹妹们说起了成程, 除了成程, 她还提了牛大妞和牛安.邦,晓晨很羡慕姐姐能有这么多的朋友,她放下手里的玩具:“姐姐, 我要是和你一起出生就好了。”   天赐嘴角一耷拉,撅起小嘴巴:“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出生呢,你都四岁了还尿床,妈妈说我两岁就不尿裤子了。”昨天晚上晓晨睡觉尿裤子了,整个床单都是她画的地图,早上起来天赐的衣服都湿透了。她现在很嫌弃晓晨。   眼泪迅速溢满晓晨的眼眶,挂在眼睑处要掉不掉的:“昨晚上我明明起来上厕所了。”   天赐斜乜晓晨一眼:“我看你是在梦里上的厕所吧,我跟你讲啊陈华晓,你今晚要是再尿床我就不跟你睡了,让你跟希望睡去。”   希望没想到姐姐和妹妹之间的战火能烧到自己身上,连忙道:“姐姐,我也不想和尿床的人睡在一起。”   惨遭哥哥姐姐嫌弃的晓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毛金兰从房间出来,到厨房去和黄二环道:“也不知道晓晨这孩子像了谁,娇气的不行,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掉点金豆子。”   黄二环道:“小姑娘嘛,娇气点没啥,要是晓晨也像天赐一样大气没准你又该愁了。”   天赐这孩子越长大越沉稳,小时候还会在她们面前哭,自从五岁以后她就不哭了,咋逗弄都不哭,连陈建邦说她丑说她黑都不能刺激到她了。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像了谁,那么倔强。   毛金兰一想天赐那样子,叹了一口气。天赐改变是在她怀希望晓晨之后,那时候的她只顾着两个小的,忽视了天赐,若不是陈建邦那天点醒她,估计她还会一直偏心下去。   后来她是改了没错,可伤害到底存在,天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懂事了起来,管教弟妹,帮她干活儿,她知道孩子是心疼她辛苦,可她还是觉得心疼。   很多时候,她甚至不希望天赐那么懂事儿。   “天赐这个性格,我怕她长大了受委屈。”毛金兰道。   “我觉得天赐是不可能受委屈的,她的懂事乖巧也就在咱们家人面前,她在外面那可是大姐大,我去接天赐的时候还听到天赐她们班里的人叫天赐做姐呢。”黄二环想起那场景就觉得可乐。   这事儿毛金兰倒是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是,她工作后和天赐相处的时间少了,去学校接天赐她们的次数更是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很多事情她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毛金兰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多对孩子们上上心,饭熟了她便将这事儿丢开了。   陈建邦喝了黄二环煮的姜汤后睡了一个上午,等下午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事儿了,一直到晚上也不见没见他再次发烧,毛金兰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去了团里,将熬夜写来的计划书递交给了何团长,何团长和王政委看完了他的计划书以后对这个训练计划很感兴趣。三人就着这个计划书可能发生的问题严肃地探讨了一天,最后由何团长拍板同意这项狙击手训练计划,并且将这件事儿全权交给陈建邦负责。   陈建邦将选拔下来的十个人组成一个狙击小组,这十个人里面将要进行一系列的选拔,选出五个人做为主狙击手,另外五个作为观察手,何团长则在决定的那一天连夜去了旅部找了旅长,连哄带骗的从旅长那里磨来了十套狙击设备。   陈建邦看到那一堆狙击设备时心里十分感动,他郑重地对何团长敬了一个军礼,承诺:“我一定好好训练,定不辜负团长信任。”   何团长拍拍陈建邦的肩膀,带着陈建邦看不懂的笑容转身走了。   何团长同意陈建邦组建狙击小组不是没有私心的,他是从战乱时期过来的。当年日本投降后他们和以□□为首的国.军发生激烈的内部战争,国.军得到到了老美的先进设备支持,在战争中一度占据上风,何团长当年还是一个小小的连长,他最好的搭档就死在了.国.军的□□下。   他想自己的部队要是也有狙击手,这样到发生战争时他们就不会像当年那样被动了。   陈建邦的狙击手训练进行得如火如荼,一转眼就到了月底,27号那一天,陈建邦带着狙击小组前往军区参加文艺汇演,不出所料的,他们团的节目因题材新颖,操作熟练而拿到了一等奖,回到团里后何团长和王政委看着那章奖状和锦旗笑得见牙不见眼。   何团长摸着自己有些发福的肚子大手一挥,叫来了自己的警卫员:“小廖,来,把这张奖状挂到一楼的楼道上,记住了,要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定要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小廖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敬了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下午奖状与锦旗便被挂在了楼下十分显眼地位置,小廖还叫来了团宣传部的人员,将这事儿写成了文章,投给了军区日报。   晚上何团长在团里开了庆功宴,官兵们欢聚一堂,以水代酒,气氛十分融洽。做为主角,狙击小组第一时间就被战友们团团围住,大家对他们的狙击训练很好奇,狙击小组的人对此十分的得意,忍不住炫耀起来。   庆功宴过后,全团上下的官兵们对狙击小组充满了向往之情,自认枪法不错的士兵们在打靶的时候更加的认真了。   庆功宴的第二天正好是元旦,陈建邦像何团长请了一天假回家,何团长想起陈建邦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回去了,于是大方的给陈建邦放了一天假。   陈建邦开着车到家时毛金兰正领着一家老小往程箐箐家里去,陈建邦在院里大道上遇见他们,停下车,晓晨眼睛尖,叫着爸爸就往车边跑,黄二环急忙追上来,陈建邦从车上下来上前几步将晓晨抱在怀里,黄二环追上来问道:“建邦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过元旦不回来吗?”   “今天团长放我一天假,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毛金兰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了:“箐箐在热河的住所收拾好了,请我们过去帮忙暖房。之前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们就没有等你,现在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那必须得去啊,走吧。”陈建邦把三个孩子一次放在吉普车后座,黄二环和老陈头也坐上去了,毛金兰把给给成家带的礼品放到后备箱,坐上了副驾驶。   车往市区开,老陈头望着外面显得格外荒凉的原野,幽幽地来了一句:“咱们老家这会儿该除草平田了吧?”   黄二环最为了解老陈头,转头看他:“你想回去了?”   老陈头是想回去了,他侍弄了一辈子的庄稼,来到热河闲了两个多月,一开始觉得这边样样都新鲜,和这边的老头说话句句都是兴趣,可时间一久他就想念家里的田地了,眼看着就要入春了,老陈头这心里就跟被猫抓一样。   陈建邦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爸妈,说好了来我这里住就是来养老的,你们可不能回去啊,我和兰兰都有工作要忙,你们回去了三个孩子可就得送到托管班去了,你们舍得你们孙子去托管班啊?”   黄二环肯定是舍不得的,她们对门的朱姐上班忙的时候就把两个儿子送到托管班去,听说里面的老师可严厉了,谁不听话就打谁的手板心,原本朱姐家的两个儿子多么活泼淘气啊,现在被管得乖是乖了,就是有点呆。   天赐三姐弟也在后面嚷着不让爷爷奶奶走。   “那可不能送孩子去,托管班都要把孩子教傻了,你们小两口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白吃白喝,那我就不回去,一直帮你们把孩子带到大。”黄二环说完,看了一眼老陈头:“你爸要回去就让他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老陈头听了这句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在北方我在南方,怎么做伴?”   黄二环反唇相讥:“那你就别回去啊。”   老两口就这样在车上吵了起来。姐弟三人也在后座上面吵架,车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毛金兰和陈建邦在前面低声聊着天。   一路热热闹闹的到了热河市政府的家属院,已经长成少年的成程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军绿色的吉普车,他上前几步迎了上来。   毛金兰从副驾驶上下来,成程叫了一声干妈,毛金兰看着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小小少年,带着感叹的语气说道:“成程吧?都长这么高了。”   天赐这时候从后座上下来,看见成程,眼睛一亮:“成程哥哥。”   成程迅速越过毛金兰去和天赐说起话来,龙凤胎乖巧地跟在两人身边。   毛金兰从车后座上将带给成家的礼物拿下来,对老陈头两口子说道:“这俩孩子这么多年不见了,还是那么亲近。”   黄二环是见过成程的,她发出了和毛金兰一样的感叹:“成程这孩子今年十四岁了吧,都这么高了,怕不是得长到一米八?”   “恐怕不止。”老陈头道。   陈建邦停好车,一行人往院里走,市委大院和军属大院比起来要宽阔很多,家家户户带院子的独套二层小楼,院前还有一条小河。这条小河不算干净,春夏两季有很多苍蝇蚊子,大家都不咋爱住,就一直这么空了下来,今年分给了成家。   程箐箐倒是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视野开阔,特别是二楼主卧室里的那个阳台特别棒,毛金兰一来她就拉着毛金兰参观了一遍,还跟毛金兰比划了一下她要怎么怎么布置。   程箐箐和毛金兰都是个很爱布置家里的人,两人在阳台就聊了半个小时,成程带着三个孩子去院子里玩去了,黄二环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陈建邦父子和已经升职为成处长的成镇长在客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他们聊的都是时下局势,老陈头听了好几个月的收音机了,许多方面他都能插得上话,三个大老爷们儿之间的气氛相当的和谐。   毛金兰和程箐箐往厨房去他们都没有发现。   成处长在毛金兰他们搬到红松林的第二年便被调到了热河下面的一个偏远县城里当了县长,这一当就当了三年,这三年时间程箐箐一直带着成程在北京居住读书,她工作也忙,夫妻俩便两地分居,一年也就见那么两次,这次成处长被调到热河,程箐箐便把北京的工作辞了,她受够了两地分居的痛苦,只是这些年她一直在工作,猛地闲暇下来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得知毛金兰在被服厂上班,现在还被派到了外面去培训,她很为毛金兰高兴:“女人有自己的事业是很好的一件事情,有了工作,便有了社会价值,一直在家里围着男人孩子转,等孩子长大了自己也就和社会脱节了,男人也是会嫌弃的。”   程箐箐给毛金兰说了一件她家里的事儿:“我大嫂就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她从小就受父亲教导,觉得女人就应该乖乖在家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伺候公婆男人孩子才是好女人。嫁到我们程家以后她也一直是那么干的。在我十八岁那年,我大哥在外面有女人了,我大嫂子在苦求过后我大哥也没回头,反而和她离了婚。离婚的理由也很扯淡,就是说她没有自主人格。”   “什么是自主人格呢?说白了,就是我大嫂不够独立,不够新派,她这一生太靠着男人了,为人也太过软弱,软弱到我侄子侄女都看不起她,软弱到离婚以后都活不下去,从清水河跳下去了。”程箐箐大嫂的事儿对程箐箐的影响很深,也是因为她,程箐箐才励志做一个职业女性。   “男人是个矛盾的物种,你独立时他想你软弱一点依靠他一点,如果你软弱了,他就希望你独立一点,不要太依靠他。你顾家的时候他嫌弃你整天在家呆着围着他和孩子转,你在外面工作打拼的时候他又会嫌弃你整天在外面瞎晃荡不回家。反正就是格外的不好伺候,所以兰兰,你要在工作和家庭中间,把握好一个度。”   毛金兰和面的手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面团,喃喃地道:“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了7600+,是不是很棒棒啊,哈哈哈哈   这章继续发红包哈,大家多留言。   女人活着真难,这话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说,包括现在我都有这样的感慨。   如果大家看我的微博,就会知道我这两个月来状态真的不好,因为远嫁很委屈,两地分居更委屈,最委屈的大概就是他不理解我了。   特别是你在家庭中所付出的价值得不到肯定的时候,真的让我格外痛苦。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说这么多,大概是写文后的感慨吧。   ☆、【第123章】   第一二三章   在成家吃过饭,陈建邦一家人就回来了, 回到家了黄二环还在念叨成家的那个小院子。   “要是咱家也有那样一个小院子就好了, 我让你爸去弄点土回来铺在里面, 种点菜种点花,那不比啥都美么。”   陈建邦道:“等我升到旅长师长的,我们也可以住上那样的大房子了。”   在家属院的最里边, 有十几套独套小院子, 里面住着都是团以上级别的军官,环境比陈建邦她们这边的要好多了, 警卫也比这边的好, 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的。   黄二环对陈建邦这话很是嫌弃:“还师长旅长呢,你能做好这个副团长就不错了。”   被亲妈这样说,陈建邦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   黄二环领着孩子出去玩了,毛金兰拉住陈建邦的手:“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让我住上大房子的。”   陈建邦抱着毛金兰亲了一口,老陈头正好从房间出来,看见这一幕觉得十分没眼看, 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元旦过后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日子并没有因为1973年的到来而改变。   元旦过去没多久,学校就放假了, 三个小的考了一个试,天赐拿了双百分,两个小的分数也是名列前茅, 当然了,整个幼儿园里就没有哪个小朋友分数特别差的。   放假回家的三小像是撒欢的野马,每天早上起来就往外面跑,不到饭点不回来,黄二环和毛金兰都不管她们,家属院安全着呢,三个孩子丢不了。   这天毛金兰和黄二环在家里拆洗棉被,天赐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回来:“妈妈,奶奶,黄念卿她后妈和黄念卿她奶奶打起来了。”   “咋还打起来了呢?”毛金兰很诧异,她和刘小会共事一个多月,刘小会人品性格都挺温和的啊。   这天赐哪里知道,她拉着毛金兰的手:“我看刘阿姨手里还拿着刀呢。”   都拿刀了,这可就严重了,毛金兰啥也顾不得了,将手里的被子放下,在洗手台洗了手,和黄二环一起往楼下走。   在楼梯口遇到朱姐,朱姐也下来看热闹,见到毛金兰婆媳,她先和黄二环打了招呼才和她们说起了黄家婆媳的事儿。   “我听说黄老太太又磋磨刘小会了,听黄家的上下邻居说黄老太太天天在家念叨说刘小会是个不下蛋的母鸡,都嫁给她儿子快两个月了还没怀孕,又说她天天出去上班不是宜室宜家的人,指定儿在外面有人了。”   毛金兰咂舌:“这黄老太太是不是傻子?她儿子结婚的第三天就回部队去了,刘小会要是能怀孕才是不对好吧。”   朱姐哼了一声:“你以为她不知道啊?她就是想找个理由磋磨刘小会而已。你信不信刘小会要是真的怀孕了黄老太太也得想方设法弄死她。”   要朱姐说,黄老太太这人十分的病态,她反对一切接近黄卫华的女人,黄卫华的原配死后,也不是没有女人想嫁给黄卫华,但都被黄老太太骂走了,护崽子护得跟神经病没什么差别了。   天底下有好婆婆也有恶婆婆,黄家的黄老太太就是恶婆婆中的典范,她一辈子只有黄卫华一个儿子,自然是把这个儿子看得跟眼睛珠子似的,等黄卫华娶了媳妇儿她就觉得黄卫华的媳妇儿是来跟她抢儿子的,自然对黄卫华的第一个媳妇儿百般磋磨,偏生黄卫华的第一任媳妇儿是个软弱的,任由黄老太太磋磨打骂。不止如此,她还很自卑,她觉得自己和黄卫华门不当户不对,黄老太太磋磨她她也不敢反抗,最后实在忍不了了,从楼上一跃而下。   刘小会是黄老太太亲自挑的儿媳妇儿,起先看刘小会她是很满意的,性格温顺,对她孙子也好,她是不喜欢她孙子,因为她一看到她孙子她就想起那个勾引了她儿子的狐狸精,当年黄卫华为了娶黄念卿的妈妈,可是和黄老太太闹了很久的。   黄老太太不喜欢自己孙子归不喜欢的,刘小会这个后妈要是敢对黄念卿露出一点嫌弃,黄老太太必然是不让的。   可这样的满意黄老太太只维持了半个月,在看到她儿子和刘小会频频通信中,她越发的焦躁,看刘小会也开始不顺眼起来,对刘小会嫌弃来嫌弃去的。   刘小会每天上班就挺累的,回来后将黄念卿接回来洗了澡吃了饭就拉着黄念卿进了房间,直接把黄老太太无视了。黄老太太被刘小会这番做派气了个仰倒,说话也越发不客气起来。   两人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一个月,今天黄老天太拿着刘小会的妈妈说事儿,把刘小会的妈妈从头到尾贬到了尘埃里。   刘小会自然是不干的,她从出生就不受父亲的喜欢,刘小会的爷爷奶奶也更喜欢他们其他的孙子孙女,刘小会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   但刘小会却从她的母亲身上得到了所有的母爱,她的母亲教会了她怎么样成长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她的母亲对她的影响意义深远,是她这一辈子最尊敬的人。   黄老太太说她什么都可以,一说她妈,刘小会就炸了,两人吵了起来,黄老太太动了手,刘小会提了刀。   毛金兰她们到的时候婆媳俩正在对峙,每个人边上都围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劝架的。   毛金兰挤到刘小会身边,劝刘小会把手里的刀放下,刘小会看了一眼毛金兰,继而转头过去满脸煞气地盯着黄老太太:“我不放下,姐你也别劝我,今天我不把那个老虔婆剁了我就跟她姓。”   黄老太太在那边气得跳脚:“你来你来,今天剁不死我你就弄死你。”   刘小会甩开毛金兰的手就往黄老太太走,黄老太太不由自主的往后面退了一步,刘小会刚刚走出去两步就被毛金兰等人再次拦了下来,黄老太太那边也被人保护了起来。   两边剑拔弩张,就在婆媳俩的吵闹进入白热化时,司令夫人终于赶来了。   她是个富态的老太太,在家中也比较强势,她一来,婆媳俩都忍不住闭了嘴。   司令夫人姓白,她皱着眉头盯着黄老太太和刘小会看了一眼,厉喝:“你们俩怎么回事儿?不是婆媳吗。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   黄老太太见到司令夫人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眼泪婆娑地就和司令夫人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在她的描述中,将刘小会说成了一个脾气不好不尊老不爱幼的女人,还说她懒惰,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回家往床上一趟,什么都不干等着她这个婆婆来伺候。   刘小会面容平静,她知道她今天这一闹家属院里的人对她的印象必定不会好,和黄老太太差不多大的那些人肯定背地里都站在黄老太太那边。   都会觉得她这个儿媳妇儿做过了,毕竟黄老太太再怎么说都是个老人是她的长辈,哪怕错了,她这个当儿媳妇儿都得忍着,可是凭什么?   黄老太太是生她了还是养她了?凭什么她就得处处忍让?就凭她是黄卫华的妈?以前黄老太太天天骂她她都没还口也没动手,刘小会自认为她已经很给黄卫华面子了。   再说了,今天这个事情闹过后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她和黄卫华离婚,她怕个啥?离婚了她还比这更加自在些。   司令夫人面无表情地听黄老太太嚎完,然后问刘小会:“你婆婆说的是真的吗?”   刘小会摇摇头:“不是。”说完她便闭上了嘴巴。   司令夫人眉头皱了更紧了:“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说、”   刘小会看了她一下,又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黄老太太,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刘小会的诉说和黄老太太的诉说自然是刘小会的更具可信度,因为刘小会说的那些话完全符合黄老太太的本性。   刘小会说完,黄老太太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有许多话在家里说说没关系,毕竟别人听不到,现在听刘小会这么平静地将她说的混账话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黄老太太到底觉得丢脸,也越发恨自己看走眼了,当初居然会觉得刘小会这个女人好掌控。   司令夫人听完刘小会的话,朝黄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老林,当年你前面那个儿媳妇儿从医院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黄老太太的男人没去世之前是司令手底下的兵,也坐到了营长的位置,要不然黄老太太也没办法到家属院住。司令夫人当时也还不是司令夫人,她和黄老太太还是很熟悉的。   黄老太太逼死黄卫华的第一个老婆的时候她不是不后悔的,还一度发誓说黄卫华要是再娶媳妇儿一定要对黄卫华的媳妇儿好。   起初她确实做到了,可惜一个月都没有坚持下去黄老太太就原形毕露了,司令夫人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们这第一批住进家属院的人如今来留在这里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黄老天太低着头不说话,被老邻居这么明晃晃地指责,她脸上多少有些难堪。   司令夫人知道她的秉性,也不再说她,而是问刘小会:“你是在被服厂工作吗?”   刘小会还没回答,司令夫人便继续道:“被服厂的工会边上有一间小房间,原本是要用来做仓库的,后来发现太小了用不上了,你去那边住吧。”   司令夫人的一席话,让刘小会眼泪都掉下来来,一个劲儿的朝司令夫人道谢,毛金兰趁机下了她的刀,另外一个军嫂立马就把刀拿了过去,小声地和毛金兰解释:“这是我家的刀,我家住一楼,刚刚我在做饭,才拿起刀就被小会拿走了。”   毛金兰:“.......”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一个半月内来了三次大姨妈,所以去打针了,医生检查过后说内分泌失调,以后每天得多睡吃饭得准时。   昨天第一天打针,那个药水医生下重了,打完过后躺在床上床都下不太来,恶心想吐头晕的,整个人都懵了。   今天跟她说了,打针回来睡了一下午就好得差不多了。   下周三我继续加更哈,么么哒   ☆、【第124章】   第一二四章   司令夫人说完以后叫众人散了, 为了防止婆媳俩再次打起来, 便把黄老太太叫走了。   刘小会叫毛金兰和她一起回家收拾东西, 黄二环领着天赐她们回家去了。   刘小会的东西并不多,两套衣裳两双鞋一块毛巾一个漱口的水杯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黄家给她家的那些聘礼全部都被她爸爸和她后妈留了下来半点也没给她。   刘小会并不在意也不怨怼,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让她脱离那个让她觉得喘气都困难的家, 就比什么都好, 她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她后妈就没办法控制她了,她有手有脚,只要努力工作, 还有什么东西是挣不来的?   毛金兰帮刘小会提衣裳, 刘小会去厨房把她的饭盒拿了起来, 从进屋到出屋, 刘小会都没有说话, 毛金兰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说,她想刘小会现在需要的大概不是安慰。   出了屋子, 在毛金兰还没反应过来时从楼上跑下来一个小孩儿, 不由分说地就抱起刘小会的腿:“妈妈, 你不要走。”   毛金兰一怔, 抬头去看刘小会的脸,刘小会明显也愣了一下,片刻后, 她把黄念卿从地上抱了起来:“念卿,妈妈要去厂里住了,你在家好好的跟着奶奶,要听奶奶话,知道吗?”   刘小会做了黄念卿的后妈以后看着黄念卿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对他非常的好,黄念卿起初对她很是防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黄念卿现在走的路,曾经的她都走过。在和黄卫华结婚的时候她就想,她一定要对黄念卿特别好。她也做到了,时间长了,黄念卿也开始对她亲近了起来,但开口叫妈,这还是第一次。   刘小会说心里不感慨是不可能的,但她知道,她这次去厂里住不能带着黄念卿的。因为也许过不了多久,黄卫华就回来和她离婚了。黄老太太本来就不太喜欢黄念卿,她现在要是把黄念卿带走了,以后黄念卿的日子会不好过。   黄念卿看着刘小会,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楼上楼下在看热闹的人并不少,有的人看到这一幕,眼睛多少有些湿润,黄老太太家楼上的老太太忍不住劝说道:“小会儿啊,你要不还是把念卿带走吧,你要是不把念卿带走,黄老太太回来,他又要过像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刘小会腾出一只手摸摸黄念卿的头发:“大娘,我不能带走念卿,今天我和老太太干这么大的杖,念卿他爹是不会继续跟我过下去的了,我把念卿带走了,以后我和他爹离婚了,他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刘小会的话说得在理,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媳妇儿和老娘在外面闹得这么难堪,黄卫华是个好孩子没错,但谁敢保证他和世界上的那大多数男人不一样呢。   刘小会楼上的大娘慢慢走下来,从刘小会手里把黄念卿接了过去:“念卿乖啊,咱们不跟着妈妈去啊,乖啊,听话啊。”   刘小会亲了黄念卿的脸颊一下便拉着毛金兰的手往外走,黄念卿在后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围观的人们个个心里都不太好受,等毛金兰她们走远了,那些人才开始议论起来,个个都在说黄老太太作孽,黄念卿这个孩子命不好。   毛金兰和刘小会在楼下遇到了黄二环和天赐,天赐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花瓷盆,见到她们便迈着腿跑到她们面前,将盆递给了刘小会,刘小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黄二环走过来把盆塞到刘小会的手里:“我刚刚打听清楚了,那个仓库里啥都没有,你下来连个脸盆都没拿,到时候咋洗漱?去买还得花老些钱。”   刘小会眼眶通红,她低头接过脸盆:“谢谢婶子。”   黄二环摆摆手:“谢啥谢,日子是你的,往后好好过就行了。”   “我记住了,婶子。”刘小会的话带着些哭腔。   黄二环点击惦记着家里的被套还没洗好,匆匆回去了。没热闹看了,天赐她们又溜溜达达地去和小伙伴们玩耍了。   毛金兰把刘小会送到了厂里的小仓库里,仓库不大,估摸着放下床以后就放不下什么了,刘小会将行李放到脸盆里搁在门外,毛金兰到工会门口拿了扫把和水勺,两人通力合作,将小仓库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这时候司令夫人来了,她带着两个小战士,两个小战士抬着一张高低床,将高低床摆到小仓库里,司令夫人也没和她们多说什么,见摆好了,转个身就走了。   在司令夫人走了以后,毛金兰和刘小会擦着高低床上的灰尘,毛金兰问刘小会:“会儿啊,以后你怎么想的?”   刘小会用手背擦擦自己的额头:“厂里不赶我走,我就一直在厂里干着,等以后存到钱了,就找人托个关系找个地方盖一栋小房子,要是遇到了合适的人,我就嫁了。”   毛金兰理解刘小会的意思,她是不想和黄卫华过下去了。只是毛金兰很为刘小会可惜,就在前几天,她去接孩子的时候遇到刘小会是曾隐晦地询问过刘小会和黄卫华的感情,当时刘小会一下子就笑了,眼睛里对未来也有了许多的憧憬,只是可惜了。   “那你想好就行,要有啥困难的就来我家找我。”   “行。”刘小会答应得很爽快。其实她和毛金兰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毛金兰被派出去培训以后两人更是很久都见不上一面,见面也不怎么聊天,但刘小会知道毛金兰一家都是好人。   就像今天发生了这些事儿,院里的人大多都在看热闹,知道她要来厂里的仓库住了,除了黄二环没有人给过她一点东西,往日里和她走得最近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对她伸出一把手。连她后妈和她爸都对此视而不见。   