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十年代白富美
　　作者：青析
　　简介：
　　秦晴16岁，父母离婚又再婚，她成了父母的拖油瓶，被两人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
　　母亲要和新婚丈夫定居在国外，父亲另外有妻有女，秦晴的归属问题成了老大难。
　　上辈子，害怕独自一人的秦晴，权衡利弊，死皮赖脸的赖进了父亲家。
　　满以为只要安安生生熬到成年，一切都会好。
　　却不知，从住进去开始，秦晴的噩梦就开始了……
　　姓苏的女人面甜心苦，把家里帮佣早早辞退，脏活累活都要秦晴干不说，还对着她动辄打骂。
　　有一回，秦晴不小心碰倒了秦悦的水晶摆件，被姓苏的一巴掌扇的从此耳鸣。
　　跪在雪地里捡豆子，泡在冰水里洗衣服，天不亮就要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饭……短短两年，秦晴尝尽了苦楚。
　　好不容易熬到成年，秦晴忍无可忍，挣脱泥沼，却被秦悦安排的男人骗身骗心，万念俱灰之下，最后选择割腕，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秦晴睁开眼睛，竟然回到了剧情关键转折点。
　　赖上谁？不可能的，她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小三的女儿死都进不去的大学，秦晴考上了，还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被人追着录进去的；
　　父亲千辛万苦、经营许多年的公司，被秦晴吞并了，没有了经济基础，父亲的新家庭，从云端跌进泥里；
　　抛弃秦晴的母亲不肯走了，硬要赖在秦晴身边，秦晴：“抱歉，一旦离开，就没机会回头。”
　　秦悦一早就知道，她爸有个比她大一岁的婚生女。
　　她对秦晴的讨厌刻在骨子里，打定主意，人一旦进门，一定联合母亲，狠狠羞辱。
　　哪知道，秦晴根本连门都没进，他们家的状况却忽然急转直下。
　　外公破产，父亲被人举报、父母感情破碎，一夜之间撕破脸……
　　处处没有秦晴的影子，却处处是秦晴的影子。
　　秦悦痛苦不堪，和男神诉衷肠：“秦晴不是好人，你别信她！”
　　宋橙拧眉盯着她，神色复杂。
　　“你说的不会是我小叔的心头宝吧？要真这样，咱们还是趁早别来往了。”
　　人人都知道宋家的宋璋，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没人知道的是，宋璋对秦晴小心翼翼，多年追求，年近三十才抱得美人归。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晴 ┃ 配角：下一本《七零之改嫁男主他哥》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嫁豪门？不，我是豪门
　　立意：自强自立


第1章 重生
　　◎从一开始就错了◎
　　“秦晴，开门！我最后再说一次，开门！”
　　秦覆的怒吼声透过门缝传进来，吓得秦晴浑身一抖。
　　她很害怕，但想想这些年的遭遇，目光又重新变得坚定。
　　“姐......你松开、你松开我......咳咳......”
　　秦晴的双手掐住秦悦的脖子，在父亲的吓唬之下，不止没有松开，反而不断收紧。一向梗着脖子不服软的秦悦，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秦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看向妹妹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人如果能好好活着，谁又会想走到这一步呢？
　　重新踏进秦家，秦晴就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
　　秦悦是真的怕了，精致的脸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你松开......求你、求你了......”
　　秦晴目光冷静：“现在知道怕了？以前我求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要放过我？”
　　秦晴第一次拥有从这个家逃离的机会是三年前，她第一次考上大学的时候。
　　不管是秦覆的偏心眼，还是寄人篱下、被人当做佣人使唤的日子，她全都受够了。
　　那时候“上大学”是秦晴的执念，是唯一一次能逃离这里的机会。
　　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秦晴欣喜若狂，只是她行礼还没收拾好，苏禾便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当时苏禾是怎么说的？
　　苏禾：“晴晴，反正你成绩好，再考一次就是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悦悦连学都没得上？”
　　高考如果真是买白菜一样简单，秦悦为什么不自己考？
　　任何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苏禾这话不对，偏偏秦覆视而不见。
　　他沉溺在苏禾的温柔乡里，为苏禾矫揉造作的假哭心疼不已，甚至反过来劝秦晴。
　　“秦晴，你苏阿姨对你够不错了，如果不是她当初留下你，你恐怕连家都没有......上学、吃饱穿暖，更是奢望。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秦晴低头，捏着拳头想的却是，如果不是苏禾的插足，她的父母本可以不离婚。
　　要知道，秦悦也就比她小一岁而已，也就是说她还没断奶，父亲已经在外面和“苏阿姨”厮混在了一起，很快有了孩子......
　　秦覆看不见这些，他只知道女儿能留下就是受了苏禾的恩，既然受了恩，就得报恩。
　　所以秦晴就该当秦悦的免费代考，把自己好不容易考出来的成绩拱手相让。
　　秦晴被秦覆的强盗思维恶心的够呛，但她又没法反抗，去求秦悦主动放弃，是她最后的机会。
　　秦悦忙着涂手指甲，根本没搭理她，“我觉得爸妈说的对，秦晴，你不是成绩好吗？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重新考呗！高考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的吧？”
　　苏禾母女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秦晴的成绩剥夺了。
　　秦晴木着脸回房间，第一个想法就是要逃。
　　但苏禾像是预料到她会走这一步似的，提前扣押了她的户口、身份证、学籍等等。只要她一天没把成绩让给秦悦，根本连走出这个家的可能性都没有。
　　最后，事情以秦晴的妥协为终结。
　　秦悦大概也想起这件事了，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沉。
　　当时她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现在却成为秦晴诟病她的理由。
　　“晴晴，开门好不好？你是悦悦的姐姐，悦悦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就是偶尔会跟你开开小玩笑.....你别放在心上，也别伤害悦悦，就当阿姨求你了好不好......”
　　秦悦的母亲苏禾，在门外哭成了泪人，见秦覆凑过来，歪着身子往秦覆身上靠，秦覆于是拍门拍的更用力了，那势头仿佛要将门板拍穿。
　　小玩笑？
　　如果说高考的事，是秦晴心里的一道坎。
　　那苏禾所谓的“小玩笑”，就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复读的那一年，秦晴的体重从原来的一百一十斤下降到了九十二斤。
　　要知道，她身高可是有一米七！这点体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瘦的只有皮包骨。
　　可这并不是让她最难受的，最让秦晴最难受的是，秦覆对她承受的苦难的视而不见。
　　他觉得苏禾没错，苏禾母女是大善人，只要她生出一丁点反抗之心，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一开始，秦晴还会失望，时间久了，她已经学会不抱期待。
　　搬离秦家那天，秦晴没去见秦覆，也没见苏禾母女。
　　她想的很清楚，学费自己可以打工赚，只求从此以后，和这一家子再无任何关系。
　　但秦晴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程锦明的出现，把她拽入了另一个深渊。
　　程锦明，一个斯文有礼，永远优待秦晴的人。
　　好几次秦悦跑到她学校歇斯底里，程锦明总是第一时间出现。
　　他护她护得很好，次次坚定地站在秦晴身前，张开手臂，不许秦悦再欺负她。
　　那是第一次，秦晴感受到自己被人偏爱。
　　程锦明的好不仅仅在护着她，更体现在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对着秦晴嘘寒问暖，事事关心。再加上他长得一副好皮相，伏小做低的温柔模样，太容易让人沦陷。
　　当时秦晴不觉得这事沦陷，是她终于找到灰暗人生中的一抹亮色。
　　就在她坠入爱河的时候，程锦明给了她当头一棒。
　　“......谁会喜欢秦晴？别看秦晴长得漂亮，在某些时候的反应，跟块木头似的，没意思透了......她这人特好追，我照着秦悦说的，在她低落的时候多安慰安慰，故意配合秦悦演几出戏，很快就到手了......”
　　一墙之隔，程锦明在跟自己的好友炫耀，甚至怂恿他们：“你们别不信啊，我早就玩腻了，正准备分手......等分开，你们想上的都可以上，不用顾忌我的面子！”
　　回应他的，是狐盆狗友们贱兮兮的笑声。
　　秦晴阴着脸站在门外，心碎成了一瓣又一瓣。
　　原来并没有所谓恰到好处的缘分，有的只是费尽心思的图谋。
　　原来程锦明不是她生活的亮色，是秦悦刻意给她安排的劫难。
　　原来程锦明就是一个玩咖，什么温柔、什么坚定不移的选择，全都是他的伪装......
　　听着那道熟悉的嗓音，玩笑地谈论着他们小情侣之间的秘密，直接把秦晴给恶心吐了。
　　她恨自己眼瞎，竟然看上一条狗！
　　也恨秦悦太狠，明明她已经离开秦家了，却还不肯放过她，非要找个男人作践她......
　　秦晴没哭，垃圾不值得她流泪。
　　她赤红着眼眶进去，拎起酒瓶子砸在了男人头上......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逃出来的了，只记得收拾完程锦明，就来了这里。
　　她是来找秦悦报仇的！
　　“你开的‘玩笑’真的挺好玩的，所以，我也来开个‘玩笑’”
　　秦晴冷冷看着秦悦，不愿意错过对方一丁点痛苦，看着秦悦扭曲的脸，她的心好像没那么疼了。
　　来的时候，秦晴都想好了，既然都不想让她好过，那就都别好过。
　　她闭着眼睛，决定来个了断。
　　还没等她用力，紧锁的门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撞开。
　　秦晴背对门而站，被这股力道撞的一个踞趔，手松开了，秦悦趁机躲到一边。
　　秦覆大步而来，面色铁青，好像地狱来的修罗。
　　看见倒在地上的秦晴，他想也不想的抬腿踹过去，一击正中秦晴的肚子。
　　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要炸开，秦晴捧着肚子，弓着身，冷汗直冒。
　　“爸爸......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姐姐故意冤枉我......”秦悦趁机告状，她脖子上指痕明显，语气委屈，把苏禾心疼坏了，抱着女儿一个劲的掉泪。
　　秦覆一把揪住秦晴的头发：“念了几天大学，不得了，反了你了！”
　　秦晴倔强的同他对视。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爸爸，是在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本应该相信的人。
　　但秦覆这张脸，她瞧着实在陌生。
　　秦晴疼的不停地倒抽着冷气：“我有没有怪冤枉人，你大可以去找人问问——”
　　她话没说完，秦覆已经一巴掌挥了过来。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满室寂静。
　　秦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半边耳朵留下一阵嗡鸣。
　　她很想大笑，嘴角一扯竟然落下一串泪。
　　她根本就没做错，秦悦把她害的怎么惨，怎么做都不为过。
　　反倒是秦覆，明明是她亲生父亲，为什么连个辩白的机会都愿意给她。
　　来之前，秦晴曾想，但凡秦覆对她还有一点父爱，她都不会过成这个样子，也不会允许秦悦这么欺辱她！
　　秦晴坐在地上，浑身都痛，心更痛。
　　她噙满泪，仰头看秦覆：“秦覆，秦覆......你真的是我爸吗？”
　　秦覆并没有回应她，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坨垃圾：“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
　　秦晴呆呆坐着，宛如一个木头人，眼前是秦覆愤怒至极的脸，他的嘴巴不停开合着，盛满怒意的指尖几乎要戳到她眼睛里去，但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错了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她不该再对秦覆抱有任何期待。
　　决定了结自己的时候，秦晴脑子里还是秦覆那张盛满怒意的脸，以及苏禾母女控制不住的讥笑声......
　　如果老天有眼，一点不会善待苏禾母女和秦覆。
　　可惜，老天真的没眼。
　　秦晴死了才知道，原来她是小说《许你卿心》里的炮灰女配，秦悦是这本书的主角，她的死亡是秦悦成长的契机。
　　在她死后，秦覆迟来的父爱终于觉醒了，给秦晴建了一个豪华墓碑，四时节令，经常去给她扫墓。
　　秦悦更是去追悼秦晴的时候，意外邂逅了男主宋橙。
　　宋橙被秦悦的温柔、脆弱打动，一见倾心，对秦悦展开了猛烈追求。
　　豪门贵公子和柔婉俏美人开启了一段，她逃他追，最后他们都插翅难飞的戏码。
　　而秦晴只在文章最开头拥有姓名，秦悦婚后提起这段，只说是“年少时做的混账事”，而且她已经得到教训了，毕竟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姐姐......
　　在她的声泪俱下中，宋橙心软了，把秦悦抱在怀里亲着哄着安慰着，两人很快滚到一处，感情得到了升华。
　　秦晴：......
　　拿她做炮灰还不算，死了也不愿意放过她！她真是一口老血！
　　是炮灰还是主角，凭什么由别人来决定？！
　　认认真真生活的她，凭什么死后都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豪华墓地要是真这么好的话，换苏禾母女和秦覆住行不行！！
　　大概是内心的不甘太过强烈，一阵剧痛过后，秦晴睁开了眼。


第2章 父母
　　◎吃着香蕉听人吵架◎
　　九月底，天气还是很热。
　　秋老虎散发着余威，将紧凑狭小的筒子楼，烤成了一个大蒸笼。
　　九十年代初期，空调还没有普及，城市里大部分家庭只有一台台扇，或是落地扇。
　　秦晴家也有一台，是骆驼牌的淡黄落地扇，老旧斑驳，立在地上扇起风来发出“哐哐”的动静。
　　秦晴就是被这动静吵醒的，她睁开眼，坐起身，好半晌都没回神。
　　几平米的小房间，泛黄的墙面，靠墙角放着的小小写字桌，桌上还有一张未写完的试卷......所有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秦晴站过去，一眼扫出试卷上的几个错误答案。
　　她抿唇，托高考两次的福，这些题目仿佛刻在了她脑海中，只看开头脑子里就能清晰梳理出正确解法。
　　不过她并没有忙着改试卷，反而翻了好一会儿台历。
　　一九九零，九月二十七日。
　　上辈子父母决定她归属权的那天。
　　秦晴曾经有无数次想起这天，无数次后悔这天做下的决定，没想到她醒来竟然回到了这天。
　　“晴晴！在家吗？”
　　有力又轻快的拍门声，说话的声音也脆生生的。
　　秦晴循着记忆开门，门外是夏桃那张灿如朝花的脸。
　　十六岁的夏桃，胸前垂着两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眼睛圆圆的，说话的时候，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晴晴，你竟然才起！我刚叫你去买冰棍，你都没回我！你看看你脸上凉席印......”
　　她说着伸手去捏秦晴的脸，秦晴下意识躲了一下。夏桃想到什么，叹口气，把手里捧着的一盒五彩斑斓小冰棍打开，捏起一个粉色的塞秦晴手里，“你是不是睡懵了？这个粉色的据说是草莓味儿的，你尝尝甜不甜。”
　　一盒子冰棍都是小小的蘑菇造型，秦晴拿起来咬了一口，确实是草莓糖水味儿。
　　本该很甜的，她尝在嘴里只觉得发苦。
　　“好吃吗？”夏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见秦晴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也意识到秦晴不对劲了。
　　也是，摊上那样的父母，任谁都会不对劲。
　　但想到刚才在楼底下瞧见的人，夏桃咬着冰块，嘴里含糊不清：“我刚看见秦叔叔和林阿姨了，他们等会儿就会上来......晴，闹脾气是没用的，你现在赶紧想想以后跟谁一块儿过......林阿姨跟的那个男人可是个外国佬，听说外国佬胸口都长毛，可吓人了；秦叔叔找的女人倒是看着温温柔柔的，不过我奶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秦晴的脸色，安慰：“不过也不一定，总归是你的父母，他们不会对你不好的。”
　　看着昔日好友不停安慰自己的样子，秦晴若真是十几岁，或许会因为被人戳中心事而伤心。
　　经历过上辈子的风雨，秦晴太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了。
　　夏桃是好心，只是说话过于直白。
　　一小个冰棍吃完，秦晴真心实意地笑笑：“好，我会好好考虑的，也帮我跟夏奶奶道声谢。”
　　筒子楼里没什么秘密，楼上楼下一丁点风声，一准传的到处都是。
　　何况这年头离婚是件新鲜事，秦覆和林芝一拍两散的事，实在罕见，背地里偷着议论的不少。
　　夏奶奶作为看着秦晴长大的长辈，可怜这个一向乖巧的女娃，真心实意为秦晴的归属问题捏把汗。
　　夏桃听了奶奶的话，心里直打鼓，硬着头皮过来说这番话，却也怕秦晴生气。
　　眼下见秦晴听见去了，脸上并无半点异色，心里又觉得酸溜溜的不舒服。
　　秦晴曾经是他们整个家属院里最幸福的小孩。
　　秦叔叔没在棉纺厂上班，而是选择下海经商。
　　别人的父母守着几百块过日子，因为下岗浪潮而担惊害怕的时候，秦叔叔已经是个万元户了。
　　秦晴虽然也住在筒子楼里，但吃的、用的，不知道比别人精致多少。
　　夏桃总觉得秦晴高高的马尾上扎着的粉色小花，都比别人鲜亮。
　　以前的秦晴像是长在枝头的一朵娇花，有点高不可攀。但这朵娇花现在一下子掉到了泥里。
　　夏桃见了只觉得难受又心酸，她不想惹秦晴难过，故意吐吐舌头，假装俏皮道：“我先回去了，不耽误你和叔叔阿姨说正事，反正、反正你要是要帮忙，吼一嗓子，我立马冲过来。”
　　她没说的是，就算她不来她奶奶也要来的。
　　秦晴神情微暖，“好，等我忙完，我们一起写试卷。”
　　夏桃一听试卷就头大，逃也似的回了家。
　　好友一走，秦晴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她对着不知道在楼梯口站了多久的父母，淡声道：“有什么事进屋说，别站在门口让人家看笑话。”
　　正值中午，楼道里的人进进出出。伴随着“滋啦啦”的炒菜声，香气瞬间溢满整条走廊。大概是他们一家齐齐站在门口的情形太过罕见，再加上楼里传着的八卦，确实有好事者，时不时偷眼看过来。
　　攒了满肚子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林芝，被这一句噎了一下。
　　她和前夫对视一眼，两人亦步亦趋跟着女儿进屋。
　　“晴，你吃啊，之前不是说想吃这个？都快化了，也没见你动一下。”
　　林芝推了推秦晴的胳膊，秀美的脸上带着殷切。
　　她带的是一盒高档奶油冰激凌，圆圆的小纸盒子上面写满了英文，一看就是高档货，普通人轻易舍不得买的那种。
　　说起来秦覆挺有钱，林芝后面选的外国佬好像也不错？
　　舍得给女儿买吃买用，却不记得女儿住的地方只有一台老旧风扇。
　　秦晴觉得讽刺，一时不知道他们那些东西是买给自己的，还是买了做给别人看的。
　　她没动，只眼神凉凉的望着林芝，顿时让对方如坐针毡。
　　林芝模样秀美，快四十的人了，依旧头发乌黑、皮肤细致，她身材也保持的不错，该瘦的地方瘦，该肥的地方肥，这会儿穿着一件湖蓝色连衣裙，虽然不似年轻女孩鲜嫩，但身上有股子女孩们没有的风韵。
　　底子在这里，难怪她奔四了，还能碰上年轻帅气的外国佬。
　　该说不说，秦晴的这对父母，谁也不欠谁，男的敢出轨，女的就敢在外头跟别的男人勾搭，只是夫妻双方竟然都没想过她这个女儿。
　　秦晴垂眸，压下眼底的讽刺。
　　林芝一连叫了好几遍，女儿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特地买来的冰激凌孤零零的放在桌上，已经要化了，变成了白色绵密的水状物，看着有些刺目。
　　林芝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不知所措的看向秦覆。
　　秦覆比林芝还大些，今年四十二岁，他长相儒雅，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白衬衫，黑色长裤，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皮包，看着鼓鼓囊囊的，拉链的缝隙里露出一截大哥大天线，一看就和筒子楼里的工薪阶级不一样。
　　秦晴却看都没看秦覆一眼，和秦覆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时光，太过深刻且恶心，她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在开始就直接对秦覆上手。
　　那未免太便宜他了。
　　秦覆看了女儿好一会儿，对方始终一声不吭，他也有些不高兴，沉声说：“晴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跟爸爸妈妈好好说说......我之前也说了，不管我和你妈是在一起还是分开，你都是我们的孩子......”
　　秦覆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要不是上辈子那些事明晃晃的摆着，秦晴或许真信了他的鬼话。
　　“是啊，晴晴，你想怎么样就跟爸爸妈妈说......”林芝犹豫着，接了一句。
　　秦晴一片平静，竟然还笑了一下：“别说的好像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似的......难道，我说要出国，你就能带我出国？”
　　林芝脸上一阵惊慌，哀求的看着秦覆，希望他帮自己说说话。
　　她肯定是不可能带着女儿走的，去了国外，她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带着女儿算怎么回事？再说秦覆条件好，姓苏的那个女人家里更是钱多到花不完，多养一个孩子而已，对他们来说应该算不上是负担。
　　秦覆没说话，他掏出烟，一口接一口，不大的房子里瞬间云雾缭绕。
　　看得出来，他也不想要秦晴，但这话他没法直说。
　　秦晴不想吸他的二手烟，起身把窗户开到最大。
　　林芝死死瞪着秦覆，她可以自己不要女儿，却不能接受秦覆也不要。
　　一下子来了气，伸手去捶秦覆。
　　以前两人是夫妻，小打小闹秦覆一般都随她。
　　如今可不是夫妻了，他脸上要是带了印子回去，苏禾指定要跟他闹。
　　秦覆于是身子一扭，避开了去，恼怒道：“林芝，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秦晴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两声：“以前动手也没见你说，果然离婚了，不一样了。”
　　秦覆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芝已经一巴掌拍上来了：“好你个秦覆，就要和新老婆、新女儿过好日子去了，不要我家秦晴了是不是？你丧良心，不配当爹！”
　　秦覆没料到林芝会突然动手，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他站起身，目光冷冷：“你这个泼妇，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林芝怒意更甚：“你打啊，你打啊，有本事冲着这边打，等下我刚好出去叫大家来评评理！秦覆你这个杀千刀的，有俩钱就烧包！要不是你在外面搞出一个女儿来，我犯得着跟你离婚吗？你tm$#@!”
　　林芝骂人不好听，气头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秦覆身上招呼。
　　秦覆好面子，没骂的那么难听，却也有理有据的辩白。
　　两人你来我往，吵得好不热闹。
　　本来楼里就有不少人瞄着这一片，他们动静大起来，不少人往这凑。
　　秦晴始终八风不动，坐在凳子上，活像个局外人。
　　林芝和秦覆两人都已经搬出去了，这个小筒子楼只有秦晴一个人在住。
　　难得来一次，又是来想法设法抛弃秦晴这个拖油瓶，两人都很舍得带东西。
　　一兜子又大又红的苹果，两串比拇指还大的葡萄，黄澄澈的香蕉，国外牌子的巧克力、奶粉、百货公司才有的裙子、白色小皮鞋......
　　吃的用的，几乎都快把他们平时吃饭的桌子堆满了。
　　上辈子秦晴啥也没要，气得把这些东西全都砸了出去。
　　她觉得他们这是在侮辱她，是想拿小恩小惠哄骗她。
　　后来跟秦覆走了，秦晴也很有自己的骨气，从来不主动张嘴要东西，导致自己的衣着打扮、生活用品和秦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秦悦穿裙子、小皮鞋，她就只有一条黑色牛仔裤一年穿到头。
　　秦晴拽了一根香蕉，一边吃一边想，上辈子的自己可真是蠢到了家。
　　瞧瞧秦覆的钱包鼓的，都快把皮包撑破了，还有那大哥大，怎么也值她个把月的生活费了吧？
　　她要不张嘴，最后不都便宜了苏禾母女俩？
　　当然了，苏禾本身也不差钱，但是她差钱呀！
　　一根香蕉吃完，窗户口围观的邻居们也来差不多了。
　　秦晴拍拍手，清了清嗓子：“吵完了吗？吵完了能不能继续讨论一下我的归属问题？”


第3章 谈判
　　◎秦覆被人指着鼻子骂◎
　　夏奶奶竖着耳朵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
　　两人互骂就算了，推诿的劲头，就差把“不想要秦晴”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反观秦晴，一声不吭，可怜巴巴在坐在边上吃香蕉，从头到尾连头都不敢抬，看得人鼻尖一酸。
　　秦晴多好的孩子啊，长得好看就不用说了，还又乖又听话。
　　学习成绩好到满小区找不出第二个来。
　　就这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搁他们家两人还都不要，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老人家抹抹眼泪，推门走进去，没好气道：“你俩没完了？当着孩子的面呢！有你们这么当人爹妈的吗？”
　　有夏奶奶带头，邻居们都站在秦晴一边。
　　“就是，不爱养，有本事别生啊！当初管不住□□，事到临头不想负责任了？”
　　“你俩委屈，有秦晴委屈吗？一个奔着小三去了，一个被野男人勾的没了魂，也就是现在管的没那么严了，不然一个举报，立马叫你们牢底坐穿信不信？”
　　“只顾□□，不顾女儿的玩意儿，你们这是丧良心懂不懂？！”
　　秦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以前他是坐办公室的，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同事，但谁见到他不是秦组长长、秦组长短？
　　后面当万元户就更别说了，外头人怎么也得叫一句“秦老板”。
　　秦覆好面子，顿时臊的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指着他鼻子骂的那些，个个一把年纪了，要是秦覆的妈还在，说不准还得称这些老家伙一句“老姐姐”。
　　别说人家儿子、孙子们还在一边看着呢，秦覆瘦胳膊瘦腿的，但凡动一下，他们一人一拳头，他就别想走出这栋楼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得赔笑脸，秦覆就没这么憋屈过。
　　林芝也好不到哪儿去。
　　邻居们如有实质的目光，叫她有种自己被人扒光了，晾在太阳底下的错觉。
　　骂不能骂，哭也不敢哭，要不是不能走，她恨不得跑出去十里地再也不回来。
　　夏奶奶在秦晴身边站定，胖嘟嘟的身材像山一样可靠，“趁着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在，你们俩好好说说准备怎么安排秦晴这孩子！晴，你别怕，奶给你撑腰。”
　　夏奶奶的语气很温柔，身上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秦晴被她一拍肩膀，本来没想哭的，这会儿也红了眼眶：“夏奶奶......”
　　秦晴本就皮肤白，俏丽的脸上一对红眼圈看着特别显眼。
　　这会儿甚至不用她说什么，满腹委屈自动从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中倾泻出来，看得人不自觉跟着发酸。
　　在这儿的许多人，几乎都是看着秦晴长大的。
　　平时见惯了她小麻雀似的骄傲模样，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叔伯们见了都得跟着叹口气。
　　孩子有什么错？父母造孽罢了。
　　“好孩子别哭，奶奶在一天，就给你当一天靠山！”夏奶奶心疼坏了，郑重许诺。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显得秦覆两口子不是人。
　　邻居们的视线，如有实质，几乎要在俩人身上穿几个洞。
　　夏成海：“老秦，你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对不起人孩子，你们俩在外头但凡多顾念顾念女儿，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夏成海是夏奶奶的大儿子，如今还在棉纺厂当主任。
　　他长着一张正气的国字脸，又是秦覆的老领导，别人的话秦覆可以不听，夏成海的话还是要听的。
　　秦覆咬牙：“是，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这不是正想着要补偿孩子吗？”
　　他扭头去推秦晴，想叫孩子给自己说说情，哪知道秦晴恰巧往边上避了避，秦覆脸色顿时青红一片，“晴晴，你跟爸爸说想怎么样，我们尽量满足你。”
　　想到苏禾的交代，秦覆不该抬头，硬着头皮：“就是吧，你苏阿姨觉轻，家里多个孩子吵吵闹闹的，我怕......怕影响到你苏阿姨休息。”
　　秦覆心里明白，自己说出这番话，一定会遭到邻居的鄙夷。
　　但没办法，苏禾说了一定不要带秦晴回来，家里的东西全都是秦悦的，秦晴不是她孩子，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光是看着都觉得膈应。
　　秦覆虽然心里听了不舒服，但也挺理解。
　　后妈不好当，苏禾性子又软又娇，恐怕很难和别人的孩子相处的好。
　　所以秦晴最好还是跟着她妈吧，当妈的总不至于亏待孩子。只要秦晴能跟着出国，他愿意多出钱。
　　林芝将他的算盘猜的透透的，立马接了一句：“我也不成啊，晴，先不说你念书不方便的事，后头我和丹尼尔可能满世界的乱飞，就怕顾不上你！”
　　提到出国，林芝自己心里都打鼓，更别说带上秦晴了。
　　两人话一出，大家伙儿都鄙夷地看着他们。
　　“有钱就不认女儿了，都要过好日子，女儿就成拖累了呗。”
　　“说你们丧良心都是轻的，就你们这样的，根本不配当人父母。”
　　“果然还是应该举报你们，一个二个没天理了！”
　　秦覆这对前夫妻，给邻居们骂的抬不起头，可即便如此两人却还都不想松口。
　　眼前发生的一切和上辈子的区别不大，夫妻两个互相推诿的样子也和从前别无二致，只不过上辈子一家三口关起来门来商量这件事，秦晴身边连个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
　　最后她是跟着秦覆走了，但是她自己死皮赖脸跟上去的。
　　到了秦覆的新家，苏禾母女拿她当贼一样防。
　　如今被夏奶奶、夏叔叔他们围着，再看这一幕，秦晴已经能很好的接受父母同时想抛弃她这件事了。
　　抛弃她的父母，她绝不会留恋。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利益最大化。
　　秦晴可怜巴巴的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抽噎着开口：“......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要我，觉得我是负担，没关系我自己要自己。”
　　她一开口，周围就是一静。
　　光是听孩子说的话，有点良心的都忍不住跟着揪心。
　　有感情充沛的婶子，已经开始抹眼泪了，看秦覆两人的眼神恨不得把两人千刀万剐。
　　秦覆林芝两人双双低头，孙子似的，连声都不敢吭。
　　秦晴看向秦覆，感情充沛，带着眷恋：“爸，听说苏阿姨和你也有一个女儿，比我还小一岁......她是妹妹，比我更需要爸爸。”
　　秦晴今年十六岁，比秦晴小一岁那也十五了。
　　又不是刚断奶的孩子，需要什么爸爸，不过是给秦覆一层遮羞布而已。
　　秦覆却感动的不行，久违的父爱在胸中涌动。
　　所有的人都站在他对立面，指责他，唾弃他，反倒秦晴这个即将被他放弃的女儿，掉过头安慰他，说起话来理智又有条理，确实是个好孩子。
　　他再厚的脸皮，也在这句话跟前裂了一条缝，眼睛里甚至有水光闪过。
　　“秦覆动容：“晴晴，谢谢你体谅爸爸的难处，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林芝瞬间提起心，孩子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
　　她抿紧唇看着女儿，却见孩子对她安抚一笑。
　　“妈，你也不容易，以前为了我们这个家没少操持，确实该趁着还年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林芝哽咽，要不说女儿贴心呢！这句话简直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前半辈子为这个家操碎心了，里里外外什么不要她跟着忙活？倒了结果丈夫出轨了，还跟小三有了女儿！这跟把她的面子撕下来摁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不去外头找个男人，倒好像她林芝对秦覆有多留恋似的。
　　但确实是亏欠了女儿......
　　林芝想过去抱抱女儿，被夏奶奶拦了个正着，她有些尴尬的抹抹眼泪，眼巴巴的看着秦晴。
　　秦晴没看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
　　林芝瞬间心里一抽，这孩子也不是不难过，只是过于懂事，习惯性为父母考虑。
　　多好的孩子啊，她当即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刮子，可是、可是......
　　林芝目光闪烁，不敢再看女儿。
　　秦晴：“爸妈，我谁也不跟，我就住在筒子楼里，有片能挡雨的地方就行了。咱们棉纺厂再安全不过，而且夏奶奶、夏叔叔他们我都熟悉，真要有什么，他们指定会帮忙。何况我还有两年就成年了......等我成年，就再也不需要人管了，我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听听这像话吗？
　　父母奔着好日子去了，给女儿的就只有一套老房子。
　　亲生父母指望不上，邻居倒是能指望指望。
　　父母各自都有钱，出国的出国、养小三的养小三，但亲生女儿还得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讽刺，实在讽刺。
　　秦覆脸上火辣辣的，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今天敢把秦晴带回去，苏禾立马就会闹起来。孩子自己选择留下，他只有松口气的份。
　　“老领导，这套房子本来在我名下的，能不能花点钱走走关系，放在秦晴名下。”
　　他看着夏成海说话，最后在对方如炬的目光下又换成了低头模式，好像从进这个家门起，他就没抬起头过。
　　见对方不说话，秦覆咬牙：“东大街巷子口有两个铺子，也一起放在秦晴名下，以后她上大学了，靠着收租也不会交不起学费。”
　　林芝赔小心：“我没房子也没铺子，就给秦晴一笔现金当做抚养费。晴，你别怪妈，妈......也是不得已。”
　　秦晴摇摇头，目光眷恋的看着这对前夫妻：“我不要房子，也不要抚养费，你们以后每个月给我打个电话......至少证明，我也是有爸妈的......”才怪。
　　她像是说不下去了，猛地扑到夏奶奶怀里，肩膀还一抖一抖，肯定在偷偷哭吧。
　　实际上秦晴既没打雷，也没下雨，她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清明，眼底冰凉。
　　房子、铺子、抚养费，不够买她上一世的委屈。


第4章 买衣服
　　◎大手一挥买买买！◎
　　秦晴说不要，秦覆和林芝哪能真不给？
　　尤其是秦覆，恨不得立马拉着秦晴去过户。好像只有这么做了，才能跟老领导表决心似的。
　　可房产过户的事，并没有这么容易，他来的太匆忙，许多资料没带，关系没打通，一时半会儿指定办不下来。
　　林芝本就是打算给钱的，临走前当着众人的面，把身上全部现金拿给了秦晴，还说明这只是一部分，等过两天再把剩下的送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终于压了秦覆一头，出门时，用下眼角瞥了秦覆一眼。
　　秦覆嘴角一抽，当即打开钱包，给了一沓现金给秦晴。他递过去时，语气温和：“晴晴，你在家等爸爸，等我把资料弄好，就带你去办过户。”
　　秦晴才从夏奶奶怀里出来，故意抽搭两下鼻子，瓮声瓮气：“谢谢爸爸。”
　　孩子眼圈红着，瘦高的身上穿着的还是去年买的衣服，袖子那块早就短一截了，洗的有些发白，虽然还算干净，但和苏禾给秦悦买的“香港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秦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叹口气，逃也似的离开了筒子楼。
　　秦晴没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父母离开的方向。
　　秦覆和林芝走了，邻居们和秦晴说了好些安慰的话，也走了。
　　夏奶奶很喜欢秦晴，要拉着人回家吃午饭，秦晴哪好意思去，只说试卷还没写完，要留下写作业，夏奶奶这才不情不愿离开。
　　大门关上，秦晴点了一下林芝和秦覆给的钱，两边合起来快三千块了。
　　对于平均月薪四五百的九十年代，确实是一笔巨款，如果省吃俭用的话，够秦晴用两年的。
　　秦晴上辈子像一个住在城堡里的乞丐。
　　既然有机会重来，她不会再去当什么女配，也没打算亏待自己，省吃俭用是不可能的。
　　把钱放在写字桌的抽屉里，顺手拽过写了一半的试卷看了眼，秦晴把写错的地方改正，又把剩下半张试卷写完，抬眼一看已经十二点半了，难怪肚子叫的厉害。
　　家里倒是有一台雪花冰箱，绿色的，上下两个门，不过上面是冷冻，下面保鲜。还是当初林芝吵着要买的，现在便宜秦晴了。
　　可惜林芝搬出去好久了，从前秦晴十六岁哪儿会做菜？也想不起来购买食材，因此这会儿翻遍了整个冰箱，也只在下面的小角落里发现一颗鸡蛋。
　　“晴，快给我开门！”夏桃匆匆而来，嗓音急切。
　　秦晴立马起身开门。
　　夏桃手里捧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大海碗，里头装着满满一碗手擀面，上头飘着些许肉片，还卧了两个鸡蛋，几乎门一开，食物的香气便争先恐后往秦晴鼻子里钻。
　　吃的摆上桌，夏桃冲秦晴招手：“傻站着做什么？我奶叫你去家里吃饭，你怎么不去？只能我给你送一碗了。”
　　秦晴没推辞，落座，拿起筷子挑了满满一筷子面送进嘴里。
　　面条咸香有嚼劲，鸡蛋还是流心的，一口咬下去瞬间在嘴里爆汁。
　　或许胃是连着心的，胃满了，心好像也满了。
　　秦晴吃面的时候，夏桃也没闲着，在屋子里溜达来溜达去，看见秦晴写完了的试卷还惊了一下，“啊啊啊啊啊啊，竟然还有一张试卷！明天要上课了，我就说我好像少做了点什么！晴，你吃完饭把碗放着，我先走了啊！”
　　秦晴没想到夏桃来的匆忙，走的更匆忙，门被甩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懵，片刻后摇头失笑。
　　夏奶奶做的面很筋道，虽然分量对于秦晴来说有点多，她还是吃的干干净净，连汤底都喝了大半。
　　这是夏奶奶的心意，是心意就不能被辜负。
　　这头秦覆也在吃面，他一路开着车回家，到家已经半下午，来不及正儿八经吃饭，只得叫佣人给自己下碗面。
　　他吃的面和秦晴吃的自然不一样。
　　精致的面碗里放着细如发丝的面，面色橙黄，带着一股蛋香气，牛肉、鲜虾飘散上面，勾的人食指大动。
　　边上还配了一圈小碟子，里头装着的全是配面吃的小菜。卤肉卤蛋、鸡腿、小酱菜等等，将近十几个碟子。佣人怕他不够吃，还蒸了汤包虾饺，每一个面点都精致非常，就连上头的褶子都捏的恰到好处。
　　秦覆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吃面的动作不紧不慢。
　　苏禾捏着书从旋转楼梯上下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这处小洋楼，最突出的就是这个旋转楼梯，苏禾当时一眼看中了楼梯，央着秦覆买的房子。
　　楼梯边上摆着秦悦的钢琴，秦悦弹琴的时候，楼上楼下都能听见，苏禾一般会一边喝茶一边看女儿弹琴。
　　房子的外面还有一小片花圃，被园丁打理的整整齐齐。苏禾还叫人做了半月形的秋千摆在花圃边上，偶尔累了就坐着休息休息，喝个下午茶。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寸土寸金，每一处都是苏禾精心打造的，她怎么舍得让一个野孩子住进来？
　　苏禾缓缓下楼，语气带刺：“终于舍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前妻勾的失了魂。”
　　林芝是温婉的长相，苏禾则是娇媚，何况她年纪比林芝小六岁，乌发如墨，斜眼看过来时都带着一股子娇媚感。
　　秦覆以前就喜欢她这种调调。
　　习惯了林芝的温柔小意，冷不丁的来了个辣美人，叫他瞬间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何况苏禾家底子厚，对他事业有帮助。
　　但现在，只觉得刺耳。
　　秦覆先前在外头吃了一肚子气，没心情应付妻子的小脾气，他头都没抬，语气微淡：“把筒子楼和东大街两处铺子的证件找出来，过几天我去做个过户。”
　　秦覆没想着瞒苏禾。
　　这点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压根九牛一毛。
　　就当是买个安心，或是赚个好口碑，当众答应了秦晴的，不好出尔反尔。
　　苏家本来也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秦覆料想苏禾应当不会介意。
　　哪知苏禾看了他好一会儿说，“筒子楼是你妈留下来给孙辈的，悦悦也是老人家的孙女，里面也有悦悦一半吧？至于商铺，那是你跟我在一起之后，我俩一起挣的，凭什么拱手让人？”
　　秦覆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禾。
　　等时间一进入十月，就会大幅度降温，短一截的衣服到那时就不能穿了。
　　秦晴想趁着天还冷，先给自己买点换季衣服，最好把冬衣也置办上。
　　以前她选衣服要么是地摊货，以便宜为主，要么就是穿秦悦剩下来的。
　　不过她个头比秦悦高不少，秦悦剩下来的衣服对她来说，也还是短一截，夏天穿穿还算了，冬天穿着，肚子上直窜凉气，冷得她牙齿打颤。
　　这回秦晴径直走过门口的小地摊，进的正经的百货公司。
　　百货公司里人挺多，卖衣服的专柜更是一整个爆满。
　　如今买衣服已经不用抢了，香港、上海那边的时兴货也不缺，再也见不着两三个人为了一件衣服干仗的情形。
　　不过专柜里过季打折的衣服依然是畅销款，挂在显眼位置的皮衣，看的人倒是寥寥无几。主要是那衣服一看就不便宜，随便伸手摸生怕摸坏。
　　边上有个女人在皮衣那边多站了一会儿，立马被自家男人拽走了。有小孩好奇想碰，也被家长拽着后衣领子提到一边去。
　　秦晴也没看皮衣，她一个高中生穿皮衣......想想都摇摇头。
　　“姐姐，这件外套有我穿的尺码吗？还有那件长袖、那件浅黄色毛衣要是有的话，也拿一件给我看看吧？”
　　秦晴皮肤白，五官精致，跟个洋娃娃似的，这会儿嘴巴甜甜的叫姐姐，把售货员哄的心花怒放，不止给秦晴拿了她点到的几个款式，还拿了好几件畅销款出来。
　　“喏，这几件价格都差不多，不过我给你选的更洋气！都卖断货了，你穿肯定好看！小妹妹你想要，我还可以给你按员工价算。”盘着头发、穿着一步裙的售货员，还悄咪咪的跟秦晴眨眼睛。
　　秦晴笑着道谢，把售货员拿的衣服细细看了一遍，大手一挥，都要了。
　　售货员瞪大眼睛。
　　拿衣服的时候她可没抱期待，想着小女孩估计就是想看看，买一件不得了了，哪知道她一下子买了一堆。现在销售讲业绩，这么多衣服卖出去，提成可不少。
　　售货员看着秦晴漂亮的眼睛，提醒道：“这么多可得要四百块了！小妹妹，你买多了家里人会不会骂你？”
　　“不会的，我衣服都小了，他们给了钱叫我来买的。”秦晴笑眯眯的说。
　　她没说家里的事，虽然已经不介意了，但也没必要挂在嘴上，毕竟谁都不想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可怜虫形象。
　　售货员不疑有他，利利索索的帮着开单结算。
　　确实按员工价走的，还帮着抹了零头，一共三百九十二元。
　　秦晴注意到柜台的角落放着一摞男款长袖，外头套着包装袋，很随意的放在地上。
　　售货员见她看的有些久，解释：“别看这些衣服是去年剩下的款式，但也是那年的畅销款，质量蛮好，就这几件了，还是我们自留的，要是放出来，外头那些人一准抢翻天。”
　　她指指外头的顾客，又说，“你要是要的话，我匀一件给你，凑个整算你四百怎么样？”
　　衣服价格弹性挺大，这几件其实是员工福利，没怎么花钱。
　　小姑娘买了这么多衣服，提成小一百块呢，售货员心里高兴，愿意给小姑娘卖个好。
　　秦晴眼睛一转：“好呀，谢谢姐姐了，一起包起来吧。”
　　晚上回去接到秦覆的电话，秦晴一点也不意外。
　　苏禾那个女人，对乞丐都比对她好，怎么舍得把秦覆许诺的那些东西轻轻松松给她？
　　电话那头秦覆尴尬着握着听筒，支支吾吾半晌不知道怎么说。
　　他想说要不不要那处筒子楼了，又或者他另外给秦晴买个商铺，但中午才许诺，晚上立马打脸这种事，饶是秦覆也要做一下心理建设。
　　秦晴手指头绕着电话线玩，用一种高兴的语气说：“爸爸，今天我去买衣服了！夏奶奶看见我的衣服短了，非要催着我去。倒是没找到适合我的，不过我给你在百货公司买了一件长袖男装，想着马上天气冷了，你穿正正好！”
　　秦悦可没想过要给他买衣服，秦晴这孩子......
　　秦覆心里很不得劲，本来要说的话更不知该怎么说了，他放缓了语气：“你自己的衣服该买还是要买的，钱不够跟爸说。周三......周三，爸带你办过户，记得请假。”
　　秦覆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秦晴看着家里泛黄的电话机，哼笑一声。


第5章 谋划
　　◎今天就去办手续！◎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秦晴从前不是不懂。
　　但她对秦覆和她的父女关系太过自信，也不屑这么干，所以上辈子把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塌糊涂。
　　这一回，她要把这段关系利用到极致。
　　她太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遮风挡雨的地方了，既然秦覆有用，秦晴不介意暂时哄哄他。
　　大概是睡前给自己泡了一杯奶的缘故，秦晴睡的格外香，一夜无梦。
　　清早起来时间还早，她决定给自己摊鸡蛋饼吃。
　　昨天买的肉蛋蔬菜，早就把冰箱填满。
　　秦晴从里面翻出两个鸡蛋一截葱，又找来一个面碗。
　　拌面糊，起锅放油。
　　秦晴以前并不擅长做菜，刚被苏禾赶进厨房帮忙的时候，就不小心被锅里溅出来的热油烫伤了，在手背上留下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痕。
　　伤口倒是不大，刚烫伤的时候，还是疼的她直到眼泪，冲了好久的冷水还是觉得手疼。
　　她跟秦覆告状，秦覆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说女孩子多学着下厨，以后对她有好处。
　　“呼呼，晴晴，你摊的饼也太好吃了吧？”夏桃咬着鸡蛋饼，嘴里的话说的含糊不清。
　　她是真的觉得秦晴厉害，头一次做早饭，竟然做的这么好吃！
　　最关键的是，秦晴有好吃的也没忘了她这一份！果真是好姐妹！
　　秦晴被她贪吃的模样逗笑，两人结伴的这一路，脸上的笑意没停过。
　　吃完一整个饼，夏桃满足的叹息，不过想到即将面临的考试又忍不住皱眉：“好烦，每次周一都要模拟考！晴晴，你怕不怕考试？”
　　前面就是岔路口，按理要去学校得拐弯了。秦晴没拐弯，反而直走过了马路。
　　夏桃站在路口有点懵：“晴晴，你去哪儿？！”
　　时间还早，马路上到处是卖早餐的小摊子。赶着上班的人匆匆路过，实在忍不住了也会来个包子垫垫肚子，边上也有早起的孩子守着摊子眼巴巴的望着。
　　秦晴隔着马路跟夏桃摆手：“我去找我爸！记得帮我请假！”
　　夏桃站在原地干瞪眼，想到秦晴家的那摊子事，也跟着皱眉。
　　秦叔叔她熟，而且她总觉得秦叔叔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她爸说了，一个好说话的人不会拼出这么一大摊子事业，这说明秦叔叔在他们面前和私底下完全不一样。
　　就怕秦晴就这么跑过去找他，不一定会讨到好。
　　而且，姓苏那女人可在呢，不会有后妈喜欢前妻的女儿的。
　　夏桃越想越急，可惜她除了能在一些小事上帮帮秦晴，这些地方完全使不上力。
　　她张张嘴再想说什么，秦晴已经走的不见了踪影。
　　秦晴前脚刚走，后脚有人包袱款款的来到了筒子楼。
　　“当家的，你说那人说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这里？这里人来人往的，看着热闹的紧啊！”
　　说话的女人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看着看着竟然有种自豪感。
　　“以后咱们住这里的话，是不是说咱们也是城里人了？以后大力上学就不用愁了！”女人越想越高兴，咧开嘴笑出一脸褶子。
　　被拍了好几下的男人却沉默着没说话。
　　他其实有点亏心，好歹是秦晴的亲堂叔，却要帮着外人欺负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女娃子，心里不得劲。
　　张翠翠看了眼自家男人，还能不明白他是咋想的？
　　她使劲拍了下男人的后背，恶狠狠道：“秦晴不住这里，还能跟她妈出国，还能跟小叔一家住大房子去！人家能走的道多着呢，用不着你同情！有这功夫，你不如同情同情你儿子！咱不往城里搬，儿子就要没地方念书了，他可是咱家的独苗苗，你忍心看他砸在村里当个老黄牛？！”
　　秦大志顿时不说话了。
　　张翠翠随手拽了根稻草剔牙，“这样才对！秦晴那孩子有爹有妈，犯不着咱们瞎操心。咱们就在这里守着，总能碰见她。再不济就去学校找她，小姑娘家面子薄，闹一场，总该识相点把房子让出来了。”
　　秦大志还是觉得不得劲，但他又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说到底怪他自己没出息，只能指靠侄女这点东西。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说话了。
　　两人是外来人口，穿衣打扮和当地人很不一样。
　　棉纺厂家属区这一片，进进出出的都是那么些人，冷不丁来看见这两个，立马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夏奶奶拎着一兜子菜回来，一路走，一路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住在二楼的刘强媳妇看见她过来，连忙把人拽到一边。
　　“婶子，你瞧见院子里那俩人没有？他们说话我听不懂，不过我好像瞧见他们往秦晴住的那处指来着。秦晴一个小姑娘家自己住，咱不得稍带眼盯着些啊？”
　　夏奶奶顺着刘强媳妇的目光看过去，那俩人确实盯着秦晴住的屋子嘀嘀咕咕，指定没憋好屁！
　　她脸色变来变去，见刘强媳妇还在呢，笑着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从自己买的菜里硬塞了一颗白菜给她，急急上了楼。
　　刚进门，夏奶奶张嘴就喊：“小石头，小石头，你跑的快，帮奶奶办点事！”
　　秦晴没去秦覆住的那处小洋楼，苏禾在那里，她暂时还不想和苏禾碰面。
　　她这会儿在秦覆公司楼底下等着呢，虽然也不太想看见秦覆，但和即将要到手的实惠比起来，这点小难受，她可以忍。
　　秦覆这些年在外面混的确实好，一手创办的建筑公司最开始只有几人，做到现在，早就变成几百人的大公司了，听说办公楼一层还不够用，他已经把这栋楼的五六两层全都租下来，专门给公司的员工办公。
　　上辈子秦晴哪有什么机会来，也就秦覆还没和林芝离婚的时候，来过一两次。
　　但许多年过去，这里已经和印象中不一样了。
　　以前这栋楼有些破旧，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建了，崭新的楼房高耸如云，门口的大玻璃擦的干净透亮，很是贵气。
　　秦晴幽幽的看了一会儿，半天没动。
　　她深刻的意识到，一旦确定和秦覆、苏禾对立，就意味着她的对手会是一个庞然大物，更别说苏禾后面还背靠苏家。
　　“小晴，你怎么在这里？”
　　秦晴想的入神，却被突来的男声打断了思绪。
　　她仰头，看见来人微微一笑：“李叔叔早。”
　　小姑娘长得白净好看，粲然一笑，天色都更亮了几分。
　　李健注意到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侧目望过来。
　　他是秦覆的秘书，见到秦晴的时候，对方还小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老板的女儿竟然出落成一个漂亮斯文的大姑娘了。
　　想到常常对着他颐指气使的秦悦，顿时高下立见。
　　“你来找老板吗？要不要我带你上去？”
　　“不了，我在这里等就好。”
　　秦晴有些局促的低头，她没穿新买的衣服，身上这套，依旧是从柜子里随便找的。袖子口带着毛边，裤子稍稍有些短，虽然看着还算干净，但显然和秦覆这栋高档的办公楼格格不入。
　　李健也看出小姑娘的窘迫了，想到老板家里最近发生事，难免在心里暗暗同情秦晴。
　　他语气更温和了些：“那你等会儿累了就上来休息，别觉得不好意思，这里的人可都是在给你爸爸打工。”
　　秦晴乖乖点头，“谢谢李叔叔。”
　　正说着，门口“吱嘎”一声，突然停下来一辆车。
　　秦覆穿着西装，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第一眼他没看见秦晴，只皱眉问李健，“不上去，站在门口做什么？今天不是说有好几场会议要开？”
　　“啊......不好意思爸爸，我过来给你送衣服，没想到耽误你们上班了。”秦晴抢在李健前面，开口解释。李健可是秦覆的秘书，她不介意卖个好给李健。
　　秦覆这才注意到她，表情瞬间变得尴尬：“是晴晴啊，你、你怎么来了？”
　　“嗯！”秦晴假装没看出来，她露出个笑脸，眼睛弯成月牙状，“马上天气凉了，我想着把新买的衣服给爸爸送来，不耽搁你穿。”
　　李健看自家老板的眼神，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不会吧不会吧，小姑娘自己都没钱买新衣服，老板还让女儿给他买？这是亲爹还是后爹？
　　秦覆不是傻子，一次两次会因为愧疚而忽略一些事，次数多了，他也反应了过来。
　　什么给他送衣服，秦晴其实是怕他扣着房子不给吧？
　　面对对方审视的目光，秦晴不避也不让，干脆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机明明白白展露给他看。
　　她这样坦坦荡荡，秦覆反而觉得难受。
　　秦悦每天就知道穿衣打扮，还会为了生日礼物不合心意而哭闹，秦晴却开始忧心自己的生计了。
　　秦覆深吸一口气，“走吧，跟我上去，你来的正好，咱们今天就去办手续。”


第6章 泼牛奶
　　◎产证、现金到手，爽歪歪◎
　　会客室里，秦晴独自一人坐着。
　　李健将她送过来以后，就去忙自己的了。秦覆则折回去拿资料。
　　会客室门没关，从秦晴的角度能看见门外的人来来去去，门外办公的也不时会偷眼看过来。秦晴丝毫不受影响，该喝牛奶喝牛奶，该吃饼干吃饼干。
　　“里面那姑娘是谁啊？”
　　“听说是老板的女儿......”
　　“你没弄错吧？我怎么记得老板的女儿没这么......朴素？”
　　女同事说完，八卦的几个人互相对了个眼色，没再说话。
　　“嗤，什么朴素，你们干脆直接说土包子好了。”
　　烫着卷发，穿着套裙的女人婷婷袅袅过来，往会客室里扫一眼不屑的说。
　　女同事们个个不敢吭声了，老老实实喊“曾姐”。
　　曾怡是苏禾的远房表妹，初中毕业就来秦覆的公司帮忙了。说是帮忙，其实是给苏禾当眼线来的，但凡秦覆这边有什么大动静，她一准第一时间汇报给苏禾。
　　她来公司来的早，对表姐家里那点事门清。
　　如果说以前表姐的身份还有那么一点尴尬的话，那最近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曾怡皮肤微黑，塌鼻梁，鼻子上还长着一颗痣，五官不能说好看，只能说普普通通、还算顺眼。要不是因为她这点“优点”，苏禾也不会放心曾怡来公司。
　　大概是自己长得有那么点不如人意吧，对于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总是忍不住心生嫉妒。
　　再加上，双方阵营可以说得上一句敌对了，张嘴讽刺的时候，曾怡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都说人啊，要会投胎，但有的人投了好胎也没好命，你们可别真以为，里头那位是老板的女儿就有多了不起，老板的女儿也分的，有的是公主，有的是臭要饭的......”
　　女同事们没想到曾怡会突然为难一个小姑娘，一个个都鹌鹑似的，不敢吭声了。
　　门又没关，曾怡这几句压根没降低音量，显然就是说给秦晴听的，秦晴当然听的清清楚楚。
　　她站起身，慢慢往门口走，手里的牛奶杯端的稳稳当当，看见曾怡还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大妈，那我问问你，要想过好日子，就要给小三当女儿，你干不干？”
　　同事们因为秦晴的话，倒抽一口冷气。
　　小三，谁是小三？难道说的是现在的秦太太？
　　被人当着公司人的面叫“大妈”，曾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两只鼻孔一张一开，本就不高的颜值被拉的更低了。
　　“说谁小三呢！臭丫头，长这么大了，总不至于连人话都不会说！”
　　秦晴喝一口牛奶，天真的歪了歪头：“对人要说人话，对狗也要说人话吗？”
　　有的同事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臭丫头，别以为你是老板的女儿我就不敢打你，你知道我表姐是谁吗？！”又是被奚落年纪又被称作“狗”，曾怡老早气炸了！想也不想地抬出苏禾来压人。
　　秦晴掏了掏耳朵，“知道，不就是那个有名的‘小三’吗？”
　　同事们面面相觑，不少人为自己吃到这么大一个瓜而兴奋不已。
　　曾怡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气得举起巴掌：“贱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别人怕秦晴是老板的女儿，她可不怕，反正老板不在这儿，打就打了，没什么可怵的。
　　她还没走近，秦晴手里的整杯牛奶已经泼了过去。
　　“哗啦——”
　　牛奶顺着曾怡的头发丝往下流，脸、脖子、衣服、套裙，一直流到了鞋上。
　　曾怡长得黑，这还是涂过粉底的效果，为了眼睛显得大，特意上了大面积的棕色眼影，睫毛也刷的又黑又亮，这会儿被兜头浇了一杯子奶，白色混合着棕色又夹杂着黑色，显得整张脸非常脏。黑色的套裙也像是被人画上脏兮兮的一笔，整个人仿佛从臭水沟里拉出来的。
　　同事们看见曾怡这样，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曾怡怒吼。
　　秦晴单手抱臂，眼神越过人群，淡淡道：“爸爸，我知道你不欢迎我，就像这里的人不欢迎我一样。”
　　瞬间满室寂静。
　　员工们咔吧咔吧转头，看见站在门口怒目而视的秦覆，一瞬间，他们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
　　秦覆其实刚到，他没想过自己离开的一会儿工夫，会有人为难秦晴。
　　想到曾怡刚才一口一个“贱丫头”，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沉沉地扫过众人，瞬间吓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李秘书呢？我不是叫他好好招呼你，就是这么招呼的？”
　　“还有你，曾怡！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公司训我的女儿？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秦覆当然明白苏禾的小心思，只要曾怡规规矩矩的，他不介意公司养个闲人。但现在，曾怡竟然在公司骂秦晴，谁给她的胆子？苏禾这是想当他的家吗？怪不得她不肯把房产证拿出来了。
　　还有，就算他和林芝离婚了，秦晴怎么说都是他女儿，轮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曾怡没想到秦覆回来的这么快，她小心翼翼求情，“表姐夫，表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和小姑娘开开玩笑......”
　　秦覆冷哼，看都没看她。
　　曾怡舔着脸还要往上凑，被匆匆而来的李秘书扭着胳膊拉了出去。她一路走，地上留下一串灰黑色痕迹。其他人见状，纷纷回自己的工位，低头做事。
　　会客室附近，瞬间只剩下秦覆父女俩。
　　秦覆尴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晴晴......”
　　“爸爸，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
　　秦晴越是这么说，秦覆越是难受。
　　好像有一根细细针，不停的在戳他的心脏，又疼又麻，他却不知道怎么办。
　　......
　　产证转移的很顺利，一开始对方因为秦晴年纪小不给办理，秦晴借口身份证丢失，另外去派出所办了身份证，还叫秦覆帮她改大了两岁。
　　用秦晴的话说，十六岁是还需要别人监护的年纪，以后要是有点什么，怕有人追究秦覆、林芝的责任。改成十八岁就没关系了，她之后的人生，只要自己对自己负责就好。
　　听的秦覆又叹了一回气。
　　除了答应秦晴的筒子楼，商铺，还另外给了一万块现金，帮着一次性存到了秦晴卡里。
　　时近中午，秦覆领着秦晴去公司楼下的餐厅里吃了一顿饭。
　　秦晴全程跟秦覆没什么眼神交流，连话也没说。
　　笑话，是饭菜不好吃，还是外面的风景不好看？没必要盯着秦覆这张恶心的脸，更没必要和这么恶心的人对话。
　　秦覆却以为秦晴还在为公司里发生的事生气。
　　他小心道：“晴晴，你今天做的很对，有人欺负你，就直接欺负回去！我总归是你爸爸。”
　　秦晴：“没看出来。”
　　从你确定要抛弃我那天，就不是了。
　　秦覆噎了一下：“以后要是受委屈了，记得来找爸爸。”
　　秦晴放下筷子，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以后有事会尽量自己解决，爸爸，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还没等到她报复回去，就草草死了。
　　看着眼前这双清凌凌的眼睛，秦覆有些无地自容，他红着眼圈点头。
　　晴晴，晴晴是个好孩子，可是......成年人总有他的不容易，等以后......以后有机会......再把晴晴再接回来。
　　具体什么时候，秦覆心里其实没底。
　　又或者，他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不愿意再花心思在自己的大女儿身上。
　　但他嘴上还是说：“晴晴，你等着爸爸。”
　　“好。”等着看你怎么死。
　　秦覆找了人送秦晴回去，车刚进棉纺厂的那条马路，秦晴隔着窗户，看见蹲在马路牙子上数蚂蚁的小石头。
　　她叫师傅听下，开门下车。
　　“小石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这会儿汽车还不算多，但大马路这边稀拉拉的总会开过去几辆。
　　要不是得了夏奶奶的允许，小石头不可能一个人跑这里玩儿。
　　“晴姐，我没、没到马路中间去。”小石头“哒哒”跑过来，黑色的裤子上有一层灰。
　　秦晴蹲下，给他拍屁股：“那你在这儿干嘛？”
　　“我奶叫我来的。”
　　小石头五岁多，长得圆头圆脑，因为他老是不爱洗头，夏桃她妈叫人给小石头剃成了短寸，摸上去有些扎手。秦晴使劲儿揉了两下，听他继续往下说。
　　“咱们院子里站着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不过，我奶说他们一直对着你住的屋子指指点点。”小石头挠了挠头，又补了一句，“奶说他们没憋好屁！”
　　秦晴顿时笑了，仿佛看见夏奶奶叉腰骂人的模样。
　　“行，我知道了，我屋子的钥匙给你，你交给你奶。叫夏奶奶帮我收拾几身衣服出来，我都没住过酒店，也开一回洋荤去！”
　　重要的户口、存折、身份证、新鲜出炉的房产证等等，全都在随身的包里，秦晴走的很洒脱。
　　她不是怕和人正面杠上，也不怕麻烦，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心累。
　　白天在秦覆公司才解决那么一出，回来还要继续解决秦覆老婆给她惹的麻烦，秦晴没这么有耐心。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林芝没几天就要走了，临走之前，秦晴准备让她再发挥一下余热。
　　一个出了国以后再没音讯的人，不能指望她真的会每个月打电话过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芝现在就在酒店里住着呢。
　　花别人的钱开洋荤，这笔买卖划算！


第7章 豪华酒店
　　◎一整个祸水东引◎
　　九十年代的京城，拥有的大酒店不止一处，但其中最出名的还要属建国饭店。
　　建国饭店年代久远，位置也非常好，同时靠近机场、大使馆、全市最有名的百货公司，秦晴进去以后，发现里面是中式园林装修。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非常有民族特色。
　　可能也正因为靠近大使馆，里面不止有黑眼睛黑头发的本地人，竟然有一半以上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想到林芝找的男人的身份，两人选择住在这里，秦晴也就不那么意外了。
　　问了柜台的前的小姐姐，原来没有预约是不能上去的。
　　秦晴没法，只得报了林芝的名字，随后坐在咖啡厅那边等。
　　咖啡厅里很安静，香气四溢，杯盘精致，人们交谈的时候甚至会下意识压低声音，秦晴有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错觉，毕竟这里和她住惯了的喧闹筒子楼太过不同。
　　明明林芝就在楼上，前台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秦晴还听见了林芝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林芝来的非常慢，一直到秦晴快失去耐心，才披着外套匆匆而来。
　　“你来怎么不提前和妈妈打声招呼？”林芝没梳头发，半长的头发披散着，胸口衬衫的扣子扣错一颗而不自知。
　　秦晴打量着她，说，“筒子楼那边来了两个不认识的人盯着我，我有些害怕......”
　　秦晴的目光如有实质，林芝怎么可能没察觉，她不动声色的将外套穿好，把外面的拉链也拉上。
　　咖啡厅里并不冷，事实上，林芝一路跑过来，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
　　更怪异了，秦晴心想。
　　“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你已经给你爸爸打电话了？你爸没把人赶走，叫你来找我？”林芝下意识的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话有问题。
　　秦晴绷着脸，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以为，孩子遇见事情来找妈妈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现在我想解决问题是要走流程吗？先打电话跟你们预约，然后再过来？还是要先问下爸爸，才可以问你？”
　　林芝被这一句刺的脸色发白，垂着眼睛，语气尴尬，“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来的好，女孩子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妈去给你安排房间......不过，我得先去问问丹尼尔。”
　　林芝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递了一个纸包过来。
　　看形状里面包着的应该是钱。
　　“我以为你来跟我拿钱的......不管怎么样，这钱你先拿去，我、我去找丹尼尔商量商量，再给你定个房间......”
　　秦晴没接，皱眉看着林芝，“钱是你跟那个男人要来的？你跟爸爸分开的时候，爸爸应该有给你钱。”
　　秦覆是个有钱的男人，也还算有点良心。
　　大概是为了尽快把林芝撵走，分手费给的很痛快。
　　据林芝自己说，她新跟的男人也非常有钱，一心要把她带到国外定居。但问题是，林芝给她一种“有钱男人”掌握了她的全部经济的感觉，给她订房间还要那个男人的允许？
　　秦晴皱眉，有些不舒服。
　　林芝脸色微变，把纸包塞到秦晴怀里，故作轻松，“小孩子家就别打听大人的事了，夫妻之间哪儿可能分的那么清？等以后你长大就懂了......”
　　秦晴面无表情看他：“你和那个男人有结婚证吗？是法律认可的夫妻关系吗？”
　　林芝听见这话身体微僵，之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步子稳稳的离开了咖啡厅。
　　秦晴捏捏眉心，即将要住大酒店的好心情打了个折扣。
　　秦大力和张翠翠就站在楼底下，仰头看着秦晴家所在的位置，一直看到脖子发酸、浑身发冷，也没等到秦晴回来。
　　“当家的，你说秦晴那小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张翠翠仗着大家伙儿听不懂方言，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掩饰，不过即便这样，那些人路过看他们目光总觉着带着一股别样意味。
　　她有点说不上来，但心里其实很不得劲。
　　张翠翠把这种目光判定为城里人的高高在上。
　　“呸！有什么了不起，等老娘以后住在这里，也是城里人了。”张翠翠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又拿鞋底抹开。
　　秦大志没吭声，可他总觉得自己脸皮子在各种眼神的瞪视下，止不住发烫。
　　“要不咱回去吧？马上收稻子了，卖了钱给儿子上学。”
　　“上学？去哪儿上学？！你说的倒轻巧！咱村里只有小学，又没初中。你想让儿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走几里路去镇上的学校？秦大志你有没有良心？你要是不想过了就直说！”
　　张翠翠骂骂咧咧的声音太大，夏桃带着弟弟站在阳台上看热闹。
　　小石头捧着半个苹果，仰头看姐姐，“姐，他们怎么还不走？晴姐不来，就一直在这儿等着吗？”
　　夏桃狠狠咬一口另外一半，“谁知道呢！爱等就等呗！反正晴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你在家机灵着点，有任何动静，一定要及时汇报！”
　　小石头捏着苹果站直了，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小家伙一双眼睛瞪的滚圆，人还没灶台高，行的礼倒是有模有样。夏桃看的稀罕，在弟弟肥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惹的小家伙不满的瞪视。她可不怵，还顶着视线在弟弟头上使劲秃噜两把。
　　小石头气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夏桃得意的吐吐舌头，回屋写作业去了。
　　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起上学，等在楼下的那两人还在。
　　晚上温度可不高，两人指定冻的不轻，路过两人身边，果然听见这对男女吸溜鼻涕的声音。
　　夏桃厌恶的抿嘴，快步离开。
　　秦晴和夏桃碰头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她刚写完一张试卷。
　　虽然最近一阵子不打算去上学，该写的试卷还要写，她不允许自己这回高考考的比上辈子差。
　　“他们果然不愿意离开。”
　　夏桃的语气带着不忿，说完这句，又忍不住转着眼睛四处看。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大床！房间里的玻璃竟然可以擦的这么干净！就连脚底下踩的地毯都软乎乎，有种踩在云团上的不真实感。
　　“没关系，咱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再等一天，他们要是问你，你就按照我之前说的。”
　　秦晴接过衣服，把好友摁在沙发上，夏桃像是屁股上张了钉子，挣扎着要起来。
　　“我我我，我裤子还是昨天穿的那条，会不会把沙发碰脏？”
　　“安心坐着，有牛奶要喝吗？”
　　夏桃没回，秦晴就做主拿来一瓶，塞夏桃手里。
　　“快点回去按我说的办，然后过来陪我一起住一晚！记得带好换洗衣服！”
　　夏桃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不行不行，我奶肯定不同意。”
　　秦晴捏她的脸，淡笑：“我说可以就可以。”
　　“好！你等着，再过一天，我就来找你！”
　　夏桃高兴的蹦起来，总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好好一段路走的的歪歪扭扭，秦晴看得扶额，有些担心她撞门，有时候玻璃擦的太干净，也不是件好事。
　　“当家的，你冷不冷？我去买点热乎的，你自己在这儿等着？”
　　两人在楼底下又等了一天，加上今天都第三天了。
　　张翠翠之前生怕秦晴回来没碰上，一直吃的带来的干烙饼，不止噎人，还冷冰冰的像在啃一块生铁。
　　必须去找点热乎的了，要不然别说她，男人的身体都快吃不消了。
　　秦晴个小贱丫头，好好一个高中生，晚上不回家算怎么回事？当妈的一离婚就知道找下家，女儿也不是什么好货！等碰见了，她一定二话不说，上去扇两个嘴巴子！
　　她是当堂婶的，教训夜不归宿的侄女不是天经地义？
　　原本的期待、兴奋，都在等待中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时间越久，张翠翠心里的积攒的怒气就更甚。也就是秦晴没出现，一出现恨不得直接生扑上去。
　　秦大志点头，老实木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翠翠扭头往外走，正巧碰见夏桃风风火火进来，隔了老远嘴里还喊，“奶，家里有吃的没，给我随便拿点垫垫肚子，我赶着给秦晴送试卷呢，她把试卷落学校了。”
　　夏奶奶探出一个头，“你知道秦晴住哪儿吗？我看她好几天没回来了。”
　　夏桃：“知道，她去她爸家了，就在学府路那边的小洋楼里。哎呀快点，我赶着坐公交呢！”
　　张翠翠有些庆幸他们刚来时，没随便跟人打听秦晴了。
　　其实当时主要是两人初来乍到，又是从村里出来的，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怕城里人听不懂，也怕自己被人鄙夷，才忍着没问。
　　这会儿她可什么都顾不得了，操.着一口乡音，急切道：“小姑娘，你知道学府路怎么走吗？我家正好有个亲戚住那边。”
　　夏桃看着她赤红的眼睛，毫无心机的点头：“知道啊，我正要去呢！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跟我一块儿？”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张翠翠脸上挤出一个笑，“那多不好意思啊？你告诉我们坐哪路公交，我们自己去就行。”
　　夏桃笑笑，从书包里翻出本子、笔：“好啊，我写给你。”
　　轻飘飘一张纸递过去，女人如获至宝，对着夏桃连连道谢。
　　夏桃摆摆手，一边上楼一边喊，“奶，奶，你好了没，我都等不及要走了。”
　　夏奶奶出来，递了个温热的肉包子给她。
　　夏桃慢悠悠咬一口，身子动都没动一下，站在阳台向下瞥去，刚才站在那里那对男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夏奶奶人老成精，撇撇嘴，“可真是有够急的。”
　　夏桃：“能不急吗？他们可是等了足足三天，找秦晴肯定没好事。”


第8章 闹起来
　　◎苏禾气得晕了过去◎
　　张翠翠拉着秦大志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牙齿咬的紧紧的，胸口剧烈起伏。
　　如果不是还有点自制力，恨不得站起身来怒吼。
　　公交车发动，边上站着的男孩踞趔一下，差点趴到张翠翠身上。
　　张翠翠立马一个眼刀子过去，凶狠的模样把男娃吓得哇哇大哭。
　　“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吓孩子干什么？”
　　男娃的妈妈心疼死了，一边安慰孩子，一边和张翠翠理论。
　　张翠翠充耳不闻，假装自己听不懂。
　　女人气结，又骂骂咧咧两句，车一到站，立马抱着儿子离开。
　　车厢里发生的事，大家伙儿看的明明白白，不少人对张翠翠投去鄙夷的目光。
　　秦大志使劲儿摁了摁妻子的肩膀：“好了，忍住别生气，再闹司机说不定会停车赶我们下去。”
　　他刚才注意到，司机师傅已经好几次透过后视镜往这边看了。
　　终究不在自家地盘，秦大志很是心虚。
　　张翠翠没好气的瞪他，“现在知道哄我了，一开始到城里你就该把事情打听清楚，害我白等了三天！足足三天！”
　　她使劲比出三个手指头，恨不得摁到男人脸上去。
　　想到这几天遭的罪，把苏禾一家子撕碎了、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个杀千刀的，秦晴去小洋楼了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一句，害他们白白挨冻。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城里人，看不惯他们乡下佬吗！等下见了面，看她怎么收拾苏禾！
　　张翠翠这里动静很大，引得很多人不满，司机停车期间大声道：“公共场合 ，别这么大声行不行？不想坐车就下去。”
　　张翠翠还要闹，秦大志连忙道：“小洋楼可是远的很，走过去要走半天，打个车不得几十块钱？”
　　这时候很少人打车，基本上都是靠自己走，或者骑车，或者坐公交。
　　张翠翠好几天没吃饱饭，她可走不动，也舍不得打车，那是大老板才配有的待遇，她一个种地的还是算了。
　　见她偃旗息鼓，秦大志连忙用蹩脚的口音和司机道歉，才算把这事揭了过去。
　　一到目的地，张翠翠利利索索下去了。
　　临下车，还狠狠捏了自家男人一把。
　　“光知道训我，叫不要闹，但凡你出息一点，咱们至于这么挨饿受冻吗？还有那个苏禾，这么欺负咱们，把咱们当猴耍，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城里人！等会儿你给我有用一点，该闹的时候闹，我就不信了，秦覆家大业大，会一点都舍不得漏给咱们！”
　　张翠翠一开始生秦晴的气，气到后面，到连苏禾也一块恨上了。
　　说白了，没有苏禾，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出。
　　他们听了苏禾的话，兴冲冲放下地里的活过来了，结果就是叫他们挨饿受冻来的？
　　秦晴住小洋楼去了，她倒是说呀，屁都不放一个，还不是因为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这一回，不给苏禾一个教训，她就不姓张！
　　张翠翠是村子里有名的泼辣户。
　　真闹起来揪头发、撒泼打滚都是轻的，骑到别人身上、压着人打的事，她也不是没干过。
　　靠着这一手狠辣劲儿，张翠翠打遍全村无敌手。
　　想到最近两天的遭遇，张翠翠已经跃跃欲试了！
　　其实就是张翠翠不说，秦大志这回也没想拦她。
　　他们家是没钱，是农村人，农村人怎么了？本来在家里干活干的好好的，苏禾非要挑起婆娘的念头，地里的活都没干就出来了，还一口一句“他没用”。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没用？
　　老实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有些火，不敢冲着婆娘发，只能冲着苏禾去了！
　　两口子憋着火，一路问了好些人，终于找到了秦覆家的小洋楼。
　　崭崭新的三层小洋楼，外面有花有树有秋千，好像电影里外国人住的地方。
　　张翠翠眼睛黏在房子上头，撕都撕不下来，“妈耶！这、这地方这么大呢！比村长家的楼房好看多了！”
　　她拽拽秦大志：“当家的，你说你堂弟到底在外头挣了多少钱？”
　　秦大志也一个劲的盯着看呢，闻言摇摇头。
　　他也不清楚，只知道秦覆是个“万元户”，可他也知道普通的“万元户”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他儿子连书都快没得念了，秦覆却住在这样一栋豪华房子里。
　　秦大志眼神微暗，久久没吭声。
　　同是一个炕上面睡的，张翠翠光是看秦大志的样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不后悔跟我来这趟了吧？既然我们是苏禾请来的，就得安安心心呆在城里。也不用找别的地方住了，我看小洋楼就很好，秦晴住的筒子楼跟这比起来屁都不是！”
　　秦大志木讷的脸上，一双眼睛因为妻子的话微微放光。
　　......
　　苏禾是不用工作的，她每天的任务是睡到自然醒，然后等着佣人把饭菜给她端上来。
　　最近因为打电话把秦大志夫妻从乡下弄了过来，每天又多了一件事——问问秦大志那边的情况。
　　她吃着精致的午饭，想起秦大志夫妻来，又叫佣人帮着拨通电话。
　　苏禾一般不露面，只派人盯着筒子楼那边。
　　电话“嘟嘟”两声还没通，帮着打理花圃的园丁忽然大喊起来：“你们不能进去！ 不能进去！！哎呦，还有没有王法了......”
　　佣人吓一跳，电话“吧嗒”一声挂了。
　　苏禾手抖了一下，一筷子菜差点戳鼻孔里去。
　　她脸上盈满怒气，使劲拍桌子：“老李，你要死了是不是？叫你来种花的，不是叫你来号丧的！”
　　门外老李没回应，只传来一阵“哎呦”“哎呦”的呼痛声。
　　苏禾正要叫人出去看，秦大志夫妻已经大喇喇走进来了。
　　大门打开，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倒在地上扶着腰的老李。
　　苏禾脸色一变，尖叫：“你们是谁！来我家里干什么？！老李！春霞！春霞！快把这两个人弄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恶心死了！”
　　秦大志、张翠翠本来就不是什么体面人。
　　收到消息，穿着地里干农活的衣裳就来了。
　　如今可是三天多没怎么合眼，别说洗澡了，连口热乎饭都没吃，刚才没被赶下公交车，已经是司机师傅高抬贵手的缘故。
　　这么两个脏兮兮的人，忽然出现在苏禾精致的房子里，也不怪她第一反应就是尖叫。
　　张翠翠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差了，她走到苏禾边上坐下，“弟妹，是我啊，堂嫂，你不认得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喏，那个是大志，我男人。”
　　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过来，苏禾捏着鼻子使劲往后躲，被凳子腿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一个没忍住，哭出了声，“打电话，给秦覆打电话！叫他马上回来！”
　　张翠翠耸耸肩，叫自家男人坐好。
　　也不介意苏禾用过的筷子，吃了一半的饭碗，她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弟妹，你家菜真香！那边那个谁，傻站着干嘛呢，给我男人上一碗饭！”
　　苏禾气不过，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夏桃来的时候，天色刚暗，秦晴已经吃过饭在看书了。
　　住在酒店的两天，秦晴其实不常和林芝碰面，林芝也好像在躲着她似的，但凡正常用饭时间去餐厅，一定不会碰见林芝。
　　夏桃用秦晴给的门卡开的门。
　　“嘀嗒”一声，秦晴一点反应也没，视线更是没从书本上挪开一下。
　　进屋，关门，夏桃凑过去挨着秦晴。
　　她佯装生气：“喂喂喂，你该不是不想我来吧？哼，你要是——“
　　秦晴回神，轻捏一下她的嘴巴，见她鼓着脸发不出声音，一下子笑开。
　　“乱说，我不想你来，点这么多好吃的干什么？”
　　夏桃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房间巨大落地窗前，摆了一个两层小餐车。
　　下面一层是各种甜品、奶制品，好些东西夏桃都只听过没见过。
　　上头摆了夜宵，小馄饨、虾饺、卤鸡爪，还有一大盘子叫不上名的海鲜。
　　光是看着，夏桃就要流口水啦！
　　“晴晴，你这也太贴心了！小石头要是知道我在外头开洋荤，打死都会想跟过来的。”
　　她给了秦晴一个熊抱，片刻后扭头奔着餐车而去，拿起筷子，夏桃又犹豫了。
　　“晴晴，我真的可以吃吗？”
　　“吃吃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夏桃欢呼一声，大快朵颐。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晴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福气。”
　　秦晴弯起眼睛，“也是我的福气。”
　　上辈子她遭人嫌弃，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在秦覆家的小洋楼里。
　　有一阵子，她真的快要抑郁了。
　　夏桃会坚持不懈的给她电话留言，那些留言，成了那时候秦晴灰色生活里唯一的光。
　　“晴晴，学校门口有卖粢饭的了，里面裹了油条好好吃。”
　　“晴晴，今天数学考试真的好难，我好多题不会做，要是你在就好了。”
　　“晴晴，奶奶烧了肉圆汤，我端着盆往你家送，才想起来，你不住在这儿了......”
　　后来，夏桃去找她借钱，连小洋楼的门都没进，就被苏禾赶了出去。
　　秦晴太知道夏桃和夏奶奶一家了，如果不是碰到了过不去的坎，不会舔着脸上门。
　　她找秦覆要了钱，冒着雨去找夏桃，却被人告知夏桃一家把房子卖了，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再后来，没人再给秦晴留言了。
　　秦晴把她唯一一个朋友弄丢了。
　　现在，夏桃坐在沙发上，眉飞色舞的冲着秦晴招手，“快来，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秦晴刚坐稳，嘴里被塞了一口蛋糕，很甜。
　　这回她不会再把夏桃弄丢了。


第9章 黄金年代
　　◎她想要先出手◎
　　七点一刻，夏桃紧紧抱着被子酣睡，秦晴已经起床洗漱好，准备看书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虽然在享受难得的清闲，但也没把自己的功课落下。
　　毕竟一旦入学，跟学校提出跳级的话，首先要面对的便是围考。
　　所谓围考就是一场在限定时间内，由好几位老师的监考的考试。
　　围考的题目非常难，是足够吓跑任何一个妄想跳级者的存在。
　　二中围考存在的历史很久远，但真正顺利跳级的人少之又少。
　　秦晴挺想去试试的，从前没经历过，觉得又新奇又有趣。
　　夏桃醒来的时候，刚九点，秦晴做完了一张试卷。
　　这天是周日，所以秦晴特地没喊她起床。
　　夏桃抱着被子，脸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看秦晴的目光都是晕乎乎的。
　　“我真不明白你，秦叔叔不是把房子、铺子转给你了吗？这么辛苦做什么？周日难道不该睡到自然醒？”
　　秦晴停下笔抬头，“我倒是想，但我总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负责吧？”
　　轻飘飘一句话，夏桃脑子立马清醒了。
　　她有父母帮着规划未来，以后念什么大学，甚至毕业以后做什么，她爸爸都已经在帮她考虑了。
　　秦晴谁也没有，只有她自己。
　　夏桃忽然觉得很心疼，正要下床抱抱秦晴，被秦晴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洗脸刷牙了吗？我可不想抱臭乎乎的桃子。”
　　真会扫兴，刚溢出来的同情心和酸涩，一下子戛然而止。
　　夏桃愤愤的进入洗漱间，含着牙膏嘴里含糊不清：“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想这么多，以后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呗！”
　　秦晴怎么会没有家人呢？她就是秦晴的家人！
　　以后叫爸爸考虑她的未来的时候，把秦晴也规划进去。
　　秦晴没吭声。
　　按照现在的状况来说，她可以什么都不做，靠着两套铺子的租金过活。
　　但这样的话，她上辈子的那些遭遇算什么？
　　谁又能保证苏禾母女不会对她做什么？
　　仅仅一套老房子，就能找来秦大志夫妻那样的大麻烦，她要是没有任何底牌，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何况她的存在本身，对苏禾母女而言，就是一根刺，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既然这样，不如让她先出手。
　　“秦晴，这是什么，你竟然会看课外书？”
　　夏桃咬着包子，在秦晴的书后面蹲下，歪头看封面上的字。
　　“股市......趋势技术分析？”夏桃满脸不解，“是做什么用的？”
　　秦晴合上书，“炒股用的。”
　　九十年代是炒股的黄金年代。
　　上辈子，秦晴在大学里学的金融专业，对股市的基本知识有一定了解，但那只是从后世对如今股市的一个总体概括，如果真的要去捞第一桶金的话，还是要把基本工作做好。
　　股市有风险，秦晴不是爱冒险的人，但这确确实实是短期内累积资本、实现资本飞跃的最快办法。所以要想规避风险，她就得储备足够多的专业知识。
　　据秦晴所知，今年年初，深圳和上海已经开始发行股票了。
　　从三月份开始，深圳发行的股票深发展，以每股10元开股，到91年的元月涨到每股67元。
　　同一时间，上海柜台也迎来的第一个牛市，发布的股票电真空从开局90元，到九月底突破了500元每股。
　　从前秦晴没钱，没考虑过这回事。
　　这不是刚从秦覆、林芝手里拿到一笔抚养费么？她准备先拿这笔钱试试手。
　　虽然她已经做错过了第一个牛市，但交易所到今年年底才会先后成立。
　　上海即将推出的“老八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会迎来报复性的增长。
　　不想错过这段暴涨期，最要紧的有两点。
　　第一，获得学习自主权。
　　如果到了这时候，还按部就班的呆在学校，那才是纯纯浪费时间。
　　第二，要有一张年满18周岁的身份证。
　　这点秦覆在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已经帮她完成了。
　　所以秦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通过围考，然后买机票，飞去上海。
　　小洋楼。
　　“爸爸！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走？！”
　　秦悦怒冲冲过来，脚下生风，发尾飘荡，和秦覆有些相似的眉眼愤愤的看着他。
　　两个女儿，非要从自身条件比较，自然是秦晴略胜一筹。
　　秦晴五官更精致，身材修长，性格沉静，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存在。
　　秦悦则不一样，她模样随秦覆更多，这样的五官合在一处可以说一句秀美，单独拎出来则有些寡淡了。
　　更叫人头疼的是秦悦的性格。
　　心情好时，通身明媚，叫人恨不得把什么都捧给她。
　　心情不好时，会不讲场合的发脾气，任谁见了都头疼。
　　秦覆正在处理公司的事，看见她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手里的大哥大没放下，对着秦悦做了个安静的姿势，等挂了电话，才疲累的捏捏眉心，“这话你不应该问我，该问问你妈。”
　　好不容易处理完秦晴的事，公司那边又出了一堆状况，秦覆整日跟陀螺似的忙碌，怎么都没料到苏禾会把秦大志两口都招来。
　　两人为什么来的，他大致心里有数，想通以后只觉得妻子可笑。
　　先不说苏禾的身家，光是秦覆现在挣下的产业。
　　送一处老房子、两个铺子给前妻的女儿，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看秦大志两口子的架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走。
　　“我不管我不管，他们俩呆在我家，让人浑身不舒服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爸爸，你找几个人来把他们赶走。我等会儿叫春霞把两个人用过的东西，全都拿去扔了！”秦悦不依不饶。
　　在她心里爸爸是无所不能的，而且非常宠爱她，她提出的要求大部分都能在秦覆这里得到满足，料想这回也不例外。
　　秦悦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有避讳谁，也没压低音量。
　　她一贯如此，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覆却想到，秦大志夫妻俩就住在一楼客房。
　　房间门再隔音，也不是无孔不入。
　　“够了！悦悦，你太让爸爸失望了。”秦覆冷下脸，皱眉斥责。
　　其实他何尝想秦大志两口子呆在这里？
　　但他这人要面子，把人赶走容易，赶走之后，他们回村不定会怎么编排他。
　　秦覆的老子娘都埋在河西村，逢年过节需要回去扫墓。
　　经营起好口碑不易，但要想毁掉，可太简单了。
　　这两个人不能留，但要弄走，还得慢慢想办法。
　　秦悦不理解，“我怎么让你失望了？我叫他们走有错吗？两个乡巴佬——”
　　“够了，我说够了！”秦覆眼神刀子似的射过去，秦悦委委屈屈闭上了嘴，“平时你妈把你宠的太过，竟然丝毫不知轻重。他们是谁？是我们老家的亲戚。亲戚来住几天有什么大不了？你是我秦覆的女儿，怎么这点气度都没有？”
　　在这方面，秦悦远不如秦晴。
　　秦悦咬着唇，眼泪漫出来。
　　她不能接受秦覆批评她，更不能接受秦覆因为两个邋里邋遢的乡巴佬批评她。
　　她哭着控诉，“爸爸，你是不是最近见多了你另外一个女儿，回来看我就什么都不顺眼了？我告诉你，我跟他们都不一样，不管是谁，休想稀里糊涂的住在我家！”
　　秦悦伤心极了，转身“噔噔噔”上楼，又“噔噔噔”下来，然后猛地冲出家门。
　　这个家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要去找外公，叫外公给她评评理。
　　秦覆立马猜到秦悦想干嘛了，瞬间头疼不已。
　　他有时候想，秦悦、秦晴两人的性格互相综合一下就好了，一个像炮仗一点就炸，一个过于平静，像湖泊深不见底。
　　他一个当老子，也未必猜的透秦晴在想什么。
　　把大哥大随手放桌上，秦覆起身去哄苏禾。
　　女儿跑去了苏家，总要妻子去哄回来才好，要不然就凭岳父帮亲不帮理的性子，明天他去公司，说不定还要吃挂落。
　　祖宗，全都是祖宗。
　　客厅重新恢复了安静，张翠翠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看，不屑撇嘴。
　　正要关门，眼睛不知瞥见了什么，无声笑开。
　　反正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赚点利息不为过吧？
　　酒店餐厅。
　　秦晴、夏桃和林芝、丹尼尔相对而坐。
　　不熟悉的人同桌吃饭，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好在这回林芝很大方，点了满桌子菜。
　　秦晴挑拣着菜吃，倒也没觉得多难熬。
　　林芝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女儿，笑眯眯道：“你以前最喜欢吃牛肉，可是牛肉不好买，价格又高，你爸总说，只有暴发户才吃的起。”
　　一家三口生活的记忆，对秦晴来说太过久远，她无可不无可的点头，夹起牛肉放进嘴里。
　　“要说什么就直说吧，我们以后虽然要各奔东西了，但也不是需要说这种场面话的关系。”
　　林芝没想到女儿这么聪明，一下子猜中她的目的。
　　她侧头看了丹尼尔一眼，口吻甜蜜，“晴晴，妈妈要走了，我和丹尼尔买了明天的机票。”
　　秦晴筷子顿住，抬眼凝视丹尼尔。


第10章 祝福
　　◎祝福个鬼◎
　　老实说，丹尼尔长得不丑，就五官而言甚至可以称一句英俊。
　　他个很高，林芝和他在一起显得非常娇小，金发碧眼，怎么看都是很吃香的外国人长相。
　　看林芝满面笑意的样子，不难看出在酒店的这段时间，两人过的非常好。
　　刚才林芝入座，丹尼尔还帮她拉椅子，一副绅士模样。
　　林芝想吃什么菜，不用动嘴，丹尼尔已经一筷子夹过去了。
　　两人在一块儿的氛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两人的亲昵与默契。
　　而丹尼尔，大概是大部分女性心目中的完美伴侣形象。
　　就是太完美了，有一种镜花水月般的虚假。
　　秦晴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怪异。
　　按照林芝的说法，丹尼尔家境非常好，在英国有一片庄园，家里还在经营葡萄酒生意。
　　境况好到，只要她跟着去了英国，所有的一切就都不用操心了。
　　家里家外的事，丹尼尔都会找佣人，帮她处理好。
　　如果丹尼尔真像林芝说的那样，那他的选择可太多了，为什么偏偏看上林芝？
　　秦晴当然没有看不上自己母亲的意思，但是她真的很难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秦晴盯的时间有些久，不止丹尼尔察觉到了，林芝也瞧在眼里，丹尼尔脸色未变，林芝先他一步不高兴：“晴晴，别这么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她之前注意到，丹尼尔在看见女儿的瞬间，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
　　还趁着女儿不在，偷偷问她要不要带着女儿一起出国，甚至说反正家里家大业大，不在意多养一个人......
　　这些都让林芝紧张，她严词拒绝了，不想让话题继续深入下去。
　　但女儿这眼神，很难不让人多想。
　　秦晴脑子里的信息很乱，即将要抓住什么时，被林芝突然打断了，察觉到对方眼底的戒备，她只觉得可笑。“你想走就走吧，高兴就好。”
　　她一冷，林芝反而觉得不是滋味：“妈不是这个意思......晴晴，妈妈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这才是林芝在离开之际，和女儿吃这顿饭的主要原因。
　　她太想得到旁人的认同了，和丹尼尔的这段关系，家里人都不看好。
　　娘家妈放出狠话，不和丹尼尔断了，就别回去......林芝怎么舍得，她头一次碰见对她这么好的男人。秦覆也不看好，没次和她碰头都是一副等着看她摔跤的表情。
　　她就要追寻自己的幸福去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真心祝福她？她需要秦晴的祝福。
　　顶着林芝热切的眼神，夏桃狠狠翻了个白眼，“可是阿姨，你有没有想过秦晴？你一走，秦晴就要一个人过了，她还没有成年！不能因为她身份证上的年纪改了，就真觉得她十八岁了吧？”
　　夏桃筷子一放，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个个都想得到秦晴的祝福，那秦晴呢？谁来考虑她的感受？
　　既然不会好好养，当初别生啊！
　　又想过好日子，又想得到女儿的谅解，怎么不美死她！
　　“秦晴，咱们走，这饭也没什么吃头，我们回去，叫我奶给你做肉丸子吃！”
　　夏桃拽着秦晴，硬把人拉起来，丝毫不顾林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餐厅里很静，大部分时候只有筷子碰到餐盘的声音。
　　他们这一桌闹起来，同在酒店用餐的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丹尼尔对这种目光很不适应，他中文不好，交流的时候中英文夹杂着，话里话外在说林芝不该和孩子在酒店的餐厅里闹起来。
　　林芝闹了个大红脸，看着秦晴目带哀求。
　　夏桃她是管不着了，只求女儿可以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刚才夏桃说话太没遮拦了，光凭刚才两句，这里的人就算不知道前因后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她马上就要走了，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但她怕那些话太难听，传到丹尼尔耳朵里去。
　　两人的关系还没完全定下来，丹尼尔那么好，她不想自己的形象在对方心里受到损害。
　　以前每次只要林芝露出这个表情，秦晴都会护在她前面。
　　不管是和秦覆起了纷争，还是和婆家那边闹了什么不愉快，秦晴都努力像一个勇士一样，张开瘦弱的胳膊保护妈妈。
　　林芝在赌，赌秦晴对她还是会心软。
　　夏桃拽着秦晴的手，“晴晴，别理她，咱们走。”
　　拽了两下，秦晴没动，她不由有些着急。
　　林芝满怀希冀的看着秦晴。
　　她也很了解秦晴，知道秦晴一般露出这种神色，多半是心软了。
　　心里的期待值，不断被拉高。
　　......
　　隔了几桌远的距离，顾之岚组了个局，拉着宋璋、陈盛一块儿来建国饭店吃饭，顺便商量他们的赚钱大计。
　　宋璋很忙，自打他二哥去世，家里的、公司的一摊子事，几乎全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顾之岚叫他出来的时候，他本是不愿的，后面说到信远投资的事，才勉为其难出来吃顿饭。
　　宋璋全程没说话，大部分时候都在听顾之岚、陈盛说，偶尔提几个中肯的建议。
　　争执发生的时候，宋璋没什么反应。
　　还是叫了顾之岚好几遍，对方没应，顺着顾之岚的目光瞧见的——一个平静的像湖水，实际上内里暗流涌动的女孩。
　　顾之岚看了好一会儿，摇头叹气，“那小姑娘看着挺有气性的，可惜了。”
　　摊上这样的妈，只能自认倒霉，孩子哪儿能扭得过父母。
　　尤其那个女人那样，哭哭啼啼，哀怨婉转，好像全天下人都欠她似的，当子女的一般都会被吃的死死的。
　　陈盛长得凶，其实心细，他看了也跟着摇头，“是可惜，这种情况还不是那女人要怎么样，小姑娘就怎么样？阿璋，你说。”
　　宋璋喝一口茶，语气沉稳，“不可惜，有些包袱还是早早甩掉比较好。”
　　那姑娘也不是软柿子，不会让人随意揉圆搓扁。
　　果然，他话音才落，就听秦晴沉沉开口，“林女士，还是算了吧，你既然决定好了自己要走的路，还在意别人做什么。那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你别后悔。”
　　她起身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父母之女之间，大概也是需要缘分的吧？可能她天生父母缘浅。
　　秦晴从头到尾很理智，理智的有些不符合年纪。
　　夏桃担忧的望着秦晴，紧紧捏着她的手，努力想传递一些温暖过去。
　　秦晴勾起唇角，努力回她一个笑脸。
　　顾之岚推推陈盛，“咱们像她这么大时，能做到这么果决吗？听她的意思，算是放下和那女人之间的母女情分了？”
　　陈盛挠头，“我肯定做不到，阿璋？”
　　宋璋放下筷子起身，“宋氏事情多，先走了。信远的事，电话联系。”
　　顾之岚：“哎，阿璋你别走啊，还想着吃完饭，一起去——”
　　回应他的，是宋璋缓步离开的脚步声。
　　宋璋在建国饭店门口等车，司机去开车了，只是不知道这回为什么这么慢。
　　他抬手看腕表，等了将近一刻钟。
　　“抱歉，老板，临出来时，前面两辆车追尾了，等他们挪开等了一会儿。”
　　司机老李殷勤下车，帮宋璋打开车门。
　　宋璋不是苛责的人，略一点头，坐上后座。
　　刚坐稳，透过前面的后视镜看见了两个拎着行李等车的姑娘。
　　建国饭店这里多的是私家车，人力车、出租车轻易不敢过来。
　　不知为什么，一看见秦晴，宋璋脑海中便浮现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
　　略一思索，他叫了老李过来，仔细叮嘱一番。
　　老李连连点头。
　　“晴晴，咱们能等到车吗？要不还是走回去吧？”夏桃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秦晴的反应。
　　从离开到现在，秦晴表现的都太平静了。
　　正是这种平静，让人觉得不安，她怕秦晴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走什么走，应该会有出租车的。”
　　秦晴来的时候是坐的车，虽然是她强烈要求司机把车开进来的，但至少说明这里是能进出租车的。从建国饭店到筒子楼有好几里地，走回去天都黑了。
　　夏桃乖顺点头。
　　想着实在不行，就拉着秦晴去坐公交，随便怎么样都好。
　　只是麻烦一些，又不是不能回去。
　　哪成想，两人根本没等多久，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缓缓驶进来，稳稳当当停在两人跟前。
　　夏桃顿时喜笑颜开，“晴晴，咱们运气真好。”
　　秦晴笑笑，开门上车。
　　司机扭头见是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什么，他声音轻，秦晴没听仔细。
　　秦晴：“师傅，我们去棉纺二厂。”
　　司机点点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亲眼看着两人离开，老李这才将车开了出来。
　　三爷的表现很怪，他偷偷透过后视镜看宋璋，视线和宋璋撞到一起，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老李这下什么都不敢想了，摒除杂念，专心开车。
　　别看三爷年纪轻，在宋家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大爷四十好几了，还得看比自己小十几岁弟弟的眼色过活，他这样的在三爷跟前都不够看。
　　车厢里瞬间变得安静，宋璋垂眸，翻起车上看了一半的文件继续看。


第11章 突变
　　◎医院里电话打过来了◎
　　夏奶奶知道秦晴回筒子楼，结结实实做了好几个硬菜，刚出锅就叫夏桃把人拉家里吃饭。
　　飘散着食物香气的房子，坐在椅子上团毛线的婶子，四处跑四处搞破坏、气得夏叔叔恨不得捶两下的小石头，以及端着一盆盆菜，笑吟吟出来夏奶奶......
　　这才是秦晴想要的家的感觉。
　　不需要有太多钱，只要一家子在一起就好。
　　秦晴是饿着肚子进屋，最后扶着墙出来。
　　夏奶奶怕她明天不好意思过来，临走还给她打包了不少没动过的菜。
　　夏桃扶着秦晴进屋，笑着调侃：“总觉得你比我更像是奶奶的亲孙女。”
　　“你这是吃醋了吗？放心，你不止是夏奶奶的亲孙女，还是我的宝贝小姐妹！桌上那些巧克力特地给你和小石头留的，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秦晴靠墙根站着，指着桌子说。
　　夏桃欢呼一声，在秦晴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夏桃离开才八点，时间还早，秦晴消了一会儿食，坐在了书桌跟前。
　　她住的房间还是从前那个，不大，摆个写字桌恨不得就满了。另外的那间宽敞主卧，照常空着。
　　从前秦晴心里有个隐秘的期待，好像房间一直空下去，他们还会回来似的。
　　复习了两个多小时，秦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便去主卧那边溜达了一下。
　　柜子太旧了，床也是老式的那种，床单下面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被褥，一眼扫过去甚至有些发黄。她现在睡的床和这一样，都没有床垫，有点硌得慌。
　　不过主卧室的面积确实大很多，还带一个小阳台。
　　秦晴找来尺子，一口气量了好几个尺寸。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既然有大房间，就没必要继续住在小卧室内。从前住的房间，可以改成书房。现在书越来越多，很多没地方摆，直接放在了地上。
　　干脆定个超大书架，连着书桌一起......
　　“苏禾，开门，你不吃早饭怎么行？我帮你把早饭端上来了......”
　　秦覆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敲门。几下之后还没动静，他扭头叫春霞去拿备用钥匙了。
　　挺累的，真的。
　　其实他时间很紧，上午有三个会议要开。
　　可自从秦大志夫妻俩住进来，苏禾就没下过楼，叫她去把女儿从岳父家接回来，苏禾也不肯。
　　也不知道悦悦和岳父母说了什么，最近岳父在公司看他很不顺眼，棘手又细碎的事情一个劲交给他办，费力又不讨好。
　　秦覆烦躁的扯了一下领带，不把苏禾哄好是不行了。
　　春霞体重有些重，人长得敦实，小跑着上楼时，发出重重的踩踏声。
　　秦覆额角一跳，不满看过去。
　　春霞立马低下了头，她也知道主人家不喜欢她这样，但情况特殊。
　　她喘着粗气，急急道，“放在餐厅里的大哥大不见了......悦悦、悦悦房间的首饰盒子也空了......”
　　秦覆还在消化春霞这句话，紧闭的房门“哗”地被人打开，苏禾赤着脚站在地上，气急败坏，尖叫“秦覆！你老家那两个就是贼！早叫你赶走，你听了吗？报警！我要报警！”
　　春霞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缩到墙角。
　　秦覆脸色青青白白，他心里也气，但事情不能这么办。
　　真桶出去，秦大志两口子怎么样先不说，难道同是姓秦的，他脸上就有光了？
　　苏禾等着秦覆给他一个交代呢，结果秦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气炸了，手举起来，冲着秦覆的脸一爪子狠狠挠了下去——
　　......
　　“爸爸，是我。我替秦覆请几天假......”苏禾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对着听筒说。“没事没事，我们挺好的，是我这几天不舒服，想叫秦覆陪陪我。”
　　电话那头，苏正坤不疑有他，细细叮嘱几句。
　　苏禾：“嗯嗯，我会多注意，悦悦好不好......”
　　那边又说了好几句，苏禾一直乖乖听着。
　　等电话一挂，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她小心的看了眼秦覆阴的脸色，也不说要报警了。
　　“人跑了也好，毕竟是亲戚。之前你说的对，是我太冲动了......覆哥......”
　　秦覆：“行了，吃饭吧。”
　　苏禾乖顺点头。
　　春霞战战兢兢给两人拿碗，从头到尾，眼神丝毫不敢往男主人脸上瞥。
　　秦覆面无表情的吃饭，伤痕从眼角开始，向着面中划去，最后停在鼻翼。
　　喝粥的时候，嘴巴一张，牵动伤口，疼的他倒抽冷气。
　　苏禾见他这样，也觉心虚。
　　原本非要找秦大志两口子算账的，这会儿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说来说去这桩事情还是因为秦晴而起。
　　原以为是个很好对付的小姑娘，没成想难缠的很。如果没有秦晴在中间搅合，秦大志两口子怎么知道小洋楼位置的？
　　苏禾把小菜往秦覆那边推了推。
　　盘算着找个时间会会秦晴。
　　“你想参加围考？就这么想跳级？”
　　不大的办公桌上，书本堆到半人高，以为严肃干练的女老师，眼神不赞同的看着秦晴。
　　小姑娘没吭声，眉眼淡淡，眼睛中透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刘老师看了一会儿，心里暗暗叹气。
　　从高一起，她就是秦晴的班主任。
　　她恍惚记得，记忆中这孩子是活泼性子，不像现在......秦晴家里发生的事，她也有耳闻。说来说去，还是父母造孽。
　　刘老师很看重秦晴，秦晴是个有潜力、踏实上进的好孩子，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
　　正因成绩好，做起决定来，才更要慎重。
　　既然有缘分成为秦晴老师，她自然盼着孩子好。
　　秦晴点头，“我已经决定好了，谢谢老师。”
　　她不是不识好歹，是另有规划。
　　刘老师在秦晴脸上看出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终究还是点头了。
　　“那你就安心备考，老师祝你成功。以后生活中有任何事，不知道跟谁说，都可以过来找我。咱们不做师生，还可以做朋友是不是？别跟我见外。”
　　秦晴听出了刘老师语气中的认真，心里顿时暖融融的。
　　其实，刘老师以前就是她的老师，在秦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曾经告诉她，去考试、去学习，考上大学或许会是她挣脱命运的机会......
　　秦晴听了，也做到了。
　　重来一次，刘老师依旧会为她的前程担忧。
　　秦晴：“等我去了别的班，老师要注意休息，少吃甜食！你要是不听话，小心我偷偷跟师公告状。”
　　刘老师有糖尿病，且很贪吃甜食，有时候压力大了，会奖励自己一个甜甜圈。
　　秦晴上辈子撞见过，刘老师百般不情愿，将甜甜圈分她一半。
　　她说秦晴啊，觉得苦的话，就吃点甜的吧。
　　半个甜甜圈，秦晴一直记在心里。
　　“你这孩子，还没考试就确定自己能去别的班？”刘老师觉得好笑。
　　等秦晴跟她道别，才觉出不对来。
　　她喜欢吃甜食这事儿从没和学生们提过，秦晴怎么知道的？
　　或许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刘老师清了清嗓子，把抽屉里的半块蛋糕藏的更深。
　　......
　　围考的时间定了，就在三天后，秦晴每天按部就班的复习。
　　学校里听说秦晴要参加围考，说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人都觉得秦晴考不过，因为这么多年来，其实没几个人考的过。
　　夏桃听见这事，又听说了众多风言风语，急出一嘴泡来。
　　看着埋头刷题的秦晴，攒了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说。
　　“有事说事，犹犹豫豫才耽搁时间呢。”秦晴笔下不停，头也不抬的说。
　　夏桃气哼哼的，“还不是王玲玲，非说你要是能考过，她把自己头砍掉给你当凳子踢......还联合了好几个同学，等着看你笑话呢。”
　　秦晴笔尖微顿，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脑海里翻出这么个人来。
　　王玲玲和她在学习上一向你追我赶，看着好像成绩差不多，但每逢大考，王玲玲必定会被她压的死死的，小妮子气不顺也正常。
　　秦晴现在看从前那些同学，颇有一种看小孩的心态。
　　夏桃：“我说，你怎么不生气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碰见一道难听，秦晴有点兴奋，在试卷上写了一种解法，又在旁边稿纸上写下另外两种解法。
　　夏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鼓鼓脸。
　　这人是不是学魔怔了，怎么有点神神叨叨。
　　说句实话，她也不信秦晴能考过，不过别人问她的时候，夏桃都拍着胸脯打包票，“秦晴多聪明，围考这么简单，铁定能过！”
　　开玩笑，秦晴可是她姐妹，先不说能不能考过，面子至少给人撑起来吧？
　　就是说完这话，每回都事后心虚。
　　夏桃正纠结要不要先回去，她奶奶着急忙慌过来。
　　她俩门没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
　　夏桃看见奶奶的脸色，一个咕噜坐起身，“奶，咋啦？”
　　秦晴从书本中抬头，不解望过去。
　　夏奶奶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看着秦晴：“晴，奶跟你说件事，你先别急。你妈、你妈住院好几天了，医院那边找不到人，把电话打到了厂家属区......”


第12章 探病
　　◎打人要打脸◎
　　夏奶奶话一出，秦晴和夏桃有一阵子没说话。
　　夏桃没忘记之前在酒店时，林芝说的话，那意思是绝对不会为了秦晴留下来的。
　　现在是找不到人，自觉没有依靠，又想起秦晴来了？
　　夏桃捏紧拳头，认真对秦晴说：“你别去，要是怕人说，就说我不给你去的！”
　　夏奶奶欲言又止。
　　饶是作为一个思想传统的长辈，也说不出叫秦晴非要过去伺候林芝的话。
　　秦晴心态还成，盖上笔盖，还有心情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夏奶奶还真知道，“......医院那边说是，你们离开的那天晚上，他们出了车祸......好像腿骨折了，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天晚了，你答应奶奶，不管要不要去，明天再说。实在要去，我找你夏叔跟着一块儿。”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秦晴送祖孙俩出去，夏桃还一个劲儿的劝她，叫她别去，挨了夏奶奶好几个眼刀。
　　夏桃：“瞪我我也要说！就不应该去，合着不要秦晴的时候，说不要就就不要，也不管她有没有成年。现在需要了，就急赤白脸贴上来......有这样当妈的吗？秦晴还准备考试呢......”
　　“秦晴的事情你少管，她比你懂事、有成算！用你指挥什么？！”夏奶奶一把揪住孙女的耳朵，“你跟我家去，别在这儿烦秦晴了。”
　　夏奶奶转头对着秦晴，又笑眯眯的了，“晴，我们走了，你把门锁好啊。”
　　秦晴点头。
　　门关上，夏奶奶在走廊里还数落夏桃呢。
　　“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和秦晴关系再好，也不能说戳人心窝子的话！”
　　“得亏秦晴大气，要我，才不和你这种二百五做朋友！”
　　夏桃翻白眼：“奶，你是我亲奶！”
　　夏奶奶戳她屁股：“少贫嘴，使劲走......”
　　秦晴无声笑笑。
　　夏奶奶还真是一点情面不给夏桃留。
　　她忽然想到，在建国饭店夏桃当众戳破林芝心思的事了。
　　也不知道林芝是不是因为这个突然要走，毕竟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这时候才刚出国才对。
　　不管因为什么，既然她没有生命危险，秦晴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洗了一个热乎乎的澡，还喝了一杯牛奶，秦晴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就床板还是有点硬，睡久了腰疼。
　　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想，等考完试，就把床换掉。
　　要买个超级大床，能在上面撒欢打滚那种。
　　还要配个弹簧床垫，重重倒下，整个人能往上弹......
　　隔天起来，地上湿漉漉的，显然昨天晚上才下过雨。
　　用力吸吸鼻子，还能闻见空气中冷冽的雨水气息。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为了不让自己感冒，秦晴特地多穿了一件外套。
　　来不及弄早饭了，干脆在门口买个粢饭，一边做公交一边吃。
　　虽说夏奶奶说了，叫夏叔叔陪着她去，可秦晴哪好意思。
　　别人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才是本分。
　　秦晴咬一口粢饭，嘴巴瞬间鼓起来。
　　医院里，林芝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的看着头顶的白炽灯。
　　她脸上擦破了好几处，腿骨断了，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上半身虽然还能动，但手肘也有伤口，一动就疼，连端起水杯喝水都费劲。
　　听护士的意思，昨天就通知到家里了，怎么女儿现在还不过来？
　　林芝身体上难受，心里更难受。
　　总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好，结果躺在病床上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大妹子，你哭啥啊？骨折又不是治不好的病......”
　　隔壁病床是个刚生产完的产妇，人家丈夫、婆婆围在跟前，下个床恨不得两个人扶。
　　林芝瞥了一眼，长得也不咋滴呀，怎么就命这么好？
　　对比下来，瞬间觉得自己更惨了。
　　“我本来要出国的，腿折了还怎么出国？我、我未婚夫也不在这儿。”林芝说话嗡声嗡气的，透着一股可怜意味，紧接着又道：“护士都说通知了我女儿，也不知那孩子怎么了，亲妈住院了，都没寻思过来看看......”
　　张翠翠生了儿子，本来是件大喜事，丈夫、婆婆都挺高兴。
　　哪知道边上住着女人，隔一会儿哼唧两声，隔一会儿哭一下，比恼人的苍蝇还烦人。
　　顺嘴问一句话的事，没想到她还真有这么多牢骚。
　　关键是，你发牢骚就发，小眼神可怜巴巴的，一个劲儿往自家男人这边递算怎么回事？
　　甭管这女人说的是真是假，张翠翠已经给林芝盖了个“矫情”的戳。
　　秦晴前脚刚到，后脚刚巧听见这话。
　　手里的一兜子苹果算是白买了，她扭头下楼，找了个花坛边坐下。
　　看见个头发花白，扫落叶的老奶奶，顺手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奶，给你吃，买多了的。”
　　九十年代的苹果不便宜，老人哪儿好意思，怎么都不肯收。
　　秦晴强硬的塞老人怀里，转身就走。
　　秦晴想起来，前头有个共用电话亭，她得去打个电话。
　　路边一辆黑色轿车内，顾之岚语气欣喜：“阿璋，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前两天在饭店看见过？她来医院做什么？”
　　宋璋抬头，一个纤瘦的鹅黄色身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他定定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没见过，不知道。”
　　顾之岚转头，眼神在他冷冷清清的脸上定格了一会儿。
　　“你这人太无趣了，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宋璋懒得搭理他。
　　“你之前的方案我看过了，还可以，不过资金链上有漏洞。十二月份我要去一趟上海，你跟我一起。”
　　顾之岚本来约了人出海的，闻言瞬间偃旗息鼓。
　　“阿璋，你比我老子还像我老子。”
　　宋璋：“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他妈怎么还带嫌弃的？
　　顾之岚敢怒不敢言。
　　黑色轿车驶过，一片树叶透过车窗落在宋璋手里。
　　他抬头，没看树，视线停留在一道身影上，片刻后才挪开。
　　秦晴是吃过午饭进的病房。
　　她空手来的，没有带午饭，水果更是别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香气，附近几张床上的病人，显然刚刚才吃过。
　　秦晴小脸精致，皮肤又白，长得乖乖巧巧的，一进门，整间病房都亮了起来。
　　林芝看见她，眼睛“唰”地亮起来，冲着秦晴招手，与有荣焉：“这是我女儿，高二了。”
　　话音落，林芝眼神在女儿身后来回打量。
　　见女儿空手来的，眼神中露出肉眼可见的失落。
　　“晴晴，妈妈住院了，你、你怎么没给我带好吃的呀？”
　　秦晴没回她，反倒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芝：“你要死要活非要跟着走的男人呢？”
　　病房里瞬间一片哗然。
　　隔壁张翠翠更是死死瞪了丈夫一眼。
　　早就说不是个好人了吧？
　　听听，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要死要活跟着别的男人跑，像话吗？
　　林芝瞬间脸色涨红，满脸尴尬：“你、你这孩子......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妈肚子饿了，你去帮我打一份饭来。”
　　秦晴找了个位置坐下，施施然：“好，钱呢？”
　　林芝愈发无措：“我是你妈，你现在是跟我算账吗？”
　　秦晴：“当然要算账，你不是说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叫我自己在筒子楼里自生自灭？之前给我的那些钱，我以后念书要用的，当然不能浪费在这些地方。对了，爸给你的钱不少吧？去哪儿了？总不至于都给那男人了吧......”
　　眼见病房里八卦意味越来越浓，林芝恼羞成怒。
　　“秦晴，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秦晴面无表情：“你跟男人跑的时候，想过是我妈吗？”
　　张翠翠简直听不下去了。
　　她刚生完孩子，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简直很难想象有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闺女，你成年了吗？”
　　秦晴摇头。
　　张翠翠更心疼了，“那谁，你以前跟野男人跑想不起来女儿，现在住院了，倒是时时刻刻想着你女儿。昨天还说，护士早通知家里了，害得我们以为你女儿多不孝顺呢！敢情是你自己作孽遭报应了！”
　　“闺女，别管你妈了，刚护士端饭过来，她嫌弃医院里的饭菜不好吃，愣是叫人端走了。她要是不吃就饿着她，别惯她的臭毛病！”
　　“是啊是啊，她一来就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弄得好像我们吃的是猪食一样。”
　　病房里的大娘、大妈们，七嘴八舌说开了。
　　林芝脸色铁青，但又不能一一反驳回气，气得一边揉着胸口，一边瞪秦晴。
　　总觉得和女儿关系挺好的，没成想女儿会当着别人的面戳她的痛处。
　　不管林芝是什么反应，秦晴从头到尾老神在在。
　　她低头看腕表，十二点二十五，再过五分钟就走。
　　林芝见女儿真的不打算管自己，瞬间急了，“秦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妈，你......”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秦晴站起来。
　　“给你两条路，一，去跟野男人把钱要回来，以后老老实实呆在国内——”
　　林芝想也不想的打断：“不成，丹尼尔只是先走了，又不是和我断了，等我腿好了，还要去找他的。”
　　她这么说，病房里的病友们对她的印象瞬间跌至谷底。
　　秦晴耸耸肩，“那就算你自动选择第二条路，你按照你的想法做，我按照我的，以后别说是我妈。”
　　秦晴起身，理理衣服往外走。
　　“秦晴，秦晴你别走，你走了，谁来照顾我？”林芝冲着秦晴的背影喊，不管她喊的多响，秦晴始终没回过头。
　　“个鳖蛋玩意儿，既然都只顾自己了，还叫女儿干嘛！”
　　林芝也不管自己的形象了，破罐子破摔，“你谁呀，我们母女俩的事，轮得着你说吗？”
　　边上的小老太太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有没有资格管你的事？”
　　林芝捂着脸扭头，不可置信：“妈？！你、你怎么来了？”


第13章 考试
　　◎不留手，狠狠打林芝！◎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干了这么多蠢事！女婿不要你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女儿才是你的依靠？！你怎么就能一颗心奔着野男人去！要当初我也跟你似的这么自私，你和你哥还能顺顺利利长大？”
　　林芝长得好，林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自然也不差。
　　当初她丈夫早亡，虽然带着两个孩子，上门说媒的依旧不少。
　　其中有一个条件顶好，是厂里的正式工，又是头婚，不少人都劝她干脆嫁过去算了，林老太太回去思考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拒了。
　　这户人家有个条件，嫁过去的话不能带两个孩子。
　　一边是嫁过去之后，就能过上的相对轻松的生活，一边是两个半大孩子。
　　林老太太咬咬牙，选择了后者。
　　当时丈夫家里已经没人了，她再不要孩子，一双儿女可就要成为孤儿了。
　　寡妇的日子不好过，再苦再难，林老太太没抱怨过，她以为女儿会和她一样，哪知道前脚发现女婿外头有了人，没过多久女儿就和一个外国佬纠缠不清。甚至为了个男人，要舍弃自己的女儿......
　　“林芝，你到底有没有心？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这么狠？”
　　林老太太越想越气，顾不得林芝身上还有伤口，对着她的肩膀狠狠捶了好几下。
　　病房里的人病友们听了全场，对林芝愈发鄙夷了。
　　碍于林老太太的气势，闷不吭声，丝毫不敢掺和进去。
　　老太太这几下半点没惜力，林芝给打的浑身疼。
　　她咬着牙，实在坚持不住了，开始顶嘴：“我就是不想过得和你一样！你也知道你自己多有多苦，所以我选择和你完全相反的路，有问题吗？”
　　寡妇难当。
　　林芝当初可是亲眼看着，她妈是如何将他们兄妹拉拔长大的。
　　所以当自己不得不离婚时，她选择了一条让自己更轻松的路。
　　她是自私，但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叫她一个人负责？
　　秦覆舒舒服服过日子去了，她也要舒舒服服过日子，而且不能比秦覆过的差！
　　林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想让自己过得好没错，但是能不能等孩子高考结束、彻底成年以后？
　　就真着急这么两年时间？
　　“行了，啥也别说了，就说说你以后的打算吧。”撒够了气，林老太太努力心平气和。
　　见她不再追究，林芝终于松一口气，揉着肩膀，垂眸道：“丹尼尔还在英国等我，等我一好就要去找他。妈，你倒时候可别拦我。”
　　林老太太之前说的，她要是敢走就打断她腿的话，言犹在耳，让林芝不得不担心。
　　林老太太长叹一声：“随你，我不管了。等出院，跟我回你哥家里住，秦晴那孩子在准备考试，既然帮不上忙，就别霍霍她了。”
　　说到后面，林老太太眼含警告。
　　本来不让女儿走，是想她留在国内，多少能和外孙女培养培养感情的。
　　刚才那一幕，她既然见过，就不会再对这件事抱有期待。
　　还是让林芝走吧，留来留去，母女两个真要成仇了。
　　外孙女那边她多跑跑，看看有什么能帮到孩子的。
　　要不是儿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怕秦晴受了委屈，老太太还真想把人接过去一块儿住。
　　实在不行，孙子她不带了。
　　等送走了孽女，就去照顾外孙女，好歹叫孩子放学回家有口热乎饭吃。
　　得了林老太太的首肯，林芝毫不犹豫的点头，心口一块巨石落了地。
　　没通知娘家，就是怕自己养好了以后，她妈不肯让她走，既然说通了，去哥哥家住也好。不指望秦晴了，看小丫头刚才那样，恐怕在心里恨上她。
　　林芝有点难过，但想到去了英国的美好生活，又忍不住把这点难过摁下。
　　别怪她，她只是想自己过得好。
　　林老太太颤颤巍巍坐下，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一转眼，围考日到了。
　　从大早上起，夏桃就开始紧张。
　　秦晴在好友的瞪视下，吃完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好笑道：“是我要去考试，怎么你比我还紧张？”
　　夏桃心里寻思，还不是因为班级里唱衰的人特别多？
　　虽然她也觉得秦晴考过的概率挺低的，但那些无聊的人，竟然还开了个同学内部小赌局，气得夏桃把过年攒到现在的零花钱全掏出来，非要押秦晴赢。
　　不吉利的话，大早上可不兴说，夏桃摆摆手：“没什么，你好好考试，别分心。”
　　秦晴狐疑点头。
　　两人出来的早，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根本没几个人。
　　空荡荡的教室里，王玲玲正背对她们擦黑板。她个头矮，上面一片擦不到，正努力踮起脚尖去够。
　　秦晴顺手接过板擦，毫不费力的把上面一片擦干净。
　　王玲玲转头看见秦晴，上下打量一圈问：“今天就是围考日了吧？”
　　她眼里闪着精光，语气中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晦气。”夏桃悄悄嘀咕。
　　王玲玲就是组赌局的人。
　　本来秦晴这事没有这么多人关注，别人顶多对她参加围考的事新奇一下，王玲玲猛地来这么一下，全班几乎个个都在关注。
　　夏桃有点虚。
　　她不怕自己输钱，怕秦晴没考过受到打击。
　　秦晴点点头，错身而过。
　　她自觉两人没什么仇怨，很多针对和不甘都是王玲玲单方面的。
　　重来一次，心态成熟了不少，看王玲玲就跟看个小屁孩似的。
　　她循着印象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并没有再搭理王玲玲。
　　秦晴越是云淡风轻，王玲玲就越是生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挥动拳头，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感瞬间到达顶点。
　　王玲玲极其败坏：“你别以为参加了围考就高人一等！”
　　秦晴拿出书：“我没觉得高人一等。”
　　王玲玲跳起来：“你绝对考不过去的！建校到现在，考过去的人几乎没有！我们都是高中生了，你还以为小学跳级吗？！”
　　秦晴打了个哈欠，点头：“是吧。”
　　王玲：“......”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了。
　　夏桃“噗嗤”一下，差点笑出了声。
　　见王玲玲还要说，拽着人的衣领把人揪到外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要是我没猜错，开赌局的人是你吧？再敢打扰秦晴，小心我一状告到老师那里去！”
　　夏桃恶狠狠的，丝毫不给王玲玲留情面。
　　听到要告诉老师，王玲玲一下子蔫儿了。
　　“不打扰就不打扰，可你真的不觉得秦晴特别气人吗？”
　　“谁叫你活该呢！你好好的，我家晴晴才懒得搭理你。”
　　王玲玲：“......”好、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叹口气，彻底偃旗息鼓了。
　　又过了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
　　早上是语文晨读，不少人刚翻开课本，班主任刘老师出现在班级门口。
　　刘老师：“秦晴出来一下，其余人继续晨读。”
　　秦晴起身，跟刘老师出去。
　　教室里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秦晴。见刘老师扫过来，才一个个盯着课本，大声朗读起来。
　　王玲玲兴奋极了，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等着吧！一会儿秦晴没考过，她一定要好好笑话笑话对方！
　　刘老师领着秦晴去了一间空教室。
　　看着孩子绷着的一张小脸，她语气温软：“紧张吗？其实就当做平时做练习一样就行。”
　　“不紧张。”秦晴笑一下，“我都复习好了，不过刘老师，我怎么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蛋糕味儿？”
　　刘老师：“！！！咳咳，你可能感觉错了。”
　　好容易到了教室门口，她小手一推，面无表情，“进去吧。”
　　秦晴憋着笑点头。
　　一早知道围考的模式不会简单，没想到竟然同时惊动了副校长和教导主任。
　　两个人往哪儿一坐，就非常有压迫感了，别提还有别的老师分坐两边。
　　秦晴恍惚有了一种大型面试感。
　　章校长笑眯眯：“准备好了吗？”
　　别看他脸蛋圆圆，看着挺和蔼的，其实每次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变态大题，都出自这位之手。
　　秦晴点头。
　　边上的男老师立马起身，把早起刚编出来的试卷，发给秦晴。
　　每一门都有，严格按照考试时间。
　　秦晴首先做的是数学试卷。
　　她对数字敏感，数学向来是她的长处，上辈子两次高考，一次数学141分，一次147分，大大的拉高了总分。
　　要学好数学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秦晴用的方法是回归课本，建立自己的框架体系，再配合海量题型，提高解题速度。
　　有些人复习到后面，会回归课本看书的越来越少了。
　　总觉得辅导书、试卷，价值比课本高。
　　实则相反，越是学到后面，越是要回归课本。
　　如果说，学数学等同于造房子，课本上知识就是基石。基础夯实的牢，房子才稳固。
　　秦晴笔下不停，章校长看了一会儿，为她的解题速度而惊讶。
　　不过他没刻意去打扰孩子，反正所有的试卷都是现场批改的，时间一到，就能知道这孩子考的怎么样了。
　　整整一上午，秦晴把最重要的语数外三门考完了。
　　章校长和蔼一笑：“去吃个午饭休息一下，等下回来继续剩下的。等你全都考完，成绩也该出来了。”
　　普通孩子这么连轴考试，早就脑子一团浆糊了。
　　秦晴却觉得还好，表情始终很沉稳，和老师们道了个别就出去了。
　　章校长倒是真好奇这孩子的成绩了，“咱们几个先把她做完的三门，批改出来。”


第14章 考试结束
　　◎章校长大力夸赞◎
　　秦晴的这场考试，一直考到放学，还没考完。
　　夏桃打了饭，装在饭盒里。怕饭菜冷的快，还特地拿外套裹住了。
　　蹲守在教室门口，等的时间太久，她脑袋瓜子开始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王玲玲老远看见，撇撇嘴，不敢凑过去，和同学们离开时，眼睛还往那边瞟。
　　哼！有什么了不起，按照惯例，秦晴压根没有通过的可能性。
　　想到明天结果就能出来，她咧着嘴，无声大笑。
　　留意到考场的人很多，碍于老师们在，没有人敢过来。
　　甚至，别的地发处处闹哄哄，唯有附近这一带，连走过来都仿佛要放轻脚步。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夏桃猛地惊醒，手脚已经有些麻了，她起身努力伸展两下，怕打扰秦晴，连大动作都不敢做。
　　深秋天气渐渐凉了，就连吸进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寒意。
　　学校里的学生早已走的差不多，天色暗下来，整座校园恢复了宁静，只有不远处的高三教学楼还亮着灯。
　　夏桃看了一会儿，扭头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秦晴仍旧在奋笔疾书，章校长和几位老师，批试卷的批试卷，监考的监控，静默无声。
　　夏桃脚垫久了，一个没站稳，鼻子撞到玻璃窗，章校长一个眼神过来，她猛然蹲下，连拍了好几下胸脯才缓过劲儿。
　　这时候她才知道，镇定如常的秦晴到底顶了多大的压力。
　　不管这次秦晴能不能考过，有坐在这么多老师跟前参加考试的勇气，就已经很难得了。
　　夏桃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等的手心发凉时，秦晴终于从考场出来了。
　　秦晴一个人逆着光站着，身上还带着考场中遗留的沉稳和肃杀，夏桃一时不敢过去。
　　犹豫了一会儿的功夫，章校长出来了。本就和蔼的人，在秦晴跟前笑成了一尊弥勒佛。
　　就连一向以严肃著称的教导主任，眼神也软了下来，还问秦晴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教师食堂吃饭。
　　夏桃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魔幻。
　　这还是会揪着坏学生的耳朵，露个脸就叫人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吗？
　　秦晴早发现夏桃了，和老师们道了别，就走了过去。
　　见夏桃半天没动，伸手在她跟前摆了摆：“发什么呆呢？”又摸夏桃的脸，发现她小脸冰凉，“早上见你穿了外套啊......”
　　夏桃猛地回神，献宝似的把饭盒递过去。
　　“这儿呢！还温着，你猜你考完肯定会饿。”
　　夏桃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我聪明吧”的表情。
　　秦晴心里暖融融的，面上佯怒道：“下回不许这么干了，冻感冒了可不划算！”
　　“知道，我又不傻。”
　　“我看你傻的紧。”
　　秦晴话音落，肚子很是应景的叫了两声。
　　反正也晚了，两人也不着急回去，返回教室先把饭吃了。
　　夏桃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神神叨叨的不敢下脚。
　　秦晴被她的动静逗笑：“干嘛这么紧张，老师们都走啦。”
　　饭盒里的菜不少，有大肉丸子还有两个素菜，肉丸子食堂做的有点油腻，秦晴没挑拣，一口一口吃的很认真。
　　夏桃就坐在她对面，说起话心有余悸，“你不知道，刚才我偷偷往里看，章校长一个眼神差点把我吓死......以前没觉得章校长吓人啊......”
　　她贴心的没问秦晴考的怎么样，其实心里挖肝挠肺般好奇。
　　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又咽下去了。
　　秦晴把饭全都吃完，肚子吃了滚圆。
　　饭盒收进书包，拉着夏桃慢慢走回家。
　　一天考试下来，她其实很累了。
　　顶着压力连考，非常费脑子，但也有好处，在思维已经滞涩的情况下，逼迫自己用尽全力认真答卷，好像忍耐力又得到提高了。
　　不过秦晴怀疑自己，撑到回家洗完澡，立马就能睡着。
　　到筒子楼那边时，楼里灯火通明。
　　小男娃咋咋呼呼的乱跑，差点摔跤，邻居大妈叉着腰，提着人的后衣领，把他拽了起来，还说了好几句不许乱跑的话，小男娃乖乖点头，一双眼睛却四处乱看，挣扎着要跑出去。
　　四下里说话声不绝，全都是吃饱饭的女人，在拉东说西，一个八卦就够她们讨论很久。
　　这是一天下来，人们难得放松的时刻。
　　这会儿还不到夏奶奶睡觉的点，她正和几个熟悉的老太太，坐在树底下嗑着瓜子说话。
　　看见两个女娃远远过来，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迎过去。
　　“秦晴，考试考得怎么样？”
　　老太太有些耳背，因此说话的声音很不小，至少附近几个老太太都听见了。她们停下议论声，一双双眼睛，好奇的看过来。
　　夏桃眼睛一闭，恨不得立马拉着秦晴走人。
　　她憋了一路忍住没问的话，竟然给她奶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夏桃生怕在秦晴脸上看到失落、遗憾的表情。
　　秦晴很淡定，平静的好像只是参加了一场普通考试。
　　“挺好的，就正常发挥，夏奶奶我先回去休息啦。”
　　夏奶奶点头：“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回去洗洗睡吧。”
　　一个回答的随意。
　　一个应的理所当然。
　　夏桃都有些恍惚，难道这真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考试？
　　不是啊，建校百年，压根没几个人过！现场出题，数位老师监考！还现场批改！压力大的吓死人！
　　秦晴走远了，夏桃视线还追过去。
　　正常发挥是什么意思啊？好歹说清楚啊喂。
　　“岂止是挺好？按照秦晴的水平，五校联考都能考个前几名！来年只要正常发挥，高考状元也不是不能争一争。”
　　章校长非常满意，激动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吓得秦覆差点把水杯打翻。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在获得了一定财富以后，必定会做的事是给学校捐楼。
　　看起来是赔本赚吆喝，其实是一次宣扬公司的机会，一旦名声建立起来，付出和收获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秦覆自然不会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不过，虽然他因此和校领导有了联系，却从没考虑过给秦晴什么优待。
　　冷不丁的接到章校长的电话，差点让他以为秦晴在学校犯事了。
　　“章校长，您、您说的是我的女儿秦晴？”秦覆的声音都有些飘。
　　“是秦晴，原本高二三班的秦晴，是不是你女儿？是就没错嘛！”章校长朗笑出声，语气中的赞赏毫不掩饰。“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学的，聪明，实在是聪明！你就是现在叫她去参加高考，也有一争之力！秦先生，你这个女儿培养的好，下一次家长会，还想请您发表一下感言，说一说秦晴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
　　这通电话一直讲了很久，大部分都是章校长在夸赞，秦覆没想过章校长竟然如此健谈。
　　等挂完电话，他呆呆坐在客厅，久久没回神。
　　秦悦这两天从外公家里搬回来了，晚饭没吃饱，下来找吃的，老远看见秦覆好奇道：“爸，这么晚，你怎么不去睡觉？”
　　听见秦悦的声音，秦覆这才回神。
　　“悦悦啊，爸爸问你，你上次跟我说期中考考了多少名来着？”
　　秦悦比秦晴小一岁，但她上学早，所以其实和秦晴同级。
　　中考时，大部分学校会联考，从一中到五中试卷难度都一样。
　　秦悦小心翼翼下来，观察着秦覆的面色道：“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是我们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吗？”她看一下挂的不是很正的电话，老老实实说，“我又不是故意考不及格的，数学真的好难！爸爸，你不是也准备在我们学校捐楼吗？能不能让学校今年还给我发三好生的奖状啊？我拿着去我外公那里骗零花钱！”
　　秦悦得意的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已经看见了巨额零花钱一般。
　　小女儿长得清秀灵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蠢人，但偏偏学习就是不好。
　　往常秦覆觉得她还行，这会儿她歪头看过来，就觉得女儿眼神中泛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人啊，最怕对比，有秦晴在跟前摆着，他如今看秦悦，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看着她为自己能骗岳父钱而沾沾自喜的模样，秦覆心里忽地窜上一股无名火。
　　“就长了一个骗钱的心眼！有本事自己把学习搞好！我希望下次再接到学校的电话，不是你又犯了什么事，而是你在学习上终于有了进步！别吃了，赶紧睡。”
　　秦覆说完就走，他得再打一个电话去，叫秘书一早给秦晴转一笔钱过去，算是他这个爸爸对她考试考的这么好的奖励。
　　秦悦被骂傻了，原地楞了一下，下一秒大哭出声。
　　苏禾被哭声吸引下楼，问清楚前因后果，气愤道：“书又不是一天能念明白的，你现在骂她有什么用！”
　　秦覆：“你就惯她吧！”
　　苏禾：“这怎么是我惯她，你跟我说清楚。”
　　她抓着秦覆袖子不给走，夫妻两个互不相让，顿时大吵起来。
　　春霞听见主人家又闹了起来，坚决把门关紧，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触霉头。
　　隔天一早，秦晴一进教室，大家伙儿都围拢过来。
　　“秦晴，听说你昨天参加围考了，考的怎么样？”
　　“秦晴，你就是考砸了也没事，一场考试而已。”
　　“就是啊，老师都说了，围考很难的，建校以来能考过的人寥寥无几，你不用给自己压力。”
　　王玲玲远远看着，笑得得意。
　　她就说，秦晴绝对考不过去的。
　　可惜，当初开赌局的时候，除了夏桃，没人选秦晴赢，就算把夏桃赢光，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钱也有限。
　　但转头想，能狠狠搓搓秦晴的锐气，也很不错了。
　　秦晴静静听着他们说完，目光隔着人群和王玲玲对上，她语气淡淡：“谁说我考的不好？”


第15章 赢麻了
　　◎发财了发财了◎
　　王玲玲一时没弄懂秦晴这话什么意思，一双不大的眼睛使劲看过去，眼睛都瞪酸了，也没在秦晴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其余同学也都面面相觑，攒了一肚子话要问秦晴。
　　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班主任刘老师满面春风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老师：“同学们都去座位上坐好，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同学们纷纷落座。
　　王玲玲的位置离讲台不远，她视力极好，刘老师的反应被她一丝不落收入眼底，心里立马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玲玲垂眸，死死咬紧牙关，神情倔强。
　　不会的，不会的。
　　自从知道秦晴参加围考，她就查了很多资料。
　　二中建校百年，确实也有少数人提出要参加围考，但这么些年以来，通过的人屈指可数。
　　那些优胜者，有成为清华大学数学系教授的，有成为政坛大佬、如今还经常出现在新闻里的，也有参加国家航天航空事业的......
　　总之，那些人都是自己领域的佼佼者。
　　学校以这些大佬为荣，将他们的相片挂在了学校历史荣誉殿堂里面。
　　秦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
　　充其量也就比别人长得好看些而已，王玲玲将她从头到脚想了一圈，没找到一丁点特别的地方。
　　就这样的人，也能通过围考？
　　打死王玲玲都不信。
　　讲台上，刘老师语气非常激动：“我相信，大家都听说我班秦晴参加围考的事了。首先，让我们恭喜秦晴同学，顺利通过考试......”
　　王玲玲的耳朵“嗡”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同学们短暂的沉默过后，慢慢的鼓起了掌，一开始掌声稀拉拉的，到后面越来越热烈。
　　王玲玲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猛地站起来：“老师，秦晴她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考试。”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刘老师蹙眉看着王玲玲，笑容淡下来：“王玲玲同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我......”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班主任对峙，王玲玲从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胆子。
　　一时情绪上头说了那话以后，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秦晴也站了起来，语气冷静：“老师，她不信我能考过，不止是她，大概很多人都不信。”
　　王玲玲瞬间面色涨红，不敢吭声。
　　其余同学们，也都默默低下了头。
　　刘老师眼神复杂的在同学们脸上一一扫过，“考试是多位老师监考，早上临时出卷，这你们都知道吧？”
　　同学们默默点头。
　　刘老师：“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性。”
　　她眼神落在王玲玲身上：“我知道有些同学心高气傲，喜欢和别的同学别苗头，但我没想过，她连承认别人优秀的勇气都没有。章校长早就料到同学之间或许会有揣测，秦晴的几份试卷已经塑封好，公布在了公告栏内，就连考试监控视频也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校长室查看。”
　　刘老师虽然没说重话，但那几句针对性的话和若有似无的视线，仿佛无形中狠狠甩了王玲玲好几巴掌。王玲玲低着头，面色紫涨，眼泪不停在眼圈里打转。
　　认真想想，秦晴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反倒是她一直在单方面针对秦晴。
　　她抽抽鼻子，眼泪大颗砸下来。
　　刘老师收回视线：“咱们班出两个力气大的男生，帮秦晴把东西搬到高三一班，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学姐了。你们好好和学姐打交道，章校长可是说了，说不定咱们学校又多了一位可以挂在荣誉殿堂的学生，还说秦晴去了高三学费全免，稳住成绩还有奖学金能拿！”
　　男生们积极响应，围着秦晴的课桌忙活起来。
　　刘老师很是欣慰，和秦晴说了好些勉励的话才离开。
　　刘老师一走，王玲玲终于忍不住大声抽噎起来。
　　可惜没人搭理她，大家都围着秦晴，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王玲玲见了，心里更加难受，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秦晴老远看见了，扬声道：“等一下。”
　　教室里一下安静下来。
　　刚才的一出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这会儿默不吭声的打量两人。
　　王玲玲没动，也没转头看秦晴。
　　秦晴慢慢走出人群，到王玲玲跟前站定：“听说你拿我的事开赌局，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夏桃赢了。”
　　她语气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却无端端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王玲玲被压的喘不过气，埋着头不敢看秦晴，她想了想，闷头从课桌翻出一包钱——全都是之前班级同学下的赌注，一股脑的塞进秦晴怀里：“全都给你行了吧？”
　　秦晴捏着钱袋没动：“不行，还缺一个道歉。”
　　被全班同学针对的滋味并不好受。
　　如果不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世，心智较同学们来说更为成熟，秦晴恐怕早就顶不住压力了。
　　就算围考准备的再好，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或许会出现差错。
　　仔细想想，凭什么呢？
　　她没有半点对不起王玲玲的地方，为什么要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无缘无故遭受这些？
　　王玲玲脸色红了又白，想到刚才刘老师说的话，终于低头跟秦晴道歉：“秦晴对不起！”
　　她说完这一句，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曾经受王玲玲引导针对过秦晴的同学们，也一一上前跟秦晴道歉。
　　“秦晴，对不起，去了高三也要好好加油，你是我们高二三班的光荣。”
　　“我也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以后都好。”
　　“还有我，还有我......”
　　站在人群里的夏桃，看着这一幕，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秦晴用实力狠狠的甩了这些人一个耳光，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说秦晴的坏话啦。
　　秦晴隔着人群看她，眼睛微弯。
　　......
　　“三百零七、三百零九......三百一十一！”
　　放了学，夏桃在秦晴家帮着数王玲玲给的那一包钱，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晴晴，咱们发财了！”
　　秦晴给夏桃倒水：“不是我们发财了，是你发财了。你忘了，这钱可都你赢来的！”
　　夏桃的压岁钱全投进去了，少说也有六七十，剩下的王玲玲出了一百，其余同学给了些零碎的散钱凑个乐子。
　　夏桃咕嘟咕嘟把水喝完：“不不不，是我们的钱。”
　　秦晴不要，早上她才接了秦覆的电话，秦覆大概也听说她考试的事了，给她打了两千块。不拿白不拿，确定钱打进了卡里，秦晴就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夏桃实在推拒不过，勉为其难，“那我就收了，正好下个月是你生日，我留着给你买生日礼物。”
　　秦晴笑笑，没再说什么。
　　她是十二月七日的生日，以前林芝在会帮着张罗，她在医院狠狠下了林芝的脸。
　　这回生日，应该会和平时的一天一样普通吧。
　　对此，秦晴感觉还好，毕竟上辈子跟着秦覆去了小洋楼，就再没过过生日。
　　倒是后来，遇见了程景明，为表贴心程景明帮着办过一次......
　　上辈子秦晴和程景明是在大学里认识的，程景明是她学长。
　　现在她跳级了，应该和程景明同级？
　　如果她没记错，程景明和秦悦一个高中，也就是......一中。
　　秦晴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浓墨翻滚。
　　夏桃第一时间注意到秦晴情绪不对，她推了好友一下：“晴晴，你在想什么？天气好像突然冷下来了，你取得了好成绩，咱们又得了一笔钱，不如吃火锅吧！”
　　秦晴表情渐缓：“好。”
　　......
　　两人没通知夏奶奶那边，按照夏桃的话，要是告诉小石头了，到时候那小子会把肉菜一扫光，根本不够吃，还是吃独食吧。
　　夏桃拉着秦晴，猫着腰从楼里窜下去，速度快的小石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
　　说是去火锅店，其实并不是正儿八经卖火锅的店子，而是一家串串香店，开店的汪阿姨以前也在棉纺厂工作过，和两人相熟。
　　夏桃一进去，立马拍胸脯：“晴晴，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店里的人很多，零零散散摆了十几张小方桌。
　　坐在里面的大多是熟人，听见夏桃的话直笑：“小夏桃今天可真够大方的，还请起客来了。”
　　夏桃龇牙，把秦晴拉出来：“因为秦晴同学在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我今天特地去公告栏看过来，数学149分，离满分150分就差一分！必须得额外奖励！晴晴，随便吃，我请的起。”
　　“嚯，小姑娘真了不得！”
　　“我家臭小子要是有秦晴一半聪明就好了。”
　　“确实该奖励！你们俩吃，马叔叔来出钱。”
　　“老马，不用你。”汪阿姨从里面出来，认认真真的看着秦晴说：“晴，你想吃什么自己拿，不用别人请客，阿姨请你吃！”
　　秦晴小脸红扑扑的：“不用了汪阿姨......”
　　汪阿姨把两个小姑娘一把摁住坐下，语气强硬：“你俩要是不点，阿姨做主着给你们拿东西啦，放心，这点东西阿姨还是请得起的。”
　　夏桃摸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问秦晴：“咋办？”
　　秦晴笑笑：“吃呗，等咱们吃好了，把钱扔桌上就跑。”
　　夏桃点点头。
　　小姐俩对视一眼，齐齐笑开。