她知道那些人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她还是觉得难过极了。   刘小会收拾好了,毛金兰便回家了,到了家里从衣柜里找出她结婚那年穿的那些衣裳,保存得很好,毛金兰拿在身上比划比划,好看是好看,就是小了,穿不下了,没生孩子前的衣裳她现在穿上扣子都扣不上了。   可她却没舍得把这些衣裳扔了或者是送人了,那么好的衣裳呢,她舍不得。   可今天看到刘小会那两套破破烂烂地衣裳时,她同情不已。   可能是同情刘小会的遭遇,但也好像冥冥之中,她也经历过刘小会那样和婆婆打架然后带着孩子远走的情形一样,特别是黄念卿抱着刘小会叫她妈妈别走的那一幕,毛金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疼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打了最后一天针,在床上睡了一天,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就像装了一脑袋的棉花。   今天星期一,孩子睡觉后会多写一点早更新一些,希望大家原谅我哈。   身体实在太差了,往后每天都还得吃药调理。   这章发红包给大家赔罪,只要留言的都有。   ☆、【第125章】   第一二五章   黄二环晾晒好衣裳, 路过主卧见到毛金兰在收拾以前的旧衣服, 问道:“这些衣服不是不能穿了吗?你理出来干什么?”   毛金兰把几件估摸着刘小会能穿的叠起来放在一边,答道:“我刚刚帮小会收拾东西,看到她夏天冬天的衣裳一共就四套,实在是看不过眼, 就想着把我穿不下的衣裳给她穿,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嘛。”   黄二环也不说毛金兰:“那你就拿去吧, 对了, 她有铺盖了吗?”   毛金兰的手顿了一下, 才想起来刘小会没有铺盖:“还真是没有。”   黄二环长叹一声:“我那屋床上还有一床以前建邦用的铺盖,你给她拿过去吧,现在天气那么冷, 可别冻着了。”   陈建邦的那副铺盖是他单身的时候用的, 结婚后就没再用过了, 因为太小也没别的用处, 就一直放了起来, 黄二环不说, 毛金兰都忘记了。   黄二环去吧她拿了过来, 同时还有一块儿从家里带来的老粗布,这粗布是黑红色大花的:“这床单也给她吧,虽然洗褪色的了但到底能用。”   “行。”毛金兰把找出来的旧衣裳打包好, 一手提着行李:“妈,那我先给她把东西拿去了,你一会儿去把她们三姐弟叫回来, 别在外面玩太晚了。”   “我知道的,去吧。”   毛金兰提着东西下楼,绑在自行车上,骑着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厂里,把东西提到小仓库,里面没有人,门也没有锁,毛金兰把行李放在床上,走到厂委会里面。   厂委每个星期都会安排一个工人值班,在厂委会办公室里有一张不大的小床就是供这些值班的人休息的时候用的。   毛金兰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什么反应,毛金兰推开门,床上一个四十多岁的壮硕军嫂正双手抱胸躺在小床上睡得打呼。   毛金兰看了她两眼,悄悄地走了出去,到小仓库门口去等刘小会。   刘小会回来得很快,见到毛金兰,她抬脚就往这边跑:“姐,你等很久了吗?”   毛金兰从地上起来:“久是不久,你干嘛去了?”   刘小会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我刚刚去通讯室接了个电话。”她拉着毛金兰往小仓库走:“是黄卫华打来的,他说家里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让我在小仓住着,他过几天请个假回来一趟。”   毛金兰看她心情颇好的样子,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他没怪你吧?”   刘小会笑着摇头:“他没怪我。”   刚刚有战士来叫刘小会去接电话,说是黄卫华来了,当时她的心就沉了下去,去接电话的那一路她还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但在接完电话以后她心理的那些包袱全都没有了。   都说知子莫若母,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黄卫华眼睛再瞎在经历第一个媳妇儿被母亲逼死的事情,他也瞎不下去了。   “那就好。”毛金兰放心了:“我妈妈让我给你带了一卷铺盖过来,我还有几件结婚的时候穿的衣裳,都保存得很新的,就是我怀孕生完孩子以后就穿不上了,我看你穿正好就给你拿过来了,你别嫌弃。”   刘小会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姐。”刘小会的父母是在她爸爸发达后分开了,因为她爸爸嫌弃她妈妈是乡下人不识字,便写了信回家,以两人是包办婚姻的借口单方面和她妈妈离婚了。   她妈妈也硬气,带着她搬到了老房子,在老房子里把她养到了大。她们娘俩从小就不怎么富裕,她的衣裳都是捡着别人的穿剩下的衣裳穿的,十五岁那年她妈妈过世后她爸爸才把她接了过来。   可来到热河这座大城市以后她也还是捡着她后妈不穿的衣裳穿,明明她家吧缺那两套做衣裳的钱。   直到结婚了她爸爸才给她做了一套新衣裳穿。结婚时候她只带了五套,有两套是工作后自己买票来做的,一套是她妈妈在世的时候给做的,还有一套是结婚的时候黄卫华给买的,最后一套就是结婚礼服了。   毛金兰能给她旧衣服穿,刘小会感激还来不及呢。   毛金兰看她这样也高兴:“我就不在你这儿多待了,家里还得等着我做饭呢。你安顿好了多去我家坐坐。”   刘小会没整理,而是跟着毛金兰一起出门:“姐你等等我,我正好也要回去一趟大院,我要去把念卿接回来,今天我和他奶奶吵得这么厉害,他奶奶肯定不会给他做饭,可不能饿着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养这么胖的呢。”   这也是刘小会刚刚在来的路上的时候想好的了,黄卫华既然不怪她还安慰她别多想,那她就好好的跟黄卫华过下去,就像她没结婚之前说的那样,以后她再找,未必能够找得到一个像黄卫华一样的丈夫了。   毛金兰自然是高兴的,两人出了小仓的门,刘小会拿出一个锁头,将门锁了。   到了家属院岔路口,刘小会从毛金兰的自行车后座跳下来。在路边,毛金兰接到了自家的三个小毛头。   在另一边,刘小会也回到了家,她打开门,家里静悄悄地,黄念卿躺在客厅角落的地上呼呼大睡,黄老太太没见到人,刘小会去把黄念卿给抱起来到房间,收拾了黄念卿的两套衣裳装进他的小书包里以后就出门了。   在她走后,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一双眼睛阴霾地盯着刘小会的背影,刘小会不怕她。   像黄老太太这样的人是一辈子欺负别人欺负惯了的,偏偏还是个窝里横,在外面和人家吵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刘小会估摸着她这辈子干的最大的一件事儿大概就是气死儿媳妇儿了。   晚上陈建邦回来,毛金兰将黄家的事儿告诉陈建邦,陈建邦一反常态地和毛金兰八卦起这事儿来,毛金兰见他有兴趣听着些事儿,说兴一起,和陈建邦把这段时间听来的八卦都和陈建邦讲了。   陈建邦很上道,总是适时地接上那么一两句。   毛金兰说满足了,话题又回到了刘小会家这边来,陈建邦终于等来了机会,道:“你看你这个朋友过得提艰难的,你就叫你朋友让他男人转业回来或者转部队回来呗。”   毛金兰瞪了一眼陈建邦:“你这话是一个当兵的人说的话吗?要是部队真的那么好调军队不得乱了套了? ”   陈建邦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对了,他摸摸鼻子听着妻子一声一声地指责并没有说话。   等毛金兰念叨完了,他才说要是黄卫华醒来了,让他们一家三口过来吃吃饭。   这话刘小会早就说过了,说到时候请他们一家下馆子。下不下馆子的毛金兰并不在乎,但刘小会有这个心,她心里就熨烫,不枉她对她好这么多。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毛金兰她们那个为期两个月的培训学校就结束了,培训结束的那一天培训学校的老师将市里照相馆的师傅去给她们这一届的学生们照了个像,等照片洗出来后一人分了一张,在照片的背面有楷体字写着‘热河市综合培训管理学院72届毕业生’,除此之外,还像模像样的给她们发了毕业证。   毛金兰拿了毕业证和照片和同学们道了再见以后便往家里走,前几天下了一场雪,这会儿地上的雪还没融化,毛金兰便没骑自行车来。   才走没几步,张霞跑到她的身边,笑着对她说道:“毛姐姐,我腊月二十八要在热河饭店举办婚礼,希望你能参加。”   张霞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大红色的喜帖递给毛金兰,毛金兰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接到这样的请帖,她接过喜帖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年头能在热河饭店举办婚礼的人压根就没几个,张霞能过后将婚宴订在那里,别的不说,背景指定够硬或者说夫家的背景一定够硬。   毛金兰今年三十岁了,过完这个年就三十一岁了,她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张霞的婚礼她一定会去,她不图张霞什么,她只是秉着能交好就交好的心态去的了。   “我一定会去的。”   张霞点着头和毛金兰一起往外走。她在培训学校上了两个月课,但结婚时她就请了几个老师和毛金兰,因为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在毛金兰的身上感受到过别人给她的那种感受。   毛金兰从来没有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而改变过对她的态度。张霞觉得毛金兰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毛姐,我听说你家里有三个孩子,到时候一起带着来吧,还有姐夫伯母她们,都来。”   毛金兰笑着道:“行,到时候一定去。”   去是不可能都去的,热河这边的风俗和毛金兰家乡那边的不一样,热河这边的人家坐席很少有一家人全都去的,大多数都是一家出那么两个人去,再带上随礼的粮食或者礼钱。   可能就要结婚了,张霞一路上都很兴奋,和毛金兰说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毛金兰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多话,两人不禁交谈起来,待分开时,两人心情都颇为愉悦。   回到家毛金兰将喜帖给家里人看,黄二环对去吃席没什么兴趣,热河市这边的席面她去吃过两次,实在不合胃口,张霞的婚礼她是不打算再去的。   倒是陈建邦,在拿到请帖的时候愣了很久:张霞?那个在85年做了热河市长的张霞?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从回到广东以后我都飘了,一出去外面就有人叫我美女或者姐姐【捶地   搞得每次我从外面回来都要照照镜子,看我长得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我就放心了【捂脸   这章继续发红包,大家多留言哈   ☆、【第126章】   第一二六章   说起张霞这个人, 她的一生都是传奇,14岁时她初中毕业后到热河市纺织厂去上班,十八岁时在工会工作,一年后被调到镇委去上班, 二十五岁时考上了大学, 大学毕业后她选择回热河建设家乡, 三十岁时被评选为热河市市长, 因为她姿容艳丽,素有美女市长之称。   她在任的六年时间里, 带领着热河市磅礴发展,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方面, 都稳步前进。可1991年的夏天热河市下了一场特大暴雪, 下了三天都不见停, 张霞担忧山区群众的安全,不顾别人的反对带着下属亲自下乡视差, 可在回市里的途中她不小心掉入一个陷进里,那个陷进有两米高,里面堆满了积雪,张霞掉到里面出不来, 等人们找到张霞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被雪泡涨了。   陈建邦还记得张霞下葬的那几天, 热河市区的各个街道上面站满了来送行的人, 被她帮助过的几个孤儿为她披麻戴孝跟在送葬队伍后面。在她下葬到地里以后,万民齐哭。   军区首长见这样,特地派了两个营的士兵去维持秩序。   陈建邦的部队就在其中, 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年轻了,但那个场面依旧让陈建邦震撼。   张霞死后,无数人为她惋惜,她的两任丈夫更是在婚礼上痛哭不止。   陈建邦没见过张霞,但见过她的照片,在毛金兰指出谁是张霞以后他就更加确定了。   陈建邦一辈子没佩服过几个女人,张霞算是一个。对于能够见到张霞,陈建邦多少有点激动。他对毛金兰道:“到时候我正好休假,跟你一起去。”   婚礼在腊月二十八,正好是周末,陈建邦他休假也正常,毛金兰点点头:“哦对了,她还说让咱爸妈和三个孩子也都去。”   黄二环急忙摇头:“我不去我不去,这边的席面吃的都啥玩意儿呢。吃不惯。”   热河这边的席面和毛金兰家乡那边的不一样,这边的席面先上冷盘,冷盘吃完了才上热菜,一共是六个菜,要是春天做席,野菜蘸酱也是一道,黄二环跟着毛金兰去吃过一次就不愿意去了。   毛金兰也不勉强她,老陈头也不用问了,老两口口味一样,黄二环都吃不惯的东西他更加吃不惯了。   陈建邦想了一会儿,道:“仨孩子咱们带着吧,到时候多随点礼就行。”   陈建邦都这么说了,毛金兰点点头,心里已经在琢磨随多少合适了。   第二天毛金兰等去培训的五个人回到了厂里报道。司令夫人任现在的厂长,她拿着毛金兰她们的成绩单看了好久,再结合各位老师给毛金兰她们的建议,将毛金兰和林大姐分到了工会,林大姐年长一些,她便成了毛金兰的上司,管理工会公章,另外三个人都留在了厂委。   工会办公室在厂委办公室的边上,挨着刘小会的小仓。这间办公室不大,摆了三张桌子做办公桌,还有一张在门边,除此之外还有一排的书架。   门边的桌子上面放了一个暖壶和小搪瓷茶缸,毛金兰摇了摇暖壶,从里面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林大姐,林大姐吹了吹小小地喝了一口,道:“真是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还有坐办公室的命。”   毛金兰走到另外一张桌子上面坐着,笑着道:“可不是,七八年前的我还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呢,现在都坐上办公室了,就跟做梦一样。”怪不得人道世事无常呢。   林大姐和毛金兰很熟悉了,她自然是知道毛金兰最开始认字是陈建邦教的,她道:“这就是嫁对人的好处啊,嫁对了人,啥事儿都有可能,喝凉水都跟喝蜜水似的,要是嫁不对人啊,喝着蜜水也觉得发苦。”   毛金兰觉得林大姐说的这话很有道理。   两人喝了一杯水,双双起身拿起笔本下了车间。工会成立起来了,那么工人们的情况她们自然是要摸清楚的,毛金兰和林大姐作为被服厂工会管理层,很多东西必须得知道的。她们斗志昂扬,都琢磨着要把工作做好,这样才不辜负厂里对她们的栽培。   大家都是军嫂,哪怕是脾气再不好的在厂里都会收敛着些脾气,毛金兰她们的工作作的很轻松,只是第一次做,到底有许多不足,录入了两个工人的基本信息后毛金兰和林大姐碰了个头,互相补充了许多不足之处后方才继续。   有事儿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等到下班铃声敲响了毛金兰才觉得日子过得快。   她拿着自己的饭盒到食堂打了一两米饭两勺素菜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刘小会看见她,端着自己的饭盒也来了,两人说着话吃了饭,刘小会邀请毛金兰到她的宿舍去午休。   毛金兰确实感觉到累了,回家去再来耽误事儿,刘小会一邀请她就去了。   刘小会的宿舍已经变了一个模样,窗子用发黄的旧报纸糊了一半,窗子面前放了一个铁炉子,上面坐着一口锅,柴火整齐地摆在炉子边上,上下床靠着的墙也糊了报纸,两个小箱子分放在上下铺的脚边。   刘小会一进屋就去给毛金兰铺床了:“这是念卿的床,他用的是你们带来的铺盖,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跟我说可暖和了。”   暖和自然是暖和的,毕竟是军被子,但凡是部队要用得到的东西,这年头谁敢做假?   毛金兰笑着问:“念卿在这里住着习惯吧?”   刘小会铺好床让毛金兰坐下,她去给毛金兰倒水:“有啥不习惯的,一个人睡一张床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黄念卿毕竟还小,在刘小会还没嫁到他家之前他是跟黄老太太一起睡的,经常睡到半夜就没有被子盖了,刘小会嫁过去以后黄老太太嫌他烦,把他扔给了刘小会,刘小会会照顾人,黄念卿这才睡上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毛金兰脱了棉袄穿着毛衣躺在黄念卿的小床上,把被子拉到脖子下面盖着,果然觉得舒服,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后她想起那天陈建邦说的话,她问刘小会:“会儿啊,你有没有想过让黄卫华转业或者调部队啊?”   刘小会翻了个身背对着墙壁:“以前没想过,前几天想了,给黄卫华写了信,他接到信后给我打电话,说转调报告在他和我结婚以后他就打上去了,现在还没回音下来。他跟我说他的第一段婚姻很失败,大部分错在他,如果他对妻子多点关心,对他母亲多点约束,念卿的妈妈也不会走到那一步。他说他想和我好好过,想和我白头偕老。我答应了。”   刘小会不怨恨黄卫华心里有黄念卿的妈妈,她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站在黄卫华的位置上,她也会对黄念卿的妈妈念念不忘。活人怎么能跟死人争她和黄卫华还有往后数十年呢,这数十年的时间她就不信黄卫华会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刘小会这么说,毛金兰可算是放下心了:“他要是这样说啊,那你就和她好好过。”   “肯定的。”   毛金兰又问:“念卿也和你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月了,她奶奶来找过他没有?”   刘小会嗤笑一声:“她巴不得念卿不在她边上呢,怎么可能会去找?那个老太太除了她自己和她儿子,她把谁放在心上了?更别说念卿身上还留着她憎恨的人的血呢。”   毛金兰惊了一下:“她为什么憎恨念卿的亲妈?”   刘小会抿抿嘴:“咋就不是憎恨的人呢?不止念卿的亲妈,就是我她都恨,因为我们抢了她儿子啊。”   毛金兰无语半晌:“她怕她儿子被人抢干嘛还要让儿子结婚?自己守着儿子过一辈子不就可以了?”   刘小会笑得很讽刺:“她倒是想呢,就是她儿子不同意。”黄老太太这个人,刘小会越和她相处越觉得她恶心,有些事儿她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她和黄卫华初次同房后黄卫华出去倒水给她擦洗,一开门黄老太太就冲进了他们的房间里。黄卫华当场就和黄老太太吵了一架。   刘小会自己也恶心得够呛,黄老太太这样不是在听墙角是在干什么?她第一次见到有当婆婆的人去听儿子儿媳妇墙角的人。之后的几天只要她和黄卫华同房黄老太太就必须在门外听,弄得她和黄卫华根本就没有同房的心思,好几个晚上都相安无事。   刘小会不爱做那档子事儿,但这样的老婆婆也让她很憋屈。   “姐,有句话我只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我觉得念卿他奶奶不像是把黄卫华当做儿子看。”   毛金兰脑子梗了一下,黄卫华就是黄老太太的儿子啊,不把黄卫华当做儿子看难不成还当做男人看?想到这里,毛金兰惊了一下,然后自己被恶心得够呛,当妈的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起那种心思?   毛金兰强忍着恶心,对刘小会道:“这事儿你和我说说得了,别和别人说,别人要是说出去了那老太太不得扒了你的皮。”   刘小会自然是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你放心吧。”   两人不再说话,闭着眼睛睡觉。   毛金兰一直睡到吹起床号,她睁开眼睛时刘小会已经起来了,见到毛金兰醒了,她把早就倒好了晾着的热水递给毛金兰,水温刚好可以入口,一杯温水下肚,毛金兰总算精神了。   她起来穿上衣服梳起头发后和刘小会一起出门。   下午的工作和早上的没什么区别,同样的忙碌着。   下班后她和同事们一起去接孩子,晚上陈建邦回来吃了饭躺在床上,毛金兰不禁将中午和刘小会的对话和陈建邦说了。   陈建邦听了毛金兰的话,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上辈子黄老太太在黄卫华死了以后不善待黄念卿了。如果她的确对自己儿子有那种心思,那黄念卿对黄老太太来说就不是孙子了,是自己去情敌的孩子。特别是黄卫华还是因为黄念卿的亲妈死了才申请调到藏区去的,新仇加旧恨,黄老太太能对黄念卿好就怪了。   只是一个当妈的对当儿子的有那种心思,光想想都觉得恶心。   陈建邦对毛金兰道:“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妈?”   “可不是。”毛金兰也是有儿子的人呢,她实在是理解不了黄老太太。   夫妻俩讨论了一会儿,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得快极了,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毛金兰早早的就起来了,从柜子里把新衣服拿到仨孩子的房间里让她们换好,自己也穿上了赶紧的衣服,陈建邦还在床上躺着没有起床。   在家里的陈建邦丝毫没有一个当兵的模样,比毛金兰这个不当兵的还爱赖床。   陈建邦在毛金兰娘四个梳妆打扮好了才起来,他用三分钟的时间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用两分钟的时间洗漱,毛金兰白了陈建邦一眼,这人是将在部队学的东西都用在赖床上了。   一家五口出了门,陈建邦开回来的吉普车就在楼下停着,毛金兰先把孩子抱上车后座这才坐上副驾驶座,陈建邦开着车往热河饭店走。   热河饭店开在避暑山庄的边上,一共是两层,一层客厅二层包厢,毛金兰他们到的时候饭店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陈建邦把车停在热河饭店对面的空地上,毛金兰签着两个女儿走在前面,希望和陈建邦走在后面,父子俩对对方都有些相互嫌弃,特别是希望,他特别嫌弃他爹,在得知他爹喜欢赖床以后。男子汉都应该是早睡早起的,他爹天天一在家就赖床,明显不是正宗的男子汉。   张霞和她的丈夫王明在门口站着接待来宾,张霞今天化了妆,将平日里本就娇艳的容颜修饰得更加艳丽,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每个前来的宾客看着她都有片刻的失神,毛金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毛金丽,毛金丽的面容也能用艳丽这个词来形容,但她的艳丽在张霞面前却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张霞看到毛金兰带着孩子来了,伸手在丈夫王明举着的托盘里抓上一把糖放到三个孩子的手里,天赐她们姐弟三人在家时已经被毛金兰教导过,他们拿了糖,立马就对着张霞夫妻说了许多吉祥话。在这样的日子里,好话谁都爱听,王明个字很高大,一张脸时常板着十分严肃,这会儿他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又给姐弟三人塞了一把糖。   大喜的日子里,拒绝别人给的喜糖不太吉利,于是毛金兰便笑着和张霞说话。   张霞对着姐弟三人左看右看,然后对丈夫王明说道:“王明,我们让毛姐家的孩子给咱们压床吧。”   王明是热河市公安局里的公安,平日里最反对封建迷信,可这会儿看到了毛家三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同意下来了。毛家三姐弟聪明伶俐懂事可爱,他要是和张霞生上这么一对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婚礼嘛,要的就是这个彩头。   “行,听你的。”王明对张霞十分宠溺地道。   张霞笑得一脸甜蜜,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毛金兰,毛金兰摸摸希望的头,看着张霞道:“行。”   张霞笑得更开心了。   后面还有宾客等着和新娘新郎说话,毛金兰一家便先走了,陈建邦到了礼桌随了20块钱的礼,这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个很大的礼了,记礼账的人特地看了一眼陈建邦,随口问道:“你们是男方家的亲戚还是女方家的?”   陈建邦给了钱:“我爱人是女方的同学,记我爱人的名字,毛金兰。”   记礼账的人麻利地写上毛金兰的名字,之后一家五口进入饭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坐下没多久,很快新娘新郎便迎完宾客了,他们在司仪的引导下对着领袖同志的画像宣誓,宣完誓饭店便开始上菜了。   这顿宴席做的不错,有八个打完,荤素占一半,来吃席的人各个都埋头苦吃,吃到一半新娘新郎前来敬酒,很快就到了毛金兰他们这一桌,陈建邦站起来拿起托盘上的酒,对着两位新人敬了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王明笑着对陈建邦一饮而尽,喝完他们便敬下面一个人去了。   吃完席面出来已经是中午两点钟了,张霞怕毛金兰忘记让姐弟三人压床的事儿,还特地找人来跟毛金兰说一声。   来之前没想过自家孩子要给张霞压床,但陈建邦开了车来了,这并不妨碍什么,早回家和晚回家关系也不大,于是毛金兰便和周围的客人攀谈起来。   王明是本地人,在本地有一间大房子,和父母姐妹一块儿同住,王明的父母对张霞这个儿媳妇儿十分的不满,因为张霞家家境十分普通,根本不能在仕途上帮到王明,可王明贴了心的非要娶张霞,王明的父母自然拗不过。在得知王明要找张霞的同学的孩子来做压床童子后王母脸色就更难看了,她忍不住将儿子拉到另外一边,对王明道:“你想要压床童子怎么不早说,你大姐家的,二姐家的和大表哥二表哥家的孩子,哪个不好的?非要张霞那边的啊?”   王明压低声音:“妈,张霞同学家的那三个孩子我见过,聪明漂亮又伶俐的,特别是小的那两个,才三四岁的年纪,还是龙凤胎呢,这不是寓意好吗?”   王母听到便不再阻止了,再不喜欢张霞但人家都和她儿子结婚了,证都领了,难道她还能让儿子和张霞把婚离了?他们王家可丢不起这个人。既然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认下呢。   儿子忙活去了,王母特地朝女方家的亲戚那边看了一眼,张家的亲戚吃完席面大多数都先走了,这会儿空落落地也没有几个人留着了,因此王母一眼就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吃饭,另外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帮着照顾他们。   张霞很快便忙完了,大家往王明家走。王家的亲戚都挺富裕,来参加婚礼的各个都骑了自行车,他们很多人也都得知了张霞请了同学家的孩子做压床童子,大家对张霞的决定都很不满意,特别是张霞的两个大姑姐。她们对张霞的不满比王明父母的还要来得重,因为之前她们姐妹俩多多少少都给王明介绍过对象,但王明都没看上,她们介绍的那些姑娘各个都是有学历有本事的,哪个不比张霞强?张霞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能看的?   她们的孩子如今也不大,各个都才三五岁,是做压床童子最好的年纪,要叫压床童子咋不叫她们的孩子偏偏去叫张霞同学的?张霞那么穷酸,她的同学难道就是个有钱人了?这不是看不起她们姐俩吗?   张霞的两个大姑姐走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说张霞的不是,她们的丈夫领着孩子走在她们边上,在得知陈建邦一家就是张霞的同学后王大姐的丈夫拉住了王大姐:“行了行了别说了,张霞的同学可比你们有钱多了。”   王大姐顺着她丈夫的眼神看过去,正好看到张霞夫妻在和毛金兰说话,不大会儿,陈建邦开着车到他们身边,三个孩子放下车窗叫她们上来,张霞没上去,反而把王父王母送上了车。   王大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王二姐的丈夫在政府上班,对部队里的事儿也比较清楚,他道:“这是军区的车,能有条件配车的,级别大多在团以上,王香,弟妹的同学来头不简单呐。”   王家姐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压床童子很好当,她们姐弟三人只要在张霞的新床上躺着滚着到天黑就行了。天赐姐弟三人都有睡懒觉的习惯,躺在床上没多久,姐弟三人就齐齐睡去了,王家人并张霞看到姐弟三人睡着后都喜不自禁。   热河这边有个说头,压床童子要是在喜床上睡着了,那就说明这对夫妻是有福气的,往后的日子里也能顺顺风风的过。   压床一直压到了天黑才回去,在这期间毛金兰他们又在王家吃了一顿饭,回来的时候王母还特地给姐弟仨人每人封了一个大红包。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老陈头已经在床上睡下了,黄二环还在客厅等着,毛金兰她们回来了换好鞋子,黄二环对毛金兰道:“小会的男人今天下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赶榜的日子,还有一章,大概是6100字左右,从今天起,我也是日过万的女人了【哭唧唧   吃了早餐到现在我啥也没吃,饿坏了我,等我吃完饭回来继续干哈。   ☆、【第127章】   第一二七章   黄卫华回来了,黄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 在她的心里, 她儿子自然是会向着她的。   黄卫华回到家,对黄老太太也没个笑脸, 黄老太太丝毫不在意,自从黄念卿的亲妈去世以后黄卫华就对她是这幅态度了:“卫华回来了, 咱家正好有点柿子酱, 我给你做个柿子鸡蛋疙瘩汤吃吧。”   说完黄老太太也不用黄卫华答应,喜滋滋地就去了厨房。黄老太太心眼不好,但却做得一手好菜,特别是柿子鸡蛋疙瘩汤更是好吃得很,这曾经是黄卫华最喜欢的一道汤。   黄卫华这次回来是来和黄老太太做了断的, 他回到房间, 将自己在家里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收拾拿个袋子装起来,收拾着收拾着,他看到了自己和黄念卿的妈妈结婚时穿的那套衣裳,他看着它,久久地回不过神来。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念卿妈妈的身影, 她带着草帽, 穿着看不出身形的白色衣裳蓝色裤子, 头发扎成两股辫子垂在胸前, 扬着嘴角朝他笑,嘴边浮现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   很难想象笑得那么甜美的她到最后会从楼上一跃而下,明明她是最怕疼的。她去世的这些年, 黄卫华从来没有在梦里见到她,直到那一天他回来和刘小会相亲,她在他的梦里待了一夜,就那么一直笑着看他。黄卫华也对着她笑,醒来嘴角勾着,却湿了整个枕头。   他摸摸衣裳,然后将这套衣裳留在了衣柜里,他轻声呢喃:“美芹,我要去和小会生活了,她对咱们儿子可好了,你放心吧。”   黄卫华关上衣柜门,就像关掉了他为美芹开的那扇心门,门关好了,他的眼眶也通红。在柜子面前站了很久,他提起行李箱走出房间门,走出了这个房价比你们,他以后就要对刘小会负责了。再也不会再追忆过去了,那个叫美芹的女人,也只会在他喝醉了才会浮现在心间了。时间久了,可能另外一个女人会取代美芹的位置成为黄卫华喝醉都想的那个人。   黄老太太在厨房做饭,时不时地看一眼紧闭着的房间门。她的儿子回来了,就在房间里躺着呢,肯定饿坏了,她得赶紧做,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做好了,她端着出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又拿了抹布将整个桌子擦拭了一遍,刚要去叫黄卫华,就见黄卫华从房间里出来了,黄老太太欣喜地转过身,在看到黄卫华提着的袋子时脸色一点点地僵硬了下来。   “卫华,你这是要去哪里去?”   “去小会哪里,她一个人带着念卿在厂里住,我去看看。”黄卫华的声音平静地什么都听不出来。   黄老太太冷哼一声:“卫华我跟你说,刘小会不是个好女人,不听人说,上次我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提了刀要砍我,要我说啊,这种女人你就不应该留着。也是妈当初瞎了眼,以为她是个温柔和顺的好姑娘,这才让人介绍给你,结果这明明就是一直扮成猪的母老虎。”   黄卫华看着黄卫华,黄卫华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黄卫华打断他:“妈,我已经被你逼死一个媳妇儿了,现在你还要逼走我另外一个媳妇儿吗?”   面对黄卫华的责问,黄老太太变了脸色:“卫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卫华对黄老太太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妈,我已经不小了,今年快三十岁了,已经没有一个媳妇儿了,现在我不想再离婚了。”   黄老太太脸色黑趁黑沉的,黄卫华直接无视她的脸色,继续道:“你是我妈,我不会不管你,以后你要是哪里病了哪里痛了,我一定会照顾你,但现在你要是我离婚,妈,那我不答应你。你和小会打架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怎么打的为什么打的我也都知道,妈,你好之为之。”   黄卫华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身后,黄老太太将饭桌上的碗筷扫到地上去,瓷碗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里面盛着的疙瘩汤撒得到都是,有些溅在黄老太太的腿上,她感觉不到痛。   再痛能痛得过她的心吗?不能。   走出家门的黄卫华听见了,但他没回头,一边下楼黄卫华一边在想,发现他妈对他怀有畸形的感情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美芹死后没几天,美芹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那几天他浑浑噩噩不知道要干嘛,特别是美芹下葬的那一天,他在房间里痛哭不止,买了一瓶酒来喝,喝完了在床上睡觉,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房间来了个人,然后那个人在他的身边躺下了,还伸手抱住了他,他知道那是他妈,除了他妈别人也不会大半夜的来他家。   可他妈为什么那样抱他,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这根本不是一个母子之间该有的抱姿,黄卫华心里一片愕然,第二天他顾不得伤心,便向部队提交了调职申请,之后便天天住在部队里,一直到他被调走,他都没回过家,只是每个月的津贴他都一份不剩的把钱给黄老太太打回去,让她抚养黄念卿长大。   黄老太太到底是他妈,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念卿怎么样。   可黄老太太到底让黄卫华失望了,她对黄念卿不管不顾的态度让黄卫华知道了,当时的黄卫华远在藏区,根本没办法带孩子,黄卫华无数次痛恨自己的软弱,他就应该到哪里都带着孩子的。   这回和刘小会结婚,刘小会怎么对黄念卿的,黄卫华也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了,黄卫华知道,错过了刘小会,他再找多少个都不能像刘小会一样善待黄念卿了。所以他不会听黄老太太的和刘小会离婚,也不会再跟黄老太太住在一起。对于黄老太太,他只能远着敬着,别的什么都不会有了。   黄老太太要是还要作,黄年华到底是她的儿子,有的是方法治他。   黄卫华出现在刘小会的小苍面前,刘小会是高兴的,黄念卿不太记得黄卫华了,刘小会教他叫爸爸,黄念卿躲在刘小会的身后露出一个头来,乖乖地叫一声爸爸。黄卫华眼眶蓦然湿润了,黄念卿很少叫他,黄老太太不会教,黄念卿以前又孤僻胆小,好不容易他教过了,下一次在见面,他还是会忘记,这是黄卫华第一次没脚黄念卿就主动叫爸爸的。   黄卫华回来了,刘小会许诺的请客吃饭自然也就提上了日程,两家人把请客吃饭的日子定在了大年初五,在这期间,黄卫华一直跟着刘小会在小仓住着,大院里风言风语也都是围着黄家来说的。   年轻一些的军嫂觉得黄卫华这么做是对的,黄老太太太过分,逼死他一个媳妇儿,现在又想逼走第二个媳妇儿,黄卫华做为一个男人,站在妻儿那边没有错。   年长一些的觉得黄卫华做得太过,黄老太太再怎么做得不对那也是他妈妈,他怎么可以这么下黄老太太的面子?连年都不去过?谁不知道过年前儿黄老太太特地去小仓请了黄卫华一家三口回来呢?可黄卫华始终没回来,听说黄老太太是哭着回去的。   当然了,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人觉得黄老太太有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自己作出来,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尝。   初五那一天下午三点,两家人出发去国营饭店,点了菜,毛金兰和刘小会追着几个玩疯了的孩子们在饭店外面到处跑,黄卫华和陈建邦在饭桌上说话,两人一见如故又都是军人,可聊的话题很多,陈建邦不着痕迹地说起了许多和敌人周旋的事情。   黄卫华是个军人,陈建邦说的那些周旋方案他都飞快的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发现有好几个特别适合他们哨所,还有一些陷阱他们回去以后都可以在防区周围布置布置,这一刻,黄卫华恨不得手里有纸有笔。   吃完饭回到家,黄卫华对刘小会说道:“怪不得建邦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就坐到了副团长了,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刘小会烧水给黄念卿洗脚:“是啊,我听说他去上过一年的军校进修班级呢,你要不要也去上一下?”   黄卫华心里一动:“我回去打听打听吧,要是我们团真的还有去进修的名额我申请了,那肯定就有我的一份。”不怪黄卫华这么自信,他从当兵的时候起就是标兵,去藏区干了五年,他的各方面成绩也都不错,要是真的有名额,他肯定能挣来一份。   “那你回去可得好好打听,我听说现在有文化的人升迁都升的比没文化的要快很多呢。我们厂里前几个月就把毛姐她们送去培训了,培训完了直接就在办公室里干了。你不知道厂里有多少人羡慕她们。”   刘小会自然也是羡慕的那一群人。她也是认字的。只是她没有毛金兰那样的好运气,不过也说不一定,她可听说了现在厂里又要送一批人去培训了,她工作上面表现那么好,应该也能拼一拼。   黄念卿上床睡觉了,刘小会对黄卫华道:“我想到外面去租一间房子住,老住在小仓到底不是办法,有的时候也挺不方便的,而且厂里人对于我能住在这里也颇有微词。”   黄卫华脱鞋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的假期还有三天,这三天我就陪你在外面跑吧,咱们租在家属院附近的村里,我再给你买一辆自行车,你每天骑着上下班接送孩子也方便。”   “行。”   第二天刘小会把念卿送到毛金兰家给毛金兰帮忙看着,又借了毛金兰的自行车和黄卫华一起去了附近的村子。   毛金兰他们今天恰好回一趟清泉镇看看袁父袁母,前些年离得远,大冬天的出去一趟不容易,红.卫.兵也查的严,去一趟都不一定见得到。但今年不一样了,今年有很多下放农村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了,上个月毛金兰接到袁琼的信,她爸妈的同事已经有被平反回去的了,她父母回京指日可待。   所以她才决定回去看看。   黄念卿来了也没影响什么,毕竟赶一只羊是羊,赶一群羊也是放嘛,没什么区别,黄念卿又那么听话,带着他就更不费力气了。   毛金兰给三个孩子收拾好了以后去黄二环老两口的房间,老陈头在床上躺着,黄二环坐在床边对着光纳鞋子,现在外面都流行什么胶鞋解放鞋,黄二环都觉得没有自己纳的千层底穿着舒服,毛金兰站在门口:“妈,我爸好点了没啊?”   老陈头闲不住,见二天的往外面跑,谁说都不管用,昨天终于病倒了,好在没发烧,就是头有点晕。   黄二环看了一眼老陈头,道:“没啥事儿,捂捂汗就啥事都没有了。”说完她又忍不住念叨:“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爸见天儿的往外跑干什么?在家就待不住,还是有什么人在外面勾着他呢?”   老陈头原本闭着眼睛在假装睡觉的,听见老婆子越说越离谱睁开眼睛,呵斥道:“你个老婆子瞎咧咧啥呢?我是啥人你知不道?”   毛金兰听着老陈头的那句知不道嘴角抽了抽,老陈头有一个玩的特别好的好友,是北河省唐山的,一开口就是一嘴的唐山口音,老陈头和他待久了慢慢的也说会说了几句了,在家里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蹦出一句来,特别是在和黄二环吵架的时候,有时候真的是让黄二环哭笑不得。   眼见着老两口又吵起来了,毛金兰连忙问:“爸,你真的不用去卫生所看看吗?”   老陈头浑然不在意:“不去医院不去医院,就这么点儿小病去什么医院,那不是白花那个钱吗?捂捂汗就好了,你们不是说要去清泉镇吗?你们快去吧,让建邦开车慢点开。”   毛金兰还是不放心,陈建邦从客厅来:“那行,我们先过去,明天我再带我爸上医院去看看去,还有妈你也得去,你们俩都做个全身检查,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有问题就趁早治疗,别托大了。”   黄二环老两口自然是拒绝的,她们身体也没有不舒服,要是去检查检查出了什么大问题,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吗?   陈建邦单方面决定了明天带父母到医院去检查,然后就带着妻子而男女去了清泉镇。   从热河去清泉镇用不了多久,几个孩子在车后座坐习惯了,毛金兰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只是嘱咐好自家的几个孩子照顾好黄念卿。   这活计属晓晨答应得最快,因为黄念卿叫她姐姐,过足了姐姐瘾头的晓晨自觉地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弟。她的小胖手拍拍黄念卿的肩膀:“弟弟你放心,姐姐照顾你。”说着另外一只手还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毛金兰都替她疼得慌。   孩子多,一路上吵吵闹闹的,一直到几个孩子都累得睡着了车里才安静下来。   他们去了清泉镇的驻地,站岗的士兵看到陈建邦的车牌号没怎么盘问就给他们放了行,车子一直开到家属院里面,牛兴国早就接到了陈建邦的电话在门口等着了。   陈建邦的车一停下他就上前迎接了,老哥俩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乍一见面都有些激动,牛兴国锤了陈建邦的胸膛一拳:“一会儿咱们去练练?”   “练练就练练,我还能怕你?”   两人相视一笑,毛金兰和车里的四个孩子也下车看,牛兴国拿出自己口袋里装着的红包分给四个孩子:“天赐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牛伯伯不?”   天赐已经不太记得了,她接了新年红包,领着弟弟妹妹们说了好几句吉祥话,黄念卿也不傻,说吉祥话说得也挺溜的。   牛兴国笑着点点头,然后温和地问道:“你们饿了吧?弟妹快领他们几个进屋吧,你嫂子和大妞姐弟在厨房做饭呢,这会儿应该是做好了。”   毛金兰笑着道:“我们出来之前是吃了饭的,饿是不饿,你们吃了没?”   “还没呢,这不等着你们呢么?”   牛兴国和陈建邦勾勾搭搭的进了院子,毛金兰和领着四个孩子跟在后面。牛老太太已经回家好几年了,她到底是放不下独自在家的牛老头的。   方美媛得知陈建邦一家要来后一大早的就领着牛大妞和牛□□在厨房忙活,牛大妞现在已经快读完小学了,人也长开了,牛□□也读了小学三年级这些年方美媛对他们姐弟不错,方美媛又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姐弟俩对方美媛很是亲近,毛金兰听他们在厨房一口一个妈的叫着,心里觉得也很高兴。   想必牛老太太也是看到了这一幕才放心回家的吧。   男人们去了客厅闲聊,牛□□在毛金兰他们到的时候就从厨房出来了,拉着小天赐有着说不完的话,天赐还记得他,对他可亲近了。   毛金兰去厨房帮方美媛做饭。   多年不见,方美媛的头发留的比以前长一些了,她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穿了寻常的衣服,柔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见到毛金兰,她也是坦坦荡荡的,仿佛多年前她看上陈建邦那件事情并不存在一般。   毛金兰自然也是不在意的,那都是没影的事儿。   毛金兰进厨房也没帮上什么忙,连拿碗筷这样的小事儿她都没捞得着干。   今天中午牛家做的饭菜很丰盛,杀了一只鸡撑了几斤排骨方美媛全给煮了,满满的炖了两大盆,炖排骨里放了不少的白菜和萝卜,蘸着蘸水吃着香得很。   炖鸡肉里放了土豆,吃着也很香,泡在米饭上,人人都多吃了一碗饭。   吃饱饭后毛金兰和方美媛闲聊,她们俩的职业交集不上,两人能说的也就家属院里那些老人的事儿了。   杨指导员前年转业回家了,家属院里人人都讨厌的齐嫂子去年也走了,现在家属院里又来了不少新人,牛兴国也从教导员变成了政委了,方美媛也成了排长了。   这么多年,两人说起从前,满是唏嘘。   吃完饭收拾洗洗,牛兴国一家带着毛金兰一家到外面走走,在家属院遇到还没有搬走的人,毛金兰又和人家聊了几句,方美媛一直在她身边等着她,孩子们有大妞帮着看着,毛金兰一点儿也不担心。   辞别了旧人,毛金兰问方美媛:“嫂子,你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方美媛笑了一声:“大妞安.邦对我很尊敬,老牛对我也很体贴,自己的孩子就靠缘分吧,有就要,没有就不要。”但在有和没有之间,她还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   大妞安.邦虽然尊敬她孝顺她,但到底隔了一层。这些年她父母也一直在催她生孩子,可她不想那么早生,因为她和牛兴国结婚的时候就答应过了,要生孩子怎么也得结婚十年后。   她今年才三十岁,还有三年就到十年之期限了,方美媛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三年。当然了,这些话她就不用跟毛金兰说的。   毛金兰也不知道信没信。   两家人散步似的溜达到了王李庄,在牛棚附近玩耍。   这几年来红.卫.兵已经不像前几年那么猖狂了,大冷天的,也没谁有耐心来牛棚这里守着,毛金兰她们去见袁父袁母时都不用怎么遮掩的就去了。   国家这些年发展迅速,袁父袁母在今年年初接到了秦家的来信,他们外交部门的好几个同事已经平反归京了,估摸着下一个就是他们了。   有了回京的希望,袁父袁母的精神面貌都变得不一样起来,看到陈建邦夫妻来,他们很是高兴,特别是袁母,自从得知自家女儿生了孩子以后看谁家孩子都觉得可爱得很。   只是她身上也没什么好给孩子们的,多有点遗憾。   袁母领着他们到房间坐下,毛金兰一直没看到王大夫,便问道:“伯母,王大夫呢?”   袁母笑着说:“上个月,市医院的院长来了村里,将王大夫返聘回院里了。怎么,他还没去找你们吗?”   毛金兰摇摇头:“还真没来。”   “那可能是在忙,我听市医院的那个院长说咱们这边有个大人物生病了,可能等他忙完了他们就要走了。”   毛金兰放下心来,和袁母说起了袁琼的事儿,袁琼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也不指导再见面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袁母拉着毛金兰的手,感叹道:“兰儿啊,要不是当年认识了你,你又认识了琼儿,我想我大概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毛金兰一怔,袁母对她笑了笑。她自小就是天之骄女,一朝跌落凡尘,心里落差有多大只有她知道,每次被谩骂之后她都想着活着有什么用,还不是生来受折磨的,几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后半辈子也许都见不到了。   越想,她越觉得生无可恋。   毛金兰的到来像是给她们夫妻的救赎,她带来了小女儿的消息,她和小女儿通上信了,大儿子二儿子的信也能时不时的收到了。   知道了几个孩子的近况,袁母这才拾起了生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日了一万二,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给自己鼓个掌。   我饿趴下了,上一顿饭还是下午两点吃的,我现在要去做饭吃了。   看在宝宝今天这么勤快的份上,小天使门多留点言好不好啊???   ☆、【第128章】   第一二八章   从清泉镇回来, 到了大年初八, 毛金兰的假期结束了, 陈建邦也下部队训练去了,他的那个狙击手计划才刚刚启动没多久呢, 今年八月份军区有个联合军演, 陈建邦想在这个计划中一炮打响。   陈建邦那边的训练得如火如荼,毛金兰这边的工作也遇到了难题, 厂长说, 要她们给厂里的工人们组织一个活动, 务必要让后工人同志们开心开怀。   这个重任厂长交给了林大姐和毛金兰。   林大姐和毛金兰走到工会办公室,两人愁眉苦脸, 林大姐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姿势:“小毛,你觉得咱们组织个什么活动好一点?“   毛金兰也发愁呢, 她这辈子可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啊,这话拿来问她真的是难倒她了:“林姐,我也不知道啊。”   林大姐叹了一口气:“ 那这样,咱们去打听打听别家工厂都举办什么活动, 咱们照着葫芦画瓢,先举办一个再说。”   毛金兰也正有此意, 正好明天是周末,她去程箐箐家问一问,正好带着几个孩子去找成程玩一玩,也让黄二环老两口轻松轻松,而且程箐箐是做记者的, 见的市面肯定比毛金兰见到的多。   次日一早,毛金兰给三个孩子拾掇拾掇带着出去坐公交车,下楼遇到朱姐家的两个孩子,他们在路上丢石头玩,见到毛金兰又带着天赐姐弟出去玩,他们可羡慕了。   目送毛金兰走远,兄弟俩跑回家,朱姐在厨房忙着做饭,兄弟俩刚推开门就朝家里嚷嚷:“妈妈妈妈,毛阿姨又带着天赐她们出去玩儿了,你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出去玩啊?”   朱姐在厨房用锅铲敲敲锅沿,不耐烦地道:“要是你爷爷奶奶也像天赐他爷爷奶奶一样来哄你们,别说出去玩儿,老娘能把你们供起来,赶紧滚去玩儿去,别在这跟我碍眼。”   两兄弟缩缩脖子,赶忙又出去了。他爸妈昨晚又吵架了,他妈心情差着呢。   过完这个年,天赐已经七岁了,成程也成了个十五岁的大孩子了,等再开学,他就要初三毕业了。毛金兰到成程家的时候成程正在房间里写作业,他从小成绩就优秀,哪怕去年在北京的学校也是名列前茅,回到热河读书以后每次考试都是拿年级第一。   毛金兰来了,天赐便从房间出来了,带着三个小毛头去玩儿。   希望可喜欢成程这个小哥哥了,他跟在成程身后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到哪里都落不下他。这次来也不例外,天赐对着天翻了个白眼,深深地感觉到了丢脸,她觉得自家弟弟在成哥哥面前那简直就是一只跟屁虫。   程箐箐周末也是不上班的,知道了毛金兰的来意以后,她给了毛金兰许多意见,其中一项便是组织车间里的员工进行工作比拼,也就是说将每个车间分为一个单位,在每个单位里进行比赛,胜出者将得到一定的奖励。   程箐箐给毛金兰说了一系列地奖励物品给毛金兰做参考,奖状是必不可少的,剩余的像碗啊搪瓷杯子牙刷牙膏毛巾这样的小东西。程箐箐的话让毛金兰茅塞顿开,等程箐箐说完了,她心里已经有一些章程了。   说完正事儿,程箐箐把毛金兰拉到了她的房间:“我嫂子上个月从苏杭那边带来了好几套衣裳,都是咱们热河见不到的款式,特别是孩子们的那几套,我觉得好看极了。”   程箐箐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放着还几套淡绿色的衣服,在衣服的侧面还有两条白色的线条,一共有四套,三套是小孩子的,另外一套大一点的,程箐箐道:“我特地让我嫂子买的,大的这一套是成程的,小的三套你们家三个孩子分,等到天气暖和了咱们带着他们穿出去,肯定好看。”   毛金兰伸手摸摸衣服料子,入手硬实,一看就是工业布:“嫂子,这几套衣服不便宜吧?”   程箐箐摆摆手:“还好,我嫂子是直接去厂里拿的,没花几个钱。”程箐箐说的嫂子是她娘家的嫂子,是京都服装厂的,上次她去苏杭是去出差的,出差完直接就去服装店买的。那家服装店和程箐箐嫂子她们的单位是合作伙伴,知道程箐箐要买衣服,半卖半送的给她们送了不少的衣服。   毛金兰摸着几套衣服爱不释手,特别想要,但是这些衣服都是精贵的东西,她白白的拿了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嫂子,这衣服不便宜,我折成钱给你吧。“   程箐箐和毛金兰打交道多年,毛金兰什么性子她早就摸透了,毛金兰的性子怎么说呢,很多时候宁愿自己被人占便宜也不愿意占别人便宜,当然了,她也不是随便就让人占便宜的人。程箐箐以前觉得毛金兰这样的性子挺好的,相处着舒服,可有些时候吧,程箐箐就特别讨厌毛金兰这样的性子,见毛金兰拿一副不想占别人便宜的样子不知道咋的程箐箐心里特别来气,她拿出成程的那一套衣服放在床上:“我又不是买给你的,你出啥钱。”   毛金兰有些发懵。程箐箐发完脾气也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   程箐箐的脸色特别不好,她脾气说不上好但也觉得说不上不好,她和毛金兰相处六七年了,还从来没有对毛金兰发过脾气,反应过来后她赶忙给毛金兰道歉:“金兰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发火的,我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老想发火。”   毛金兰拍拍程箐箐的手:“没事儿,你是不是要来例假了?”   程箐箐的例假自从生了成程后便一直都不准,两个月三个月不来一次都是正常的,程箐箐算算时间:“有两个多月了。”   毛金兰又继续问:“那你以前这么久没来例假,会像这次一样想生气想发火吗?”   ·   程箐箐摇摇头:“没有,以前没有这种感觉。”   “那吃的东西有变化吗?”   程箐箐已经明白过来毛金兰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明明知道她怀孕是不可能的,但她到底还是有些期待,她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她还真的没有别的变化。   哦,还是有点的,她最近吃得特别多,一顿要吃三碗饭。   毛金兰想起袁父袁母说的王大夫被接到了市医院的事儿,他们回来后一直没去看过呢:“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清泉镇有一个医术特别好的老大夫今年被接到市医院看诊去了,咱们正好去让他看看。”   “是王大夫吗?”   毛金兰点头:“你知道我们驻地和王李庄离得近,建邦训练的时候经常带着士兵路过王李庄,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有交情了。”   程箐箐在清泉镇待的那几年对王老大夫也是有耳闻的,当下便去开衣柜换衣服:“有这么好的事儿你咋不早点说,快点快点。”   程箐箐在生成程的时候伤了身体,这些年在女人病这方面一直都没有好过,大革命来了以后更是想看中医都找不到地方看。西医对她们这样的病来说只是治本,根本就没发根治。   以前是不知道有好医生,现在知道有好医生了,程箐箐觉得自己一刻钟都没法子再等下去了。   “那我去跟孩子们说一下,让他们自己在家里玩。”   程箐箐找着衣服跟她摆手。   毛金兰在三楼找到了几个孩子:“成程过来一下。”毛金兰叫成程。   成程走到毛金兰面前:“妈,你叫我啥事儿了?“   “我和你妈妈去一趟医院,你带好他们仨哈。”   成程对毛金兰打包票:“放心吧妈,我会看好他们的。”   毛金兰相信成程,但成程太宠着三个小的了,她对成程道:“她们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们,不能惯着,听到没?”   成程笑着点头。往没往心里去就不知道了。   成家离市医院不远,骑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了,毛金兰怕程箐箐真的怀孕,于是便由她载着程箐箐去,程箐箐不重,毛金兰载着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两人说着话,不到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把车锁在医院门前儿专门用来停车的地方,两人手挽着手往医院里去。她们第一次来到市医院,对这里并不是十分熟悉,也不知道怎么挂王大夫的号,程箐箐拉个个护士问话。   护士手里端着打针的托盘,被程箐箐拽住了也不生气:“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同志,我们听说市医院新来了一个叫王大夫的老中医,我们想挂他的号看病,不知道怎么挂?”   护士上上下下地将毛金兰和程箐箐打量了一遍,这才道:“两位同志,王大夫的号挂的人特别多,你们现在拿到号,到晚上也不一定挂的上,要不你们挂别的大夫的号?”   毛金兰和程箐箐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不了,我们就挂王大夫的。”   护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带着她们到挂号厅去挂了号码,来挂王大夫的号的人的确多,程箐箐的号在毛金兰的前面,程箐箐是二十号,毛金兰是二十一号,要知道这才是早上呢。在她们后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   护士带着她们俩挤出人群,对她们道:“我们王大夫来的时间虽然短,但医术特别好。过年前儿国家有个领导来咱们热河市走访,犯了病,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有人说活清泉镇王大夫的医术特别好,我们院长就派人下去把王大夫找回来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王大夫扎了领导两针,再给领导开了两副汤药,汤药一下肚,领导人好了。”   “后来呢?”毛金兰急忙追问。   护士语气带着骄傲:“后来王大夫就打出名号了呗,看看,这一片儿都是来挂我们王大夫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人身体一弱(什么病都找来了,今天又感冒了,吃了药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今天广东这边天气转冷了,大家多穿点衣服,别像我一样感冒,可难受了。   ☆、【第129章】   第一二九章   在护士的絮叨之中, 毛金兰和程箐箐走到了王大夫所在的楼层, 护士炫耀完王大夫,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事儿没干了, 抱着托盘飞快地跑走了。   