第16章 军令状
　　◎解法是真有意思啊◎
　　“钱教授，这边。”
　　带路的学生，小心翼翼的引着钱教授往前走。
　　趁着钱教授驻足的空档，眼神不时往对方脸上扫。
　　钱教授长着一张端正的国字脸，戴着黑框眼镜，笑眯眯的一副温温儒雅模样，瞧着好似很好说话。
　　曾明是二中的学生，这次被老师指派去领钱教授过来，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要知道他去领的不是别人，而是钱锋钱教授，年仅三十九岁，已经成为清华大学数学教授的钱教授。
　　听说钱教授以前也是二中的学生，曾参加过围考，在28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大赛中，以满分获得金牌；在35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大赛中，又以满分获得金牌；十六岁被清华大学破格录取，十九岁本科毕业，同年成为本校在读硕士生，后期还被学校公派到德国，获得博士学位......
　　曾明之所以会对钱教授的履历了解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钱教授是任何一个学生想要学好数学，绕不开的人物，毕竟如今他们用的教科书，大部分内容是由钱教授编纂。
　　也因为钱教授的履历太过漂亮，哪怕他看起来实在和蔼，曾明走在边上仍旧大气都不敢喘。
　　钱教授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助手模样的人。
　　两人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模样沉稳，曾明不敢多看。
　　一行人走过学校公告栏，钱教授一眼扫过，忽地停了下来。
　　“咦？最近学校里有人参加围考了？”
　　曾明不解其意，还是把秦晴的事，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钱教授眼神落在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题目。
　　这是一道函数题，主要考察考生对函数的最值问题和参数范围问题的理解和运用能力。
　　答题的学生非常沉稳，几个算式一解出，代入原等式，又把三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一列举出来......基本功是真的很扎实。
　　钱教授：“小张，如果让你来，你能把三种情况都考虑到吗？”
　　小张是钱教授的助手，平时在学校也是佼佼者。
　　他当然也看出问题所在了，这道题目看似简单，实则里面埋的地雷非常多，一个不小心容易漏考虑情况。
　　按照他自己的水平来说，当然是能做出来的，但是未必能在第一时间把所有的地雷都排除掉。
　　小张略一沉默，钱教授还有什不懂。
　　他又看了一眼试卷开头的人名，笑道：“有意思。”
　　高三的生活，比夏桃以为的要枯燥乏味的多。
　　反正自从秦晴换了一个教室以后，她常常过来找秦晴，对方要不是闷头看书，就是闷头做试卷。
　　如果只有秦晴一个人这样，或许她还没这么惊讶。
　　问题是，不止是秦晴，全班同学都这样。
　　秦晴的位置在窗户口，夏桃没进去，就在窗户边上和秦晴说话。
　　“你们高三年级是统一不要上厕所吗？怎么连下位置的人都没有？”
　　夏桃对此是真的好奇。
　　秦晴伸出手来，捏她，“别乱说，等你到了高三你就知道了。”
　　夏桃缩缩脖子，如果高三真是这样，她还是趁着现在多逍遥两天吧。
　　秦晴一会有事要办，叫夏桃先走，等吃午饭再碰头。
　　夏桃点点头，把买的几个面包递过去：“饿了别傻抗，可以先吃点面包垫垫。”
　　秦晴接过，认真道谢：“谢谢你，夏桃。”
　　她这么一本正经的，夏桃还怪不习惯，揉揉鼻子，扭头跑了。
　　秦晴摇头失笑，把面包东西放进课桌。
　　趁着还没上课，起身出了教室。
　　......
　　“你说你要请假，还要连着请一个月？”
　　校长室里，章校长扶了扶眼镜，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晴。
　　时间马上进入十二月，离高考还有7个多月。
　　他原以为这个女同学千辛万苦进入高三，是为了能够早一点参加高考，没成想她才来，凳子还没坐热，转头就要请假，还一请一个月！
　　秦晴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也知道饶是章校长脾气好，也结结实实被她惹恼了。
　　“胡闹！”章校长斥责了一句，抬眼看秦晴始终规规矩矩站着听训，略微缓和语气，苦口婆心：“我承认，你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可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多了去，谁也不能仗着自己的天赋，任性妄为。不管你请假是为了什么，学校不批。一切等高考结束再说。”
　　“如果我非要请假呢？”
　　秦晴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章校长。
　　“什、什么？”章校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跟他顶嘴。
　　秦晴看着张教授的眼睛，又认认真真说了一遍：“我说我要请假，而且是一整个月。”
　　两人互相对视着，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曾明就是这时候来的，他小心推开校长室的门，没料到里面会有人在，为难道：“校长，钱教授来了。”
　　章校长捏捏眉心，“叫钱教授等我两分钟，我和这个女同学说点事，马上就来。”
　　曾明点点头，退了出去。
　　章校长又看了一眼秦晴：“有客人来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秦晴没动：“如果我非要再商量商量呢？”
　　章校长一个头两个大。
　　从参加围考这件事，不难看出秦秦是执拗的性子，但他也没料到秦晴竟如此执拗。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也不知道像谁。
　　秦晴赶在他开口之前又道：“我知道您为什么不让我请假，无非是担心我的高考成绩，既然这样咱们来立个军令状怎么样......”
　　......
　　章校长刚进会客室，就发现钱教授正在掐表。
　　顿时无语：“老钱，你跟我之间，还把时间掐得这么紧？”
　　钱教授施施然迎上来，笑眯眯道：“没办法，这次主要是奔着一个学术交流来的，时间有限。”
　　两人是师兄弟，多年不见，说起话来一点不生疏。
　　钱教授问了章校长的近况，又说了许多学术交流会的事情，不知怎的，话题一拐，聊到公告栏前的那张试卷上。
　　“一路过来，我就见公告栏里贴了许多试卷，你也知道我是搞数学的，一眼望过去，自然数学试卷最吸引我的注意力。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做的，解法太有意思了。”
　　钱教授是数学方面的大拿，能被他说一句有意思，就说明秦晴的解法确实好。
　　近些年，钱教授是有想要找一位关门弟子的意思的。
　　他虽然年轻，奈何管的事情实在多，许多研究起一个头，就很难继续往下推进了。
　　其实按照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找一个关门弟子容易的很。想要什么样的，学校里都能给他找来，像这次他带来的两位助手，便是这么来的。
　　但钱教授这个人，一看缘分，二看天赋。
　　今天看见那张试卷就是有缘，小朋友的解题思路也实在新奇，瞧着确实是有天赋的。
　　钱教授不知不觉，动了心思。
　　章校长听了，脸上神色变来变去。
　　“这么多年没个动静，看一张试卷就看出来了？”
　　“哪是只看一张试卷，还想叫你把人叫过来，让我见一见。”钱教授喝了一口茶，心情极好，“再说围考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你既然叫人贴了出来，就说明小朋友通过考试了吧？”
　　围考在整个二中历史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钱教授清楚的很。
　　正是因为清楚，不由有些得意。
　　他有些迫切的想和小朋友见个面，想亲眼看看这个学生是不是真的符合自己的想象。
　　要是合适他还想把人领回去，带给学校的那些家伙们看看，他钱锋不是收不着徒弟，这不，一收就收了一个顶尖的来！
　　钱教授一贯是沉稳的人，到了此刻，脸上的急切叫人看了个明明白白。
　　章校长多了解自己师弟啊，见状哼笑一声：“以前叫你回学校瞧瞧千难万难，你看看，好苗子还是在咱们学校吧？”
　　钱教授：“你说的是你说的是，人呢？什么时候叫过来？”
　　章校长老神在在：“别着急，急也没用。”
　　“我怎么不着急，再过两刻钟，就要离开这里参加学术交流会了。”
　　他也是见猎心喜，却不想，正儿八经能帮到他的师兄，一点也不着急。
　　钱教授狐疑：“你该不会也看上那个小朋友了吧？”
　　“那倒没有。”章校长连喝两口茶，惬意道，“你来晚了，小丫头牛气的很，跟我立了军令状，请了一个月的假。你要真想见她，一个月后请早？”
　　钱教授：“......”
　　完美无瑕的笑容，一点一点皲裂。


第17章 被盯上了
　　◎不喜欢被动◎
　　夏桃终于知道为什么秦晴说中午碰头了！
　　“什么？！你请了一个月假？！”
　　学校食堂里，夏桃闷头往嘴里塞东西，听见秦晴的话，激动的剧烈咳嗽起来。
　　好在食堂里人多，闹哄哄的，倒是没几个人注意这边。
　　见她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秦晴起身进了食堂小卖部。
　　小卖部里的零食非常多，辣条、辣片、无花果丝、橘子汽水......应有尽有。
　　全都是学生们买得起，好吃不贵的东西。
　　和校外的小卖部一个样，外面一个大玻璃柜，后面摆着一架子零食。
　　听说能开在学校，必须得是老师的爱人，且要非常会打关系才行。
　　秦晴进去迎面对上一张笑脸，听说她要橘子汽水，利利索索的给开了两瓶，还的叮嘱一会儿要把玻璃瓶还回去。
　　秦晴点头，一手拿一瓶，给过钱，出去了。
　　“慢点吃。”汽水递过去，夏桃喝了一口好了很多，秦晴略微放心，“等会儿我先回去了，回去还要收拾行礼。”
　　夏桃把一瓶汽水喝完，打了个嗝：“收拾行礼去哪儿？下个月你不过生日了？还有，你这么请假，章校长就没说什么？”
　　秦晴咬着吸管：“不过了，我有比过生日更重要的事。章校长叫我......注意安全？”
　　夏桃猛地瞪大眼睛，校长竟然真给放行？
　　围考原来能获得这么多特权啊？要是她也能通过围考就好了，到时候请一个月，每天不用早起，岂不是爽死？
　　算了算了，她的脑子，秦晴的脑子，从来不一样。
　　“前儿我们不是白赚了三百多，要不你全带去，穷家富路。”
　　“不要。”秦晴心里一暖，使劲揉她脑袋，“屁大点人还当起长辈来了，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夏桃：“哎呀，我留着也没用......”
　　“那就存起来，或是给小石头买巧克力吃。”
　　“才不给他买，小石头都烂牙齿了，嘴巴一张，乳牙发黑。”
　　校长办公室，钱教授和章校长大眼瞪小眼。
　　钱教授叫人去找秦晴，果然被告知已经离校了。
　　他有些无语的盯着章校长：“一个孩子，一个马上要参加高考的孩子，就这么被你放走了？”
　　章校长睨他：“你以前不也是突然窜上来参加高考的？有认认真真把高三念完吗？”
　　钱教授面色尴尬。
　　章校长哼了一声。
　　想当初，他自诩是个聪明人，在同辈中风头无两。
　　忽然有一天，从低年级窜上来一个人，跨级高考，还成了那一年的省状元......
　　这笔小仇，足够章校长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地方，给自家师弟使绊子了。
　　看着师弟憋屈的样子，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拿起茶杯就是干。
　　章校长仰头，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喝出了一股喝酒的豪气。
　　钱锋看了好气又好笑：“至于这么高兴吗？等交流会结束，我再来一趟不就好了。”
　　章校长：“能看你吃瘪就至于。”
　　钱锋噎了一下。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章校长大发慈悲，“远来是客，我请你吃食堂。”
　　钱锋：“......”
　　秦晴把餐盘放回去，就离开了学校。
　　筒子楼和学校距离不远，她从来都是步行来回。
　　大中午的，学校基本没人回去。
　　秦晴从学校大门出来，格外显眼。
　　幸好校门口卖早餐的早就收摊，一路过去，没人围着问东问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一路有夏桃陪着习惯了，冷不丁的自己一个人还怪冷清。
　　秦晴摇头失笑，正要走，隐约觉得身后有什么跟着她。
　　扭头回望，什么都没发现。
　　她蹙起眉，脚步更快了些。
　　一直到快步进入了筒子楼，才略微安心。
　　“小石头，你看看姐姐身后有没有人跟着我呀，小声说哦，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迎面正看见小石头，秦晴蹲下来悄声吩咐。
　　小石头人小鬼大，一拍胸脯，“我懂，地雷战里都是悄悄打鬼子的，不能让敌军发现！”
　　小家伙说完，一双圆溜溜眼睛使劲往秦晴身后看。
　　正值中午，外头玩的小伙伴基本都回家了。
　　楼前的那片空地上，人影稀疏，也就剩几个摘菜闲聊的婶子。
　　咦，树后头是啥？
　　“姐姐，树底下好像有人。”小石头眯着眼睛拼命看。
　　秦晴没回头，揉揉小石头的脑袋。
　　“谢谢啦，姐姐先回屋，等会儿拿大......饼干给你吃好不好？”
　　本来想给糖，想到小石头的烂牙，秦晴改口说饼干。
　　好在小石头不跳，闻言小声欢呼，屁颠屁颠的跟在秦晴后面。
　　进了屋，秦晴第一时间去的阳台。
　　躲在窗帘后面细细往外看，确实能看出树底下站着个人。
　　隔得太远，秦晴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从对方的衣服、块头上勉强分辨出，对方应该是个男人。
　　她没惊动任何人，给小石头拿了两袋饼干，哄着孩子回家吃午饭。
　　一个人在家很安静，适合思考。
　　秦晴想了想，给秦覆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打过去没人接，第二遍响了五六声，才被人接起来。
　　“爸爸，是我，我已经顺利考进高三了......”
　　秦晴没跟秦覆说楼底下有人监视她的事，反而说起围考，还对秦覆给她打钱这个举动表示感谢。
　　秦覆心情很好，嗓门非常大：“也是你厉害，爸爸才想着要奖励你。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章校长打电话来，爸爸心里多高兴......咱家总算出个聪明人了，我跟你苏阿姨说，以后要叫悦悦跟姐姐学习......”
　　秦晴脸上带笑，将听筒拿远了些，心里把秦覆骂个狗吃屎。
　　他这是夸她吗？是嫌她活得太舒坦！
　　秦晴抿唇敷衍几句，草草挂了电话。
　　虽然秦覆有些啰嗦，但她也确实获得了好几个有用信息。
　　一，苏禾已经盯上她了；二，章校长还没来得及跟秦覆说她请假的事。
　　也是，若是章校长说了，秦覆听了苏禾的枕边风，或许已经杀上门了。
　　但秦覆、苏禾知道这件事，只是早晚而已。
　　秦晴一向不喜欢被动。
　　下午本来应该收拾行礼的，秦晴想了想，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可以撑门面的衣服，搭配鲜少穿一直放在柜子里落灰的昂贵小牛皮鞋。
　　高马尾拆散，编成两个松散的麻花辫。
　　略一收拾，秦晴整个人仿佛换了个人，从头到脚一股“有钱人家的小孩”既视感。
　　在筒子楼外打到了出租车，刚一上去，气势把司机都镇住了。
　　秦晴本就长得好看，皮肤非常白皙，一副贵气长相，稍微一收拾，就是妥妥的富家女。
　　司机跟她说话，声音都矮一截，“小姑娘，你去哪儿？”
　　秦晴笑一下：“麻烦你送我去一中。”
　　“不麻烦，不麻烦，坐稳了。”
　　司机师傅点点头，说话的空档，油门一踩，车飞快驶了出去。
　　秦晴透过后视镜，看见车后面一道黑影闪了一下，消失在视线内。
　　“跟丢了？一个小孩都能跟丢？！”苏禾接到电话，语气很不好。
　　吓得半跪在地上给她涂指甲的女孩，将她一整个手指都涂坏了。
　　苏禾冷冷的一个白眼过去，女孩手忙脚乱帮着擦干净，小心翼翼重新涂。
　　苏禾没再看她，继续道：“那你就在筒子楼底下等着！总归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抓住她一丁点错处，立马跟我汇报！”
　　挂了电话，苏禾阴晴不定的看着女孩给她涂指甲。
　　她眼神非常有压迫感，女孩吓得战战兢兢，手指不停发抖。
　　苏禾面色更冷了，收回手：“行了，就这样。”
　　“是。”女孩起身，乖乖收拾指甲油。
　　苏禾盯着她，“你今年几岁了？”
　　女孩：“十、十七。”
　　苏禾：“倒是跟我女儿差不多大，怎么不上学？家里条件不好？”
　　女孩摇头，脸色涨红，“不、不是的。”
　　具体为什么，女孩不肯多说，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苏禾嫌弃的撇撇嘴，“行了，回去吧，下次要换颜色你再过来。”
　　小洋楼这一片是富人区，经常有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上门给人涂指甲。
　　跟凤仙花染出来的指甲不一样，她们提供的指甲油涂出来色彩非常鲜亮，且不会掉。
　　苏禾最喜欢涂红色，大红色、玫红色，经常换着涂。
　　女孩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春霞一路盯着人出去，回来跟苏禾八卦：“难怪张红不要人送，原来是有人接。”
　　苏禾：“谁接？”
　　春霞：“不认识，那人染着一头黄毛，怪洋气的。”
　　苏禾无语摇头。
　　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为什么不上学？原来看上了一个坏小子。
　　小女孩就是容易被一些情情爱爱迷惑......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禾眼神微动。


第18章 先发制人
　　◎鱼上钩了◎
　　出租车开的非常快，如今路上开车的人总共没几个，又是上班、上学时间，大马路空旷的很。
　　司机一路开的很爽，比秦晴预计到一中的时间，还要早十分钟。
　　给了钱，秦晴开门下车。
　　都说一中的学习氛围和二中并不一样，这边更自由、散漫，最看重的也不是学习，而是家世，来一中上学的人，非富即贵。
　　秦晴站在门口，看着崭新的校门和进进出出衣着精致的学生，丝毫不怀疑这个猜测。
　　她长得面生，刚到大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
　　秦晴丝毫不慌，笑眯眯说道：“请问秦悦在哪个班？我是她姐姐。”
　　门卫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细细观察了一下秦晴的衣着，看着确实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没有多想，从名录中找到秦悦所在的班级，便把人放了进去。
　　秦晴笑着道谢。
　　看门的小年轻在她的笑容下，悄悄红了脸。
　　一入门内，秦晴笑容便淡了。
　　她其实没想过这么早和两人见面，渣男贱女，多看一眼她都嫌脏眼睛。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苏禾偏偏不肯放过她。
　　“同学你好，请问高二年级在哪边？”秦晴礼貌的问路过的男同学。
　　男孩红着脸，结结巴巴指了一个方向。
　　秦晴笑着道谢，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里走。
　　中午刚过，按照二中的情况，大部分学生不是在睡午觉，就是在巩固复习。
　　一中完全相反，虽然还不知道教室里的情况，但肉眼可见，操场上、小卖部站满了人。
　　大概因为家里底子厚，所以这里的学生们比别的地方的更肆意吧。
　　秦晴讽刺勾唇，在旁人看过来时，又转成了甜美微笑。
　　她脸生，外表出众，甜笑起来的模样，引得不少男生脸红。
　　走在人群里，好像一个天然发光体，很难让人不注意。
　　秦晴一向知道自己长得好，但这么用脸还是头一次。
　　不长的一段路，已经又不少人试图上前和秦晴搭话了。
　　秦晴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她，只好奇，等会儿秦悦见到她会是什么想法。
　　[上辈子，明亮的小楼内，秦晴刚到，面对的是居高临下的秦悦。
　　“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
　　“都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而我却要背上‘小三的女儿’的名头。以后，你会知道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
　　[秦晴被母女俩折腾的时候，秦悦使劲踩住她的手指。
　　“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我的姐姐。以前是我盯着你，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现在轮到你做老鼠了。”
　　秦晴疼的冷汗直冒，秦悦的脸上却只有快意。]
　　走在秦晴边上的男孩，红着脸，正要和秦晴说话。
　　秦晴抬头，眼神寒冷，深沉如海，他吓得定住了，嘴巴张张合合许久，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想先去找我妹妹可以吗？”
　　秦晴笑的温柔，像绽放的玫瑰一般夺目。
　　男孩立马回神，小心退开，“啊，不好意思，不耽误你时间了。”
　　他挠挠头，不解的看着秦晴的背影。
　　刚才一定是他看错了，这女孩子这么漂亮，怎么可能露出那样的眼神？
　　秦晴目不斜视往前走。
　　她其实并不知道秦悦在不在班级内，但她来的阵仗够大，秦悦想不知道都难。
　　听人说一中有一个项目，宋璋这才拨冗前来。
　　校领导的办公室在二楼，他随意听了几句正觉没意思，隔着透明玻璃向外看，一眼就看见了被人群包围的秦晴。
　　她刚才的眼神一丝不落，落入他眼底。
　　宋璋眉眼微动。
　　“秦悦！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呀？
　　同桌江琳琳推了她一下，秦悦猛地从瞌睡中惊醒。
　　“什么姐姐？！”秦悦心情很不好，因为她自然而然的把这两个字摁在了秦晴头上。
　　秦晴是谁，压根里给她提鞋都不配。
　　江琳没注意到秦悦的异常，自顾自的说：“我刚才过来，不少人跟我说你姐姐来找你。还说你姐姐可漂亮了......”
　　她说着就见一个面生的姑娘，从教室窗户口路过。
　　江琳没注意，一下看呆了。
　　是真的很好看，而且和秦悦长得有点像。
　　她话说一半不说了，秦悦皱眉瞥过去，刚巧看见秦晴路过的身影。
　　是秦晴，化成灰也错不了！
　　秦悦脸色瞬间阴沉，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严格来说，秦悦不该认识秦晴的，但她偷偷看过不少和秦晴相关的照片。
　　有些是苏禾偷拍的林芝母女，里面笑得开心的秦晴一眼就能看见。
　　偶尔，秦覆钱包中也会有秦晴的照片，天真烂漫的娇俏少女好像一朵长在枝头的鲜花，让人看了就恨不得一把拽下，狠狠踩碎。
　　很长一段时间，秦悦疯狂嫉妒秦晴。
　　嫉妒秦晴有完整的家庭，嫉妒秦晴可以大大方方生活在阳光下。
　　和她比起来，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自卑又可怜。
　　秦覆刚离婚时，曾说秦晴可能会和他们一起住。秦悦对此期待又厌恶。
　　但只要一想到这一回可以把秦晴踩在泥里，就激动的发抖，那点厌恶又算什么呢？
　　只可惜，秦晴连他们秦家的门都没进，她的很多计划都没有来得及实施。
　　最近秦晴这个名字再次出现，是秦覆说秦晴成绩好。
　　秦悦当时不以为然，成绩好有什么用？
　　她外公家里的钱，多到秦晴一辈子都挣不到！
　　“......秦悦，秦悦，你在想什么？”好好的，江琳觉得身边凉飕飕的，不过她没有多想，眼神还盯着窗外，“唉不对，那个女孩来找你的话，应该直接来咱们教室呀？难道她不认识路？”
　　话还没说完，秦悦已经快步走出去了。
　　江琳只来得及匆匆跟上：“秦悦你去哪儿？”
　　秦悦每一步都走的很稳，紧紧跟在秦晴身后。
　　秦晴可真有意思，竟然到她地盘上来。
　　不管秦晴来做什么，她一定不会让秦晴轻松回去！
　　江琳气喘吁吁跟上，“咦......那女孩怎么去高三年级了？难道她来找高三的？不是来找你？”
　　每个班级门口都写好了，几年级几班，那姑娘没道理会看错。
　　难道......
　　江琳小心翼翼：“我听说有的女孩子不好意思找对象，跟别人说找妹妹找朋友之类......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秦悦眼神锐利，回望过去。
　　“你是说秦晴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她对象的？”
　　江琳没有再说话，但秦悦明显信了。
　　想想也是，她和秦晴根本没什么瓜葛，连面都没见过。
　　犯得着大老远来找她吗？
　　不过对象？好学生也谈对象？
　　秦覆踩着她夸秦晴那些话，言犹在耳。
　　秦悦面色变冷，紧跟着秦晴不放。
　　她觉得有意思极了，这回只要能抓到秦晴的把柄，看秦覆还怎么夸秦晴！
　　秦晴看似目不斜视往前走，其实余光早就看见秦悦了。
　　她轻轻勾唇，很好，鱼上钩了。


第19章 秦悦的毛病
　　◎狠狠踩他们，小日子可真美！◎
　　秦晴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秦悦，而是程景明。
　　程景明和秦悦同校，是大秦悦一届的学长，今年高三。
　　说来程景明家世不错，人长得也斯文，虽然成绩中不溜丢，却能靠外表骗倒一群女孩。
　　秦晴上辈子遇见程景明的时候，已经上大学了，熟识之后，程景明曾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什么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只能说，她恰好长在了程景明的审美点上。
　　秦晴这回并没有问人，而是顺着高三年级的教室，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望过去。
　　她走了一路，脸颊绯红，模样娇俏，乍一看确实像是来找心上人的姑娘。
　　秦悦越看越兴奋，恨不得把那个男生找出来，直接拽到秦晴跟前。
　　然后再去秦覆跟前告发，叫所有人都知道秦晴年纪不大，却知道想男人了！
　　终于，秦晴在一间教室前站定，目光柔柔望进去，软着嗓音说：“程景明，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程景明为人懒散，不喜欢一切阳光底下的运动。
　　果不其然，秦晴在教室发现了他。
　　一路跟过来的男生，只觉得秦晴声音都软了好几个度，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坠在后面的秦悦暗自撇嘴。
　　还有什么好说的，跟秦晴谈对象的肯定是这个叫程景明的。
　　她倒要看看这个程景明长什么样？
　　男生听到动静被推醒，揉着眼睛起身。
　　“哈哈，明哥，你对象来找你了，还不赶紧出去！”
　　“我刚刚偷偷看了好几眼，长得挺不赖，不愧是明哥的对象。”
　　“哪儿呢哪儿呢，我也看看。”
　　十七八岁正是活泛的时候，几乎是秦晴一出现，整个教室的男孩子都躁动起来，尤其是和程景明走的近的那些。
　　“我没对象。”
　　程景明打着哈欠出去，不顾身后那些被他惊掉的下巴。
　　“是你找我？”他眯着眼睛打量秦晴，起初眼神还有些迷蒙，越到后面越正经。
　　程景明站直，认认真真打招呼：“你好，我是程景明。”
　　不怪他态度前倨后恭，实在是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
　　雪白的皮肤，温柔娇甜的笑，不盈一握的腰肢，站在人群中独树一帜的漂亮。
　　几乎是看见女孩的第一时间，程景明就可耻的有了反应。
　　幸好他衣服下摆足够长，没人看得见他的异样。
　　“嗯，我知道......我就是来看一看你。”
　　秦晴微笑，脸上飘起两朵红云。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可能只是想认识一下，但被那双眼睛盯着，程景明还是觉得自己心口一麻。
　　他温温笑着，耐心道：“你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怎么会过来找我。”
　　程景明皮相不错，面容不羁狂傲，但这样的人越温文越是吸引人。
　　他显然深谙自己的优势，不停在秦晴跟前显摆。
　　秦晴垂眸，面上笑容不变，“我确实不是这个学校的，只是听说了你，就是、就是来看一看啦。所以......你会觉得很冒昧吗？”
　　她脸红的整个人要烧起来了。
　　程景明目光痴缠，“不会，不会。”
　　两人没说太多的话，只是这么互相看着，就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感。
　　秦悦隔着人群，只是大致能听见内容。
　　这会儿死死盯着两人的笑脸，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这学长我们学校的，家底应该不错？”
　　江琳瞧的差点捂着脸“嗷嗷”尖叫，冷不丁听见这一句，想了想说：“程学长爸爸是厂长，应该挺不错的，听说追他的女生不少。我看他和你姐姐最般配。啊啊啊啊啊啊，两人也太甜了。”
　　江琳不懂自己的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恨不得摁头叫两人在一起。
　　秦悦冷冷盯着她：“说错了，不是对象。”
　　江琳红着脸：“可是他们两个说话的样子，真的很有感觉。”
　　秦悦：“那是你的错觉。”
　　她眼神微闪，一定不能让秦晴和程景明在一起，不能给秦晴这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
　　秦晴是被程景明送出校门的。
　　所有人都觉得秦晴对他有意思，程景明自然也觉得是。
　　只可惜秦晴嘴巴紧的很，问了一路，除了知道名字叫秦晴，程景明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套出来。
　　他有些懊丧，但看着面前这张灿如朝花的脸，就什么气都没了。
　　“你下次......还会来找我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程景明真觉得自己是一个纯情少年。
　　他暗暗嗤笑，招数老不老不重要，只要能把人泡到手......这么想着，眼神不着痕迹的在女孩腰肢上流连。
　　也是奇了怪，这女孩衣服穿的和这个学校里大部分女孩差不多。
　　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她更出众的错觉呢？
　　可能是气质，气质太独特了，分外的......勾人。
　　程景明喉结动了动。
　　“看情况吧，我先走啦。”秦晴随意敷衍一句，急急离开。
　　这人的视线比苍蝇还恼人，恶心人的紧。
　　要不是他还有点用，秦晴真的一脚狠踹他□□。
　　程景明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久到秦晴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就这么喜欢？”秦悦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站在程景明对面，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细细打量才发现程景明确实长得不错，眼睫毛很长，一双眼睛小刷子似的。看他反应，应该是被秦晴吃准了吧？
　　秦悦无缘无故升起一股恼火和嫉妒。
　　她没想过要谈对象或是什么，就是见不得秦晴好。
　　恨不得把秦晴所有的东西都抢过来，包括......她看中的男人。
　　秦悦忽地想通了，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程景明了。
　　除去程景明这个人确实看着不错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是秦晴看中的人。
　　掠.夺秦晴的东西，会让她产生一种快.感。
　　秦悦眼神微暗，下一瞬又变成了单纯无害的样子。
　　“你刚才不是一直问她是谁？家住哪儿？在哪个学校上学吗？我可以告诉你。”
　　“你知道？”程景明不认识眼前的人，只是纯粹好奇。
　　放在以前，突然看见秦悦，他或许会目带欣赏。
　　但现在有秦晴珠玉在前，秦悦对他的吸引力立马降低了不少。
　　秦悦往前走了几步，在离程景明非常近的位置站定，语气带上一抹娇意：“我知道呀，她叫秦晴，我叫秦悦，不如你猜猜，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她小心往前凑，一张脸几乎快贴到程景明了。
　　若是别人，恐怕早就被勾得动了心。
　　别看程景明年纪小，见识却不少，他站着没动：“你们是姐妹？同父同母？”
　　秦悦摇头，“不是哦，秦晴她......是小三的女儿。”
　　秦悦话音落，远处草丛中有什么闪了一下。
　　“拍到了吗？”秦晴整整喝了一瓶水，才把心头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小巷子里，站在秦晴对面的摄像师乖乖点头。
　　“拍是拍到了，但小姑娘咱们这么做真的没问题？”
　　秦晴微笑：“你看你拍的人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不瞒你说，我们是姐妹，家里早怀疑她谈对象来着，叫我盯着。你拍照，不是帮我，是帮我们全家。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
　　摄像师瞬间被说服了，拍着胸脯：“小妹妹你放心，晚上吃晚饭前一准帮你洗出来。”
　　秦晴：“那真是太好了。”
　　她视线转过来，没有再看秦悦两人一眼。
　　上辈子她就发现了，秦悦有个毛病——专门喜欢抢她的东西。
　　秦覆的关注也好，家里的资源也好......只要是她拥有的，绝对会被秦悦盯上。
　　这个毛病好啊，渣男贱女这不就凑到一起了。
　　希望他们可以紧紧交缠，不死不休。
　　......
　　“三爷，您在看什么？”巷子尽头，助理走在宋璋身后小心翼翼的问。
　　宋璋定定望着，嘴角微勾：“看见一个小骗子。”
　　助理没听清：“什、什么？”
　　宋璋收回视线：“没什么，司机把车开过来了吗？”
　　助理：“开过来了，您往这边走。”
　　宋璋点头，缓步离开。
　　苏禾收到照片，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家里有订报纸的习惯。
　　有时秦覆出门早，来不及看。
　　苏禾就会叫春霞将当日的报纸，拿进来放在茶几上。
　　春霞照例去拿报纸，不想，一张照片从报纸的夹层中滑落。
　　苏禾头皮一紧，心口狂跳：“拿起来给我看看！”
　　春霞也瞥见了，照片上小姐和一个男同学靠得很近，远远看过去好像在亲吻。
　　实在有伤风化，她看得耳朵尖都红了，乖顺的将照片拿起来递给苏禾。
　　苏禾拿在手上细细端详，发现照片的背后还有一行字：如果不想这张照片布满整个京城，请打款两万到账户622841......
　　苏禾气得直抽抽：“谁拍的谁拍的！反了天了！”
　　春霞是识字的，当即明白了拍照片人的意图。
　　这是不是勒、索呀？她战战兢兢的想。
　　可是、可是小姐干出来的事情......真羞死个人。
　　早两年像这样的男女，可是要被判刑的。
　　眼见照片差点被揉成一个纸团，春霞连忙阻止：“太太，不能揉，不能揉，揉了你就看不清银行账号了。”
　　苏禾气的直喘粗气：“你的意思是叫我给拍照片的人打钱？”
　　春霞老实巴交：“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如果您不打钱，会不会真跟那人说的......那、那......”
　　.......
　　银行里，苏禾抖着唇，跟柜台里姑娘爆出一长串账户：“打款两万，对。”
　　柜姐看了她一眼，手动输入账户。
　　“账户名，622841......收款人姓名，秦晴，对吗？”
　　苏禾咬着牙：“对。”
　　她就说什么人无聊到特意去盯秦悦的稍，原来是秦晴。
　　好，好的很。
　　苏禾恨的牙痒痒，却没法不打这笔钱。
　　她还想让女儿嫁个家世相当的好人家，高中就找男人了，家世想当的绝对看不上这种。
　　说来说去，都是秦悦不争气，等秦悦回来，看她怎么收拾她！还有秦晴，拿了钱就万事大吉了？想得美！
　　可能是苏禾语气太过不情愿，柜姐又问了一遍。
　　每问一次，就像在往苏禾胸口扎刀，偏生她还要强撑着笑脸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账号，赶紧打吧。”苏禾捂着心口。
　　“好、好。”
　　筒子楼里，秦晴美滋滋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照片苏禾肯定收到啦，这下指定没空盯她的稍啦。
　　希望程景明给力一点，拿出以往泡妞的架势来，一定要和秦悦长长久久在一起哦。
　　秦晴起床看了看，行礼收拾好了，试卷拿了，贵重物品揣上了。
　　打了个电话问账户信息......哟，两万块到账了！
　　哎呀，小日子可真美。


第20章 拜拜您嘞
　　◎小姐姐说走就走◎
　　秦晴拉着夏桃，一路慢悠悠的散步去公交站台。
　　夏桃忧心忡忡的看着秦晴，总觉得秦晴和自己一样，是需要人保护的未成年，却独自一个人离家了。
　　“......总之，别人跟你说话，你千万别搭理。也别去人少偏僻的地方。”
　　“知道知道，你说的这些，早起不就说过一遍？”
　　“我、我怕你忘记嘛！再说一遍又不费什么事。”
　　“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
　　“好吧。”夏桃勉勉强强应了。
　　事实上，不管秦晴说的多信誓旦旦，她总是担心的。
　　秦晴长得好看，可多人惦记了，不能别人给点什么好吃的，就傻乎乎跟着走。
　　秦晴将她整个人板过来，认真道：“我真的记住了，放心。”
　　夏桃噘嘴：“我怎么放心，除非你把我和我爸都带去。”
　　秦晴“噗”一下，差点笑出声，“带夏叔叔做什么？”
　　夏桃一本正经：“我爸爸长得高壮，万一遇见坏人可以保护我们！”
　　“好好好，等下次，等下次有几乎带你去！”
　　“这还差不多。”夏桃说着，将手里温热的包裹递过去，“里面裹了两个饭盒，你要是饿了，正好可以当午饭。”
　　秦晴：“我会好好吃完的，帮我和夏奶奶说谢谢。”
　　早上这个点，等车的人已经有很多了。
　　许多人都是拎着包袱，带着箱子，这么一看出远门的还不少。
　　和夏桃一样，亲人之间一直在不停叮嘱着，越是临近离别，越是有说不完的话。
　　公交车来了，等车的人们纷纷道别上车。
　　秦晴看见一个小女娃死死抱住爸爸的脖子不撒开，“爸爸，爸爸，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男人两声应了，和妻子两个人轮着劝才把孩子拉开。可他前脚刚上车，女孩又哇哇哭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爸爸”，光是瞧着就叫人觉得鼻子酸溜溜的。
　　车开动起来，夏桃跟着车跑了两步，“晴晴，照顾好自己。”
　　秦晴用力点头，坐在窗户边重重挥手。
　　渐渐的，夏桃变成一个很小的小点，最后消失在秦晴视线内。
　　“闺女，你也出远门？”刚才小女孩的爸爸，碰巧坐在秦晴边上。
　　秦晴注意到他眼圈还有点红。
　　她点点头，手里捧着温热的饭盒。
　　男人跟她一样，也拿着家里给准备的东西。
　　许是好奇里面装了什么，他打开瞧一眼，一下哽住了，“个死女人，我叫她把钱留着跟女儿两个人花，结果拿了一大半给我......她和女儿不要生活？这回回来，瞧着她们都瘦了不少......”
　　男人絮絮叨叨，语气埋怨，却也是真的心疼。
　　秦晴略微安慰了几句，见男人好转不少，好奇的看了眼自己的包裹。
　　一打开，里面除了夏桃准备的两个饭盒，竟然还有一个信封。
　　秦晴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叠钱，和一张纸条。
　　“秦晴，都说穷家富路，我给你钱你肯定不要，就塞你饭盒里面啦。先拿着，就当让我安心。”
　　不止三百，夏桃应该还跟夏叔叔要了些。
　　秦晴眼圈也有点红了，捏着信封，许久没说话。
　　小洋楼，苏禾秦悦母女在对峙。
　　“妈，我和那个姓程的才认识不久，真的！！你信我！”
　　秦悦举着手指，就差赌咒发誓了。
　　她久不归家，哪知道一回来就面对母亲的质问。
　　尤其苏禾怒意高涨，都有点不像平时的她了。
　　“我信你？照片明明白白的放在这里，你叫我怎么信你？”
　　苏禾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狠狠甩在秦悦跟前。
　　“悦悦，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该清楚，外公挣下了那么些产业，就注定你未来的另一半，不能是普通家庭出身。和人谈对象的时候，把对方的身份背景考虑进去了吗？”
　　房间里只有自己和女儿，苏禾说话做事并没有刻意掩饰什么。
　　生怕女儿也跟给她做指甲的女孩似的，为了个男人，什么都不管不顾。
　　“我没有......”秦悦真是百口莫辩。
　　想到程景明，她自然而然联想到秦晴。
　　可她当时确实看着秦晴先走了，难道中途又折回来，拍了她和程景明的照片？
　　秦晴这是想干什么？不是喜欢程景明吗？
　　秦悦只觉得眼前有一团迷雾，叫人看不真切。
　　苏禾下命令：“不管你想干什么，早点断掉，不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把柄，送到秦晴手里......”
　　“我都说了，我和程景明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为什么不信我？难道，只是普通交朋友也不行吗？何况程景明家里条件不差，爸爸是什么厂长......”
　　秦悦一股脑把知道的消息透露给苏禾。
　　苏禾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狠狠戳着秦悦的脑门：“一个小破厂的厂长算个屁！你现在怎么也眼皮子很浅了？”到底是心疼女儿的，看着女儿头上指甲印，她收回手，语气冷漠：“行了，这一阵子你就待在家，哪儿都别去。你爸、还有学校那边，我会去说。”
　　“什么叫，我就呆在家里？妈，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抬脚往外走。
　　秦悦揪住苏禾的袖子，不让她离开，“妈，你不能这样对我！”
　　苏禾把衣服袖子抽出来：“我是为你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秦悦来不及再拽，苏禾已经从房间离开了。
　　她走到门边，还听见了房门落锁的声音，使劲拍了好几下，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悦转过身，颓丧的倒在床上。
　　眼神盯着帐顶，脑海里一会儿是秦晴，一会儿是程景明。
　　对了，她约了程景明一块儿看电影的！
　　看了眼房门，她又叹气，现在还看什么电影，老实呆着吧。
　　......
　　“都打听清楚了吗？她想干嘛？”
　　客厅里，苏禾正在和派去盯梢秦晴的人打电话。
　　发现收款人是秦晴的第一时间，她就找了人调查。
　　赵立低头道：“具体要做什么还不清楚，只知道她跟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林芝已经出院住到娘家去了，暂时挺安分，没别的动静。”
　　苏禾：“一个月的假？秦覆之前不是说她跳级进了高三？我以为她想先悦悦一步进入大学。”
　　赵立：“确实跳级进高三了，现在在高三一班，明年六月要参加高考。”
　　苏禾微微笑了笑：“这就有意思了，一个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女孩，请假一个月，还要那么多钱......如果是你女儿，你说她会干嘛？”
　　赵立有个上初中的女儿。
　　可他哪怕代入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秦晴想干嘛。
　　赵立沉默摇头。
　　苏禾拍板：“你知不知道没关系，秦覆这个当爹的必须得知道。”
　　也是巧了，秦覆最近谈成一个大项目，并不是很忙。
　　回来时候，天色还早，脸上也盈盈带着笑意。
　　“小禾，我们晚上吃什么？吃完饭要不要去逛百货公司？”
　　苏禾坐着插花，闻言看他一眼，没吭声。
　　秦覆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了，走过去半抱着她，“怎么了？”
　　苏禾：“覆哥，我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可别上火。”
　　秦覆笑容一收，点点头。
　　苏禾张了张嘴，“算了，要不还是叫赵立来跟你说吧，免得你觉得我故意在你跟前嚼舌根。”
　　秦覆抱紧了些：“我从不会这么想你，小禾，你有事就直说，咱们夫妻之间不用卖关子。“
　　“如果是跟你女儿有关呢？”苏禾不动声色拿余光瞥他。
　　秦覆故作淡定：“悦悦还是秦晴？”
　　“当然是秦晴，咱们悦悦就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秦覆点头，“那孩子做什么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教训她。”
　　他不觉得秦晴会做得罪苏禾的事，但以防万一，不得不这么说。
　　“我猜你应该很久没和章校长联系了，你该问问他，怎么能让秦晴一个小姑娘请那么久的假，我听说有一个月呢！”
　　苏禾眼神轻飘飘扫过去，“你之前还说，秦晴聪明，是个念书的好苗子。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还想着只要秦晴念得上去，咱们就供。怎么差几个月就高考了，突然请假了？”
　　苏禾的话，打了秦覆一个措手不及。
　　秦晴不是、不是准备来年高考的吗？怎么一下请这么久？
　　“你会不会听错了？”秦覆反复确认。
　　苏禾扭头继续插花，“覆哥，你就当我是听错了吧？我也是当妈的，也有一个女儿，只是将心比心而已。你要是觉得我想多了......”
　　秦覆强扯出笑：“你没想多，我还要谢谢你告诉我。”
　　苏禾淡淡点头。
　　秦覆站起来，来回踱步：“一个月？她请这么久做什么？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句？”
　　苏禾：“覆哥，你要不去看看吧，别是生病了......”
　　秦覆想去，但是怕去了苏禾不高兴，一下子僵住了。
　　苏禾扭头，看着他笑：“你看看，小心眼了不是？我是这样的人吗？要不这样，我陪你走一趟？”
　　苏禾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司机把车开来。
　　以往这时候，她绝不会掺和进去，但这回非要跟过去看看！
　　她想知道知道，倒是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把她和女儿耍的团团转！
　　苏禾危险的眯起眼睛。
　　司机动作非常麻溜，车停稳，苏禾就拉着秦覆坐了上去，过了一小会儿，已经到筒子楼底下了。
　　秦覆许久不来，一来还带着后娶的女人一块，引得不少人侧目。
　　“他们肯定是来找秦晴的，我得去看看去。”
　　夏奶奶要去，被儿子夏成海拦住了，“先看看情况，秦覆毕竟是秦晴的爸爸。”
　　夏奶奶没奈何，隔着人群观望。
　　秦覆阴沉着脸抬手敲门：“秦晴，开门！我听说你请了一个月假，生病了还是故意不上学？”
　　他卯足力气，“邦邦邦”敲了好几下，大门紧闭，纹丝不动。
　　邻居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秦覆急躁的模样，不由为秦晴捏把汗。
　　“秦晴，你把门打开，有什么误会当众解释清楚就好了。”
　　苏禾笑笑：“小姑娘觉得学习累，不想上学了也是有的。”
　　时间过去的越久，秦覆内心的怀疑，渐渐变成了一种笃定。
　　他觉得苏禾说的对，秦晴就是觉得学习累，不想上学了。
　　这怎么行？
　　秦覆忍着怒气：“秦晴开门，明天就给我上学去，我秦覆的女儿不能当文盲！”
　　大门还是纹丝不动，秦覆怒意上涨。
　　“秦晴，我数到三，你不开门我就叫人把门撞开，到时候别说我一点面子都没给你留！”
　　秦覆站在门口，扬声数数：“一......二......三！”
　　他冲着司机挥手，“给我撞开！”


第21章 抵达
　　◎是要发财了吗？◎
　　司机力气大, 几乎是动手的一瞬间，大门应声打开。
　　挂在门上的锁“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众人好奇往里看, 就见小姑娘的屋子干干净净，里头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
　　但就是太干净整齐了，叫人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细心的人察觉到厨房锅碗瓢盆都收了起来, 饭桌上连个热水瓶子都不摆......
　　是夫妻两个离婚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 还是秦晴搬家了, 以后不再住在这里？
　　一时间，众人看秦覆、苏禾的目光很是怪异。
　　夏奶奶也瞧见屋里状况了。
　　秦晴果真是个聪明丫头, 应该算准了这两人会来吧？贵重物品瞧着全都收走了。
　　苏禾越看，心越往下沉。
　　贱丫头, 果然很有一手。
　　秦覆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小禾,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
　　他和苏禾对视一眼, 把人强行拽到一边。
　　“秦晴难道不仅仅请了一个月假？这是收拾东西直接跑路了？可是不应该啊，有我在每人敢找她麻烦。”
　　秦覆说这话的时候，也在观察苏禾。
　　想知道是不是因为苏禾的原因，女儿才不告而别。
　　苏禾心里把秦晴骂个半死，一边给秦覆边顺气，一边道：“覆哥，我有一猜测, 说了你可别生气。”
　　“什么猜测？”秦覆半信半疑，看苏禾的表情, 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苏禾将手抽出, 笑了一下：“前不久, 我刚听说了一桩八卦，给我涂指甲那女孩你不也见过？听说她为了个男孩，学不上了，从家里逃了出去......我说这个当然不是以恶意揣测秦晴，只是她一个大姑娘，从不跟人结怨，有什么理由一声不吭就走？我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说起来，秦晴快十七了？十七八岁，正是......”
　　苏禾故意说话说半截，给秦覆留足了想象空间。
　　秦覆一开始没往哪儿想，但苏禾这么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难不成，秦晴真的背着家里人偷偷早恋？
　　瞧着秦覆的脸色变了又变，苏禾心里挺得意。
　　早说了，别惹她，要不然她逮住空档就要报复回来！
　　秦晴还是太嫩，一走了之可就错过了最好的解释机会。日久天长的，她不时吹吹枕头风，秦晴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一旦回来，必定要承受秦覆的怒火。
　　苏禾低头瞧了瞧自己刚涂的指甲油。
　　果真鲜亮又喜庆，好看的紧！
　　秦覆细细想了片刻，越想脸色越黑，整个人不要钱似的向外散发着冷空气。
　　苏禾虽说是猜测，秦覆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他给了秦晴钱、房子，这个孩子甚至之前还为了高考跳级，看起来这么积极向上，有什么能让她忽然动摇？
　　男人，必定是男人。
　　秦覆被自己想法恶心的够呛。
　　秦晴才多大点人，就知道想男人了？果然龙生龙凤生凤，有林芝这么个妈，很难相信秦晴会成长为一个好孩子。
　　秦覆权衡了一下利弊，果断道：“我们先回去，也叫邻居们走。这事不能声张，闹大了，秦晴的死活事小，公司的名声事大！”
　　公司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别人都以为他非常爱苏禾，当年才会义无反顾和苏禾在一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比起苏禾，公司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苏禾其实非常想闹大，但她自己也有女儿，以后她女儿可是要嫁进高门大户的，不能被秦晴的事耽搁了前程。
　　她忍住气，顺从点头。
　　秦覆看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安慰的拍拍苏禾手背，“放心，我会叫人去外头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苏禾笑了笑，语气温柔：“人肯定是要找的，不过覆哥，把人找到，就带回小洋楼吧。以前我都是我不好，现在看来，女孩子单独在外生活不行，得有个盯着。”
　　秦覆没料到苏禾会这么说，一瞬间真的很感动，“小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苏禾：“覆哥，你跟我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夫妻一体。当务之急是把孩子找出来。”
　　“放心，我一定尽快。”
　　苏禾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秦晴没有坐过火车，但是关于火车的传闻听过不少。
　　听说火车站的人非常多，拐子也多，很多拐子就喜欢蹲守在火车站，看中孩子抱了就走，等亲属发现时，早已逃的不知去了哪里。
　　秦晴原本是不害怕的，但被夏桃逮着科普了很多。
　　临上火车，心里还有些惴惴。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扮。
　　衣服，好多年前的旧衣服了，穿在身上胳膊腿都短一截，外面的外套倒是挺大，但就是太大了，挂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鞋子，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旧鞋子，鞋头曾经开过嘴，后来给林芝缝上的，歪歪扭扭的线露出来，乍一看像个大嘴怪。
　　她用来装东西的袋子，是坐火车标配——红白格子超大尼龙袋。
　　没人会想到她把贵重物品，放在这么个不起眼的袋子里。
　　总之，就这么一身，脸上再擦点灰黑，也就比小乞丐看起来稍微体面点。
　　路过玻璃窗子时看见自己，秦晴差点被自己的模样逗笑。
　　拐子见了她，恐怕都要绕道吧？
　　等火车的人不少，秦晴和许多人一起站在月台上，看着火车“突突”着进来，停在众人跟前。
　　让秦晴烦恼的不是她离上车的车门还有段距离，而是她一个小姑娘拎着这么多东西，该如何挤上火车。
　　要知道每一节车厢的进出口，此刻已经站满了人，上的下的，没人会让，全靠挤。
　　外头的人一窝蜂往里冲，里面的人拼命想下来，双方脸都挤得变形了，队伍纹丝不动。
　　等在两边，生怕错过火车的人，索性叫亲戚将他们托举起来，从窗户使劲塞进去，完事以后，再把随身行李扔进来，齐活！
　　秦晴站在原地，看了眼窗户高度，光靠爬也爬不上去啊。
　　头一次，她产生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傻姑娘，你呆站着干嘛？再不上去，火车可就要开走了。”
　　站在秦晴身后的大娘，想也不想的推着人往里挤，秦晴站在了她上火车的必经路上，索性连着秦晴一起推。
　　秦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带来的包裹，像是一条涌向峡谷的鱼，被水流围拢着，挤压着，身不由己。但也确实亏了这位大娘，一刻钟以后，两人真真切切挤了进去。
　　秦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压扁了，她瘫坐在行李上，狠狠的喘着粗气。
　　“看看，你是不是得谢我？要不是我，你可挤不上火车。”
　　秦晴勉强还坐着，大娘早就不顾形象的躺着了，见秦晴看过来，得意的对她呲了呲牙。
　　凑近了，秦晴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大娘，应该叫大姐才对。
　　虽然衣着打扮老气横秋，声音其实很年轻。
　　果然，女人道：“我姓袁，你叫我袁大姐就行。”
　　秦晴点头，乖乖跟人道谢。
　　袁大姐笑笑：“你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吧？还不快去找自己的位置坐好？”
　　“那你呢？”叫她去找位置，袁大姐自己却没动。
　　“我没位置，我的是站票。”袁大姐龇出一口白牙。“你不用管，这里过道宽敞着呢，我就在这儿一躺，不比挤在小小的位置上舒坦？”
　　秦晴点点头，并没有随意的对人表示同情，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再一次表达了感谢，她起身拽着行礼去找自己的位置了。
　　绿皮火车的每一节车厢都塞满了人。
　　不满周岁的奶娃娃，哇哇大哭着，声音非常有穿透力；靠窗坐着的老爷爷手里拿着旱烟，一口接一口抽，风一吹过来，烟味瞬间糊了人满脸；还有想让自己松快松快的大汉，鞋一脱袜子一脱，那味道......简直绝了。
　　人太多，秦晴只能慢慢往里挪。
　　她是有位置的，是夏桃死乞白赖缠着夏叔叔，给她弄来的一张卧票。
　　又往前走了差不多一节车厢的距离，才走到卧铺区。
　　卧铺这边的情况，比外边好了很多。
　　左右两边各有三张铺位，中间留出特别狭小的过道，还摆了一个焊在地上的铁柜子，可以用来放些水果瓜子等等。
　　住在最下一层卧铺的最倒霉，不只要忍着上铺的人不停上上下下，还要忍受别人坐在他的床铺上。
　　秦晴很庆幸，她票上写的上铺，上面位置高，干干净净，床垫子上连褶子印都没有。
　　她将行礼塞在床底下，三两下爬了上去。
　　火车上一直闹哄哄的，下铺的几人更是打起了牌。
　　秦晴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哪知道她将棉花往耳朵里一塞，竟然打起了呼噜。
　　“偷孩子了，有人偷孩子了！”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的孩子！”
　　秦晴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睁开眼睛，耳边就是一阵惊呼。
　　住在她这边的人，基本都醒了。
　　好几个挤在过道上，拼命往另外一截车厢看去。
　　火车应该是到达了某一停靠点，车门打开。
　　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瞅准时机，掐着一个婴儿就要往外去。
　　秦晴套好衣服下来，男人已经掏出刀了。
　　“让开！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他情绪很激动，明晃晃的刀子不停舞动着，大有谁敢往前凑，他就会一刀砍下去的狠劲儿。
　　孩子的妈妈哭的嗓子哑了嗓子，抽噎着向两边的人求助：“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吧......”
　　哭声哀切，听的人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
　　秦晴长得瘦，她猫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心里在暗暗估量，如果她此刻飞快窜出去，有多大的把握能顺利把孩子抢走，且不被男人砍伤。
　　但男人手里的刀实在太具有威慑性，不少人跟秦晴似的，踌躇不前。
　　正犹豫，袁大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向她比了个手势。
　　秦晴张了张嘴，袁大姐已经一下冲出去了。
　　她身体像一支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靠近男人以后，一矮身，从对方咯吱窝底下钻过。
　　抱紧了孩子也不恋战，扭头就跑。
　　男人却不是吃素的，长臂一伸，拽住了袁大姐的一只胳膊。
　　秦晴瞧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袁大姐比她还要果断，看准秦晴的位置，将孩子轻抛过来。
　　秦晴大脑有一瞬间宕机，幸好反应及时，联合边上两个大叔一块儿把孩子接了下来。
　　孩子哇哇大哭着，嘴唇皲裂了，有血丝渗出来。
　　孩子妈疯了似的挤过来，下一秒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这边安稳了，袁大姐却惨了。
　　男人举起明晃晃的刀子，一刀划在袁大姐的胳膊上。
　　血一渗出来，惊叫声四起。
　　有几个围拢着刀疤男的大汉，其实早已蓄势待发，看见有人受伤，不再等待。几个人飞快联合起来，劈手夺了刀疤男的刀，又将他反手制住。
　　“哥几个一块下车，把人押到派出所去。”
　　“每一个火车站点附近就有派出所，把刀也捡上，这都是罪证。”
　　“有懂医的吗？快给这位姑娘看看胳膊。”
　　一场惊险，消弭于无形。
　　有押解男人下车的，有围着袁大姐治胳膊的，有安慰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的......
　　秦晴一直跟在袁大姐身边，看她衣服被撕开，胳膊上露出一长条鲜红划痕。
　　“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刚才帮我包扎的同志不说了吗？一点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袁大姐的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冷汗，在灯光底下显得有些刺目。
　　孩子的母亲在身上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元，拼命塞给袁大姐，被袁大姐给拒绝了，她揉揉鼻子，很有侠女风范：“就是恰好碰见了，真不用特意感谢。”
　　嘴上这么讲，眼神却很诚实的看了那张一百元一眼又一眼。
　　最后什么都没说，反而叫孩子妈领着孩子回去好好想休息。
　　孩子母亲实在推拒不过，这才千恩万谢走了。
　　边上的旅客也散了好些，一时只留下秦晴和袁大姐。
　　秦晴：“明明就很想也要那钱，为什么不拿？”
　　看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袁大姐失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其实是觉得，刚才那婴儿抱在怀里轻飘的很，几乎没什么分量。
　　孩子妈如果真有钱的话，又怎么会不给自己孩子买奶粉喝呢？那张一百元，说不定是她仅有的钱。
　　都不是容易的人，至少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过，那可是一百元，袁大姐想想还是有些心疼。
　　“真疼啊，疼的我头皮都麻了。”
　　可不就是疼，秦晴看她嘴唇发白。
　　“地上没法躺了，要不你去我那儿睡，我是卧票，跟人调换一下位置，咱两个就在下铺坐一坐也好。”
　　袁大姐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这样的话不就是她占小姑娘便宜了吗？
　　可地上确实又冷又硬，没受伤的时候还好一些，一受了伤，只觉得那些凉气拼命往她骨头缝里钻。
　　“谢谢你了小姑娘，你这恩情解记下了。”
　　秦晴没说什么，领着人去了卧铺位置，跟人说明情况，下铺的阿姨，很是大方的同意了调换。
　　袁大姐才坐下，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红着脸，假装叫的不是自己的肚子，但肚子有它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受袁大姐控制。
　　“妹子，你要不给姐倒点热水喝？”
　　秦晴：“等着！”
　　住卧铺的人，都瞧见了刚才袁大姐见义勇为的事了。
　　掏瓜子的掏瓜子，拿橘子的拿橘子，很是热情。
　　袁大姐是真的饿也就没客气，不过这些东西冷冰冰的，吃下去其实并不舒服。
　　她仰起头不停向外张望，那小姑娘去了挺久，怎么还不回来？
　　想喝一口热水也是挺难的。
　　就在袁大姐快睡着时，秦晴终于回来了。
　　袁大姐猛地清醒过来，很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不叫你给我倒热水去了，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安全......”
　　下一秒，她卡了壳。
　　秦晴手里拿着一个超级大的铝制饭盒，盖子揭开，里面竟然摆了六个胖嘟嘟的肉包子。
　　几乎是一瞬间，霸道的肉包子香气争先恐后往袁大姐鼻子里钻。
　　别的床铺上，本来闭着眼睛迷迷蒙蒙要睡着的人，也被这味道刺激醒了。
　　袁大姐使劲抽抽鼻子：“香！真香。”
　　秦晴：“觉得香就吃呗。”
　　袁大姐自诩比小姑娘大，哪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秦晴也不看她，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
　　她从上火车到现在也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早就饿了。
　　袁大姐要矜持，自个儿矜持去，她就不奉陪了。
　　真香！
　　袁大姐看的直咽口水。
　　被香味弄醒的人，也跟着拼命咽口水。
　　“闺女，你这肉包子哪里买的？得花不少钱吧？”
　　“看着热乎劲儿，难道是刚出锅？”
　　秦晴吃的头也不抬，“火车上给袁大姐的奖励，看见我顺手叫我端过来......”
　　袁大姐：“？？？”早说啊。
　　袁大姐这回也不矜持了，拿过一个包子开啃！
　　秦晴一个肉包子下肚，明显没那么饿了，看袁大姐吃的狼吞虎咽，眼睛里漫出一层笑意。
　　哪里是火车上奖励的，其实是她自掏腰包给袁大姐买的。
　　火车上有餐车，昼夜不熄，就为了方便半夜里突然饿肚子的旅客。
　　但这年头舍得在火车上买东西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简单弄点热水，配着干粮吃。
　　方便面、肉包子什么的，都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袁大姐吃着吃着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真是火车上给的奖励，应该把东西拿过来递到她手里才是，怎么会交给这个小姑娘？
　　她拍拍秦晴肩膀，暗自把这笔恩情记下。
　　两人吃饱了，一时之间竟有些睡不着。
　　其他人闭着眼睛睡觉，秦晴和袁大姐挨在一块小声说话。
　　秦晴这才知道，袁大姐也是个苦命人。
　　她本名袁洁，妈妈早死，爸爸娶了个后妈，后妈一进门就想把她嫁给老光棍换彩礼。还是小伙伴给她递了消息，袁洁这才警醒着，拼死从家里逃出来。
　　来京城原本是为了投奔亲戚，哪知道亲戚早和家里串通好了，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好不容易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凳子还没坐热又匆匆逃走了。
　　见秦晴盯着自己，袁大姐爽快一笑：“这还是亲戚的衣服呢，我偷偷跑出门的时候顺走的。怎么样，还不赖吧？”
　　袁洁身上穿着大娘们最喜欢的灰黑色的确良外套，头发虽然梳的整齐，却在脑袋底下盘成一个圆啾，和筒子楼里的那些大娘大妈们差不够，也不怪秦晴一开始把人当做年纪较大的大娘了。
　　袁洁笑眯眯的：“我也是听人说火车上不安全，随便捯饬的。不过这火车倒是上来了，却不知道要去哪。”
　　火车不停开动着，光影浮动间，袁洁脸上罕见露出几分伤感。
　　秦晴一直盯着她看，她发现袁洁虽然黑，但其实长得不错，眉毛很是英气。
　　鬼使神差的，她说：“我要去上海，要不你也跟我去上海吧？那可是大都市，总归能有你一口饭吃。”
　　袁洁没立马应下来，但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把这话听了进去。
　　......
　　秦晴从火车上下来，使劲跺了跺脚，又狠狠伸了个懒腰。
　　反复好几下，身体才觉得舒坦了好多。
　　“妹子，我觉得你说的对，找一口饭吃，想法子养活自己应该不难。”袁姐单手拍着胸脯说。
　　但就是她一条胳膊受了伤要干，重活干不动，想当服务员也当不了。
　　最近好长一阵子都得安安分分休养。
　　难就难在她没钱，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吃要喝。
　　难不成，钱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秦晴：“你念过书吗？”
　　袁洁：“没没，五年级念了三次，我爸就不让我念了。”
　　“那你会写借条吗？如果会的话，我可以借200元给你，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
　　秦晴看出来了，袁洁的性子，不像是随随便便愿意受人帮助的。
　　所以她说借，没说给。
　　现在消费不高，200元省吃俭用，再找个地方租着住，约莫只够半个多月。
　　秦晴以为袁洁会嫌少，哪知道她道：“二百太多了，我只借一百。实在没地方住，我就找个桥洞......”
　　她越说越没谱，最后还是秦晴押着她，叫她写了个200元的借条。
　　一张借条总共没几个字，袁大姐却写了半天。
　　递给秦晴时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妹子，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姐不会忘了你的大恩的。等姐赚了钱，把欠款还上，还要请你吃大餐。”
　　秦晴笑了笑：“好，我等着。”
　　京市，林芝哥嫂家。
　　林芝从医院里出来好些天了，之后就一直住在娘家养伤。
　　起初家里人相处的还好，时间越久，小摩擦就越多，嫂子罗红梅早就看不惯她了，每回上班前一定会在房间上挂把锁，家里的好吃的全放自己柜子里，生怕便宜了小姑子。
　　林芝住的她妈的房间，听见落锁的声音，不屑的和老太太撇嘴。
　　“妈，你看看，你还在呢，整天防贼似的防着我们。”
　　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缠毛线，闻言头都没抬，她太知道自己闺女的德行了：“你少瞎说，你嫂子防的是你，可不是我。以前你不在这儿，家里门窗从来不锁。”
　　儿媳妇泼辣，但还算讲道理。
　　老头子去了以后，她帮着儿媳妇带孩子，儿媳妇该孝敬的一点没少。
　　但人么，总有私心，两口子赚的钱本就不多，罗红梅知道林芝两口子离婚以后，递过口信给老太太，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养秦晴。
　　多一张嘴吃饭，肯定压力更大。
　　别说以后还要供小田念书，红梅多为自己儿子打算，其实也不算错。
　　林老太太掀起眼皮，看见歪躺在床上的林芝就来火。
　　抄起椅子上的靠垫砸过去：“你说说你，小田七八岁正是贪嘴的时候，你吃他火腿肠干嘛？！以前你和秦覆在一块儿，可没亏过你的嘴，怎么现在还跟小孩抢食了呢？”
　　靠垫又不重，砸过来一点不疼。
　　就是林芝腿上绑了石膏，躲起来不方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看见老太太冷着脸，林芝讨好笑笑：“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饿的不行了，才偷偷去翻了几根，哪知道会给抓个现行......”
　　以前她可是住建国大饭店的人，现在住在娘家，连肉都好几天没吃到了。
　　嫂子特别小心眼，肉菜基本都紧着他哥林泉和侄子林田，分到林芝这里就剩点肉沫腥子了。
　　林芝总觉得自己在娘家住了几天，人瘦了好几斤。
　　这是在养伤，还是强行给她减肥？
　　林老太太一眼看出女儿心里的不满，气哼哼道：“你哥嫂够意思了，从你住进咱们家开始，邻里邻居没少嚼你的闲话，他们可什么都没说......也不是刻意饿你，就你哥嫂那点工资，养着一大家子人呢！”
　　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凡事从不为别人着想。
　　高兴了就给个笑脸，不高兴了从儿媳妇进门开始便拉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她呢。
　　林老太太：“当初你离婚的时候，你哥不是为你争取了挺多抚养费的吗？钱呢？你要是想吃肉，自己花钱买肉呗，我保证咱们林家人不沾你的光。”
　　林芝脸上笑意淡下来：“当初是当初，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我总要吃喝拉撒，哪样不要花钱？”
　　林老太太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那个外国人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如果没有的话，正好借此机会断了，以后别再来往。正儿八经找一份工作——”
　　林芝截断她的话：“好好好，我知道了，妈，我困了，你让我闭着眼睛歇一会儿行不行？”
　　她顺手拿被子遮住头，摆明了不想再交谈。
　　紧紧抓住被子的发白手指，表明她内心根本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林老太太叹口气。
　　她现在已经不希望女儿再找个人嫁了，只希望女儿不要明知自己一脚踏入了火坑，却怎么都不肯爬出来。
　　太阳快下山了，想起来还有被子要收。
　　林老太太站起来，盯着床上那团鼓包，“妈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跟你说。”
　　被子底下，林芝动了动。
　　林老太太：“十二月份了，秦晴的生日就在十二月。你不在这儿不能指望你，但你既然在，是孩子的亲妈，孩子过生日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林芝猛地掀开被子，情绪激动：“可我没钱，我要是有钱，不至于连肉都吃不起。”
　　“我叫你给孩子张罗生日，让你出钱了吗？你哪怕给孩子包点饺子，下一碗面呢？！”林老太太也来火了，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剜过去。
　　林芝瞬间气弱：“那你、你直说叫我给孩子包点饺子不就好了......”
　　老太太被她气得都快心梗了，无力摆摆手。
　　她一边出门，一边叹气：“小芝，妈已经老了，身体越来越差，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妈在一天，能使劲儿给你圆，要是不在了，你自己想想，你的哥哥、嫂子、女儿，哪个能让你依靠......”
　　林芝久久没说话。
　　林老太太出去了，好像一下子把屋里的阳光都抽走了。
　　她明明躺在被窝里，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秦晴找了一家离证券交易所很近的酒店住下了。
　　其实附近招待所挺多，有些开在巷子里，挂着红红绿绿的招牌，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是不正规。进出的人也很杂，秦晴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最后选了酒店。
　　酒店价位是招待所的三倍还多，但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不是省钱，是安全。
　　进去以后，发现确实没选错地方，里面布置的很温馨，还有一个超大圆形浴缸可以泡澡解乏。
　　晚餐含在房费里面了，三个菜一碗米饭。
　　十二月份螃蟹肥，里面竟然还有一道辣炒蟹。
　　秦晴没怎么吃过海鲜，吃辣更是少，不过这道菜算是香辣，螃蟹的鲜味占大头，吃起来口感很不错，让人觉得值回房费。
　　晚餐结束以后，秦晴坐在床边看书——是这回特地带来的炒股用书。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难掩心中紧张。
　　毕竟所有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上获得的，明天算是第一次实战，情况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
　　不过秦晴也没打算把全部家底放进去，先少一点试试水。
　　看按照理论知识，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大概是睡前这种想法一直萦绕心头。
　　这一觉，秦晴睡的并不安慰，天微亮就醒来了。
　　她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些。
　　利利索索的起床、洗漱好，略微收拾一下便出门。
　　可能因为时间还太早，酒店的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灯亮着，几乎很少看见人出来走动。
　　秦晴转头，把自己的房门关紧，正要离开，鼻尖迎面撞上了别人的胸口。
　　她顿时疼的眼圈红了，差点没掉下泪。
　　来人语带关切，“仰头让我看下，是不是流血了。”
　　秦晴自己摸了摸，觉得没流血，反而往后退一步：“应该没事，那个，我赶时间，先走了。”
　　她兔子似的溜走了，速度快到对面的人来不及反应。
　　顾之岚从另一头房间出来，老远看见宋璋站着不动，笑道：“阿璋，没想到你这么有良心，特地等我吗？”
　　宋璋没理他，抬步离开。
　　......
　　秦晴到达证券交易所时，鼻尖还有点红，那点痛意倒是消散了。
　　她小心摸摸鼻尖，心道自己真是出师不利，也不知今天会不会有收获。
　　秦晴前脚刚进去，宋璋和顾之岚两人也到了。
　　顾之岚上回就对秦晴的印象非常深刻，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
　　“那女孩是不是我们上次在建国饭店碰见那个？还挺有缘分啊！阿璋，你说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上学来证券交易所干嘛？她怎么知道证券交易所营业了？”
　　哪怕早知道顾之岚爱絮叨，宋璋还被烦的不轻，他忍无可忍望过去。
　　顾之岚在他视线的威慑下，终于闭嘴。
　　证券交易所才开门不久，里面的设施并不完备。
　　进门就是一个长条形柜子，有不少柜员穿着红马甲坐在后面，开户、看中了哪知股票，都可以告诉柜员，然后由柜员帮忙操作。
　　在正前方的墙壁上，还做了一个超大的电子显示屏，左侧是各类股票代码，右边一大块，红红绿绿全是股票走向。
　　可以看得出股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有点像医院里的心脏曲线图，起起伏伏，看得人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
　　秦晴只知道后世股票交易只需通过手机完成即可，还不知道前期的交易所是这幅样子。
　　她假做镇定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同志，你好，我想要开户。”
　　交易所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三十四岁的中年男人。
　　妇女很少，像秦晴这样的花季少女根本没有。
　　郭涛抬眼认认真真看了看她，“小妹妹，你成年了吗？不满十八岁不予开户。”
　　二楼的顾之岚越过栏杆往下看，正好看见这一幕。
　　“噗嗤”一声：“完了完了，小姑娘大概要被赶出去了，看着就一副未成年的样子。我堂妹跟她差不多大，应该在念高中吧？”
　　宋璋一点反应都没有，低头看自己身前缩小版的显示器。
　　顾之岚：“阿璋，跟你出来真没劲。你再这样，我都怕你以后的妻子，会因为你性格无趣而跟你离婚。”
　　宋璋头都没抬：“最后一次，再废话，我叫顾叔叔派人过来接你。”
　　顾之岚：“......我闭嘴，闭嘴行了吧？”
　　他凑过来说正经事，“阿璋，这股票是怎么看的？”
　　宋璋开口教他，见他认真盯着屏幕，站起身，视线向下略去。
　　楼底下是认认真真在跟操作员解释的小姑娘。
　　总觉得，她在灰蒙蒙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不过也确实小，他侄子好像都比这小姑娘大一岁？
　　秦晴解释了一遍，还把自己的全部证件都拿出来给郭涛看。
　　郭涛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写了十八岁，还真以为这姑娘没成年呢。
　　秦晴：“现在可以开户了吧？”
　　郭涛点头，手脚麻利的给秦晴开户。
　　他好心提醒：“小姑娘，你应该是第一次玩股票吧？我建议你，一定不要多投钱......这几天刚开业，涨势挺好的，但也有跌的时候。要不是后面又涨了回来，那边几个男人就要大闹我们交易所了......可这事闹也没用......我听说深圳那边，还有因为股票跳楼的。反正就是，小心为上。”
　　秦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几个眼睛泛着红血丝、头发成鸟窝状、死死盯着显示屏的男人。
　　郭涛也顺带看了一眼，语气唏嘘：“这几个好几天没回去了，我们开门营业，他们就第一时间冲进来。若是不营业，就蹲在门口死等。老婆孩子来闹了好几次，但他们吃了秤砣铁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
　　秦晴看了一会儿，心有戚戚。
　　再一次告诫自己，这一回就来赚个本钱，绝对不能沉迷。
　　“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郭涛又补充了一句。
　　干他们这一行的也是看业绩说话，这套说辞要是被经理听见了，指定没他好果子吃。
　　要不是秦晴实在年轻面嫩，郭涛不会动恻隐之心。
　　秦晴重重点头，“谢谢哥，放心我绝对不说。”
　　再一次道完谢，她低头看起了股票信息。
　　果然跟记忆中差不多，上市的股票一共8只，债券31只。
　　只要按照记忆中的，买一些涨势好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所有的股票中，电真空涨势最好，最初面值90元一股，到明年五月份，会涨到500元每股。
　　秦晴咽了一下口水，手心直冒汗：“帮我买电真空，买一百股。”


第22章 执意
　　◎我的钱，我做主◎
　　郭涛抬起头, 认认真真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姑娘。
　　现在人均工资差不多一千一个月，90块钱每股，买100股就是九千块。
　　他刚才不是告诉这姑娘只能少量买的吗？她还点头了, 结果一出手就是九千？
　　郭涛不懂，但是他大为震撼。
　　眼前这小姑娘真就是个小孩子啊，哪家大人敢把这么一大笔钱交给一个小孩？
　　他眼底有怀疑有犹豫, 不知道要不要照着小姑娘说的做, 总不至于他前脚帮着买了, 后脚就有人来要死要活闹着叫他退钱吧？
　　秦晴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不卑不亢和郭涛对视。
　　郭涛咽了咽口水，小丫头视线还挺有威慑力的。
　　仔细盯着小姑娘说的那只股票看了半天, 没看出它和其他股票的区别。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按照前两天的数据, 这支股票的表现可不好。
　　“你确定要买这一只，而且一买就这么多？”郭涛又确认了一遍。
　　秦晴微笑看他。
　　这丫头, 年纪明明比他小很多, 气势上一点不输人。
　　再看她穿衣打扮，应该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不拿钱当回事吧？
　　总之，只要以后不闹起来怎么都行。
　　郭涛略微安心了些。
　　“等下，你不会真要给她买电真空那只破股吧？”
　　边上一个鸡窝头男人凑过来，“小妹妹，你要玩股票啊？叔叔跟你说, 你看中的这一支前两天大跳水，别的已经涨到120每股了, 这只现在还是90每股。别看它单价低, 其实后续没什么发展潜力。如果非要买的话, 不如买我这一只，飞跃音响，据说收盘会涨到一百五每股。”
　　男人说着话，双眼放光地盯着电子屏，好像已经看见收盘时的高价了。
　　飞跃音响秦晴之前也留意过，这支才是大跳水。
　　前期涨幅惊人，人人称之为神股。
　　到了后期，几乎全部人被套牢，引发上海跳楼潮的就是这支股票。而且，一百五应该是这支股票的上限了，真入了这个坑，死都爬不出来。
　　秦晴：“谢谢提醒，但我还是要选电真空。叔叔，如果你真想赚钱，最好跳一部分股，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你胡说什么！飞跃音响就是最厉害的，我死都不会从这支股票中跳出来！小姑娘，我好心好意指点你，你竟然想害我？！”男人怒意高涨，向着秦晴逼近几步，看起来想打人。
　　作为一个把全副家当都投进股市的人，男人比相信老婆还要相信这支股票，拒绝任何人说这支股票的坏话。
　　郭涛连忙打圆场：“曾哥，曾哥，小姑娘不懂事，你别计较啊？”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好话，才把人哄好。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不懂，对于姓曾的这种，把全部家当都压进去的赌徒。
　　谁说一句他选的股票不好，是真的会跟人拼命的。
　　早上，他们交易所刚开门，姓曾的妻子就过来哭闹了。
　　说家里孩子生病了，得看病吃药，叫曾哥把股市里的钱弄一部分出来。
　　曾哥不答应，非说今天收盘，飞跃音响一定会涨到一百五，叫女人回去多给孩子喝点水，就这么熬着，等他大赚一笔以后，一定把钱取出来给孩子看病。
　　听说曾哥的孩子还没满周岁呢。
　　就硬叫熬，万一孩子烧傻了......
　　女人显然也担心，哭闹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肯走。
　　但曾哥始终不为所动，女人到底败下阵来。
　　走的时候，狠狠骂了曾哥一通，说他三良心......
　　男人听在耳里，不为所动，一切要等今天收盘再说。
　　他们这些柜员，瞧着都唏嘘不已。
　　郭涛其实很不喜欢曾哥，但不得不说姓曾的眼光毒辣，和别的股票比起来，飞跃音响确实是神股一只。就他知道的，他们内部工作人员，也有不少投飞跃音响。
　　“小姑娘，刚才曾哥说那些你听懂了吗？抛开他的为人，眼光确实不错的。”
　　郭涛看着秦晴，想看看，小姑娘会不会改变心意。
　　......
　　在一楼呆着的都是普通散户，二楼则是专门接待大客户的地方。
　　二楼能看见的消息更多，资源更全面。
　　此刻，顾之岚手里就有这几只股票前面几天的全部走势图，以及发行背景公司情况。
　　他一边看股票走势图，边上股票经理还在弯着腰不停跟他介绍着。
　　股票经理：“所有的股票从发行开始都是呈一个上涨趋势，飞跃音箱是涨得最好的，势头迅猛，后劲十足。稍微懂一点知识的老股民，肯定都选这一只。”
　　“顾少，您看，底下这么多散户，买飞跃音箱的占到九成。这说明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现在不入股抱憾终身呐！不瞒您说，其实我自己也偷偷往里投了不少钱......我料想，到今年年底就能赚到这个数......”
　　股票经理美滋滋的竖起五个手指头，好像眼前有一套房子，在冲他拼命招手。
　　这要是不拿，半夜里，睡觉睡到一半都会坐起来狠狠锤床。
　　顾之岚：“真能赚这么多？”
　　“顾少，我几乎全部身家都填进去了，还能有假？”
　　股票经理说着，悄悄偷眼瞧边上坐着的宋璋，从他开口到现在那位一点反应都没有，可真坐得住啊。
　　顾之岚其实有些意动。
　　他这回其实是想做出一点成绩，给家里的老头子看看的。
　　免得他们都觉得，他是只会吃干饭的纨绔。
　　但他手里的资金有限，握着那点小钱根本干不成大事。
　　也是巧了，底下的人汇报说最近股市开盘，正好碰上宋璋来上海出差，顾之岚一寻思，干脆跟着一块儿了。
　　“阿璋，咱两个可没什么玩股票的经验，就目前这些知识，还是你从书本上得来的，要不我们这一回听股票经理的？”
　　宋璋看了眼资料：“股票瞬息万变，只看过往成绩压根没用。”
　　顾之岚：“那你说要看什么？”
　　宋璋还未开口，楼底下闹哄起来。
　　他站起来，顺着栏杆向下看。
　　“大家都来听听，我好心好意叫小姑娘买飞跃音响，人家还不领情，非要买什么电真空......小姑娘，你说说，股票不看过往成绩还能看什么？早跟你说了，叔叔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你可不要输的哇哇大哭！”
　　曾哥赌上瘾了，顶着鸡窝头，赤红着着眼睛死死盯着秦晴。
　　对他而言，不站在他这边的都是敌人。
　　郭涛陪着笑脸打圆场：“哥，这就是个小姑娘，你说你跟小孩较什么真？”
　　“我不是较真，是要分一个对错。”鸡窝头男人根本不想和郭涛废话，扭过头看秦晴：“小姑娘你说不看过往成绩还能看什么？！”
　　男人的叫嚣引来不少人侧目。
　　没有投飞跃音响的觉得事不关己，跟男人一样，同样投了飞跃音响的渐渐围拢过来。
　　“是啊，小姑娘你曾叔没骗你，飞跃影响就是成绩好，到今天收盘一准能涨到150，你信不信？”
　　“人家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咋能这样呢？”
　　“是哩是哩，小姑娘，听人劝吃饱饭。”
　　秦晴对和这些人争论，根本不感兴趣。
　　也不曾因为大家伙围着她说她不对，而觉得紧张，她只是很烦。
　　“首先，钱是我的钱，我愿意投什么就投什么，到底是赚是亏都和大家无关。”
　　“再一个，你们不是问我不看历史成绩看什么吗？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要看的东西多了去，国家政策，公司背景，公司领导人的决策等等......这些才是会让股票产生变化的人和事。”
　　“最后，每一只股票背后都有控股人，控股人也要赚钱。”
　　如果她，听见人家说这支股票收盘一定会涨到多少多少，一定会先抛一部分。
　　一般来说，操盘手不会预告股票涨势，除非他想把这支股票做成神股。一旦成神股了，投的人多了，就好割韭菜了。
　　假定飞跃音响没涨到一百五还好，涨到一百五了，才真是要坏菜。
　　秦晴话一出口，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
　　仔细想想姑娘，这话说的没错，股票的好坏，确实和政策以及别人的决策有关。
　　顾之岚听了都有些佩服：“阿璋，小丫头说的是不是就是你想说的话？”
　　宋璋点头，看着底下小姑娘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
　　顾之岚：“乖乖，这小姑娘厉害，以后估计是个人物。”
　　上一次加上这一次，两次合起来，让顾之岚对秦晴的印象好的不得了。
　　这就是个果断、有魄力且不愿受束缚的姑娘，远远超越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
　　见大家伙儿都被小姑娘说的话镇住了，曾哥不满嗤笑，“小姑娘，来之前没少背书吧？爱看书就回家好好念书去，别到这儿来玩什么大人游戏。交易所不是你小孩子办家家酒的地方。”
　　秦晴眉头都没动一下，她问郭涛：“交易所怎么评判散户和非散户？”
　　郭涛也有一些被这小姑娘的气势给震到了，结结巴巴开口：“我们交易所有规定最低消费金额，满一万元就可以认定为非散户了。”
　　秦晴点头：“好，那我买一百一十二股，凑满一万。”
　　她说完施施然坐下，等着郭涛给她操作。
　　这一下，整个一楼都变得落针可闻。
　　不是没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很少，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
　　不少买散户看了稀奇，也有种惹不起的感觉。
　　郭涛愣了一下，没再废话，安安静静操作。
　　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魄力，作为一个抠抠搜搜只投了200块的人，还是不随便说话了吧。
　　“小姑娘这么坚持，会不会电真空真的不错啊？”
　　“老李，你傻了？小姑娘几岁，你几岁。好，先不说年纪，咱们至少比这姑娘先玩股票吧？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是觉得......也许我们也可以少买点电真空试试......”
　　“要不......我也试试？”
　　一个人动摇了，就个个动摇了。
　　而曾哥是最见不得别人在这事上动摇的！
　　他一下给刺激到了，梗着脖子走到柜台前：“也帮我买，她买电真空，我买飞跃音响！我再追、追两股！”
　　“你们不要信这小姑娘乱说，小心到时候输的连底裤都没了。”
　　男人没什么钱，再追两股，算是连最后吃饭钱都填了进去。
　　他本来没想这么拼的，现在不拼也得拼。
　　不为了什么，就为了争口气！
　　郭涛一边擦汗一边点头，眼前这两位算是杠上了。
　　先前絮叨着要买电真空的人，彻底闭嘴了。
　　他们这些穷鬼，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
　　秦晴出了一笔大钱，被郭涛恭恭敬敬送到二楼去了。
　　二楼分单独的办公室和大厅，不喜欢别人盯着，也可以选私人办公室，不过本来像秦晴这样的大客户就少，二楼大厅压根没几个人。
　　秦晴一上来，顾之岚就站在楼梯口，抱臂吹口哨：“行啊，小丫头真有魄力！来跟哥哥说说，为什么非选电真空？”
　　秦晴懒得搭理他，径直往上走。
　　顾之岚还要拦，边上宋璋清了清喉咙，“之岚，你不是也准备买吗？”
　　顾之岚立马给转移了注意力：“是啊，可咱不是还没看好吗？”
　　秦晴知道那人在给自己解围。
　　远远望过去，点了点头。
　　宋璋轻轻颔首。
　　他转头和顾之岚说正事：“就买电真空。”
　　顾之岚不解：“为什么买电真空，按照经理的意见，确实是飞跃音响比较好。”
　　秦晴也很是诧异，目光又转了回来，落在男人身上。
　　刚才这人逆光而坐，她其实没怎么看清，这会儿上了楼，才真真切切将那人的模样映入眼底。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年轻的掌权者。
　　重来一次，秦晴其实是看不上秦覆的。
　　秦覆掌权，但他很浮躁，可以看得出他具急切上位的野心，却不具备掌控全场的能力。
　　秦覆在她跟前或许可以狐假虎威，去了老丈人跟前，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有超越年龄的沉稳，从头发丝到指尖都透露出一股矜贵气质。
　　这种气质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是需要靠着深厚底蕴温养出来的。
　　宋璋并没有解释，“那你选飞跃音响，我选电真空。”
　　他叫来经理，大手笔买入。
　　秦晴投入的一万块，在宋璋跟前好像小孩子在扮家家般儿戏。
　　顾之岚挠挠头。
　　看看宋璋又看看秦晴，最后还是一咬牙跟了。
　　等待的滋味太过焦灼，对于一楼的人而言，他们早就受够了等待滋味。
　　但二楼这边就好多了，证券公司提供咖啡、茶饮，休息卡位，整体环境好太多，焦灼滋味也淡了不少。
　　顾之岚一边喝咖啡一边埋头看炒股书，试图从书上找出他们非要买电真空的意图。
　　他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扒拉出什么理由，看看宋璋，又看看秦晴。
　　宋璋是他的好友，对方的沉稳在他意料之中。
　　奇怪的是那小姑娘竟也老神在在，明明是第一次炒股，看着却像是老手，还有闲心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顾之岚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
　　电子屏上的红绿曲线看得他头疼不已，焦灼的不行。
　　扭头看见秦晴还在写写画画，他凑过去，非要看看小姑娘在搞什么鬼！
　　“你在写试卷？！你竟然在证券交易所里写试卷？！”顾之岚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秦晴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过去。
　　“我马上要高考了，写试卷不是应该的吗？”
　　顾之岚更惊讶了，“你马上要高考了，竟然还来证券交易所？”
　　秦晴不耐道：“叔叔，可是你也在啊，我有没管你为什么来，为什么你要管我？”
　　顾之岚：“！！！叔叔？我才二十四岁！”
　　秦晴耸耸肩。
　　“之岚，别闹了，别影响人家小姑娘做试卷。”见顾之岚越闹越离谱，宋璋忍不住开口。
　　顾之岚扭头，宋璋坐在栏杆边上，脸上挂着一幅眼镜，看显示屏的样子，好像在看平时某个手下提交上来的报表，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中途有助理打电话过来，还能顺手处理一下公务。
　　顾之岚捂着胸口退到一边，就想问，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低头看看楼下，多的是捂着心口，脸色随着屏幕而不停变化的人，他竟有种找到组织的安定感。
　　果然！不正常人不是他，而是他们两个！
　　秦晴的生日确实就在这两天。
　　如果不是林老太太提醒，林芝可能根本不会想到。
　　她现在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腿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能出国去找的丹尼尔身上。就算偶尔有一些多余的精力，也用来和嫂子斗智斗勇了。
　　照顾秦晴，给秦晴过生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偶尔，夜深人静时，林芝会觉得有些心虚。
　　心虚过后，日子还是照常过。
　　但老太太既然提起来，就说明这事她装心里了，林芝要是敢没有丝毫表示，老太太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林芝对亲妈还是怕的，思来想去，趁着白天嫂子不在家，偷偷用家里的电话给女儿打了一个。
　　没打电话的时候，林芝表现的很无谓。
　　真的听见电话里头的“嘟嘟”声，心虚铺天盖地蔓延。
　　她咬着指甲盖，思索着等会儿要和女儿说的话。
　　情绪酝酿了半天，电话里除了“嘟嘟”声，什么都没有。
　　林芝不敢置信的看了眼电话。
　　不死心，重新打一遍。
　　依旧无人接听。
　　“妈，妈——你快来，秦晴电话打不通......”林芝下意识喊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身上还围着围裙呢，手使劲在围裙上擦了擦，叫女儿报号码，又摁了一遍。
　　林芝紧张兮兮的看着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摇摇头，片刻后将电话挂上。
　　她扭头瞥一眼窗外，天色暗下来了，孩子不可能没放学。
　　转头看见林芝一脸懵懂的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有半点当妈的样子吗？就算不住一起了，不知道联系联系孩子，关心两句？天冷了，有想着给孩子添几件衣服吗？林芝啊林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
　　老太太三两下解开围裙，猛地仍在林芝身上，大跨步往外头走。
　　林芝石膏还没拆，动作不利索，嘴上着急道：“妈，你上哪儿去？”
　　“我去棉纺厂筒子楼问问去！”老太太头也不回，叮嘱：“锅里闷着菜，你记得盛起来，院子里晒着的被子也收一下......”
　　门帘子掀开，冷风刮进来。
　　林芝嘴里啊啊应着，冷不丁呛了一口风。
　　缓过劲儿来以后，她百思不得其解，秦晴咋可能不在家呢？
　　往常除了夏桃，没觉得秦晴和谁走的近呀？
　　对了，秦晴高二班主任姓......姓刘？
　　给刘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去！
　　但刘老师的电话，她真的不记得......
　　她不记得，秦覆应该是记得的。
　　对，问问秦覆！秦晴是他们俩的女儿，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操心，秦覆既然是当爹的，也别想好过！
　　林芝将刚挂上的电话又拿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到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
　　林老太太临走前的叮嘱，也完全被她抛之脑后。
　　她手里握紧电话，想着的是要叫秦覆担责任，如果秦覆愿意再多支付些抚养费就更好了。
　　林芝雄心勃勃，对着听筒摩拳擦掌。
　　交易所里，秦晴闷头写试卷。
　　还有最后一点写完，她准备先回酒店。
　　在这里守着也没用，纯属浪费时间。
　　毕竟在钱扔出去的瞬间，除非决定抛售，否则他们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宋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站起身整理好衣服了。
　　顾之岚左右看了看，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他是想留下来的，理智上却也明白留下来根本没用。
　　秦晴利利索索写完最后一道大题，停笔，收拾好试卷，起身。
　　顾之岚眼神瞟过去：“小姑娘，你住哪儿，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秦晴摇头，断然拒绝。
　　“不用了，我住的不远，自己回去就好。”
　　顾之岚被她避之不及的态度气到，他长得就这么像坏人？小姑娘的防备心未免也太重。
　　宋璋却觉得还好。
　　毕竟一个人出门在外，防备心是必需品。
　　三人往楼下走，一楼大厅，忽然闹哄起来。
　　“跌了跌了，哈哈哈哈哈！电真空跌了！”
　　“还没收盘已经从90跌到86了，我看恐怕还会继续往下跌。”
　　“幸好我们刚才没有投电真空，咱们的飞跃音响涨得可真好，现在132，今天收盘150，应该问题不大。”
　　叫曾哥的男人，看见秦晴从楼上下来，嘴里美滋滋的哼着歌，就差没有唱一首好日子了。
　　见人走近了，还故意扬声道：“哟，这不是刚才买电真空姑娘么？你自己看看显示屏，电垫真空现在都跌破85了，哈哈哈哈哈，一万块钱，直接亏损六百块，再跌下去，一千块钱直接蒸发！那可是你老子一个月的工资。”
　　“得亏咱们没跟着你买，要跟着你买了，一准输的裤衩都没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把衣服全当了，脱光——”
　　男人说话越来越粗鄙，丝毫不顾忌秦晴是个姑娘家。
　　秦晴冷漠回望，还没开口，宋璋一拳挥了出去，男人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半边脸瞬间鼓了起来。“你、你怎么打人呢？”
　　“嘴巴放干净一点，会吗？”
　　宋璋眼神冷冽，曾哥被瞥了一眼，腿肚子不住发抖。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对方身上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让人本能的不敢在这人跟前放肆。
　　曾哥气势弱下来：“有话好好说，动手做什么......”
　　可惜根本没人搭理他。
　　秦晴感激的看了宋璋一眼。
　　宋璋轻轻颔首。
　　因为宋璋的这一拳，整个大厅安静下来，那些奚落声瞬间消失了。
　　秦晴目不斜视往前走，人们纷纷给她让道，但是看好戏的眼神，压根没遮掩。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人炒股炒到最后甚至会跳楼了。
　　一个人的成功或失败可能并没有那么严重，但当别的人都在成功，只有自己失败的时候，那种失落感就会被无限放大，很容易让人产生极端情绪。
　　幸好，他们三人都是沉得住气的，就连一开始很聒噪的顾之岚，也没多说什么。
　　顾之岚见她眼神扫过来，咧了咧嘴：“知道你顾哥的好了吧？别看我和阿璋投的多，其实都是些小钱。顾哥有钱，输得起！”
　　他没说的是，那是他全部的零花钱了。
　　一边忍住心痛，一边安慰小姑娘。
　　秦晴勾唇笑了一下。
　　说沉稳其实也没那么沉稳，刚才她叫他一句叔叔，如今他偏要称自己为哥哥。
　　股票经理擦擦额头上的汗，重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他们不跟那些人似的，因为股票跌了而要死要活，怎么着都行。
　　三个人往外走，在交易所门口分开，却又在酒店门口碰到了。
　　顾之岚很惊讶，“小秦晴，没想到你和我们住同一个酒店！既然这么有缘，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他扭头询问宋璋的意见，却见宋璋脸上波澜不惊。
　　好像对小姑娘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不意外。
　　“好呀，一起吃晚餐，我请！”
　　秦晴没再拒绝，她本来就打算在酒店用晚餐的，这两人在关键时刻维护了她，再拒绝就显矫情了。
　　顾之岚哈哈笑：“好，豪气！”
　　这时候的酒店，已经有自助餐了。
　　按位算钱，进了餐厅以后随便吃，离开前结账。
　　只要是柜台上有的，都可以随便拿。
　　秦晴第一次尝试自助餐，一时有些新奇。
　　她拿了餐盘，边走边挑，一路上碰见的都想尝尝，等到甜品区看中一款浅粉色草莓蛋糕。
　　可惜餐盘上没位置了，只得眼神留恋的看两眼，暂时离开。
　　顾之岚已经找好位置了，老远冲秦晴招手。
　　秦晴笑着落座，宋璋在她对面坐下，将餐盘上反正的草莓蛋糕拿下来，推到她跟前。
　　秦晴有些诧异。
　　还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佬，没想到竟这么贴心。
　　顾之岚诧异地看了看宋璋，又看了看秦晴。
　　阿璋从来不爱多管闲事，怎么对这小丫头这么关照？
　　总觉得里头有猫腻。
　　三人安静用餐，并没有提股票的事。
　　秦晴吃饭动作斯文，但速度略快，一口一样，吃的虔诚又认真。
　　光是看着她吃，好像胃口也跟着变好了。
　　顾之岚吃一口，看她一眼，好像在拿秦晴下饭。
　　宋璋晚餐一般吃到五分饱，这一回不知不觉吃到了七分饱。
　　饭后三人坐着喝茶，秦晴喝牛奶。
　　顾之岚看了她一会儿，皱眉：“很奇怪，虽然我知道股市涨涨跌跌很正常，为什么你和阿璋都不紧张？阿璋是财大气粗，你呢？”
　　感觉到宋璋看过来的探究视线，秦晴呼吸一紧。
　　片刻后她坦然道：“我当然也会紧张，一万块对我而言并不少，但来之前我做过功课，电真空背后的控股公司是很有名的实业公司。而且，最近国家在政策上也有扶持......所以我相信，跌是一时的。”
　　光靠上辈子的记忆是没用的。
　　总资金就那么多，秦晴要的是万无一失的投资，自然在来之前做好了功课。
　　宋璋点点头：“不止有政策扶持，早上你说过一只股票涨跌不能光看历史成绩，还应该看......”
　　秦晴：“公司背景、政策和控股人？！”
　　宋璋颔首：“是这样。电真空的控股人我认识，是一位很有实力的野心家，他不会止步于此。甚至，公司高层出现变动时，也会影响股价。”
　　这话含义就多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顾之岚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为什么他坐在这里，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还有，他和宋璋才是老友，为什么反而小丫头和他默契十足？
　　三个人并没有那么多话可聊，秦晴喝完牛奶，就准备付餐费走人了。
　　去问了服务员，才知道宋璋早就给过餐费了。
　　什么时候？她怎么半点没留意。
　　顾之岚耸肩：“阿璋给就对了，哪能真让你一个小姑娘付钱？没事，阿璋家底厚，几顿饭不算什么？”
　　秦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谢谢了。”
　　“客气。”宋璋见她转身要走，叮嘱：“晚上把房间锁好，最好找把椅子抵住门。不过你很聪明，选的酒店安全性很高，不用担心。”
　　秦晴乖乖点头，又道了一遍谢才离开。
　　顾之岚盯着好友，怪笑一声：“阿璋，你不对劲。”
　　宋璋冷漠看他，“小姑娘未成年，我侄子都比她大。”
　　顾之岚摸摸鼻子。
　　差点忘记阿璋还有个大侄子了。
　　“宋橙是不是大一了？最近没怎么见他。”
　　“嗯，学校很忙......”
　　罗红梅下班才瞧见下起了大雨，她站在走廊有些踌躇。
　　她是食品厂的，在质检车间，平时活不重，就是工资少。
　　听说年底厂里还会迎来一批裁员，也不知道会不会裁到她头上。
　　往常这时候婆婆一般会给她送伞，大下雨天，就怕走差了。
　　同车间的苗栗出来刚好看见：“红梅，下班了，你婆婆没来给你送伞？”
　　红梅婆婆是出了名的好，家务、孩子一把抓，平时也会给她送个饭、送个伞什么的，婆媳关系一直很不错，羡煞旁人。
　　罗红梅想到家里的小姑子，也挺理解婆婆，摸摸头发没有多话：“最近家里事情多......”
　　苗栗也想到罗红梅的小姑子了。
　　最近厂里关于她小姑子的传闻不少，听说还和前夫离婚了，眼下就住在娘家......
　　苗栗同情的看了罗红梅一眼，“你跟我同撑一把伞吧，咱们两家住的近，我把你送到家门口再回去。”
　　见雨势一点没停下来的意思，罗洪梅有点担心家里，只能笑着道谢。
　　两人共挤一把伞，踏进了雨幕。
　　罗红梅裤腿很快湿了，半边肩膀也沾了水，嘴里“阿嚏”“阿嚏”个不停。
　　苗栗也就比她稍微好一些，冷风一吹，也冷的直哆嗦。
　　苗栗：“这鬼天气，更冷了。回去以后别忘了喝一碗姜汤，马上快年底了，上头多的是人盯着咱们......”
　　罗红梅也想到了。
　　这个时候请病假，不是摆明了告诉上头裁员就裁她吗？
　　“或者也可以泡泡脚，洗个热水澡，总之得把自己弄得暖暖和和的，这样身体里才不会有寒气......”
　　说话间，罗红梅家的院子到了，苗栗推开门把人往里送。
　　罗红梅冻的直哆嗦，嘴上还不停道谢。
　　要是没有苗栗，她指定得着凉。
　　想着家里还有些辣椒、生姜，等苗栗走的时候，给她揣上一些......
　　“呀，红梅，你早上晒了被子吗？”
　　苗栗收了伞，和罗红梅一起站在廊下。
　　院子里摆了专门晒被子、晒衣服的铁架子，罗红梅早上出门铺上去的两床被子，现在还铺着。这会儿被大雨打湿了，往下直滴水。
　　罗红梅额角狂跳，心里火气蔓延，骂人的话，还没来及出口，又闻见一股焦糊味！
　　苗栗同情的看了罗红梅一眼，“红梅啊，你、你消消气，我先走了。”
　　她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罗红梅家的院子。
　　罗红梅嘴唇嗫嚅两下，目送苗栗离开。
　　等人走远，气得浑身发抖，铁青着脸进了屋子。


第23章 碾压式暴涨
　　◎称呼秦晴一句财神爷不为过◎
　　林老太太是打着伞回来的, 她去了夏家，问清楚始末，心里略微安心一些。
　　想着等秦晴回来, 再好好叮嘱叮嘱，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一声不吭离这么远。
　　老太太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注意院子里, 只觉得一进家门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
　　“林芝, 林芝, 我走的时候叫你注意火候, 你注意了没？还有院子里被子——”
　　伞一收，目光落到院子里。
　　被子不止没收, 还淋的透透的了。
　　林老太太一拍大腿：“哎呦，造孽哟, 被子这幅模样，今儿晚上老大两口子怎么睡？”
　　置办被子一般都是新嫁娘过门的时候。
　　从弹棉花开始, 就耗费不少人力、财力。
　　这年头许多新嫁娘过门的重要嫁妆之一, 就是棉被。
　　冬天的重几斤，共几床，很能看出新娘子娘家的实力。
　　罗红梅家里条件一般，但娘家对她这个女儿着实不错，给了厚厚两床八斤重的冬被。
　　前两年罗红梅都没舍得盖，一直压箱底来着。
　　这不，听说今年是个冷冬, 特地翻出来晒一晒，想着给自己儿子林小田、丈夫林泉一人一床。
　　结果呢？
　　被子还没盖上, 倒是被雨淋透了。
　　老太太伞都想不起来打了, 劈头要往雨里冲, 被儿媳妇一把拦了。
　　扭头看见是罗红梅，老太太顿时气弱，不敢直视儿媳妇：“红梅啊......”
　　早知道走前把家里收拾好了，她怎么能想着指望女儿呢，老太太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妈，先进屋，进屋再说。就这么冲进雨里，一准感冒。”
　　罗红梅情绪很稳定，事实上在进屋发现家里只有小姑子一人时，她已经反应过来了——老太太不会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顾。
　　儿子林小田可是老太太一手照顾大的，这么些年，老太太是啥样的人，她太知道了。
　　反倒林芝，出嫁前就是家里的麻烦精，现在离婚了，重新回到家里，更是没一天让人省心。
　　刚才老太太说的话，恰好佐证这一点。
　　林老太太鼻子都酸了。
　　红梅长了一双吊梢眼，人人都说她一脸凶相，娶进家门，容易闹得家宅不宁。
　　林老太太不信邪，再加上儿子真心喜欢红梅，当即拍板应下这门婚事。
　　事实证明儿子眼光不错。
　　红梅的凶是对着外人，在家里一向讲道理的很，反而比女儿要省心的多。
　　林老太太：“红梅啊，妈对不起你，出门前应该先把被子收回家的......”
　　罗红梅摇摇头，“这事不怪妈。”
　　那怪谁？
　　林老太太心里知道，儿媳妇恐怕把小姑子恨上了。
　　“林芝她......她......”林老太太嘴巴张了又张，想替女儿辩解几句，话到嘴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么大的雨，铺天盖地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锅里的焦糊味儿这么浓，谁会闻不见？
　　“你回来见过林芝了？外头那被子......”
　　“见过了，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她这会儿应该在气头上。被子进了水，太重，我们两个都搬不动，等林泉回来吧。不过，锅应该要重新洗一遍了。”
　　罗红梅语气没什么起伏，声音里甚至不带太多怒意。
　　越是这样，林老太太心里越是发怵。
　　要是有火气，狠狠撒一通才好，说林芝几句算什么出气？
　　看红梅的样儿，恐怕心里憋着火，要等儿子回来才好发作呢。
　　林老太太叹口气，顿时觉得心累不已。
　　她出门是为了看看外孙女，林芝这个当妈的不担心，她不能不担心，也是想在孩子跟前缓和母女关系。她处处为了女儿，女儿倒好......
　　罗红梅见她这样反而笑了：“妈别皱了，脸上皱纹本来就不少，再皱下去，林小田回来该不认识奶奶了。等林泉回来，我有个决定要说，这事不管你同不同意，必须得按照我说的来。”
　　林老太太心知，罗红梅的决定和今天发生的事有关。
　　但她老了，已经无力改变太多，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好，妈听你的，随你、随你。”
　　林老太太没再说什么，扭头进厨房刷锅子去了。
　　罗红梅看了一眼家里唯一紧闭的房门，冷哼一声也跟着进了厨房。
　　林泉到家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很多。
　　下大雨他去接儿子去了，回来的时候雨势渐小，走到半路又停了。
　　原本把儿子背在背上的，林小田非闹着要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林泉也随他。
　　父子俩就这么笑着闹着，一路进了家门。
　　罗红梅从屋里听见动静，探出一个脑袋：“林泉把院子里的被子收一下，今儿我们晚上就吃疙瘩汤，昨天买来那只鸡，全喂垃圾桶了。”
　　妻子语气平静，脸色却实在不好看。
　　林泉默默把儿子放下来，让儿子进屋，闷不吭声收被子去。
　　被子进了水，一个成年男人举起来都费劲，林泉没办法，只好去隔壁叫来两个好兄弟帮忙。
　　“泉，你家怎么晒被子的？住前头那个跛脚老太知道吧，她也晒被子，喊哥几个去收的时候，被子只湿了一个角。”
　　铁牛嘴快没心机，话出了口，被同伴捅咕两下，才察觉出不对。
　　林泉没说话，人家问他只敷衍的笑笑。
　　气氛不对劲，另外两人也不说话了，快手快脚的被子收到走廊底下，跟林老太太打声招呼就走了。
　　林泉：“妈，这被子你先别动，我得把里头的水挤出来一些，把背面拆下来重新洗一遍才行。直接晒的话，恐怕一个月也晒不干。”
　　林老太太应了一声，很快把饭端上了桌。
　　林小田每个饭碗都瞧了一遍，确定每只碗里都只有疙瘩汤、小青菜，顿时垮了脸。
　　不过，他已经有些懂事了，知道不能在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闹腾。
　　于是闷头吃饭，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在大人之间来回打量。
　　林泉看婆媳两个还能正常说话，又看了看妹妹紧闭的房门，收回目光，闷头吃饭。
　　他是干体力活的，一碗疙瘩汤哪里能饱。
　　好在林老太太知道他，给他多烙了两个饼子。
　　饭吃完，罗红梅把碗一收，“妈，林泉，我有几句关于小妹的话要说。”
　　秦晴一觉睡醒，才发现早已过了平时起床的点。
　　打开窗户向外看，冷空气从窗户口直钻进来。
　　原来昨晚上下雨了，地上湿漉漉的，有些低洼处全是浅浅的小水坑。
　　秦晴搓了搓手，给自己穿了一件针织马甲。
　　外套是浅灰色连帽的，穿在身上更显得年纪小。
　　早餐依旧是酒店里免费早餐，不过她吃完并没着急去交易所。
　　确定自己带够了试卷，径直去餐厅打包了两份热腾腾的小笼包，才带着伞离开。
　　交易所里人头攒动，一开门，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大概昨天大部分人赚了钱，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秦晴进来，不少人注意到了，只碍于昨天宋璋的威慑，不敢多说什么怪话。
　　倒是那姓曾的男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跟身边人嘀咕：“幸好你们昨天听了我的，赚翻了吧？要是真投了电真空......”
　　他怪声怪调的笑了一声，“今天的晚餐吃不吃得着，还不一定呢！”
　　秦晴本来没想搭理这人，偏生他拦在她必经的路上，不让秦晴走。
　　她往左边，男人也往左边。
　　秦晴冷了脸，雪白的下巴微扬：“有没有晚饭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早餐有汤包吃。”
　　她举起手，手里的小笼包香味乱窜，“叔叔，你还是别吃饼了，常年吃冷硬的，容易胃病。”
　　男人脸上还带着饼渣，想来昨天晚饭和今早的早饭都瞎对付了。
　　他随意抹一把脸，正要骂人。
　　秦晴甜笑着冲楼上招手：“顾哥，宋先生，早上好。”
　　姓曾的扭头看见宋璋那张脸，脸色变了变，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顾之岚狐狸眼带笑：“小丫头，上来啊。”
　　秦晴看了眼曾哥。
　　曾哥识趣让开。
　　“给你们带的。”秦晴把汤包放在宋璋两人跟前。
　　顾之岚拎起来就笑：“还是你好，早上记得给哥哥带吃的，这个人，过来敲门就说要走。”
　　他恶狠狠点了点宋璋，宋璋并没看他，事不关己的喝茶。
　　见秦晴盯着自己，宋璋：“谢谢。”
　　“不过，他吃过早饭啦！他这份，我帮你解决！”
　　顾之岚拎起宋璋那份，想一并抢过来，宋璋杯子一放，抬眼看去。
　　顾之岚又把宋璋的乖乖放下了，“不吃就不吃，明明年纪不大，老头子的架势学了个十足。”
　　宋璋打开汤包尝了一个。
　　他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不紧不慢。
　　秦晴有一种明明在吃普通的汤包，他却吃出了星级酒店大餐的感觉。
　　但就是太有距离感了，有点像天上明月，皎洁却高不可攀。
　　宋璋：“很好吃。”
　　秦晴：“你喜欢就好。”
　　顾之岚顿时委屈：“阿璋，你怎么——”
　　“再多说半句，”宋璋看了一眼不着调的好友。“就把你打包送回去。”
　　顾之岚这下不吭声了，乖乖吃早饭。
　　秦晴笑笑，扭头看电子屏上的股票走势图。
　　宋璋吃了两口没再吃了，擦擦嘴，又漱过口，才道：“今早开盘电真空82，飞跃音响148。”
　　秦晴：“难怪底下人这么乐呵了。”
　　顾之岚三两口吃完：“可不是，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叫你们两个撤也不可能了，大不了我舍命陪君子。不过咱们已知的背后消息到底靠不靠谱？今天要不要也投一些飞跃音响算了，就当把亏损减少到最低。”
　　秦晴一时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道：“我从来没想过投飞跃音响，而且......我今天来是想再买一万电真空。”
　　顾之岚：“什么？！你可真有钱！还嫌亏的不够多吗？！”
　　秦晴：“......”
　　宋璋转过头：“我们想的一样。”
　　又来了，这种别人闯不进去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顾之岚左右看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昨天他也对两人说的话信誓旦旦，甚至想会不会一天过去什么都好了。
　　但是，今早开盘到现在电真空还一直在掉。
　　顾之岚都怕这一只直接跌破80。
　　“你们两个真想清楚了吗？再往里投亏损的不是一点半点。”
　　秦晴：“想清楚了。”
　　宋璋：“再投不是亏损，是抄底。“
　　顾之岚很烦躁：“所以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跟，你俩谁能给我一个准话？”
　　宋璋把书盖在腿上，“哪里有什么准话，随你，怎么选都好，或者你再观望几天，又不用非要今天做决定。”
　　顾之岚默默闭上了嘴巴。
　　他、他还是再看看吧。
　　股票经理被叫来的时候一脸懵，他都想用力摇醒这两个傻子。
　　但看宋璋的脸色，愣是连手都没敢举起来。
　　“咳咳，二位真决定好了？”
　　宋璋“嗯”一声，秦晴乖乖点了点头。
　　股票经理提着心，给两人操作。
　　见他们又是大手笔，倒抽好几口冷气。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都快跌破80了，怎么还花钱往里填。
　　哪知道，前脚刚追加，后面电真空开始往上涨了。
　　“81，81.2，81.3，81.6......82......”
　　几分钟就涨这么多，涨幅也太可怕了！
　　股票经理又扭头看飞跃音响的数据。
　　确实一百五一股了，但不动了，过了一会儿，竟然开始往下跌。
　　楼底下又闹腾开了。
　　“大家不要慌，涨是一时的，掉也是一时的。”
　　“可是，电真空一路红色，咱们的开始飘绿了。”
　　“要不要先抛售一些？”
　　股票经理也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抛售。
　　但又舍不得后期有可能等到的福利，暂时没动。
　　秦晴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确定自己已经跟进以后，让股票经理安排了一间僻静的办公室。
　　她起身，挎上自己的包，“顾哥，宋先生，你们慢慢看，我先去做试卷了。”
　　宋璋点点头。
　　顾之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丫头股票跌的时候沉稳就算了，赚钱了怎么还这么淡定？
　　碍于股票经理还在这儿，这话他没法说，只得挥挥手，目送秦晴离开。
　　休息室里，秦晴问经理借了个钟。
　　她一边看时间，一边做试卷，模样仿佛置身于考场。
　　股票经理看了一会儿，默默关上门。
　　这小姑娘以后绝对是个人物，太强了，不能比。
　　林芝在房间里待了一晚上没出去。
　　事实上，她是等着林老太太过来叫她的，结果等啊等，光等到自己肚子饿，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昨天晚上老太太回来的时候，眉头皱的很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林芝到嘴边的质问，咽了下去。终究脖子一缩，半句话没敢问。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林芝睁开眼睛。
　　家里静悄悄的，嫂子上班去了，林泉专门请了两个小时假，要处理她的问题。
　　林芝脖子一梗：“处理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好，就算我是犯人，好歹也该让我吃饱饭再说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啥也没吃，早就肚子饿了。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没吃，应该是吃过了。
　　竟然又没等她！
　　“哥，你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妹妹，你们起来吃早饭，怎么不叫我？”林芝恨恨看了眼林泉，好像他是苛待农民工的地主。
　　林泉平日里大部分时候是让着林芝的。
　　毕竟是妹妹，老是折腾，他也嫌烦。
　　这回不了，林泉硬气了起来：“你也知道要等你，你嫂子吃了要去上班，既然肚子饿，为什么不早点起来？！”
　　林芝委屈大叫：“妈！你看看他，这说的什么话！他还是我哥吗他？！”
　　一夜过去，林老太太脸色还是不好。
　　脑子嗡嗡响，女儿还不停咋呼，耐心早没了。
　　她冷声道，“厨房里还有两块饼子，你自己热热吃吧。再吵，就继续饿肚子！”
　　“凭什么？凭什么叫我饿肚子？我是离婚了，可我还是你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还有你，还是我哥呢，昨天嫂子回来二话不说训我一顿，你晚上也不说要帮我出气。”
　　一个二个都看她不顺眼，都欺负她。
　　林芝苦着脸，下一秒就要哭。
　　林老太太没哄她，林泉也不为所动。
　　见林芝闹够了，林老太太：“昨天我有没有叮嘱你把被子收回去？有没有叫你看着锅里的火？”
　　林芝哑火了，她不回答，只是不停抽噎着。
　　林老太太哪会不知道，她这是心虚了。
　　“你嫂子回来以后，有没有认真道过谦？小时候我怎么教你和你哥来着？做错事，就要道歉，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的都懂，你不懂？”
　　林芝也委屈，她压根没想起来这茬。
　　本来跟秦覆两个在电话里吵了一通，心情就不好。
　　嫂子回来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是有多贱皮子，还上赶着道歉？没骂回去，算她有良心了。
　　林泉也是服了这个妹妹。
　　本来还对妻子说的事有意见，现在半点意见也没了。
　　“妈，我来帮着收拾东西，你跟她说吧。”
　　“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东西？”
　　林芝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林泉没看她，林老太太再不忍心也不得不开口。
　　“你昨天没出来吃晚饭，你嫂子说了，叫你搬出去。房租她和你哥帮着出，一直出到你养好伤，去国外为止。芝芝，你不是一直想养好伤出国吗？你去吧，妈这回不拦你了。”
　　老大一家三口，昨晚上盖的还是从前的薄被。
　　早上起来，小田咳嗽了好几声，一晚上过去，女儿却连一丁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道歉，老太太是真失望了。
　　啥叫不拦她了？咋这么奇怪？
　　林芝本来该高兴可以找新地方住了，不用受嫂子白眼，爱吃什么吃什么，还不用管房租。等养好了伤，更是能拍拍屁股就走......
　　但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意了，她还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扭头，林泉还真收拾东西呢。
　　林芝常用的杯子，碗筷，就连她穿的那些衣服，也从柜子里翻出来了。
　　她终于知道哪儿不舒服了，这是要把她赶出家门，不许她回娘家了！
　　“妈，我是你的女儿还是嫂子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因为她把我赶出去？”林芝情绪异常激动，差点碰到受伤的腿。
　　林老太太无奈摁住她：“没人要赶你，你哥你嫂子真不想搭理你了，会给你出房租？你放心，出去住了我也跟过去，大不了两头跑，保证把你的腿养好。芝芝啊，妈从前跟你说的话，你总是不愿意听，情分真的会越磨越少的。”
　　林芝一颗心缓缓下沉，她明白了。
　　事情定了就是定了，不会因为她闹一闹就改。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她说什么也要把被子往回收。
　　不就一床破被子吗？有什么来不起？！
　　林芝委屈的瘪着嘴，眼圈重新红透。
　　终于等到收盘！
　　秦晴伸了个懒腰，准备打道回酒店。
　　一出办公室，才发现外头静悄悄，股票经理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
　　顾之岚更是夸张，他走了过来，非常不顾大少爷身份，给秦晴拎包，还问她写试卷写的累不累。
　　秦晴：“？？？”
　　就写两张试卷的功夫，变化这么大吗？
　　股票经理看她还不知道，连忙道：“电真空今日收盘价一百！电真空涨得有多厉害，飞跃音响就掉的有多惨！不信你看楼底下。”
　　说着经理叹口气。
　　幸好，跌破140的时候，他就抛售了一些。
　　剩下那些人，跌破130了还在坚持，收盘的时候，可是连120都没了。
　　跌倒怀疑人生的同时，又舍不得抛售，总觉得还有复涨的可能性，结果就这么被套牢了。
　　一楼那边不是安静，已经闹腾到没有力气再闹腾了。
　　宋璋挂了电话过来，“等下和我们一起回酒店。”
　　秦晴歪了歪头，宋先生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性子。
　　顾之岚抱臂站在栏杆旁，“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楼底下多的是输红了眼睛的人。
　　被套牢以后，哭天抢地的占大多数，像那个曾哥他不止哭，还眼红边上跟风投电真空的，疯了似的揪着人的衣领不放，“不是说好了一起投飞跃音响吗？为什么中途改票！”
　　他双目赤红的样子实在太吓人，被抓住的人反过来还要安慰他的情绪。
　　“曾哥，曾哥，你冷静一点......涨跌只是一时的......”
　　“呸！这话谁不会说？！为什么偏偏跌的是我不是你！你说啊，为什么！”
　　股票经理姓任贵川叹口气，“交易所里时常发生这种事......宋先生叫你一起走，大概也是怕有人吓到你......”
　　秦晴感激道谢。
　　宋璋摆摆手，“举手之劳，最近几天你要是一直在的话，都可以和我们一起。”
　　秦晴点点头。
　　这宋先生也太好了，是什么活菩萨吗？
　　虽然看起来冷，但为人处世真的很温柔。
　　任经理：“几位如果暂时不需要追加，抛售，转手，可以将酒店的联系方式给我，每天可以给几位汇报涨幅、开盘价、收盘价等等。”
　　秦晴瞪大了眼睛。
　　这应该就是后世的VIP服务，没想到这时候就有了。
　　果然，像任经理这种服务人士，都是收多少钱，办多大事，真是贴心。
　　秦晴毫不客气的把酒店电话，报给了任经理。
　　道别过后，带着自己的东西，跟在宋璋两人身后施施然下楼。
　　因为宋璋挡在前头，没人敢找秦晴的麻烦。
　　那个叫曾哥的，也就偷偷瞪了秦晴两眼。
　　秦晴耸耸肩，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她又不是人民币，哪儿能保证人人喜欢她。
　　在这之后，秦晴果真一连在酒店待了好几天。
　　除了日常刷题，也会和夏桃通电话，还把夏桃之前偷塞给她的钱也投进去了，想等着回去的时候，给夏桃一个惊喜。
　　夏桃说，秦覆最近一直在找她，看样子是等着回去和她算总账了。
　　对于这一点，秦晴也有应对的办法。
　　并不是很着急。
　　转眼十几天过去，秦晴的假期所剩无几，她也准备收拾东西回京城了。
　　临行前，要去交易所签字，还要去景点转转，给夏奶奶、姥姥、夏桃他们买点礼物。
　　这天一大早，秦晴刚从酒店出来，就在酒店门口看见了个熟人——袁洁袁大姐。
　　不过她头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状态比从前好了太多，要不是她一直盯着秦晴看，秦晴都没认出来。
　　“袁大姐，你怎么在这里？”她新奇的将袁大姐来回打量一圈。
　　原来不止头发换了，衣服也换了，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有八成新，但比从前那套穿着显得年轻的多。
　　袁洁看见秦晴也很高兴，“妹子，前几天我路过，瞧着像是你。赶上今天休息，就在酒店门口等了，想着如果真是你，总会碰见，没想到真的碰见了！”
　　见秦晴盯着自己瞧，袁大姐爽快一笑：“我身上虽然都是老板娘的旧衣服，但都是时兴款，是不是还挺好看的？走，跟我去我们店里瞧瞧去。”
　　说来也是缘分，袁洁打工的店，离酒店并不太远，也难怪会碰见了。
　　是一家专门做女性生意的美容店，店主和袁大姐是老乡。
　　不止给袁大姐提供工作，允许她晚上免费睡店里，还把生产前很多穿不上的旧衣服送了袁大姐。
　　秦晴也为袁大姐高兴，“总算没有跟你说的似的真住桥洞底下，伤养好了吗？不疼了吧？”
　　“早不疼了，今早看都结痂了，只要不撞到，就没什么感觉。”
　　袁洁拉了店里的凳子给秦晴坐，见值班的小姑娘没往这里看，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非要塞给秦晴。
　　“之前跟你借的，不还给你就浑身不得劲，我先跟老板娘预支了半个月工资。”见秦晴不动，她连忙催促，最后直接塞秦晴手上，“你拿着呀，我留够了自己用的生活费。本来想多给点你的，这不，还欠你一顿饭嘛？！妹子，走，咱们一块儿吃饭去！”
　　“不用不用，我借你两百，就只收两百就好，吃饭也——”
　　秦晴话未说完，被袁洁一把拉走了。
　　两人吃的辣火锅，上海已经有正宗的火锅了。
　　小锅这么咕嘟着，红彤彤的看着就有胃口，肉啊什么的，使劲往里放。
　　热气氤氲，窗外的寒气都吹散不少。
　　袁洁吃一口火锅感慨：“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一天也没在外头待过，结果一下子没家了......”她揉揉眼睛，咧开嘴笑，“幸好碰见你，碰见老板娘了，要不然......”她都怕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去！
　　秦晴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只拍拍袁洁的肩膀。
　　“这回你请我，下回我请你。不止要吃火锅，还要吃西餐、吃法国菜......总要把之前没尝试的都尝试过一遍。”
　　袁洁被她说的忽然生出一股豪情。
　　是啊，只吃一顿火锅怎么够，人生这么长，总要把所有想吃的都吃一遍才够本！
　　两人杯子里都装的橙汁。
　　这一刻，两只杯子“叮当”一声，撞在一起，发出脆响。
　　回酒店前，秦晴又在袁洁的陪同下买了许多衣服、礼物，方便回去之后分送给夏桃等人。
　　袁洁还有些依依不舍。
　　两人约定好，一定要电话常联系，这才分开。
　　又隔了一天，秦晴在收拾行礼，外头一身正装的顾之岚在敲门。
　　秦晴将门关上，两人站在门口说话。
　　“阿璋叫我来接你一趟。”
　　秦晴看顾之岚穿正装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也不算很正式的场合，没必要这样。
　　顾之岚走路还有些飘，见秦晴一点反应都没有，松了松领结。
　　“如果不是确定阿璋没有妹妹，我一定会怀疑你是阿璋的妹妹。”
　　顾之岚是后面投的，所有的零花钱加在一起投了五万多。
　　但秦晴的挑中的这支股票跌了两天以后，一直在疯涨，现在已经突破三百了！
　　之前买飞跃音响那些，眼红的都快滴血了。
　　后悔一开始涨的时候没跟进，又怕跟进的时候已经涨到头了，就这么等啊等，愣是白白错过最佳时机。
　　顾之岚算是搭上顺风车的那个。
　　五万块钱本金，翻到十几万了！
　　这回回去，他老爹何止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这么涨着，真怕下一秒就到了头。
　　他们这次去交易所，是给秦晴签代理合同把关的，秦晴把代理权给了任经理，以后直接电话联系，任经理可以帮助秦晴抛出买入。
　　顾之岚也准备一起签。
　　虽然他还要在上海待几天，总归签了方便以后。
　　“晴啊，我问问你，这回去抛不抛？”
　　没涨起来的时候，顾之岚挺焦灼，害怕不涨。真的涨起来也焦灼，总觉得明天就涨到头了，好容易摁住了没抛，结果第二天发现又涨了，心情好的不行。
　　短短大半个月，赚了他在京市小打小闹好几个公司的盈利。
　　秦晴：“不抛。”
　　“乖乖，这么有魄力，我跟你说，等你去了交易所，人家绝对把你当做股圈大佬。”
　　这话顾之岚倒是没说错，秦晴一去，一堆人把她围住了。
　　从前刁难她的曾哥也在中间，曾哥这几天显然没睡好，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吓人很，一见秦晴又是道歉又是鞠躬，还不耻下问，问现在适不适合入。
　　股票这玩意儿，他们比秦晴玩的久。
　　不是没赚过钱，就没见过谁一下子赚这么多。
　　而且，这小姑娘可是一口气投了一万，光是利润都是他们一辈子赚不到的高度了！
　　不管什么时候，称呼秦晴一句财神爷不为过。
　　曾哥想到自己的罪过财神爷，就吓得浑身发软。
　　秦晴总算知道，宋璋为什么叫顾之岚等她了。
　　隔着楼梯，两人双目交汇，她冲着二楼的宋璋遥遥道谢。


第24章 又来了
　　◎苏禾母女被大妈针对上了◎
　　秦晴跟任经理签订了授权合同, 给人群稍微传授了一些股票经，就在顾之岚的护送下离开了交易所。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秦晴的账户里已经拥有了十几万资产。
　　十几万对于目前整体生活水平而言, 算得上一笔巨额财富，但对于横亘在她跟前的敌人来说，还是不够看。
　　“小丫头, 你最近最好别出去晃荡。乍然暴富, 而且还在持续暴富中, 肯定有不少人盯上了你。”将人送进房间, 顾之岚倚着门框如是说。
　　秦晴自然知道，当着顾之岚的面乖乖应了。
　　等人一走, 便拎上自己的行礼，离开了酒店。
　　她想是时候回去了。
　　以后股票的事, 只要和任经理电话联系即可。
　　来的时候，秦晴坐的火车, 人又多又挤, 车里还有一股怪味。
　　回去的时候，她也奢侈一把，买了飞机票。
　　飞机场并不大，和之前的火车站一般大小。
　　这里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是拎着公务包紧急出差的办公室白领。
　　明明差不多大的地方，人一少就显得非常空旷。
　　秦晴拎着行李走在机场里面，像一只迷路的羔羊。
　　幸好地勤服务很周到, 在发现秦晴的瞬间，上来提供帮助, 先是检查了秦晴的机票, 帮着托运好行礼, 才安排秦晴去了就近的候机室等待。
　　上辈子秦晴没坐过飞机。
　　别说飞机，其实一般的交通工具都没坐过。
　　她的世界非常小，仅仅局限于小洋楼里那个一眼能望到底的房间。
　　秦覆偶尔谈了大单子，会想着带妻女出去玩几天，并没有说不带秦晴。
　　但苏禾就是有办法，能让秦晴一个人留下看门。
　　她抗议过，但苏禾一句不放心外人待在家里，就把她的全部抗议打了回来。
　　每当这时，秦覆只会在中间和稀泥。
　　被逼急了，也会给秦晴画一个大饼，等下次有机会，不带苏禾母女，只带她，他们父女俩一起去......
　　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好笑。
　　那时她竟真信了秦覆的话。
　　秦晴想的入神，手里冷不丁被放上了一杯热可可。
　　她仰头，宋璋那张矜贵异常的脸映入眼帘。
　　秦晴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宋先生，竟然又见面了。”
　　宋璋点点头，示意秦晴坐下，他也很意外，但不可否认秦晴很聪明。
　　这样一来，叫顾之岚多注意着点她的话，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小丫头毕竟还小，一直以为是个聪明自律的人，竟也会露出那种怅然若失的表情。
　　宋璋犹豫一瞬，点了一杯热可可，亲自拿过来塞进女孩手心。
　　“谢谢，真的很甜。”
　　秦晴尝了一口，温热甜蜜的口感，迅速把心里的哪点不畅快清扫干净。
　　她没说的是，其实今天是她的17岁生日。
　　上辈子的17岁，她拼命努力，希望能获得苏禾的喜欢。
　　不管分派给她的活有多脏多累，她总是完成的又快又好。想去任何地方，只要秦覆说不可以，她就可以不去。
　　如今的17岁，她已经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也不会有数不清的活等着她，可以潇洒自在的做自己。
　　秦晴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眯着眼睛，将一整杯可可，慢慢喝完。
　　她皮肤白，嘴上沾了一些，显得有些刺目。
　　“喜欢的话可以再点一杯。”宋璋黑眸微动，犹豫一会儿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秦晴接过，将嘴角擦干净：“不用，一杯就够了。这手帕......”
　　雪白的颜色，上面有一个精致的“宋”字。
　　弄脏以后，显然不适合送还回去了。
　　宋璋：“你留着吧。”
　　两人坐的位置是并排在一起的，距离有些近。
　　秦晴能闻见宋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柏味，她不自在的动了一下。
　　宋璋看她一眼问道，“你还没成年吧？出门最好找个人陪着一块儿。”
　　“找谁陪？找亲爸还是亲妈？”秦晴讽刺一笑，话说完她猛地意识到，宋璋说这话其实是在关心她，她有些过于尖锐了。
　　“抱歉，宋先生，我——”
　　宋璋想到建国饭店看见她的那天，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不用抱歉，是我说错话了。走吧。”
　　宋璋站起身没动，显然在等秦晴。
　　秦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发现宋璋的睫毛非常长，眼睛黑黝黝的，不动如山的看着人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下意识站了起来：“宋先生，我们去哪儿？”
　　“跟我来。”宋璋没多说。
　　家里的侄子作天作地，像个混不吝的二世主。
　　这丫头，明明年纪更小却连个依靠都没有，有点可怜。
　　90年代的飞机场虽然不大，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正常情况下，秦晴不会就这么随便跟谁走，基于最近几天对宋璋的认识，她发现对方是一个很君子的男人。飞机场，旅客不多，但地勤保安多的很，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宋璋一路带着她，进了一家飞机场内的礼品店。
　　他下巴微扬：“选吧，当做我送你的赔礼。”
　　“不用......您又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不需要赔礼......”
　　但宋璋就是不走，身高腿长的往人家店门口一站，摆明了秦晴不选东西，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秦晴无奈，一边进去逛，一边跟他闲聊。
　　“顾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他还没过瘾，想留下继续玩。”
　　宋璋缓步走她身后，偶尔会从架子上拿东西递给秦晴看。
　　他指节很长，根根分明，指甲盖上带着淡淡的光泽，形状美好。
　　秦晴想，这样的人大概从来没吃过苦吧，和秦悦比起来，这才叫含着金汤匙出生。
　　她犹豫了一下，宋璋就把东西放进了购物篮。
　　这本来是一家礼品商店，主要卖土特产的，各种吃的琳琅满目。
　　宋璋估摸着女孩子喜欢吃甜食，巧克力、糖果、塑封好的糕点、涂着甜甜奶油酱的曲奇饼干......
　　等秦晴回神，篮子都快放不下了。
　　“这太多了，宋先生。”
　　男人迈着长腿很快走到了收银处，秦晴还没来得及推拒，宋璋已经把账都结了。
　　他将一整袋东西举起来，轻晃两下：“多吃点甜食，心情好，小孩子想太多容易长不高。”
　　宋璋没养过女孩，家里只有一个不招人待见的侄子。
　　宋橙每次吃饭都吃三大碗，胃口非常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现在正长身体呢，就是要多吃。
　　宋璋也和秦晴吃过饭。
　　女孩每次只动几筷子菜，虽然吃的认真，但前面有个宋橙比着，就显得她吃很少。
　　明明两人差不多大年纪。
　　买都买了，宋璋看着不像是会吃零食的人。
　　秦晴只得乖乖道谢。
　　她伸了手要去拎，拽了两下没动。
　　宋璋面上没什么表情，“重，我替你拎过去。”
　　秦晴小跑着跟上。
　　宋璋回头看她一眼，放慢脚步。
　　两人的座位并不在一起，临上飞机前就分开了。
　　坐飞机果然比坐火车舒坦的多，位置宽敞，人又少，服务还周到。
　　秦晴伸了个懒腰，侧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蓝蓝的天上满是云团，软乎乎的，看着就很好捏。
　　她看了一会儿，有些困了，正要睡，空姐递了一个毛毯过来，示意她盖好毯子别着凉。
　　秦晴感激一笑。
　　回去的时间非常快，秦晴只记得自己小睡了片刻，再睁眼，就已经到京城了。
　　让人意外的是她从飞机场出来，竟然发现宋璋在大门口等她。
　　“宋先生。”
　　宋璋点头，眼神落在秦晴带的那一堆东西上，“送佛送到西，家里的司机来接我，顺路把你一起送回去。”
　　秦晴：“啊......”
　　一辆黑色的奔驰在两人跟前缓缓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帮着秦晴把东西拎上了后备箱。
　　宋璋坐在后座，言简意赅，“上车。”
　　秦晴说了地址，道谢上车。
　　不怪她总是想叫宋璋宋先生，实在是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太过雷厉风行。
　　秦晴算见过世面了，但见到这样的，也还是觉得紧张。
　　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倒退，秦晴无聊到数电线杆。
　　顾之岚在，两人还能有些话说，光和宋璋在一起，能说的很少。
　　宋璋坐在车上打着电话处理公务，偶尔也会转头看秦晴一眼，每当这时秦晴总会立马坐正。
　　宋璋指尖动了动，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果然是小孩子。
　　终于到筒子楼了。
　　秦晴心里大松一口气。
　　她下车，司机帮他把东西拎下来，秦晴乖顺的站在车窗边和宋璋道别。
　　宋璋坐在车里仰头看她，犹豫一下，递了一张名片过去。
　　“遇见什么难处，可以打这个电话。”
　　秦晴顿时受宠若惊，双手接过。
　　“我家里有个小辈和你一般大，我看你和看他是一样的。”宋璋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把她当成家里的小辈了啊，秦晴略微心安。
　　等司机上车，他敲了一下车窗，车子重新驶了出去。
　　司机小心翼翼：“三爷，我们去哪儿？”
　　宋璋眉眼微沉，好心情一散而空，“去老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没一个安分的。
　　司机应了一声，专心开车，不敢再多话。
　　夏桃放学回来，抬眼看见秦晴家里亮着灯。
　　想到近来一直在附近盯梢的人，她猫着腰，小心翼翼上楼，推开门。
　　看见秦晴便是一声欢呼，猛冲过去，给了秦晴一个熊抱。
　　“怎么回来不跟我说？”夏桃胳膊圈着秦晴的脖子，使劲晃她，“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请一天假专门去接你了，坐火车回来的吗？路上顺不顺利？”
　　她有一堆问题想问。
　　甚至想让秦晴从离开开始，把所有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一遍。
　　秦晴看见她也很欢喜，转过身，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我自己会回来，用不着你请假。敢请假，小心夏叔叔说你......”
　　夏桃瘫在椅子上，一边看秦晴收拾，一边跟她大倒苦水。
　　“你走的这大半个月，我们刚经历过一次月考......你说说考试怎么就这么难，我爸非说我压根没认真学......晴晴，他根本就不理解我。”
　　秦晴含笑听着，手上动作不停。
　　今天得赶紧把礼物都收拾出来，明天就可以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花时间了。
　　再调整一下作息，把这一阵子做的试卷整理归纳一下。
　　她没忘记跟章校长立下的军令状，距离高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搞定。
　　秦晴转过身，看向夏桃：“最近秦覆他们又来过吗？”
　　“来过的。”夏桃立马坐直，“他们那边隔三差五会来一趟，看看你回来没有。你今天刚回来，不出两天，盯梢的人一定会把你到家的消息汇报给他。”
　　“你不知道，那天他带着那个女人破门而入，看见你不家时有多生气，恨不得把家都砸了。”
　　想到那天，夏桃还是忍不住缩缩脖子。
　　秦覆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一个斯文有理的人。
　　但那天不管不顾的样子，实在和“斯文”两个字无关。
　　尤其那个女人还不停在秦覆耳边煽风点火。
　　夏桃真觉得晴晴如果在的话，一定会挨揍。
　　难怪她奶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秦叔叔那样子，确实挺像一个后爹。
　　“晴晴，你有什么主意没有？不行的话，我叫我爸跟你一起去？”
　　她爸总归是秦叔叔的老领导，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有她爸在，至少不会闹得太难看。
　　秦晴一双眼睛，淡淡垂着，“不用，我有办法，如果真的需要夏叔叔帮助，我会说。”
　　夏桃点点头。
　　她没问秦晴有什么办法，对于秦晴，她总是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我回去了，一堆作业要写。”夏桃起身往外走。
　　“等下，这些是给你们一家的。夏奶奶的是围巾、帽子、手套一整套。你的是这件外套......”
　　秦晴把她给夏桃的羽绒服拎起来抖了抖，又一股脑塞进大口袋里，最后还掏出一个信封，正是秦晴临走夏桃给她的那个。
　　夏桃已经惊呆了。
　　她有想过秦晴会给她带礼物，但带些吃的喝的，已经让人惊喜。
　　没想到她竟然带这么一大包。
　　那件羽绒服看起来就贵，得要个一两百吧！
　　“钱我不能要，当时给你了就是你的，或者你就当做我花钱请你替我买衣服，要不然这衣服我都不好意思收。”
　　秦晴塞她手里，厚厚一个信封，比夏桃给她时多出不少。
　　“你给我五百，我拿去投资了，一共赚了不到四千，扣除买衣服的钱，一共三千五。”
　　秦晴这话信息量实在大，夏桃转了好几个弯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投资，她去上海是去做投资的？成功了不说，还赚了这么多钱？！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秦晴的表情，发现她一如既往淡定。
　　这是不是说明，秦晴说的是真的！
　　夏桃想尖叫！为什么钱交给秦晴，过来一个月变成这么多了啊！秦晴是什么赚钱小天才吗？！
　　秦晴灿笑起来，抬手把夏桃惊掉的下巴合上。
　　“没错，就是你想的这么回事。现在，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这件羽绒服了吗？”
　　夏桃走出秦晴家大门时，浑身发软。
　　整个人像是一脚踩在了棉花上，飘乎乎的。
　　她抬头望望窗外，也没下钞票雨啊。
　　......
　　夏成海是天擦黑到的家。
　　媳妇神神秘秘把他叫到一边，递了个信封给他。
　　“什么？”
　　桂香又往他手边递了递，“你什么时候给夏桃钱了？夏桃又拿去给的秦晴。喏，这是她还回来的。”
　　夏成海一捏，“这么多？！”
　　“你不就是给了这么多吗？！老夏，秦晴拿孩子我也挺喜欢，但家里的经济状况你知道......冷不丁拿出这么多钱去，怎么不跟我说？”桂香不高兴了，家里虽然是男人管钱，但她也有知晓的权利好不好？
　　夏成海心知里头事情不对，在妻子跟前没露出来，只嗯嗯啊啊道歉。
　　桂香骂了一会儿，才算是消气了。
　　见妻子忙活儿子的事情去了，夏成海拿着信封去找女儿。
　　“你不是说凑满五百给秦晴吗？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一进门，女儿猛地把东西塞进桌肚子里，夏成海眉头一挑，没深究。
　　夏桃松一口气：“哎呀，是秦晴帮我投资赚的啦。她不止没拿拿钱，还当做本金赚回来不少......爸，你说秦晴是不是赚钱小天才？”
　　“你就没问问怎么赚的？”
　　“那是人家的赚钱门路，我怎么问？爸，秦晴好容易找赚了点钱，你可别出去嚷嚷，在闹得那边都知道了，我都怕她赚的到，保不住。”
　　看女儿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夏成海笑了。
　　“还教起你老子来了？你自己把嘴管好吧。”
　　他说完，扭头往外走。
　　夏桃急了：“爸，你干啥去！秦晴忙着呢！”
　　夏成海脚步没停，安抚道：“我总要问问钱的来路吧。你小孩子不懂，赚钱的事哪儿有那么简单，秦晴是个好孩子，我怕她走了歪路......”
　　......
　　秦晴不意外夏成海会来。
　　她挑着一些上海的经历说了，又拿出宋璋给的名片，保证只是恰好运气好，碰上了贵人，赚了一点小钱。还言明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才总算安了夏成海的心。
　　夏成海站在秦晴家门口没进去，看秦晴的目光很温和。
　　“秦晴，你是个聪明孩子，但是聪明要用在正道上......不要因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影响你对人生的整个安排......遇上难处了记得来找我，就当做自家亲戚一样。”
　　秦晴低着头，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身形瘦弱孤单。
　　夏成海一瞬间觉得揪心，恨不得很捶秦覆两下。
　　小孩子还是该像夏桃那样，没什么心机，只知道成天傻乐的好。
　　这笔钱，夏成海不肯收，秦晴也不肯要。
　　“夏叔叔，你就当做我给你家交的伙食费，以后夏奶奶叫我去吃饭，我绝对不二话。”
　　夏成海生气，国字脸一板：“咱两家处的这么好，你到我家吃饭还要给伙食费？秦晴，你未免把叔叔婶婶看得太低。”
　　其实也不怪孩子这么想，桂香有时候会叨咕两句。
　　她那人也就是嘴快，心是好的。
　　“反正我不要，本来就是拿夏桃给的钱赚的，夏叔叔我回去啦！”
　　秦晴扭头进屋，利利索索的把门关上。
　　她一个大姑娘，夏成海总不好跟进去，没法子，信封怎么拿来的，又怎么拿回去了。
　　夏桃探出头，“爸，秦晴咋说？”
　　夏成海：“不肯收，我给晴晴把钱存起来，以后她考上大学，再一股脑塞回去。”
　　夏桃点点头，对她来说只要有吃有喝就够了，这钱本来就是晴晴的。
　　苏禾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消息说秦晴回来了。
　　家里正计划给秦悦过十六岁生日，刚商量好酒店、宴请名单等等，很多细节没敲定呢。
　　可能是秦晴不省心，秦覆又觉出秦悦的好来。
　　说定了要大办，没想到秦晴竟然这个节骨眼回来了。
　　“真会挑时间，晦气！”
　　之前安排了人去找，差不多把整座京市翻遍了，都没找着人。
　　也不知道死丫头这大半个月躲在哪里。
　　不管她躲在哪里，这回算是撞枪口上了。
　　苏禾冷冷一笑，叫春霞给秦覆打电话。
　　女儿回来了，当爹的怎么能不知道？
　　她很期待秦覆看见秦晴的反应。
　　秦晴回来的第二天刚好是周日。
　　她没叫夏桃一块儿，自己捏着写了章校长家的地址的纸条，拎着东西上了门。
　　章校长教了一辈子书，住的房子并没有多好，还是当初国家分配的大三室。
　　从外表看很有些破旧了，不过里面阳台很大，种满了花花草草。
　　秦晴敲开门的时候，章校长正穿着针织马甲，戴着眼镜认认真真浇花。
　　转过身看见秦晴，他立马笑了：“你这个女娃，倒是讲信用的很，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还以为得想法子把你找回来，没想到你自己找上了门。”
　　说着仔仔细细打量秦晴一圈，“嗯，长胖了。”
　　秦晴捂脸，大概是最近吃的好睡的好，确实长了一点肉。
　　不过她偏瘦，身材很匀称，脸颊比从前多了一点肉，也还是很好看。
　　一个挽着头发、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
　　“哪有你这样说小女孩子的？不胖，还应该再多长点肉才好看呢！”
　　章校长摸摸鼻子。
　　不敢和妻子顶嘴，故作镇定的浇花。
　　“沈老师。”秦晴乖乖的喊，“这是给您买的围巾，还有一盒茶叶是给章校长买的。”
　　沈老师五官很秀美，即便年纪大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也很有风韵。
　　她和章校长一样，一直在学校里教书，是音乐老师也是舞蹈老师，因此身材保持的很好。
　　“好孩子，你人来就好，带什么东西？”
　　沈老师最喜欢年轻的小姑娘，看见一个个花朵似的小女孩，好像自己也变年轻了。
　　看见秦晴更是觉得眼前一亮。
　　连忙把孩子招呼到身边坐下，端出了果盘，又倒牛奶给秦晴喝。
　　还把家里装饼干的罐子拿了出来，叫秦晴自己挑喜欢的吃。
　　“我看你身体条件挺好的，长腿长脚，早碰见我一定叫你学跳舞。”
　　好像舞蹈老师看孩子，第一反应都是注意女孩的身体条件，看适不适合跳舞。
　　章校长嗤之以鼻，“她可是念书的好苗子，学跳舞才真是埋没了。”
　　“学跳舞怎么了？我就是学跳舞的！”沈老师不满，“再多说一句，你今天不要吃午饭了！”
　　她起身，将门背后围巾戴上，又拎上了菜篮子。
　　“小姑娘别走，老师去买菜，等会儿留在这儿吃午饭。”
　　见秦晴要拒绝，沈老师连忙道：“就这么说定了。”
　　出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章校长看了眼秦晴，哼一声，“算你有口福了。”
　　沈老师去的快，来的也快，秦晴这边话起个头，人就回来了。
　　张罗起饭菜来，动作麻溜的很。
　　不过她只吃瘦肉，肥的一点不吃。
　　沈老师：“别以为吃一点肥的没关系，等真长胖了，想瘦下来可就难了。当然，你这样长身体的小姑娘除外。”
　　秦晴表示受教。
　　一顿饭老两口吃的很少，大部分菜都进了秦晴的肚子。
　　等章校长招呼秦晴进书房说话，她肚子圆的坐不住，索性站着说。
　　章校长见了就笑：“你们沈老师一贯如此，对自己的身材要求严格，却很喜欢劝别人吃。你看看，我这肚子就是这么吃出来的。”
　　秦晴瞄了一眼，章校长肚子确实圆滚滚。
　　但也因为这样，看起来很慈和。
　　“你怎么不说我做菜好吃？”沈老师端了一碟子切好的苹果进来，不满嘀咕。
　　章校长：“好好好，是你做菜太好吃，我总是忍不住多吃，肚子才圆的。”
　　老夫妻两个又互相挤兑了一回，沈老师关门出去了，章校长才问秦晴的来意。
　　“说吧，第一次找我是因为要请长假，这次呢？按你的性子，不会无端端跑过来。”
　　别看章校长笑眯眯的，其实一双眼睛锐利的很，心里门清。
　　他脸上笑意淡了些，认真的看着秦晴：“小丫头，我们当初立的军令状，你可别忘记了。马上期中考，成绩要是回落......以后别人放假，你都留在学校补课。”
　　秦晴是个好苗子，正因为她是好苗子，章校长才格外上心。
　　如果这孩子因为杂七杂八的琐事耽误了学习，就是真的本末倒置了。
　　秦晴小脸微红，吭哧吭哧道：“我知道，答应过您的事，我不会忘。但眼下有一桩事，希望您能帮我。”
　　苏禾敷了一个脸，细细的给自己上妆，差不多快收拾好的时候，院子里“吱嘎——”一声，紧接着是“砰”一下，关车门的声音。
　　不难听出秦覆的心情很不好。
　　可越是这样，苏禾心里就越美，她拍拍女儿。
　　“等会儿见了秦晴，什么都不要说。说多错多，你只要扮演好一个好妹妹的角色就行。对了，别忘了邀请她参加你的生日宴会。“
　　苏禾记得秦晴和秦悦差不多生日。
　　当初她坐月子秦覆还感慨呢，说两个孩子生日很近，合该是姐妹。
　　苏禾无声笑笑，男人的想法总是这么可笑。
　　不管多可笑，能利用好，就是她的本事了。
　　秦悦懂苏禾的意思，但她真不想生日那天还看见秦晴那个讨厌鬼。
　　于是嘟着嘴，满脸不开心。
　　“好好一张小脸，就是要笑着才漂亮呢。”苏禾用指腹捏了秦悦一下，“等会儿你爸来了可不许这个样子。”
　　秦悦乖巧点头。
　　母女俩话才说完，秦覆便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楼。
　　他面色不豫，声音低沉：“小禾，你说晴晴回来了？”
　　苏禾假装淡然：“是呢，刚收到消息就跟你说了，你是孩子爹，孩子回来了，于情于理要关心几句。”
　　她越是这么说，秦覆就越是生气。
　　“这死孩子，一声不吭走了，连累我每天跟着焦心。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不主动上门汇报，还要我反过头来关心她，谁关心我、关心我的公司？秦晴要是弄出点什么丑闻，悦悦以后怎么办？”
　　秦覆心里装着的事情很多。
　　第一重要的是他的公司，第二自然是秦悦的归属。
　　秦悦有他和苏家撑腰，不愁找不到好女婿，到时候强强联姻，公司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
　　他对秦晴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安安分分考个大学，也算是为他脸上增光了。
　　苏禾挽着秦覆的胳膊，轻晃两下，“好了，孩子只是一时不懂事而已，等见了面千万不要动手。别忘记好好跟秦晴说，搬来小洋楼住。就是家里的大房间都没了，要委屈她睡阁楼。不过你放心，我会叫春霞将阁楼打扫干净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小时候什么样的房子没住过？我那会儿，睡的屋子都漏雨，叫她住小洋楼不比筒子楼好多了？秦晴要是敢挑三拣四，看我不揍她。”
　　秦覆匆匆往外走，不是他有多着急想见秦晴，是想看看秦晴这一个月在外头惹祸没有。
　　别回头真闹出人命，把秦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苏禾一路往前走，悄悄扭头给秦悦比手势。
　　秦悦暗暗点点头，快速跟上两人。
　　司机车开的飞快，秦悦坐在副驾驶上，需要握紧门上的把手才能有安全感。
　　就这样，秦覆还在后面催：“老李，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老李不敢吭声，使劲加油门。
　　不止秦悦，苏禾都吓得花容失色。
　　一双细白的手，紧紧攥住秦覆的胳膊。
　　......
　　车开到筒子楼底下，停稳，一家三口下车。
　　秦悦觉得有些晕，明明站在地上，人还直晃悠。
　　要不是苏禾拉了她一下，说不准会一头栽地上。
　　母女两个白着脸，互相搀扶。
　　前头秦覆走路快到只瞧的见残影。
　　苏禾：“你、你瞧好吧，今儿秦晴要是不挨顿揍，我就不信苏！”
　　秦悦：“妈、妈，你走慢点，我怎么觉得这地都在转悠呢？哎呦不行了。”
　　秦悦走到草丛边，“哇”一下吐了。
　　中午吃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虽说对着草丛，还有不少弄到了水泥地上。
　　筒子楼里进出的大妈看见了，捏着鼻子过去：“你这人，有没有公德心？真要吐，能不能去垃圾房？弄这一草丛、一地，恶心死了。”
　　“哟，这不是秦老板的新老婆、新女儿么？一点素质没有！有钱人，越有钱越没有素质。”
　　“谁说不是哦，这味道可真是臭死了，也不知道吃什么山珍海味了。”
　　“恶心的够呛，不行，你们俩今天要是不把这里打扫干净，就不许走！”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地吐垃圾了。”
　　“老姐妹们，快拿两把扫把来把人逮住，可千万不能把放跑了，要不然这么恶心的玩意儿，就得咱们自己收拾了。”
　　几个大妈你一言我一语，把母女两个挤兑的够呛，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苏禾倒是想跑，两人给围的水泄不通，能往哪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把扫把。
　　满脸横肉的大娘恶声恶气，“不扫干净就不许走，要不然我叫红袖章来了。”
　　秦悦扭头去看司机。
　　老李脚程快，竟已经跟着秦覆上了楼，两个男人压根没有回头看一眼，一点没发现这里的异样。
　　好容易不晕了，秦悦哭丧着脸，面如菜色：“妈，怎么办？咱真要把这玩意儿打扫干净吗？”
　　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扒拉两下恐怕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本来是来看秦晴笑话的，哪知道出师不利？
　　人还没见着，自己先跌了一跟头。
　　苏禾也不想扫。
　　她年轻的时候条件虽然也艰苦。
　　但家里父亲一向给她最好的，从小到大，别说打扫卫生了，亲自收拾房间的时候都没有。
　　但看这几个八婆的意思，不打扫恐怕走都走不成。
　　她牙一咬，捏着鼻子认了：“扫！”
　　秦悦红着眼圈拿扫帚扒拉两下，一转头又吐了。
　　......
　　秦覆并没有在秦晴家里见到人，大门关着，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情况和上一回，一模一样。
　　看了一眼门上新换的锁，秦覆这一回没叫司机破门而入。
　　毕竟筒子楼里人多口杂，万一女儿确实跟外头的男人牵扯不清，又闹出了点什么来，秦覆不想动作太大，引起别人注意。
　　“老李，打个电话跟赵立问清楚。一向是他负责盯梢的，晴晴确实回来了吗？”
　　老李点点头，去窗户边上打电话去了。
　　秦覆走到拐角抽烟，看对门有人出来，儒雅的笑笑：“婶子，晴晴回来了吗？这两天没见着她，我还怪着急的。”
　　“哟，原来是秦老板，你这回怎么没有撞门呀？”
　　对门的孙婶对他们家发生的事门清，顿时阴阳怪气。
　　“上回跟过来的女人呢？是晴晴后妈吧？这回怎么没跟来了？我猜，要不是她在你耳边念叨，你应该也想不起来，这儿还有晴晴这么个女儿。”
　　“秦老板，晴晴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顺着外人意欺负她。”
　　秦覆把烟叼在嘴里，笑容淡了一些。
　　“怎么会呢？晴晴是我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只是她离开前忘了跟我打招呼，我一时心急......”
　　孙婶子哼一声，“这还差不多。晴晴回来了，今儿应该去了学校。你等等吧，等到放学应该就回家了。晴晴是个好孩子，回来以后，你们爷俩好好说。”
　　她说完赶着出门，没跟秦覆打招呼就走了。
　　秦覆看着孙婶子的背影，扯扯嘴角。
　　这头司机打完电话回来了。
　　“秦总，赵立说确实回来了。”
　　秦覆眼神阴翳，面容冷凝，“回来就好，我们等等吧。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小半天时光。你下去看看太太和小姐，怎么这么久还没跟上来？”
　　老李埋着头，应一声，下楼了。