毛金兰和程箐箐目送她离开,然后在走廊上随便找了个长椅子坐下,这一层的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了好多人, 大多数都愁着眉头,有几个还时不时的摸摸肚子,疼得厉害的还有龇牙咧嘴的。   程箐箐看着被人难受,面色发白, 她紧紧地拉着毛金兰的手。毛金兰的脸色也不好看。   以前他们不是没有去过医院, 可哪次去也没见到病得这么重的病人, 特别是坐在毛金兰他们旁边的那一家人, 衣衫篓缕,面无人色, 生了病的那个老头子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两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乍一看, 像个骷髅。   察觉到了毛金兰的大量, 那家人里的其中一个女人看到了她们,对她们友善地笑了一下, 开口轻声询问:“你们也是来挂王大夫的诊的吗?”   毛金兰点点头:“你们也是吗?”   那个女人道:“是啊, 我爸爸肝不好,从四十岁起就是王大夫看的诊,后来王大夫出事儿了, 我们就没再找王大夫了,这些年一直吃的是王大夫前些年开的药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吊着一口气。这不是听说王大夫平反进入市医院了吗?我们就收拾收拾东西就跟着来了。”   毛金兰和程箐箐听了她的话,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父亲,正好她父亲也睁开了眼睛,眼球白的多黑得少,可就算是黑着的地方也浑浊了,女人从兜里拿了一壶水出来拧开瓶盖:“爸,喝点水吧。”   那老头颤抖着手过来接住杯子仰着头喝了一口,女人将水杯盖好又放回身上的包里:“我爸爸年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了,这次来,我们也是想让王大夫帮我爸爸看看眼睛的。”   程箐箐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了,她仔细地看了一眼女人一家,包括她和她父亲在内一共来了四个人,另外两个年纪比和毛金兰她们攀谈的女人要大一些,一个靠着墙站着,一个坐在老头的另外一边,兄妹三人长得很像。   程箐箐感叹道:“你们家是哪儿的啊?”   “清泉镇平原乡的。”平原乡是山区,乡里的人每年就靠点山地种个红薯土豆大豆之类的做产出,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现在如此,十年前更是如此。且平原乡离王李庄远着呢,走路过来都要走一个白天。   这家人能够十年如一日的给老父亲看病,在得知王大夫出来以后还能追到热河来,不得不说这家人是及其有孝心的。   不像现在的许多人家,兄弟姐妹之间多吃一口饭都会打起来。   程箐箐没和人家聊多久,便叫到了那一家子的号,兄妹三人拿东西的拿东西,扶老头的扶老头,一行人匆匆走进王大夫的办公室。   程箐箐和毛金兰说道:“这家姐妹之间可真融洽。”程箐箐家兄弟姐妹不多,一共就她和她哥哥两个,可哪怕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呢还经常打架。   也就各自成了家有了孩子后好了一些。   “真好。”毛金兰道了一句,以前她也许会羡慕别人家兄弟姐妹关系和睦,但嫁到陈建邦家以后她不会再羡慕了,因为她家的关系也很和睦。   两人说了会儿话,累了就靠在椅子上睡会儿,厕所去了两回后时间也到了十一点,终于叫到程箐箐的号了,毛金兰跟着程箐箐一起进去。   王大夫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后面,低着头整理桌子上的病例,头顶的头发花白,听到有人进来了,他头也不抬的问道:“有哪里不舒服?”   程箐箐一屁股坐在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道:“王大夫是这样的,我生完孩子以后例假一直都不准,有时候来的还会特别的疼,您帮忙看看有什么问题。”   “把手放在脉案上。”王大夫说着抬起头,一眼就见到了毛金兰。   毛金兰朝王大夫笑了笑:“王大夫,好久不见。”   王大夫把手搭在程箐箐的手腕上,示意毛金兰坐椅子上。   毛金兰认识王大夫已经好几年了,自然知道王大夫给人诊病时的习惯的,她从墙边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程箐箐边上。   王大夫给程箐箐诊了好一会儿的脉,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换另外一只手诊脉,诊脉完了低头写方子:“怀孕一个半月,脉象不是很稳,回家好好休息,最好卧床,我给你开一副汤药,捡回家去以后三碗水煎做一碗喝,一天三顿顿顿不能落。只到了没?”   王大夫的话像是平地落下一颗雷,直接将程箐箐震傻了,她呆呆地看着王大夫,直到王大夫把药方给她了她才回过神来,之后她用颤抖地声音再次询问道:“大夫,我真的怀孕了啊?”   “怀了。”王大夫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回答完程箐箐,他转过身来和毛金兰说话:“兰兰你今天怎么来了?身体不好舒服?”   毛金兰摇摇头:“我身体挺好的,她身体不好,我是陪她来的。王叔你在市医院感觉怎么样?”   说到近期的生活,王大夫的露出一个微笑:“除了忙了一点,别的都特别好。我来的时候特地朝老袁要了你们家的地址,本来想着等休息的时候看看你们一家去的了,可你也看见了,我这病人天天有,哪怕礼拜天都没时间休息。大多数都还是我以前看过的那些老病人,不看也不合适。”   王大夫嘴上是这么说着,可他的神情确实及其满足的。从他被举报至今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这六年的时间里他的病人除了老袁夫妻就是毛金兰他们一家。   这会儿天天有那么多病人给他诊治,王大夫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累?   毛金兰看王大夫那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也不劝了,她对王大夫道:“那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上我们家去吃顿饭,地址你也知道。“   王大夫点头:“行行行,等我休息就去,我也很久没看见天赐他们了,怪想他们的。你过来,我给你也把把脉,有病治病,没病咱也放心。”   毛金兰挪挪凳子坐过去,兴然应允:“行。”   把手放在脉案上,王大夫把着脉,过了好一会儿,笑了出来:“我也给你开一个安胎方,回去你好好吃两幅就没啥大问题了。”   毛金兰的声音也颤抖了:“王叔,你...说啥..来...着?”   王大夫低头写药方,闻言抬头看了毛金兰一眼:“你怀孕了,自己没点感觉?我记得你身子一直不错啊。”   听闻这话,毛金兰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啊,现在她不想生了!!!!   明明都避孕了,为什么她还会怀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一个事情,现实中的朋友好些都不能相信。   上个月我朋友从我这里借了点钱说要急用,特别特别急的那种,说二十八号发工资给我,但是二十八号,那个朋友就对我爱答不理的了。   我的心情真的是   ........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从医院出来, 毛金兰和程箐箐两人的心情简直是呈反比的。程箐箐兴高采烈,要不是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得跳着走。   毛金兰就不一样了, 她耷拉着脸, 提着两包草药走得风风火火的,程箐箐落下她好大一步。程箐箐抱着肚子往前跑两步:“大妹子你等等啊。”   毛金兰想起王大夫刚刚说的话, 停下了脚步, 程箐箐站在她的身边:“兰兰,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毛金兰无奈地道:“孩子来都来了, 我还能真的不要啊?我就是生他爸爸气。”   程箐箐松了一口气,没拿药的另外一只手挽着毛金兰的胳膊:“你这么想啊就对了, 也别怨孩子他爸爸, 他那么爱你,肯定舍不得你受苦。”   这毛金兰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从上次两人为了孩子的事儿吵了一架以后,两人再办事儿的时候便开始避孕了, 没成想着避孕避来避去还是避免不了的怀上了。这来了毛金兰也没那个狠心要去把孩子打掉啊。   回去的路上还是毛金兰骑车, 程箐箐胎不稳,毛金兰可不敢让她骑车。回到成家, 成程已经给几个做好了饭吃饱了,天赐三姐弟都有睡午觉的习惯, 一吃饱就犯困,毛金兰回来的时候三姐弟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了。成程一个一个的给抱到床上去睡觉。   程箐箐看着成程把希望抱走的背影,对毛金兰道:“你说成程和天赐的年龄是不是差得有点儿大了?要不咱们把他俩身上的娃娃亲换到咱们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毛金兰听程箐箐又在说疯话了, 白了她一眼,坐在她家沙发上,抓起一个苹果就啃:“你以为这玩意儿是大白菜能换来换去啊?再说了,我还没同意我家天赐嫁给你家成程呢。”   程箐箐撇撇嘴:“我跟你讲,天赐是我家儿媳妇儿这事儿没跑了。”   程箐箐了解自家儿子,从小到大也就对陈家的这几个孩子好一些,对天赐那就更加好了,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留下来给天赐,不是很懂事儿的时候还不止一次的说过长大后要娶天赐做媳妇儿。   在程箐箐看来,成程和天赐的婚姻那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天赐年纪小没关系,她儿子惯会温水煮青蛙的。   毛金兰心里堵得慌,吃完一个苹果去客房和程箐箐一起歪着睡了一觉,一觉睡醒外面的天都已经擦黑了,程箐箐早就醒来了,陈建邦也从部队回来了,就在楼下和成厅长一起坐着聊天。两人脸上都带着抹不去的喜色。特别是成厅长,他早就做好了这辈子只有成程一个孩子的打算了,没成想忽然有一天他媳妇儿又怀上了,这不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孩子么?   要不是天赐这个名字被陈建邦家的老大占了,成厅长真的想给程箐箐肚子里的孩子取这个名字。   程箐箐怀孕了,成程自然不能再让他忙活一大家子的饭,又听说医生让她卧床休息,成程直接就将她妈轰到楼上睡觉了。毛金兰也是个孕妇,成程也不会让她干活儿,毛金兰又不想往男人孩子们身边凑,于是上楼去看程箐箐。   程箐箐躺在床上发呆,下午她睡得太多了,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困:“我刚刚想让成程叫你过来呢。”   “我这不自己来了么?怀孕的感觉怎么样?成大哥知道该高兴坏了吧?”毛金兰一脸揶揄。   程箐箐点点头,可又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辛酸来:“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毛金兰看她表情不对,坐到床边:“你咋了?有心事儿啊?”   “我生了成程后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再怀孕,我婆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有点想法的,老成有个弟弟,家里有三子一女,每次过年过节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我的孩子最少,明里暗里我都是要受到一些排挤的。我嘴上说不在意,可常年累月的下来,我心里多少是有些自卑的。没想到我现在又怀孕了,哎.。”程箐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复杂。   毛金兰拉着她的手,程箐箐比毛金兰大六岁,今年已经三十六了,三十六岁产子本来就是高龄,再胡思乱想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你的身体养好,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程箐箐有了些精神,毛金兰便和她说起了怀孕的时候的事儿。   在成家吃了饭出来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了,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今夜的天上没有月亮,但繁星布满了整个星空。陈建邦抱着晓晨拉着天赐,毛金兰拉着希望,一家五口往陈建邦停车的地方去。   上了车往家走,毛金兰看着窗外黑暗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建邦聊天,回到家把三个孩子交给爷爷奶奶带以后毛金兰和陈建邦回了房。   刚进屋陈建邦就抱住了毛金兰:“兰兰,对不起。”   毛金兰回抱住陈建邦:“对不起啥?你没啥对不起我的。”   陈建邦知道毛金兰不想再生孩子了,现在怀上孕她心情肯定算不上多好,陈建邦也很自责。   陈建邦心想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扎手术,要是有结扎手术他想结扎一个,看来得抽空问一问了。   陈建邦伺候着毛金兰洗了脚,换了衣裳躺在床上,陈建邦对毛金兰道:“你要不要像嫂子一样辞职在家养胎?”   程箐箐已经决定好辞职专心在家养胎了。   毛金兰摇摇头:“嫂子那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辞职在家养着的。我身子又没什么大问题,辞什么职。”   “我这不是怕你怀着孩子上班身体劳累么?”陈建邦在后世见过不少女人怀了孕后就辞职在家待产的,他想让毛金兰也这样,他也能放心些。   毛金兰对此丝毫不在意,她现在有的是理由回绝陈建邦:“妈怀着你的时候还天天下地呢也没见咋着,我们工厂里也有不少怀孕的工人,要是都一怀孕就都请假,那我们厂还开不开啊?我好歹也是个管理,怎么能不做好带头作用?”   陈建邦还想说什么,毛金兰瞪了他一眼,他只能无奈地改口:“那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可不能逞强啊。”   “这还用你说啊。我自己都知道。建邦,你部队这几天忙不忙啊?”   “忙。马上要比武了,我们团可不能输。夫妻俩聊着聊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陈建邦把毛金兰送到工厂后便下部队了,毛金兰将昨天早上从程箐箐看那儿得到的启发说给林大姐听,林大姐听完一拍手掌:“这个活动不错,一会儿我们去和厂委的人商量商量,要是厂委也同意了,那我们就这么干了。”   “行。”   林大姐端着茶杯往厂委去,走到门口转过身:“小毛,把你刚刚说的那个活动写一份书面报告给我,一会儿我们开会的时候用。”   “行。”   林大姐走了以后毛金兰拿出笔记本和笔,将自己想到的东西都一一记下来,写的过程中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她停下来整理整理,又将其记下。   一个报告写了快一个小时,林大姐终于和厂委唠完嗑了,她端着茶杯回来:“小毛,报告写好了吗?”   毛金兰端起茶杯喝水:“写好了,刚刚写好。”   林大姐伸手从毛金兰面前拿走笔记本:“来我看看,嗯,报告写得不错。走吧,厂长叫开会了。”   毛金兰连忙站起来拿了笔跟在林大姐后面。   厂委工会开会前半个小时是厂委汇报生产情况,等生产情况汇报完了,林大姐才拿起毛金兰整理出来的笔记本站起来:“厂长,各位厂委。上周大家提议在工作之余要丰富工人们的业余活动的事儿我在家想了两天,想出了一个主意。”   毛金兰听了林大姐的话,猛地抬头看向林大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感冒还没好,就给大姐更新这么多了,等我好了再更新多一点,群么么一个哈   ☆、【第131章】   第一三一章   林大姐看了毛金兰一眼, 继续道:“当然了,这个主意在工会里面已经严肃的讨论过了, 小毛是个好同志,她给了我许多的建议。”   林大姐的嘴巴一张一合,毛金兰却听不见她在书什么了。   林大姐后面无论说了什么都改变不了林大姐将毛金兰的功劳据为己有的事实。   在工会工作的这两个月,除了一开始时林大姐积极些, 后来有点事儿都交给毛金兰去跑, 毛金兰二话不说都去了, 她知道林大姐是故意使唤她, 但她觉得无所谓。因为她知道她活干的多,学会的东西就多, 林大姐什么都不愿意干,她迟早是会被淘汰的。毛金兰做梦都没有想到林大姐会当着她的面来这么一出。   会议结束, 毛金兰拿着纸和笔走会办公室,林大姐很快也回来了, 她将笔记本放到毛金兰的面前:“你现在就写个公告下发到各个车间去吧,厂长同意用这个方案办活动了。”   毛金兰看着放在眼前的笔记本, 抬头看向林大姐:“林姐,你没有别的要解释一下的吗?”   林大姐动作一顿, 接着似笑非笑地问毛金兰:“我有什么需要像你解释的吗?我是你的领导, 我所做的一些都是为了咱们公会。”   毛金兰站起来拿着笔记本摔到林大姐跟前:“就因为你是我的领导,所以你让我多干活你在外面闲磕牙的时候我没有怨言。但你把我的主意说成是你的,那就不行。凭什么我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问题到最后都成了你的?”   林大姐嘲讽一笑:“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去和厂长说啊,看厂长是帮你还是帮我啊。”   林大姐说完, 扭着腰就出去了。她既然敢做,她就不会怕毛金兰去告发她。在毛金兰累死累活的干活的时候,林大姐天天都跟着厂委的那些人混在一起,她的这些手段都是厂委的人交给她的。林大姐知道自己这个领导是怎么当上的,如果不是她年纪比毛金兰大,这个位置根本就不会属于她,所以她便在厂委那边秦干事的挑唆下极力打压毛金兰。   毛金兰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想到一个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毛金兰摸着自己的肚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深呼吸,直到心情开始平静的时候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毛金兰她们的这个被服厂和别的厂不一样,属于军嫂内部企业,厂委和工会虽然是有了,但根本就不像别的长那样泾渭分明,她们工会更像是厂委的一个分支。   厂长并不常驻在厂里,每天都有她自己的事情忙碌,林大姐冒领毛金兰的功劳这事儿在毛金兰看来是天大的事儿,但是在厂长看来就未必了。   她要是贸然去告状,厂长还会觉得她小题大做胡乱告状,对林大姐并不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并且据毛金兰所知,林大姐的男人早年是在司令面前做通讯员的,和司令朝夕相处了七八年,有着这层关系,林大姐和厂长的关系也很不一般。   陈建邦刚刚调到热河军区来,司令肯定都不知他是谁。为了陈建邦的前途和自己的前途,毛金兰清楚的知道林大姐这次给她的哑巴亏她无论如何也得吞下去。   她不甘心。   这一个上午毛金兰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儿看看书看看报纸,什么也没有去干。时不时地嘬两口茶水,这样的日子确实是安逸,跟车间里吵吵闹闹的环境有这着天壤之别,怪不得林大姐不爱下车间。   中午快下班了,林大姐端着茶杯回来了,见到毛金兰还在车间坐着,她一愣:“你没下车间?”   毛金兰想清楚了内里的厉害关系,但她并不打算去迁就林大姐。她都想好了,往后的工作要是林大姐不做,那她也不做,反正林大姐是做领导的嘛,上头交下来的任务完不成人家也不会找毛金兰这个小干事的麻烦。   毛金兰对林大姐微微一笑:“没呢,这个主意毕竟不是我想出来的,里面好多细节我都不知道呢,林姐你也不在,所以我就没去啊。”   林大姐没想到毛金兰能给她来这么一出,简直就是颠覆了她对毛金兰这个人的印象。   她怒极反笑:“行,毛金兰你厉害。”   林大姐说完便甩着手出去了。   毛金兰也跟在她身后拿着饭盒去吃饭。   她虽然和林大姐撕破脸了,可饭还是要吃的。   下午林大姐亲自下车间了,毛金兰拿着本子跟在她身后,林大姐去哪里毛金兰就去哪里,绝对不自己出头。   林大姐很生气,板着个脸,工人们都是军嫂,男人职务比林大姐高的大有人在,她们这些军嫂差的不过是没有文化不认字罢了。   以往毛金兰下车间,对谁不是笑面相迎的?林大姐作为工会的领导十天半月不下一次车间不说,下一次车间还对她们摆着个脸,谁给她的勇气?   军属在这个时代极有地位,她们这些军嫂出去外面谁不另眼相待?哪个军嫂的身上没有点傲气不?她林大姐牛什么牛?   工人们对林大姐有了抵触情绪,林大姐的工作便变得格外的不好开展了起来,她从纺织车间走到平车间,远远的看到她俩来,原本不忙活的工人们都开始忙活了起来,林大姐连续找了好几个小组长小组长都说很忙没时间,林大姐气得一甩手出了车间,毛金兰连忙跟在她身后,一边走还一边和工人们打招呼。   林大姐到了办公室后窝火地不行,想找人发脾气,可抬头看了眼毛金兰,她又把气咽下了。她今天已经做得过分了,要是她现在要是再对着毛金兰发火难免毛金兰不会狗急跳墙。   林大姐咬了咬后槽牙,拿着茶杯去了厂委。   林大姐一走,毛金兰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林大姐不是说她是领导就合该抢她功劳吗?那她就不干活儿了,让林大姐这个领导去干去吧,她只要每天在家喝喝水睡睡觉就好了,毕竟她是个孕妇嘛,犯困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是女人,林大姐应该能理解她的。   下班后毛金兰走路回了家,她怀孕了,陈建邦不让她骑车,黄二环也不让。走到工厂门口出来的岔路口,黄二环领着四个孩子在岔路口等她,毛金兰快步走上前去:“妈,你咋把念卿也带过来了?”   黄二环在给希望整理他的衣袖:“我刚刚去接天赐她们的时候见到念卿奶奶了,我瞅她那样她是想去把念卿接她那儿去的,我哪能让她那么干,我顺道就把念卿接来了。小会儿也快出来了吧?”   “我们办公室里的人都走的早,她们车间里还要开个会,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毛金兰话音刚刚落下,刘小会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黄念卿松开晓晨的手,屁颠屁颠的朝刘小会跑去。   刘小会把他抱到自行车的横梁上坐着:“婶儿,谢谢你了啊。”   黄二环朝她摆摆手:“谢啥啊谢。对了,我刚刚去接她们的时候看到念卿他奶奶也去了,你可得注意着点儿啊。”   刘小会一瘪嘴:“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招了,我早就交代过老师了,不让她奶奶去接。、“   黄家的事儿闹得很大,学校里的老师们对黄老太太的所作所为也了解,刘小会一说,老师就答应下来了,所以黄二环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哪怕她不帮刘小会把孩子接回来,黄老太太也是接不走孩子的。   但刘小会依旧感激黄二环,她长这么大看过太多的恶意,于是她便更加珍惜毛金兰一家的善意。   这样的善意对她来说真的太珍贵了。   “那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家老太太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刘小会扶着车:“卫华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从藏区调回来的,她这是想把念卿带回去,然后让卫华也回家住呢。”   毛金兰是知道黄老太太对儿子的变态感情的,听刘小会这么说,毛金兰的表情一言难尽,刘小会最了解她,接着道:“等卫华回来,我就带着孩子跟他随军去,离老太太远远的。”   “那也行,你家那个老太太实在是太难让人招架了。我第一次看到越老越糊涂的人。”黄二环道。   黄二环的这一句话将毛金兰和刘小会儿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黄二环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刘团长家的大儿子不是要结婚了么,昨天早上我和老头子出去遛弯儿,听见她和刘团长家的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和人传授什么整治儿媳妇儿的招数呢。”   毛金兰和刘小会咂舌。   黄二环撇撇嘴:“我看刘团长家的那个媳妇儿一直没反驳,估计心思和你家老太太差不多呢。”   刘小会笑着道:“老婆婆想给新媳妇儿一个下马威这多正常啊,婶儿你以为谁家老婆婆都像你一样的和善呢。”   黄二环被刘小会夸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朝刘小会道:“要是我还有第四个儿子,那我一定找你做我儿媳妇儿。嘴真甜。”   “那可求之不得啊。”   毛金兰看这两人越扯越远,忍不住对着天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到今天写了47万字了,历时四个月了,每本书越到后面就越费劲儿,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写的了。这本书到这里,也快完结了,正文加上番外大概还有三万字。   我一直都特别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句诗,也特别想过那样的生活,但现实中的我明显不可能,于是我便想在中圆我的一个梦。   你们喜欢吗?我希望你们都说喜欢。   ☆、【第132章】   第一三二章   晚上陈建邦回家, 毛金兰将林大姐白天干的事儿告诉陈建邦, 陈建邦听了并没有多于的反应。领导冒领下属功劳的事情屡见不鲜。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在哪里都有领导冒领手下员工的功劳的。你这个林大姐还好, 没有在背后□□枪,领你的功劳是当着你的面领的。”   毛金兰嗯了一声,吃着陈建邦冒死从外面商店里买回来的棒冰, 吃得她说话都在往外冒气:“我知道, 张霞和箐箐跟我说过不少这样的事儿。最开始我挺生气的,后来我就不生气了。她不是要冒领功劳吗?那这个活动我就不跑上跑下的组织了, 都让她来干。她除了刚刚开始回厂里上班的时候下过几次车间,其余的时候都在厂委里和那几个干事聊天, 我就不明白了, 为啥我们工会就要天天下车间,厂委的干事一天下去一次就可以了。“   陈建邦看着毛金兰吃棒冰就觉得脑袋被冰着疼,他给毛金兰倒了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脱掉外衣只留秋衣秋裤爬上床:“因为你们这个被服厂不正规啊,连选个领导都是要排资论辈的, 我刚刚才调来军区, 你也刚刚来随军,那些厂委里的干事哪个没在这里呆了两年以上的?不排挤你排挤谁?以前看你工作那么拼我没好意思说你, 现在知道自己以前傻了吧?”   毛金兰白了陈建邦一眼:“你个马后炮, 以前咋不跟我说这些?”   陈建邦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是个什么样性子,简直就是拼命三娘,我平时打扰你做工作你都要骂我一顿, 我要是当时和你说这些你不得撕了我?”   “那你就明知道前面是一堵墙你还让我往上面撞啊?你说你心咋那么狠呢?”   怀孕了的人就是这么无理取闹,陈建邦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他眨眨眼睛,不慌不忙地道:“那你不撞一次墙你怎么会知道回头?”   毛金兰哼了一声:“我现在是悟出来了,以后有事儿我就不能出头。以后要是还有啥事儿我就跟她们学,反正打死都不能出头。”   陈建邦听了这话道:“毛金兰同志,这个我就要批评你了,你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你虽然不能强冒头,但是该有的态度你得有。”   毛金兰一脸疑惑地看着陈建邦。   陈建邦将自己的手藏进被子里:“就比如这次组织活动的事儿,在你们厂长下发这个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表现地十分积极,不论是在办公室里还是在私下。但活动的主意出不出那就随你意了。这一点儿你们那个林大姐就表现得非常的好。”   “你看她现在在你们的大领导面前是不是十分的得脸?”   毛金兰反驳他:“那不是这样的。林大姐她男人以前是给司令做通讯员的,林大姐和她们关系好着呢。”   陈建邦斜乜了毛金兰一眼:“说你傻你还真傻,她男人是给司令当通讯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亲近也有度了,她男人又不是现在还给司令当通讯员。而且整个大院里和司令家关系亲近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厂长的侄女儿还嫁给了三团的团长呢,人家不也低低调调地干活儿?”   “我看我们厂长对林大姐可好了呢,我们厂里的人都说林大姐能当我的领导就是因为她和我们厂长的私交好。”毛金兰道。   陈建邦直接朝毛金兰翻了个白眼:“咱们司令员的媳妇儿是啥人我还不知道啊,你仔细琢磨琢磨,她对谁不是那么个态度?有对谁特别差的吗?”   毛金兰一怔,发现确实如此。她们厂长对谁都带着笑,除了工作的时候,她对谁的态度都非常的亲切。   “你就像我教给你的去干就行了,不会出错的。你只要记得一点,咱们不靠你那点工资来养家,工作没了咱们就回家呆着,正好能安胎。生了孩子你要是还想上班那就去纺织厂之类的地方上一下。