第25章 关门弟子
　　◎是她想的那样吗◎
　　苏禾本来没要吐的, 女儿不停搅动着，怪味在空气中弥漫。
　　她顿时也跟着犯恶心，干呕个不停。
　　老李下来的时候, 母女两个仿佛看见了救星。
　　苏禾惨白着脸，身子晃晃悠悠的，一开口带着哭腔：“老李, 老李, 你来的正好, 还不快把这里打扫干净。”
　　她说完撂下扫把, 拉着女儿，躲到一边去。
　　生怕那几个老不死的揪着他们不放, 脚步虚软，步子却不敢停。
　　好容易逃到楼上, 瞧见秦覆的第一面，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覆哥, 覆哥......她们——”
　　苏禾心里有一大滩苦水要倒。
　　可惜她才开口, 嘴里怪味飘散，原本要搀扶他的秦覆，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捏着鼻子满脸嫌弃，“什么味？悦悦身上也是。”
　　苏禾脸一僵，才察觉到自己灰头土脸的。
　　秦悦脸色并不比她好到哪儿去，跑了好长一段路，头发都散了。
　　本来特意打扮了一番, 想在秦晴跟前好好炫耀的，现在哪还有什么炫耀的资本, 整个一个疯婆子。
　　她尖叫一声, 捂住头发：“妈！我们先回去先回去！”
　　苏禾也觉得时机不好, 凄凄怨怨抬头：“覆哥，这地方八成是和我犯冲！”
　　秦覆叹气，灰头土脸的母女，也让他觉得脸上无光。
　　住在这一片的人基本上知根知底，都知道他后来娶了一个女人。
　　总不能给人一种，他眼光不如从前的感觉吧？
　　别的不说，林芝那张脸还是很能打的。
　　“秦晴大概要一阵子才能回来，你们先回去。顺利的话，我今天就把她带回去，去小洋楼见面也是一样。”
　　苏禾狠狠点头，咬牙切齿：“那你可一定要记得把她带回来！”
　　见秦覆面色古怪，意识到自己漏了马脚，连忙补救：“我是说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生活，我们都不放心，还是带回去，好好教养吧。”
　　秦覆想过去拍拍苏禾的手背，被她身上的怪味逼退。
　　“那、那我叫老李送你们。”
　　苏禾面容僵硬，“......好。”
　　母女俩好容易上了楼，这会儿又互相搀扶着，一步一台阶的下去。
　　秦覆瞧见了远远叹口气，连上去搀扶一把的勇气都没有。
　　大妈们看见两人，也纷纷往外退了两步，见两人上车，故意大声说。
　　“快走吧，再不走咱们这里都要被你们熏臭了！”
　　“可不是，有些人心不正，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要不然我怎么不晕不吐？”
　　秦悦面色难堪异常，捏紧拳头恨不得下去撕烂这些人的嘴。
　　苏禾理智还在，把女儿一把摁住了。
　　“你爸爸这个人最好面子，这一片住的可都是他的老熟人......”
　　她安抚的拍拍女儿，升上车窗，叫老李赶紧带他们离开。
　　秦覆在楼上抽了好几根烟，他站在窗户边吞云吐雾。
　　思考着要是秦晴真干出恶心人的事，该怎么处理。
　　越想越恼火，他把烟头扔在脚底下狠狠碾了碾，说来说去林芝没把女儿教好。
　　听说林芝临出国之前被车撞了，秦覆狠狠把烟头踢开，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干脆不被车撞死。
　　秦晴一进筒子楼就觉得不对，大娘大妈们今天好像格外关注她。
　　她仰头看看楼上，夏桃和小石头去他们姥姥家了，应该还没回来，要不然早下来迎她了。
　　孙婶恰好回来，看见秦晴小声指指楼上：“你爸来了，在楼上等了好一会儿了，面色很不好看。晴啊，等会儿他要是敢打你，你一定要叫人！我一准出来护你。”
　　别人家，有秦晴这么个懂事乖顺的孩子，指定要笑掉大牙。
　　秦覆两口子，倒是奇了怪，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
　　住在这一片的，没人不心疼秦晴。
　　十六七的孩子，容易么？
　　秦晴见孙婶爬楼梯费劲，帮着扶一把，“我知道的，婶子。”
　　孙婶拍拍她手背，没再说什么。
　　上了楼，才发现楼道里暗沉沉的，秦覆背对着窗户而站，脸上表情看不真切。
　　“你还知道要回来？秦晴，我听说你——”
　　注意到秦晴边上的孙婶，他连忙止住话题。
　　等秦覆走近，秦晴这才发现他手臂上青筋暴起，看样子，确实忍耐了很久。
　　孙婶要回去，秦晴拉了她一下，“爸，婶子家里没热水了，到我家喝口热水行吗？我的事情会和你解释清楚的，不在这么一时半会。”
　　秦覆的怒气已经冲到顶点了，父女两单独在屋檐下，他很容易第一时间就动手。
　　秦晴垂着眼睛，紧紧挽住孙婶的胳膊示弱。
　　孙婶家里也有小孩，见秦晴这样怪心疼的，知道孩子心里害怕，打圆场道：“是，我家里没热水了......秦老板，能不能让我进去喝口热水？”
　　秦晴感激的看她一眼。
　　秦覆脸上怒火一收，板着脸，对孙婶语气还算和煦：“当然可以。”
　　他不会在外人跟前发脾气，深谙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秦晴开门，秦覆、孙婶两人进屋。
　　她招呼两人坐下，去厨房给孙婶倒水喝。
　　期间秦覆一直仔细打量秦晴面色，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秦晴没什么表情，平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孙婶喝水。”她将杯子往孙婶手边递了递。
　　孙婶乐呵呵接过来，一边喝水一边道：“多好的孩子啊，秦老板，你有时候对孩子要求太高了。”
　　秦覆没吭声，沉沉的目光不停在秦晴身上来回扫射。
　　“这大半个月去哪儿了？做了什么？碰见了什么人？”
　　很多话当着外人他没法问的太明白，要不然就掐着秦晴的脖子，问她到底有没有出去找野男人了。
　　“爸，这阵子我跟......”秦晴犹豫着该怎么说。
　　她本来想央求章校长接了这口锅的，可他老人家老神在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叫她先回去。
　　没有明确应下来的事，就说明没有十足把握。
　　秦晴不想自己开口撒一个谎，转头苏禾母女轻而易举把她的谎言拆穿。
　　“你跟什么？！”秦覆实在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顾不得孙婶还在大声道：“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人走？苏禾的好处你是一点没学到，你妈的坏处倒是一学就会！”
　　他只要一想到苏禾说的，秦晴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就什么理智都没了。
　　说出来的话非常不客气，对着秦晴劈头盖脸的训斥。
　　“秦晴，你要是不想念书、不想当我秦覆的女儿了，就趁早说，我成全你。等到把家里的面子里子都丢干净，可就来不及了！”
　　秦晴猛地抬头看他，一双眼睛玻璃镜子似的，把秦覆的丑态照的清清楚楚。
　　“好，你既然不要我了——”
　　“哎呀呀，这是在闹什么？你说说你这小丫头，把我送到家就走了，笔都落在我们家了。”章校长手里捏着一支黑色钢笔，领着身后的人，推门而入。
　　两人一进来，把门外的光都带进来了，就连室内剑拔弩张的氛围也一散而空。
　　孙婶拍拍胸脯，识趣道：“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落地，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屋子里没人将注意力放在孙婶身上，秦覆站起来，很意外在这里会看见章校长。
　　他压住怒火，努力摆出儒雅模样：“章校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家里的事让你看笑话了，秦晴这个孩子不听话，我——”
　　“我看秦晴好的很。”
　　站在章校长身后的男人，忽地开口接了一句。
　　秦覆看过去，发现是个带着金边眼镜，极富学者气息的男人，对方的气质斯文儒雅，两人仿佛有些相似。不过秦覆是一眼看得见底的假儒雅，眼前这一位，是腹有诗书的真儒雅。
　　这男人笑眯眯的，秦覆却感觉到了压力。
　　秦覆看向章校长：“这位是？”
　　章校长：“哦，是我师弟，清大的数学教授，钱锋。”
　　师弟？
　　这俩师兄弟年纪差的可真够大的。
　　这么年轻就能但清大的教授是什么概念呢，秦覆看一眼，确定自己永远也达不到的概念。
　　他脸色变了又变，满含笑意和两人握手。
　　“章校长，您说秦晴的笔掉在您家是怎么回事？”
　　“我爱人很喜欢这孩子，特地叫到家里吃饭而已。秦晴刻苦，来做客也不忘写试卷。这不就把笔落下了......”章校长说着，趁秦覆不注意，老小孩似的跟秦晴眨眼。
　　秦晴本来心情极差，见章校长这样，忍不住回了一个笑。
　　秦覆狐疑，但章校长都这么说了，姑且就当这么回事吧。
　　他邀请两人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座，又端茶倒水，小心道：“不知道两位来这里是......”
　　一个是学校校长，另一位则是学术界的大拿。
　　这两人桃李满天下是肯定的，难得是其中有身份地位的必定不少。
　　清大的校友能是普通人，清大学生能是普通人？
　　秦覆一个土老板，就算做出点成绩了，也绝不敢得罪两人。
　　章校长喝一口茶，看了眼在边上站着的秦晴：“你不是好奇秦晴这一阵子去哪儿了吗？我把我师弟叫来了，叫他跟你说吧。”
　　秦晴愣了一下，看向这位不认识的教授。
　　钱教授扶了扶眼镜，笑容和煦，“刚才进门看见你在训孩子......”
　　“没有没有，我、我只是情绪有点激动。”秦覆擦擦额头的汗，面对这位教授的目光总觉得很紧张。
　　钱教授笑一下：“别紧张，我们就事论事。你不是问孩子离开这大半个月去哪儿了吗？我正好在附近有个学术交流会，把这孩子也带上了。秦先生，你怕是不知道你女儿在数学上的天赋......”
　　“上次跳级考试，数学成绩149，满分150。”章校长捧着茶杯，拿事实说话。
　　秦覆知道女儿跳级成功了，从没问过她到底考了多少分。
　　甚至，并没有亲自打电话，只是叫秘书打点钱而已。
　　149分！离满分可就差一分了！
　　而且这是高中数学！！！
　　钱教授又笑：“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带她去学术交流会了吗？”
　　秦覆给他笑的皮都绷紧了。
　　他压根不懂，为什么这个钱教授年纪轻轻的，竟然能给人这么大压力。
　　但这里两人都没必要给秦晴这么个小丫头撒谎，那就只能说明，秦晴离开的那段时间真没乱走，真跟教授参加学术交流会了。
　　他心里悔的什么似的，想想自己刚才说的混账话，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扭头瞥见木呆呆站着的秦晴，秦覆起身，温和道：“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爸爸要是知道你是跟清大教授去学术交流会，不用你请假，我帮你请。刚才吓坏了吧？”
　　秦覆刚上前，秦晴就往后缩一下。
　　钱教授：“何止她吓坏了，我和师兄都吓一跳。秦老板啊，你对女儿平时都这么说话的？”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秦覆用袖口擦汗，尴尬道：“我只是太着急了......您说这孩子离家了，话都没留一句，当爹的能不着急嘛！”
　　他有些心虚。
　　如果不是苏禾在里面捣鬼，可能真几个月都想不起来秦晴。
　　这么上心，无非怕秦晴丢家里的脸。
　　“哦。”钱教授不置可否。
　　章校长见师弟遛够了人，才道：“秦老板，你有事的话不如先走吧，我们有些事要跟秦晴说。放心，都是些学习上的事。”
　　秦覆自觉脸面丢尽，当然没脸再留下去。
　　普通家长会追问，要跟孩子说什么，有什么是孩子能听家长不能听的。
　　秦覆却压根没想起来。
　　他只想快点走，回去好好问问苏禾，为什么明明秦晴去的是交流会，她却说秦晴跟野男人跑了。
　　要不是苏禾，他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场乌龙？
　　“晴晴，你、你跟校长、钱教授好好聊，爸爸有事先走了。爸爸刚才......”秦覆叹口气，没勇气承认错误，“你缺钱就跟爸说，爸爸叫秘书给你打钱。”
　　秦覆草草扔下这句话就走。
　　秦晴定定看着他离开背影，面无表情。
　　饶是章校长舌灿莲花，小姑娘情绪这么低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好了。
　　刚才他们进来时听的真真的，秦覆这个当爹的，可是差点要和秦晴脱离父女关系。
　　他对秦覆的印象，瞬间掉落谷底。
　　还是秦晴先开的口，“章校长，您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请假一个月吗？我之前没好意思说，现在说也没什么了。”
　　小姑娘转过身，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比秦覆还多。多到，我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那一个月，我就是赚钱去了。至少这一趟，不虚此行，以后哪怕秦覆一毛钱不给，我也不会饿着冷着啦。”
　　她没哭，立的像松柏一样直，章校长却忍不住红了眼圈。
　　这孩子该对家庭多失望，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章校长长叹一声：“你这孩子，路子走偏了，咱们做学问不是奔着钱去的......”
　　“谁说不是奔着钱去的？师兄，你太迂了。做学问要是无钱、无利、无名，奔着去的人会少一半，你信不信？”钱锋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章校长瞪他，“当着孩子面了，你乱说什么？小心把孩子带坏了。”
　　钱锋对此嗤之以鼻。
　　他往后靠了靠，认认真真打量秦晴：“你们学校公告栏里那张试卷就是你做的？当时你是怎么想出要写三种写法的？”
　　秦晴仔细想想，她还真不记得了。
　　就是本能。
　　章校长眼睛一抹，“现在知道这孩子的可贵了吧？要不是这样，我会这么好说话？”
　　钱锋心说，你心软的时候多了去，我都不稀得说。
　　只不过他现在重心放在秦晴身上，懒得跟师兄斗嘴。
　　他眯起眼睛问：“你说的赚钱的机会，难道是炒股？”
　　秦晴一愣，没想到他会一猜就中。
　　“很简单，你说你赚的钱足够支持你将来的生活，就说明必定不会是一笔很小的数目。而你请假的时间，刚好证券交易所营业......所以你去炒股了，而且还赚了一大笔？”
　　钱教授这一句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秦晴答或者不答都不重要了。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莫测起来。
　　章校长见他看了半天没了下文，护犊子的心顿时起来了。
　　“你之前在我办公室怎么说来着？现在人就站在你跟前，事到临头又犹豫了？”
　　“我不是犹豫，如果当我的关门弟子，我肯定是希望她走科研的路子。但这丫头，心思不在科研。而是让科学变现，我没猜错吧？”钱锋想了想说道。
　　他有自己的考量。
　　难得碰上个合心意的孩子，当然会希望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这孩子天赋有，他们之间的师徒缘有，只是......
　　秦晴听的心里一整个震惊。
　　什么关门弟子？钱教授说的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章校长也顾不得孩子还在了，狠狠瞪钱锋。
　　“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准话吧，别让我在这白白浪费时间。”
　　钱教授不是犹豫的性子，好苗子难得，碰上合眼缘的好苗子更是难上加难。
　　“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最怕麻烦的人，如果不是真动了心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麻烦你。”
　　章校长扭过头就是不肯看他。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噗嗤”秦晴被两人老小孩的举动逗笑了。
　　钱教授自觉失了颜面，重新坐好，清了清嗓子说：“秦晴，你是叫秦晴吧？我们俩刚才说的你应该都听懂了，我确实动了将你收为关门弟子的心思。你应该马上就要高考了，只要你的成绩达到我的标准，我就收你为关门弟子。至于你以后想往哪条道上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就不过多干涉了。”
　　这是钱教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不是真舍不得这个好苗子，他不会一退再退。
　　章校长这下满意了，见孩子还傻傻站着，连忙推了一把。
　　“傻丫头，在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给你老师倒茶？”
　　秦晴还没动，钱教授立马说，“别别别，我说过了，一切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
　　他是越看孩子越满意，末了还道，“我打算收你做关门弟子这事，回头你爸问起来大可以直说。”
　　秦晴眨眨眼睛，努力把眼底的泪意逼退。
　　钱教授的意思她听懂了，是察觉到她过得艰难，所以乐意给她扯大旗吧？
　　她鼻尖酸酸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从从前到现在，虽然确实遭受了很多不幸，但也真的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
　　“行了行了，大姑娘了，还哭鼻子。”钱教授不知怎么安慰，把章校长手里捏着的笔劈手夺过，“不是说是‘你的’笔，既然说了，就送你好了。愿你学有所成，愿你前程似锦。”
　　秦晴将那支钢笔紧握在手心，重重点头：“谢谢您，钱教授。”
　　章校长拍小狗似的拍拍她的头，“谢他干什么？这可是我的钢笔。得了空，记得来家里坐坐，老婆子给人做饭做上瘾了，时不时惦记你这小丫头呢。”
　　两人从屋里出去，还特意跟邻居解释他们为什么来。
　　特地说钱锋的身份，还说了秦晴为什么离开了大半个月。
　　一时之间，闲言碎语散了个干净。
　　大家伙儿殷切的把两人送出了筒子楼。
　　孙婶拍拍胸脯，跟秦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傻孩子，清大的教授上赶着要当你老师，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你这孩子倒好，还瞒着掖着，白白叫你爸误会。”
　　“何止是她爸，那女人跟进跟出，指定想看晴晴的笑话。”
　　“看个屁，现在她知道怎么回事了，估计鼻子都气歪了。”
　　“好孩子好好考试，等你考上了大学，你爸不给你办酒，咱们邻里邻居每人出一份钱给你张罗。”
　　“都散了都散了，晴晴还要复习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得跟我小姐妹说道说道去了，咱们楼里出了这么个好苗子，是整栋楼的光荣，是咱们棉纺二厂的光荣。”
　　秦晴被说的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被孙婶推进屋的。
　　她手心里还捏着那支钢笔，这回是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砸在笔帽上。
　　她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不会辜负身边这么多的好人。
　　秦覆回去发了好大一通火。
　　“叫你盯着，没叫你只盯着，人为什么离开的，去了哪儿总要问清楚吧？你跟说跟野男人跑了，结果清大教授说，跟他去的学术交流会！清大教授，那可是清大！！！人家犯得着为秦晴撒谎吗？”
　　想到今天有多丢人，秦覆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他觉得，苏禾和秦晴无冤无仇，没必要说秦晴的坏话，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黑心的女人，看什么都是黑的。
　　造秦晴的那些谣，听了叫人觉得恶心。
　　要不是以后还有要仰仗苏家的地方，秦覆是真一刻不想和苏禾呆在一块儿了！
　　苏禾哪里知道秦晴运气这么好，竟然连清大的教授都能请的到。
　　她哭丧着脸，委委屈屈哭泣：“覆哥，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人家都那么说，说孩子十六七岁了，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我下意识也这么想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跟秦晴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苏禾，你长脑子没？凡事多动动脑子，别用你那肮脏的心去想孩子。秦晴那么好，你竟然说她跟野男人私奔......”
　　秦覆也是气极了，若是正常情况下他理智还在，绝对不会往死里踩苏禾。
　　但是他今天在一个校长和大学教授跟前丢了脸面，比从前丢的脸面加起来还要严重的多。
　　往后让学术圈子的人怎么看他？
　　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一点名声，差点毁于一旦。如何能不生气？
　　差劲的男人，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只会在别人身上找。
　　在他看来，今天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苏禾，根本不可能发生。
　　两人的相处中，苏禾也不是一味服软的。
　　她本身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脾气骄纵，伏小做低没用，心里也来了火。
　　“我肮脏，你敢说你没那么想吗？你要是真清白，当初也不会和我滚到一起。”
　　秦覆面色紫涨：“你怎么说话的？”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说！秦覆，我叫你一声覆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哥了，没有我苏家，哪儿来今天的你？我劝你说话前，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什么底气在我跟前指责我？！”
　　苏禾脑子一热，把心里积攒了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看秦覆青青白白的脸，一颗心不停往下落。
　　秦覆自尊心有多强，没人比她更明白。
　　“覆哥，覆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禾冷静下来，小心往秦覆跟前靠了靠。
　　她想去挽秦覆，手被秦覆一下打掉。
　　秦覆大受打击，从没想过原来苏禾心里是这么想他的。
　　他脸色不停变化，呵斥道：“好了！我一个人静静！”
　　秦覆缓步上楼，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没再管楼下的苏禾。
　　苏禾捂着手背，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
　　家里气氛不对，秦悦一早就察觉到了。
　　她吃过早饭，抹抹嘴就走：“妈，我、我先去学校了......最近有晚自习。”
　　呆在学校里发呆，也比回家面对家里的冷空气要好。
　　何况她最近要去找程景明。
　　一开始确实因为秦晴的关系，才和程景明搅合到一起，时间久了，她发现程景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想到程景明跟她说的玩笑话，秦悦俏脸微红，匆匆起身。
　　苏禾摆摆手和女儿道别，心思明显没放在秦悦身上。
　　她抬头看了眼楼上，秦覆一早上没下来，应该是真气着了。
　　苏禾沉沉叹气。
　　她难道不生气吗？现在妥协还不是因为足够爱？
　　秦覆就是不够爱她，不然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不理她。
　　晚上，小姐妹约苏禾出去喝酒，苏禾想也没想答应了。
　　秦晴一觉睡到天亮，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扭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钢笔，想到昨天章校长和钱教授的帮助，更下定决心，要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来。
　　夏桃在外面等她，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晴晴快点，再晚就赶不上第一节 早自习了。”
　　把刚做完的试卷合上，检查了下要带的东西，秦晴匆匆出门。
　　一出来才瞧见外头竟下雪了，厚厚一层，将四处都染的白茫茫一片。
　　秦晴穿着厚厚的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夏桃从口袋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肉包：“我妈早上刚做的，还热乎着呢，快吃。”
　　秦晴捧过来，手心瞬间暖了。
　　“你吃了吗？”
　　“吃过啦，我出门前吃的，刚出锅可香了。”
　　秦晴咬一口，一股浓郁的肉香气在嘴里爆开。
　　“确实好吃，婶子的手艺又长进了。”
　　夏桃嘿嘿笑了笑。
　　刚出门时还觉得冷，走了一阵子，竟然热出一身汗。
　　“晴晴，你给我买的这件衣服虽然轻，但是好暖和。”
　　她现在穿的就是晴晴带回来的那件羽绒服，粉嫩嫩的颜色，可招人喜欢了。
　　出门的时候小石头伸手要摸，被夏桃一掌拍开。臭小子还瘪着嘴去妈那里告状，幸好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说这是姐姐的新衣服，只能看看不能摸。
　　小石头这才罢休。
　　转过头又委委屈屈的求妈给他也买一件新衣服。
　　夏桃出门的时候，弟弟还在妈跟前闹腾呢。
　　夏桃这样的羽绒服，秦晴也给自己买了一件，不过她今天没穿，穿的是一件带绒毛的牛角扣大衣，格子的，也很暖和。
　　看见夏桃身上的衣服，她忽然想到京市这边羽绒服好像不多，更多的在南边。
　　至少，她去上海逛商场的时候，到处都是。
　　不止有羽绒服，还有滑雪衫，都是轻巧保暖的款。
　　如果拉过来，应该能卖一笔好价钱吧？
　　这念头也就在秦晴心里转了转，转头就给她摁下了。
　　她告诫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高考，钱是赚不完的。
　　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把两个肉包都吃完了，两人也到了校门口。
　　秦晴和夏桃约定好了一起吃午饭，才在高二年级门口分开。
　　高三年级在上面，秦晴还需要再上一层楼。
　　高三一班她原先只待过几天，班里的人还没认清，秦晴刚坐下，一个个子很高，穿着深蓝色外套的男生，走到她桌前。
　　男生皱着眉，语气很冷：“秦晴是吗？这是这阵子积攒下来的试卷，本周日上午交给我。”
　　高三年级并没有所谓周末，只有周日下午能休息半天。
　　但晚上还是有晚自习的，很多人为了抓紧时间，下午干脆不回去。
　　秦晴看了一下，一共十二张。
　　虽然是老师发布的任务，但她仍旧有一种眼前这个男生在针对她的错觉。
　　“周日上午，是老师规定的时间吗？”
　　男生扯扯嘴皮，“什么都要老师规定，干脆别学了。你是为自己学，还是为老师学？”
　　秦晴皱眉，黑亮的眼睛看过去。
　　她现在知道了，这个男生不是好像在针对她，就是在针对她。
　　“反正话我带到了，你爱写不写。”
　　高三时间紧，男生撂下话走了。
　　秦晴眉头一直没松开，把所有的试卷理顺，大致看一下怎么安排时间，才能最快最有效率的完成。
　　同桌是个圆脸姑娘，见她这样还以为在暗自难过。
　　小声劝道：“吴钧阳是班干，对别人要求严格，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对自己要求只会更严格。而且，在你来之前，他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可能因为这事针对你也不一定，你别放在心上。”
　　秦晴还是觉得不对。
　　“他又不可能一直是第一，难道以前第二名的时候，会经常针对考过他的那个？”
　　方圆仔细想想，摇摇头，“好像也没有。他虽然性子冷，但还是第一次这样针对别人，还是个女孩。”
　　秦晴耸耸肩，转瞬把这事抛之脑后。
　　管他是因为什么，这些试卷她本来就要做的。
　　吴钧阳阴阳怪气或是其他，都不能影响她分毫。
　　秦晴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满，上课的时候专心听讲，顺着老师的思路总结概括知识点，等下课则争分夺秒完成试卷。
　　因为有自己的规划，除非必要，轻易不会离开座位。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几次没下位置，引来吴钧阳的侧目。
　　“钧阳，你在想什么，两次走神了。”同桌推他。
　　吴钧阳摇头，重新低头看试卷。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秦晴的名字，通过表妹秦悦。
　　在他印象中，秦晴应该是跋扈、无礼、极度散漫的人。
　　当初一请假就请这么久，恰好验证这一点。
　　吴钧阳问过秦悦，秦悦说秦晴跟别的男人出去玩了。
　　他当时对此嗤之以鼻。
　　好不容易跳级，就为了跟野男人厮混？
　　所有人打破头都要走的高考路，在秦晴看来是什么？
　　吴钧阳是个自律又聪慧的人，自然看不上这样的秦晴。
　　现在看，秦晴好像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又或者，这只是她故意装出来给他看的表象！
　　不知想到了什么，吴钧阳面色微沉。
　　如果这样的话，他会跟老师建议让秦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样的人不配和他一个班。


第26章 约法三章
　　◎把他面子撕下来◎
　　秦覆这几天一直在和苏禾冷战, 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合作商的酒局，也没跟苏禾说。
　　还以为苏禾会问起，结果等了又等, 压根没等到苏禾起床。
　　春霞顶着低气压给男主人端早饭。
　　她没敢说的是，自打男女主人分开睡，苏禾晚上有好几次晚归, 而且次次喝的醉醺醺。
　　昨天晚上也是如此, 今儿个不到中午十二点, 绝对不会起床。
　　秦覆默不吭声吃饭, 略等了一会儿，拂袖走了。
　　自己去就自己去, 他本来也没想着带苏禾。
　　入了夜，秦覆穿着得体的西装进了内场。
　　这里规矩分明, 像他这样的，算有些身份、但不多, 只能在主人家规定的范围内活动。
　　以往有苏禾陪着还好, 苏禾会活跃气氛，又和这家夫人、那家千金认识，总能找到聊的来的人，不会冷场。
　　这回一个人去，秦覆总觉得有些局促。
　　他拽了拽领带，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已经做好一晚上被冷遇的准备。
　　没想到下一秒主人家亲自到他跟前敬酒。
　　张丘明：“秦老板, 好久没见，风采依旧。”
　　秦覆一边跟人握手, 心里一边纳罕。
　　他和男主人张丘明算是认识, 但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
　　说句实在话, 张丘明这样的，两个秦覆也未必够的着。
　　秦覆一边赔笑脸，心里一边思索开了。
　　张家是老世家，祖上积攒下来了大量财富，跟秦覆这种暴发户完全不同，是有身份、有底蕴的。
　　据说，张丘明最看不上暴发户，还扬言不想和暴发户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他嫌臭。
　　这回，怎么不止邀请他，还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张丘明并没让他猜，直截了当道：“秦老板，你生了一个好女儿。清大的教授钱教授你知道吧？我有个项目需要他的支持，最近听说钱教授准备收贵千金当关门弟子？那可是别人打破头都得不到的好机会，更难得的是钱教授竟然还亲自上门，和贵千金商量......”
　　别看张丘明大腹便便，笑面虎似的，好像很好说话。
　　实际上手段狠辣的很，栽在他手上的不知凡几，这么和颜悦色跟人说话实在少见。
　　尤其他竖起大拇指，狠狠夸赞，每一个动作都表明了对秦覆女儿的赞赏。
　　周围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恭维秦覆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还有人问秦覆育儿经，想知道他是怎么把女儿养的这么聪慧的。
　　秦覆面上谦虚非常，心情好到整个人快飘起来了。
　　他享受到一种哪怕苏禾在场也无法带给他的荣耀。
　　这些上层人士发自内心的尊重，是他以往渴望不可及的，这回竟然因为秦晴的关系，轻而易举得到了......
　　独自来酒会的苦闷消失了，秦覆有些飘飘然，恨不得这场酒会持续的更久一点才好。
　　楼上宴会正厅，能将底下庭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秦覆端着酒杯四处叙话的样子，好像一只花蝴蝶，招摇又碍眼。
　　宋璋见多了这样的人，一眼就收回目光。
　　“三爷，您在看什么？”
　　宋家的生意伙伴过来和宋璋攀交情，小心发问。
　　别看这位爷才26岁，手段也是响当当的。
　　先前那些老家伙看人年轻，铆足了劲儿想使手段，如今一个算一个都被宋璋收拾了。
　　几次下来，“三爷”两个字大家都叫的心服口服。
　　宋璋垂眸：“没什么，见到一张生面孔。”
　　“哦，他啊。”男人也跟着望了一眼，语气不屑，“一个靠女人发家的暴发户，不过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好像叫秦晴......听说最近钱教授有意将人收为关门底子......成不成，全看这次的高考成绩了......”
　　宋璋眉头微动，想到一个在交易所里埋头做试卷的小姑娘。
　　再看楼下的秦覆，眼底厌恶一闪而逝。
　　......
　　回到家已经12点了，秦覆压根没管苏禾是不是在睡觉，走到客厅电话旁，乐呵呵的打筒子楼那边的电话。
　　他有很多话想跟秦晴说。
　　想问她缺不缺钱，想叫她好好复习，千万要抓住这次难得的好机会。
　　还想跟她表达歉意，全是苏禾那女人不好，他就不该听了苏禾的话。
　　电话响了好几遍，秦晴没接，一堆想说的话卡了壳。
　　秦晴正在做一道难题，物理试卷上有个点没弄清楚，做出来了，却觉得不对。
　　正心烦，电话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吵得她完全不能思考。
　　秦晴起身，索性将电话线拔了了事。
　　秦覆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接电话？明明打通了......
　　再打过去已经是占线了。
　　这一晚上他压根没睡好，翻来覆去想秦晴是真的被钱教授看中了，想要收作关门弟子吗？
　　那人还说最后要看高考成绩，秦晴到底行不行？
　　他虽然是当爹的，但对自己女儿的水平完全不了解，只能一味瞎猜。
　　可只要想到秦晴万一错失了这机会，心里就浑身不得劲，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秦覆起来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春霞，我的早餐呢，赶紧给我端来，随便吃一口，我就要出门的。”
　　先去处理公司的事，赶着孩子放学去筒子楼等着。
　　该叮嘱的话要好好叮嘱，实在不行，他都想在筒子楼那边盯着了。
　　只要能和钱教授攀上关系......
　　秦覆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口火热。
　　春夏很快出来了，她埋着头，将早餐一一摆在桌上，全程不敢和男主人对视。
　　秦覆没注意到。
　　他胃口不不佳，随便对付两口就出了门。
　　老李开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春霞害怕的拍拍心口。
　　谁能想到呢，昨天太太竟然一整晚没回来。
　　虽然现在晚归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了，一整晚没回来可是第一回 。
　　春霞既不敢主动说明，也不敢帮着做隐瞒。
　　但她可以想象，秦覆一旦知道这事，会怎样大发雷霆。
　　底下人不容易，唯一的念头是发现的越晚越好，千万别把火气出在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头上。
　　春霞正收拾厨房，外头醉醺醺的苏禾推开门。
　　“有醒酒汤吗？给我煮一碗。秦覆呢？”
　　“先生刚出去。”
　　苏禾歪歪扭扭站直：“春霞，你来我家也挺久了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春霞埋头：“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每天尽围着家里的事打转了。”
　　苏禾歪着头笑一下，“说的不错，一会儿把醒酒汤送楼上来。”
　　“是，是。”
　　秦晴放学，和夏桃挽着手慢慢往回走。
　　天气太冷，地上都结了块，多穿了几道的鞋子踩在上面很容易打滑。
　　夏桃拉着秦晴：“别人一摔摔一个，轮到我们会不会一摔摔俩？”
　　“不会，我们慢慢走就是。”秦晴笑眯眯的。
　　周围都是这样结伴而行的小姑娘。
　　男生好一些，从前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有几个故意撩了一捧雪，塞同伴衣服领子里，三两人你追我赶，转头就摔了一个屁股蹲。
　　夏桃默默闭眼，真不想承认这几个全都是高中生，看他们的样儿，说小学生也有人信。
　　吴钧阳就这时候来的，他故意快走两步，走到秦晴两人跟前去。
　　还阴阳怪气的哼一声，样子欠揍极了，白白浪费一张好脸。
　　夏桃推推秦晴，“你在想什么？这人你认不认识？感觉好讨厌......”
　　秦晴还在想股票的事呢。
　　最近任经理给她打电话，说那只股票涨到四百出头了，问她要不要抛。
　　秦晴很果断的拒绝了，她想再等等。
　　原本那支股票可以涨到五百的，要抛的话不说五百，至少要等到四百五吧？
　　本金投入股市，最近盈利的利息又变成了新的本金。
　　这么钱滚钱的，小金库日渐丰盈。
　　光是想一想，秦晴都觉得心情非常好。
　　想着等高考结束，得好好考虑一下，拿这些钱做点什么。
　　“没什么，就想一些难题。”
　　炒股的事秦晴没想瞒着夏桃，但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她一扭头，也瞧见夏桃指着的人了。
　　确实挺眼熟，好像还是她班里的。
　　具体是谁，偏偏又想不起来。
　　最近忙的事情太多，班里的人依旧没认全。
　　不过，阴阳怪气的人根本没必要给脸。
　　秦晴道：“想不起来了，不认识。”
　　吴钧阳一个踞趔，差点摔一跤。
　　想回头看秦晴说的真的假的，扭过头，人家俩小姑娘早手挽着手走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钧阳心里竟然很不舒服。
　　转念一想，马上周日了，他倒要看看秦晴能不能把试卷交上来。
　　一路走到筒子楼，浑身都暖和不少。
　　秦晴婉拒了夏桃的邀请，准备自己回家做饭吃。
　　天气凉了，厨房里还有昨天买的骨头和玉米，她准备熬骨头汤喝，再配一碗米饭，一个人够了。
　　把骨头焯水，放进汤锅再加上切好的玉米块。
　　不多时，屋子里飘满了玉米骨头汤的香气。
　　但这样汤还不能喝，至少要再熬一个小时，才能把骨头里的营养全炖出来。
　　反正也不赶时间，秦晴一到家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了。
　　干脆一边做试卷，一边等汤熟。
　　其实她还挺享受这种安静的时光的，以前秦覆或林芝在，总是不停争吵，让人恨不得一整个缩到被子里去。
　　现在这样很好，安安静静，按照自己步调过日子。
　　不过屋里好像还缺了一点花，听说现在腊梅开的好，秦晴准备买个花瓶，再买点腊梅回来。
　　外面飘着雪，室内热气氤氲，一整颗心都变得定定的。
　　等一张试卷结束，汤也差不多了。
　　秦晴吃的喷香，倒不是她手艺有多好，而是总觉得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结果，一不小心吃撑了。
　　把碗刷干净，她站在墙根地下，消消食。
　　打眼一看，前几天拔下来的电话线还没插回去，想了想，还是把电话线重新摁进去。
　　哪知道电话线刚摁进去，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秦晴大概知道是谁了，犹豫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秦晴，我是爸爸......我叫司机开了车过来，就在楼下。你要不要下来跟爸爸见一面......”电话那头秦覆的语气很是心虚，带着几分伏小做低的架势。
　　秦晴冷笑：“你这回是来砸门还是来质问？你忘了之前离婚怎么说的了？结果却带着新老婆新女儿上门耀武扬威？”
　　以前缺钱，秦晴还能捏着鼻子说软话。
　　现在姐姐腰杆子硬了，再加上秦覆办的事情实在恶心，她压根就不想好好说话。
　　秦覆噎了一下，苦着脸，“女儿，我这是......这是被人撺掇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夏叔叔说了，不会让你再上门来欺负我。听听，亲爸带着人上门欺负女儿，反而要邻居撑腰......你自己好意思吗？”
　　秦覆不是最好面子？就把他的面子撕下来，免得在她跟前充“好爸爸”的款。
　　秦覆手紧紧捏着大哥大的听筒，不想让前面坐着的司机老李听了笑话。
　　他从车上下来，仰头看亮着灯的卧室，“秦晴，爸爸有爸爸的难处......”
　　秦晴冷漠：“哦。”
　　秦覆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他决定换个换题：“外头人都传钱教授决定收你当关门弟子？女儿，你不知道钱教授名头大的很，圈子里很多都是他学生......咱们家公司想往大了发展，想彻底在京市立足，少不了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所以呢？和我有关系吗？”
　　秦覆给气的没脾气了，“听说，还要看高考成绩才能定？女儿，爸爸信你，信你能考出好成绩来。”
　　“哦，那你知道我哪门学的好，哪门学的差吗？”
　　秦晴找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她总算知道秦覆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原来是想借她搭上钱教授的关系。
　　她转了转杯子，心里有了个想法。
　　电话里，秦覆吭哧吭哧的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末了又说，他可以出钱帮着请家教。
　　钱钱钱。
　　秦覆也就只有钱了。
　　秦晴淡淡道：“第一，在我高考之前，我希望你和你的新妻子、女儿都别来打扰我，要不然很容易影响我高考发挥的。第二，所谓关门弟子的事，确实有，但也确实要看高考成绩。所以在一切定下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打着钱教授的名头在外面......”
　　“不会不会！晴晴，只要你认认真真考试，爸爸保证一切都听你的。”
　　眼前的蝇头小利算什么？！
　　等女儿真的和钱教授关联到一起，收获利益的时候多着呢！
　　秦覆不会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楚。
　　“希望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要不然影响了心情，我考试就考不好啦。”
　　秦晴说完撂了电话，她站在窗户边，看见楼底下一辆黑色的车很快驶离筒子楼。
　　紧接着，她打个电话查询账户，果然又多了五千块钱。
　　秦覆这人真的是无利不起早啊。
　　秦晴眯起眼睛，一个想法在她心里慢慢成形。
　　周日上午，吴钧阳才进教室，就频频转头看向秦晴的方向。
　　他脑子里想的事情有很多，想知道秦晴试卷做完了没，做完了为什么不交过来。要是她没做完，他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汇报给老师，并委婉建议老师让秦晴调班。
　　“秦晴，那个谁一直在看你，是不是有话跟你说？”
　　吴钧阳视线太过强烈，同桌方圆老早察觉到了。
　　秦晴对此毫不关心，“下一节化学吧？正好前几天有个题，我不是很明白，正好可以问问老师......”
　　抬头看吴钧阳还看着这边呢，方圆拿课本挡住脸。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上午，吴钧阳根本没好好听课，纠结来纠结去，魂不守舍的样子给老师看了个正着。
　　化学老师拿起粉笔头，对着吴钧阳的脸砸下去，一砸一个准。
　　“有些同学，别以为自己过往成绩还不错，就能骄傲了。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松懈了，别人没有，很容易被人超过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我希望同学们在平时的学习过程中，能端正自己的学习态度，多向班里的好学生学习。我看，秦晴就很不错嘛！学习的劲头十足，课下也老是追着老师问问题......吴钧阳，你多跟人家学学。”
　　吴钧阳的脸快要埋到肚子了。
　　被老师当众训斥，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他是老师夸赞的对象，是别的同学学习的对象，现在一整个倒过来了。
　　老师还说什么叫他跟秦晴学习？
　　吴钧阳心里怄的难受，偏偏又不能顶撞老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下课，他决定不再忍，大步走向秦晴的位置。
　　“秦晴，你试卷做好了吗？我来找你收试卷。”
　　秦晴仰头看他，在脑子里翻了一会儿，才终于把这件事翻出来。
　　吴钧阳看她没动，还以为她没写完，正要嘲讽。
　　秦晴道：“你等一下，陈同学，我最近做的试卷有点多。”
　　这话秦晴真没乱说，课桌里积满了试卷。
　　有班里的，还有她自己写的真题卷、模拟卷，零零总总二三十张有的。
　　她一股脑从课桌里翻出来，推给吴钧阳。
　　“全在这里了，陈同学你拿去慢慢整理。”
　　方圆鼓着脸，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看吴钧阳铁青着的脸，还是决定默默把话咽回去。
　　吴钧阳气哼哼的把一摞试卷全抱走。
　　叫他帮她整理试卷！还叫错他的名字！
　　方圆：“那个......秦晴啊，班委姓吴，不姓陈。”
　　秦晴耸肩：“管他呢，无人在意。”
　　她每天要烦的事情太多，时间太少，真没心情把时间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吴钧阳正要把剩下的试卷拿回来，恰巧听见这一句。
　　他气到脸色紫涨，偏偏秦晴压根没留意他。
　　这种感觉比逮着一个人大吵一架还要难受！
　　就好像他在秦晴眼里只是一粒尘埃，人家根本没把他看进去。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期末考试中甩秦晴一大截，这样她应该能看得见他了吧？
　　为什么要让秦晴看见他，这个问题吴均阳没想过。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在秦晴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
　　12月底，秦覆给秦悦补办了一次生日宴。
　　正儿八经过生日的时候，夫妻两个闹的正凶，谁都没想起来这一茬。
　　等稍微缓和了些，又已经过正生日。
　　本来想不办的，秦悦的外公苏正楷问了起来，夫妻俩这才紧赶慢赶张罗。
　　原本张罗着要请一堆人，这回并没有。
　　只邀了一些亲朋，算是家人间的小宴。
　　秦悦一开始有些不高兴，这和原本说好的差距也太大了。
　　她闷闷坐在楼上，看着楼底下的大人们说话。
　　一直到苏正楷来了，才从楼上下来。
　　“外公。”
　　苏正楷很威严，脸上蓄着胡渣，明明六十出头了，头发依旧很黑，看着龙精虎猛。
　　他只有苏禾一个女儿，对秦悦这个外孙女自然宝贝的很。
　　“悦悦，生日快乐。”他拍拍秦悦的肩膀，被人雇佣着往里走。
　　秦覆来的很快，“爸，您来了。”
　　要去扶苏正楷，苏正楷避开了。
　　苏正楷没看他，拍拍外孙女的手背：“悦悦扶着我就好。”
　　苏正楷一向不喜欢秦覆。
　　从前甚至主张叫苏禾把孩子拿掉，但苏禾不听，等秦悦出生，要后悔也晚了。
　　以往这时候都是苏禾打圆场。
　　这回苏禾心里还有点嫉恨秦覆骂她的事，明知道丈夫受了冷落，愣是一声没吭。
　　苏正楷给秦悦送了一整套首饰，秦悦高兴的不行，围着苏正楷外公长、外公短，把老头子哄的乐呵呵的。
　　梅秋萍见秦覆脸色不好，笑道：“小秦，这是怎么了？悦悦庆生，怎么当爹的反而拉着个脸。还是说，你不希望我和悦悦外公来？”
　　梅秋萍是苏禾母亲。
　　和苏正楷结婚这么多年，就只有苏禾一个女儿。
　　夫妻俩都不喜欢秦覆，每回和秦覆说话都有些夹枪带棒。
　　秦覆擦擦汗，笑笑：“怎么会，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梅秋萍：“你最好是。”
　　原本她对秦覆态度要好一些，这不听说女儿最近和秦覆闹矛盾。
　　心里也跟着不畅快，看见秦覆没骂两句，已经是涵养在撑着了。
　　苏禾拽拽梅秋萍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她和秦覆才缓和，且她最近心虚着呢，没打算偏帮秦覆，也没必要逮着机会使劲踩。
　　梅秋萍这才不说话了。
　　吴钧阳作为秦悦的表哥也来了。
　　他原本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不是非要去的场合，不会上赶着去。
　　这回也不知怎么了，听说秦悦过生日，非要来掺一脚。
　　“喏，这个给你，礼物。”
　　趁着人少，吴钧阳把一个小盒子塞秦悦手里。
　　秦悦打开，里面躺着一支银灰色钢笔。
　　看得出来做工非常好，也值些钱，但她真的丝毫不感兴趣。
　　略扫一眼，她又把盒子盖上了。
　　“怎么不喜欢？”
　　“哥，你送这个，还不如给我送钱来的实在。”秦悦把东西随意往桌上一放，上下打量吴钧阳，“阿姨说你越学越傻了，我看还真是。”
　　“你这玩意儿送给书呆子，书呆子都嫌多余。”
　　谁不知道她最不爱学习，大过生日的，提起“学习”两个字都觉得扫兴。
　　偏偏吴钧阳送一支笔给她，是想提醒她肚里没多少墨水吗？
　　秦悦气鼓鼓瞪他，气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又忽然问，“你之前不是说秦晴要跳到你们班？怎么样，她是不是和她妈一样小气又抠门！我妈说，她们那样的就叫小家子气。上回她请假，据说是和乱七八糟的人鬼混去了......”
　　秦悦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却还是热衷在人前贬低秦晴。
　　若是以往吴钧阳顶多敷衍表示赞同。
　　但这次，秦悦一提，他脑海中是秦晴坐的笔直埋首写试卷的身影。
　　他发现，秦晴很执拗，可以从早到晚都埋在试卷堆里。交上来的那些写完的，字迹清楚工整，就连涂改的地方都很少。
　　进了办公室，会听见各科老师对秦晴夸赞。
　　她是聪慧又踏实的，即便是小考从不会不放在心上......
　　吴钧阳发现，他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对秦晴抱有好感。
　　而且老师跟他们解释过了，秦晴之前离开，明明是跟钱教授去交流会，根本不是表妹说的跟乱七八糟的人鬼混。
　　以前秦悦这么说他没什么反应，秦晴在他这里等同于一个符号，是方是圆是扁全看秦悦怎么说。
　　这回，秦晴再也不是一个符号了，他知道秦晴该是什么样。
　　吴钧阳控制不住冷脸，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不要随便说这些编排别人的话。你知道她根本没跟谁去鬼混，她只是去参加了一场学术交流会......”
　　他话说一半，秦悦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吴钧阳立马闭嘴。
　　他现在是在干嘛？说秦晴的好话？可他和秦晴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哥，你下次如果还跟我说这些，那还不如别来了。我讨厌秦晴，讨厌和秦晴有关的一切！”
　　秦悦站起来，大步离开。
　　她最近听到所有夸赞都是跟秦晴有关的。
　　秦晴跟钱教授去参加学术交流会了。
　　只要秦晴高考考得好，就能成为钱教授的关门弟子。
　　秦晴长得好看，五官更精致。
　　就连平时和程景明相处，他也会拐弯抹角问起秦晴的事。
　　秦悦不得不承认，她内心疯狂嫉妒着秦晴。
　　即便她拥有秦晴不曾拥有的一切又怎么样，只要她和秦晴站在一起，人们只看得见闪耀的秦晴，根本看不见她......
　　吴钧阳和表妹闹了个不欢而散，回去却学的更认真了。
　　他想看看，如果他用尽全力能不能超越秦晴。
　　至于超过秦晴要干什么，他有些迷惘......
　　冬至的那天，刚好赶上周日，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
　　秦晴本来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包点饺子吃，顺便多攒些以后当早饭。
　　哪知章校长中午就把她提溜回家了，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沈老师看见她很高兴，拉着她去看阳台的腊梅。
　　“你不来，都没什么人陪我说话。我早跟老章说叫你来吃饭，一直到今天才把你带上门。”
　　沈老师很喜欢秦晴。
　　知道秦晴的身世以后，对她更怜爱了。
　　她和章校长有个儿子，已经结婚了，儿子、儿媳常年不在身边。
　　哪怕是糙小子，沈老师也是尽心尽力养育长大的，没想到秦晴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反而要挣扎着自己长大。
　　“知道你们高三了，课业紧，但适当的放松还是要的。一直盯着课本，对眼睛也不好......”
　　阳台的花盆里长着一丛金灿灿的腊梅花，有半人那么高。
　　香味浓郁幽远，进入阳台的一刹那，直击人心。
　　秦晴蹲在边上看了一会儿，都舍不得触碰那小小的花瓣，生怕给摸掉了。
　　沈老师看了就笑：“哪那么娇气，不然这么冷的天根本无法存活。你喜欢花吗？走的时候给你带一盆去，也放在阳台上，看书累了就起来走走看看花。”
　　这话正问到秦晴心里去了。
　　她想买花来着，没时间去，一来二去都快拖到年底了。
　　“谢谢沈老师。”秦晴没推辞。
　　沈老师摸摸她头发，小姑娘头发很顺，黑黝黝的，很服帖。
　　“喜欢就好，走，一起去包饺子去。你会包饺子吗？”
　　秦晴会的。
　　在小洋楼里那两年，什么活都会干了。
　　包饺子，她总是包的又快又好。
　　可惜从没有人夸赞她，好像她做再好都是应该的。
　　沈老师瞧了却觉得新奇，把饺子捧在手心里夸了又夸：“老章你快看看，小姑娘包的比你包的好多了。你再不努力，没准真被人比下去了。”
　　章校长将脸上的面粉擦干净，抬头。
　　可不是，每一道褶子都捏的很认真，小小一个，放在手心里，肉眼可见的精巧。
　　都说字如其人，但其实做事也像做人。
　　这孩子有点太小心翼翼，“秦晴，你看我，两边一折就行，包饺子是为了吃，又不图好看，在自己家里，当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你要是不想包了，直接把它捏成一个面团团，我也照吃不误。”
　　沈老师“噗嗤”一下笑了，“我可不要吃烂面团，要吃你自己吃。全都做成面团子，那我们就是菜团子了，而不是包饺子。”
　　秦晴也给逗笑了，她学着沈老师的样子，饺子褶随便捏，只要能包住不散开就行。
　　章校长：“这样就对了，我就喜欢吃这样的。”
　　“呸，你个老头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瞎讲究。”沈老师故意拆他台。
　　章校长也不气，一边笑一边擀饺子皮。
　　馅料是沈老师做的，有两种，一种香菇肉馅，一种是芹菜肉馅，都非常鲜嫩。
　　秦晴吃了两大碗，才罢手。
　　沈老师特地往多了包，剩下很多生饺子，冻了起来，叫秦晴走的时候带走。
　　等天色暗下来，章校长送秦晴回去的时候，一手冻饺子，一手腊梅，差点没抱的过来。
　　两人走在雪地里，章校长走在前面，秦晴踩着他的脚印走在后面。
　　安静了一会儿，秦晴道：“我以为您今天叫我去，是想叮嘱我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毕竟马上就期末考了......”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这么个铁血老师？”章校长气得龇了龇牙。
　　秦晴笑：“也不是，就是我这不是自己心虚吗？自己啥都往学习上拐。”
　　章校长扭过头来看她，“心虚什么？你各科成绩很平均，在老师们那里口碑很好的。我们一致认为，只要好好发挥，没问题。”
　　他发现了，秦晴其实没什么自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
　　其实章校长有想过要提醒她好好考试来着，去各个教室巡逻的时候，看见的都是这孩子默默写试卷的背影。
　　这还说什么？孩子自己就可以做的很好。
　　不过他没说的是，等着看秦晴笑话的人也不少。
　　很多尖子生觉得自己处于秦晴那个位置上，未必做得比她差。
　　其中就有一班的几个学生。
　　章校长也希望，秦晴可以通过这次考试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真的见了秦晴一面，他发现这些话都不必说，这孩子心中有数。
　　“行了，你上去吧，我等着你楼上亮灯了，再往回走。”
　　章校长把东西全塞秦晴手里，笑着跟她摆手。
　　秦晴再三谢过，慢慢拿着东西上楼。
　　等亮了灯，第一时间去窗户边和章校长挥手。
　　章校长见了笑笑，把围巾裹紧一点，扭头回去了。
　　秦晴一直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
　　冬至一过，时间就变得快了起来，转眼就是期末考。


第27章 小赚一笔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秦晴, 你真没觉得他在时不时看我们？”
　　方圆嘴巴一鼓，顿时显得脸更圆了。
　　她数学不好，最头疼了, 没想到来了一个神仙同桌。
　　关键秦晴还不藏私，自己的笔记之类非常乐意分享。
　　有时候也会跟她说说解题步骤什么的，方圆受益匪浅, 小半个月下来两人好的快穿一条裤子。
　　方圆自觉学习上帮不上秦晴的忙, 就想着平时生活中多帮衬些。
　　许多事情往往这样, 不留意还好, 一留意，吴钧阳的小眼神怎么都藏不住。
　　“没觉得, 今天第一场考语文，到时候按照考场分。你语文没问题的, 作文写好一点，最好从实际感受出发......”
　　秦晴说着歪了话题, 方圆也给带偏了。
　　至于谁看不看的, 对她们来说早无关紧要了。
　　不远处，吴钧阳有些幽怨的收回目光。
　　因为期末考试，整个班级里的气氛都非常低迷。
　　一听说考场安排好了，让同学们根据自己学号前往考场，瞬间哀鸿遍野。
　　方圆蔫哒哒起来，她学号35，在二号考场。
　　秦晴学号01, 就在本班考试。
　　秦晴拍拍她，“去吧, 认真审题。”
　　方圆点点头。
　　握着笔袋往外走的样子, 好像奔赴战场的士兵。
　　至于别人如何, 秦晴没留意过。
　　她在想，章校长一直说，叫她用实力证明自己，考出自己应有的水平来。
　　怎样才是用实力证明自己呢？
　　秦晴还没考过满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
　　语文考试很顺利，小古文是曾经考过的，作文题目也不难。
　　秦晴略一思索，埋首写作文。
　　期末考的时间非常紧，一共三天，完全按照高考的标准来。
　　秦晴所在城市的考试是按照3+1+2模式，所以他们也是第一天考语数，第二天文综/理综＋外语，最后一天考考生自选科目。
　　秦晴是理科生，她选的是语数外+物化。
　　几乎是语文试卷收上去，略微放松放松吃个午饭，紧接着就是数学考试了。
　　语文考试还略让人轻松一些，轮到数学，不少同学提起一颗心。
　　“也不知道，那些小崽子们看见数学试卷会有什么反应。”
　　高三年级大办公室里，一位数学老师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期末考试过后就是寒假，为了让学生们紧紧皮，这次出的题目略微有点偏，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很能拉开差距。会做的人，一通百通，不会做的，抓破头也不会做。
　　“李老师，还是你有法子。一放假，孩子们就想着撒欢，哪儿还记得要高考。我是恨不得不要放假才好。”边上一位数学老师附和。
　　每次假期结束，学生们来上课，讲过的题目也还是云里雾里。
　　从前反复强调的知识点，又还给老师了。
　　老师们气也不是，不气不可能，只能捏着鼻子重新教。
　　放假，几乎是理科老师的天敌。
　　“李老师，你们班，不是来了个理科很优秀的女孩子？这次考试她把握大吗？”
　　秦晴转学去了高三，而且还是通过围考进去的，老师们对她的情况都知道一些。
　　这个女孩水平自然不必说，但年级里不服的也有。有几个尖子生，摩拳擦掌要把人拉下来。
　　老师们对这种良性竞争，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学习不怕比，就怕没有比的勇气。
　　李老师想了想：“按照平时试卷的难度绝对没问题，但这次试卷难度已经超过高考了，我感觉悬。这回第一名，恐怕守不住。不过，咱们班有一位男同学，叫吴钧阳，最喜欢研究难题、偏题，他倒是有希望能获得这次考试的第一名。”
　　“要是这样的话，秦晴同学恐怕要面对不小的舆论。”
　　主要还是她走进高三的方式太特别，叫人想不关注都难。
　　数学老师们出难题怪题，物理老师也不遑多让。
　　这次物理题也有几道竞赛题呢，就是打定主意要搓搓学生的锐气。
　　果然，从数学考试开始，学生们就发现变天了。
　　“这题哪位神仙出的，也太难了吧？”
　　“救命，我连题目都没有审清楚，和同学对了一下，才发现全是错的，一整个答偏了。”
　　“我更惨，前面的题目浪费了太多时间，最后一道题连面都没见。”
　　理科考完，几乎所有学生都蔫了。
　　自觉学的还不错的吴钧阳也没了把握，这次还是不求往前进一步了，只要不后退就是进步！
　　“秦晴，你好考的怎么样？”
　　方圆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问同桌。
　　秦晴也不知道咋安慰她。
　　其实她做题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题量变大以后，各种题型都遇见过。
　　这场试卷中，有些题目还因为知识点偏，被她重点列出来过。
　　第一遍做时一遍过，第二遍又带着看了一眼。
　　这次的解题思路一定没问题，过程也很顺。
　　但大家都在哀嚎，她要是说感觉没问题的话，岂不是很欠揍？
　　“还成吧，跟预计的差不多。”
　　她已经收着说了，却还是戳了某些神经敏感的学生的肺管子。
　　“秦晴，大家都觉得难，你觉得难度还成？”
　　“钧阳，在秦晴来之前，你一直是咱班的前五名，你说说这次考试难度怎么样？”
　　吴钧阳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到名，他越出来站在秦晴对面，一双眼睛定定看着秦晴。
　　“我觉得试卷挺难的，秦晴你要是也觉得难就直说好了，没必要为了面子强撑。”
　　秦晴抬头：“你在我身上装摄像头了？知道我的完整答题过程？”
　　吴钧阳尴尬的挠头，“没、没有。”
　　“那你说我强撑。”秦晴看向其他同学，“反正考试结束了，想知道结果，等成绩公布呗，胡乱猜测是没用的。”
　　吴钧阳摸摸鼻子，眼睁睁看着秦晴走了。
　　他其实早没针对秦晴的意思了，从知道她是个刻苦努力的人，秦悦刻意营造的坏形象早就被洗刷干净了。
　　甚至刚才有种刻意想给秦晴台阶下的感觉。
　　但秦晴偏偏不领情。
　　“秦晴，你生气啦？”方圆一边收东西，一边问同桌。
　　“没有，犯不着，等结果出来，自然就见分晓。”
　　秦晴脸上没什么表情。
　　插班生就是这点不好，很难在第一时间融入集体。
　　成绩五天后公布，再之后就是寒假，秦晴在思考寒假做点什么去。
　　一进筒子楼，秦晴就听人说棉纺厂又要裁员了。
　　还提出要买断工人工龄，大娘们直接炸了锅。
　　“家里男人、孩子一辈子都贡献给厂里了，冷不丁叫别干了，恐怕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还有的说咱们住的房子，要贴钱才能继续住。谁能想到有一天，住宿都要收钱了？我们以前都是看单位分配，分配给谁就是谁的......”
　　“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等夏主任回来，听听他的口风再说。”
　　秦晴大致听了一耳朵。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初再过来筒子楼，这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了。
　　秦晴这套房子之前是厂里分配给爷爷的，之后秦覆顶了爷爷的工作，自然而然房子就落到秦覆头上。等秦覆辞职，林芝还是觉得住这里方便，就花了钱完整的买了下来。
　　所以产证之类没什么问题，买下来以后不再是公家房，成了个人私有。
　　夏桃他们家可就不一样了。
　　夏叔叔是厂里老员工，还在厂里就职时，可以住公家的房子。
　　一旦夏叔叔下岗，还能不能住可就不一定了。
　　夏桃也回来了，她对厂里、家里的事一无所知，只关心晚上吃什么。
　　“我奶说，想吃包子可以包包子，晴晴，你去我家，咱们一起包包子吃成不？”
　　看晴晴书桌上试卷还摊着，她上前一步把试卷都收拢好。
　　“上班还有休息的时候呢，做试卷也是！总不能写试卷写个不停吧？去我家吧，就当放松放松......”
　　小丫头双手合十，语气带上了一股祈求意味。
　　这回秦晴没犹豫，点头应了下来。
　　“好耶，你去了，我奶肯定会说要给你做大肉包子！”
　　还真给夏桃猜中了，夏奶奶说也不用纠结了，晚上吃大肉包子，吃不完明儿个还能当早饭。
　　老太太快手快脚拿着她的小盆舀面粉去了，还顺手把冰箱里早上买的肉拿出来，等会儿要剁吧剁吧弄成肉沫的。
　　夏桃一瞧着架势，对着秦晴猛眨眼睛。
　　“都不知道你是奶奶的孙女，还是我是奶奶的孙女。”
　　惹得秦晴没好气的瞪她。
　　夏成海回来时，一家子围着桌子折腾包子呢。
　　整整齐齐的包子放在蒸屉上，攒了好几屉了。
　　小石头非闹着要玩面团，折腾的脸上全是面粉，差点被桂香婶子拎起来胖揍。
　　夏成海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说了句秦晴来了啊，整个人往凳子上一坐开始唉声叹气。
　　桂香婶子给他叹的浑身一激灵，“咋的了？难道婶子们说的事是真的？真要裁员、买断工龄？”
　　其实厂里要裁员也不是一次两次，光秦晴听到的风声就有四次。
　　前头秦覆之所以早早决定下海经商，也是因为提前知道厂里要裁员，也明白厂子越待越没个活路，索性把工龄一次性卖了，自己做生意去。
　　好些人没秦覆的魄力，总觉得裁员不会裁到自家头上。
　　桂香婶子就是这么想的。
　　她总觉得自家男人好歹是厂里的干部，轮到谁也轮不到夏成海。
　　就这么一天天熬着，听见风声了也假装听不见。
　　怎么看夏成海今天这样，这把火如今也烧到自家身上了？
　　夏成海叹气，没想着瞒谁：“我听上头那意思，应该是这样......前面好几个资格比我老的都给辞退了，别说是我了。在厂领导跟前，我算哪颗葱......”
　　桂香婶子听他这么一说，眼圈瞬间红了：“不是说先裁工龄小的么？你对厂子可是有重大贡献的，这他们不能忘。”
　　87年厂里起大火，夏成海冲在第一个救的火。
　　领着一队人一整晚没回来，费尽全力才保住了棉纺厂的仓库，当时他背上深二度烧伤，治疗了很久才恢复，现在还能瞧见烧伤痕迹。
　　夏成海：“你这人，啥能忘不能忘？保护厂里的财产安全，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当时我烧伤，厂里也给了慰问金，还想厂子怎么做？总不能因为这点小功劳，就一直把我供着吧？”
　　桂香婶子不说话了，撂下门帘出了门。
　　夏成海叹气，见夏桃和秦晴也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别为我担心，现在下岗是大势所趋，那么多人下岗了照样把日子往下过，我下岗了怎么就活不下去了？我不信。”
　　秦晴也听心疼夏成海，“叔，是所有厂子都裁员，还是就国棉二厂？”
　　“都裁，不过我们国棉二厂裁的更多。别的厂早就自动化生产了，就咱们还全靠工人手工。一样的投入，别的厂子年产比咱们多40%......按照老领导的意思，咱们厂要不也学着自动化，把产能拉高，要么就只有下岗这一条路了。”
　　夏成海知道秦晴成绩很好，并没拿她当小孩儿看，认认真真回答道。
　　问题是进厂的很多当初高中都没毕业，现在的设备可都是全英文。
　　别说，厂里的其他人，就是夏成海自己也捏把汗。
　　秦晴：“夏叔叔，您自己觉得学习自动化把握大，还是下岗做别的生意把握大？”
　　吃包子什么都是次要的，秦晴关心的是夏桃一家子的去留。
　　如果说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夏叔叔下岗了，很可能下岗以后做的并不是很好，否则夏桃不会在家里出事的第一时间，想到去小洋楼找她借钱。
　　“秦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夏叔叔，他在厂里干大半辈子了。人也不是那种嘴上很能说的，按他这个木讷性子，叫他出去干活，我真怕他把咱全家饿死......”桂香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说起自家男人毫不避讳。
　　夏成海自己知道自己。
　　叫他老老实实干活，踏实上进，他可以。
　　叫他去外头拉生意，上谈判桌，那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我想留下有什么用？现在厂里留人标准是优先考虑懂技术的技术工种，尤其那种稍微培训一下，就能使用自动化机器的。叫厂子考虑我，我有什么？”
　　他是稍微懂点技术，但那只是皮毛，死皮赖脸赖下来，也不是夏成海会做的事。
　　秦晴：“夏叔叔，别的厂机器的说明书有吗？或许我们可以对照说明书看看，也许没有你想的这么难。”
　　桂香婶子一拍大腿，“老夏，你还不快去跟人把说明书借来？秦晴在这儿，咱根本用不着这么发愁，秦晴可是钱教授都夸奖的孩子，说不定真能看懂呢？”
　　夏成海并不拿秦晴说的话当回事，小孩子家想当然而已。
　　就算秦晴学习上有优势，运用起来还得看专业人士的。
　　桂香婶子一直不停撺掇，怎么都想要夏成海把说明书拿回来试一试，夏成海被逼无奈，只得答应第二天把说明书借过来。
　　刚巧这几天秦晴不用上学，她一边复习，一边收拾家。
　　夏成海、夏桃父女俩拿着一叠资料进来的时候，她正想擦洗灯泡呢。
　　夏成海：“快下来，这活儿你夏叔给干了，资料拿来了，你帮我看看资料就成。”
　　厚厚一叠资料塞到秦晴手里，夏成海没多留意，拿起抹布踩着凳子擦灯泡。
　　他其实心里不抱太大希望，要是谁都能看懂全英文的机器说明书，一个个早就成技术工了......
　　哪知秦晴站在底下跟他招手：“夏叔叔，你下来，我跟你讲一下整个机器的构造。”
　　夏桃凑过去，把资料看了又看：“晴晴，你真能看懂？上头这么多单词，全都是26个字母组成的，分开我都认识，结合到一起，我怎么一点不认识了。”
　　秦晴笑笑：“因为这里头很多都是专业术语，不是日常用词。”
　　夏成海灯泡也不擦了，连忙下来，站直了，眼神紧紧盯着秦晴：“你真认识？”
　　秦晴：“嗯，上面写了一些机械构造，我可以把每个部件、做什么用的跟您说一遍。但这终究是纸上谈兵，如果您真要学，最好找一个专业的老师傅带一带......我呢，帮您把一整个说明书翻译出来，学起来可以快一些，降低一些难度......”
　　现在学习自动化机器，最重要的是把说明书吃透，然后跟着高级技工进修。
　　夏成海有一定的技术功底，难就难在说明书全是英文的，一打开看见一排排苍蝇字，他就头晕。
　　夏成海眼睛发光：“秦晴，你说真的？”
　　“真的，夏叔叔。你着急要吗？要是着急的话，我尽量今天晚上给您翻出来。”
　　秦晴上辈子英语只能说普通，而且她学的哑巴英语，专门应试可以，日常用来说或是翻译英文资料等等，那是想都别想。
　　这事其实还得益于苏禾给秦悦请的英语老师。
　　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是翻译社的，亲戚连着亲戚，就这么来了。
　　这位刚好相反，用她教的知识用来应付考试不行，但专业性非常强，是商业英语的一种。
　　每回英语老师来，秦悦总是发呆、犯困，要不是就是各种开小差。
　　秦晴则借着打扫卫生的便利，总是在门口偷听。
　　一老二去，老师想不发现都难。
　　不过这老师心好，发现秦晴对英语感兴趣，打着教秦悦的幌子偷摸教她。
　　时间久了，秦晴英语进步神速。
　　导致如今秦晴复习，只需要紧抓理科成绩，经常朗读背诵小古文即可，英语从来不用过多关注。
　　夏桃听了眼睛直冒星星，抱住秦晴使劲晃，“晴晴，你好厉害，不过我也学英语你也学英语，为什么总觉得我们学的不一样？”
　　看看秦晴再看看自家闺女，夏成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样的年纪，完全不一样的学习效果。
　　秦晴并没有让夏成海久等，翻译好的说明书赶在晚饭前给了他。
　　夏成海拿到东西顿时如获至宝。
　　联系自己知道的技工知识，如痴如醉的看了起来。
　　等桂香叫他吃完饭，他帘子一甩出门了。
　　“别等我，这上头有几个点还有点模糊，我去找个熟人对着机器看一看。”
　　他风风火火走了，桂香的叮嘱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技工老常是隔壁棉纺一厂的高级技工，各个车间当宝贝抢着要那种。
　　夏成海和他是老熟人，拎着两瓶酒，一斤猪头肉就去了。
　　“老常，你之前答应教我学器械控制与维修，还算数不？”
　　两人杯子碰到一起，老常一口闷下：“你不是说那些蚯蚓字看了就头疼，压根不想学吗？”
　　“嗐，还不是最近厂里搞裁员，我要是没点本事，说不准真刷下去了。”
　　老常愣了一下：“你对厂子可是有贡献的。”
　　夏成海苦笑：“我那点贡献能提高产能不？”
　　瞧见手里的小本子，他又高兴起来，“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这个！老常你看看，专不专业。”
　　老常眯着眼睛擦擦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猛地坐直了。
　　“这、这谁翻译的？太准确了！”
　　他是老派技工，当初学的时候就跟夏成海说的似的，蚯蚓单词一个接一个咬着牙硬学......是真不想回忆那段时光，所以后头夏成海一直不肯学，他也觉得情有可原。
　　但没想到，还能有人把它先完完整整翻译成中文的！
　　老常细细看了其中几个结构，一拍大腿，“娘的，我说怎么蒸汽阀那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原来要等冷却过后，把蒸汽排放干净再打开，要不然会造成零部件的损失。这种小零碎，就是刚学的时候记得，时间一久，谁还记得。所以说，说明书是蚯蚓字真不行......”
　　夏成海：“你的意思是，这翻译能用？”
　　老常肯定点头：“能用！老夏，还是你小子有福气，有这玩意儿省大事了！”
　　夏成海也没想到，突然之间峰回路转。
　　等和老常学习一阵子，再去找厂长谈判，留下来的概率会大很多。
　　真要学通了，以后他薪资都要上个台阶。
　　老常也是个精的：“老夏，你叫我带你学机器的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作为交换，这本翻译说明书能不能借我看一个晚上，明天这时候，我再还你咋样？”
　　夏成海信得过老常为人，“成！”
　　隔天，老常就带着拿到手的机器说明书进了厂，对照说明书，给厂里的器械排查出了不少毛病。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要不是他们发现的早，几个小零件年久失修，说不定会造成大数额损失。
　　这下可是把厂领导都惊动了。
　　赵厂长直接带着车间主任过来，一边赞扬老常做的事，一边问他说明书是谁翻译的。
　　“咱们厂里的机器可不少，种类也多。要是每一台机器都能拥有一本中文版的说明书就好了，等机器出了问题，就再也不要找别的厂的兄弟支援了。”
　　老常也给赵厂长问到了，他挠着头有些尴尬。
　　“我也是觉得说明书好，才从别人那儿要过来的，具体是谁翻译的，倒是不清楚。不过，咱们厂要是拥有了中文版的说明书，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一些机器的小毛病。”
　　赵厂长：“老常你是干技术的，不知道咱们厂子每年因为这些小毛病，拉低多少产值。要是能把这个小缺漏补上，咱们整个厂的产能，说不定还能往上迈一个台阶。”
　　老常听懂了赵厂长的话，连忙帮着联系夏成海。
　　秦晴被夏成海拉着，进入棉纺一厂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懵。
　　直到夏成海说，“厂长，帮我翻译的就是这位小姑娘，别看她年纪小，专业水平很高的。清大的钱教授知道吗？钱教授前一阵子差点把她收做关门弟子。”
　　说实话，赵厂长见到秦晴的第一面是不信的。
　　只因这小姑娘长得太漂亮，也太年轻了。
　　等夏成海搬出清大教授的名头，虽然好些了，但仍旧有怀疑。
　　赵厂长还是和颜悦色道：“小同志，咱们厂的常工也会英语，我叫常工拿两本新的说明书过来给你看看成吗？”
　　老常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秦晴过来呢。
　　等秦晴一点头，连忙把手里的说明书递了过去。
　　秦晴按照说明书的顺序，大概讲了一些器械结构。
　　这些单词非常艰涩，要不是因为常工是专业的，绝对不会明白其中含义。
　　他没想到的是，秦晴发音非常标准，标准到有一瞬间，常工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老师的影子。
　　在赵厂长看过来时，常工重重点了点头。
　　赵厂长瞬间端正态度，再看秦晴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小同志，赵叔叔有个忙想请你帮一帮，你能不能抽空也帮着咱们厂里把说明书翻译出来？当然，绝对不是无偿的！”
　　夏成海立马开口：“赵厂长，这孩子是高三生，来年就要高考。”
　　赵厂长一咬牙：“叔叔出五千块！麻烦你帮帮忙，你看行不？”
　　别觉得五千块很多，厂子的产能提高上来，赚的远不止几十万！
　　再者，先不说专业翻译不好请，就是英专八级请过来也未必有用，有些专业名词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只用五千块，买秦晴的翻译服务，绝对是赚大发了。
　　秦晴没推辞。
　　翻译不怎么占时间，就当做学习之余的调剂好了。
　　来的时候她空着手来，走的时候带了一叠说明书，还有一个赵厂长给的大红包，而且还是赵厂长的秘书亲自送到筒子楼的。
　　厂长秘书一出现，秦晴就是想低调都难。
　　“王秘书，您怎么来了？”有上道的，上来寒暄。
　　“我来送个小同志，咱们厂长交代了，一定要把人妥妥帖帖送回来。”
　　“你说的是秦晴？小姑娘和厂里怎么牵扯上了？”
　　“小姑娘聪明的很！”王秘书竖起大拇指，“帮厂里解决了大难题，赵厂长说了，以后就跟自家亲戚似的走动，叫小姑娘要是碰上难题了，千万别藏着掖着。”
　　后半句话王秘书自己加的。
　　两个厂子离的近，小姑娘家里什么情形，他也略知一二。
　　这么说，也是想给小姑娘撑腰。
　　“乖乖，咱们楼里的秦晴可真是了不得。前面钱教授专门来过了，现在赵厂长又说了这样的话。”
　　“谁说不是呢，有这样的女儿，儿子都可以靠边站了。”
　　“也不知道秦覆知道了后不后悔，要是我早悔的肠子都青了。”
　　秦覆后不后悔不知道，林芝是真后悔了。
　　打从娘家搬出来，住进了租的房子就处处不顺。
　　腿脚养好了，又摔跤把牙磕坏了，偏生还是门牙。
　　原本好好的美人面，如今张开嘴笑，牙齿还漏风呢！
　　又不是七八岁换牙的小姑娘了，乍一看倒像是老太太成了精。
　　林芝对着镜子照了好几天，怄得晚上睡觉都睡不香。
　　看见林老太太就开口抱怨：“妈，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跟我犯冲呢！别是嫂子为了省钱，专门给我租的偏僻地方吧？”
　　林老太太每天都会过来送饭送菜。
　　林芝腿好了，却也好像失去了自理能力一样，叫她自己做饭吃，她宁愿饿死。
　　老太太还是不忍心，这才一天天来回跑。
　　听见这话，老太太头都没回，更是看都懒得看女儿一眼。
　　“你嫂子租房子的时候，是你自己点的头，现在又觉得房子不好了？家里就这么点钱，你不能总可着家里祸祸。”
　　林芝不乐意了，把筷子一放：“我哪有逮着家里祸祸？实事求是说，是不是我现在的生活水平大幅度降低了？以前我可是住楼房，住饭店的......现在租的这个地方，就是个一间的平房而已......”
　　老太太把手里挎的篮子一放，脸上喜怒不定：“你现在是觉得住在这里委屈你了？”
　　林芝被老太太突来怒意吓一跳：“妈——”
　　“别叫我妈！我就是管你管的太多，太纵着你了。既然觉得这里日子不好过，就走吧，哪里日子好过去哪里。你不是想去找那个外国佬，去吧。最后两百块，够就够，不够你自己想法子。”
　　老太太扔下钱，挎起篮子就走。
　　她老了，很多事情本来就不该插手。
　　不过，她走到一半，扭头叮嘱：“不许去找秦晴，秦晴来年就要高考了，你一个当妈的帮不上忙，不给孩子添乱总会吧？”
　　林老太太走了，林芝真没想到。
　　她就是觉得这里住的不顺心，想跟妈抱怨抱怨，换个地方住而已。
　　哪知道老太太气性不小，说急就急。
　　而且就只留下两百块，两百块够干什么。
　　林芝捏着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倒是想找秦晴，可老太太既然那样说了，万一听到什么风声，绝对会跑过来，把她一顿好打，不到万不得已，林芝不想走这条路。
　　可出国只有两百块完全不够，去哪儿能多弄点钱呢？
　　对了，秦覆！秦覆有钱！
　　秦晴把翻译好的说明书交给赵厂长，就该去学校拿成绩单了。
　　听说秦晴要去学校，赵厂长大手一挥，直接叫厂里司机开车送秦晴过去。
　　其实从厂子到学校并不远，就是有点下雨，偏生秦晴没带伞。
　　赵厂长：“快别推辞了，叫你坐车去就坐车去。你可是帮了厂里一个大忙，坐一回厂里的车算什么？回头等我空了，还要请你吃饭的。”
　　秦晴推辞不过，坐上了厂里的黑色小轿车。
　　领成绩单那天，人非常多。
　　雨下的不小，花花绿绿的伞底下是一路泥泞。
　　一辆黑色小轿车直接开进了学校，到教学楼跟前才停下。
　　秦晴从后座施施然出来，鞋底都没脏一下。
　　秦晴：“司机师傅谢谢了，您快回去吧。”
　　开车的师傅是个小年轻，闻言腼腆一笑，摇头拒绝：“厂长叫我把你安全送回家的，你去拿成绩单，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秦晴拒绝了好几遍，小师傅就是不听。
　　眼看班级里学生越来越多，秦晴着急想知道成绩，只能和小师傅告别上了楼。
　　方圆看见她，立马凑过来，“秦晴，原来是你！刚才车开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哪里的领导来了，派头好足！”
　　秦晴抿唇笑：“那是我们隔壁厂的，看我没带伞，正好送我一程。”
　　方圆：“原来这样，话说怎么转眼就到了公布成绩的时候，好紧张啊！秦晴，你紧不紧张？”
　　“她还会紧张？她不是觉得难度一般吗？听秦晴之前的语气，一准要考个满分吧？”边上一位同学不服气的说。
　　吴钧阳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手里捧着一叠成绩单和各科试卷。
　　他站在讲台上，眼神复杂的看着秦晴。
　　“班委，你来的正好，你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快告诉大家，老师是不是说这次试卷特别难？”
　　吴钧阳：“老师是说挺难的，但是，咱们班数学试卷，还是有人拿了满分。”


第28章 不止满分
　　◎秦晴就是他们高三年级的神◎
　　吴钧阳话音落, 整个教室沉默下来。
　　“钧阳，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拿满分？”
　　“这么难的试卷，怎么可能有人拿满分？”
　　吴钧阳：“等下试卷发下去你们就知道了, 老师把秦晴同学的试卷复印了好几份，说是上面解题思路很完整，特地作为‘范例’给大家参考。”
　　他说着垂眸看向秦晴的方向。
　　刚才进办公室见到秦晴试卷的时候, 吴钧阳脑子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亏他说要超过秦晴, 在期末考试中给秦晴“颜色”看。
　　事实是, 转过头来秦晴狠狠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他起先第一反应是不信, 不觉得有人能在那样强难度下获得满分，等看过试卷以后, 才发现确实是他低估了秦晴的实力。
　　整张试卷条理清晰，细节满满, 任何可能存在的细小扣分点都被秦晴避开了。
　　这样一张试卷不满分，那就没有满分试卷了。
　　据他所知, 秦晴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数学满分。
　　不止本班数学老师印了秦晴的试卷, 别班也有，老师应该想把秦晴的试卷当做“年级范例”展示给大家看。
　　想到自己曾经说的大话，吴钧阳莫名觉得脸有些肿。
　　他这次考得不算好，和原来比起来只能说没有退步，对上秦晴完全不够看。
　　吴钧阳把试卷发了下去，一模一样的卷子到了全班同学手中。
　　刚才说风凉话的人一下卡了壳，甚至不敢抬头看秦晴一眼。
　　“原来这道题应该这么写！秦晴这个解法好！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呀, 这底下还有一个扣分项呢，我都没注意到, 铁定要扣分了。”
　　“倒数第三道大题一定要写两种解法吗？啊, 题目上标出来了......可恶！”
　　方圆是最激动的那个：“秦晴, 原来你说不紧张是真的！我要是考成你这样，也根本不用紧张！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是什么神仙，为什么这么厉害！”
　　这都不是学霸了，应该说学神了吧？
　　方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晴，更为难得的是，她发现自己后面写对了好几道大题！
　　都是秦晴教的好，照她说的，题目果然理解起来更简单了些，理解了题目内容才能有正确的解题思路。
　　数学老师是在大家看试卷的时候进来的。
　　他上了讲台，把其余同学的试卷往讲台上一放，同学们瞬间抬头。
　　“试卷大家都看见了，满分卷应该这样写，换做你们有把握拿到满分吗？”
　　底下大部分同学都摇头了。
　　数学老师：“咱们班除了秦晴之外，大部分同学都退步了，有的更是一退十几名！这回百名榜应该会换掉很大一批人。不过我还要重点表扬一下咱们班的方圆同学，大家有空也可以看看方圆同学的试卷，即便不会的题，答分点也都写出来了。”
　　这还是方圆第一次被老师点名，圆圆的苹果脸瞬间红透了。
　　她站起来很不好意思：“都是秦晴教的好，靠我自己的话，恐怕只能保证不退步。”
　　同学们一双双炽热的眼睛，又从方圆身上挪到了秦晴身上。
　　秦晴怎么什么都会，自己会学知道抓得分点不说，还知道如何帮助同学？
　　坐在方圆附近的同学，清清楚楚听见秦晴说“这就好了？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你还能考的更好！”
　　方圆顿时大受鼓舞，秦晴一说，她突然生出一股豪情怎么回事？
　　她重重点头，“下次我会继续努力！”
　　秦晴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赞许。
　　坐在秦晴前后桌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好不容易有一位大神坐在他们附近，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机会呢？！
　　幸好现在还不晚！
　　前桌的程静不好意思转过头来，“秦晴，我、我这里不太会，你的解题思路我有些没看懂，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她眼睛都不敢看秦晴，手指紧紧抓着试卷边缘，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周围的同学见她这样，也偷偷为程静捏把汗。
　　正常都会拒绝的吧？
　　高考时间本来就紧，花心思在别人身上，不如投资自己。
　　他们跟方圆不一样，不是秦晴的同桌，非亲非故的......
　　“可以，哪道题？”秦晴应了一声，伸手接过前桌的试卷。
　　程静呆呆看了秦晴好一会儿，直到秦晴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才把试卷递过去。
　　她小小声：“这个......会很麻烦吗？”
　　秦晴：“不麻烦，不过我只讲一遍。”
　　程静小鸡啄米式点头。
　　离近了才发现秦晴长得真好看，皮肤比细腻的白瓷还要白，说话的时候声音脆脆的，很是利落动听，复杂的题目被晴晴一说，顿时简单了不少，理清楚已知条件，解起题目来就简单多了。
　　程静：“所以f(n)等于6x＋3y的二次方？”
　　秦晴点头，“是这样，你的问题在于前面的条件没有理清楚。回头可以找同类型题，多试几次自然而然就会了。”
　　程静狂点头，她现在把秦晴的话奉为圭臬。
　　“等我把这道题目订正好，马上就去找同类型题做一做。”
　　秦晴点头：“这道题目有点偏了，如果换我来出的话，可能会把变量的条件再改一下，既不会显得很偏，又可以不降低难度......”
　　程静听了豁然开朗，果然是这样！
　　不过，他们都在考虑怎么解题的时候，秦晴已经代入到老师，开始想怎么出题了！
　　啊啊啊啊啊，好厉害！这就是神和人差距吗？！！
　　程静的同桌也跟着听了一耳朵，内心疯狂尖叫！
　　秦晴未免太厉害了！
　　由程静领头，其余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方圆也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但又怕问了耽搁秦晴的复习时间。
　　秦晴将他们小表情收入眼底，“来吧，我把重点题型讲一下，算是温故知新了。”
　　数学老师听了半句，连忙鼓掌：“下面，我们欢迎秦晴同学到讲台上来讲一下重点题型。她只讲这一次哦，以后讲过的问题别再问她了。”
　　秦晴：“？？？”她有说要上去讲吗？
　　然而数学老师站在讲台边上不停冲她眨眼睛，秦晴就是想当做没看见都难。
　　幸好她也没再怕的，袖子一挽上了讲台。
　　秦晴：“同学们来看下本次试卷，整张试卷出的还可以，难点都在后面几题。下面我把易错题和重点题着重讲一下......”
　　数学老师站在门边，含笑听秦晴讲课。
　　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些小细节，连他都没有考虑到，确实是学生的易错点。
　　隔壁班的班主任过来，羡慕的推了数学老师一把。
　　“老李你不错呀，这上起班来简直太省力。”
　　李老师笑眯眯的：“是啊，谁叫我们班有这么一位神仙同学？别人羡慕不来的。”
　　气得隔壁班班主任恨不得飞起一脚。
　　不过也只敢想想，他后门站着听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点头。
　　考虑周到，思维缜密，细节满满，要是每个学生都这样就好了。
　　等秦晴从讲台上下来，同学们心服口服之余，还产生一种崇拜心理。
　　本身同学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不过是因为秦晴进来的方式太特别，让优秀的学生产生一种不服气情绪。
　　如今差距在哪儿摆着，谁敢不服？
　　谁要是再敢说半句多余的话，有本事也考一个满分出来啊！
　　实力才是硬道理。
　　接下来是物理老师的课，一进教室没什么废话，直接发试卷，“在这里我要特别提一下，这次试卷难度超过以往，如果有同学被打击到了，也千万不要丧失自信心，接下来的寒假专心复习，还是有追赶上来的可能的。不过在这里，我要重点提一下咱们班的秦晴同学，在试卷这么难的情况下，秦晴同学依旧获得了满分，大家鼓掌。”
　　同学们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掌声热烈。
　　卧槽！秦晴不止是数学好，她物理也很好！
　　下午化学课，化学老师来了，也让发试卷，简单说了下试卷难度。
　　前排同学笑眯眯的开玩笑：“老师，你不会也要重点表扬一下我们班的某位同学吧？”
　　这本来是为了活跃气氛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哪知道化学老师一本正经点头：“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既然都知道了吗？秦晴同学，在本次化学考试中获得了满分，大家鼓掌恭喜一下。”
　　提到这个话题的同学：“？？？！！！”
　　秦晴竟然真的化学满分！
　　加上数学和物理，这都三门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片刻后掌声雷动。
　　吴钧阳也鼓掌了，他拍的手心都红了，从此对秦晴只有“佩服”二字。
　　别的班的同学观感也差不多。
　　第一次知道秦晴获得满分的时候，哇，真学霸！太厉害了！
　　第二次知道秦晴物理满分：麻木，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第三次知道秦晴化学满分：草！这他妈不是学霸，是学神！以后，秦晴就是他们高三年级的神！
　　围考过后，秦晴在整个高三年级一战成名！
　　同学们看秦晴，目光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从平视变成了仰望。
　　平视的时候，或许会有嫉妒、不甘，等成仰望了，除了佩服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放了学，夏桃来找秦晴，发现围在秦晴身边的人非常多，她挤了好久才挤进去。
　　等两人回家，和秦晴道别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夏桃左看右看，“晴晴，感觉你来到高三以后，一下子变得好受欢迎！”
　　大家都和秦晴打招呼，大家都围着秦晴，大家都争先恐后跟秦晴问问题。
　　但是秦晴说，今天问问题的机会用完了，要看会儿书，所有的同学又都一散而空。
　　这、这他妈比教导主任在这里效果还要好！
　　夏桃看了就觉得很魔幻！
　　“还好吧，专心看路。”秦晴拽着她，不让她摔跤。
　　夏桃：“你们期末考成绩也出来了吧？我一路过来听到高三年级的说你们这次考试特别难......晴晴，你考的咋样？”
　　她是看秦晴心情不错才问的，要是秦晴脸上没什么表情，肯定问都不敢问一句。
　　秦晴点头：“还行，不过还有进步空间。”
　　“还行是什么意思？”
　　秦晴拿出成绩单给她看，夏桃越看眼睛瞪的越大！要不是秦晴拉她一把，差点撞到树上。
　　竟然有三门满分！！！
　　语文和英语的丢分也非常少！
　　就这样参加高考，夏桃都觉得秦晴清北是稳的，结果这个家伙说，还有进步空间？？？
　　夏桃不懂，夏桃大为震撼。
　　把成绩单还回去的时候，恨不得双手奉上。
　　秦晴考试三门满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到有心人耳里。
　　章校长跟钱教授通电话的时候，还说起了这事。
　　章校长：“我现在相信你眼光好了，知道这次考试有多难吗？难度比得上最难的一次高考了。小丫头沉稳的很，竟然三门满分！”
　　即便不是亲自教出来的，章校长提起来也是与有荣焉。
　　想当初秦晴通过围考进入高三，还有不少人觉得是围考难度低，现在怎么样？狠狠被打脸了吧？
　　事实证明，整个高三年级只有一个秦晴！
　　随即章校长又懊恼：“早知道是这样一个好苗子，当初我就该抢先！”
　　对面钱教授听了乐呵呵的，笑意透过听筒传出来。
　　“你就是现在想收她，也晚了。当初作为见面礼的钢笔，可是我送出去的。”
　　章校长越发气恼：“呸，那是我的钢笔。”
　　“师兄，缘分这事谁也说不清，说不定那丫头就是和我有缘，合该要当我的学生呢？”
　　钱锋此刻非常得意，觉得自己慧眼识英雄。
　　最难得的是，他非常爽快，看中了就下手。
　　要不然小姑娘以后真进入了大学，肯定会成为大学教授你争我夺的对象，能不能轮得着他还真不好说。
　　章校长没话说了，最后气哼哼的挂了电话。
　　回过头来，看见桌上的奖学金名单，他没有犹豫的在第一行写下了秦晴的名字。
　　秦覆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秦晴考试得满分的消息。
　　他现在甚至比秦晴还要关注她的成绩，在知道她考满分时，高兴地恨不得这次就是高考。
　　他喜不自禁的在家里转悠来转悠去，看见什么都想着要拨弄一下，扭头就看到正在磨指甲的秦悦。
　　忽然想到，秦悦最近越期末考了。
　　考得怎么样秦覆不知道，成绩单领回来了都没从书包拿出来。
　　秦覆冷哼，按照女儿脾性，铁定考的不怎么样。
　　“悦悦，成绩单呢？要不你拿来给爸爸看看。”
　　秦悦手一顿，抬头看他，“爸，你没发烧吧？”
　　秦覆哽了一下：“叫你把成绩单拿出来给我看看，怎么就说我发烧了？”
　　“正常情况，你也想不起来要看我成绩呀，你知道的，我学习一向不好。”秦悦无所谓的说。
　　看女儿这么懒洋洋，提不起劲儿来的模样。
　　难得的，秦覆想着跟秦悦进行一次语重心长的谈话。
　　他找了一把椅子，就坐在秦悦正对面：“悦悦，你也该放点心思在学习上。”
　　秦悦低着头，拿发顶对着他，“我妈说，家里钱多到用不完了，没必要太努力。”
　　怎么就不要努力了，难道混着等死？
　　秦覆站起来，情绪激动：“你是吸血虫吗？还是你其实根本没有自尊心？凡是智商还可以的，不至于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书。你的成绩自己知道，考试这么烂，我真怀疑你能不能毕业！”
　　“我不想以后你走出去，别人说我秦覆的女儿是个初中毕业生。”
　　秦悦把指甲刀猛的甩在地上，气哼哼道：“毕不了业就买啊，上不大学就买啊，反正你有钱，你有这么多钱留着不给我用，是想便宜谁吗？！”
　　秦覆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到了，差点一巴掌扇过去，“买来的跟自己考的能一样吗？你妈这么铆足了劲儿，还不是想让你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你以为别人不会查你的学习成绩吗？但凡讲究一点的人家，不会要个光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儿媳妇，怕影响后代！”
　　“那讲究的人家，会要小三的女儿吗？”秦悦想也不想的顶了回去。
　　秦覆这下真没忍住，狠狠一巴掌甩过去，秦悦当即肿了半边脸。
　　她捂着脸，恶狠狠看着秦覆，专往他的肺管子上戳：“你和我妈搅合到一起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做都做了，现在想要遮羞布了？我跟你说，我就是考试考得再好，人家把咱们家查个底掉，该不要我还是不会要我！你死了这条心吧！”
　　嫁豪门这事儿，秦悦原本是想的。
　　可自打听见班上女生都是怎么议论她之后，就不想了。
　　“小三的女儿”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成了她身上的烙印，就算之后伪装的再花团锦簇，也一辈子洗不掉了。
　　程景明说的对，趁着年轻使劲儿高兴，别想那么多。
　　秦悦鞋子也没换，脚上蹬着拖鞋就这么跑了出去。
　　好在身上还有钱，买了张电话卡，委委屈屈跟程景明打电话：“景明......我没地方住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她和程景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之前秦悦一直没勇气，现在想想也就这么一回事。
　　与其期待嫁豪门，不如现在过得高兴。
　　她站在电话亭里，恶狠狠的看着家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
　　秦覆在家里气的满屋子乱转，他想找苏禾下来管女儿的，楼上楼下翻了一遍，连苏禾的影子都没发现。
　　“春霞，春霞！苏禾呢？太太今天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个点还没回来！”
　　秦覆低头看腕表，快九点钟了。
　　春霞低眉顺眼：“太太出去的时候说要回娘家一趟，还说晚上要是晚了，说不定就住那边了。”
　　以前苏禾是不常回去的，两人感情好的时候，一年之中只有过年会回娘家。
　　好好的，怎么回去的越来越频繁，他记得苏禾上一回也说要回娘家来着，这不才过去没几天嘛！
　　秦覆冷哼，娘俩个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惯得她们！
　　愿意走就都走吧，走个干净才好呢！
　　现在想想，还是秦晴好，秦晴考试能考满分，至少他面上有光了，以后要是攀上钱教授......
　　秦覆越想越激动，决定给王秘书打个电话。
　　大寒了，要给秦晴准备一点冬衣，人不能去，东西不能不去，免得秦晴以为他这个当爸的心里没她。
　　对了，考试奖励不能忘！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喜欢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秦晴难得睡了个懒觉，从现在开始他就正式开启寒假模式了。
　　早起醒了一会儿神，站在阳台边上，看着楼底下的孩子们玩闹。
　　小孩子好像从来不知道冷，院子里的水缸结了厚厚一层冰，男娃们就拿石头砸冰块，锲而不舍，一个接一个，有几个调皮的看砸不出，还站在水缸上用脚跺，试图把冰块跺穿。
　　小女孩们要乖很多，但也喜欢玩雪，把雪搓成小团子，堆成小小的雪人。
　　拿树枝给雪人当手，衣服纽扣给雪人当鼻子。
　　有的要把自己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摘下来给雪人戴，被长辈训斥一顿，架着胳膊回了屋。
　　王秘书就是这时候来的，黑色小轿车缓缓驶入，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力。小孩子们欢呼一声涌上去，小男孩小心的用手摸了摸车门。
　　后备箱打开，车里的东西，王秘书和老李两人送了三四趟才送到秦晴家门口。
　　“咋这么多东西，这是秦老板给秦晴办的年货？”
　　“秦老板还是有心的。”
　　“秦晴啊，你多想想秦老板的好处，当初那些......”
　　人就是最健忘的。
　　明明前头秦覆才喊打喊杀，砸门而入过。
　　这回送点东西，到要记他的好。
　　秦晴乖顺点头：“是呢，我爸他确实挺惦记我，在家里山珍海味，终于想起我独自一人住可能吃不上饭了。衣服买的也好啊，这个冬天都快过完了，要是晚点买，我都怕我穿不上。还有啊，是不是秦悦考试成绩又垫底了？跟我搞好关系，好歹能有个让人面上有光的女儿。是不是我期末考没考三门满分，他都不准备搭理我啊？”
　　秦晴这一连串问题把人砸懵了。
　　原本给秦覆说好话的人，也都纷纷闭上了嘴。
　　说什么呢？孩子心里门清。
　　有这么当爹的吗？要用人了，想起来就把人捧上一捧。
　　要是想不起来，秦晴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落灰呢！
　　父女间的事本就一团乱麻，他们外人还是看看就好，别添乱了。
　　王秘书是头一次见老板的这个女儿，他以为秦晴跟秦悦似的，是个娇娇俏俏、好糊弄的小姑娘。
　　哪知秦晴一开口，就是他也小心谨慎几分。
　　王秘书和老李两个默默帮着把东西搬回屋，又将老板的包的红包递了过去。
　　没说什么多余的，只说了几句叫秦晴自己多保重的话，就准备走了。
　　老李要先把孩子们赶开，热一热发动机，先下去。
　　王秘书正要跟上，秦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王秘书，这些红枣、桂圆干你拿回去，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家里有长辈吗？给长辈带去正好。”
　　王秘书这才低头，定定看着秦晴。
　　他个头有一米八几，人长得牛高马大，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饶是他，也没反应过来秦晴想干什么。
　　秦晴坦坦荡荡回望过去：“我看每样都有两三包，等会你下去给李叔叔也带一份。”
　　王秘书神色微暖，“多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老板给您的，您留着慢慢吃就好，我和老李收了算怎么回事？”
　　秦晴点点头，没有勉强。
　　好像刚才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王秘书安了心，缓步下楼。
　　大寒过后，还有不到两周就是新年。
　　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
　　虽说今年棉纺二厂的效益不是很好，夏成海还是如愿留了下来，并且按照他预想的，工资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夏桃一家不止不用搬家，还准备好好过个新年。
　　桂香婶子从早上开始，就叨叨着要置办年货。
　　秦晴过来还碗，忽地想到什么，建议到：“城东那边每天早上有集市，要不我们去城东那边置办吧？正好可以看看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夏桃颇为意外。
　　毕竟秦晴很少表现出对什么感兴趣，而且城东离他们这里挺远的。
　　事实上，他们这里附近就有个集市。
　　秦晴笑着解释：“有同学住那边，说城东集市满四十九送礼品呢！好像有锅、有菜籽油、有......”
　　秦晴话没说完，桂香婶子立刻拍板，“就去城东集市！”
　　夏桃自然想凑热闹，不止夏桃，小石头也想。
　　桂香婶子：“就秦晴和夏桃跟我一块儿吧，小石头太小，先留在家里，等下次集市再带小石头。”
　　男娃不高兴的在边上踢石子，夏奶奶好说歹说，才把能挂油瓶的嘴平下去。
　　出门的这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很好。
　　三人分两量自行车，桂香婶子带秦晴，夏桃自己一个人骑一辆。
　　她们用的还是二八杠大自行车，女孩骑起来有些吃力。
　　夏桃皮惯了，一上自行车，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城东集市果然人非常多，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打折的消息，能瞧得出来，优惠力度确实挺大。大娘大妈们好像齐齐出动了，每一个摊子上都挤满了人。
　　桂香婶子仿佛来到了购物的天堂，左看看右看看，半天没有挪动一步。
　　夏桃是个没耐心的：“妈，你自己逛吧，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水晶发卡卖。等会儿我们就在集市口那儿等你？”
　　桂香婶子摆摆手：“多看着点人，别瞎跑，买好东西就去口子那等我。”
　　夏桃应了声，拉着秦晴就跑。
　　秦晴被她拽的一个踉跄，“慢点儿，没人跟你抢，东西多着呢。”
　　夏桃吐吐舌头：“城东集市比咱们那儿丰富多了，说不定还真能淘到好玩意儿呢。”
　　她着急秦晴却不着急，还频频向后看。
　　“晴晴，你快点嘛！”夏桃急了。
　　秦晴：“其实我看见那边有个书摊......”
　　“懂了懂了，你去看书，我自己去找发卡去，到时候咱们俩也在集市口集合？”
　　秦晴笑了：“好，你慢点。”
　　夏桃应一声，很快跑的不见踪影。
　　秦晴并没有跟夏桃说的似的往书摊那边走。
　　她循着记忆中的地址，来到附近一处小院门口。
　　秦晴垫脚往里探了探，没看见人。
　　正要走，边上传来一道声音，“哎呦！”
　　秦晴扭头，坐着轮椅的老奶奶怀里揣了一兜苹果，这会儿苹果咕噜噜滚的到处都是。
　　秦晴没犹豫，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老太太头发花白，虽然没法走路了，但精神饱满，状态不错。
　　看见秦晴帮着把苹果捡了回来，连忙道谢，“小姑娘，多谢你，如果不是碰见了你，我自己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晴看了一下，原来是装苹果的袋子破了一个洞。
　　“老奶奶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
　　“喏，就是那里。”
　　老太太笑眯眯的指了指，她指着的方向，恰好的秦晴刚才看的院子。
　　秦晴眉头微动，脸上笑意渐浓。
　　老奶奶是非常健谈的性子，一路跟秦晴聊了很多。
　　秦晴推着人往里走，发现院子收拾的很规整，上下的地方都做了坡道，方便轮椅滚动。
　　“您是一个人住吗？进进出出的也太不方便了。”
　　老太太摇头，“平时有人照料我，这不，快过年了，我给她放了假。”
　　秦晴细细打量她，老人的衣服很整洁，确实不像是没人照顾的样。
　　她假意皱眉：“您给别人放了假，那放假这几天怎么办？总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吧？
　　“我有儿子，我儿子也快放假了。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比姑娘家还细心。”
　　老太太提起儿子，满面笑意。
　　两人聊得正好，外头传来一阵推门声，老太太看着来人连忙招手。
　　“小诚，快过来，刚才多亏了这位姑娘帮我捡苹果，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家里的事情都留着别干，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集市了？”王诚转头看着秦晴，呆愣了好一会儿。
　　“秦晴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秦晴颔首：“好巧，王秘书。”
　　她解释道：“一起住筒子楼的婶子说城东这边集市搞活动，非要过来看看......”
　　老太太本来也想打招呼，闻言被带歪了话题连忙附和：“是，是！活动力度大着呢，也就年前几天！等到腊月二十八就不卖了。”
　　王秘书点点头，没有多想：“多谢您帮了我母亲。”
　　秦晴故作惊讶，“这是你母亲？”
　　王秘书再次点头。
　　秦晴并没有久呆，略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提出了告辞。
　　老太太连忙叫王秘书送她，王秘书当然没有不应的。
　　两人缓缓往外走，谁都没有先说话。
　　还是秦晴打破了沉默。
　　“刚才我把苹果递过去，发现老太太手指冰凉，还是多弄一些滋补的东西给她吃比较好。有些食材不难弄的，刚才一路过来看见集市上卖的就有很多。“
　　王诚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一直忙着工作，没工夫多管家里。
　　他认真道歉，“多亏了你要不是——”
　　秦晴摆摆手：“顺手看见了而已，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会帮的，举手之劳。”
　　王诚又不说话了。
　　他原来对老板的两个女儿观感都一样，在他看来仅仅是老板的女儿而已。
　　现在秦晴在他心里的形象，忽然变得生动起来，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好孩子。
　　秦晴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我来猜一猜，是不是因为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你怕后娶妻子对老太太不好？你顾虑的很对，毕竟人心隔肚皮。”
　　她好像真的只是有感而发。
　　王诚眉头动了动，忽然就有些怜悯。看着秦晴雪白侧脸，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家里最近乱糟糟的，春霞说太太回娘家了，其实太太回去的次数多到连我也数不清。”
　　“小悦小姐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老板说不用找，叫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话说完，王诚已经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了。
　　老板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应该多嘴。
　　但王诚还是又补了一句：“秦晴小姐，您是位好姑娘。”
　　秦晴笑了笑：“你也是一位好秘书，放心，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听见。”
　　到了集市口，秦晴跟王秘书摆手。
　　王秘书站在原地没动，等瞧见不远处夏桃蹦蹦跳跳过来了，才转身离开。
　　秦晴心情很好。
　　上辈子她就见过王秘书。
　　因为家里的母亲病情恶化，秦覆给了王秘书很大一笔钱，王秘书从此对秦覆死心塌地。
　　听人说，如果没有王诚，秦覆的公司不会成发展眼下的规模。
　　王诚是秦覆左膀右臂，居功至伟。
　　秦晴伸了个懒腰，离高考还有五个多月。
　　在这五个月里，她想为秦覆准备一份大礼。


第29章 过新年
　　◎好多钱！◎
　　去城东赶过一次集之后, 桂香婶子好像找到了赶集的快乐。
　　又或者，城东确实优惠力度够大，能让她宁愿跑很远, 也要去城东的集市买东西。
　　秦晴没有常去，但偶尔也会跟过去看看。
　　一来二去，就和沈秘书的母亲熟了起来。
　　老太太是很健谈的性子, 身体不好却不会自怨自艾, 很热衷于给小辈讲古。
　　夏桃跟着去了一次, 也喜欢上了这位老太太。
　　私底下还偷偷跟秦晴说, 比家里的那位讨人喜欢多了！
　　秦晴闷笑，“你小心夏奶奶知道以后, 找你算账。”
　　听到夏奶奶的名头，夏桃害怕的缩缩脖子。
　　两人偶尔也会和王秘书碰上, 秦晴没再刻意和王秘书说什么。
　　对于这些人精子而言，说的太多往往得不偿失。
　　就把所有的一切当做碰巧偶遇好了, 日久见人心, 关键时刻王秘书会知道该怎么做。
　　秦晴和夏桃要走，老太太叫王秘书送。
　　这回秦晴说什么也没肯，拉着小姐妹的手跑了。
　　王秘书追出去，老早瞧不见两人的身影。
　　王老太太见儿子这么快回来，皱着眉头：“做事一点不积极，你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讨到媳妇！”
　　其实儿子长的不差，人又细心周到。
　　几乎从工作开始一直跟着秦老板, 每个月工资不老少。
　　不过，她这里依旧是大头, 每个月吃药、请人照顾她, 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来说去, 还是自己连累儿子了。
　　王老太太情绪低落起来。
　　王诚看了看她，故意指着边上红枣问，“哪儿来的，不会又背着我偷偷去集市了吧？”
　　“没！刚才两姑娘硬塞过来的，说我体寒，叫我平时多吃红枣。多好的姑娘，你要是以后结婚，也给我生个乖巧懂事孙女就好了！”
　　王诚没想到话题拐了一圈，她还能再拐回来。
　　他闷不吭声把东西拎进屋，“下次我买点小姑娘喜欢吃的零食放着，她们再来，叫她们带回去吃。”
　　王老太太应了声。
　　“马上过年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王诚手一顿。
　　没听老板说叫秦晴回去过年。
　　过年了，小姑娘去哪儿过？还是一个人？
　　秦晴没想着过年的事，她除了要关心股票的事，要关心秦覆给她的那两个店铺的事，还需要继续刷题做试卷。
　　寒假是不少人放松的时候，也是少数人通过努力反超别人的时候。
　　作为那个不想被反超的人，秦晴付出的努力只会比别人多。
　　恰好任经理打了电话过来，说交易所年底也要关门，问秦晴的股票是抛售还是留着？
　　电真空已经涨到462了，帮着秦晴把资产翻了又翻。
　　如果现在抛售，她能获得的总资产也已经超过了80万。
　　如果不抛售，在交易所关门期间，股票的涨幅要自负。
　　即便知道股票一直在跌，也不能抛售，很容易把资产套牢。
　　这一回秦晴没有多犹豫，选择全部抛售。
　　任经理再一次被她的大手笔惊到了：“很少有人会在涨幅这么好的时候果断选择撤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他帮着秦晴炒股，自己也赚了不少钱。
　　从飞跃音响撤出来的钱，全部都转投到电真空了。
　　看着股票急剧增长，任经理有种自己的中了特等彩票的畅快感，这样的情况下，让他抛售，恐怕都没有秦晴这么有魄力。
　　秦晴笑了笑说：“玩的就是心跳嘛，不过我是一票型玩家，这回撤了大概不会再进。”
　　毕竟不是专业人士。
　　如今获得的财富，一半靠上辈子的记忆，另外一半靠最近学到的炒股知识。
　　秦晴未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玩票性的体验一回就够了。
　　太过贪心恐怕连现有的80万都守不住。
　　任经理听了除了佩服，说不出来别的话。
　　要不秦晴年纪这么小就能赚大钱呢！性格如此，别人拍马也赶不上。
　　认识了小半年，到底有些交情在，末了秦晴提醒道：“炒股有风险，任经理别看这支股票现在涨得好，等到跌的时候，只会很快。”
　　任经理被她说的心里打了一个突。
　　“好，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全部抛售的话，最迟明天晚上能把所有的资金都打到您的账户里。”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以后你要是有想再入股市的念头，欢迎随时联系我。”
　　“好的。”秦晴正想挂电话，忽的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任经理，您之前说在香港有熟人......对对......不知道我们这边业务有没有覆盖到......好的好的，多谢您。”
　　秦晴挂了电话，飞快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号码，还在上面着重打了个圈。
　　赶着年三十那天，所有款项全部到账了。
　　秦晴查询了一下，连本带利一共823700。
　　她抱着存折，顿时笑的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
　　九十年代除了炒股热，还有一热，秦晴也决定凑一凑。
　　反正这么多钱躺在存折里，也只能躺着而已，又不会钱生钱。
　　说干就干，她和夏桃打了个招呼，自己出门了。
　　他们住的这一片在京市算是五环外，不过现在还没有五环的概念，顶多只有四环，北四环学院路才刚通车不久。
　　这么说吧，如果说三环以内是城里，那他们这一片算是很乡下了。
　　好在秦晴在这一带住的很舒服，并不在意是市内还是市外。
　　但如果要投资的话，就必须要注意。
　　秦晴手里资金不算少，她决定分出一部分钱投资房地产。
　　她找了人打听过，市内2700一平，买一套自己住的话差不多要三十来万。市外废弃的厂房，城中村等，售价就低多了，才不到一千五一平。
　　秦晴纠结了一会儿，决定两手抓。
　　位置好的房子买一套，以后留着自己住，位置差些的，买了租出去，然后等着拆迁。
　　现在还可以贷款买房，首付只需要付几万款，贷款按月给，银行利率低的吓人，而且租金可以抵扣贷款......
　　这么想一想，她好像找到了一条钱生钱的路。
　　不过，要找到靠谱的房产经纪人不容易。
　　秦晴打听了一圈，最后无功而返。
　　现在房屋买卖还没有正式兴起，连所谓“中介”都要靠熟人介绍。
　　这可真是，空有一大笔钱，却连个花钱的路子都找不到。
　　不过秦晴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暂时找不到门路就慢慢找。
　　既然需要靠熟人介绍，那就先和人把关系打熟。
　　她想给自己买的房子，是一片三环内的住宅区。
　　现在已经形成一定的住宿规模了，房子看着还算新，进去逛一圈会发现里头绿化非常好，安保也比较完备，以后就算独自一人住，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住宅区的门口有商铺，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秦晴找了一间干净的面店坐下，点了一碗拉面。
　　“有卤肉吗？刚才到店门口就闻见一股很浓的卤肉香气，馋的我都要流口水了。”
　　厨师是一位光头大叔，很是热情好客：“有好几种卤肉，等下你可以自己挑挑看，还有卤蛋和卤香干......包你喜欢。”
　　秦晴点了一块卤牛肉，一个卤蛋一碟子卤香干。
　　她点的东西不少，大叔又送了一小碟酱菜给她。
　　“自家做的酱菜，很香，就是有点辣。”
　　秦晴点点头，闷头吃面。
　　肉已经卤的很入味了，筷子一插下去就会松散开。
　　小菜也确实有点辣，不过是香辣口，并不难接受。
　　有八分好吃，秦晴夸到了十分，把大叔夸的眉开眼笑。
　　秦晴吃的慢，等她吃完，店里的人已经散了大半。
　　她顺手将托盘收拾了，端过去，“叔，我问你点事呗，就香江绿岸这个小区，房子还有多的吗？我妈上次来看就说非常喜欢这里，可惜想买却找不到门路。”
　　大叔抬眼看她，入目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看外表，家里绝对舍不得叫出来乱跑的那种。
　　气质又很沉稳，脸上带笑，看着很讨喜。
　　“别看香江绿岸是新小区，其实早在售卖前，一大部分给内部订走了，想住在里头还真不容易呢！”
　　也就是说，没什么别的门路了。
　　秦晴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也在预料之内。
　　选别的小区倒是容易些，就是环境肯定没有香江绿岸好，安保问题也未必能跟得上。
　　秦晴留恋的看了眼，还是觉得可惜。
　　如果买了这里，不管以后拆不拆，都是妥妥的商圈中心。
　　自住或者租出去都绝对不会亏。
　　秦晴又问了一些香江绿岸的信息，见大叔确实没门路，只得遗憾离开。
　　还以为这次能把八十几万花的七七八八，哪知道揣着多少钱来的，又原模原样揣了回去。
　　秦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等夜幕降临，秦晴想着去百货公司附近找家店吃饭，去了才发现那一片都早早关门了。
　　她一拍额头想起来，除夕商场要歇业的。
　　得，打道回府吧。
　　去了公交站台，公交车也停运了，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听说年初一有庙会，等写完了试卷倒是可以去庙会上柱香，改改运。
　　除夕夜，宋璋通常都是一个人过。
　　他给司机放了假，车里装着采购好的食材，准备回去随便煮煮对付一顿。
　　车子开到三环附近，竟然看见上回碰见过的小姑娘。
　　黑色车子慢慢减速，最后停在秦晴旁边。
　　“要回去吗？公交车没有了，我可以送你一程。”
　　秦晴低头，黑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宋璋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宋先生好巧，没想到又碰见了。”
　　要是不上车，得靠自己双腿走回去了，秦晴纠结一秒，利索上车，自发自觉系好安全带。
　　宋璋看她一眼：“不是很巧，年三十大街上人少。”
　　前面秦晴想着心事没注意，现在看还真是。
　　路上行人少了很多，小商铺也全都关门了，乍一看有点冷清。
　　宋璋：“你怎么总是一个人？”
　　秦晴苦笑：“我也想知道。”
　　平时还能找夏桃陪，今天年三十，夏桃肯定要陪家里人。
　　秦晴看向窗外，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好死不死刚才走了太多路，消化太快，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秦晴耳朵尖瞬间红透。
　　“没吃晚饭？”宋璋问。
　　秦晴犹豫一瞬，点头。
　　宋璋侧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正好，我也没吃，还以为要一个人吃年夜饭了。我知道一家饭店，年三十不关门。”
　　秦晴想了想点应了下来，“不过先说好，这次得我请客才行。”
　　宋璋笑笑：“好。”
　　车子开的快了起来，最后停在一处庭院外。
　　看样子像是私人饭店，难怪年三十不关门。
　　宋璋下车，替秦晴打开车门。
　　“走吧，我领你进去。”
　　秦晴乖乖走在他身后。
　　进入院内才发现里面空间很大，即便是露天的桌子，也有草木遮挡，私密性很好。室内则是另一番天地，古色古香，小桥流水，很有江南园林的感觉。
　　宋璋熟门熟路往里走，领着人在一处包间坐下。
　　两人并肩坐在窗边，恰好能将楼下景致收入眼底，还挺惬意。
　　“今天是年三十，每个整点都会放烟花，我们这个位置最好，能欣赏到完整的烟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是暖色调的关系，秦晴总觉得宋璋的眉眼温和了很多。
　　她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微弯：“好，那就要谢谢宋先生带我看烟花了。”
　　宋璋竟“嗯”一声，将这谢意应承下来。
　　末了，又把菜单往秦晴手边递去。
　　秦晴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最后还是让宋璋自行决定，美其名曰她是充当钱袋子用的，只要负责付钱就好。
　　宋璋摇头失笑，很快叫了服务员过来，将菜点好。
　　两人沉默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安静，秦晴想起了上一次炒股的事。
　　“股市有风险，宋先生还在投电真空吗？”
　　宋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没了，现在已经转投别的了。”
　　果然。
　　秦晴本就只是顺嘴提一句，见他这么说，没再给什么“建议”。
　　她发现自己现在占的优势，一半靠上辈子的记忆，一半靠上辈子的努力。
　　和宋璋比起来差得远。
　　不过宋璋大概比她大八九岁，秦晴这么想心里又平衡了，等她像宋璋这样一把年纪，也肯定什么都会，时时运筹帷幄。
　　她悄悄勾起唇角，幸好她年轻，有的是资本。
　　宋璋眉头微动，眼含笑意，“在想什么？为什么偷笑。”
　　秦晴一秒坐正，“我哪儿有。”
　　服务员上菜很快，几句话的功夫，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有些秦晴见都没见过，有些见过却叫不上菜名。
　　宋璋倒是习以为常，吃饭的动作依旧很优雅。
　　不过他吃饭好像不爱说话，秦晴有种拘束感，把到嘴边的话也默默咽了回去，闷头干饭。
　　一时间，包厢里只有碗筷的声音。
　　难怪宋璋推荐这里，这里的菜确实好吃，肉质非常鲜嫩，蔬菜也水灵灵的，异常鲜甜。
　　要是夏桃来了，指定高兴的嗷嗷叫。
　　秦晴好吃的抬不起头。
　　不知不觉，菜碗全部堆在了她手边，宋璋跟前只有一叠子炒青菜。
　　秦晴有些尴尬。
　　她应该没拽菜盘子吧？
　　把菜往宋璋跟前推一推，“宋先生，你多吃点。”
　　宋璋擦擦沾了油的手指，淡定点头。
　　一餐饭结束，秦晴满足的靠在椅子上。
　　很难得，不用去思考理科题，不用做试卷。
　　原来吃饱什么都不用干的感觉这么舒坦，要是有张床，秦晴都恨不得在上面打几个滚。
　　宋璋眼睛含笑，低声道：“我记得你不住三环的。”
　　秦晴瞬间从美梦中醒来，略微坐直一些。
　　她纠结的看着宋璋，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宋璋善解人意道：“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说。”
　　“不是不方便，就是我瞧着香江绿岸的房子好，动了心思想买，可惜没有门路。”
　　宋璋想到她买的那些股票，瞬间了然。
　　“我有靠谱的中介，不知道覆不覆盖香江绿岸的房子，要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吗？毕竟你请我吃饭了，正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秦晴顿时不犹豫了，“要要要！谢谢宋先生。”
　　宋璋眼含笑意，跟服务员借了纸笔，很快写下一串号码。“就说是我介绍的。”
　　秦晴顿时如获至宝，重重点了点头。
　　八点一到窗外果然放起了烟花，一朵一朵绽放在空中，异常绚烂。
　　秦晴痴痴望着，有些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欣赏烟花，宋先生果然很会选位置，这里离天空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把烟花摘下来。
　　还以为大年三十会一个人过呢，没想到有人陪着一起，还多了些难得的经验。
　　烟花照在秦晴脸上，她眼睛也变得绚烂：“谢谢你带我来吃饭。”
　　宋璋轻笑：“是我该谢谢你，明明是你请我吃饭。”
　　“那你还介绍中介给我了呢，总之，谢谢，今天我很开心。”秦晴语气很认真。
　　宋璋：“不用客气，我也很开心。”
　　下楼结账的时候，秦晴才发现这一家看起来贵到离谱的饭店，竟然出奇的便宜。
　　几十块钱就可以吃的很好，还能欣赏到一次大型烟花秀，真的超值。
　　秦晴打定主意，下一次一定也要带夏桃来试试。
　　宋璋把人安全送到楼底下，看秦晴要上去，又把车里的食材拎出来好些。
　　“菜准备多了，分一些给你，我平时自己做饭的时候很少，吃不完也会坏掉。”
　　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鼓鼓的好大一包。
　　几次下来，宋璋差不多也有些了解秦晴的性子了。
　　一整东西放在地上，转身上车，踩下油门，很快消失在筒子楼内。
　　秦晴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知道她要拒绝的？
　　算了，既然留下就拎回去吧，她正好没备菜。
　　菜市口从明天起，要歇业好几天呢，有这些家里不至于开不了火。
　　宋璋写了电话的那张纸条，也被秦晴认认真真夹在电话本里。
　　今天天晚了，等年后吧，找一个机会联系一下中介，看看香江绿岸还有没有房子。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
　　秦晴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就听见楼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挨家挨户串门，领红包呢。
　　秦晴什么都没准备，瓜子糖这些家里也没有。
　　仅有的那些零食还是之前宋璋买的，当时买了太多，吃到现在都没吃完。
　　幸好饼干糖果之类保质期长，不容易坏。
　　夏桃敲开门，看见了还穿着睡衣的秦晴，裂开嘴笑。
　　“晴，新年好，祝你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在新的一年内能考上理想大学！”
　　她手里端着瓜子、糖果，说着话就往里端。
　　后头小石头窜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盆，里面饺子、菜团子、蒸碗应有尽有。
　　小家伙吭哧吭哧说了一句“新年好”，把东西往小桌上一放，扭头就走。
　　秦晴包了红包出来，小家伙早没影了。
　　她塞给夏桃：“给你吧，新年快乐！”
　　一共两个，正好夏桃和小石头一人一个。
　　“新年快乐！”夏桃也塞了两个红包过去，“我奶、我爸，叫我给你的。”
　　秦晴捏着红包笑：“谢谢。”
　　“行了，你快洗漱吧，我先回去了，等会儿有小孩来，你就把糖果散给他们，别给钱啊。”
　　见秦晴往屋里去了，夏桃贴心的帮她把虚掩上。
　　秦晴不觉得会有小孩过来，毕竟她家里没个大人在，不过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哪知道楼道里很快响起一阵叽叽喳喳声音，小孩们蜂拥而至，此起彼伏的“新年好”，都快把她淹没了。
　　“晴晴姐姐，我妈说要到你这儿来讨颗糖吃，来年也考100分。”
　　“我妈也说了，我妈还说晴晴姐是咱们整栋楼里最厉害的小孩了，让我们都向你学习。”
　　还有穿着花棉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小姑娘拽着晴晴的袖子。
　　“我奶说晴晴姐要是没有备菜，叫我拉着去咱家吃饭。”
　　“我妈也说了。”
　　“晴晴姐跟我家去。”
　　“跟我，跟我！”
　　孩子们围着秦晴吵吵个不行，差点把她的衣服扣子扯掉。
　　秦晴说了好几句好话，把提前准备好的糖果、饼干都拿出来给小孩吃，还抓了一大把之前没吃完的巧克力。
　　“晴晴姐家里备好菜了，替我跟奶奶婶子道歉哦，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小孩子们捧着糖果，一张张小脸红扑扑的，齐声喊道。
　　“晴晴姐姐新年快乐！”
　　......
　　秦晴快手快脚的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又做了一张试卷，准备上屋外溜达去。
　　外头市场果然关门了，附近的好几家小吃店也都关了门。
　　她不由有些庆幸，幸好昨天收了宋璋留的那一包菜，要不然今天家里就要开天窗了。
　　大过年，外头没什么好逛的。
　　秦晴略微转了一圈，转道回去。
　　在家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林泉穿了一身不算新的衣服，两只手上拎满了大包小包。
　　凑近了，秦晴发现他脸上皱纹变得深刻了很多，略显沧桑。
　　秦晴看着他，觉得有些陌生。
　　毕竟上一回见面，要追溯到上辈子了。
　　等她住进了小洋楼里，就再没见过林泉夫妻。
　　之前林老太太打过电话，叫秦晴回去过年。
　　说舅舅舅妈帮她把房间都整理出来了，还买了很多她爱吃的。
　　秦晴婉拒了。
　　她印象里，舅妈是个有些抠门的女人。
　　上一辈子也是舅妈主张说，不希望秦晴去他们家生活。
　　秦晴起先觉得不理解，现在想想他们夫妻全都是工人，每个月赚的工资有限，养活一大家子还嫌不够呢，再多养一个她哪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她父母尚在，养育她的责任怎么也落不到舅舅舅妈头上。
　　想通之后，秦晴便释然了。
　　年三十接到电话没想着要过去，也是不想给他们家添麻烦。
　　她现在自己可以过得很好，没必要麻烦别人。
　　林泉细细打量她，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妈怕你今天还不肯过去，特地叫我来接你，万一你连舅舅的面子都不给，我就只能把这些给你留下了。”
　　他两只手往上提了提，一边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东西。
　　秦晴开门往边上让了让。
　　林泉跟在她身后进屋。
　　他眼睛四下打量一圈，满意点头，“还挺干净的。”
　　说着把东西都拎到厨房，袖子一挽，自发自觉打扫起了卫生，又把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放进冰箱。
　　“全是你姥姥和你舅妈做的，放锅里水开蒸5分钟就能吃。包子馒头什么我都给你冷冻好了，吃完了再跟舅舅说，叫你姥包了送过来。”
　　秦晴的冰箱并不是很大，这两天收的东西实在多，林泉带来的这一包差点没塞进去。
　　林泉笑笑，“挺好，至少不会饿着肚子了。”
　　等他忙活完，秦晴顺手把刚倒的热水递过去。
　　“舅，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林泉有些尴尬的喝一口水，却差点被烫着，他把水杯放下，拿出红包，“你姥一个，我一个，收着买点学习用品。”
　　秦晴没推拒，顺势接过。
　　林泉又说起了林芝的事，“......之前在家里闹了些不愉快，你嫂子叫她搬出去住了，另外在外面给她租了房子，支付生活费，想一直养她到拆石膏的。年前，妈又去出租屋看她，大概又闹了些不愉快，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房东说离开好几天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说起这个妹妹，林泉心里其实挺不得劲。
　　娘家对她够可以了，可她是怎么对娘家的？没人指望她回报什么，至少要拿别人的事当事。
　　那几床棉被的事，把罗红梅气的不轻，缓了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
　　他懒得在孩子面前说当妈的不是，只简单带了一句。
　　秦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林芝的德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见外甥女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林泉悄悄松一口气。
　　“你姥姥还在家里等你，要不要今天跟我回去吃午饭？”
　　秦晴略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林泉脸上顿时有了笑模样，不过他也没马上走。
　　帮着检查了一下家里的水电煤气，看煤气罐里煤气不多了，又去扛了一罐子过来。
　　检查好门窗以后，才领着秦晴下了楼。
　　秦晴想到什么：“舅舅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
　　林泉点头，示意她赶紧去。
　　家里的小零食积攒了太多，昨天宋璋那一包里面不止有菜有肉，还有很多水果。
　　秦晴挑了一些，也装了两个袋子，一边一个拎着慢慢下了楼。
　　林泉见了便皱眉，“拿回去，去舅舅家吃饭，难道还要带东西？”
　　总觉得这孩子跟他们生分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芝不在的关系。
　　“不是给舅舅的，是给姥姥、小田的。放心，秦覆虽然不管我，却还是要养着我的。”
　　秦晴语气很淡，有些叫人听不出情绪。
　　林泉叹气，没问她现在为什么连爸爸也不愿意叫了。
　　两人没说什么扫兴的话，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偶尔会说起秦晴小时候的事。
　　“你以前最爱吃烤红薯了，闻见烤红薯香，就会找舅舅给你买。”
　　“现在小田跟你那时候了一模一样。”
　　“不过，你舅妈说小田不是读书的料，说是以后念不进去，准备叫他学门手艺去。”
　　“现在厂里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学手艺也不知有没有用......”
　　秦晴一直含笑听着，没给什么回应。
　　林泉走到半道停下来，认真看着她，“晴，舅知道你心里有气，不管你信不信，你要真过不下去了，我和你舅妈不会不管。还有你姥，她小时候最疼你了，谁给的苹果都会收在柜子里，说要留给你，等你去往往都烂了。她就是放烂了，也舍不得自己吃......”
　　秦晴恍惚间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姥姥确实是这样，会给她攒很多好吃的东西。
　　苹果、云片糕、芝麻糖，很多攒着攒着要么烂了，要么霉坏了。
　　每次这时候，姥姥就会露出一种很抱歉的表情。
　　姥姥还有一个小磨盘。
　　每回她去了，总是会泡一碗黄豆，要给她磨豆浆喝。
　　磨下来一道，用细纱布过滤了，再放进一个大锅里煮，等煮开，撒上白糖，就会变得很甜很香。
　　秦晴眸光微动，“也不知道姥姥今天有没有给我泡黄豆。”
　　林泉终于露出个笑脸，“指定泡了，你去的话怎么都不会忘的。”
　　......
　　舅舅舅妈是后到食品厂的，分到的房子不是筒子楼，而是带院子平房。
　　用姥姥的话说，宁愿住平房也不愿意住那鸟笼子。
　　平房瞧着是宽敞了，冬天冷，夏天蚊子还多。
　　两人推门进去，斑驳的铁门“吱嘎”一声，挑黄豆的林老太太瞬间抬头，看见秦晴浑浊的眼睛里水光泛泛：“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姥还以为你气了家里，再也不想来了。”
　　上一回见面是在医院。
　　如果没有林老太太，秦晴甩林芝不会甩的这么轻松。
　　只是上一次，小老太还有些圆润的脸，一下变得干瘪了不少，半白的头发白了好些。
　　秦晴有些心疼，怀疑是林芝给折腾的。
　　她走近一些，轻声道：“没生家里的气，就是最近太忙了。”
　　林老太太认真打量她，表情慈爱，“高了，也瘦了，倒是和从前一样白，水灵灵的，站出来直晃人的眼。”
　　罗红梅从屋里出来，不意外看见秦晴，“来了啊，进屋说话吧。”
　　林老太太拽拽秦晴的手，“她就是这性子，但是早起烙了你喜欢吃的玉米饼。喏，这些玉米糖，她一个没给小田吃。”
　　舅妈面冷心热，秦晴一直知道。
　　她笑笑，乖乖喊了声舅妈，又把带来的东西拎过去。
　　罗红梅扫一眼：“下次别拿东西，人来就好。”
　　秦晴应一声。
　　林小田从屋里炮弹一样冲出来，使劲抱住秦晴的腰肢：“姐，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找我玩了。”
　　他拉着秦晴进去坐下，把攒下的一罐子玻璃弹珠拿给她。
　　“你以前说这种圆溜溜亮晶晶的放瓶子好看，喏，拿去吧，我给你赢来的。”
　　黑瘦的男娃，很有大侠风范的揉了揉鼻子，将鼻子底下揉出一片黑，跟长胡子的鬼子似的。
　　他尤自不觉，得意的昂着脖子：“姐，够不，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去赢！”
　　罗红梅扭头给了儿子一个爆栗，“消停些吧，裤子都磨破两条了，再破，让你穿开裆裤上学！”
　　“妈——”林小田一阵哀嚎。
　　罗红梅抄起门口的扫把扬了扬，林小田瞬间闭嘴。
　　秦晴没管他们母子俩的官司。
　　她将装满弹珠的玻璃瓶子举起来晃荡两下，里头的珠子滚来滚去，发出一阵“叮当”声响。
　　“确实挺好看的，这样你教我玩弹珠，我教你做试卷！看是你先把我教会，还是我先把你教会。”
　　林小田哭丧着脸：“姐啊，你可真是我亲姐！”