你咋的说也是个有文凭证书的人了,你怕啥?”   陈建邦也不指望毛金兰能在那个厂里干很久,在他的印象当中,司令夫人牵头举办的这个被服厂也没开两年,原因就是管理太混乱。   里面的工人都是军嫂,刚开始大家能相亲相爱做一家人,时间久了谁又能真正的服从谁?毛金兰在厂里能干多久就干多久,不能干在家里哄孩子也好,出去外面别的厂里干也好,就像陈建邦说的,他不指望毛金兰的那点工资养家。   毛金兰一想也是,便不在纠结那个了,棒冰早就被她吃完了,棍子放在了墙床装垃圾的桶里,她躺回床上,被窝早就被陈建邦捂热了,毛金兰的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一个晚上睡觉睡得极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的,什么都东西都有,断断续续的都不知道梦到了啥,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觉得身上累得很,陈建邦正好要走,毛金兰叫了他帮她捏捏肩膀捏捏后背揉揉腰。   陈建邦手重,毛金兰怀孕也还没到三个月,他更不敢用力了,只能小心再小心的,力道柔了又柔,就跟上手摸似的,毛金兰觉得这个力道刚刚合适,陈建邦自己却在毛金兰的后背上和腰上揉出来了一团火。于是这一天,陈副团长在下部队之前特地洗了一个澡才平息了自己身上的火气后才敢出门。   毛金兰再去上班的时候毛金兰还是像昨天一样,林大姐叫她去干的活她也去,但绝对没有以前积极主动,下车间的时候她和工人们聊了许久的天,吹了许久的牛,说得她心情十分愉悦。聊完后她从平车间出来,正好林大姐也从仓库车间出来,她脸色并不好看,和毛金兰脸上愉悦地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林大姐彻底的和毛金兰撕破了脸,私底下两人连话都不说。两人在培训学校时关系不说最好但也绝对不差,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也没有想到过的。   想起在培训学校时她和林大姐相处出来的那些事儿,毛金兰只觉得当初的那些和谐仿佛恍如隔世。   因为毛金兰的不帮忙,林大姐安排整个活动下来累得够呛不说还有好几个细节被厂长批了个狗血淋头,每次被批了以后林大姐都更讨厌毛金兰一些。她觉得毛金兰这个人就是矫情,这年头多少下属做事领导领功的?像厂委那边,哪次不是有功劳都是领导的,犯错都是下属的啊?咋到了她这里就是功劳她没领到多少,错误的还都是她呢?   这工作林大姐越做越上火。   活动开始是在三月十五号,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变暖了,路边的野草野菜也长了起来,活动的那一天毛金兰起了一个大早,吃了黄二环包的荠菜饺子,兴高采烈地和朱姐去了厂里。   早上照例开了个例会,开完会出来大家便一起下车间去了。   车间里的工人不愿意给林大姐面子,但厂长等人的面子她们却不能不给,再说了,她们也特别想要厂里的奖励。   活动维持了半天,到了中午,大家的比赛结果都出来了,各个车间的胜利者也都拿到了自己赢得的奖励,没赢的小组也没有不高兴,毕竟今天食堂加餐,有鸡肉有鱼肉。   自己吃不完还能打包回去给家里人吃,有这样的好事儿谁还顾得到生气呢?不过第一名得到的奖励真丰厚,居然每人都奖励了一个暖壶。   暖壶这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但有多一个也没人会嫌多的啊。一时间,没有赢得比赛的工人们对下一次的比赛充满了斗气,不同小组的人互相看一眼眼神里都带着浓浓的战意。   下午一上班厂长就把林大姐叫去了办公室,一叫就是两个小时,林大姐从厂长办公室回来以后也没再端着茶杯去厂委找人家说话了,对毛金兰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敌视了,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的了。   林大姐不找事儿毛金兰自然是乐得轻松,周末的时候是个大晴天,老陈头给孩子们一人做了一个风筝,陈建邦周末也没有工作,陈建邦看着外面的天气好,便提议出去放风筝,几个孩子欢呼出声。一家人能一起出去游玩,毛金兰也是很高兴的,黄二环把几个孩子的书包拿了出来,往里面塞了几个馒头饼干等东西,家里还有几个苹果,她也塞进去了。   陈建邦看着他妈的动作感觉脑袋疼:“妈,你带馒头干啥?馒头到了山上不得冷了啊?到时候还得热,你不如直接把锅带上得了。”   黄二环觉得陈建邦说得有道理,她把书包放下,到厨房把最小的那个洋锅子拿了出来,面也装了一碗用布袋子包了起来放在锅底。   陈建邦看到黄二环真的拿了个锅出来,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妈,你还真带一口锅啊?”   “那可不,我们吃冷的没问题,天赐她们仨还小,吃冷的回来肚子疼咋办啊?还有兰兰,她吃了冷的拉肚子了咋办?”   作为隔三差五的给毛金兰偷运棒冰的人,陈建邦摸摸鼻子,不敢说话了,自从毛金兰再次怀孕以后,陈建邦总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一降再降。   陈建邦觉得他也现在在黄二环眼中的地位估计就比他爸老陈头要好一点,虽然招人烦,但比老陈头可能会好一些。   这么一想,陈建邦的心中总是有了一点欣慰,然而这份欣慰劲儿还没过陈建邦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他为啥要拿自己和他爸比?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又来大姨妈了,上次来是上个月十九号。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废了。   上次说的那个文我已经做了个文案,大家去看一下《穿到军事帝国去种田》   凌悠穿越到了平行年代里的公元2020年,这个时代的历史在清朝过后拐了一个弯,没有民国,但有了一个华夏帝国。   华夏帝国崇尚武学,全民皆兵,军事力量.科技力量.经济力量都是世界第一。但在农业上却没什么特别大的建树……   作为一个农学院的学生,凌悠看着自家房前屋后的那一大片大片的土地格外心痛……   ☆、【第133章】   第一三三章   郊游的地方离家属院不远, 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小山坡, 山坡上面被绿草覆盖,陈建邦把东西从车的后备箱搬了下来, 毛金兰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床单,老陈头提着他的宝贝收音机也下车了。   陈建邦带着孩子们放风筝, 毛金兰婆媳拿着菜篮子到另外一边去摘野菜。这个时节的野菜刚刚长了起来, 正是最鲜嫩的时候,回家用开水烫一下放点油盐拌一下就能非常好吃,哪怕不拌着吃, 学着热河这边的人蘸酱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毛金兰一家的伙食现在都由黄二环来做,她现在喜欢用野菜包饺子吃。   一路挖到了山坡脚下,山坡脚下有两棵野桃树, 桃花开得正好,毛金兰看着欣喜, 路边也有几颗刚刚抽条的杨柳, 柳树上面的叶子已经被人撸完了,这初生的柳叶用水焯过以后还是有点苦, 但和三合面混在一起做成窝窝头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因此这些嫩柳叶一点儿都没被剩下。   黄二环被孩子们叫走了。毛金兰摘了两根小孩儿小指粗细的柳枝缠绕在一起做成一个圆环, 从地上摘了些编织在其中,再摘上几朵盛开的桃花点缀在上面,一个非常美丽但又十分清新淡雅地花环便做好了,等孩子们从她身边跑过时她叫来天赐和晓晨,将花环带在她们头顶上, 十分好看。陈建邦走到毛金兰身边坐下,拿着毛金兰篮子里的水壶喝了一口水,对毛金兰道:“以后咱们经常带孩子和爸妈出来玩一玩儿吧,你看她们多高兴啊。”   毛金兰顺着陈建邦的眼神看过去,天赐非要叫爷爷奶奶陪她们玩老鹰捉小鸡,这一把老陈头当老鹰,黄二环当鸡妈妈,她的身后是几个孩子,每当老陈头朝她们扑过来的时候三个孩子就发出了巨大地尖叫声,尖叫声后便是哈哈笑的声音。老陈头和黄二环脸上也带着笑容,显然是十分享受这一刻的。   毛金兰点点头:“行,以后要是有时间咱们就经常一起出来玩吧。”   陈建邦和毛金兰并肩而坐,两人看着远处在游玩家人,小声地聊着天,一时间气氛十分的温馨。   他们在山坡上玩了一天,山坡下面有一方泉眼,泉眼里有几条三指宽的鱼,黄二环指挥陈建邦把鱼捞了上来,黄二环用水加了点姜和野菜煮了一锅野菜汤,加上蒸好的馒头,一家人饱餐了一顿,太阳落下山了大家才回家。   回到家天也黑了下来了,毛金兰累得不行,整个人都非常困,黄二环让毛金兰先回家,他们在后面拿东西,至于三个孩在楼下看到了小伙伴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去和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毛金兰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隔壁朱姐家听到了她家的动静,打开了门,朱姐先出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毛金兰意想不到的人。   朱姐笑着对毛金兰道:“今天你们不在家,你妹妹来了在门口坐着等了你们好一会儿,天都快黑了你们没回来,我就叫她到我家那边去先坐坐了。”   毛金兰看着在她面前穿着衬衣和黑色裤子的女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听了朱姐的这句话,毛金兰勉强朝她笑了一下:“谢谢朱姐。”   朱姐朝她挥挥手:“那俩死孩崽子还没写好作业,我回去盯着他们去了,小毛,你和你妹妹好好唠唠哈。”   “行,那朱姐你先去忙。”朱姐关好门回家了,楼上的姚家传来一阵阵说话的声音,毛金兰抿抿嘴,推开家里的门走了进去,毛金丽怕毛金兰不让进屋,连忙也跟了上去。   进了屋里,拉开了电灯,屋里顿时便明亮了起来,毛金丽转动双眼将屋里的摆设看在眼里,心情十分复杂。   她跑出来嫁人后的那个男人比她大十岁,一只腿脚有毛病,家中婆婆也不是个和善的,对她更是看不上眼,在得知她的姐姐嫁给了军官后才对她好一些,月子里也舍得给她吃了。   她一出月子便将毛金国请到了家里,信心满满地朝毛金国要毛金兰的地址,毛金国没给她,吃完饭便走了,之后毛金丽再给毛金国写几次信毛金国都再也不搭理她了。   婆婆厌恶死了她,对她非打即骂,好在她男人疼她,每次她被骂完了她男人总是会抱着她说些好听的话,她再多的难受都没有了。   在张家过了六年,她的孩子也有五岁了,那年她婆婆想通过陈建邦的后门送去军队的小叔子也长大了,小叔子从小就得宠,去年娶了媳妇儿,今年她们就被分出来自己住了。   她和老张没有什么钱,市里的房屋又紧张,被赶出来以后的他们一家三口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去山上住在猎户住的草棚子里。但锅碗瓢盆她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回去了一趟西塘村,她不敢白天进屋,就怕被李平农抓到,趁着天黑她去了毛金国家,毛金国心软,大半夜的怕她一个人不安全,留她在家里住了一天,走的时候还给从家里给她拿了一口锅几副碗筷。   毛金丽从西塘村走的时候是是晚上,她不止带走了毛金国给她的东西她还从毛金国的屋子里拿了一封写给毛金国的信,信上面有毛金兰的地址。   她拿到地址,安顿好丈夫孩子找到了街道办的人开了证明后就来了热河。   来之前她都想好了怎么求毛金兰给她点钱了,可今天白天她听朱姐说了毛金兰的现况,她知道毛金兰去读了书,现在在厂里做办公室人员,婆婆公公还来给她哄孩子,她又怀了孕了,陈建邦对毛金兰还特别好,毛金丽那颗心怎么也安不下来。   这会儿进了毛金兰家,她羡慕毛金兰的家庭条件之余,她心中又不可避免地酸涩了起来。都是一家姐妹,为什么相差要这么的大?   明明两人都在娘家的时候毛金兰处处不如她,她今天怎么能过得这么好?毛金丽越想心中越是嫉妒。   毛金兰不是以前的傻子了,她一看毛金丽的表情就知道毛金丽在想什么,她觉得心里堵得慌,说话自然也没那么客气:“你怎么有我的地址的?”   毛金丽听见毛金兰的声音,迅速收敛了心神,答道:“是大哥给我的。”   毛金兰嗤笑一声:“你放屁吧。大哥绝对不可能把我地址给你。又是你偷的吧?”   毛金丽看过毛金兰给毛金国的信,她认识的字不多,但毛金兰写的都是家庭琐事儿,都是常见的字,哪怕有些不认识的,毛金丽连蒙带猜地也理解了信的内容,她知道毛金兰对毛金国有多信任。   毛金丽索性也不辩解了,反正这也是事实。   她梗着脖子不回答。毛金兰也懒得搭理她,她把叫上的布鞋脱掉,在门口的鞋架上换上毛线拖鞋,毛金丽看着她这幅讲究的模样,心底更加难受了。   毛金兰走到客厅的茶几处坐下,她家的沙发是陈建邦找人打的,简单的木头上面做了一层软软的蓝色垫子铺上,上面还放着几个同色系的枕头,里面装的是毛金兰从厂里带来的碎布条子,因为那些布太碎了,什么也干不了,扔了又可惜,毛金兰便把这些东西都给搂了回来了。   她家的茶几也是陈建邦特地找人做的,和沙发是一样的颜色,一米二左右的长度,一米的宽度,桌面下面是四条桌腿支着,被一大三小的沙发包围着,看着便十分的高档。   这套沙发可以说是整个家属院的头一份儿,来毛家见过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毛金兰坐上沙发对站在茶几边上局促不安地毛金丽一扬下巴:“坐吧。”   毛金丽坐到毛金兰侧面的小沙发上。张嘴想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毛金兰便赶在她面前说道:“我不管你这次来的目的是要干什么,在我这里都只有两个字,不行。”   毛金丽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也想好了应对政策,她眨眨眼睛,眼泪刷的一下便掉下来了,与此同时,她人也跪在了毛金兰的面前:“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和你妹夫被我婆婆给赶出来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米面粮油我们什么都没有,你要是不救我们,我们就要饿死了啊。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混蛋,我脑子不明白不清楚我糊涂,可是你外甥才三岁多啊,他还那么小,比你家希望和晓晨还要小啊姐姐。”   毛金兰看着痛哭流涕地毛金丽心中没有一丝地波动。一晃眼,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她能加深一切东西,也能淡化一切的东西,毛金兰发现她已经不恨毛金丽了。   以前会恨,现在毛金丽这个人对毛金兰来说,就和路边的甲乙丙丁是一样的。不,还是不一样的,要是路人甲乙丙丁出了像毛金丽这样的事儿,毛金兰还会同情毛金丽一番,甚至还会和三五好友谴责一番毛金丽的婆婆。   可这事儿发生在毛金丽的身上,毛金兰什么感觉都没有。   毛金兰还在发呆,毛金丽的表演还在继续,她家的大门又被打开了,黄二环和陈建邦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家里。   母子俩在看到毛金丽的那一刻,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新文预收《穿到军事帝国去种田》   凌悠穿越到了平行年代里的公元2020年,这个时代的历史在清朝过后拐了一个弯,没有民国,但有了一个华夏帝国。   华夏帝国崇尚武学,全民皆兵,军事力量.科技力量.经济力量都是世界第一。但在农业上却没什么特别大的建树……   作为一个农学院的学生,凌悠看着自家房前屋后的那一大片大片的土地格外心痛……   ☆、【第134章】   第一三四章   毛金丽见到陈建邦, 一下子就从地上站起来了,之后侧着身子去抹了抹眼泪,对于陈建邦这个男人,毛金丽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 她总感觉陈建邦这个男人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在还没出嫁的时候暗中勾引陈建邦,才会和和父母合谋换亲的事儿。   可惜事儿没成, 她把自己搭进去了。在张家过了这么多年, 每次她被她婆婆辱骂的时候她都在想, 自己要是嫁的是陈建邦那样的人就好了, 她要是嫁的是陈建邦定然舍不得她这么被骂。   这次来毛金兰这里,她其实私心里还是想看一眼陈建邦过得咋样的。   她不愿意在陈建邦面前丢脸。   陈建邦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把东西放到厨房, 对毛金兰道:“今天出去了一天不是累了么?快回去睡一觉吧。”   毛金兰看了陈建邦一眼:“一会儿再说吧,爸和天赐他们还在外面玩儿呢?”   “在呢,估计回来得挺晚的了。天不太冷了, 他们爱在外面玩儿就玩一会儿吧。建邦,你去阳台把煤球拿回来, 接一锅水烧上,烧开了倒进暖壶里,然后再烧一锅来洗澡。”   陈建邦知道黄二环这是想让毛金兰姐妹有说话的空间了,他撸起袖子啥也没说的去了。   黄二环对毛金兰道:“兰儿啊, 我今天在外面一天可能吹了点风,有点着凉了,先回房间睡一觉。有啥事儿你再叫我吧。”   “行,妈你一会儿要是还不舒服就吃两片药,不能硬撑着。”   “我知道了。”   黄二环回了房间,陈建邦去阳台搬煤球烧水去了,毛金兰对毛金丽说道:“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但是我不会帮你。日子是你过出来的,我们姐妹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己一步步一步步作出来的。有些事情我不挑明,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我结婚的前几天你在谋算什么我也知道。明天你就走吧。”   毛金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就见死不救吗?”   毛金兰笑了一下:“你能有来找我的钱,还会没有养活自己和孩子的钱吗?我可不是傻子。你也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我听说现在李平农家里人还在找你,特别是李平农他爹,你说我要是打个电话回去,你会怎么样?”   李平农他爹不能当大队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毛金丽偷印了大队的公章,这个年代公章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李平农他爸连这个都能让毛金丽偷偷印走了,村里包括村委会谁还敢让他当村长?   因此西塘村要说谁最恨毛金丽,不是现在娶了刘寡妇的李平农,而是李平农他爸。   毛金兰知道毛金丽在市里安了家没有去像李平农家说毛金兰觉得她就已经很仁慈了,毛金丽这个人要是不来她面前戳她的眼睛,她可以把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别以为她会相信毛金丽的鬼话,要是她家里真的像毛金丽自己说的那样揭不开锅了,那毛金丽哪里来的钱买车票,还知道从家里来到热河可不是坐一趟车就能到的。得转好几趟车赶好好几天路呢,毛金丽在火车上就真的不吃不喝了?   她坐车加上在在车上吃喝的钱估计都够她们一家三口吃一俩个月的。再加上毛金丽的男人孩子是城里户口,有供应粮食领,根本就不可能饿死,再说了,涉及自己,人都是自私的,她就不信了,毛金丽男人就不会回去和他妈闹。   想到刚才毛金丽暗地里打量陈建邦的眼神恶心地毛金兰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毛金丽那副德行跟以前一样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毛金兰决定等毛金丽走了以后给村里打个电话,让她嫂子帮她宣扬宣扬的毛金丽的英雄事迹。   毛金丽还是太闲,闲到她有功夫来算计她,那就让没那个闲功夫不就好了?   也别说她歹毒,毛金兰大年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她没打毛金丽一顿绝对是她仁慈。   毛金丽被毛金兰恐吓地脸色发白,看毛金兰的表情毛金丽就知道毛金兰没有开玩笑。她来的时候想过毛金兰会跟她翻脸,骂她一顿甚至打她一顿,但那都没关系,毛金兰骂了她打了她正好让黄家人看看毛金兰是个什么样的人,连自家妹妹都容不下。听说毛金兰的公婆和她一起住,这样就更好了,连自家姐妹都容不下的人能够容得下公婆吗?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而她只要适时地表现自己的委屈和大度,至少能让老陈头夫妻对她的印象好一些。   毛金丽预料到了这些东西,但她唯独没料到毛金兰会直接威胁她。   毛金丽想都不敢想李平农家要是知道了她的地址以后她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毛金兰见毛金丽怕了,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施施然地回了房间里睡觉,几乎在毛金兰刚刚进屋的同时,黄二环也从她的房间出来了,摸着额头说着头疼,然后吃了一片药坐到了客厅里和毛金丽聊天。   毛金丽敛住心神专心陪着黄二环说话,言语间多有奉承,在聊天之余还不忘不着痕迹地给毛金兰上眼药。   黄二环对毛金丽听不耐烦的,她家和毛家是亲家,虽然不咋走动,但毛家的消息她是一点儿也没有落下,毛金丽在结婚前算计毛金兰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凭她嫁了人还跑了去跟别人生了孩子这一点就让黄二环格外看不上。与此同时黄二环也在心里格外庆幸,还好当初小姑子说相中毛金丽做儿媳妇儿的时候自己儿子给否了。   要是真的把毛金丽娶到家里,那不就是娶了一个搅家精回来吗?要是他儿子没那么出色,依照毛金丽的性格,她儿子头上不知道得多绿呢。   这么一想,黄二环对毛金兰就更加满意了。   毛金丽把黄二环的心思看得分明,对此恨得牙痒痒得很。   等天赐她们回来,毛金丽拿了点自己在火车站门口买的饼干给她们吃,天赐姐弟三人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然后便将饼干放在茶几上以后就不动了。   毛金丽买的饼干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一种,这种饼干放了太多的糖精,甜到发苦,毛金兰以前给他们买来吃过,味道并不好,后来黄二环来了她们就再没吃过了。   陈建邦和老陈头疼她们,给她们买的饼干都是最好的,因此她们便格外看不上毛金丽买来的饼干了。   天赐她们回来以后黄二环也没心思搭理毛金丽了,给仨孩子洗了澡后黄二环把希望抱到了他们的床上去,把希望的床让给了毛金丽。   毛金丽被一家人忽视,第二天早上一早就起来了,她昨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在毛金兰这里她拿不到半点好处了,那就赶紧回家去吧,在这儿呆着也是浪费时间,回家去她撺掇她男人回张家去闹一闹,总不至于啥也闹不出来。再在这边呆着,毛金兰没准儿真的会打电话回去给李平农,得不偿失。   毛金丽走得很早,走的时候谁也没有通知,陈建邦知道外面有动静儿,但没起来看,等一家人都起来,毛金丽也走了,走的时候还把她昨天买给三个孩子的饼干带走了,家里的东西她倒是没敢拿,毛金兰见没少什么,也就不在意了。   上班的时候毛金兰特地拐到了邮政局门口,在邮政局里给村子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村长接的,村长接到后去叫了罗永秀来,毛金兰将毛金丽来这边的事儿和罗永秀说了,再把昨天在心里想的事儿和罗永秀稍微提了提,罗永秀知道毛金兰的意思,在电话里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她一定给办妥。   毛金兰心情愉悦地挂了电话给了电话费,往厂里去。   *****   罗永秀挂了电话回家,在路上遇到了村子里嘴巴最大的顺子婶子,她的年纪和罗永秀差不多大,但却辈分很高,刚刚嫁过来没几年,上面没有公婆下面没有小姑子,日子过得及其滋润,最爱干的事儿就是说东家长道西家短。   见到罗永秀从村公所回来,顺子婶子眼睛一亮,忙开口问道:“永秀啊,你这是去哪了啊?”   罗永秀要是在平常她也就把这事儿给应付过去了,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迎了上去:“是婶子啊,我刚刚去接了个我大妹打来的电话,你这是去哪儿了啊?吃了吗?”   听到是毛金兰打来的电话,顺子婶子眼睛更亮了:“吃了吃了,永秀,你大妹打电话来都说啥了?”   罗永秀往四周看了看,这幅样子让顺子婶子心花怒放,这明显是有秘密的啊,她一脸期待地看着罗永秀。罗永秀让顺子婶子凑进来一点,对她道:“我大妹说有我小妹的消息了。”   这可是个惊天大秘密,顺子婶子心都热了,忙追问:“在哪里啊在哪里啊?”   “说是有人看见在市里呢,然后还嫁了人,听说儿子都好几岁了。哎哟,顺子婶我就不和你说了啊,我还得赶紧回家把这事儿告诉我家金国呢。”   顺子婶子朝罗永秀摆摆手:“快去吧快去吧。”   罗永秀急匆匆地走了。顺子婶子等她走后一跺脚,赶紧去找熟悉的人说八卦去了。罗永秀走到强拐角处看转过身,看到顺子婶子比她还急的步伐,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   培训学校最近发出了公文,今年十月份他们要开第二批课程了,厂长觉得她们厂里的管理阶级还不够多,于是便想着再送一批工人去培训,这个事情归厂里的厂委管,毛金在边上看热闹。   她亲眼看见原本关系十分好的两个军嫂为了这个名额大打出手,也见到过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军嫂在另外一个人受伤时毫不犹豫地上去把她拉起来。   这场争夺战争持续了半年多,这半年多许的时间精彩得跟在梦里一样,厂委里的两个干事收了人的贿赂被查出来了,厂长对此很是生气,直接撸了她们的职务,把她们安排去了车间去做回普通工人。   其中就有给林大姐出谋划策的那个好朋友。   好朋友被下放后林大姐过得战战兢兢的,因为她朋友收的那些贿赂她也没少拿。好在她的朋友没有把她捅出来,否则她也得跟着完蛋。   因为自身难保,林大姐再也没有心思去找毛金兰的麻烦了,毛金兰轻轻松松地将胎养到了八个月了。   毛金兰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那个月一过毛金兰就找厂长给她批了产假,产假一共三个月,毛金兰在家里养到孩子九个月,然后在十一月份的中旬,毛金兰生产了,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她生得比较顺利,疼了一个上午便顺利的剩下了一个孩子。   老陈头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陈华强。   在毛金兰生完孩子的第三天,程箐箐也经过剖腹产在热河市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儿,她们给那女孩儿取名叫成宝,寓意着她是成家一家的宝贝儿。   两家人的病房离得并不远,程箐箐的母亲经常会抱着孩子到毛金兰家的病房玩,等程箐箐能下地了以后,她也到毛金兰的病房玩,可惜这时候毛金兰要出院了。   程箐箐表示很遗憾。   毛金兰家又添了丁,和毛金兰关系好的人家都来祝贺了,与此同时,袁琼的父母平反了,在回京城之前,他们特地来了一趟热河,在毛金兰家待了好几天,走的时候两口子去了一趟百货大楼,给几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银手镯,这是他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毛金兰没拒绝。   袁父袁母回了京都后毛金兰收到了袁琼写来的信,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回,纸上还有泪痕染过的痕迹,毛金兰光看文字都能想象得出来袁琼激动落泪的模样。   窗外的天空很蓝,白云很白,蓝天白云下的树叶微微发黄,有些还保持着一点点的青绿,大风吹过,叶子随着树干左右摇摆,黄得厉害些的叶子便也随风慢慢地飘落到了地上,地上很快就堆积了一层薄薄的落叶。专门负责打扫院子的小战士便拿着扫帚过去将叶子打扫干净。小战士年纪都不大,有时候扫着扫着还能打闹起来。   毛金兰起来穿上毛线拖鞋到书桌面前给袁琼回信,写到一半,黄二环端了一碗鸡汤进来:“来,喝点儿汤吧。”   鸡汤被熬成了金黄金黄的颜色,黄二环怕毛金兰腻得慌,便把上面的那层油撇去了,里面除了姜片什么都没有放,连盐都少,毛金兰端过鸡汤几口便喝了下去,这汤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绝对称不上好吃,但毛金兰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因为这是下奶的汤,她不吃的话她就没有奶,没有奶孩子就得吃奶粉,奶粉那玩意儿贵着呢。   希望和晓晨吃奶粉那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们是龙凤胎,毛金兰的奶不够吃,喂米汤陈建邦又不干,不能不吃奶粉,现在她们家就强子一个孩子,根本没必要那样浪费。   毛金兰喝完鸡汤把碗递给黄二环,黄二环顺手接过:“袁琼来信了?”   毛金兰点头:“是啊,说的是她父母平反了的事儿,在信中她可激动了呢。”   黄二环笑着道:“那肯定激动啊,她父母下放到牛棚有六七年了吧?”   毛金兰算算时间:“不止呢。我估摸着我还没和建邦结婚呢他们就被下放下来了,现在天赐都八岁了。”   “那得有八.九年了,怨不得袁琼这么开心了,她有没有在信上说她和小秦什么时候回京都啊?”   “从第一任知青下乡到今年都有七年多八年了,到现在上头也没有发文件说让回去,这能不能回去啊,还真的没准儿。”   黄二环叹了一口气:“倒也是,现在那些知青大多数都在农村结婚了,这要是调令下来啊,多少人家得妻离子散啊?作孽哦作孽哦。”   可不是这样么,毛金兰也跟着黄二环叹了一口气:“还好袁琼和小秦都是一处的,家里还离得那么近,这一回去也就一起回去了。但别的知青都是来自天纳基地被,有的人倒是也和知青结婚的,但两边人离得远远的,要是真的能回到原籍,又有多少人能够安安稳稳地走到一起呢。”   婆媳俩对这事儿讨论了一会儿,这时候睡在床边小床上的强子醒来了,毛金兰连忙去把强子抱起来,强子的头下意识地去毛金兰的怀里找奶。   毛金兰摸了摸强子的屁股,很干爽,没有尿床的样子,毛金兰便知道她是饿了。果然毛金兰一解开扣子,强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咕咚咕咚地吃奶声音连黄二环都听见了。   黄二环凑到毛金兰身边:“这个孩子在长得可真像建邦小时候。”   小时候的陈建邦在吃奶的时候和强子一样一样的,都那么有劲儿。   毛金兰笑了一下,晓晨希望他们出生的时候他们这些当爹的当妈的光想孩子的名字就想了好久,现在最小的这个出生,大家连想都不用想了,老陈头张口就是说叫陈华强,小名就叫强子。   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叫了起来。   毛金兰给强子换了一边吃,黄二环出去干别的活儿去了。   下午黄二环去吧孩子接回来,天赐今年九月已经是个二年级的学生了,她长得比去年高了,也比以前懂事儿了,一回来她就到毛金兰的身边看孩子,两个小的还在读幼儿园,他们的年纪不够读小学的。   三个孩子围着弟弟转,毛金兰躺在床上睡觉。   等三个孩子看完了弟弟妹妹,毛金兰叫天赐去把给袁琼写的回信拿到楼下的邮筒去。天赐拿着信走了,希望和晓晨就是天赐的跟屁虫,屁颠屁颠儿的跟在天赐的后面也走了。   时间一晃儿就到了毛金兰出月子的时间,出了月子,她的产假也结束了,毛金兰回到了厂里去上班,孩子让黄二环看着,每隔两个小时,黄二环便带着啼哭不止的强子去找毛金兰喂奶,好在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毛金兰回了厂里,厂长将她调到了厂委,她原本就经常下车间去,厂委是统计生产数量和把控生产质量的,毛金兰原本就被别人打压着经常下车间,对车间里的人本来就熟悉得很,现在调到了厂委更是混的如鱼得水。   与她相反的是林大姐,林大姐在工会呆着,她一个人做了很多人的工作,本来就很累,原本她想是想着等毛金兰生完孩子回来一定要好好休息的主意。   为了这个,她好多工作都留着没有做,就等着毛金兰回来了让毛金兰做,毛金兰这冷不丁的被调到厂委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等她反应过来看着一堆堆的资料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没有更新,因为真的出了很多事情,让我很崩溃。   我的老公,孩子的爸爸在网上借了很多钱,直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六家给我打电话了,加起来不低于一万块。   然而他一个月工资四千多,每个月最多给我两千块钱,有的时候还不给。   现在他关机了,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都说让我还钱。   我忽然发现当年一身军装风尘仆仆来找我的那个少年正一点点的消散在了我的眼前。   ☆、【第135章】   第一三五章   厂委如今就只有毛金兰和乔圆在上班, 乔圆是一个并不多话的人, 比毛金兰还要小一些, 话很少,一天也见不到她说一句话, 毛金兰和她一起在培训学校的时候和她也不熟,之前厂委的其他两个人和林大姐一起打压毛金兰的时候乔圆并没有参与,当然了, 也没有帮毛金兰。   毛金兰并不怪乔圆,乔圆能帮她是情分,不帮她那是本分,乔圆不想帮她被人排挤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趋利避害, 人之常情嘛。   毛金兰调到厂委后和乔圆, 原本的车间主任被厂长提成了厂委的主任, 厂委主任每天给毛金兰和乔圆每天都制定了一系列的任务。   冬天到了, 厂里要赶制夏装了,因此任务格外的重,军嫂们上班时间都是有定数的, 自然是做不过来, 于是厂长从纺织厂借了二十个工人过来, 张霞是跟着工人们过来监督她们的。   这毕竟是跟军区被服厂的第一次合作,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纺织厂的厂长得撞墙死。   能和张霞一起共事毛金兰格外的开心,下了班就拉着张霞去了她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 都是寻常的农家菜。   自从毛金兰一家去参加过张霞的婚礼以后两家的关系便开始亲近了起来,强子满月的时候张霞也是来庆贺过的,送了一罐麦乳精。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完。   ` 张霞也不跟毛金兰家客气,两人坐下便开始吃,还偏爱吃酸的。毛金兰心细,她记得张霞以前可最讨厌吃酸的东西。   她心中一动,膝盖碰了碰张霞的腿:“有了?”   张霞摸摸自己的肚子:“昨天刚刚检查出来的,说是有一个半月了。”   张霞和王强结婚一年多了,一直都没有孩子,当初毛家三个孩子去帮她滚床的时候毛金兰连强子都没怀上呢,谁知道着一晃眼过去她孩子都出生了。   张霞能怀孕,毛金兰也很为张霞开心,她和张霞虽然来往的少,但是无话不谈,张霞平时也没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一和毛金兰见面就倒豆子一样的把自己在王家的事儿和毛金兰说了。   她在王家过得并不开心,公婆大姑子二姑子都因为她家庭的关系去有些看不上她,刚开始还会因为毛金兰家对她有所忌惮,可久了她们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倒是没有虐待张霞,只是有时候漠视比冷嘲热讽更让人感到难受。特别是张霞嫁给王强一年多还没生孩子这一点更是受到了婆婆和大小姑子的攻击,要不是王强还站在张霞的这一边,张霞肯定受不了要离婚了。   现在张霞怀孕了,毛金兰自然为她高兴。她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到张霞的碗里:“那你多吃点。”   张霞对毛金兰笑了一下,然后埋头苦吃。她现在不能饿着,上午她没吃多少饭,现在可是饿坏了。   吃过饭两人到毛金兰的床上睡了一觉,到快上班了才被黄二环叫了起来,毛金兰喂了孩子两人便往厂里去。   厂里的工人们忙得惹火朝天,有时候忙不过来了,毛金兰她们还要下去帮忙。   这样忙忙碌碌的,又到了年底了年底了,林大姐作为工会管理员,利用业余时间举行了一场拔河比赛,比赛赢的人除了一纸奖状外也没啥别的奖品了,但军嫂们依旧开心,厂长在元旦的第二天特地表扬了一次林大姐。林大姐极少得到表扬,这一得到表扬,她这一天都抬着头走路,见到毛金兰了还极为得意的哼了一声。   毛金兰感觉莫名其妙。   元旦过后陈建邦外出去出任务去了,这一去就是半年多,毛金兰在家里担心地不行,去找别人打探消息也打探不到,一家人越等越焦急,黄二环嘴里都起了燎泡,连老陈头都不提着收音机出去外面找老伙计玩了。   毛金兰白天上班,晚上带着刚刚满半岁的强子,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上班的时候连精神都没有,好在厂里人都理解她,厂委刚刚从培训学校下来的两个干事和乔圆也会抢着帮毛金兰干活儿。   就连林大姐都抽空安慰了毛金兰好几次。   日子走过了五月,六月的天开始热了起来,人们都脱下了长袖换上了短袖,这天周日,毛金兰领着三个孩子在家里午休,娘几个打横睡在床上,屋子外面的风将树叶吹得哗哗响。   毛金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老妇人一直在对她微笑,两人什么都没说,可现实中的毛金兰却睡得满头大汗,等午睡前调的闹钟铃声响了起来,她才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她脑海中一片清明,她只记得在她醒来的前一刻,老妇人笑着对她挥挥手,做了个道别的姿势。   毛金兰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儿,但总感觉自己的心思清明了一些,浑身上下也轻松了很多。   黄二环身体不舒服,说是头疼,上床躺着还没起来。老陈头担心她,也跟着在屋里呆着。   下午毛金兰包了饺子,希望和天赐在客厅的沙发上哄着弟弟,天赐帮毛金兰干活儿,一边干一边让毛金兰抽查她的功课。天赐从小就聪明,上学后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毛金兰抽查她的那些功课她都记住了,毛金兰很欣慰,天赐很懂事很优秀,一点儿也没有辜负毛金兰和陈建邦的重托,陈建邦要是在家的话他想必也是很高兴的。   想到陈建邦,毛金兰又叹了一口气,天赐听到了,她问:“妈妈,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毛金兰摇摇头:“还不知道呢,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嗯,我们学校里也有几个同学的爸爸跟我爸爸一样出任务半年多没回来了。他们跟我说,他们爸爸可能回不来了。”   毛金兰擀饺子皮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呵斥天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爸爸啥事儿都没有,等任务结束了他就回来了。”   天赐低着头,一边包饺子眼泪一边往下掉:“我想我爸爸了,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照片就挂在墙上,你没看啊?你爸就长那样,只是现在老了,长得没以前精神好看了。”   天赐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她们小时候去照的全家福。   晚上把孩子哄睡着,毛金兰想起白天天赐说的话,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就在毛金兰痛哭之时,在离藏区的边防线上,陈建邦带着他的狙击手部队已经在这里潜伏多时了。   半年前,他们发现有间谍在热河市内活动,甚至还有人意图制造骚乱,在被发现后便一直往内蒙方面逃窜,不止如此,他们在沿途还杀害了不少落单的老百姓,罪恶滔天。陈建邦和他的狙击手小队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派出去追击罪犯的。   绑匪们一路往西逃窜,陈建邦他们便也一路追了上来,半年的时间,他们居然从中国的北方追到了西部,真是无法预料。   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这个山谷上放埋伏了三个多小时了。快入夜了,天特别冷,陈建邦他们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窝在陈建邦身边的狙击队长打了个哈欠翻过身,拿望远镜往山谷下面看:“副团,那几个孙子还没从这里路过呢?”   陈建邦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下面:“这里是个很好的伏击地点,我们能想到在这里埋伏,敌人必定也想得到,他们不敢过来,但同样的他们也必定不会放弃了,因为他们要是想出中国,那从这里就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当然了,他们也可以从远处绕,但我们和他们耗了半年多了,这半年他们自己也不好受,我估摸着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吃的了。”   话是这样说,但丛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他们现在耗的就是耐心了,谁先动了,那谁就输了。   每个军人在出任务前都会写一封遗书,陈建邦他们这次也不例外。这是一场硬仗,从一开始他们这一小队就都知道。并且在这个途中,他们已经折损了两个人了,当然对面的那一群人也没有讨到好。   狙击队长目光灼灼地看着山谷入口的 :“今天一定要让那帮孙子交代在这里,不然对不起状元和梁子。”   状元和梁子就是他们牺牲掉的那两个战友,现在尸首还留在大山深处,等他们解决了对面的那帮孙子,他们还要回去将状元和梁子带回去。   他们是热河军区的人,哪怕牺牲了也得回到热河军区去。   狙击队长的话让周围的空气更加安静了起来,月亮出来了,月光洒在大地上,像是给大地上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视野变得宽阔了起来,望远镜望去,看着别处如同白昼一样。   这样好的月光对于一个走夜路的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好的,但对陈建邦他们来说,却是将他们的危险系数提高了一倍不止。   陈建邦等人不敢有任何动作,他们就像是木偶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与周围的环境融成了一体。   夜色加深,远处的山林上传来一声声的狼嚎,给这静谧的夜平添了几分危险。   几位狙击观察手眼观八法,忽然,一个队友轻声道:“十点钟方向有动静。”   全员战备。   一颗子弹从陈建邦他们埋伏的地方破空而出,与此同时,对面的人也开始做出了反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大早,他的表妹就打电话来,跟我说不是一万块,是五六万。   我很震惊,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钱,他借这么多钱又是借来干什么的。我和孩子没花过他多少,我觉得天都塌了。   他说不拖累我,离婚吧。我说好。   其实这些年在他家受了很多委屈,这次回家也是因为受了委屈才回来的,也提过离婚,他一直不同意,现在忽然同意了,我很难过。   五年夫妻,终究还是散了。   ☆、【第136章】   第一三六章   一场战斗一直打到了天亮, 陈建邦这边的战士多多少少都有些受伤了,陈建邦自己的大腿也被子弹打到了, 对面的人还没死光,哪怕腿上钻心地疼,他还是面不改色的继续指挥。   天大亮了太阳出来了, 挥洒在大地上, 照亮了所有的阴暗角落。对面山地上久久没有动静,陈建邦他们这一场维持了半年的战斗也终于打结束了, 中国军方以两死六伤的战绩将这群训练有素破坏力极大的间谍成功的留在了中国境内。   等藏区军方接到陈建邦小队打过来的电话赶到陈建邦他们所处的地点时, 陈建邦他们已经互相给自己包扎完毕了。   这一场战斗,陈建邦伤了一条腿,另外的五个士兵中有个没了一只手,有个被炸伤了头,意识已经陷入了昏迷了,其余的几个都受了程度不同的伤,此时正躺在地下休息。   来接应陈建邦他们的军队里有两个随行医生, 他们提着医疗箱,对着那个昏迷的士兵检查一番后对着陈建邦摇了摇头。   现场气氛徒然一变,陈建邦眼眶湿润了, 昏迷的战士叫做张天宝, 今年二十岁。陈建邦和他同吃同住同行半年, 这半年时间里,陈建邦他们不止一次的听到他说起他的未婚妻。   他们家里已经把他结婚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他年底回家结婚了, 可就在刚刚,他们以为他们都胜利了以后,他走了。陈建邦帮他包扎的,张天宝一个劲儿的在问他们是不是胜利了,他是不是立功了。   陈建邦问他除了头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张天宝一个劲儿的说没有。   陈建邦不能原谅自己,他一拳打在身边的石头上,血流如注。   军医将张天宝放到担架上,几个小士兵抬着他先往山谷里停着的车上去。目送着张天宝下去了以后,陈建邦的身边哭声一片。   陈建邦他们一行人被送到藏区军区医院,在修养了一个星期后,他们坐上了回热河的飞机,同他们一同走的,还有三位战友的骨灰盒。   毛金兰等人已经早早的就接到了陈建邦凯旋而来的消息,这天请了假没去上班,跟黄二环和老陈头一起从一大早就在楼下翘首以盼。   临近中午,载着陈建邦回来的吉普车终于在他们家楼底下,三人连忙迎上去,车门打开,给陈建邦开车的小战士跑到后座将陈建邦扶了出来。   他杵着拐杖,半年多的风餐露宿让他人黑了也老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和以前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比较起以前,陈建邦整个人都沉稳了很多。   黄二环和毛金兰已经提前知道陈建邦伤到腿了,现在看到他这样他们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心里钝钝的疼。婆媳俩不约而同的侧过身擦眼泪。   老陈头拍拍陈建邦的肩膀:“回来就好。你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回去吧。”   老陈头扶着陈建邦往楼上去,毛金兰和黄二环帮不上忙,便先回家做饭,等爷俩到家了,饭菜也摆在桌子上了,毛金兰把强子放在摇篮里推到客厅里。   八个多月的强子已经会笑会坐了,这会儿他直接就从摇篮里坐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陈建邦。   他一直被奶奶带着在楼下玩耍,被院里的人抱多了,他一点儿也不怕生。   陈建邦是他今天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新面孔,强子对他可好奇了。   陈建邦坐到沙发上放下拐杖,小心翼翼地把强子抱了起来:“强子都长这么大了?”   老陈头去柜子上拿了一瓶白酒:“这孩子就跟树苗一样,见风就长,你都半年多没回家了,他可不就长这么大了呗。”   陈建邦用嘴轻轻地亲了一口强子的脸颊:“爸,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强子闹人不?”   “白天倒是还好,晚上就不行了,非得找他妈睡,他妈要是不跟他睡他能把天都吵翻了。”   陈建邦道:“那他可没有他哥哥姐姐好带,以前天赐晓晨她们晚上谁抱去都跟。”   老陈头抓着强子的手逗他:“那怎么能一样,这是小幺儿嘛。”   院里最近搬来了一家四川的,老陈头经常听人家说话,现在四川话也能整两句了。有时候在家也是各地口音混着来,把黄二环气了个半死。   陈建邦抱着强子柔软的身子,心中也柔软成了一片,这几日以来压抑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黄二环端着一盆米粥上桌,黄二环在后面端着一篓白面和玉米面混在一起蒸的馒头。   坐下后毛金兰先把强子接过来放在摇篮里,掰了一块馒头放在他手里,这才开始吃饭。   黄二环问陈建邦:“你那个腿怎么回事儿啊?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没事儿,养好了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当时那颗子弹并没有打到陈建邦的要害处。   陈建邦这话一出,毛金兰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知道陈建邦大腿受伤以后,他们都害怕陈建邦瘸了,可偏偏陈建邦并没有在热河这边的医院就医,打电话陈建邦也对自己的伤势闭口不提,她们想问都没地方问,在陈建邦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现在听了陈建邦的话,大家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毛金兰给他拿了个馒头:“你有多久的假期?”   陈建邦道:“有半年。”   毛金兰十分惊喜。自从和陈建邦结婚以来,陈建邦从来没有休过这么久的假,一想到日后陈建邦日日夜夜都在家里,毛金兰心里可高兴了。   老陈头和黄二环同样高兴,老陈头道:“挺好挺好,等你伤好一些了我就和你妈回去看看,我们这都两年多没回家了。”   老陈头想起自己陈家村,那感觉就跟上辈子似的。   黄二环并不是很想回去,但老头子天天念叨,不回去一趟他不知道得怎么作呢。   “你爸说得对,反正饭菜你会做,天赐和晓晨他们现在也不用你去接了,到时候兰兰要是太忙,你就在家做饭等着她就好了。”   两老想回去看看,毛金兰他们都没有意见,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   吃过饭黄二环老两口照例抱着强子下去楼下溜达,毛金兰把陈建邦扶到房间。陈建邦躺在床上,看着毛金兰为他忙上忙下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兰兰,过来。”   毛金兰放下手里的衣裳走过去,陈建邦一把把毛金兰拥入怀中。   毛金兰一怔,然后伸手环住陈建邦的腰,一入手毛金兰就知道陈建邦瘦了。   陈建邦埋首在毛金兰的颈窝间,慢慢地,毛金兰的颈窝渐渐地滋润了。   毛金兰没说话,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陈建邦的背,让陈建邦哭了个痛快。   等陈建邦不哭了,毛金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你们的事迹现在全军区都传遍了,我们也都知道了。作为你的妻子,建邦,我为你们骄傲。”   过了许久,陈建邦才用沙哑地声音回答:“兰兰你知道吗,张天宝原本不会死的,都是我的疏忽,要是我再细心一点,多叫着他一点,多问他几遍,他一定不会死的。”   陈建邦一直在自责。   “不是的。大脑那么精细,他伤到的是脑子,哪怕你叫着他,他该去还是要去的,咱们国家的医术,到底还没有那么发达。”   陈建邦又何尝不知道?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自责。   夫妻俩静静地相拥,等陈建邦平息了心情,陈建邦才对毛金兰道:“后天军区要给他们举行追悼会,作为这次任务的带队人,我是要出席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毛金兰一怔:“我明天去请假。”   “嗯。”   毛金兰让陈建邦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等他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客厅里黄二环正在给强子喂米糊。   “睡了?”   “睡着了。”毛金兰从黄二环手里接过勺子喂强子。   黄二环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你说着兵当的,哎。”   毛金兰没说话,拿手帕给强子擦嘴。等强子吃饱了,毛金兰道:“妈,我带强子到房间睡一会儿。”   “去吧去吧,我去看看你爸翻好地了没有。”   黄二环说的地其实就是楼底下的一处花坛,这些花坛原本是种着一些观赏花木的,后来被军嫂们拔了种了菜,因为住户太多,于是便划分成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毛金兰家也有一块儿,小小的,种些辣椒蒜头之类的正好够一家人吃几个月的。   聊胜于无了。   陈建邦一觉睡到了下午,他是被强子弄醒的,他睁开眼时强子正扶着他的身子坐起来,正挪着屁股准备往他的身上爬。看见陈建邦醒了,强子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下门牙。   陈建邦掐着他的胳膊把他抱起来,强子蓦然腾空,兴奋地吱哇乱叫,毛金兰听见了声音,拿锅铲从厨房奔过来,看爷俩玩的正欢,她便悄然退了回去。   下午天赐等人放学回来见到父亲终于回来了,自然又是一番亲热,晚上睡觉时天赐三姐弟都不愿意回房间,要跟父母一起睡,毛金兰没办法,只能在地上打了一个地铺,好在六月份的热河也不算凉,打地铺也不会感冒了。   陈建邦睡在这样的房间里,心更加安定了。   他睡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只是很早就醒来了。   醒来后他透过月光看向睡在自己身边的强子,他拳头塞在嘴巴里,时不时地眨巴眨巴嘴。爱妻侧身对着他和孩子,一直手虚揽在强子身上,呼吸平稳。   三个大的睡在他的床边,一转头他就能看到。他看到儿子被两个女儿挤到了地上,然后又默默地往回挪了点。小女儿的脚搭在大女儿的腰上,大女儿仰着身子睡成一个大字。   这一刻,陈建邦觉得他以往以及以后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这本书就完结了,这本书在这里完结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然肯定会有读者说我烂尾,可是再写下去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要写了、   关于刘小会,关于谢鸿文和林夏薇,关于几个孩子,我都会写番外,就是提一提,大家要是有特别想看的番外我也会挑几个来写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   最近家里的事儿很多,让我焦头烂额,我睡了两天,玩了两天颓废了两天,我得振作起来了。我问过他借的钱都花在哪里了,他说他不知道。   其实他这些年骗了我很多,只是我恋爱脑,一直都不知道而已,好在都过去了。   ☆、【第137章】后续   第一三七章   陈建邦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到了追悼会那一天的早上, 陈建邦天不亮就起来了, 他没惊动睡得正香的妻子孩子, 从床上悄悄起床, 杵着拐杖去了客厅, 在客厅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毛金兰半夜迷迷糊糊的睡醒, 见陈建邦没在床上吓了一跳,她赶紧起来打开门,看陈建邦在客厅坐着抽烟, 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关上房门回了床上, 到了床上她也睡不着。   天亮了, 毛金兰再次睡醒,陈建邦已经穿上整齐的军装在客厅等着毛金兰了。   半宿没睡的他面容略显憔悴,胡子也没刮干净,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追悼会上, 张天宝三人被授予个人一等功军衔,骨灰盒被埋葬在烈士陵园。军功章是三人的父亲上去领的, 他们都是农村选上来的,谁家都不容易,在领奖台上, 三人的父亲红了眼眶,三位母亲在底下互相搀扶着,一度哭到晕厥。   毛金兰在边上看着, 心里也十分难受。   追悼会结束后,陈建邦和这次一起出任务的几个人在三人新建的坟前站了很久,一溜儿的伤员排队站在一起,沉默着不说话。   毛金兰站在远处等着,看着陈建邦那个难受的样子,自己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追悼会过后,陈建邦便回到家里养伤了。在他养了一个月之后,黄二环和老陈头收拾收拾东西就回老家了,毛金兰去送的她们。   故土难离,别管黄二环之前有多么不舍得离去,但现在真的要回去了,她却兴奋得不行,一直在摸自己的和整理衣裳,相比之下原先十分想回去的老陈头到这个时候却显得镇定多了。   黄二环走了,毛金兰便每天在工厂和家里奔波着,好在陈建邦也不像别家男人那样在家啥也不干,毛金兰把菜买好在家,等她回来陈建邦就已经做好饭等着她了。   强子也被他侍弄得干干净净的,跟别家爹带娃时只要不死啥都行的状态有着本质的差别。   强子被陈建邦带了一段时间,晚上睡觉都不愿意找毛金兰了。   毛金兰对此十分开心,她觉得陈建邦要是一直这样,那她多生几个也是没关系的,反正她家养得起。   可惜这也只是想想了,毛金兰和陈建邦暂时都没有想要孩子的想法。   陈建邦在家养伤兼带孩子的这半年并没有闲着,他看了很多书来充实自己,重生后的他一直顺风顺水,生活中半点波澜也没有,平顺地跟柏油大马路似的,因此在陈建邦的潜意识里一直带着一股优越感,在这次的追击任务中,陈建邦正确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决定要将这一点改正。   因为他还年轻,才三十一岁,往后的岁月还很长,他还想在往上走,有些观念是时候变一下了。   陈建邦养好伤归队,还没到团队报道便被旅长叫走了。   在上次的任务当中,军区看到了陈建邦组建的小队的势力,在陈建邦养病的这段时间和他并肩作战的别的队员已经陆续归队,军区将其余四人分到不同的连队担任指挥官,他们完美的复制了陈建邦当初对他们的训练,效果十分显著。   他们都那么厉害了,那把他们训练出来的陈建邦必定更加厉害,军区开了好几个会议,决定特别成立一支王牌部队,由陈建邦担任大队长,队伍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选拔了,陈建邦这一回来,正好赶上选□□人才。   在上辈子,热河军分区也成立过特种部队,但那时候已经是1990年了,如今才是1974年,足足比上辈子早了16年。16年能干时候什么?抗战八年胜利,十六年足够让一个懵懂婴孩长成懂事少年,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里,16岁当娘的人不在少数。   陈建邦受此命令,激动得内心都在颤抖,站起来对旅长办公室里的几位首长敬了个军礼:“陈建邦定不辱使命。”   陈建邦没来得及回家便已经被车子拉走了,临走前只来得及给毛金兰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毛金兰接了电话,陈建邦又要出任务了。毛金兰坐在凳子上叹了一口气。这半年的时间和陈建邦朝夕相处,毛金兰都误以为以后的日子都这样了。   不过有半年的时间相处也是好的,陈建邦在家休养的这半年,军属大院不知道有多少军嫂羡慕她呢。这半年的时光就跟偷来的似的,现在陈建邦回到正轨去了,毛金兰心里满是怅然。   周日这一天刘小会带着黄念卿来热河市买东西,顺便找毛金兰说话。去年黄卫华并没有像上辈子一般被牺牲,他听了陈建邦的话后很受启发,在回到哨所时在黑夜领着战士们在边防线上设置了不少的陷阱。   八月份歹徒如期而至,然而还没越过边防线便掉进了黄卫华等人设置的陷阱里。黄卫华带着两个排的士兵将这些被陷阱里的机关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歹徒押送到了藏区军分区。