第30章 去一次庙会
　　◎饼干换钱！◎
　　林老太太和舅妈果然张罗了很多菜, 都切好、备好了，只等饭前下锅一炒就行。
　　不过眼下还没到饭点，林老太太决定先给外孙女磨豆浆喝。
　　“姥, 这小石磨看着有些年头了吧？”
　　差不多成年人半臂大的石磨搬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林老太太往中间的圆圆小洞中塞泡发好的黄豆，秦晴就在边上看着。
　　自打她小时候有记忆起, 就瞧见过这套石磨, 从那会儿到现在都有好些年头了。
　　“是挺久了。还是你姥爷弄来的, 小时候你妈爱吃豆腐, 外头卖的豆腐比肉贵。我就找老乡换黄豆，然后自家用卤水点。第一次点还没点成功, 变成了豆腐脑。不过你妈当时吃的欢，和你舅舅两个连喝两大碗......”
　　老太太说着话, 想到那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可到了后头, 笑意淡了下来。
　　“晴, 你别恨你妈。”
　　秦晴没吭声。
　　“我知道她要走，没料到她走的这么果断。当时我就给她200块钱，200块钱是指定不可能出国的，你说你妈去哪儿了，大过年连个音讯也没有......”
　　老太太磨豆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秦晴皱眉。
　　不告而别这种事，确实不像林芝的作风。
　　上次要走，还记得跟她吃顿饭、说说话。这回竟然一点动静也无。
　　林老太太叹口气：“晴, 这话我也就跟你说一说。你妈做事情不地道，你舅舅舅妈都不待见她也是应该。但不管怎么说, 她始终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真的对她不闻不问......晴, 你要是有你妈的消息, 一定记得告诉姥姥。”
　　秦晴点头：“好，我记下了。”
　　谈起林芝，总归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两人略说几句，就把这件事情翻了篇，转而说起其他小事来。
　　上回大雨把棉被都打湿了，罗红梅夫妻还是感了冒，上班的时候一直打喷嚏。
　　“咱们邻居里头有个人忒不是东西，领导没发现，遮遮掩掩过去了就算了，他还非到领导跟前把事情捅了出来......你舅舅舅妈被叫到领导跟前好好说了一回话。”
　　林老太太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最近厂里下岗的人挺多，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年底本来该发工资的，你舅舅舅妈一毛钱没拿回来，倒拿回来几十斤饼干。听说还没拿全，仓库还堆着好些，厂里准备用大量饼干抵扣工资。”
　　说起这事儿，林老太太依旧很唏嘘。
　　以前都以进厂为荣。
　　谁家要有个孩子是厂里的，一家子都觉得面上有光。
　　不止房子不用愁了，孩子上学、看病，厂里都可以帮着解决。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自行车后面载着的节礼，更是瞧的人眼红不已。
　　现在不成了，每个厂子每个月都有员工下岗。
　　这种感觉就好像每个人头顶上悬了一把闸刀，谁也不知道这把刀，哪一天会落下来。
　　最难的是，厂里连工资也结不出来了。
　　本想拿了工资，开开心心过个年，领导一句最近厂里效益不好，就要拿东西代替工资。
　　员工们怨声载道，去了领导跟前，依旧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看人家多多少少有钱领回来，就他们俩一毛钱没有，领回来的全都是饼干。等开了年，林小田缴学费，总不能拿饼干缴吧？”
　　老太太看儿子儿媳妇发愁，自己也愁的不行。
　　都有些后悔那天给了林芝200块钱了，那钱要是没给，他们家多少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可转念想，没下岗之前至少还有饼干吃，等到真下了岗，一家老少难道全都去喝西北风？
　　外头罗红梅进屋，正好听见这一句。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跟孩子说什么？晴晴，之前期末考考的怎么样？咱们厂里几个大学生都是坐办公室的，工作比我们轻松不说，赚的还比我们多。我听那些大领导说，辞了谁也不会辞了这些大学生。能念的进去书，还是要好好念。”
　　秦晴：“知道了，舅妈。”
　　罗红梅把手里拿着的一盒子饼干递过来。
　　“我们厂里的老万年青饼干，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回头你走也带些回去。”
　　厂里做万年青饼干还是很有一手的。
　　一口咬下去满口油香，香脆可口，很地道的老饼干味，就着茶吃很得劲。
　　“妈，铁牛说地坛那边有庙会，等我们吃了午饭，要不也去逛庙会去？”
　　林小田忽然跑进来，揪着罗红梅的裤腿，眼巴巴的说。
　　孩子们都想出去逛，尤其过年过节正热闹的时候。
　　罗红梅一点都不想。
　　出去了就得花钱，林小田正是爱吃爱玩的年纪，怎么可能看中了东西不买？
　　但秦晴在这儿，她也没明着拒绝。
　　“等会儿吧，看你试卷写的好不好，字写的漂不漂亮。”
　　林小田垂头丧气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
　　秦晴看在眼里，忽然想到舅舅去她家时拎的那些东西，临走还给她买了一罐子煤气。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新年他们过得并不好，一家子没有一件新衣服，林小田穿的衣服袖口都磨毛了。
　　即便这样，请她吃的这顿饭倒是认认真真张罗的。
　　厨房里这会儿就摆着刚炸好的萝卜肉丸子、焯过水的大棒骨、秦晴爱吃的鸡翅膀......
　　秦晴心里挺不得劲。
　　忽然灵光一闪问：“舅妈，厂里是发了很多饼干吗？”
　　罗红梅：“可不是，光咱们家就满满两箱。前一阵你舅舅还专门过过秤，足足72斤。我们一家子得吃到什么年月去？这只是拿回来的，仓库里还有我们的呢。领导说了，按一斤饼干一块钱算，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能拿两千斤饼干......”
　　饼干这玩意儿吧是好吃，但也不能当饭吃。
　　尤其两口子一点工资没发，看着这几十斤饼干浑身不舒服。
　　总不能真跟林姥姥说的似的，等孩子交学费，直接交几十斤饼干上去？
　　关键这玩意儿还不耐放，万一下个雨什么的霉坏了，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秦晴慢慢的把一整块饼干吃完。
　　“小田说有庙会，要不等会儿吃完午饭，我们也去庙会上看看？”
　　罗红梅寻思，小姑娘估计有什么东西想买，手上钱又不凑手。
　　她扭头看了林泉一眼，没多犹豫，咬牙应了一声：“成，吃过饭带着你和小田去逛逛！”
　　林小田在外头听见了，立马欢呼起来。
　　“姐，你快来，教教我这里怎么做，我得把作业写完了再出去。”
　　罗红梅笑骂：“算你小子还有点觉悟。”
　　眼见秦晴抬步出去了，她对着林泉苦笑。
　　林泉凑过来，低声说：“要不还是算了？秦晴是个懂事的姑娘，咱们说不去，她一定不会硬要去的。”
　　罗红梅摇摇头，“还是去吧，孩子们难得这么高兴。秦晴这孩子命也苦，咱又不能养她，这么一点小小心愿，咬咬牙还是能实现的。”
　　林老太太闻言，拍拍儿媳妇的肩膀。
　　都说她这个儿媳妇长得刻薄，人也刁钻，在她看来实在再好没有，就没有见过比罗红梅更识大体的儿媳妇了。
　　“红梅，妈那里还有点钱，等会儿你们出去，把钱带上......”
　　“说什么呢？您的钱您留着，等我这里真揭不开锅了，不会跟您客气。”
　　油下锅烧热，罗红梅将菜倒进去，随着“滋啦啦”的声音响起，屋子里满是炒菜香气。
　　......
　　林小田到底还是没来得及，赶在饭前把作业写完。
　　吃过饭，他眼巴巴的看着罗红梅，“妈，这次出去能带我不？我保证玩一圈回来，一定会积极写作业的！”
　　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年年去庙会，今年提都没提。
　　隔壁的铁牛昨儿就从庙会上转了一圈回来，买了老奶奶做的棉花糖，还买了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他们这儿的小孩羡慕极了，一长串孩子跟在铁牛后头，就为了能在糖葫芦上舔上一两口。
　　林小田也想舔，不过他更想有自己的糖葫芦。
　　平时他是绝对不敢提要求的，这一回趁着他姐在这，鼓足了勇气说这话。
　　罗红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去，我们去要是不带你，我怕你哭一天一夜！”
　　林小田嘿嘿直笑，嘴巴咧到耳朵根了。
　　罗红梅看向秦晴，“走吧，咱们趁早去，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秦晴帮着林老太太把碗收拾好，擦擦手：“好，不过还要麻烦舅舅去借一辆三轮车回来。”
　　林泉不解：“借三轮车干什么？我们这儿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离庙会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你俩要是走不动了，我还可以背你们。”
　　秦晴：“我们俩倒是没问题，饼干怎么办？”
　　罗红梅：“什么饼干？”
　　秦晴笑道：“舅妈之前不是说厂里发了很多饼干下来吗？既然你们吃不完，我们不如一起拉到庙会上碰碰运气。”
　　罗红梅微愣，片刻之后心思活泛起来。
　　随后迟疑，“不是要去庙会上买东西？”
　　秦晴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缺，只是想去庙会上碰碰运气。”
　　罗红梅激动起来：“老林，快去借一辆三轮车来。”
　　林泉跟邻居借了车，又在车里垫了旧棉花，才把饼干箱子往里搬。
　　一箱子饼干挺大，抬上车，就将三轮车占了个半满。
　　“我们先带一箱过去试试水吧，也不用全带去。”
　　罗红梅觉得有道理，车上放一箱饼干，再坐上秦晴、林小田就满了。
　　他们夫妻，一个骑车，一个人跟在后头扶着些。
　　林小田是最高兴的，一坐上去就欢呼。
　　“去庙会喽，去庙会喽！”
　　罗红梅蹬着三轮车：“皮小子，你给我安静一点，要是敢把饼干弄碎，看老娘不抽你。”
　　林小田嗦嗦脖子，立马闭嘴，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秦晴。
　　秦晴拍拍他的小脑瓜，没说什么。
　　林泉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推车，“我们这算不算投机倒把？”
　　罗红梅一脚狠狠蹬下去：“不算！下海的人那么多，不差咱们两个！现在个体户都合理化经营了，被逮住了，就说带着饼干逛庙会呗！”
　　她脑子比较灵活，秦晴没说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一点，一说，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拿饼干代替工资的事，不会就这么一次。
　　要是不自己找个门路，难道以后都拿饼干过日子？
　　就算他们大人可以，林小田呢？
　　林小田要上学、要长身体，不能每天吃饼干吧？
　　何况，现在也没有投机倒把这一说了，都说了要扶持个体经济，就是丢面儿呗。饭都要吃不起了，要面子做什么？
　　秦晴听了暗暗点头，家里有个拎的清的人，就是以后真下岗了也不怕。
　　他们在厂里待惯了，总觉得下岗很可怕，其实不然。
　　只要肯豁出面子去，总能挣到钱。
　　罗红梅心里攒着一股气，将车子蹬的飞快。
　　原本以为到庙会怎么也半下午了，其实才一点不到。
　　京市的地坛庙会由来已久，秦晴还是第一次来。
　　早听说这里人多，但听说和亲眼见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根本不是人多，是多到差点挤不进去。
　　在外头，三轮车能蹬的飞快，一进入京市地坛的范围，就只能下来靠两条腿走了。
　　罗红梅下车，推着三轮车慢慢走。
　　林小田高兴的左看右看，眼珠子都快不够用了。
　　因为过年，这里四处张灯结彩，小小的红灯笼挂满了树梢，远远走过来就感受到了浓烈的节日气息。最吸引小孩的当然不是大红灯笼，是人行道两边摆着的各种小摊子。
　　捏面人的，吹糖画的，踩着棉花糖机的老奶奶，举着插满糖葫芦靶子的大叔。
　　还有驴打滚、梅花糕，很多小孩叫不上名儿，却一直舍不得买的好吃的。
　　林小田看着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罗红梅自然看见儿子的眼神了。
　　她摸摸儿子的小脑瓜，“有什么想吃的吗？叫你爸给你和你姐一人买一份。”
　　林小田咽咽口水，“我们先卖饼干吧，等饼干卖出去就有钱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可以。”
　　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林小田心里门清。
　　秦晴笑笑：“成，就奔着小田这句话，我们今儿带来的饼干一定能卖出去！”
　　他们来的其实有些晚了，里头的好位置早早被人家占了去。
　　罗红梅看了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早知道要上庙会卖饼干，说什么也要早点过来占个好位置。
　　他们的三轮车就放在了人流量的最外围，虽然不靠近中心，经过他们三轮车的人也不算少。
　　林泉安慰她，“现在先卖卖看，看能不能卖得动。”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互相鼓劲。
　　说好了要卖饼干，可是到底怎么卖呢？
　　边上有卖瓜子的，不停吆喝：“瓜子嘞，卖瓜子嘞。”
　　前头有卖糖葫芦的，“好吃的糖葫芦，5毛钱一串。”
　　罗红霉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话梗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
　　她推推林泉，“你、你试试，大声点。”
　　林泉比她还不如，甚至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他紧张的直搓手，“怎、怎么喊？咱们卖多少钱一斤？”
　　夫妻两个没了主意，两双眼睛齐齐盯着秦晴。
　　两人都没发现的，半天下来，秦晴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早已经不同往日了。
　　遇见了问题，会反射性的想征求秦晴的意见。
　　秦晴想了想道：“副食品商店里有听装饼干，一听三斤，卖10块钱。这些散称的没有包装，能卖到2块3一斤，已经不错了。舅舅、舅妈，你们觉得呢？”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价格合理。
　　他们是食品厂出来的，比别人更清楚，当饼干批量生产以后，成本价其实不高，两块三很不少了。其实只要能卖出去，就是叫他们一块钱一斤也照卖不误。
　　“成，就买这个价！”
　　价格定好了，谁喊？
　　夫妻两个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最后还是林小田扯着嗓子喊：“卖饼干嘞，又香又脆的万年青饼干只要2块3一斤！”
　　小家伙的声音又脆又响，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边上的老太太立马给吸引了注意力。
　　“小娃娃，你说这饼干只要2块3一斤，真的假的？”
　　林小田猛点头：“奶奶，是真的，你来看看，我家的饼干又酥又脆，可好吃了。”
　　林泉赶忙把箱子打开，方便老人看清楚。
　　不过老太太看了半天，也没说要不要买。
　　秦晴猜到老人心有顾虑，想了想，拿出一块饼干，掰一半递过去：“老人家，咱家的饼干都是厂里新做出来的，味道好，酥脆！跟外头那种泡过雨水软绵绵的不一样，您尝尝，要是吃过了觉得不好吃，不买也成。”
　　林泉心一紧，其实有点舍不得。
　　但转念一想，饼干要是卖不出去，放在家里最后也只会坏掉。
　　试吃就试吃，没什么大不了。
　　老太太没想到买个饼干还能试吃，她接过来咬一口。
　　很酥脆，葱香味儿也很浓，确实是厂里的好货。
　　“给我称两斤，带回去给家里孙子尝尝看。”
　　罗红梅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勒，好勒，我这就给您装。”
　　又是拿秤秤，又是拿油纸包。
　　忙的不亦乐乎。
　　老太太递了一张五块过去，林泉找了4毛。
　　“好吃的话，您下次再来。”
　　老太太点点头，拿着油纸包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第一笔单子虽然不多，但总算开张了。
　　可能是终于见到了钱，林泉比之前豁的出去了，不用儿子帮着喊，自己就能吆喝。
　　“卖饼干嘞，卖饼干！新鲜出炉的万年青饼干，可以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男人家嗓子更响亮，嚎了一声过后，围着他们小三轮的人更多了。
　　“什么饼干呀？真的可以免费试吃？”
　　罗红梅利利索索将饼干掰成小块：“是，可以免费试吃！保证新鲜，酥脆！吃过您觉得好，再买不迟。”
　　外甥女教的那一套，很快用了起来。
　　“免费”两个字的威力实在大。
　　远处还有人拼命挤过来，就为了尝尝免费的饼干。
　　“爸爸，好吃！比我们之前在百货公司买的还要脆。”
　　“真的挺好吃的，葱香味儿特别足。”
　　“哎，你这饼干怎么卖的？”
　　人们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罗红梅前所未有的有耐心，问一句答一句。
　　“我要一斤。”
　　“我两斤。”
　　“我半斤。”
　　“我也要半斤！”
　　罗红梅负责称，秦晴负责包，林泉负责收钱找零。
　　林小田也没闲着，往前面路中间走了走，继续吆喝去了。
　　短短半天，太阳甚至还没下山，他们带来的三十斤饼干一售而空。
　　有来的晚的，都没买着。
　　罗红梅笑眯眯的说：“明天您赶早，我们早上一早就开始卖了，一准能买到。”
　　等人散了，一家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钱。
　　林泉有点激动：“一共六十八块！”
　　中间因为搞免费，稍微折损了一些，按照三十斤算，应该有六十九，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他真的把饼干变成了钱！
　　仓库里可还有他们许多饼干呢，要是都变成钱，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罗红梅也高兴。
　　还以为卖饼干挺难，没想到很顺利。
　　这还只是卖了两个多小时的结果，明天她要找两辆三轮车来，还要去仓库里，把属于他们的饼干都慢慢搬出来卖！
　　罗红梅：“走！今天赚钱了，心里高兴，咱也却逛庙会去！晴，糖葫芦你吃不吃？我还看到很多小女孩喜欢的发卡。”
　　林小田幽幽道：“妈，我也出力了好吧？我也要吃糖葫芦！”
　　罗红梅大手一挥：“好！买，一人一份！”
　　秦晴淡笑着走在最后面。
　　......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车斗里饼干箱子拿走了，罗红梅带着姐弟两人坐在后面，林泉一个人在前面蹬车。
　　秦晴手里拿着一盒驴打滚，她对这种糯唧唧，豆沙馅儿的东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林小田则一手一根糖葫芦，也舍不得咬，只是不停伸舌头舔。
　　罗红梅满面笑意，不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已经想好了，明天一早就起床，装上饼干直接过来。
　　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林泉去厂仓库，把他们积在那里的饼干装出来......
　　还以为工资没有就是没有了，谁能想到呢。
　　罗红梅：“晴，你在家里多住几天吧？要拿什么东西跟你舅说，他替你去拿回来。”
　　林泉在前头听见了，也点头应是，叫秦晴多住几天。
　　林小田一手一根糖葫芦，还要去抱秦晴，跟个小狗似的，“姐，姐，你多住几天吧，至少住到年初七，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秦晴被他烦死了，最终点头答应了。
　　......
　　他们到家时林老太太还没睡，林泉去还三轮车，被林老太太叫住了。
　　“何淑琴来过了，看你们俩都不在，缠着我问了好几次。你等会儿还三轮车的时候小心点，可别被她撞个正着。”
　　何淑琴和罗红梅差不多时候进的厂，什么都爱和罗红梅比较。
　　罗红梅夫妻感冒了，老打喷嚏的事，就是她捅给领导知道的。
　　不过她盯着的也不仅仅是罗红梅夫妻，而是同个车间的很多人。
　　好像只要把那些人都搞下去，她就能够一直留在厂里似的。
　　何淑琴曾经说过，想要自己不下岗，就得把别人搞下岗。
　　厂子里许多人见了她都躲着走，林老太太怕他们卖饼干的事被何淑琴瞧见，又跑到领导跟前添油加醋。
　　想到何淑琴，林泉厌恶的皱了皱眉：“好，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儿子走了，老太太这才问起卖饼干的情况。
　　林小田可高兴了，嘴里叽里呱啦的跟老太太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还得意的举起糖葫芦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故意逗他：“小田的糖葫芦看起来可真好吃，能不能给奶奶也咬一口？”
　　林小田犹豫了半天，还是狠狠心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不舍得的小模样，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林老太太：“行了，奶不吃你的，你自己留着慢慢吃。”
　　秦晴也把驴打滚递过去：“姥姥吃我这个，我这个不是很甜，也不费牙。”
　　林老太太意思意思拿了一个。
　　罗红梅又说起想要叫秦晴留下来多住几天的话，林老太太拍着巴掌赞成，扭头就去给秦晴铺被子去。
　　秦晴跟过去：“姥，不用这么着急......”
　　......
　　林泉去的时候笑嘻嘻的，回来以后整张脸都落了下来。
　　面色沉沉，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怎么了？隔壁的大牛家，不答应明天再借三轮车给我们？”罗红梅凑过去，小声问。
　　林泉叹口气：“不是，我本来是想避着些何淑琴的，哪知道她就在大牛家唠嗑呢，一进去正好撞了个正着......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逮住人就不放......一个劲的问我借三轮车干什么，我啥也没说，但看她那样，应该是不相信......”
　　林泉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何淑琴这个人倒是没人怕她，就是烦她烦的不行。
　　她就像田里的水蛭，咬住人不吸饱血，绝对不会撒口。
　　住在这一片的，好几个吃过她的亏。
　　卖饼干这事，其实也不怕别人说。人没钱了，想法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可就怕何淑琴看他们卖饼干，也跟着卖。
　　卖的人多了，饼干就不值钱了。
　　罗红梅：“没事，明天早上不叫两个孩子了，我们先过去。管库房的老李，你不是跟他熟吗？你问老李，明天能不能早点去库房登记，拉了饼干，就赶紧去庙会。趁着何淑琴没反应过来，咱们能赚多少是多少。”
　　林泉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秦晴带来的试卷不多，总共才两张。
　　陪着林小田写寒假作业的时间，很快把自己的试卷做完了。
　　真要在这住几天的话，明天得抽空回去一趟。
　　把平时用的错题本、要写的试卷等等都拿过来一些，等走的时候再一起带走。
　　秦晴这么想着，躺在炕上却有些睡不着。
　　可能因为太早了，也可能因为没怎么睡过炕，背后热乎乎的，很暖和，就是有些干，老是忍不住要起来喝水。
　　秦晴也不记得自己一晚上起来喝了几次水，等第二天早上起来。
　　林老太太、林小田都起来了。
　　小老太都在厨房点上豆腐脑了。
　　林小田见她过来，做了个鬼脸，“姐，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赖床？”
　　秦晴笑笑，使劲捏他的脸。
　　“送开送开，额不能缩发了。”
　　林小田拼命挣扎，嘴巴都被捏变了形。
　　秦晴大发慈悲放过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嘲笑我，舅舅舅妈呢？”
　　林小田揉了揉发麻的脸，“已经去庙会了，不过我看见有个阿姨跟在他们后面。”
　　林老太太冷哼：“就是那个何淑琴！唉，避来避去始终避不开！”
　　赚钱了也才高兴了一天，转眼就被人发现了，这搁谁谁心里都不畅快。
　　林老太太：“我看见林小田也去借三轮车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屁股后面卖饼干去了？也不知道咱家的饼干今天能不能卖出去。”
　　秦晴安慰了好几句，端起豆腐脑，故意夸张道：“谁做的豆腐脑呀？这么好吃。太好吃了，不行不行，我得吃三碗才过瘾。”
　　老太太瞬间被逗笑：“你自己说的啊，没吃完三碗我可不饶你。”
　　秦晴能怎么办呢？只能捏着鼻子吃。
　　不过林小田这个家伙还算讲义气，趁着林老太太不在，拿了小碗过来，叫秦晴把吃不完的全倒他碗里。
　　秦晴揉揉他的小脑瓜，奖励他多做两张试卷。
　　美其名曰，姐姐给的加餐。
　　林小田气死了！
　　......
　　昨天秦晴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没有黑透，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林泉、罗红梅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何淑琴骑着三轮车过来，路过小院还特意停了停。
　　“婶子，吃晚饭了吗？是不是在等红梅呀？那你们可有的好等了。”说完还怪笑一声。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厚呢外套，头发烫着小卷儿，瞧着挺精致时髦。
　　就是长了一双吊梢眉，不管是说话做事，都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很不好相处。
　　林老太太沉下脸：“淑琴，你看见我家红梅和林泉了？”
　　何淑琴笑笑：“看见啦，刚才还当面锣对面鼓的卖饼干呢，不过他们卖的没我便宜，估计没这么早卖完。对了，还没谢谢红梅呢，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原来饼干也能卖钱。”
　　“婶子，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吃晚饭呢。”
　　林老太太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蹬着三轮车离开。
　　林小田为了帮奶奶出气，从屋里端了一碗水，走到门口斜着泼了出去，差点浇到何淑琴身上。
　　“臭小子，找死啊？”何淑琴停了车就骂。
　　她早看不惯罗红梅两口子了，早晚把他们从厂里踢出去。
　　林小田那个小赤佬也不是啥好东西，最好不要让她抓住。
　　秦晴：“阿姨，大年初二骂人是不对的，麻烦你放尊重一点。”
　　何淑琴嗓门大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骂人，明明是他先泼我的。”
　　秦晴：“你是说他泼了你，你才骂人的？”
　　何淑琴：“没错，他要是不泼我，我骂他干什么？小赤佬，有妈生没妈教的——”
　　秦晴手一扬，一盆水正正好好浇在何淑琴脸上。
　　她面无表情：“你看见他泼你了所以你骂人，没毛病，我看见你骂人了所以我泼你，也没毛病。大妈，有本事你再骂一句，你骂一句我泼一盆信不信？”
　　何淑琴给浇了满头满脸。
　　她尖叫一声，然后狠狠打了个喷嚏。
　　天气正冷，一阵风吹过，冻的她直打哆嗦。
　　抬眼看见臭丫头黑黝黝的眼睛，明白臭丫头是真的做得出来。
　　何淑琴没再硬撑，“行，你会泼水你了不起！等着吧，明天我叫你们家一块饼干也卖出去！”
　　她打着喷嚏，气鼓鼓蹬着车走了。
　　林小田悄悄窜出来，对着秦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
　　秦晴笑：“泼就泼了，做什么故意泼歪。”
　　“万一她生病了，跟我要医药费呢？”
　　“不给，谁叫她嘴贱？”
　　林小田似懂非懂的点头，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林老太太叹气，孩子们是为了家里出气，没做错。
　　可她怕明天，真跟何淑琴说的，一块饼干也卖不出去可怎么好？
　　三个人等了又等，差不多等到晚上9点多，才等到林泉夫妻回来。
　　去的时候一人一辆三轮车，每辆三轮车里都装了满满一箱饼干。
　　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人一辆三轮车，有一辆车里的饼干卖空了，有一辆车里的饼干还是满的。
　　林泉：“我俩已经够防着何淑琴了，没想到她也跟着起了个大早，竟然悄悄跟在我们后面去了庙会。”
　　更叫人恶心的是，庙会地方那么大，他们在哪儿摆摊，何淑琴就在哪儿摆摊。
　　他们卖饼干说2块3一斤，何淑琴卖饼干2块钱一斤。
　　好容易吆喝来一些客人，都被何淑琴给拉走了。
　　林小田逮着空档，把刚才发生的事跟林泉夫妻说了一遍。
　　罗红梅咬着牙：“明天我们也卖2块，谁怕谁！”
　　秦晴：“怕就怕何淑琴看见我们降价，她也跟着降价。这么没完没了下去，饼干生意肯定做不长久。”
　　还以为，终于找到一个把饼干套尽的办法。
　　哪知道，才高兴了一天。
　　林泉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儿擦着额头上的汗。
　　秦晴想了想说：“舅舅，你先别灰心，我还有办法。等明天我也赶早跟你们一起去，不过咱们这回，要兵分两路。”
　　林泉不懂外甥女的意思，但经过昨天，她对外甥女已经非常信任了。
　　“好，舅舅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第31章 新法子
　　◎一上午就卖出去好多◎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秦晴就起来了。
　　仔仔细细将衣服穿好，帽子戴好, 才有勇气推开房门。
　　厨房里亮着灯，舅妈罗红梅竟起的比她还要早。
　　看见秦晴过来，忙跟她招手：“晴, 锅里蒸了包子, 你先吃点热乎的, 咱再出门。”
　　“昨天我跟你舅舅说好了, 叫他一大早就去找老李，去仓库里拿饼干去。再等一会儿应该也要回来了。”
　　秦晴给她摁在凳子上, 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包子。
　　她咬一口，软软道谢。
　　罗红梅却有些坐不住, 手里的包子好一会儿才咬一口，不时起来看看天色, 又看看外头。
　　等听见大门口传来动静, 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
　　“肯定是你舅舅回来了。”
　　厨房门打开，林泉推着板车进来。
　　怕早上的水汽把饼干浸湿，一个个的箱子上，盖满了衣裳。
　　外头天气很冷，门一开，冷风直往屋里钻。
　　林泉衣服都汗湿了，坐着喝水的空档, 额头上还有汗不停往下落。
　　“这次拉了7箱过来，一共350斤, 加上昨天剩下的, 今天一共380斤。”
　　罗红梅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呆住了：“咱能卖得掉吗？”
　　林泉也不知道，他下意识的看着秦晴。
　　昨天是秦晴跟他说尽可能的多拿，他这才找了一辆板车，直接把板车装满了。
　　“没问题的，咱们要有信心，天色还早，这次我们肯定能在庙会占到一个好位置。”秦晴连吃了两个肉包子擦擦手说。
　　“对了，舅舅，姥姥说姓何的女人就住在巷子前头，你过来的时候，他们家亮灯了吗？”
　　林泉想了想，肯定道：“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天气比昨天冷的多。
　　按照何淑琴的性子，就算要早起也不至于这么早，这会儿可才五点多。
　　秦晴点头：“舅舅你赶紧吃，吃了咱们立刻出发。”
　　庙会一般六点钟就有人了，他们现在立刻出发，到了那边再收拾一下也差不多。
　　“饼干不用全带去，昨天不是还剩下一箱吗？那箱放在家里，我另外有用。”
　　林泉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不知道秦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外甥女绝对不会害他们，只要能把饼干卖出去，外甥女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泉不吃早饭了，找了一个油纸包将包子包上，塞衣服兜里，出门拉板车。
　　罗红梅连忙推他，“我先拉着慢慢走，你进屋换一身衣裳。里面全湿了，小心坐下病根。”
　　林泉没勉强。
　　要真生病了，看病吃药又是一笔开支。
　　还是老老实实进屋换衣裳吧。
　　罗红梅拉着板车慢慢走，秦晴在后面替她扶着。
　　“晴晴，辛苦你了，本来想让你在家里歇一阵子，做点好吃的给你尝尝，哪知道倒要你一个小姑娘天不亮起来跟我们赶庙会。”
　　罗红梅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不知道怎么说。
　　和孩子比起来，他们这对舅舅舅妈未免做的太失职。
　　秦晴故意道：“那就等把饼干卖完，给我买新衣服吧。”
　　“不用等饼干卖完，等你开学，舅妈给你买新衣服！”
　　“那就谢谢舅妈啦！”
　　......
　　庙会这边人已经开始多起来了，好在最中心的位置还没有占满。
　　林泉追上来，给板车找了个好位置停稳。
　　把怀里捂着的暖呼呼的盐水瓶塞给秦晴：“你坐边上暖暖手，跟我说说今天准备怎么卖。等会儿，你就只管指挥就成。”
　　秦晴的手一下子暖了。
　　她笑眯眯道：“我们今天还卖2块3一斤，不过买三斤，送一斤。如果买四斤，其实才一块七毛二一斤，比姓何的卖的还要便宜。”
　　秦晴利用的就是大家伙儿爱贪便宜的心理。
　　就像第一次卖饼干，如果没有免费试吃，客流量不会慢慢增加，很多老太太就算看见了，也只会犹豫，不会直接购买。
　　买三斤送一斤也是一样的道理，为的就是叫大家别买一斤，都买三斤。
　　林泉：“那我们直接说一斤1块7一斤不就好了。”
　　罗红梅翻了个白眼：“我们要尽快把饼干都卖出去，你卖1块7一斤，那大家买一斤就行了。一斤一斤卖，哪有四斤一起快。”
　　罗红梅终于知道，秦晴为什么要特意问一问何淑琴有没有起床了。
　　他们四斤绑定在一起，能最大限度的在何淑琴赶来之前，尽量多的把饼干卖出去。
　　不过，她记得昨天秦晴说的是兵分两路，还有一路呢？
　　罗红梅看了外甥女好一会儿，见秦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得先作罢。
　　她现在是一点不敢小看外甥女了，难怪都说要读书，读书人懂的就是比别人多。
　　林泉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他再也没有前两天的羞涩，饼干一摆出来，已经能很自然的吆喝了。
　　“卖饼干了，卖饼干了，又香又脆的万年青饼干，买三斤送一斤。”
　　大清早人并没有很多，庙会这边除了摆摊的，就是一些老人家。
　　老人家其实最有耐心，会从庙会的这一头逛到那一头。
　　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都用一双眼睛看，要想让他们掏腰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泉的声音一传出去，好几个老太太往这边走。
　　“你这饼干好不好吃？多少钱一斤？”
　　老太太紧紧盯着，仔仔细细打量饼干。
　　秦晴怕傻舅舅什么都照实说，连忙拿起一块饼干，笑眯眯道：“奶奶，我们是正规食品厂出来的饼干，只有今天才搞活动，买三斤送一斤，2块3一斤，错过今天可就没了。你要是担心口感问题，可以先尝一尝。”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站在人跟前，顿时叫人眼前一亮。
　　更何况她还笑眯眯的，拿着饼干直往人手里递，说免费的尝一尝吧。
　　老太太回了一个微笑，没忍住，捏起一片咬了一口。
　　确实很好吃，很酥脆，跟前一阵子儿子在副食品店里买的差不多。
　　“奶奶，我们这里的饼干和副食品公司、百货商店一样，从同一个厂家出来的。买三斤送一斤活动只有今天有哦。”
　　“真的买三斤送一斤？”边上一个婶子吃了也觉得好吃，连忙追着问。
　　秦晴点头：“真的，我们卖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搞活动呢，昨天卖到最便宜的时候，也要两块钱一斤，今天如果买三斤的话，合起来一斤不到两块钱。”
　　大婶犹豫了一下，又尝了尝，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行，那给我称三斤吧。”
　　秦晴点头，上称，当着婶子的面称的，明明白白四斤。
　　大婶立马高兴了，给钱也给的很爽快。
　　一开始被吸引来的几个老太太，却还在犹豫。
　　“人老了，吃的也少了，买这么多饼干，就算带回去装在饼干听里，也害怕会进了潮气。”
　　至于为什么不肯走，还是因为饼干便宜又好吃，舍不得买三斤送一斤的福利。
　　要知道一模一样的东西，副食品商店可是卖到三块多一斤。
　　总觉得今天要是不买一点，就亏了。
　　秦晴很是善解人意：“奶奶要不这样，您跟这位奶奶一起买，你们两个人买三斤送一斤，分下来就是一人两斤。既不会太多，又享受到了买三斤送一斤的价格，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拍拍秦晴的手，脸上笑出了一脸褶子：“好，就按小姑娘说的办。”
　　林泉连忙去称饼干，罗红梅收钱。
　　......
　　三个人从六点忙活到九点，竟然卖出去了五十来斤。
　　别说，这四斤四斤卖，就是比一斤一斤来的快。
　　等何淑琴骑着三轮车，哼着小曲儿过来的时候，庙会这边的好位置，早就被人占走了，她眼睛转了一圈，没瞧见林泉一家，顿时安了心。
　　也不急了，慢悠悠的下车把摊子摆开，扯着嗓子吆喝。
　　“卖饼干了，卖饼干了，两块钱一斤。”
　　奇怪的是昨天她这么一吆喝，来这儿买东西的人不少，后面人多到甚至要排队。
　　今天怎么压根没几个人来？
　　难道罗红梅也来了？
　　何淑琴左右瞧了瞧，还是没瞧见。
　　何淑琴继续扯着嗓子喊，只要没人跟她抢生意，今天一定能把饼干卖完。
　　可惜她喊了一上午，嗓子都快冒烟儿了，根本没卖出去几斤。
　　最前头摊位中心，林泉饼干都快不够卖了。
　　罗红梅帮着把剩下的饼干搬下来，果断叫男人去食品厂仓库继续拉货。
　　秦晴刚上了厕所回来，老远瞧见何淑琴了。
　　叮嘱舅舅从另一头离开，别给人发现。
　　林泉这回极其慎重，走了另一条不常走的小道。
　　350斤饼干竟然一上午就卖的差不多了。
　　罗红梅数钱数到手软，“晴晴，有什么想吃的没，舅妈给你买！”
　　秦晴看了一圈，边上的小吃实在太多，有好几个都是她喜欢的。
　　正犹豫，林老太太带着林小田来了。
　　给他们带了水，还送了午饭。
　　罗红梅饿的能吃完一头牛，老太太按平时分量带的，哪够他们几个吃？
　　正好附近的小吃多，也不纠结了，她索性买了好几种。
　　“晴晴来，大馄饨肉馅的，我叫摊主滴了香油，香的很。”罗红梅在花坛边上占了个位置，没地方吃饭，只能随便看着坐。
　　秦晴接过去，揭开盖子，果然香味扑鼻。
　　庙会的东西大多实惠又好吃，这时候的人没那么多花花心思，馄饨虽然是拿出来卖的，里头裹着的肉馅儿一点不少，实诚的很。
　　林小田明明已经在家里吃过了，看见姐姐吃的喷香，又有要流口水的架势。
　　“儿子，这个给你！”
　　罗红梅买了三个火烧，记得儿子就爱吃这个。
　　别看小小一个，其实酥的掉渣，里头还裹了肉，香的恨不得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林小田不挑，接过去就开啃。
　　连林老太太也有，她的是奶油老面包。
　　老太太想吃这口很久了，一直没舍得买。
　　罗红梅吃的是林老太太带过来的饭菜，看两个孩子吃的香，老太太捧着面包眉眼弯弯，她一时心情大好。想着加把劲儿，努努力，下午再卖个300斤！
　　林泉回来的时候，秦晴已经带着林小田逛一圈了。
　　林小田看见爸爸，立马扑过去，“爸！你不知道，那个姓何的女人在另外一头卖呢，我看她半天了，没卖出一斤。我们这儿倒是好几个人过来问了，问我们饼干还有没有多的，是不是还买三斤送一斤......”
　　罗红梅挺心疼自家男人的，来来回回的跑，连饭都没吃呢。
　　“小田你过来，先给你爸吃饭，等你爸吃好了再谈这些。”
　　她把饼干搬下来放好，又开始吆喝起来。
　　其实罗红梅自己也忙了一上午，嗓子都喊哑了，但只要有人过来问，还是堆起笑脸认真解释。
　　一想到只要把这些饼干都卖出去，家里就有钱了，就浑身干劲。
　　再叫她累几天也愿意！
　　庙会这边的客流量还算比较稳定，在姓何的女人发现之前，他们应该还能再卖出去一波。
　　但是何淑琴就像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忽然就爆炸了。
　　秦晴想了想和罗红梅道：“舅妈，下午这边让姥姥和小田帮你行吗？我和舅舅还有别的事。”
　　罗红梅也想到留在家里的那箱饼干了。
　　她其实不想秦晴走，不是觉得没了帮手之类，而是这孩子从早上跟着忙到现在，累坏了。
　　饼干的事情，一时卖不出去也没关系的。
　　“晴晴，舅妈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至少今天什么都别做了。叫你舅舅和小田留在这里帮我，你领着你姥姥回去休息吧。”
　　林泉也道：“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来年就要高考了，被咱们的事情折腾的两天，就没好好休息。”
　　林老太太也赞同，“晴，走吧。”
　　秦晴拗不过他们，只得跟着林老太太离开。
　　林小田冲她摆手：“姐，你回去，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来。”
　　......
　　祖孙两个慢慢往回走，还经过了何淑琴的摊子。
　　这女人今天东西卖了半天没卖出去，脸色非常臭，好几个小孩凑过去想看看饼干，直接被她骂跑了。
　　引起好些人不满，何淑琴尤自不觉。
　　“看了就要买，没钱看什么看！”
　　“呸！什么玩意儿！”
　　林老太太看了直摇头，这样的性子，就不适合做生意。
　　秦晴拉着老太太从后头绕过去，免得给何淑琴发现。
　　她们走过去时，还能听见何淑琴的叫骂声。
　　冬天的下午，根本不算热，只能说很暖和，阳光照在人身上，照的人浑身暖洋洋。
　　秦晴躺在炕上，隔着玻璃窗子晒太阳。
　　林老太太就坐在她对面，说要给秦晴织一件毛衣，刚量了尺寸，等过几天就能穿。
　　老太太动作非常麻利，眼神也好。
　　要不是头发丝里掺上了不少白色，利利索索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老年人。
　　秦晴看了一会儿，本来还说不困的，眼皮子像是挂上了铅球，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路灯的光照进来，有一点晃眼。
　　林老太太给她倒了一碗温水：“还说不困呢，我都听见你打小呼噜了。”明显就是累坏了。
　　秦晴把一整碗水都喝完，不好意思的挠头。
　　林老太太：“明早不用陪你舅妈去庙会了，好好在家里松快松快。”
　　秦晴：“那不行，还有饼干——”
　　“饼干的事不用愁，何淑琴没发现，光顾着骂人了。”罗红梅一脚跨进门，笑眯眯的说。
　　他们回来的时候，何淑琴还在骂骂咧咧。
　　她越是骂骂咧咧，去她摊子的人越少。
　　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倒也没想着去前头人流量中心瞧瞧，一直没发现他们。
　　想到今天的收获，罗红梅很高兴。下午虽然没达到预期，但也卖出去一百多斤。
　　明天他们准备换一片地方，后天再换一片地方。
　　庙会还有好几天呢，以后就算生意不如今天，每天只卖两百斤，一直到庙会结束，也肯定能卖完。
　　秦晴：“眼下姓何的女人没发现还好，等她发现肯定也会有样学样。”
　　庙会就这么大，不可能一直不发现，除非何淑琴是个傻子。
　　可她既然知道要盯着罗红梅夫妻，就不会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只是聪明劲儿没用在正道上。
　　林泉：“等发现的时候再说呗，你先好好休息，本来叫你到舅舅舅妈家来，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几天，怎么来了以后尽操心、尽帮着家里干活？”
　　一天下来赚了不少钱，林泉把家里的鸡都宰了。
　　还从庙会上买了好些蘑菇回来，晚上就吃小鸡炖蘑菇。
　　罗红梅：“你舅舅说的对，小鸡炖蘑菇要不要放辣？”
　　秦晴还没说话，林小田高举起手：“要要要！我姐喜欢吃带点辣的。”
　　罗红梅掐他的脸，“我看不是你姐喜欢吃，是你喜欢吃吧。”
　　林小田嘿嘿笑一声，没否认。
　　“姐，趁着还没吃完饭，我们去看那个姓何女人笑话吧。”
　　林小田不大的眼睛使劲儿眨巴，双手合十，叫人不好意思拒绝。
　　罗红梅从厨房听见动静，扬声道：“出去的时候把帽子带上，围巾裹紧。”
　　平房这边冬天还是挺冷的，尤其太阳下山以后，风一吹，冷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只有林小田一个人，她一定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他摁进厨房里。
　　有外甥女跟着，出去玩就出去玩吧，只要别冻着就行。
　　外头果然冷，两人出来不止戴好了帽子、围巾，还把手套戴严实了。
　　“那女人就住在巷子最里头，姐，你走路的时候当心点，地上坑坑洼洼的别摔了跤。”
　　小屁孩儿，操心的事情还挺多。
　　两人顶着风往里走，大晚上外头倒是没什么人。
　　路灯早就亮了起来，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两个人踮着脚尖，在何淑琴家院门外瞅了瞅。
　　秦晴皱眉：“小田，我怎么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在哭？”
　　她又往前凑了凑，确定自己没听错。
　　何淑琴还没回家，家里男人也不在，大门紧闭，但确确实实有哭声从里头传出来。
　　只是这哭声很细微，如果没有凑近了仔细听，很难发现。
　　秦晴观察了下，左右邻居都是有人在家的。
　　这会儿家里都亮着灯呢，但也确实没人注意到这里。
　　想想也是，大铁门关着，上头还挂了一把锁，谁能想到黑咕隆咚的家里还藏着一个人？
　　林小田也听见了，咬着牙：“坏了，那女人出门不会把胖胖在家关了一天吧？”
　　他一个健步穿过去，扒在窗户上向里望去。
　　“胖胖，我是小田，你妈还没回来？”
　　胖胖虽然叫胖胖，但其实是个女孩，比林小田还小一岁。
　　胖胖自打出娘胎，身体就不好，哭起来声音细声细气，附近这一片，因为何淑琴的关系跟胖胖玩的人很少，但大家其实都挺同情这小姑娘。
　　何淑琴管她管的很严，别的小孩出来四处疯玩，胖胖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偶尔胖胖生病，何淑琴也只会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叫何淑琴留下来照顾她，是根本不可能的。
　　林老太太上回发现过一次，见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就隔着门偷偷给胖胖塞吃的。
　　哪知道正好赶上何淑琴下班，两人在家门口撞了个正着。
　　何淑琴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林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骂。
　　说林老太太不是在帮她忙，是想看她笑话。
　　还说他们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操心。
　　把站在门口围观的一堆人，都给骂跑了。
　　这下子何淑琴本来就不算好的人缘，变得更差了，他们家的门，压根没几个人敢上。
　　林小田喊了一声，里面的哭声果然小了。
　　过了一会儿，响起细细弱弱的小女孩的声音。
　　“小田哥哥，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吗？天黑了，家里什么都看不清......”
　　林小田着急的直挠头：“你知道家里的灯在哪吗？”
　　胖胖：“......知道，可是......太高了，我够不着。”
　　林小田叹气：“你是因为天黑了才哭的？你今天有没有吃饭，你妈给你留吃的了吧？”
　　胖胖：“她留了饼干......小田哥哥我好渴，我不想吃饼干，我想喝水......”
　　林小田：“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喝。姐你在这看着，要是碰见那疯女人，赶紧躲起来。”
　　见秦晴点头应了，林小田掉头就跑。
　　林小田一走，小姑娘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听了人跟着秋心。
　　秦晴看了一下，里面很黑，又冷冰冰的。
　　难怪小姑娘会哭，应该还是害怕的吧？
　　“你好，你是不是叫胖胖呀？我是林小田的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秦晴缓和了语气，温柔的说道，她摘掉手套，从兜里找了半天，竟然翻出来一颗糖。
　　“胖胖，你想吃糖吗？姐姐这里有糖吃哦，给你。”
　　秦晴的手透过门缝伸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从她手里把糖接过去。
　　小女娃终于不哭了，小声道：“谢谢姐姐。”
　　林小田来的很快，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子。
　　倒热水的时候还挺热，一路过来已经变温了。
　　他从缝隙处递进去：“胖胖，你快喝，我和我姐要走了。刚才我在巷子口，听见你妈回来的动静了，她心情挺差的，你注意点别惹她。”
　　胖胖捧着搪瓷缸子，软软道谢：“谢谢小田哥哥......”小姑娘喝了一口水，有点怕怕道，“我、我会小心......”
　　“姐，你跟我来。”林小田没走，而是领着秦晴到边上躲起来。
　　秦晴：“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林小田黑黢黢的小脸板着：“姐，等会儿那个女人要是敢打胖胖，你就去叫人去。”
　　“她还会打人？”
　　林小田：“会的，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胖胖身体虽然弱，却也没少挨揍。上次我看见她胳膊上有好几道伤口......”
　　秦晴听的拳头都硬了，“那女人不是胖胖的妈吗？当妈的怎么这么对自己孩子。”
　　林小田摇头。
　　他只记得有印象起，胖胖就不讨她妈喜欢。
　　也不怎么出门和他们一起玩儿。
　　姐弟俩很快闭了嘴，只因巷子里传来了何淑琴骂骂咧咧的声音。
　　“真倒霉，今天怎么没什么人来买饼干？一整天竟然才卖了十斤。”
　　“罗红梅那贱人好像没去卖，回来的时候家里灯早亮着了。”
　　“不行，明天或许可以试试早点去看看......”
　　林小田在她骂他妈时候，悄悄拿石块砸了过去。
　　小石头滚在车轱辘底下，何淑琴骂了半天，才把车推离。
　　到了家门口，她掏钥匙开门，看见胖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胖胖的耳朵。
　　“死丫头，杵那里做什么？想吓谁！还不帮我把门打开，把车推进来。”
　　“妈，你别揪我耳朵，我痛！”胖胖哭着喊了一声。
　　“我才抓了一下，痛什么痛！动作麻溜点！”
　　“妈，我、我推不动。”
　　何淑琴一下子又炸了，“养你这么大一点用没有，又没让你什么活，推个车你还推不动？闪一边去......”
　　从秦晴的角度压根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只看得见胖胖瘦瘦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鹌鹑似的，缩在一边，她恍惚看见了上一辈子的自己。
　　她被林小田拽着袖子回了神，“怎么了？”
　　林小田：“我们该回去吃饭了，这回还成，何淑琴好歹没打人了。走吧，我们呆在这儿，等会被她发现了，只会更生气。”
　　胖胖给骂成那样，竟然还成？
　　可见何淑琴平时对女儿的态度一点都不好。
　　两人回了家，一进厨房就问到一股扑鼻香气。
　　罗红梅笑：“你舅舅最拿手的就是小鸡炖蘑菇，快尝尝，还在里头搁了冰糖。”
　　何止搁了冰糖，林泉还扯了好多面皮，玉米面的，白面的，盖在鸡肉上面。
　　等锅盖揭开，面皮都熟了，沾染了汤汁那些最好吃，甚至带上了肉味儿。
　　林小田埋头吃的香，秦晴想到胖胖，问了几句。
　　说起这个，罗红梅便叹气：“到你们这一代，上头有政策下来，家家户户只能生一个，多生是要罚款的。”
　　秦晴点头，这个她也听说过。
　　有的厂规定更严格，不仅仅是罚款。
　　夫妻两个如果双方都在厂里工作，偷摸生二胎，要下岗的。
　　食品厂什么情况秦晴也不知道，但应该大差不差。
　　罗红梅：“何淑琴怀孕的时候，肚子尖尖。人家都说肚子尖的是男娃，她找好几个老太太帮着看过，都说是男娃，错不了。哪知道真到了生产这天，生下来的是女娃不说，还整日病恹恹的。她丈夫沈贵，从那以后就不太爱着家，何淑琴把这些都归咎于自己生了个女儿身上。”
　　秦晴由衷觉得，父母也要参加相应的考核，得获得父母资格证才行，要不然真的什么人都能当爹妈。
　　秦晴：“胖胖身体真的很差吗？小田说，她很少出来玩。”
　　这个林老太太知道，她给外孙女夹了个鸡腿，想了想说。
　　“与其说胖胖身体差，不如说，何淑琴不想让她看起来身体很好。”
　　林小田也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他抬起头：“还有当妈的，会不想自己的孩子身体好吗？”
　　林老太太和罗红梅对视一眼，罗红梅说：“如果胖胖身体不好，何淑琴就有钱拿呢？”
　　林小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何淑琴家里每年好像能拿到厂里的什么补助。
　　“可是她这样做是不对的，邻居婶子他们就没人想着告发她？”
　　罗红梅：“怎么没有？你苗栗姨，原本管仓库的，因为这事，被挤兑的跟我一块儿干车间去了。”
　　秦晴奇道：“难道，这个何淑琴家里有亲戚在厂里当领导？”
　　罗红梅：“那倒没有，但她会做人，隔三差五给领导送一些‘土特产’，关系搞的非常好。你们两个别小看这些人际关系，在这么大一个厂里，想要往上升，既要有真本事，又要会搞关系。像我和老林，就是啥也不会，老实人只有挨欺负的份。”
　　秦晴：“老实人也没什么不好，老实人至少问心无愧。”
　　罗红梅摇摇头。
　　他们两个是问心无愧了，但该被挤兑还是照样被挤兑。
　　要不然怎么过年的时候人人都发到了现金，只有他们发的一堆饼干呢？
　　所以说，还是要会做人。
　　“行了，说来说去都是别人家的事，你们两个吃完了，早点洗漱睡觉。胖胖是可怜，但他们家的事，外人最好别管，要不然被何淑琴咬上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罗红梅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一边收碗筷一边说。
　　她心里打定主意，明天照样早起。
　　趁着何淑琴还没发觉能多卖些饼干，就多卖些饼干。
　　秦晴和林小田两人想帮着刷碗，被罗红梅强行推出去了。
　　“去看看书，听听收音机，这点活我顺手就做了，用不着你们。”
　　进了房间，秦晴翻出书来看。
　　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胖胖小声哭泣的身影。
　　“你说胖胖吃晚饭了吗？”
　　“应该吃了，姐，你别多想，我妈说的对，胖胖的事情咱们都不能插手，姓何的女人就像一条疯狗，咱要是插进去，她一定死咬住我们不放。”
　　秦晴心不在焉点头。
　　林泉夫妻连着去三天庙会，这几天饼干销量很好，甚至都没碰见何淑琴。
　　夫妻俩虽然忙活一天，回来的时候都乐呵呵的，还经常给秦晴、林小田带好吃的。
　　林小田最高兴了，这一阵子几乎把庙会上的好吃的吃了个遍。
　　“姐，你在想什么？妈买的这个梅花糕也好吃，里面还有红枣。”
　　傻弟弟吃的脸上全是糯米渣。
　　像小猪似的，吭哧吭哧的。
　　秦晴捻了一块放在手里，好一会儿才咬一口。
　　“小田，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那个何淑琴，这几天没去卖饼干？”
　　“不知道啊，不过我昨天偷偷溜去找胖胖，发现她没在屋里。难道何淑琴良心发现了？”
　　梅花糕真好吃，林小田吃完一个又拿一个，阿呜咬了一口。
　　秦晴摇头，笑容变淡。
　　何淑琴在某种意义上和秦覆是一样的人，相信他们这种人会悔改，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她只是有一点可怜那个叫胖胖的小女孩。
　　不过何淑琴不出来搅局，总归是一件好事。
　　舅舅舅妈这几天饼干卖的贼好，要不了多久，他们作为工资的那些饼干，说不定能在庙会结束前卖完。
　　秦晴准备的方案二，压根没派上用场。
　　但食品厂的效益真叫人忧心。
　　这次能用饼干抵扣工资，还会有下次，下次可不会恰好碰上庙会了。
　　秦晴乱七八糟的想着事，老太太从外头进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小田，去把巷子前头你沈叔叔叫过来。他整天不着家，女儿在家里发烧，恐怕都不知道。我跟何淑琴说，叫她赶紧带孩子去看看，她说我多管闲事、老不死......胖胖那小丫头，烧的脸都红了。”
　　孩子们年纪小不懂，老太太却知道，小孩发烧不治疗会得脑膜炎的。
　　得过脑膜炎的孩子，智商会一辈子停留在六七岁岁，以后再想治疗，哪儿那么容易！
　　林小田：“奶，你说谁发烧了？”
　　“还有谁啊，胖胖！快点，叫你沈叔叔赶紧回家！”
　　林小田拔腿往外跑。


第32章 震慑
　　◎搞不好要关两年的◎
　　何淑琴家里聚满了人, 以往没人愿意靠近她家，这回为了胖胖，不少人跟何淑琴说好话。
　　“淑琴, 卫生所离这里又不远，你要是不想背胖胖过去，我帮你背。”
　　说话的女人是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苗栗。
　　她本来管仓库的, 因为被何淑琴举报了, 进了车间工作, 事情多了不说, 工资还少了。
　　要说在场的人，谁最膈应何淑琴, 必定非苗栗莫属。
　　可膈何淑琴归膈应何淑琴，孩子是无辜的。
　　胖胖脸红的吓死人, 不停的翻着白眼，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得心软。
　　偏偏作为亲妈, 何淑琴一点反应也没有。
　　苗栗多劝了几句, 她更是直接开怼：“我知道你们都想看我笑话，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二个想干啥？厂里工位就那么些，我下岗了，你们就能留下了是吧？”
　　苗栗也火了：“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们在说胖胖的事，跟厂里工作有什么关系？”
　　“胖胖的事是我们家的私事, 孩子是我生的，要死要活都跟你们没关系。”
　　苗栗气死了, 这个人就是猪脑子, 根本说不通。
　　恨不得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 直接把人扇醒。
　　苗栗板着脸：“胖胖是你的孩子不假，但她既然住在咱们这一片，我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闹出人命。何淑琴，你要么把人送去医院，要么我就把厂领导叫过来了。”
　　何淑琴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叫呗，赶紧的，领导来了我正好跟她说，我家胖胖整天生病，看病的医药费都没了......”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何淑琴为什么闹这么一场了。
　　原来是为了让厂里给医药费！
　　林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孩子发烧不能等，你先带着去看，完了以后，再找厂里报销不是一样？”
　　何淑琴不为所动，“那可不行，万一领导说我虚报怎么办，她没亲眼看见胖胖不舒服，回头不认账、不给钱了，我损失掉的那部分，你们谁给？”
　　见过脑子有包的，没见过脑子这么有包的。
　　可说到底她是孩子的妈，他们不可能强行把孩子抱走，不经过亲妈的同意。
　　林小田带着沈贵来的很快，秦晴几乎才到一会儿，他也到了。
　　“沈叔叔，这边，赶紧的。”
　　沈贵个头不高，也长得很瘦，紧赶慢赶过来，跑的直喘气。
　　他一路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了，到了家，也不管何淑琴怎么发疯，抱着孩子就走。
　　何淑琴连忙站起来大吼：“你站住！去哪儿？！”
　　沈贵懒得搭理她，女儿额头滚烫，磕个鸡蛋上去，恨不得立马能熟。
　　不赶紧去看医生，真跟老太太们说的似的，烧出毛病来怎么办？
　　何淑琴不死心的追上来，被几个婶子，七手八脚拦住了。
　　“你们松开，现在还不能去看病，得等到主任过来。”
　　“主任不来，谁给我们报销医药费，难道你们给报销吗？！”
　　大家也知道何淑琴死脑子，她认定的理儿别人休想说通。
　　既然这样，也就不跟她费口舌了，只要把人拦着，不叫她去阻止孩子看病，怎么都成。
　　何淑琴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摔盆子砸碗的。
　　邻居们亲眼看见沈贵带着女儿走远了，也各自散了。
　　都不想搭理她，爱发脾气，发脾气去呗！
　　林老太太回来直叹气：“胖胖那丫头可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也不知道现在马上赶去医院，到底来不来得及......”
　　秦晴也挺担心，何淑琴理直气壮的样儿，直接把人气死。
　　“姥，胖胖以前每次生病，难道都是这么处理的？先等厂里人看过，给报销了医药费，再去医院？”
　　林老太太：“大部分时候是这样，不过发烧烧成这样，还是第一次。从前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大家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次次病的这么严重，早就闹开了。”
　　秦晴：“厂里主任既然看过，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何淑琴要发疯，就这么让她发疯？”
　　林老太太：“说到底，何淑琴是亲妈，当妈的要怎么教育孩子，别人管不着。再一个，何淑琴和厂里上下领导关系搞的挺好，就算跟领导举报也没用。”
　　秦晴：“胖胖的爸爸呢，也不管？”
　　林老太太：“沈贵心还是好的，在家的情况下不会让事情发展的这么严重，但他是货车司机，一年到头没多少天着家，偶尔在，也多数在麻将馆里窝着。”
　　“这回要不是小田去叫人，你看着吧，等领导来，报销完了，沈贵说不定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秦晴听完，一整个陷入了沉默。
　　她想帮帮小姑娘，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胖胖和她情况还不一样，年纪实在小，是必须要家长监护的年纪。
　　林泉夫妻晚上回来的时候，才晓得何淑琴家里发生的事。
　　罗红梅一边做晚饭，一边道：“难怪，这两天没见何淑琴去庙会晃荡，原来是孩子生病了。这人还真是，孩子都那样了，能硬着心肠不给看。”
　　林泉：“刚我们回来看见沈贵了，没说孩子好不好，只说胖胖一个人在医院呢，他回来拿钱。今儿个厂里车间主任来了吗？有没有给何淑琴家报销？照我说，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报销，要不然，何淑琴干这事儿形成习惯，对孩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关键是他们说了不算，主任说了算。
　　他们就两个普通工人，又嘴笨不会说话，这事儿顶多心里嘀咕嘀咕，对孩子一点帮助没有。
　　因为胖胖的事，罗红梅一家子赚钱的喜悦都淡了不少。
　　秦晴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左思右想，爬起来写了两封信。
　　三天之后，胖胖回来了，是给她爸沈贵背回来的。
　　小巷子里的人瞧见了，几乎个个上去问两句。
　　“胖胖，你还记得姨姨不？还有哪儿不舒服没？老沈，医生到底怎么说啊？”
　　小姑娘瘦的皮包骨了，在她爸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听见人说话，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偶尔阿姨们逗她，她就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沈贵叹气：“还行吧，医生说好歹没耽搁病情。再烧下去，怎么样都不好说。孩子虽然出院了，且得好好养着呢，看胖胖这样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全。”
　　“那就养呗，总得让孩子把身体养好。”
　　沈贵：“我当然希望孩子好好养，开年了我得出车，一旦我不在家，孩子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沈贵，你是不是男人，连老婆也管不住！就你这样的，都丢我们男人的脸！”
　　“就是，沈贵，你要不别当男人了，就跟人说自己是女人得了。”
　　“别别别，你们可别激他，他运输队的工作全靠老婆弄来的，真把老婆惹火了，工作没了怎么办？”
　　沈贵面色紫涨，只觉得这些人，一句句话全往他心窝里戳。
　　偏偏沈贵一点法子没有。
　　他难道不想管何淑琴吗，是根本管不了。
　　何淑琴那个脾气，他说一句，她有二十句等着他。
　　脾气一上来，摔盆子砸碗，日子还过不过了？
　　别说女儿怕何淑琴，就是沈贵自己也怕。
　　可惜这些话，他除了自己知道，谁也不能说，说出去哪儿还有半点面子。
　　但现在这样也挺没面子，他站在男人堆里根本抬不起头。
　　沈贵憋着一口气回了家，看见何淑琴就是一阵冷哼。
　　何淑琴莫名其妙，“叫你别这么早带丫头去看，非不听！现在好了，张主任那边还没把报销单批下来，难道这回看病钱，想叫我们自己掏？”
　　沈贵没吭声，把女儿放下来，又给她盖好被子。
　　看孩子头发稀疏，小脸蜡黄的样子，重重吐出一口气。
　　“做饭了没？去给孩子弄点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老的少的专门来克我的！我告诉你沈贵，今天报销单子没下来，我跟你没完！”何淑琴骂骂咧咧出去了，摔门动静太大，把胖胖吓得躲在被子里直哆嗦。
　　沈贵在孩子背上拍了拍，试图安抚。
　　孩子还是抖个不停。
　　等何淑琴把饭菜端来，胖胖更是吓得连被窝都不敢出。
　　何淑琴：“滚出来！别以为你爸在这里，就有人能给你撑腰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个病秧子。一天天啥事不用干，专门伺候你们爷俩......”
　　孩子刚生完一场大病，邻居看了都觉得心疼，亲妈反而骂骂咧咧。
　　沈贵额头青筋狂跳：“你能不能先让女儿安安生生吃顿饭？”
　　“哟，现在知道管孩子了？一年365天，有300天不着家，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管孩子。沈贵，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秦晴和林小田几个过来看胖胖，正好听见何淑琴在骂人。
　　她家外头站了不少人，一些骂人的话，大家听的真真的。
　　“何淑琴这女人，嘴是真的毒，狠起来连老沈都骂。”
　　“谁叫老沈治不住她？但凡老沈有点用，何淑琴敢这么嚣张？”
　　“破锅配烂盖，就是孩子可怜......”
　　沈贵拳头越捏越紧，外头那些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都传进了他的耳里。
　　是，他这些年是从没管过何淑琴，导致在大部分人眼里他就是个孬种，孬到女儿活得简直不像个人样。
　　沈贵坐直了，眼神死死盯着何淑琴：“你说完了吗？能不能让孩子安安生生吃顿饭？”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何淑琴说话，何淑琴愣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之后，更气了：“沈贵，你翅膀长硬了，能不能跟老娘好好说话？我在家里为你们爷俩张罗吃张罗喝，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孩子已经吓得直接抽噎起来了，沈贵想到医院里医生说的话。
　　“女娃营养不良，六七岁的孩子看起来跟四五岁似的，现在早就不闹饥荒了，让孩子吃饱穿暖，应该没那么难吧？”
　　“你家孩子确实因为早产的关系，身体较弱，但六七岁还没养回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这回来的还算及时，再晚一会儿真得脑膜炎了，孩子智商永远停留在六七岁，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要是不想张罗，也可以不张罗。”沈贵冷冰冰说了一句。
　　何淑琴猛地站起来：“沈贵，你什么意思？”
　　沈贵平时孬，这会儿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
　　一心一意安抚女儿，何淑琴再问多少遍他还是这一句。
　　“我说你要是不想张罗，可以不张罗。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就离婚吧。”
　　何淑琴脑子嗡一声，这还是跟在自己后头的应声虫丈夫吗？
　　这个家里不从来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沈贵还真反天了？
　　“沈贵你没良心，我为了你，为了胖胖，为了咱们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结果到头来你反而要跟我离婚？觉得我做的不对？”何淑琴受不了了，大声哭嚎起来。
　　沈贵这回铁了心：“随便你怎么想。”
　　何淑琴站起来，将门打开，对着外头的邻居大哭。
　　“没天理了，从我嫁进来开始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现在姓沈的想跟我离婚，你们都来替我评评理。”
　　邻居们面面相觑，不止没觉得何淑琴可怜，还觉得挺畅快，怎么回事？
　　苗栗想了想说：“沈贵要跟你离婚，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个举手赞成的。从你嫁进来开始，咱们这一片一天安生日子也没过过，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盯着那个。你累不累？你不累我们还累呢。”
　　“苗栗说的对，我也赞成。上回我家里有事，老陈去厂里晚到了一分钟，愣是被何淑琴告到了主任跟前。那个月我家扣了不少钱呢。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家里孩子多，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后来孩子们要交学费，还是老陈求爷爷告奶奶借了钱才把学费交上。沈贵要离婚，我觉得离的好，应该离。”
　　“我也赞成。上个月我媳妇儿刚生产，奶娃娃怕吵闹，一吵晚上就睡不好。何淑琴整天在家里摔盆子砸碗，把我家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反过来还说我儿子是夜哭郎，我问问你，我儿子是为什么哭的，你心里一点数没有？”
　　大家伙七嘴八舌说开了。
　　何淑琴犯了众怒，就她干的那些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何淑琴：“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活了！”
　　大家伙冷眼瞧着，一个劝的人都没有。
　　反正何淑琴说不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没见她怎么着。
　　没人劝自己，也没人站在一边为她说话，何淑琴有点下不来台。
　　正僵持着，巷子口传来动静，厂里的妇女主任张主任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穿着绿军装的公安。
　　“主任，主任。”何淑琴激动起来，走到妇女主任身边，恶狠狠的看着众人：“您来的正好，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邻居们一个个巴不得我去死！”
　　苗栗真是服了何淑琴这颠倒黑白的能力。
　　她跟着上前走了几步，“主任，我们绝对没这个意思。”
　　张主任和何淑琴关系很好，一般情况下都会帮着何淑琴。
　　她一来，大家伙都紧张了起来。
　　何淑琴恰恰相反，她好像找到为自己主持公道的人一般，跟在主任身边，使劲述说自己的委屈。
　　“主任，幸好您来了，要不然我非得被他们欺负死不可。”
　　趁着大家不注意，何淑琴小心的问：“上次给您的野猪肉、野兔肉您吃完了吗？老家又给我寄了一些，正好等会儿您走，顺路带回去。”
　　何淑琴老家是山里的，经常会弄一些野货晒干了寄给她。
　　别看东西不起眼，对城里人来说挺难得，就算如今日子好过了，还有不少人好这一口野味。
　　张主任就是其中之一，当初老沈只是厂里的搬运工，何淑琴愣是靠着家里给的这点东西，想了法子让老沈去学开车，从一个搬运工变成了运输队的司机。
　　换做平时张主任没准还真应了何淑琴的话。
　　这一回她可不敢，裤兜里的那封信，隔着布料都在隐隐发烫。
　　真应了何淑琴的话，那她这个主任也当到头了。
　　张主任笑着从何淑琴怀里把手抽出来。
　　“淑琴，我来就是给你们主持公道的，事情原本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东西我就不收了，咱们今天就事论事。”
　　何淑琴皱着眉，仔仔细细打量张主任。
　　这个老女人平时最贪得无厌，这一回送上门去，她竟然不要，可真不像是张主任的作风。
　　她心脏突突狂跳起来，对张主任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张主任并没有搭理她，反而冲着大家伙道：“给大家伙介绍一下，这是咱们胡同口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昨天收到群众举报，说我们厂有同志虐待儿童，今天特地来跟大家了解情况的，你们实事求是的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公安同志个子很高，皮肤黝黑，军帽底下一双眼睛非常犀利。
　　在场的邻居们，几乎没一个敢跟他对视。
　　何淑琴听了张主任的话，心跳的更快了，在公安同志的目光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话没有一个字提到了她的名字，但总觉得字字句句都在提她。
　　林小田听懂张主任的话了，高兴的直拍巴掌。
　　“姐，你说姓何的女人这回是不是真要栽了？”
　　秦晴面色淡淡：“还不好说，事实情况如何，要等公安同志调查完才知道。”
　　“嘿嘿，那肯定差不离。那个什么主任都说了要说实话，姓何的平时怎么对待胖胖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再不济就把胖胖的袖子撸起来，那些伤口总做不了假。”
　　林小田摩拳擦掌，恨不得公安同志现在就来找他问话。
　　梁公安：“同志们先散了吧，我先进屋了解情况。等需要做笔录的时候，会找大家一一问话，到时候还希望大家能积极配合。”
　　张主任自己也是一脑门官司，闻言立马笑起来。
　　“同志，您放心，咱们厂的同志们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只要您需要，一定随时配合。”
　　梁公安点点头，抬腿进了何淑琴家。
　　何淑琴看着公安的背影，恨不得白眼一翻，撅过去才好。
　　可她平时吃的好睡的好，一时半会儿还真晕不了。
　　张主任见她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扭过头来冲着何淑琴招手。
　　何淑琴没法子，脚一跺跟了上去。
　　这场问话持续了挺久，一直到太阳落山，林泉夫妻从庙会上回来才正式落下帷幕。
　　就他们家，林老太太、林小田都跟公安说了几句。
　　秦晴因为不常住在这儿，倒是没有被问到。
　　林小田吃饭的时候，还想端着个碗，蹲到走廊上听邻居们议论，被罗红梅揪着耳朵一把拎到了家里。
　　林小田对她妈“嘿嘿”直笑：“妈，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也不知道公安叔叔最后怎么判定胖胖家的事。“
　　罗红梅：“甭管公安怎么判定，都跟你没关系！你给我家去好好吃饭，天这么冷，在外头嘴巴一张，小心灌进去一肚子冷风。”
　　而且她瞧过了，家家户户一个出来晃荡都没有。
　　估计都在家里等消息呢。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瞎掺和。
　　秦晴倒是很坐得住，不管这次结果怎么样，对于何淑琴而言都是一种威慑。
　　何淑琴如今可是留了案底了，以后做事情之前得仔细想清楚，再敢对孩子不好，公安可不是好惹的。
　　听说虐待孩子，严重到一定程度是要判刑的，最少也得两年。
　　何淑琴可没有胆子，去挑战法律的底线。
　　真要是这么干了，别说什么张主任，啥主任都不好使。
　　一直到庙会结束，秦晴都快回筒子楼了，胖胖家还是静悄悄的。
　　叫想看笑话的人，瞧的云里雾里。
　　“秦晴，这毛线衣怎么样？姥给你洗好了，回去就能穿上。”林老太太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
　　秦晴接过来一看，老太太还挺时髦，织的是纯白色细麻花羊毛衫，挺厚实，手一摸上去软绵绵的，瞧着就很暖和。
　　“谢谢姥姥，我很喜欢。”
　　“还有这个呢！”罗红梅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件粉红色羽绒服，标签都没拆。“昨天我和你舅舅偷偷去买的，想着这个颜色小姑娘肯定会喜欢。”
　　秦晴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
　　粉色外套大小合适，穿上以后显得她皮肤更嫩了。
　　秦晴：“谢谢舅妈。”
　　罗红梅：“谢啥呀，要不是你，咱可想不出来拿饼干换钱，更想不出那么多卖饼干的法子。要说谢谢，舅舅舅妈得谢谢你。”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就说小姑子和秦晴吧，明明是母女俩，一个自私自利自顾自己，一个想方设法的帮别人。
　　那天早上突然过来叫林泉帮着送信的时候，罗红梅都吓一跳。
　　甭管胖胖家的事情到底怎么说，至少最近何淑琴真安分不少。
　　林老太太左右看了看，笑眯眯道：“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谢来谢去。以后常过来住就行。”
　　罗红梅点头：“下回还叫你舅舅过去接你。”
　　林老太太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心里一直想要外甥女有个依靠，更想让儿子、儿媳妇真心接纳秦晴。
　　这回卖饼干的事，算是结下“革命的友谊”了。
　　以后就是她不说去接，儿媳妇也会主动要去接的。
　　屋子里的气氛热热闹闹，大门口探出一个黑瘦的小脑瓜。
　　林小田正愁表姐要离开呢，想着自己要不也跟表姐回去算了，胡思乱想间，眼前一亮：“胖胖！你能出来了，你好了？”
　　秦晴好奇回头，那天天黑她其实没瞧清小姑娘的模样，只觉得是个很瘦弱的姑娘。
　　这会儿才知道，胖胖原来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像猫眼睛一样，亮晶晶的，清澈见底。
　　她一下子就有些喜欢胖胖了。
　　秦晴跟小姑娘招手：“胖胖，你怎么来了呀？”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来，声音细声细气：“我爸爸说可以出来晒晒太阳，今天天好，没什么风。还有就是......”
　　她细细的指节上捏着一个搪瓷缸子，这是那天林小田给她的。
　　“小田哥哥，谢谢你了。”
　　林小田一个箭步跑过去，立马刹住，他将杯子接过，不好意思道：“不用谢，不用谢。你最近觉得怎么样？你妈呢？”
　　小姑娘下意识抖了一下。
　　罗红梅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胖胖你过来，别站在院子里说话了，姨姨这里有糖，你能吃糖吗？”
　　小姑娘乖乖点头。
　　秦晴越看越觉得胖胖像一只乖顺的猫咪，无辜看着人的时候，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何淑琴真是有够铁石心肠，这么好的女儿竟也舍得伤害。
　　罗红梅扭头进屋拿了满满一把糖果，全都塞到小姑娘的手心。
　　胖胖低头看个不停，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这个糖我吃过的，秦晴姐姐给过我一个。你是秦晴姐姐吗？”
　　她看着秦晴小心翼翼的试探，在秦晴点头以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小田最想知道的问题还没有答案，他着急的围着胖胖转来转去。
　　“那天是不是有个绿军装的叔叔去你们家？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罗红梅找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搬过来放在太阳底下背风的地方，她叫胖胖坐椅子上。
　　小姑娘坐上去显得椅子特别宽大，她两只脚晃荡着，难得露出俏皮的一面。
　　“是呀，那个叔叔可厉害了，把她说哭了......还说她那样做是不对的，以后再犯，要把她关到笼子里去，要关两年......”
　　小姑娘伸出两个细细的指节：“后来她就生病啦，在床上躺好几天了，爸爸说，以后家里的事都听爸爸的......”
　　胖胖说着还小小的吐出一口气，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罗红梅揉揉孩子稀疏的头发，也为她松了一口气。
　　虽说胖胖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大致意思大家都听懂了，何淑琴吃了这么大一个教训，以后可不敢折腾孩子了吧？
　　看昨天张主任回去白着一张脸的样子，应该也受到公安教育了。
　　这两个人有所忌惮就好，就怕他们什么都不怕。
　　林小田却还是皱着眉头：“可你爸过几天不是要去跑运输吗？到时候他走了谁管你？”
　　胖胖笑了笑：“爸爸说把我送到苗栗阿姨家，或者送到你们家......罗阿姨，可以吗？”
　　小家伙说完，扭过头小心翼翼的看着罗红梅。
　　罗红梅当然点头说好，胖胖是个乖巧省心的小姑娘，过来只是添一副碗筷的事。
　　“谢谢罗阿姨，我这就去告诉我爸爸去！”
　　小姑娘一刻也待不住了，非要立马回去告诉爸爸。
　　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虽说很着急，走起路来，还是慢悠悠的。
　　林老太太看了抹了抹眼睛，“胖胖这丫头，总算熬出头了。原来把这事儿捅给公安就可以，前面咱们白白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罗红梅摇头失笑。
　　婆婆说的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都是一个厂里的，没人愿意和何淑琴正面杠上。
　　再说还有张主任这层关系呢。
　　能同时整治张主任和何淑琴的，也就只有自家外甥女一个了。
　　罗红梅摸摸儿子的小脑瓜，和外甥女比起来，儿子真是又蠢又莽。
　　“小田，以后要经常去找你秦晴姐玩，多和你秦晴姐学着点儿准没错。”
　　林小田不解其意的点头。
　　来的时候秦晴没带什么东西，也就一些送给林小田的零食。
　　回去的时候，衣服添了好几件不说，吃的更是拿了好几包，她一个人没法拎，还是林泉帮着送回去的。
　　林泉一边走，一边叮嘱：“放假了就来舅舅家，叫你舅妈和姥姥给你做好吃的。要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给舅舅递个信儿，我一准赶过去给你撑腰。”
　　秦晴听的好笑：“我又不是小学生了，难道还和同学闹别扭、打架吗？”
　　林泉：“反正你记住就行了，你妈不在这儿，还有我们呢。”
　　他说完心里却忍不住叹气，但凡他和罗红梅两个工资高一些、或者混得更好一点，一定要把秦晴接到家里住，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外头住着，总叫人觉得心里不安。
　　林泉：“我记得高考的时间是6月份，我跟你姥姥商量好了，这两个月她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3月份就住到你那边，至少要保证这段时间，你可以完全不用操心家里的事。”
　　虽说左邻右舍都是熟人，但哪有自家人贴心。
　　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不是住在同一屋檐下，根本发现不了。
　　秦晴鼻子塞塞的，闷闷应了一声。
　　等回了筒子楼，林泉把带来的东西归纳好，家里家外都打扫了一遍，叮嘱了又叮嘱，才起身离开。
　　秦晴原本挺适应自己一个人住的日子了，等舅舅走了还是觉得家里一空。
　　林小田在的时候觉得他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林小田不在竟还觉得有点不适应。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
　　秦晴接起来才知道，是之前宋璋介绍房屋中介，张家伟。
　　张家玮：“秦小姐是吗？之前有打好几次电话过来，一直都没人接听，我还以为您换号码了。”
　　秦晴连忙道：“没有，我还想等年后再联系你呢。”
　　张家玮：“是这样，之前宋先生有联系我，叫我帮您留意香江绿岸的房子，最近有一处还挺符合您的要求的，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秦晴立马坐直了，“我这几天都有空。”
　　张家玮：“那我帮您安排明天看房可以吗？到时候需要我过来接您，还是在香江绿岸正门口等您？”
　　秦晴：“在香江绿岸正门口等我就行，到时候我和我家人一起过去。”
　　电话那头自然说好，两人又寒暄几句，才挂了电话。
　　还以为房屋中介那边，需要她先联系呢，没想到宋先生帮着打过招呼了......
　　也不知道明天该找谁帮着一起去看房子。
　　秦晴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找夏叔叔、夏桃。
　　夏叔叔性子正直，而且他和夏桃本来就知道她炒股的事，有钱买房子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秦晴没打算一次性付付费，不用拿出太多钱，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正想着，门外传来夏桃的敲门声。
　　秦晴开门，直接被夏桃抱住了。
　　“怎么才回来，我几乎每天来看看你回来没......真的是，离开这么多天都不想我的吗？”
　　秦晴被夏桃黏糊糊的性子逗笑，“没有，我也想你呢！我舅舅准备了好多吃的，还有你喜欢驴打滚！我趁着最后一天集市，叫他们给我带的，你快尝尝。”
　　要不说是小姐俩呢，两人都对糯唧唧软乎乎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夏桃这下也不抱秦晴了，嗷呜一声进了屋。
　　秦晴把吃的拿出来，还拿了好些罗红梅做的糯米肉团子，上锅咕嘟两下，跟新煮出来味道一样。
　　夏桃瘪着肚子进的屋，最后扶着墙出去的。
　　她站在门口信誓旦旦：“秦晴你放心，我爸那里我帮你去说！”
　　秦晴：“好！谢谢啦！等明天办完事，我请你去一家私人饭馆吃饭！可好吃了，风景也很好！关键是价格超便宜！”
　　夏桃被秦晴投喂习惯了，秦晴一说完，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那咱们可说好了！”
　　秦晴点头，夏桃这才一溜烟跑远。
　　要快点和爸爸敲定时间，然后把去的事情办完，然后去吃好吃的！
　　夏桃瞬间干劲满满。
　　秦晴瞧着夏桃的背影摇头失笑。
　　还真怕夏桃以后，被谁随便用点什么好吃的给骗走了。
　　为了不让这天到来，她决定要带夏桃吃遍各种好吃的！