如上辈子一般,黄卫华和他的士兵们同样成了英雄,但他却没有像上辈子一样牺牲,甚至身上都没受多少伤。   十月份,黄卫华终于从藏区调回了热河,但他并没有留在军分区,而是到了下面的团去历练。刘小会作为黄卫华的妻子,自然是从工厂辞了职带着黄念卿跟着去了。他们这一去,可把黄老太太气坏了,见天儿的在家里诅咒他们。军属院的人谁都懒得搭理她,黄老太太能有今天都是她自己作的,但凡她对两个儿媳妇儿中的其中一个好一些她都走不到这一步。   现在黄卫华和刘小会每个月给她十块钱做养老钱,油粮也不少给,但一个老太太过着到底凄凉,然而整个军属院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同情她了。   刘小会如今跟着黄卫华去随军,啥也没干,没事儿就在家做做衣裳等着孩子放学等着丈夫下班,生活富足又满足,她感觉她如今的生活就是掉进了蜜罐子里。   毛金兰见她幸福,也为她高兴,趁着黄念卿去跟天赐他们玩儿了,毛金兰趁机问刘小会:“会儿,你和你家老黄打算要孩子了没?   刘小会摸摸自己的肚子,略带羞涩地对毛金兰道:“我好事比往常晚了三四天了,这个月人也困乏得很,我估摸着我怀上了。”   “那感情好啊。你告诉老黄了没啊?”   “没呢,我想等到确认了再告诉他。”   “那也行。”毛金兰说着,又想起自己刚刚怀上龙凤胎时乔嫂子教她家天赐的那些话:“忙问,你和念卿沟通了没有啊?我跟你说,我刚刚怀上希望和晓晨的时候我们家天赐没少被院里那些事儿多的人挑唆。当时天赐才两岁多,她还说要把弟弟妹妹丢到窗子外面呢。”   刘小会做事周全,这种事情她自然考虑到了,她让毛金兰别着急:“念卿懂事儿,他早就跟我说了他想要个像强子一样的弟弟或者妹妹了。这几天我也一直在和他说这个事儿。他的态度十分积极,还跟我说以后他帮我带着弟弟妹妹玩。”黄念卿才六岁,六岁的男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已经让刘小会分外惊喜了。刘小会心里也很高兴,觉得黄念卿这个孩子,她至少没白疼。   黄念卿知道刘小会不是他亲妈,他不反对刘小会生孩子,因为他信任刘小会这个人,知道刘小会哪怕有了亲生孩子也不会对他不好。   毛金兰也没想到黄念卿会这么懂事,她道:“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他,要知道你家老太太那边现在可等着看你笑话呢。”   毛金兰并没有说错,自从黄卫华回来刘小会随军以后,黄老太太没少在外面说刘小会的坏话,她可等着刘小会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虐待黄念卿呢。   刘小会哼了一声:“她自己是这样的人她就以为别人也是这样的人呢。不争馒头争口气,兰姐你看着吧,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让老太太看我半点笑话。”   毛金兰拍拍刘小会的手。   中午刘小会是在毛金兰家吃饭的,陈建邦家人多,黄二环和老陈头今年想在家过年还没回来,于是饭菜都是毛金兰自己张罗的,她秋天的时候用辣椒腌制了不少白萝卜,爽口又下饭,主食是大馒头,馒头省事儿又管饱,这会儿是冬天,做一次能管好几天。毛金兰图省事就这么吃了。   打了一个酸辣汤,家里有啥都切末往锅里扔,最后放胡椒辣椒再用淀粉勾芡一下就行了,大冬天的吃这个能热出一头汗。   菜就随便炒了两个,好在大家都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吃到一半毛金兰家门被敲响了,毛金兰放下碗筷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张霞,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眼眶通红地站在毛金兰跟前。   毛金兰心里惊了一下,赶紧把她拉进屋里:“外面天这么冷,你咋来了?还把融儿带来了。”   张霞抱着孩子闷不吭声地往毛金兰家里走,毛金兰赶紧关了门跟上。   刘小会觉得张霞走了这么一道路肯定冷了,于是便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毛金兰从张霞怀里把襁褓抱过来,翻开包被看到里面的孩子睡得正香明显没被冻着以后松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数落张霞:“你这是干啥呢?才出月子没多久,你咋就过来了?有啥事儿你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啊。”   毛金兰不说这话还好,毛金兰这话一说,张霞抱着毛金兰的大腿便开始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休息了好几天,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在渣游戏,现在终于缓过劲来了,今天开始更新番外。   我发现我番外可能得写一个星期。   ☆、【第138章】后续2   第一三八章后续2   张霞的哭泣将毛金兰和刘小会吓了一大跳,这时候毛金兰怀里的孩子哭了一声, 刘小会很有眼力见儿的把孩子从毛金兰怀里抱走了, 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哄着。   孩子可能知道自己母亲正在伤心, 无论怎么摇晃都不见好。张霞哭了一会儿, 从毛金兰的怀里起来, 叫刘小会把孩子抱过来给她, 也是怪事儿,孩子一近她的身就变得不声不吭的了。   毛金兰拍拍张霞的肩膀:“孩子可能是饿了,你喂喂她。有什么事儿, 一会儿再说。”   毛金兰家也没有男人,张霞不避讳的解开衣扣给孩子吃, 等孩子吃饱了, 她也终于整理好心情了可以和毛金兰说话了。   “今天早上我起来肚子很饿,家里老太太和老爷子到别人家玩耍去了,我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厨房里的门锁着了。我没有办法, 只能抱着融儿去找他们,找到他们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十分不高兴,说我在外面下他们脸面了。回到家以后老太太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要脸狐狸精勾引她儿子。”   张霞越说越伤心,张霞和王强的相识基于一场英雄救美, 张霞是被救的那个美人儿,王强是救美人儿的那个英雄,当时张霞下班回家晚了些, 为了尽快回到家她抄了小路走,在路上她遇到了热河街上有名的癞子刘雄,刘雄家和张霞家住在同一条街,从张霞十二岁开始他便肖想张霞,为此做了许许多多的事儿。张霞十四岁出来工作后他的意图更加明显,也找人往张家递了话,可张家的态度含含糊糊的让人摸不清头脑。张霞十六岁后出落得愈发水灵,他更是等不得了,于是便准备在张霞上晚班回家时将张霞拖入巷子生米煮成熟饭。   那一天恰逢王强值晚班,便十分巧合地就下了差点被刘雄侮辱的张霞。这样的相遇本来便带着一些暧昧色彩,之后王强经常等着张霞下班,然后一路默默地将张霞送到家,全程无一句交流,张霞到家了,王强也就回去了。   张霞也是个小女生,面对高大俊朗十分有男子汉气概的王强并不是没有好感,王强这么默默地送了张霞三个月,张霞终于鼓起勇气和王强说了话,于是两人的关系便是这么顺理成章的处上了对象。   张霞知道自己和王强门不当户不对,但为了王强,她可以忍受婆婆姑子的所有刁难,也能忍受王家不把她当回事儿的态度,可她无法忍受王强家里人说她勾引王强。是,她是长得艳丽,可她身正影子直,她没勾引过王强,这点她死都不会认。   这是对她的亵渎,对她这份感情的亵渎。也许矫情,但张霞知道,这是她在王家立足的唯一尊严了。   毛金兰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在她身边坐下静静地陪着,过了一会儿,张霞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以后她问:“王强知道你来这里吗?”   张霞冷笑一声:“他怎么可能知道?老太太会做人着呢,他在家时老太太对我嘘寒问暖地可亲切了,王强一转身老太太脸就耷拉了下来,活像别人欠了她几十万。”   毛金兰叹了一口气:“你就没跟他说过啊?”   “说过,可顶什么用啊?他现在忙着呢,三五天不在家都正常得很,偶尔回来了我和孩子都睡着了,我们醒来他早就走了,面都见不咋着。再说了,那是生他养他的爹妈,我说多了得招他烦。”毫无疑问,张霞是爱着王强的,要是不爱他,以张霞的脾气,她不可能忍受王家给的这份委屈。也正是因为这份爱,让张霞患得患失。   毛金兰想了想:“等过段时间老陈回来,我们请你们过来吃顿饭,让我们家老陈说说你们家王强,他说的话王强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公安和部队隶属两个系统,一个对外一个对内,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民兵团,王强现在这么忙就是因为在训练民兵,冬三月到了,这时候不训练,等到农忙了根本就训练不了了。   在管理队伍这一点,王强没有多少经验,能和陈建邦多交流交流,王强求之不得。   刘小会儿在一边听很久了,听见这话连忙道:“带上我们家卫华一个呗,他老早就说想和你们家老陈喝酒了,之前你家老陈养病他都不敢来。到时候你也别请了,让卫华请。”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   下午两点,距离张霞来到毛金兰家已经有一个小时了,这时候的融儿已经睡着了,张霞也在毛金兰家吃了饭,她还在喂奶不能吃辣的,毛金兰就给她炖了一个鸡蛋羹,吃着鸡蛋羹,张霞的眼眶又红了。   王家并不缺吃的,每个星期王家还能吃上一顿肉,但王老太太和王老头却不愿意让张霞吃一口,用她们的话来说,张霞毕竟姓张,不是王家人,好东西给她吃浪费了,甚至连她的孩子融了老两口也没那么喜爱,因为融儿小小年纪长相就酷似张霞,除了眉毛和鼻子,就没有一个地方像他们王家人的。好在王强私底下给了张霞不少钱,王家不给张霞吃好的,张霞就自己买了在房间的炕炉上做,吃的最多的就是水煮鸡蛋。今天她饿成那样,是鸡蛋吃完了,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买。   这年头毛鸡蛋还得要票呢。   张霞在王家吃饱了,王强也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来了,他没有责怪张霞,只是抱着儿子一个劲儿地朝毛金兰道谢,毛金兰把他们送到楼下,在王强临走前儿忍不住对王强说道:“女人家生孩子不容易,小霞为你生了个儿子,你可得好好的对她,别怠慢了。”   王强扭头看了一眼抱着孩子始终不看他的张霞,郑重地对毛金兰承诺:“我知道的姐。”   目送王强和张霞一家三口离去,毛金兰转身上楼,刘小会儿歪在沙发上睡觉还没醒来,毛金兰也不管她,到三个孩子的房间看了看,五个孩子东一个西一个的在床上睡着了,毛金兰把几个孩子抱正给盖上被子,把正在做梦打架的强子抱回自己的房间。   强子被陈建邦带了半年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他现在睡觉一点儿都不老实,不是踢腿儿就是伸手,一点儿也不闲着。小小年纪的精神力十分的旺盛,和他比起来,希望乖巧地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刘小会儿睡醒以后就带着黄念卿走了,她走了之后,毛金兰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等陈建邦再次打电话给毛金兰报平安时便毛金兰便将这事儿跟陈建邦说了,陈建邦在那头哈哈大笑:“行,那我回去的时候就一起去吃饭,到时候我再把老牛叫上,一起吃一起吃。”   毛金兰惊讶地问道:“老牛不是在清泉镇吗?”   陈建邦在那头低声笑道:“我也是来了这里才发现的,原来和我搭档的教导员就是老牛。”   “那可真是缘分,老牛到热河来了,那方美媛和大妞二扭呢?”   “方美媛去年怀孕了,快生了,生完了她也得搬到大院随军去了。”   毛金兰一怔,她还记得上次见到方美媛时方美媛说和牛兴国结婚十年内不要孩子的事儿呢,没成想这两年都没过去方美媛都快生了。也该生孩子了,方美媛和牛兴国结婚都四五年了,方美媛和陈建邦同年,今年都三十一了,也到了渴望孩子的年纪了。   “那出生的时候可要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上清泉镇去看看她去。”   “行,我这边时间到了,等我下个月再给你打电话哈。”特种大队管得严,对外通话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就连陈建邦这个最高指挥官也不能例外。毛金兰对此已经熟悉了,她快速叮嘱了陈建邦两句,然后便挂了电话了。   打完电话没有几天,毛金兰接到了陈建邦再次打来的电话,方美媛生了。   毛金兰把孩子托付给了朱姐,坐上通往清泉镇的车去看方美媛。   方美媛在镇上的医院生的孩子,毛金兰在病房门口遇到了到外面打饭回来的牛大妞。几年不见,牛大妞已经长成了一个娉婷少女,她穿着一身红蓝格子的罩衣,两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温顺地搭在胸口,脸颊白皙红润,完美地继承了王梅花的好皮肤,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见到毛金兰,她眉眼一弯,亲切地叫了一声婶子。   毛金兰跟在她身后进屋子,方美媛背对着病房门睡着呢,一个小小的床就放在她的病床旁边,里面睡着一个穿着粉色包被的小婴儿,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方美媛艰难地转过身子:“兰姐,你来了。”   毛金兰把买来的奶粉和麦乳精放在床头柜上,坐到方美媛的旁边:“你可躺着吧,别起来了。”   牛大妞把鸡汤拌在饭里端到方美媛身边:“妈,吃饭了。”   方美媛接过饭:“给你婶子盛一碗,你也快吃,我不爱吃鸡汤里的肉,你都吃了吧。”   “嗳。”不等毛金兰推迟,牛大妞便被毛金兰盛了一碗饭,然后坐到饭盒边,便伸筷子夹了一块儿肉,看样子对这样的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了。毛金兰心中说不出的欣慰。   吃过饭,牛大妞收了碗筷去洗,毛金兰和方美媛在一边聊天,护士来给方美媛揉了肚子,过了一会儿睡在小床里的婴儿醒来了,毛金兰抱起来给方美媛,方美媛解开衣扣喂.奶:“我在生完二妞的第二天早上就下奶了,现在奶虽然不是很多,但够二妞吃的了。”方美媛生了个女孩儿。   “二妞?”毛金兰疑惑。   方美媛抬头看了一眼毛金兰,笑着道:“孩子的小名,跟着大妞一起排的。”   此时牛大妞洗好碗筷回来了,闻言接了一句:“婶儿,我叫牛青柠,妹妹跟我叫,她叫牛青橙。我妈说了,我是柠檬,二妞是橙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十点带着孩子跑东莞给孩子看眼睛去了,结膜炎,因为她用手揉,眼睛外面和里面都出血了,吓死人了。   所以更新就晚了。   大家不要介意哈,我这章给大家发红包,只要留言的都有   ☆、【第一三九章】后续三   第一三九章后续三   牛大妞的眉眼都带着笑, 方美媛喂了二妞了, 她就把二妞接了过来,然后给二妞换了尿布:“婶儿,你回来多久啊?安、邦他们班级今天有活动,要到晚上才回来呢。”   “我一会儿就得走了,你叔不在家, 爷爷奶奶也在今年回家去了, 你弟弟妹妹都没人看着呢。”   对此,牛大妞表示很失落, 她还记得毛金兰的好,对毛金兰十分亲近,絮絮叨叨地和毛金兰说了许多她的事儿,她现在也是个初二的学生了, 只是他们学校里没什么课,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方美媛生了妹妹了,她就请假了。   安.邦还在读小学五年级, 课程还是挺多的。   走的时候是牛大妞去送的毛金兰, 毛金兰跨着包对她道:“你妈对你现在怎么样?”   牛大妞对毛金兰笑了一下:“我妈对我很好的,我要时不说她是我后妈,别人都以为她是我亲妈咧。”   牛兴国和方美媛结婚的时候牛大妞都上小学了, 记事儿了,她亲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对的她她也都记得,和她亲妈比起来, 方美媛这个妈真的是哪儿哪儿都好。   方美媛对她们姐弟俩人也很好。牛大妞很满足了。   “那就好。你爸爸现在从清泉镇调走了,轻易回不来,你奶奶年纪大了也来不了了,你就多照顾照顾你妈,二妞你也多看着点儿,月子不坐好了,一生可都会落下病来的。”   “放心吧婶子。”   说着话间,回热河的车就来了,毛金兰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她打开车窗:“有啥事儿你给我打电话,听见了没?”   “听见了。”   车开走了,牛大妞对毛金兰使劲儿挥手。毛金兰忍不住想起她第一次看到牛大妞的时候,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裳,头发枯黄,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如今长成这样了,代人大方,为人温柔善良,真好呢。   毛金兰带着笑靠着靠背睡着了。   毛金兰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经过一片布满荆棘的草地,走过之后豁然开朗,面前是一方农家小院,院子面前种了许多的花草,一颗三角梅长成了拱门的形状,拱门下面是竹篱笆门,毛金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伸手就推进去了。   一路朝里面走,在院子的尽头,是一个凉亭,凉亭里放着一个白色的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年逾古稀的女人,头发已经便得花白了。   察觉到毛金兰的到来,那位老人挣开了眼睛:“上前来。”   毛金兰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前面的凳子上坐下。   那个老太太坐了起来:“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   老太太死眉善目的,毛金兰对她没有丝毫的戒心,老太太一问,她就把什么事儿都和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一直含笑着听完,等毛金兰说完了,老太太伸手把毛金兰的头发理顺:“你幸福就好,过得好就好。”   老太太的眼眶中含着泪水。   毛金兰不明所以,但这一刻,她的心中无比的难过,就像心中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地让她喘不过起来。   毛金兰忍不住问:“大娘,冒昧问一句你是谁啊?我做梦都梦到你好几回了。”   老太太怔了一下,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以后啊,你不会见到我了,你一定要过的好好的啊。回去吧。”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毛金兰就被人吵醒了,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身边的人呢一个个的起身下车,毛金兰忍不住揉揉眼睛,跟着也从座位上下车了。   从车站回去的路上,毛金兰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在车上睡得那么好呢,从清泉镇到热河坐车都得三个多小时呢,她咋睡得那么死?连到站都没听见?   可毛金兰想回想梦里的事儿,却发现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关于梦中的那个老太太,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   那方小院里,毛金兰走了以后,老太太便一直枯坐在凉亭当中,她朝远处看去,雾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老太太知道,那片雾很快就要漫过这里,将她蚕食在其中了。   在很多年前,老太太其实有一次重生的机会的,她不知道她的这个机会从哪里来的,但她就是知道她有,冥冥之中,总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她可以回到过去去改变一切。   毛金兰犹豫了,回到过去,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件十分美好的事情,可对于老太太来说,那不过是将她以前受过的苦难再受一次。她没有那个把握去改写一次。   她也想过若是回到过去,她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嫁给李正信,可她仔细想过,她无法让自己嫁给李正信,她和陈建邦纠缠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苦,年纪大了看开了,反倒是好了。   但心中总是有一道坎子过不去的。但毫无疑问,她打从心底爱过的人就只有陈建邦一个,她无法怀着对陈建邦的爱去和另外一个男人生活。   所以老太太拒绝了,于是她便被困在了这里,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她却看得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和重生了的陈建邦结婚了。   这一世重来过后的陈建邦很爱年轻时候的她,对年轻的时候的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老太太不是没有嫉妒过的,在年轻的自己结婚时,她忍不住给年轻的时候的自己托了个梦,梦里是她上辈子所经历过的事情。   年轻的时候的自己生老大天赐的时候,她甚至有过趁她虚弱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她还是下不去手,于是她的能量越来越虚弱,今天,是她见到年轻的时候的自己的最后一面了。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年轻的时候的她说她很幸福的时候老太太终于释然了。   机会是她放弃的,那现在是什么结果,都容不得她反悔了。   其实换个思想想一下,她如果真的取代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她就一定幸福吗?   老太太想,大概是不会的。   因为她经历过太多了,做人做事永远做不到如年轻的时候的自己一般纯粹了。   这一世的她自己被陈建邦保护地太好了,在她看来,干净得就跟一张白纸一个样。   她呢,却像张存放得很久的纸一样,泛黄了起皱了,上面还有生活子啊上面留下来的痕迹。   她如果取代了年轻的时候的自己,她做不到和黄老太太和平相处,她做不到看到陈建邦后能心平气和,她也做不到像爱希望一样爱几个孩子。   所以就这样吧,老太太想着,一阵风吹过来,院子里的花随风飘舞,然后一点点的飘散在空中。   老太太脑海中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的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陈建邦掀开她的盖头落荒而逃的模样。老太太笑了,笑容很淡很淡,但很美。   终于,老太太的身体也一点点的散去了。   与此同时,毛金兰觉得心口一痛,总感觉她丢失一个重要的人,她飞快地往家里跑,四个孩子跟着朱姐家的双胞胎和朱姐在楼下的广场玩,毛金兰不放心,于是又去给老家打电话。   黄二环和老陈头正在领居家烤火闲磕牙,听到有人叫她接电话,黄二环抓了把瓜子在一众老姐妹羡慕的眼光中戚戚然去了。   黄二环得意极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得意呢,她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各个都孝顺得很,老三从村子里走出去了,还愿意接她们出去养老,试问村里有谁家孩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呢?   黄二环走了,老陈头就成了一众人羡慕的对象,大家忍不住又朝老陈头打听起了北方的事情来。   老陈头一改往日沉闷的形象,绘声绘色的给人家说起了北方的雪,说起了皇帝的行宫,说起了那蜿蜒在山上如同一条巨龙一样的长城,当然了还有他的那几个老兄弟和收音机。   毛金兰挂了打给黄二环的电话,又给陈建邦的驻地打了一个,不出意外的没有人接,但没人接过后,毛金兰的心里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给了电话费,提着包包往家里走,路过门口,她把孩子们都带了回去了。   陈建邦回来的时候都快过元旦了,陈建邦这次能在家里待两天,在家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陈建邦便亲自给张霞家和刘小会儿家打电话了。   黄卫华把吃饭的地点约在了国营饭店。   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出现在餐厅时餐厅营业员给找了个特别大的桌子,黄卫华也不吝啬,点了一大桌子硬菜。   女人们吃饱了饭喂了孩子,三个大男人的聊天已经进入了状态,基本上都是陈建邦在说,另外两个洗耳恭听,陈建邦讲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不该说的他一个字都没有提。   三个女人不耐烦他们说什么,便带着孩子们在走廊上玩,这时候从她们面前路过了一个穿着一身蓝色列宁装的女人,那个虐人急匆匆地走了几步,又赶紧退了回来。   “毛金兰?”   毛金兰打眼望过去,眼睛也是一亮:“何嫂子?”   来人是何茉莉,当年在嫁给通讯科的林科长的那个女人,6.8年医院大夫被打倒,她受到了一些恶意的揣测,后来和丈夫林科长离婚了。林科长后来和许晴结婚了,退伍回了许晴的东北老家,这么多年了,她们一直没联系过。   要不是何茉莉今天叫住了她,她都把何茉莉这个人忘记了。   何茉莉摆摆手:“叫啥嫂子,直接叫我姐就行了。你咋在这呢?”   毛金兰指指陈建邦他们:“建邦他们在哪里又喝酒呢,姐你怎么也来热河了?”   何茉莉摸摸头发:“我后面嫁了一个人,现在从调到热河这边了,今天就是请下属吃饭呢。你也在热河了吗?”   “是,建邦调到军分区来了。”   何茉莉笑着感叹一句:“真好。”这时候边上的包厢里出来一个男人,生的高大俊朗,对何茉莉招招手。   何茉莉又对毛金兰等人道:“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吃完饭先别走啊,我们唠唠。”   何茉莉朝那个男人去了,那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来给何茉莉,毛金兰这才发现何茉莉的手原来还湿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忽然有一个想法,我写章上辈子的毛金兰重生或者穿越到别的地方去的番外怎么样?   我发现我很久没有给你们推文了,那我现在推一下哈,今天推外乡人的《不做炮灰二【综】》   手刃渣男,鞭抽鬼畜,继承她们的名字,却不会继承她们的人生,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走别人的路,过自己的日子,努力蹦跶在逗逼的虐渣前线。   搜索作者名和书名都可以哈   最后再帮忙收藏一下我的新书《白月光女配在线种田》呗   凌悠穿越了,穿进了一本书里,成为了早逝的白月光女配凌悠。然而她对男女主之间的那点破事并不感兴趣,反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探知欲。   同样的都是2020年,这个时代的华夏国崇尚武学,全民皆兵,军事力量.科技力量.经济力量都是世界第一。但在农业上却没什么特别大的建树……   作为一个农学院出来的农学生,凌悠看着自家房前屋后的那一大片大片的土地格外心痛……   ☆、【第140章】天赐和成程   第一四零章天赐与成程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一晃就走到了1986年, 此时的天赐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今年二十岁了,十六岁那年她追寻着成程的脚步,考上了京都大学,成了京都大学一名汉语言系的学生。今年她已经大四了, 正在面临着就业的巨大问题。   她父母自然是希望她回到家乡热河市发展的。80年的时候他父母借了钱在热河市郊买了块地, 去年才在家盖好了新房,新房是三层小楼, 带着一个花园子一个菜园子,她妈妈的厂子在81年的时候关门了,后来去了市区纺织厂干活,这一干就是四年。   纺织厂不忙, 但上班时间却没有像在被服厂那么轻松,早七晚六的, 夏天还好,一到冬天晚上六点钟天都黑了。这两年刚刚改革开放, 世道乱着呢, 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纺织厂和被服厂又不一样,纺织厂水深着呢,她妈去上班, 总得受一些委屈的。她作为家里的老大,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天赐是知道自己应该回家去发展。   可内心她又舍不得。   她舍不得的人除了成程以外就没有人了, 天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成程的。她明明记得十一二岁的时候听到程阿姨把她和成程凑做一对的时候她还生了好大气来着,可没想到八年过去了,她却慢慢的爱上了成程。   可成程呢,对她的感觉从来都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温柔是温柔,体贴是体贴,对她也是真的好,可这种好和她想要的那种好不一样。   天赐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见证了父母的爱情,她知道爱情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样子。   “哎。”天赐叹了一口气。   “陈华元,我们一会儿要和隔壁大学的同学出去逛故宫,你要去吗?”   天赐蔫吧吧的对室友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不舒服,就在宿舍呆着就行了。”   “那行吧,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煎饼果子。”室友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围巾出门。   四月初的京城乍暖还寒,不带围巾脖子都能冻掉了。   室友走后天赐起来穿上棉袄和棉鞋,抱着一本书吧嗒吧嗒的往图书室走。   她忽然想起来她上个星期借的那本书还没有还。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太阳的光辉洒在地上,硬生生的给了人一种冬日暖阳的感觉。   图书馆门口有两棵苹果树,粉.白相间的苹果花开得正艳丽,一阵风吹过,苹果花瓣纷纷从树上飘落。   天赐被风吹得打了个冷战,小跑着往宿舍楼跑去,在宿舍楼下,天赐见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身灰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打底的毛衣遮住了整个脖子,手里提着一个公文袋,一身清贵气质。   天赐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红色过膝棉袄,蓝色打底裤,看不出任何形状的棉鞋,粉色帽子黄格子围巾,要多没形就多没形。   天赐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自卑大概是有的吧。每一个女人在见到她们心爱的人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爱的那个人太优秀,所以哪怕自己也不差也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就在成程陷入自艾自怜里时,成程已经看到他她了,他提着公文包朝天赐走来:“你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去了,我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我来的时候已经上锅焖着了,咱们走吧。”   成家一家早在79年就搬回到京都了,现如今成程的爸爸已经是政法厅的副厅长了。   天赐把手揣进棉袄兜子里,两手无意识地握着拳头,很快就出了汗,天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棉袄能那么暖和。   清冷地嗓音,温和地语气在天赐耳边响起。   “我就不去了吧。”天赐低着头不看成程,左脚尖点着地面画半圆。天赐不敢看成程,她怕她看一眼成程,就会显露出自己的心神。   成程拧了拧眉:“为什么不去?”   天赐一个人孤身在京都求学,虽然京都离热河不远,但她并不能时时回家,程箐箐喜欢天赐,便经常打发成程来叫天赐去她家玩儿,甚至在成家都有属于天赐的一间房间。   天赐为什么不回去呢?她的心神忍不住飞到上个月。那天她一如往常的放了学就去成家。   成家所住的地方离她们大学并不远,公交车三站地就到了,天赐到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暗了,她往成家去,走到成家的楼梯脚下,她看见成程与一个年轻的姑娘在一起说话,路灯将他们笼罩在昏黄的光晕当中。   那个姑娘仰着头看着成程,不知道成程说了什么,那个姑娘露齿一笑,脸上尽是娇羞。   当时天赐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她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后,她已经跑出成家一两百米远了,因为跑得太急,她呼吸难受,眼角都被呛出了泪花。   回到宿舍她给成家打了个电话,说学校临时有事儿就不去成家了,之后程箐箐也给天赐打过不少电话,天赐都找借口糊弄过去了。   次数多了,程箐箐便直接叫成程来了。   天赐把手捏得更紧了,她说道:“我这不是面领着就业问题了吗?现在事儿多着呢。”   “你能骗得了我妈,你骗不过我,我大学毕业也没几年,学校里的事儿我比你明白多了。说实话。”成程今年27了,大学学习的是医学,现在已经是京都医院的一名神经科医生了。   天赐闷着头绕过成程:“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去。”   成程一手抓住天赐的手腕:“别闹了,走吧,我妈念叨你好几天了。成宝也念叨你好几回了。”   成宝是成程的小妹妹,和天赐的弟弟强子一般大,今年十三岁,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和天赐的感情特别好。   天赐搬出来了程箐箐又搬出来了成宝,天赐便不想走了,程箐箐对她那么好,把她当成成家的第二个孩子看待,她都一个月没见到程箐箐他们了,她心里挺想念的。   就这一犹豫的瞬间,成程拉着她的手腕便往学校外面走,天赐也没反抗。   到了人多的地方,成程便放开了天赐的手,天赐跟在成程的身边走着,手腕上被成程抓住过的地方仿佛还留着成程的力量。   这力量在慢慢消失,天赐心里也跟着失落了起来。天赐只顾着自己失落,却没看到成程握过她的手腕的那只手在无意识的捏拢又放开,放开又捏拢,如此重复。   成家在在四楼,是一间四房一厅的大房子,里面的装修从内到外的都透着一个雅字。开门进去是玄关玄关处放着一个自己做的木质鞋架子。   上面摆着很多鞋子,天赐换上了专属于自己的红色棉拖鞋。   成宝见到天赐姐姐来了,扔下手里的书就朝天赐跑来:“姐姐姐姐,教我写作业啊。”   天赐拉着她的手,两人进了成宝的房间。   成程看着两人的背影一眼,换了自己拖鞋,把公文包放在了鞋柜上面墙上的那个柜子里。去厨房帮程箐箐做饭,他爸爸还没回来。   程箐箐正在看今天炖的最后一个汤,见他进来了赶紧把厨房门关上:“成程,你今年都二十七岁了,你是怎么想的?”   成程知道程箐箐说的是什么,他洗手的动作一顿,然后无奈地开口:“妈,我科室里忙得很,你说我哪里有时间去处对象?”   程箐箐一巴掌拍在成程的背上:“你科室就你一个人啊?没了你就得关门了?难道你们科室的人都没有对象没有老婆没有孩子啊?”   程箐箐越说越来气,成程闷头干活不说话。   程箐箐念叨了一会儿,又问他:“你对天赐什么意思啊?真把天赐当妹妹啊?”   成程抿抿嘴没说话。   怎么可能只当妹妹呢?天赐是他从小就守护着长大的人,他看着天赐从幼儿长成如今这样的大姑娘,他妈又常常在他面前说天赐以后是他的小媳妇。   他心里多少有点异动的,只是很少很少。他原本也像他妈那样以为天赐迟早会是他的新娘。直到天赐十一岁那年发飙。   成程当时还是把天赐当做妹妹来看的,毕竟天赐还太小了,成程可不是一个变态。   可后来天赐长大了,来京都上大学了,和他接触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天赐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发光体,一点一点的吸引着成程的目光。   他的天赐的感情慢慢地变了味,如今,天赐成了他心目中那无法言说的秘密。   天赐的名字,成了成程的心事。   这份感情太深,几度无法控制,可成程知道,天赐不会爱他也不会接受他,于是他便专心的在天赐的生活里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直到天赐嫁人。   可一想到天赐回嫁给别人,成程的心就跟被刀扎一般,狠狠地疼。   知子莫若母,成程的心事,程箐箐多少看出来了一点,她打开砂锅看汤,说道:“有些事情想要做好就要去学习,有些人想要在一起就开要去问,你不问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你不问又怎么能够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成程啊,别给自己的人生留遗憾。”   成程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   天赐在成家吃了中午饭,晚上她又要回学校了,成程照例送他回学校。   在天赐上宿舍楼时,成程忽然叫住她:“天赐。”   天赐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成程。   成程在这一刻忽然十分紧张,这份紧张甚至超过了他一开始拿起手术刀第一次单独给人看病时的感觉。   他吞了吞口水,闭上眼睛又睁开,语无伦次地说起了在心里说了无数次的话:“我今年二十七岁了,是该成家的年纪了,天赐,你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庭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天赐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第141章】天赐和成程   第一四一章天赐与成程   天赐被成程忽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 她呆呆地看着成程,想从成程的眼里看到一丝的勉强,可是没有,她只从成程的眼中看到了期待和坦然,还有天赐从来都没有在成程身上发现的, 成程对她的爱。   天赐张张嘴巴, 那一个好字含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是很想答应的,可那天在路灯下那个女孩仰着头对成程笑的那一幕在天赐的脑海中怎么也散不下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成程眼中的忐忑与期待都渐渐冷了下去, 他觉得现在呼吸到肺里的空气都是苦涩的。   就在成程快要放弃时, 天赐问:“上个月5号晚上, 和你站在路灯下说话的人是谁?”   成程没料到天赐会问这个怔了一下,然后诚实地回答:“她是我表姨的女儿, 刚刚才被我表姨从乡下带回来,十六岁了, 她和我表姨不亲近, 被骂以后就跑到我家来了,我妈让我送她回家,我一路上都在开导她来着。”   成程的这个表姨天赐是知道的,66年的时候响应国家号召去了新疆兵团做知青,后来知道回城无望以后就在新疆那边安了家,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回城的时候她一个也没带来, 就今年过了年去新疆将她的女儿接了回来。但天赐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听说是胆小,哪里都不敢去。后来天赐又躲着不想去成家,于是便更没见过了。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个误会,天赐闹了个大红脸,她转身就往楼梯跑,跑到二楼,她站在走廊里,对站在楼下黯然伤神地成程道:“成程,下个周末我想去后海玩,你骑自行车带我去。”   这是天赐第一次将成程的名字叫了出来,小时候她叫成程做成程哥哥,长大后察觉到她对成程的心思以后都用哎,喂来代替。天赐老早就想叫成程的名字了、   成程惊喜地抬头,可这个时候的天赐因为害羞,早就跑回寝室了,成程只能对着天赐的宿舍傻笑,然后再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才回了家,一路上他嘴角的笑都没消下去过。   回到家了,程箐箐拿着一本书在看,成宝窝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   程箐箐抬头看了一眼成程,见他心情不错,趁机道:“这个星期我约了你刘阿姨,你刘阿姨有个侄女,在学校当老师,今年二十三了,配你正合适,周末那天你有啥事儿都得给我推了。”   成程换好鞋子,到茶几上倒水喝:“不去。”   程箐箐一下子就火了:“咋就不去了?啊?你二十七了,你还以为你十七岁呢?别人二十七的时候孩子都有两个了你现在对象都没有,我啥时候才能抱到孙子?”   “谁说我没有对象的?”成程说完在心里算了一下,天赐今年二十岁了,等她毕业他们就能结婚,结婚后生孩子就能提上日程了,最多两年他妈就能抱着了,于是他道:“我二十九岁的时候你差不多就能抱上了。”   程箐箐目瞪口呆,成宝连手里的苹果都掉到地上了。   等程箐箐回过神准备追问成程的时候,成程已经施施然回到房间了,为了防止程箐箐追问,成程还把门反锁了。任程箐箐在外面怎么敲门他都不开,当做没听到,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天赐,想着想着还嘿嘿傻笑。一点都不见往日成熟稳重地模样。   第二天天还没亮成程就起来了,他绕了两公里的路到天赐喜欢吃的那家混沌店去买了一份混沌,为了怕混沌坨了,他还特地叮嘱老板把混沌和汤分开,连着说了好几遍,可把老板烦得够呛。   打包好了混沌,成程往天赐的学校去,到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女生宿舍楼里的等都亮了,早起的女生成群结队地起来拿着脸盆到水房去洗漱,成程叫住了一个稍微脸熟一点的姑娘:“同志你好,能帮我去402叫陈华元下来一下吗?”   被叫住的女生正好就是天赐边上宿舍的人,她打量了一番成程,目光在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上面停留了一瞬,然后痛快地点头:“行,隔着儿等着。”   那个女生去交了天赐,天赐刚刚洗漱完回来,刚刚在手里挖上一坨雪花膏,听同学说有人找她,她没当回事儿:“谁啊?”   那个姑娘将头伸进天赐的寝室,对着天赐笑得一脸的揶揄:“我怎么知道是谁啊?不过那个男的长得可真俊朗,穿着灰色的呢子外套,还穿皮鞋了,一看就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   天赐一愣,然后脸也不抹了,飞快地到走廊上往下看,在见到楼下的成程的时候,她的心快乐都快飞出来了,她双手合十把雪花膏搓了搓,然后拍在脸上:“秀莲,一会儿帮我拿一下专业书。”   秀莲从宿舍里奔出来:“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然后到趴在走廊上光明正大地看天赐和成程,两边宿舍里认识天赐的人也都出来了,浩浩荡荡地在走廊上站了一排。   天赐往楼下跑,越到楼下走得越慢,到楼下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她一步步十分矜持地走到成程面前:“你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   “睡不着,想起你爱吃小漳浦那家的混沌,我就去给你买了。”成程把混沌递给天赐。   天赐接了过来,然后问道:“你吃了吗?”   成程满心满眼的都是给天赐买吃的,就把自己给忘记了:“我一会儿回医院吃。”   天赐摸摸口袋,里面有两张饭票,是一会儿准备去吃早餐用的,她怕忘记了,就提前放进口袋里了:“你离上班时间还有多久啊?”   成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发现时间还早得很:“还有两个小时呢。”   “那走吧,我请你吃我们学校的食堂。”   成程欣然应允:“好。”   天赐给成程打了一碗她最爱吃的豆腐脑和油条,她们学校食堂的味道都不错,两人一人吃混沌,一人吃豆腐脑,吃完天赐把成程送到学校门口了才匆忙往学院楼跑去。   两人的关系就那么定了下来,周末那一天成程还特地跟同事换了一天班,骑自行车带着天赐去了一趟后海玩儿,回来的时候成程直接就把天赐带回了家。   程箐箐年纪越大越唠叨,成程一回家她便追问成程的对象是谁,不说不让睡觉,成程没办法,便跟程箐箐坦白了。   喜得程箐箐差点儿没买一挂鞭炮回来放。   得知今天天赐回来家里,程箐箐从下午开始就在换衣裳了,换一套要问一遍男人和女儿好不好看,端不端庄,会不会势力。   成程的爸爸成庆可烦透了,忍不住道:“天赐又不是说没来过咱家,你这么隆重干嘛?”   成宝在一边使劲儿点头。   程箐箐白了父女俩一眼:“你们懂个屁,以前天赐来那叫我们是叫叔婶子,今天来过之后那可就不一样了,以后得叫咱们父母了。这可是我从小到大都盼来的媳妇儿,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你俩可不许拖我后腿。老成,去把你那套灰色中山装穿上,宝儿你去穿上那套大红色的裙子。”   成庆没什么意见,成宝意见可大了:“妈,那套衣裳是短袖,现在穿着冷。”   程箐箐恨铁不成钢:“那你不会找一套一件外套披在外面啊?”   “那我腿也冷啊?”   “不出门你冷什么?”程箐箐说完又开始换衣裳。   成宝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她就是一颗在风中摇曳地小白菜,她妈心血来潮了就给她浇浇水施施肥,没心情的时候就瞎怼她。   算了算了,就听她妈的吧。她哥哥对她说过她妈这个年纪的女人都会得一种病,就爱唠叨人,看啥都不顺眼,她还是听点话吧。   成宝心情郁郁,不过只要一想到以后天赐姐姐就成她亲嫂子了,嫁进她家来以后她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晚上她还能和天赐姐姐睡在一块儿,成宝心情又好了。   天赐这次来成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欢迎,她那颗有些忐忑和窘迫地心也被她放回了肚子里。   自从两人处对象以后,天赐再来成家也越来越自在了,有时候晚上放学了,成程也会在下班的时候把天赐接回成家,天赐已经大四了,晚上不在学校里睡觉也不会有人管了。   于是在六月份她们毕业的时候,天赐忽然发现她留在宿舍里的东西除了脸盆和铺盖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毕业论文她们一早就写过了,论文答辩也通过了,毕业后要去的单位也一早就联系好了,天赐思考了很久,也打电话和父母再三讨论过,决定毕业后就留在京都发展。   她学的是汉语言专业,毕业后通过程箐箐的关系,进了海城区的报社,做了一个实习编辑,抱到时间在七月中旬,在这期间,有一个月的假期。   这个假期,成程和天赐决定一起回家。   检票上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天赐笑着问成程:“我爸妈还不知道我和你处对象了,我忽然把你带回去,恐怕我爸爸会打你,你怕不怕?”   想到陈建邦,成程心里挺怵的,但为了抱得媳妇儿归,成程决定豁出去了,他答得斩钉截铁:“不怕。”   热河。   陈建邦自从知道闺女和成程要回来以后,他就插着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把毛金兰都晃晕了,忍不住叫他:“行了行了,你瞎晃荡啥?”   陈建邦插着腰的手没放下,嗓门比毛金兰还大:“老子养了二十年的小白菜被猪拱了,你说我晃荡啥?”   年纪越大毛金兰脾气就越大,眼睛一瞪:“跟谁俩呢?”   陈建邦顿时就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不写种田文了,这几天废了两万多字了,写重回高二那个,原本想写重回初二的,但是基友们都说主角年纪太小了,恋爱都不能谈,牵个手都不行,于是我就改成了重回高二,大家去帮忙收藏一下哈。   再推荐基友一篇幻言新文,喜欢的收一个吧!     ☆、【第142章】后续·完   第一四二章, 婚礼   与陈建邦相反,毛金兰对天赐和成程的事儿是非常赞同的。成程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不用说,现在还是一名医生,这年头的医生可和十年前的医生不一样了, 受人尊敬着呢。   程箐箐和成庆都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从小也喜欢天赐, 天赐嫁给了成程,他们也不用担心婆媳问题, 多好的事儿呢, 也就陈建邦钻牛角尖。   毛金兰越想越乐呵。   陈建邦心情就糟透了, 天赐带着成程来的时候, 陈建邦看成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会儿嫌弃人家不爱锻炼身子没有二两肉, 一会儿又嫌弃人家话少,还特地给人提溜到部队去训练了两天, 把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讨厌这话进行了个彻底。   然而他再怎么讨厌嫌弃成程, 天赐和成程该结婚还结婚,婚礼办两场,一场在热河办,一场在帝都办,天赐结婚的前面那个晚上晓晨赖在她的房间里,跟个八爪鱼一样的扒拉在天赐身上,天赐嫌热推开她, 她过了一会儿就缠上来了。   “姐,你真的要嫁人了啊?”   “嗯,你还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啊?”   “姐,你怕吗?”晓晨问。   天赐想起成程,笑着说:“不怕。有你姐夫在,我就不会怕。”   晓晨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姐妹俩大闹了一会儿,又说起了别的事儿。   晓晨撅着嘴巴,她和希望明年就要高考了,到时候也该上大学了,但是晓晨并不想上:“姐,你说我不上大学行不行啊?”晓晨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他们年级有三百人,她能拿个两百六十名就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天赐自然是说不行的:“不上学你干什么去?”   “现在的世界可繁华了,不读书随便出去找个工作就能养活自己。我初三的同学廖敏就去广东发展去了,前段时间回来穿得可时髦了,她跟我说她在广东一个月能挣一千块钱呢。”   一千块钱呢,晓晨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她爸爸现在都是特战旅的旅长了,一个月的津贴也才一千块呢,她妈一个月在纺织厂累死累活的,也才拿二百八十块钱。晓晨心动了。   天赐都不敢承认眼前这个天真的人是她妹妹,她压下心里的愤怒,深吸一口气,道:“你那个同学说了她在哪里上班没?”   “说了,说是当明星呢,就每天晚上上台表演,要是表演得好,一个晚上就能挣两三百块钱呢。”   天赐实在是没忍住,一巴掌打在晓晨的身上:“你是不是个猪脑子,上台表演,表演什么?脱衣服表演?啊?家里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你想去做这个?你要是想当明星,当演员,行,你好好读书,北京有个戏剧学院,上海有个影视学院。做这行的没有捷径,你以为你那个同学真的就是明星?是个屁。”   晓晨从小就羡慕那些出现在电视里的演员,梦想着成为她们,但她没有门路,于是在她以前的同学廖敏来和她说以后,她便动心了。   天赐教训了晓晨一通,晓晨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顶嘴,长姐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   跳天赐说累了,晓晨也睡着了,天赐躺在床上怎么也不放心,便掀开被子出了门,他们一家前几个月从家属院搬到了新房子,上下三层的小楼,此时灯火通明。   大家在为她明天的婚礼在做准备。   天赐在厨房找到了毛金兰,把晓晨的事儿和毛金兰说了一下,毛金兰最近都在忙大闺女的事儿,对小闺女的管教就放松了一些。   天赐说完,毛金兰把眼睛眯了眯,对天赐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睡觉,等你的婚礼办完了我再收拾她。”   晓晨不像天赐那么懂事,为人任性了些,但毛金兰做梦也没想到晓晨居然还怀着那种想法,还上台跳舞,一个月一千块钱,她这么能耐她咋不上天呢?   有毛金兰这句话,天赐就放心了。她安心地回房间睡了。   天赐的婚礼办得很顺利,两场婚礼都办完以后,毛金兰开始收拾晓晨了,晓晨既然不想读书想当明星,那很好嘛,女孩子就要有这种自信。   不过容易受人蛊惑那就不叫自信叫蠢了,毛金兰和陈建邦商量了一下,趁着这段时间还没开学,陈建邦把希望和晓晨打包送进去部队。   希望倒是没什么,反正他从十五岁过后每个寒暑假都是在部队度过的,晓晨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到大就没去训练过,因为她爹陈建邦说了,女孩子要富养。   晓晨被陈建邦抓去了部队,丢到了方美媛的手下去训练,专业知识不让她碰,就每天跟着做体能训练,晚上跟着她们学习政治,两个月下来晓晨被晒黑了两个度,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作息时间还特别规律,毛金兰对陈建邦道:“早点把晓晨送到部队去就好了,你看她现在多乖啊。”   晓晨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女孩儿,一直很是受到父母兄姐的宠爱,就连最小的强子都得让着她,她自然而然的就长得有点娇蛮,不止这样,她还有点没脑子,要说陈家谁最没心眼,那必然就要属晓晨了。   陈建邦道:“早点送去你舍得啊?”   毛金兰白了陈建邦一眼:“到底是你不舍得还是我不舍得?”   陈建邦笑而不语。   毛金兰也不和她分辨这个,到了楼上强子的房间敲门叫强子下来吃饭。   他们家孩子多,房间早就不够住了,强子从懂事儿起就跟着哥哥希望在客厅打地铺,后来黄二环和老陈头回老家以后他就和希望搬进了黄二环他们以前住的房间。   搬出来后强子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非常的开心,自己亲手把屋里首饰得仅仅有条的,还从外面移植了不少花回来摆在窗台上,十四岁的男孩子,过得比女孩还精致。   毛金兰敲门的时候他正在写作业,毛金兰也不进他的房间:“吃饭了。”   强子赶紧出来。   这次天赐办婚礼,陈建邦亲自回了趟老家,把在老家养了两年多的黄二环老两口接了回来,就住在楼下一楼。老陈头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了,陈建邦前天带他去医院检查回来,老人家能得的病他几乎都有。   黄二环的身体也不好,现在每天都在吃着药。毛金兰已经从纺织厂辞职了,现在就在家照顾老人孩子。   开了学,晓晨破天荒的开始学习了起来,跑步做家务这样的活计也不在装模作样的偷懒了,干什么都很积极,让毛金兰瞧了好几天乐呵。   在学校也开始努力学习了起来。   两年后晓晨希望高考,希望考上帝都国防大学,晓晨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黄念卿考上了燕京大学,至此形影不离的三个孩子天各一方了。大学毕业后希望和念卿相继结婚,就晓晨一直上不上下不下的,毛金兰担心得要死,一直到25岁那年才结婚,毛金兰也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1990年,通知早在上半年就发到了各个连队,现在能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兵,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过的。陈建邦一打眼就看到了牛高马大的谢鸿文,谢鸿文此时已经是个军官了,他也报名参加了这次的特种兵选拔赛。   特种兵是兵中之王,只要当兵的就没有不想当的,有句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放在谢鸿文身上尤其适用。   他能来当兵,他姨夫为他求了不少人,他不能给他姨夫丢脸。怀着这样的信念,谢鸿文一路过关斩将,终于站到了陈建邦的面前。   谢鸿文看着站在最前方穿着迷彩训练服的陈建邦,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陈建邦的名字在军中无人不晓,他是最年轻的旅长,也是第一代兵王。   当年他提出了组办狙击小组,后来带领着狙击小组将训练有素的带着国家重要情报的间谍小组留在了中国境内,一人也没有踏出他们祖国的国门。至此之后各个军区都开始组建特种大队,其中陈建邦亲自组建的毒狼大队是所有的当兵的都想去的部队。   谢鸿文想,他要是比赛输了也没关系,最起码,他证明了自己。   陈建邦从上辈子起就很喜欢谢鸿文这个兵,之前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在谢鸿文入伍的时候就把他要来自己的身边,但是后来他想了想就放弃了。   谢鸿文是个好兵,他的功绩是实打实的,是从底层一步步练上来的。他现在把谢鸿文带上来固然好,但谢鸿文这个兵得不到锻炼,就不是他想要的兵了。   于是他没插手谢鸿文的事儿,让谢鸿文自由成长,但他并不是撒手不管,清泉镇是他的大本营,他以前带过的兵现在也算是身居高位,想要知道谢鸿文的近况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已。   谢鸿文今天能站在这里,足以说明陈建邦没有看错他。   选拔赛期间,谢鸿文的表现比陈建邦锁想象中的还要优秀一些,他留在了特种部队。   1996年,谢鸿文包袱款款的回了一趟老家,回来时打了一个结婚报告,陈建邦看着结婚报告上面女方的名字,笑着在报告上面签了名。   1997年,牛、安、邦因伤退伍来到广州打拼,他有个战友在这边开了个保全公司,得知他退伍了,花了重金请他来做教练。牛.安.邦和牛兴国商量过后便提着包袱来了。   一次公司聚会,战友请客到饭店吃饭,牛、安、邦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便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在饭店转角的小店里,他救起了一个被人打到重伤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写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大家还想看谁的,跟我说下,我争取在周三之前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