第33章 买房啦
　　◎非常用心的礼物◎
　　隔天, 秦晴三人坐上了去香江绿岸的公交车。
　　他们这边有些偏，过去的话要倒一班车，幸好三人都不赶时间。
　　夏成海现在跟老师傅学技术, 过年期间要干的事情不少，就连年三十都只有晚上回了家。
　　他也很久没放松过了，带着两个孩子出来, 权当散心。
　　天气还有些冷, 又是年后, 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
　　三人坐在后排, 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一团白气。
　　夏成海给两个孩子把窗户关紧，说起最近的事。
　　“除了我们厂, 还有别的厂想要翻译说明书。之前因为是英文的，很多东西都没细看, 久而久之说明书就闲置了。后续机器怎么操作，完全看操作工的水平。现在有了说明书, 才发现中间很多点给忽略了, 就连机器保养等等，也有一部分没按照标准来......”
　　像这种大型机器，主要还是从国外进口。
　　别看忽略的仅仅是小细节，累积起来，很容易对机器造成损伤，减少机器使用寿命。
　　最近许多国营厂效益大滑坡，是没有能力再去购买新机器的, 只能说把旧机器尽量维护好。
　　怎么维护，说明书的作用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秦晴, 你看你有没有空做这个事, 要是没空, 夏叔叔帮你推了。”
　　秦晴要高考当然是最重要的，一切以高考优先。
　　但厂里的事情其实也挺为难，同一个类型的机器，说明书照搬照抄可以，问题是每种机器型号不一样、用途也不一样，全都照抄很容易出事，还不如跟原来似的听老操作工的。
　　秦晴是准备把房子的事情弄完之后，就安心备考。
　　给厂子翻译说明书，虽然能挣到一些外快，但翻译的内容一旦多了以后，太过耽搁时间。
　　“夏叔叔，高考之前我肯定是没空，如果厂里没有那么急，你帮我问问高考以后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只能找别人做这个事儿了。”
　　夏成海点头，“回头我帮你问一问。”
　　倒过一班公交车之后，再走一段路，就到香江绿岸了。
　　夏成海一边看一边点头，秦晴确实很会选地方，这一片已经很接近市中心了。
　　附近有百货大楼、银行、邮局、医院等等，以后住在这儿，生活上绝对方便。
　　至于秦晴选中的小区，从外观上来看非常气派，进门时，门卫还要求做登记，详细周到，可见安保工作做的很好的。
　　夏桃从进入小区开始，都没大声说过话。
　　她转着眼睛四处看，只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晴晴，这地方好漂亮......里头跟个小公园似的，遛弯都不用出小区。”
　　和这里比起来，筒子楼那边算啥呀。
　　秦晴笑笑，当初她也是看中这一点。
　　香江绿岸确实是她能够得到的范围内的最好小区。
　　夏桃推推她，悄声问：“过年你爸就没给你点压岁钱？晴，你要买房子，你爸知不知道？”
　　秦晴：“给了，电话没打过，账户倒是自己在涨钱。不过，房子的事我想保密。”
　　夏桃当即会意：“你放心，我们都装不知道。”
　　秦晴感激一笑。
　　也不知道秦覆是不是太想她考个好成绩了，压根不敢打扰她。
　　让秦晴难得获得一段清净时光。
　　上回任经理介绍的人，已经在帮她盯梢了。
　　据说过年的时候，秦覆一个人在小洋楼过的，苏禾母女俩在娘家过的年。
　　秦覆和苏禾之间大概出问题了，拍到的照片总是貌合神离。
　　另有一件事，让秦晴挺意外。
　　原本以为让秦悦和程景明搅合到一起还要再使把劲儿，没想到秦悦离家出走，还去投奔了程景明一段时间......
　　可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三人并没有往里走多少，张家玮已经过来迎接了。
　　张家玮个头不高，塌鼻子，穿着一身蓝色时髦西装，裤子比较长，裤腿稍稍挽起。应该是考虑到天气冷，外头又套了一件大棉衣，走起路来衣角一摆一摆。
　　他样子有些滑稽，夏桃扭头憋笑。
　　夏成海轻咳一声，夏桃才有所收敛。
　　张家玮是一路小跑来的，看见几人还挺不好意思，他和秦晴握手。
　　“秦小姐，我是宋先生介绍的中介，姓张，您叫我家玮就行。”
　　他看起来比秦晴大很多，秦晴哪儿好意思直呼其名，喊他一声张哥。
　　“张哥，你之前说的那套房子，方便看吗？”
　　可以是可以的，偏偏秦晴来之前，另外有一家人也在看这一套，看样子也有些意动。
　　张家玮：“几位往这边走，那边也只是在看，并没有定下来。如果你们相中了一定要尽快定，而且得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像这一片房子挺难得的，都是价高者得。你们开出的价格更好的话，肯定是优先你们这边。”
　　秦晴听了没觉得轻松，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买房子是一回事，有另外一家人出来跟他们打擂台，又是另外一件事。
　　总有一种，着急忙慌买房子的感觉。
　　房子一旦定下来，以后还不知道住多久，秦晴是希望慎重一些，细节之类多考察。
　　张家玮：“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们这边刚定好了要看，姓黄的女中介也带来一家子，也说要看，到的时间比咱们还要早。”
　　秦晴没多说什么，只说先去看看房子再说。
　　张家玮被宋先生的助理叮嘱过，听说是个小姑娘，还以为会很跳脱，哪知道瞧着比成年人还成熟，挺稳重的，确实是能做决定的人。
　　他原本态度就挺慎重，如今又更慎重了几分。
　　房子一共六层，张家玮说的那一套在三楼。
　　进门就是客厅，厨房在左手边，右面有三个朝南卧室，分布在客厅的东西两边。北边另外有一个不大的房间，采光还可以，可以充当书房。厨房、洗手间等等，都在北面。
　　布局瞒合理的，整体通风好，采光也好。
　　秦晴看见张家玮说的那一家子人了。
　　男人领头边上站着他的妻子和儿子，另一个不停介绍的应该就是张家玮说的黄中介了。
　　黄中介是一个女性中介，年纪比张家玮还大一些，说话做事有些一板一眼。
　　不过她性子应该挺好的，那家女主人一直在挑剔，黄中介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一下。
　　“面积大，其实适合人口多的家庭居住，保证大家都能有相对独立的空间。”
　　“北面的书房是有一些冷，但我们整个小区的书房全都是在北面的，隔音非常好，就算是白天，也很难在房间里听见噪音。”
　　“至于价格的话，单价是定死的，就算是我们也没有所谓优惠价。”
　　女主人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你们这里价格也太高了，别的地方单价才2000。”
　　黄中介不卑不亢：“小区位置不一样，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女主人不满的抿起唇：“昨天我们也看了一套房子，价格才是这儿的一半，但面积差不多大。我们现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多花一倍钱去买一套一样大大的房子。”
　　现在买房子并不是刚需。
　　许多人都还住厂里的福利房呢，根本没有买房意识。
　　他们家里是孩子多，老人多，福利房坚决住不下，才想着出来买套大套。
　　但眼下中介报出来的价格，实在让人捏把汗。
　　秦晴听了一耳朵，表示理解。
　　普通人辛辛苦苦上班，一个月才赚1000多块钱，叫他们拿出三十七八万买一套房子，压力实在太大。
　　夏桃听得连连啧舌：“原来一套房子值这么多钱呢，好贵！晴晴啊，你有没有这么多钱呀？”
　　夏成海也挺忧心。
　　虽然秦晴这孩子赚了一些，但应该也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吧。
　　如果真的很喜欢，这里实在想买，倒是可以联系秦覆，叫秦覆那边出一部分。
　　可按照秦晴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黄中介看了一眼众人：“我们这里的户型和单价就是这样，如果你们看中，并且立即购买，可以打个九八折。付款方式有两种，全款、贷款都是可以的。”
　　夏桃好奇：“什么是贷款。”
　　黄中介：“贷款就是付个首付，剩下的跟银行借，以后还款的话不止要还本金还得还利息。不过，现在银行利率低，利息也低。”
　　秦晴听得耳朵一动。
　　现在贷款的人没几个，在大部分人的想法里，都是挣多少钱花多少。
　　和银行贷款，等于超前消费，会增加购买者的心理压力。
　　果然黄中介说完，那家女主人就嫌弃道。
　　“买房不止要掏空家底，还要和银行贷款？如果真这样的话，还不如不买。”
　　夏桃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跟银行借钱，那买个房子代价未免太大。
　　秦晴看向夏成海：“夏叔叔，您觉得呢？”
　　夏成海：“可以是可以，但你一个小姑娘住没必要这么大，这里价格确实有些过高了。”
　　平心而论，这里位置布局都不错，安保环境都好。
　　就是贵，秦晴还在上学呢，建议高中生背上的一大笔债。
　　秦晴点头，没说要不要买。
　　张家玮有些紧张的看过来，本以为买房子这件事板上钉钉，怎么两边一碰头，都打起了退堂鼓。
　　他也不是说非要逼着别人来，只是房子一旦卖出去，他们必定能拿到一笔丰厚的中介费。
　　原本该有的，现在没了，总叫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但秦小姐是宋先生那边介绍过来的，他并不敢怂恿或诱导对方做决定。
　　秦晴：“张哥，看来今天麻烦你白跑一趟了。”
　　张家玮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
　　秦晴：“嗯，我还想再看看。”
　　那家的女主人显然也陷入了纠结，紧接着又问黄中介。
　　“黄姐，你能保证这套房子在我们购买下来之后，只升值不贬值吗？
　　黄中介一脸为难：“抱歉，我无法做这个保证。”
　　当房子卖出去的那一刻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以后是涨是亏，谁敢担保？
　　女人回头望向自己的丈夫：“要不我们还是再看看吧，或者选一套单价相对便宜的房子？”
　　男人点了点头。
　　现在可选择的房子其实挺多，如果因为这套房子背上债务，会让人觉得不值。
　　他们的需求只是面积大而已，位置稍差一些，关系并不大。
　　“黄中介，我们也再看看吧，这里价格过高，不太适合我们。”
　　黄中介显然料到了，卖房子哪是那么容易卖掉的。
　　小张兴冲冲的说，有两个客户要看时，她就泼冷水说看不一定代表要买。
　　如今果然。
　　黄中介淡淡一笑：“同等面积的房子我手底下还有几套，价格比这儿低很多，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女人牵着孩子的手，连忙点头：“你带我们去看看那几套吧，这一套我们反正是不考虑了。”
　　一家三口走了，秦晴也提出了告辞。
　　“张哥，实在不好意思了，这套房子我本身是满意的，面积大一些倒是还好，主要是价格的问题，不知道你这边还能不能拿到员工优惠价？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贷款购买。”
　　夏桃一下子急了：“秦晴，你傻不傻？为了买房子背上债，到底值不值得，再说你现在又不住。千万别买，买了你就亏了。”
　　秦晴：“你别急别急，我只是想问问清楚。”
　　夏桃：“你可千万别买，刚才那对夫妻那么精明，也说价格高。说明这里确实太贵。如果真要买的话，别的位置也是可以考虑的嘛，至少从价格上来说比这里便宜好几倍呢。”
　　张家玮本来都放弃了，秦晴的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但夏桃这么连消带打，他又不确定了。
　　“您真的愿意贷款购买这套房子？在没有优惠的前提下，这套房子差不多是37万多，如果您30年之内还完贷款的话，每个月需要还贷892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如果是别人，他才不会多次询问，巴不得对方赶紧付款。
　　但眼前的仅仅是个小姑娘而已，又是别人特意叮嘱了要关照的，怎么能不把问题先交代清楚？
　　秦晴：“我没考虑好，这不还等着问你到底还有没有内部优惠价吗？”
　　张家玮：“正常来说是有的，不过具体情况我得向上级申请。”
　　秦晴：“那你及时联系我，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合同也不是不能签。”
　　张家玮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道：“您回去等消息吧，等我这边问清楚了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秦晴慢慢向外走：“好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家玮重重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夏桃一个劲问个不停。
　　“晴晴，那里真的很贵，你如果贷款了还不上，会怎么样？”
　　秦晴：“银行应该会催缴？”
　　夏桃咽了咽口水。
　　她不明白秦晴为什么非要买这套房子，按照她爸现在的工资，一个月也仅能赚1500元。
　　如果回去告诉她妈说要买一套房子，每个月需要还好几百的贷款，她妈绝对会把她的腿打断。
　　秦晴没多解释，只是建议夏成海。
　　“夏叔说如果你们家里有余款的话，其实也可以考虑买房子。就算不为了你们自己考虑，也可以多为夏桃和小石头考虑。当然我说的并不是香江绿岸的房子，除了这一处之外，不管是买断单位的福利房，还是在棉纺二厂附近购买一些平房都是很划算的。”
　　“我不知道夏叔叔怎么想，在我看来，房本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还挺重要，一旦这个房子上有了我的名字，就是我个人的物品，除了我本人以外，没有人能决定我的去留。”
　　秦晴说的还是最近厂里流出来的买断工龄的事。
　　从当下看或许并不划算，但长远来看，用买断工龄的房子，低价购买福利房，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夏成海垂眸沉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回去的路上，他并不和两个小姑娘一道，还得去棉纺一厂学习新的机械技术，在公交站台前就准备和两个孩子分别。
　　秦晴想到要请夏桃吃饭的事，“夏叔叔，庆和饭店你有听说过吗？”
　　夏成海犹豫着摇了摇头。
　　秦晴：“里面有亭台楼阁，连廊，对了在北城，具体哪里我倒是不记得了。”
　　夏成海一惊：“在北城，又称作饭店，进出里面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你们等一下是准备过去吗？”
　　夏桃连忙说：“当然不是，我们就问问、问问。”
　　夏成海：“那样的地方也别瞎打听，里面随便出来一个人，都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夏桃：“知道了吧，我们就在附近随便逛逛，等一会儿就回去了。”
　　夏成海点点头：“别玩太久，早点回家。”
　　秦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夏成海上车，才反应过来。
　　她心里是有怀疑的，但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终究只是怀疑，没想到今天倒在夏叔叔这里得到了证实。
　　宋先生真的是......
　　“晴，你在想什么呢？不会真要带我去那个什么饭店吧？我先说好我不去啊。你要是真决定买房子，以后每个月光房贷就有一大笔，当姐妹的没能力支持你，只能尽量减轻你的负担了......走吧，今天我请客。”
　　夏桃很是得瑟的指了指自己，掏出她为数不多的压岁钱，拉着秦晴进了一家小饭馆......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秦晴还在想宋先生的事。
　　这人未免太贴心，明明是好意却做得这么隐晦。
　　如果不是今天问了几句，她大概很久都不会反应过来。
　　不是秦晴迟钝，是她上辈子出门的时候有限，就是坐飞机也是这辈子才体会到的。
　　建国饭店之类，上辈子连门都没进过。
　　也是，那样的装修，看着就价格不菲。
　　她凭什么以为几十块钱就能吃到一顿大餐，还能欣赏到那么美的烟花？
　　秦晴耳朵尖发烫。
　　欠宋先生的人情，好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了。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数学书。
　　扉页夹着一张名片，通体黑色，非常简约。
　　上面写宋璋两个字，跟在底下的是一串电话号码。
　　秦晴看了看，又把名片重新夹了回去。
　　她要买个小礼物随身带着，等下次碰见宋先生一定要记得给他。
　　隔了几天，秦晴正在做开学准备。
　　意料之中的接到了张家玮的电话。
　　“张哥，是房子的事，有消息了吗？”秦晴笔尖没停，在空格中填上了一个数字。
　　张家玮小心翼翼：“是的，我们这边总价上能给您打个九五折，算下来总价是36.1万。”
　　不知为什么，经过上次之后，张家伟再也不能把秦晴当做普通的小姑娘对待。
　　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小心了很多。
　　秦晴停下笔：“如果我选择贷款的话——”
　　张家玮顿时提起心：“贷款我们这里也是可以的，首付30%，一共10.83万，剩下的您每期大概要偿还803元。”
　　话说完，张家玮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秦晴要是付款，他就能拿到两个点的提成，如果拒绝，前前后后等于白忙活了。
　　明明是大冬天，他却紧张到额头不停冒汗。
　　在等待秦晴回答的时间，好像有一整年那么长。
　　秦晴迟迟没应，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对面轻声道：“可以，约个时间签合同吧，需要有第三方在场吗？”
　　张家玮心里顿时狂喜：“要、要的，我们这边会请专业的律师。”
　　秦晴点头：“那你们安排好时间吧，我希望尽快。”
　　张家玮：“肯定肯定，最迟明天早上给您一个准信，顺利的话下午就可以签合同了，您看您那边需要我去接还是......”
　　“不用接，还是到香江绿岸正门口吧。”
　　张家玮连连附和，挂完电话以后，整个人高兴的差点飞起来！
　　他不停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现在一切都会有变数，要等到合同签完以后。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笔交易顺利成交，他就能拿到7000多的提成，根本无法冷静！
　　那可是一笔巨款！
　　对了对了，还得感谢宋先生呢，如果没有宋先生，他根本连认识秦小姐的机会都没有。
　　张家玮心怀忐忑，给宋璋那边打了个电话。
　　......
　　签订合同的那天，秦晴原本想叫夏成海跟着一块儿。
　　偏巧夏成海那几天都特别忙，夏桃感冒了，秦晴最终还是一个人去的香江绿岸。
　　换做别人，她应该会想法设法叫人陪着。
　　张家玮是宋先生介绍的，先不说能力如何，人品上应该还行。
　　香江绿岸住户非常多，门口人流量也很大，不至于有什么安全性问题。
　　秦晴坐在公交车上，随意看着窗外风景，竟意外看见了早早等在公交站台的张家玮。
　　他这回的态度，比上一回更加殷勤小心。
　　明明约好在香江绿岸正门口见面的，结果张家玮竟然等在了秦晴下车的站台。
　　看见秦晴更是眼睛一亮，小跑着连忙迎上来。
　　“秦小姐，路上还顺利吗？这次我们一共来了两位律师，公正程度请您放心。”
　　他太过殷切了，秦晴从车上下来时，还能感觉到别人对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张家玮对此无所谓，秦晴则假装一无所知，她点点头，“带路吧。”
　　合同签约的过程很顺利，确实是两位律师早早等在了这里。
　　一男一女都穿了西装，看上去就很专业。
　　不知道是不是秦晴的错觉，总觉得其中那位女律师频频看过来。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又早早就挪开了视线。
　　秦晴蹙眉，下一次，这位律师再看过来时，故意睁着一双眼睛回望了过去。
　　女律师忍了忍，露出一个笑容。
　　等所有的流程走完，她走过了亲切的和秦晴握手：“我姓原，原丽。很高兴认识你。”
　　秦晴有些懵的回握，“你好原律师。”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偷偷看你？我在想，你板着脸一板一眼的样子，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秦晴脸色尴尬：“原律师，姑且你在夸我吧。”
　　“别叫我原律师，那太成熟了，你可以叫我丽丽姐。”
　　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好像橱窗里放着的贵重娃娃。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在别人试探她时，会伸出利爪。
　　殊不知她这样奶呼呼生气的样子，更可爱了。
　　原丽有点喜欢她了，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对一切都冷冰冰的人，会想要让她帮着照拂几分。
　　“晴晴呀，你今年多大啦？”
　　“啊......我17。”
　　“17啊，果然是小孩子，开年就高考了？”
　　“嗯，已经在复习了。”
　　“挺好的，姐姐看好你哦。”原丽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条，写下号码，“给你，有任何法律相关的业务都可以咨询我，我还可以给你的亲戚朋友打折哦。”
　　“谢、谢谢丽丽姐。“
　　“客气啥，走了！”
　　女律师来得快走得更快，秦晴被她一同操作，折腾的云里雾里。
　　“张哥，原律师是你安排的吗？”
　　张家玮：“哦，合同签完字了，等我把发票开出来就好。”
　　秦晴以为他没听到，“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张家玮垂着眼睛，吐出一口气。
　　......
　　等从香江绿岸离开的时候，秦晴就已经在这里拥有一套房了，别看现在这套房子市值才三十几万，等到2000年以后，几千万都打不住。
　　而秦晴现在所付出的，不过是10万多一点而已。
　　至于以后的房贷，光一个店铺的租金就能抵扣。
　　怎么算都是一笔超划算的买卖。
　　接下来就该忙房子的装修了。
　　秦晴有很多关于装修的新想法，势必要把房子打造成一处温馨的住所。
　　但整个过程太过耗费心力，暂时没有这个时间，一切等高考过后再继续。
　　秦晴走着走着，看见百货公司就在前面不远处，想着反正来了，不如给宋璋买点什么当做礼物。
　　像宋璋这样不缺钱、但有权有势的人。
　　应该不会看重礼物的价值，反而会看重礼物的用心程度。
　　秦晴一边走一边看。
　　春节刚过，百货公司里的人并不多。
　　东西倒是摆的挺全，有好些都是年后拉过来的新货。
　　她给自己选了两套书，一些纸笔。
　　见钢笔不错，准备买两支给夏桃、林小田一人一支。
　　但林小田还太小，送了也未必会用。
　　也没关系，心意到了即可。
　　秦晴本来准备随意逛逛的，结果越看买的东西越多。
　　然而这一堆东西里，一件适合送宋璋的都没有。
　　正纠结，迎面走来一对吵架的男女。
　　周围稀拉拉几个客人，全都停了下来，好奇的看这对男女吵架。
　　“悦悦，你死心吧，既然打着我的借口从家里出来，我就得全须全尾把你送回去才行。要不然压根没法跟姑妈交代。”
　　吴钧阳死死拽住秦悦的手腕，说什么也不放她离开。
　　原本他没想出来逛的，秦悦缠着他非说要出来。
　　苏禾大概也觉得女儿在家里关久了，怕她憋闷，没多想就同意了。
　　吴钧阳要是知道秦悦出来，是为了找机会逃走，是绝对不敢把人带出来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拦住人，别叫她真逃了。
　　秦悦甩了好几下没甩开，心里也有些来火。
　　“哥，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克我的？我保证晚上会按时回家行吗？”
　　“不行，你的保证跟姑妈说去吧。悦悦，你别耍脾气了，这件事情上，我没有资格做决定。而且你仔细想清楚，这回把我甩掉，以后再也别想单独出来。”
　　吴钧阳不止没松手，反而越抓越用力，几乎要抓下一块布来。
　　秦悦烦不胜烦，只觉得自己真是蠢，怎么着了吴钧阳这个猪队友。
　　换做任何一个机灵点的小姐妹，这会儿她没准早离开了。
　　秦晴不躲也不闪的站着，光明正大看两人的笑话。
　　事实上，像她这样的人有很多，两个男俊女美，推推搡搡，乍一看好像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
　　不过，过了一个年，怎么秦悦还瘦了？
　　模样跟从前判若两人，衣服倒是穿的崭崭新，一点精气神没有。
　　脸颊上的肉没了，衣服挂在身上显得空荡。
　　看来她这段时间，没少吃爱情的苦。
　　秦晴闷笑。
　　秦悦率先发现了秦晴，立马站直了，眼神冷冷望过来。
　　吴钧阳后知后觉，他呆呆看着秦晴，很是尴尬。
　　“秦晴，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晴想了一会儿，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面熟了。
　　他不是他们班上那个班委吗？难怪从前总针对她，原来和秦悦关系非同一般？
　　秦晴大大方方摆手：“是啊，好巧，不过班委，你和她拉拉扯扯干什么呢？还是说，你们其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吴钧阳手给烫了一下，白皙的脸颊泛上一层红意。
　　“这是我表妹，秦悦，她——”
　　秦晴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她，秦覆的宝贝女儿嘛！”
　　吴钧阳见秦晴这样忽然有些懊恼，明知道她们那样的关系，他还主动介绍秦悦。
　　应该在发现秦晴的第一时间，就把秦悦带走。
　　现在好了，两人面对面站着，别提有多尴尬了。
　　“你也知道我是我爸的宝贝女儿？别以为爸爸真的看重你，他偶尔去看你，只是在可怜你。在他心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秦悦嘴上丝毫不饶人，低着头不停整理衣服。
　　她刚跟吴钧阳闹过，衣服皱巴了，贴在身上一点也不好看。
　　但她告诉自己，不管什么样的境地，在面对秦晴的时候，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吴钧阳没想到秦悦会这么说，“悦悦！”
　　秦晴无所谓的摊手：“那他还真挺宝贝你的，让你当了十来年的私生女。”
　　秦悦瞬间恼羞成怒：“你说什么呢你？”
　　“说什么，说实话呗。”秦晴淡笑：“对了，班委，你应该知道你表妹以前都是私生女的哦？”
　　秦悦眼神仿佛要喷火。
　　吴钧阳站在中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晴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她打量秦悦一圈，笑眯眯的问。
　　“上回在你们学校碰见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我们还没来得及留个联系方式呢。秦悦，你要是碰见他了，能不能替我要个联系方式？”
　　秦悦当然知道秦晴说的是谁，秦晴说的是程景明！
　　做梦！凭她和程景明的关系，她怎么可能让他和秦晴认识！
　　她顿时气鼓鼓：“秦晴，你不知廉耻！”
　　秦晴：“咦，你觉得你妈知道廉耻吗？”
　　秦悦怒吼：“秦晴！”
　　秦晴掏掏耳朵：“你看，我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用不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上回我和那个谁聊了几句，我觉得他对我也挺感兴趣的。现在都讲究恋爱自由了，他没对象，又没结婚，问问有什么大不了？秦悦，要不你行行好在中间牵线搭个桥。以后我和他要是成了，送你一个红包？”
　　秦悦一字一顿：“你做梦！”
　　她讨厌秦晴有秦晴在的地方，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
　　虽然秦悦不想承认，但秦晴有些话说得很对，程景明对秦晴是有兴趣的，之前还一直跟她打听秦晴的消息。
　　不想再细想下去，秦悦：“哥，我走了，你帮我跟妈说一声，我晚饭前肯定会回去的。”
　　她说完拔腿就跑，根本不管吴钧阳有没有答应。
　　吴钧阳立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竟然没有追上去。
　　秦晴诧异：“我以为你的任务是看着她，不让她和程景明碰面。”
　　吴钧阳暗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姓程的不是什么好人，我姑妈不让秦悦和他来往。你是故意接近他气悦悦，还是真的对姓程的感兴趣？”
　　“你猜？”秦晴并没有正面回答。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想把心思浪费在苏禾母女身上。
　　苏禾战斗力那么强，背后还有一个苏老爷子没发力。
　　在不确保自己有能力正面对抗之前，秦晴不想杠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窝里横，互相敌对耍脾气......
　　吴钧阳：“我猜你是故意的。总之，姓程的不是好东西，你别跟他走太近。”
　　秦晴扫他一眼，有些意外：“你以什么身份劝诫我？秦悦的表哥？班委？还是我的对手？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高考失败——”
　　“你太小看我了，而且那样就太可惜了。”吴钧阳后半句声音很小，秦晴压根没听清。
　　秦晴：“什么？”
　　吴钧阳深吸一口气，摇头：“什么都没有，我会当做我们今天根本没有碰面，悦悦强行挣脱了我的束缚，因为人流量过大，偷偷逃走了。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晴定定看着他，片刻后一笑：“那就多谢你了，班委。”
　　随后微微颔首，转头离开。
　　吴钧阳没动，看着秦晴走远的背影，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堵的不行。
　　他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步离开。
　　秦晴最终选了两斤毛线。
　　她听卖毛线的小姑娘说，织围巾是最简单、最有心意的事。
　　还说送长辈、送亲人、送老师都可以送。
　　她寻思宋先生不是她的亲人，但也可以算长辈。
　　送一条中规中矩的灰褐色围巾，应该还可以。
　　而且姥姥织毛衣这么厉害，短短几天就织了一件毛衣送给她。
　　她多多少少也应该继承到了一点，姥姥织毛衣的天赋吧？
　　只要每天织一小节，十天半个月怎么着都能织出一条围巾来了。
　　秦晴想的很好，买回去以后怎么饶毛线团就把她给难住了，左扭右扭都扭不过来。
　　到了后面他选择放弃，直接把毛线放在袋子里，把线头扯出来织。
　　哪知道几天之后，乖乖巧巧的毛线，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炸毛球。
　　边上放着的编织棒上，还交缠了一节不明物体。
　　秦晴看了又看，默默收回目光。
　　她果然是个没有织围巾天赋的人。
　　算了，非要干的话，可不可以送宋先生一张满分试卷？
　　这个她擅长，而且非常用心！
　　秦晴越想越觉得可行，开始期待起了新学期的到来。


第34章 校长会议
　　◎最好的动员大会◎
　　寒假的几天, 秦晴没再乱跑，基本都在复习中渡过。
　　转眼几天过去，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重新进入教室，她发现学校里的气氛，比之前更紧张了。
　　吴钧阳匆匆捧着试卷过来, 在教室门口和秦晴碰了个正着。
　　他微微点头, “去位置上坐好, 老师给了我们开学大套餐。”
　　附近的同学都听见吴钧阳说的了。
　　至于什么开学大套餐, 看了他手里的一摞试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顿时哀嚎声一片。
　　吴钧阳一面分发试卷, 一面交代。
　　“各科课代表把寒假作业收一下，大家放心, 收作业的时间不会计在考试时间内。”
　　同学：“......”
　　他们是不是要感谢老师考虑的这么周到？
　　不过眼下哀嚎也没用了，认认真真写试卷吧。
　　秦晴平时复习并没有落下, 拿起笔来, 丝毫停顿都没有。
　　吴钧阳抬头看她一眼，片刻后，又埋首做自己的。
　　课代表们收作业的动作很快，过了一会儿，厚厚的作业给放在了讲台上，他们迅速回到位置，做起了自己那份。
　　班主任其实早来了, 只不过一直没进屋，通过教室后面的玻璃窗子, 观察教室内情况。
　　碰见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刘老师, 他还好心情的跟她招手。
　　刘老师索性站过来, 也跟着往里看：“顾老师，秦晴来这里还适应吧？”
　　班主任笑眯眯的点点教室里面：“你自己看呢，简直适应的不得了，期末前那次考试，难度增加了许多，结果这个小姑娘能拿到三门满分，实在不容易。”
　　刘老师欣慰点头：“我也听说了，孩子的试卷我那儿也有一份。”
　　秦晴可是她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她比秦晴的父母还有关心。
　　想到秦晴家里的情况，刘老师笑容顿时消失。
　　“高考前学校里不是要组织一次动员大会么？秦晴家里......”
　　“来不来的都无所谓，或者那天，叫她去校长室帮忙也可以。”
　　现在秦晴可不仅是刘老师的得以门生，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对于一个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规划的孩子来说，高考前，不动摇情绪，反而比所谓动员大会来的重要。
　　刘老师深以为然。
　　“对了顾老师，你觉得秦晴能拿到高考状元吗？”
　　班主任：“有可能，不过难度也不小。别的学校也有好几个尖子生，光华一中，省中，这些学校实力本来就和我们学校差不多......我觉得不用给秦晴压力了，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事实上，班主任这么说，其实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两所学校虽然实力和他们差不多，但实施的是高压教育，压根就没有假期一说。
　　这种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应试教育没问题，但人生可不仅仅只有应试教育。
　　他还是赞同章校长说的，尽量让孩子们劳逸结合，别搞得学习是一件很苦的事情一样。
　　班主任：“我只希望秦晴能稳定发挥，别的都无所谓。”
　　刘老师也笑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合着，你是故意这么说，试探我的？”
　　刘老师：“秦晴这孩子不容易，我也希望她最后的这段高中生涯，能过得开心些，别有太大压力。”
　　班主任深深看了刘老师一眼，没再说什么。
　　对于考生们而言，考试的时间非常慢，着急忙慌的，每次试卷交上去，都好心情大减。
　　对于老师们而言，其实也就是聊聊天，喝喝茶的功夫。
　　所有的试卷收上去，班主任进教室。
　　“好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分析所有寒假中的试卷，以及本次考试中的试卷。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家都不要松懈。”
　　班主任走了，大家才真的能放松一会儿。
　　本来以为第一天会上课，结果他们直接被试卷淹没了。
　　夏桃在门外等了很久，高二没什么压力，放学时间也更准。
　　她到窗户口和秦晴说话：“晚上还去我家吃饭吧？我叫我奶做咱们爱吃的饭菜？”
　　秦晴：“不了，我回家随便对付一顿。下回你别等我，下课了就自己回家，知道吗？”
　　夏桃：“那你回去还要自己做饭，不是更浪费时间？”
　　秦晴：“也就最近这一阵子，等我姥姥过来就好了。”
　　两人不停议论着，不远处的吴钧阳皱的眉头直打结。
　　他想起来了，姑父住进小洋楼里之后，再没回去过。
　　从那时候到现在，秦晴就是一个人生活吧？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吴钧阳烦躁的捏捏眉心。
　　真正投身到紧张的最后冲刺中，时间过的并不慢。
　　至少秦晴身在其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晚上再次拒绝了夏桃的晚饭邀请后，秦晴独自一人回家，正想要开锁进门，却发现家里亮着灯。
　　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林小田对着她龇出一口白牙。
　　“姐！你回来，可太好了！”
　　秦晴也跟着，露出一个笑脸。
　　总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人等她回家了。
　　一进屋，满鼻子都是食物香气。
　　对别人来说，普普通通的一切，对秦晴而言变得异常珍贵起来。
　　林小田拉着她到餐桌边坐下：“姐，这次我和奶还带了个人过来。”
　　他说着冲厨房门边招手，那边立马露出一个小脑瓜。
　　秦晴很意外，没想到在这里会看见胖胖。
　　“沈叔叔又去跑运输了，给了钱给奶奶，叫奶奶帮着看一下。”林小田解释。“我也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不对，也不是住这里......是旁边。姥姥说，我们两个太吵了，会影响你复习，想跟厂里租隔壁的房子，住几个月......一直住到你高考结束。”
　　秦晴这下是真觉得意外了，她以为会住在一起的。
　　没想到姥姥考虑的这么周到，为了她高考，竟然还租房子......
　　胖胖一直站在门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秦晴忙冲小姑娘招手，胖胖这才鼓起勇气靠近。
　　她长高了些，头发没之前那么枯黄了，小脸上也长了些肉。
　　不过还是怯生生的，做什么都像是试探。
　　果然身体上的疼痛是很容易恢复的，性格一旦养成，想要改变可就难了。
　　好在胖胖还小，还有时间慢慢来。
　　“胖胖，你住在姐姐这里，每天都有很多好吃哒，看，这个罐罐里装了不少零食呢！”
　　秦晴把自己装零食的铁皮罐子交到胖胖手里，重到胖胖差点捧不住。
　　秦晴揭开盖子，叫她自己找好吃的。
　　胖胖这下高兴了，露出一个大大笑脸。
　　回来还没见过姥姥呢，秦晴进厨房找姥姥说话。
　　林老太太转头看见她，忙叫她尝尝自家炖的鸡汤够不够味儿。
　　秦晴捧着碗，小口喝：“胖胖家里什么情况？姓何的女人，还跟从前似的？”
　　林老太太帮她把碎发往后挽，“倒是比从前好多了，但老是装病不出门，家里什么情况也没人知道。沈贵不放心胖胖跟她单独呆在家里，总是送到我们家，或是苗栗家。不过咱也不是白帮着带，沈贵这人还行，常带些东西给家里，也会给点钱。”
　　怕外孙女担心会被弟弟妹妹吵着，老太太连忙道：“我跟厂里说了，就租你家隔壁的房子租一段时间......”
　　秦晴虽然早就在小田那里听说了，但此刻听老太太说，还是觉得很感动。
　　“其实不用......”
　　“高考就一次，姥姥不希望你有遗憾。”
　　“那我们说好了，租房子的费用让我来出，要不然我不同意租房子。”秦晴一股脑将汤喝完说。“舅舅舅妈厂里不景气，你又没个收入来源......我就不一样了，秦覆应该也希望我能考好，给了不少压岁钱呢！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花点钱没什么。”
　　林老太太当然是不愿意的，但秦晴比她更坚决，非说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宁愿去邻居家蹭饭，直把林老太太折腾的没脾气了，不得不答应下来。
　　秦晴趁着林老太太做饭的空档，去找了夏叔叔，又在夏成海的帮助下找到负责管这一片负责人，当场签订了合同，缴纳房租，隔壁那套房子在这几个月内，就随便林老太太他们住啦。
　　林老太太把做好的晚餐端出来，才晓得外孙女动作这么快。
　　“你呀，就是太能干了，有时候要学会别去抗事，一切交给别人。”
　　但想想女儿、前女婿的性子，秦晴要是真不抗事，如今也不会出落的这么优秀。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到底是心疼孩子的，吃饭晚饭的时候，老太太一个劲儿给秦晴夹菜。
　　秦晴吃了个肚子滚圆，摊在椅子上：“姥，你在这儿的几个月，我肯定要长肉的，过年回来同学们都说我胖了呢。”
　　林老太太仔细端详秦晴：“我觉得还好，脸上稍稍有点肉了，离长胖还远着呢。你们俩觉得呢？”
　　林小田正在和鸡腿作战，闻言头都没抬。
　　“我觉得，姐姐好看！”
　　胖胖现在就是林小田的应声虫，闻言也道：“姐姐好看！”
　　秦晴给两个小的捧的心花怒放，“好，等我把今天要写的试卷写完，我们一起去小卖部买好吃的。”
　　林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不买，家里一堆吃的呢！等家里的东西吃完子再说。”
　　秦晴家里的小零食不少。
　　饼干、糖果，简直多到能开个小卖部的程度。
　　还有各种奶粉、麦乳精、阿华田之类，很多都是胖胖、林小田没吃过的。
　　两小只只觉得现在自己跟掉进了福窝似的，应有尽有，对外头小卖部里的东西倒没什么渴望。
　　林小田：“姐，奶奶说的对，我们已经有很多吃的啦！我感觉，我和胖胖每天吃啊吃，都吃不完。”
　　秦晴给逗笑了，“你以为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就在家里吃是吗？做梦！你们不要上学的？”
　　林小田这只小学渣听到“上学”两个字，瞬间头疼不已。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上学这么痛苦的事？！
　　看他姐就知道了，优秀没用！
　　在成山的试卷跟前，只有趴下的份！
　　秦晴对林小田的怨气毫不知情，晚饭过后她就进了书房瞬间进入学习状态。
　　林老太太快手快脚把家里收拾干净，领着两小只出门了。
　　“我们去隔壁收拾一下，没有奶奶允许，不许过来打扰姐姐，知不知道？”
　　两个小的乖乖点头。
　　这点轻重，两人还是分的清的。
　　夏奶奶知道秦晴姥姥来了，特地过来看了看。
　　见他们正在打扫，进屋里搭把手。
　　林老太太和夏奶奶也熟，以前林芝在时候，两人经常会打个照面。
　　这次见面，林老太太再次感谢夏奶奶平时照顾秦晴。
　　夏奶奶：“谢啥呀，我家夏桃没少受秦晴帮衬，邻里邻居说这些就生份了。”
　　林老太太笑眯眯道：“好，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咱们两个倒是可以互相搭个伴儿。”
　　“那敢情好。”
　　两个小老太对视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秦晴起床时，隔壁已经把早饭做得了。
　　林小田跟一只大狗似的，随时听着秦晴这边的动静，听见开门声立马过来喊秦晴吃早饭。
　　秦晴诧异：“你和胖胖怎么也起这么早，早饭吃过了？”
　　林小田：“没呢，姥姥说等你一起吃。我们两个搬过来以后，距离上学的点远了，这个时候起床也差不多，要不然该被老师拎在门口，不许进教室了。”
　　秦晴一想也是，食品厂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呢。
　　他们内部也有子弟学校，林小田和胖胖应该是在食品厂的子弟学校学习才对。
　　秦晴摸摸弟弟的头：“那你们最近也要跟着我起早贪黑了？”
　　“这有什么？从这里过去都没有两里路，奶奶叫我们跑着过去呢，就当锻炼身体了。”林小田拍着胸脯，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
　　秦晴闷笑一声，在弟弟头上使劲摸了两把。
　　“胖胖你等会儿走路的时候慢点走，没事的，就跟在你小田哥哥后面，知道吗？”秦晴扭过头又交代林小田，“放学也要等胖胖一起回来，不能一个人先跑。”
　　胖胖抿着唇，羞涩笑笑。
　　林小田不耐：“知道啦姐，你怎么现在跟奶奶一样啰嗦？”
　　秦晴瞪他，“臭小子！”
　　两个小的吃的快，比秦晴还先走一步。
　　秦晴不着急，现在这个点距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呢，来得及。
　　正好林老太太坐了下来，秦晴问起了林泉和罗红梅的事。
　　“舅舅、舅妈吃饭怎么解决？”
　　林老太太：“他们吃厂里食堂呗，你舅舅还嫌我做饭不好吃呢，正好给他改善改善伙食。”
　　秦晴：“不是说最近厂里效益不好了，最近还拿饼干抵扣工资吗？”
　　林老太太没理外甥女这一茬：“晴，别人的事情，你现在一点儿都别去操心，先把自己的事情顾好。你舅舅舅妈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该怎么做。”
　　“吃好了吗？快去上学，别因为姥姥来了，反而上学迟到了。”
　　还是第一次，被人推着去上学。
　　秦晴感觉有点新奇。
　　......
　　有人帮忙还是方便很多，晚上回来就有晚饭吃，每次推开家门迎接秦晴的，总是扑鼻的食物香气，对于别人来说习以为常的一切，对秦晴来说异常珍贵。
　　早上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迟到了。
　　林老太太年纪大了觉短，每天五六点钟天还没亮就已经醒了。
　　对于老太太来说醒来什么也不干，赖在床上，总觉得不舒坦，还不如起来忙活早饭呢。
　　肉包、小馄饨、韭菜盒子、鸡蛋饼、粥......
　　老太太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一周早饭几乎不重样。
　　拿她的话来说，早上吃的好了，一整天才会有精神。
　　还有就是秦晴自己的衣服，也不用去收拾了。
　　林老太太是个勤快人，往往衣服一换下来就洗了。
　　也会赶在太阳落山前，把晾晒干的衣服，收拾好，叠好，放在秦晴床上。
　　总之，生活琐事上秦晴不需要再操一点心。
　　她现在只要把重心放在高考上，全身心的投入考试就可以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拖后腿了，家里家外都前所未有的轻松，秦晴在一模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一模考试是五校联考，秦晴依旧斩获头名。
　　从前没挺过秦晴名字的学生，则这次考试中深深记住了这位黑马。
　　班主任喜的什么似的，连着好几天走路都带风。
　　明明那些老师们在夸秦晴，她总有一种连着自己也被夸了的感觉。
　　要说谁最能体会她的心情，一定是曾经教过秦晴的刘老师。
　　“刘老师，虽说这次考试，光华一中、省中不在其中，但秦晴真的很厉害了！按照这个势头，高考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在外人跟前，班主任顾老师总是谦虚，说秦晴离高考状元还远着呢。
　　其实心里何尝没有暗暗期待过。
　　学校难得出这么一个好苗子，还出在她班里，真要考出来了，她自己面上也有光。
　　刘老师也为秦晴感到高兴。
　　但高兴之外，总觉得有隐忧。
　　“孩子学的这么好是好事，但是你忘了咱们学校还有一个规则——加压。去年那个尖子生是不是走了这条路子？最后怎么样了？”
　　刘老师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把班主任浇的透心凉。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不、不至于吧？”
　　刘老师：“怎么不至于？”
　　秦晴是她班里出去的，她当然巴不得秦晴过得好。
　　这个好不止成绩考的好，要身心健康。
　　从前学校里也有过好苗子。
　　还是蒋校长班里的，当时蒋校长觉得孩子还可以更好。
　　特地找了学生家里谈话，学校、家里双方面施压，把孩子压的都快透不过气了。
　　当时那孩子大闹办公室，把所有的试卷都撕了。
　　他跟蒋校长说，他是个人，不是刷分机器。
　　歇斯底里的样子，刘老师现在都记忆犹新。
　　她实在不想，那个会提醒她少吃零食的秦晴也变成这样。
　　顾老师也不喜欢这种模式。
　　每个参加高考的孩子，都像在走钢丝，他们已经时时刻刻绷紧神经了，再稍微重压一下，很容易出事情的。
　　顾老师：“我不管，回头几个校长问我意见，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刘老师道：“怕就怕，这个事情由不得我们做主。听说，蒋校长交流回来了。一听说这次一模考试，就叫好几个校长一起开会......”
　　......
　　不管秦晴的两位班主任如何忧心忡忡，学校里的一处会议室里，几个校长确实在开会。
　　主持会议的是正校长，姓梁，处事公正，深耕教育多年，深得老师、学生们的喜欢。
　　另外陪着的有，被人忌惮的大魔王校长蒋添翼，年纪最长已经不太管事的校长郑辉，以及秦晴最为熟悉的校长，章建业章校长。
　　梁校长不喜欢说废话，直切正题：“老章，学生是你监考之后提上来的，你自己觉得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有没有必要在考前给她加加餐？”
　　所谓加餐其实就是刘老师说的加压，给孩子多增加一些题量，老师在私底下再开开小灶的意思。
　　然后再和家长那边配合起来，保证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学生都能时刻保持一种时刻要参加高考的状态，一分一秒都不放松。
　　也只有可能夺得高考状元的“预备军”，才能够被大家拉出来讨论，看是否需要再加压。
　　往年学校里不是没有出过好苗子。
　　有时候是顺其自然看学生们自己，有时候会选择这种加压模式。
　　也有一些数据表明，好学生就是管出来的。
　　家长和学校配合到一起，抗压性好的孩子，确实能借助这场东风再往上走一步。
　　但这本身就有风险，学生就像一根琴弦绷紧到一定程度，再拉一把是会断掉的。
　　章校长完全没有想过在给秦晴加餐，如果不是蒋校长回来了，他根本就不会让别人提起这件事。
　　章校长始终站在孩子一边：“我觉得秦晴的表现很好也很稳，到底要不要再加压。再加压的话，就把孩子压的一点私人空间都没了，对孩子的整个成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蒋添翼和他的想法恰恰相反。
　　在他看来没有差学生，只有懒学生。
　　如果这个孩子学习成绩不好，一定是他不够勤奋，没有把时间利用到极致。
　　就他所教过的学生而言，孩子们之间智商差距其实并不大，成绩的好坏，就是这个孩子有没有认真努力的印证。
　　所以从他从事教育这一行开始，就对孩子们严格要求。
　　别的班的孩子下课了可以下去玩儿，他班上的一定不可以，除非想上厕所，不然不能离开位置。
　　他总是对学生们说高考过后，玩的时间多着呢，高考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要抓紧。
　　谁要是敢偷懒，不止对不起学校的教育资源，还对不起家里家长的殷勤期盼......
　　在蒋添翼的重压之下，他班里孩子们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也就这一届的高三他没有带，要不然他绝对会把这个叫秦晴的女学生，放到自己班里，从高一开始就使劲培养。
　　如果真这样，说不定他的成绩会比现在还要好。
　　章校长说的话，蒋添翼一句都不想听。
　　“建业，你这话说的太片面了，什么叫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不会忘了，之前我们教同一个年级的时候，我班的尖子生总比你班上的要多得多，这说明什么？高压政策是有用的。”
　　章校长：“那你怎么不说，那些孩子背地里都叫你大魔王，老远看见你一定跑得远远的。”
　　蒋添翼眉头微挑，镜片下的眼睛锋芒毕露：“所以呢，孩子讨厌有用吗？只要这些孩子以后高考考得好，他的家长、包括他自己这辈子都要感谢我。高考是许多人晋升的唯一阶梯，在我的帮助下，他们可以走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梁校长，我觉得咱们不能听建业的，应该实施高压政策的时候，一定要实施，只要咱们学校的这一批黑马，能够成为高考状元，她自己高兴的同时，还能我们带来大量生源，这根本就是双赢。”
　　章校长态度很坚决：“我还是觉得没必要。秦晴这孩子学习主动性非常强，我觉得还是多给她一点空间，让她自己去成长。毕竟以后步入大学、步入社会都是要靠她自己，老师是一点忙帮不上的。”
　　他推崇的是人文教育.
　　不仅仅要关注孩子的成绩，更要关注孩子的身心健康。
　　蒋添翼嗤笑：“我打个比方，如果我们把空间给了孩子，叫她自己去成长，她高考失败呢，她因为那几分错失了高考状元呢，这对她对我们都是一大损失。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也是为了孩子、为我们学校好。”
　　章校长脸上笑容淡下来：“你既然知道你说话我不爱听，那就别说了。孩子是我经验见证，一步步走上来的，她以后会如何让她自己去发挥，我不希望你们多加干涉。”
　　蒋添翼：“你以为我们想干涉吗？要不是怕学校错失一个高考状元，我们会在这跟你好声好气讨论？就我个人而言，这根本连讨论的意义都没有，反而应该直接实施。讨论的过程，就是在浪费时间。各位，你们要清楚，距离他们高考没有多久了。”
　　“高考状元、高考状元，我看你就是因为没有培养出来过，所以执念颇深，蒋添翼你现在不觉得你都有些疯魔了吗？”
　　正常情况下，章校长说话都是留有余地的。
　　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没有必要非要戳对方逆鳞。
　　但这次蒋添翼说话实在太过。
　　真按他说的做，把学生的死活放在哪里？
　　“去年的陈立你怕不是不记得了。陈立也是尖子生，人人都说陈立是一匹黑马，只要稳得住也是高考状元的冲刺人选。现在时隔一年，陈立在哪里？”
　　章校长站起来，目光冷冷看着蒋添翼。
　　若是没有蒋添翼折腾的这一出，陈立说不定真能考出好成绩来。
　　结果他非要插手，要学校配合，家里不停给孩子施压。
　　快要高考前，陈立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
　　在模拟考试中，故意不做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英语试卷答题卡不填，他最擅长的语文试卷，作文一片空白。
　　蒋添翼希冀他在模拟考试中能取得好成绩，结果连应有的水平都没有发挥出来。
　　正常人都知道孩子这时候肯定是心理上出了问题，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考试，应该和孩子好好沟通。
　　蒋添翼做了什么？
　　视而不见，觉得孩子不想考试，是家里施加的压力不够。
　　后来陈立痛砸蒋添翼办公室，撕毁数学试卷，拿着打火机恨不得点燃一切的眼神，实在触目惊心。
　　章校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听说这个孩子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
　　现在复读了，却偏偏不愿意回到原本的学校复读，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蒋添翼却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实在可恨。
　　章校长：“表面上来说，是，学校是派你出去交流了，但为什么偏偏在新一届高三上来的时候派你出去交流，你心里没数吗？”
　　蒋添翼站起来，气哼哼的指对方：“章建业，我敬你是同事，你别太过分。”
　　章校长丝毫不畏惧：“实话实说，也过分吗？”
　　眼看蒋添翼气得都快摔杯子砸碗了，郑辉副校长笑眯眯的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盛，大家都是同事一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对不对？大家说到底为了孩子好，我是觉得建业说的有理，添翼说的也有理。但这一次，这个学生毕竟是建业亲眼看着走上来的，咱们是不是还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梁校长点头：“我觉得可以，咱们就先看看建业的坚持到底对不对。高考每年都有，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这次没有夺得高考状元，下次还可以再接再厉嘛。”
　　章校长虽然很感谢两位打圆场，但打心底不认同。
　　“我觉得秦晴很好，很有可能拿到高考状元。”
　　蒋添翼冷嗤：“行呀，那我们不如拭目以待。如果这个考试没有夺得高考状元，就是你章建业的失误。我建议，下一次交流可以让章校长去，也让他亲自去外面感受感受，竞争到底有多激烈。”
　　章校长笑笑：“现在说这话太早了，难不成秦晴真成高考状元了，你就继续交流，一直交流？”
　　蒋添翼：“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们能证明我的这套方法是错误的，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带高三。”
　　章校长正色道：“好，一言为定。”
　　......
　　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但对于秦晴的规划，大家也有了定论——一切以孩子的意愿为主，高考成绩最后到底如何，就看孩子本身的能力到哪里。
　　刘老师得到消息的时候，大松一口气。
　　想去问问章校长具体情况，没想到敲了好几下都没把办公室的门敲开。
　　有熟悉的老师瞧见她，小声提醒，“刘校长在里面呢，估计两位校长有事情要谈。”
　　刘老师点点头，扭头去看自己班上的情况了，没有再在门口逗留。
　　秦晴还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她只知道，高考动员大会开展的那一天，章校长很贴心的帮着她避开了，还邀请秦晴去家里吃饭。
　　沈老师老早做好了饭菜，秦晴上次多吃了两筷子的小鸡炖蘑菇就放在她手边。
　　“难得来家里一趟，咱们这回不说成绩、不说考试，就彻彻底底放松一次怎样？”
　　“别看她这话是在跟你说，其实是在点我呢。就怕我跟你聊成绩，增加你的心里压力。”章校长笑眯眯的接了一句。
　　他和妻子三观、性格都很合拍，要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了。
　　也很庆幸，当别人都在质疑他的时候，妻子始终站在自己这一边。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咱们吃菜，今天这一桌，沈老师忙活了一个上午张罗出来的，你可得好好尝尝。”
　　秦晴乖巧点头，“谢谢沈老师。”
　　“傻孩子谢什么谢，你吃的高兴我就觉得高兴。”
　　沈老师自己没有吃几口，却频频给秦晴夹菜。
　　外头起风了，她起身关窗户，想了想叮嘱：“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虽说最近天气慢慢变暖和了，但也不能一下子脱太多衣裳。”
　　秦晴：“知道啦，最近我姥姥跟我住一起，都有帮我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秦晴自己还好，姥姥比她紧张的多。
　　随着高考临近，怎么穿衣服，吃什么能提高注意力，都有专门请教人。
　　还专门买了“太阳神口服液”“生命壹号”给她喝，说是有助于提高记忆力，能让她在考试中保持头脑清醒。
　　秦晴听了好气又好笑，内心坚决认定老太太被人忽悠了，当着林老太太的面却什么都没说。
　　至于那些保健品，还是不碰为妙，被她偷偷锁进了柜子里。
　　提起这事，秦晴就笑个不住：“老太太还不信呢，说那些都是专家专门调研过的，指定有用，不然不会拉出来推广......其实吧，这些东西就是智商税，专门骗骗没怎么上过学的老年人。”
　　正在这时，秦晴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章校长，不停冲她眨眼睛。
　　“章校长，您眼睛怎么了？”
　　章校长眼睛一闭，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沈老师放下筷子冷哼，“我也想知道，知道到底怎么了，不如你也跟我说说吧。”
　　章校长：“......”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觉得我白费功夫了是吧？”沈老师说着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上穿黑西装的小孩正在喝生命壹号，头上还有一个亮黄色光圈。
　　这眼熟的包装，这硕大的“生命壹号”几个大字，秦晴就是想装不认识也难。
　　她尴尬笑笑：“原、原来沈老师也买了啊。”
　　沈老师皮笑肉不笑：“嗯，我买完菜回来，正好听见菜市口那边有人在做推广。都说吃了这个好，对记忆力非常有帮助。我想着你今天正好来我家吃饭，这不也给你准备了一盒。”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自己交了智商税。看来我前面这么多年书都白念了。”
　　章校长终于憋不住了，控诉：“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这玩意儿没用，叫你别买，你非不信。你听听秦晴一个小孩都知道，这东西就是骗钱的嘛，也就忽悠忽悠你这种人。”
　　沈老师立刻冷下脸：“我什么人，你跟我说清楚了我什么人？”
　　章校长身子一抖，坐直了，立马道：“单纯善良的大好人！你就是太善良太单纯了，才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秦晴：“......噗”
　　沈老师的失望视线扫过去，秦晴立马：“章校长说的对，您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
　　因为“生命壹号”这场闹剧，大家还真没谈论学习上的事。
　　饭后沈老师说要弹琴给秦晴听。
　　上次秦晴来，就看见他们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架钢琴，上面很细心的盖了一层防尘罩。
　　这会儿钢琴盖子打开，沈老师坐在钢琴前，姿态优美。
　　一个一个音节顺着沈老师的指尖，不停的流淌出来。
　　这些节奏忽快忽慢，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秦晴听着听着，忽然就有些着迷。
　　一曲终了，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短暂的静默过后，秦晴拼命鼓掌：“沈老师弹的好好听，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音乐的魅力，这首曲子叫什么，总觉得特别的高亢激昂，听完以后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
　　沈老师脸颊微红，轻轻一笑：“这首是卡侬变奏曲。晴晴，对于你，老师只有一句话要说——只要你心怀梦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那些痛苦和磨难，是你的勋章，它们共同造就了现在心性坚韧的你。老师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秦晴眼圈微红，走过去紧紧抱住沈老师。
　　“谢谢沈老师，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高考动员大会。”


第35章 高考进行时
　　◎争着抢着要她当学生◎
　　时间进入到五月底, 不止林老太太紧张，整个筒子楼的老太太们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桂枝，马上六月了, 我们一起包粽子吧，叫秦晴考前吃个粽子，取‘高中’的意头。”
　　夏奶奶拿着粽叶, 进屋的时候笑眯眯道。
　　孙婶也过来凑热闹：“考前是不是要去庙里拜拜？听说头一炷香效果最好, 要不明早咱们去抢头柱香？”
　　筒子楼里几乎没孩子参加过高考。
　　往上数一辈, 那时候不流行高考, 许多能念个中专、大专，已经很了不得了, 出来直接参加工作。
　　和秦晴年纪差不多大的，如夏桃之类, 还没到高考的时候呢。
　　往下数，年级小的还抄着尿戒子, 没到上学时候呢饿。
　　满打满算, 秦晴算是高考头一个，因此大家伙儿都挺热心。
　　筒子楼里出个大学生，那说出去多有面儿啊。
　　秦晴高中，也算是开个好头。
　　林老太太是觉得都好，只要是为外孙女好的，都愿意去试一试。
　　“那我们合起伙儿来包粽子吧，明天赶早去烧香。”
　　说干就干, 几个老太太袖子一挽折腾开了。
　　等晚上秦晴放学，家里粽叶飘香。
　　秦晴：“姥, 其实真没必要这么折腾。”
　　“这哪儿是折腾, 取个好意头的事, 多好。你考试，大家伙儿都高兴呢。”
　　林老太太喜滋滋的，把包了红枣的粽子拿出来给秦晴。
　　“趁热吃好吃。”又拿出来一方糕，仔细叮嘱：“回去放枕头底下。”
　　林小田看了“噗嗤”笑出声：“姥，这个糕放在枕头底下，晚上睡觉会不会觉得硌的慌？”
　　林老太太立马一眼横过去。
　　“怎么可能？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
　　胖胖把林小田拉到一边，也给他拿个粽子，“小田哥哥，你吃。”
　　林小田这才没闹，一个粽子吃完，终于反应过来。
　　胖胖这是拿吃的堵住他的嘴呢！
　　隔天，林老太太起了个大早，在老姐们的陪伴下，真老早去庙里烧香了。
　　还顺便求了个高中的平安符回来，晚上见了秦晴非要她随身携带。
　　秦晴拗不过：“好好好，我带着，谢谢姥姥。”
　　林老太太这下终于满意了。
　　“好，晴，你放心，有姥姥的符，考试绝对没问题。”
　　秦晴乖顺点头，见林小田又要作怪，使劲儿捏了一下他的脸，疼的林小田嗷嗷叫。
　　秦晴考试的考点并不在本校，而是在隔壁省中。
　　也不知道是按学号排的还是什么，和她同考场的人很少，只有一个吴钧阳，和二班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临考前一天，班主任顾老师亲自带着去踩考点。
　　仔细介绍了一到三号考场分别在哪儿，还说了厕所的位置等等。
　　“准考证先收在我这里，等考前一律发给你们。考试那天，我会早一个小时过来，就在大门口等着你们，一定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学校里发生过很多次忘带准考证的事，老师们商量过后，还是觉得正式考试前统一发放比较好。
　　秦晴点点头，一双眼睛正在观察考场。
　　考点应该是选的装修较新的教室，明窗几净，黑板、讲台都擦的干干净净。
　　二班的两个女生格外紧张，顾老师见此露出一个笑容。
　　“别太紧张，不管在考试中发生了什么意外，都可以请求监考老师的帮助。他们来既是监考的，也是帮助你们的。有哪儿不舒服的也可以说，每个考点都配备专业的医疗队。”
　　“你们都是学校的尖子生，前面的努力已经足够，在考试方面老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最主要的是，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考试。”
　　两个女生稍微被安抚了一些，重重点头。
　　秦晴也跟在她们身后点了点头。
　　吴钧阳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
　　正式考试的那天，突然迎来大降温，天上飘着小雨。
　　原本秦晴还在愁该怎么去考点，夏成海已经骑上自行车在门口等着了。
　　“秦晴快过来，这几天我不忙，可以负责接送你。坐好，雨伞打好了吗？”
　　夏成海扭头又检查了一遍，见一切都没问题，脚一蹬骑着自行车离开。
　　雨淅沥沥下着，穿着雨衣打着伞的秦晴，身上却一点没湿。
　　她下了车，才发现夏成海脸上全是雨水。
　　“夏叔叔......”
　　“别说了，赶紧进去。等考完，我还在这里等你。”
　　夏成海推着人往里，见秦晴拿了准考证，转过身跟他摆手，连忙蹬着自行车离开。
　　吴钧阳是坐车来的，家里为了方便他考试，特地腾出来一辆车。
　　他考场在秦晴隔壁，看见秦晴过来，眉心微蹙。
　　因为秦悦是他表妹，所以他对夏家的实力非常清楚。
　　不至于下雨天，腾不出一辆车来，毕竟每次秦悦去逛街都是车接车送。
　　也是第一次，他心里有些为秦晴鸣不平。
　　明明都是姑父的女儿，差别也太大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吴钧阳主动打了招呼，还道：“秦晴，你等会儿正常发挥就可以，按照你平时的成绩一定没问题。”
　　秦晴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也是。”
　　吴钧阳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那我们一起加油！”
　　秦晴点头，转身进了考场。
　　高考的考场，永远都是肃穆的。
　　圆珠笔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
　　监考老师的到来，将学生们紧张的情绪推倒顶点。
　　有心理素质差的小姑娘，紧张到手抖脚抖，差点呼吸不上来，还是监考老师果断叫了卫生组上来，又进行了心理疏导才恢复过来。
　　秦晴其实并不紧张。
　　这对她而言，只是众多考试中的一场。
　　她握着笔，通览一遍试卷，然后郑重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
　　考试的这三天，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果然给顾老师说中了，有忘了拿准考证的，意外感冒的，还有早上起晚了、差点赶不上考试的。
　　好在，大多数都有惊无险。
　　秦晴这边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数学考试并不难，甚至最后一道大题，也是平时讲到过的题型。
　　但凡是个平时认真学习的学生，问题都不大。
　　也就两道附加题，稍微有些难度了。
　　难度一降低，想要把差距拉大就难。
　　除了在小处仔细检查，避免细小的失分以外，还要踩准，保证万无一失。
　　语文的题型，中规中矩，只作文题目有点偏，不太好找切入点。
　　秦晴以自身经历开篇，举例论证，写完以后总体感觉还不错。
　　奇怪的是英语听力占的比重非常大，差不多占了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对于这个年代的高中生而言，他们学的大部分都是哑巴英语，听力的要过的一大难关。
　　秦晴得益于上辈子那个翻译老师，英语水平就比母语略差一些，做起试卷来得心应手。
　　别人还在绞尽脑汁回忆听力内容的时候，秦晴已经翻页了。
　　等到第三天，最后一场考试考完，所有的考生终于能松一口气。
　　顾老师就在学校门口等他们，见几人出来，脸上立马扬起笑容。
　　“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放假啦，记得六月二十五日按照准考证上的号码，打电话问成绩。六月二十七日，入校填报志愿。”
　　等一切都结束以后，老师也终于可以问一句考的怎么样了。
　　明面上他问的是众人，其实主要想知道秦晴考的怎么样。
　　秦晴一笑：“不知道，要等成绩出来才能有个准信。”
　　顾老师：“你自己就一点感觉没有？”
　　秦晴眨眼：“那当然......没有。总之，等成绩出来就知道啦。”
　　顾老师手指虚点点她，到底没有执意非要问清楚。
　　考完了，都是就地解散的。
　　学生们不用再回学校，能直接回家了。
　　秦晴从考场出去，正想着从哪条路走能快些回家，一出校门就看见了林老太太、林小田、胖胖、夏桃。
　　她有些意外，迎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夏成海说晚上有点事，早上把她送到考场就离开了，秦晴已经做好晚上自己回去的准备了。
　　哪知道一走出考点，竟然看见这么多熟人。
　　林小田龇出一口白牙：“当然是来接你！姥姥可是说了，姐姐考完了，她掏腰包请我们吃大餐！”
　　夏桃上前挽住秦晴胳膊：“我倒是不在意大餐，我怕你出来没见着人，心里失落。”
　　她是亲眼见证秦晴一路过来有多不容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别人有人接，秦晴也必须要有才行！
　　胖胖手里还抓着一把花，不知道从哪里摘的，粉色、紫色搭配在一起，照样很好看。
　　她举起来，红着脸往前递一递，“姐姐，给你。”
　　秦晴接过，一边道谢，一边揉胖胖的小脑瓜。
　　林老太太笑弯了眼睛，“走吧，前儿我就瞧见了，咱们筒子楼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说是新店开业打折呢，就等着你考完一起去吃。”
　　秦晴点头，挽着老太太的胳膊。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火锅店，老太太也是个豪气的，竟然叫他们随便点，管够。
　　可把一群小家伙高兴坏了，雄心勃勃要吃到老太太心疼为止。
　　可惜都是些眼大肚小的家伙，老太太眉头都没动，一个个已经吃到肚子鼓起来了。
　　回去以后，秦晴睡了个昏天暗地。
　　家里攒的高考试卷、复习资料等等，有秦晴半个人那么高。
　　她要扔，老太太说什么都舍不得。
　　“收起来通通收起来，留着给夏桃用，夏桃用完小田用，小田用完胖胖还能用嘛！”
　　好家伙，只怕这堆试卷轮到胖胖手里要发黄了。
　　夏奶奶倒是很高兴，专门找了个小推车来，拉宝贝似的把一堆资料拉走。
　　秦晴看着夏桃痛不欲生的脸，不厚道的大笑出声。
　　夏桃气得转过脸来，狠狠挠她痒痒。
　　秦晴一连休息了十来天，什么都没去想，也没着急规划未来。
　　每天除了找各种吃的带回来和家里人分享，就是去百货公司买衣服、化妆品等等。
　　林老太太、林小田、胖胖三人一住就是三个多月。
　　时间确实有些久，林老太太不放心家里，想着回去看看。
　　秦晴对此接受良好。
　　反正她这边没什么事了，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老太太回去也好。
　　“姥姥，舅舅舅妈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随时联系我。反正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在家里呆着也是呆着。”
　　“不用你帮忙，你好容易忙完了，好好休息休息。不过，你过来住几天姥姥倒是随时欢迎，我呀，恨不得这次走，把你也打包带走。”
　　林老太太看着秦晴，很是不舍。
　　越是相处的久，她越是知道晴晴的性子有多乖巧懂事，平时能不麻烦别人，尽量不麻烦人。
　　可她宁愿晴晴跟林小田似的，每天咋咋呼呼、闹腾腾的，那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孩子的性格是怎么造就的，就恨不得把林芝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这对夫妻也是绝了，孩子高考这么大的事，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林老太太光是想一想，都恨得牙痒痒。
　　好在晴晴性子开阔，孩子自己没提，她也不乐意，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秦晴：“好，等我自己待够了，就去你们那边住一阵子。”
　　其实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待着，舅舅舅妈对她虽然亲厚，总归是别人家，哪有自己家来的舒坦。
　　但老太太一片心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边大致商定了一个时间，老太太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包袱款款的离开。
　　林老太太一走秦晴就更自由了。
　　每天不是悠哉悠哉出门，就是给自己各种讨好吃的。
　　还得苦哈哈上学的夏桃，嫉妒的不行。
　　秦晴咧嘴一笑，叮嘱夏桃好好上学，很是潇洒的跟她挥手。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在百货公司竟然碰到了沈老师，被沈老师提溜着后衣领回了家。
　　秦晴一进屋，沈老师忙着洗水果，切水果。
　　一边忙活一边嘀咕：“你都不知道，老章从你考完那天就等着你主动上门，说说考试的情况了。今天要是我没碰见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来家里一趟？”
　　“哪儿呢？沈老师，这不是因为成绩还没下来吗？等成绩一出来，一准要第一时间告诉您和章校长的。”
　　沈老师眼睛一横，“这还差不多。”
　　把切好的水果往秦晴跟前递了递，擦干净手，说：“等着吧，我已经叫人通知老章了，他一会儿就到，你可得想好等会儿怎么跟他交代。”
　　秦晴吐吐舌头，其实并没有很紧张。
　　高考成绩如何，她心里大致有数，只是在成绩真正出来之前，不想大肆宣扬。
　　万一中间有什么变故，至少不至于让别人看了笑话。
　　沈老师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
　　“小小年纪，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老成。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闹，难道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吗？你呀，就是顾虑太多。”
　　秦晴嘿嘿笑，并没有接话茬。
　　都觉得她老成，事实是，如果她不顾虑这么多，到今天可能什么都没有。
　　就秦覆那样的性子，如果不去争取，还指望天上掉馅饼吗？
　　章校长来的很快，他一进门看见秦晴便是一声冷哼。
　　“哟，咱们的准大学生，还知道光临寒舍，咱们家实在是蓬荜生辉。”
　　秦晴顿时臊得脸红：“章校长，您就别拿我取笑了。”
　　章校长坐下，笑眯眯道：“这怎么是取笑？按照你的水准，就算没有拿到高考状元，考上大学也应该不是难事，说你准大学生可有半点说错？”
　　问题是前半句话吗？
　　章校长乐得看她局促模样，也不解围。
　　沈老师推推秦晴：“看看，老头子这是生气了，叫你考完试不过来。”
　　秦晴连忙道：“章校长，我错了，我应该在考完试的第一时间就跟你们分享心得，不应该等到今天才上门。”
　　章校长哼一声，嘴巴微微向上翘了翘。
　　“都过去两周了才想起来，你说我要不要说你？”
　　秦晴猛点头：“要要要，说的好！”
　　章校长摇头失笑，“好了，不跟你贫了，快跟我说说，觉得这次考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点疑点？”
　　秦晴咬了一口苹果，她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说。
　　考试就是凭感觉，发挥平时水准呗，难点疑点她还真没发现。
　　章校长又问：“我可是听不少人说这次英语特别难，你觉得呢？”
　　秦晴：“嗯......还成，我之前帮厂里翻译过说明书的，所以英语水平应该还成？”
　　章校长立马坐直了，听孩子这么说，英语应该没什么问题。
　　厂里的说明书可是有很多专业名词的，既然连说明书都能翻译，英语听力不就是小菜一碟？
　　“那数学物理语文化学？”
　　秦晴：“都挺顺利的，当然也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感觉。”
　　章校长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这回答了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沈老师乐得看自家老头子吃瘪。
　　“行了，成绩又还没出来，你叫孩子怎么说？说高了不行，说差了又不行。正好昨天买了不少菜，咱们张罗一桌好吃的吧，算是给孩子好好庆祝庆祝。”
　　沈老师扭过头，面容严肃：“不过晴晴，你回头要是敢不往沈老师这儿来，我可是要生气的。”
　　秦晴连忙举手：“绝对不敢了。”
　　沈老师哼笑一声进了厨房，秦晴连忙跟过去，打下手。
　　章校长坐在客厅里看她们娘俩忙活。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但想想老伴说的对，都没出结果，问了也白问。
　　总之想知道高考成绩，还是耐心等待吧。
　　沈老师不愧是厨艺高手，随随便便张罗，很快就收拾出一大桌菜。
　　为了庆祝秦晴高考结束，还特地叫章校长下去买了橘子汽水上来。
　　哪知道章校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进门时后头还跟着一个人。
　　“秦晴快来，看看谁来了？”
　　秦晴：“钱教授，还有一位是......”
　　钱教授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袖子挽到手肘。
　　站在他边上的，是个面生的女性，年纪和钱教授差不多大，留着一头短发，也是一身白衬衫，底下陪着一条黑色鱼尾裙，看着既知性又青春靓丽。
　　章校长接话：“是钱教授的爱人，唐蕴。你也可以叫她一声师母嘛！”
　　秦晴哪儿好意思，和钱教授的师徒名分还没坐实呢，叫人师母未免太上赶着了。
　　她红着脸傻笑，不知道叫什么反正笑就对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唐蕴拍拍秦晴的肩膀，看着很好相处。
　　“我猜你就是秦晴了，是一中高三一班吗？”
　　秦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唐蕴一下子高兴起来，推推钱教授，“那你可得抓紧，等成绩公布，你这个好苗子恐怕要被人摘了果实的。就我所知，清大不少教授盯上了，有提前得了消息的，还跟我打听来着。”
　　秦晴听的云里雾里，章校长却忽然大笑，神采奕奕。
　　“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师兄，我是做什么的，你不会忘了吧？”
　　唐蕴可是在教育部工作的，想知道点高考的消息，简直手到擒来。
　　章校长站起来，语气紧张：“别卖关子了，还不快说？”
　　唐蕴笑着拍手，语气上扬：“具体成绩如何我不知道，只是试卷封起来批改的过程中，数学组的老师和化学组的嘚瑟，说这边有个满分的数学奇才，化学组的也不甘示弱，说这边也有个化学奇才也是满分。结果等封条一拆，发现竟然得满分的竟然是同一名学生。这桩事情在老师们之间广泛流传了，都等着看成绩全部出来，这名学生的名次呢！”
　　“我有个在央视的小师妹，已经预约采访！”
　　章校长顿时摩拳擦掌，一时喜的不行。
　　秦晴脑子里还懵懵的，不是说要25号才能出成绩么？这还有八九天呢！
　　而且，这位师娘说的不甚清楚，又没点名道姓是她，说不定会是其他人。
　　唐蕴看她傻了，笑着拍拍她，“我刚不是问你，是不是高三一班？姓名秦晴？”
　　秦晴点头：“对。”
　　“考场在省中，准考证最后三位781？”
　　秦晴：“没错。”
　　唐蕴笑容更大了些，“那就没错了，赶紧吧，叫师娘！”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在秦晴跟前晃了两下。
　　“叫声师娘，这个红包可就是你的了。”
　　秦晴仿佛一脚踩在了棉花上，她虽然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但好几门满分？还是在高考中？
　　从没有过的事，饶是她也软绵绵的，仿佛在做梦。
　　而且，为什么呢？为什么着急下让她喊师娘？
　　沈老师呼噜两下秦晴的头发，乐呵呵的，“晴，你可别被她的红包忽悠了，她这是着急替自己丈夫底下师徒名分呢。”
　　看孩子傻乎乎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沈老师道：“让我来猜一猜，得到消息的不仅仅是唐蕴一个吧？恐怕这件事情在教育系统内部几乎透明。毕竟这么多年来可没出过这么多满分。所以还有别人着急要秦晴拜他为师，对不对？”
　　唐蕴笑容一僵，使劲拽了下男人的袖子。
　　“钱锋，你自己说。”
　　章校长大致猜到了些什么，立马变得得瑟起来。
　　“是啊，钱锋你自己说，总不能收个学生还要你爱人亲自出马帮忙吧？”
　　钱锋又是高兴又是纠结，知道自家师兄是老狐狸，怎么瞒都瞒不过，索性和盘托出。
　　“是有这么回事，别人我自然是不怕的。我的名头在整个清大也是数一数二，不过这回对手是老李，唐蕴叫我先下手为强，我便走了这一遭。”
　　章校长惊叫起来：“李定山？！”
　　钱锋板着脸点头。
　　李定山在清大的名望压根不逊于他，他们俩既惺惺相惜又针锋相对。
　　索性不是同一专业，要不然清大非得给他们掀翻不可。
　　之前他问过秦晴，是想潜心研究还是化知识为财富，秦晴当时说是后者。
　　钱锋虽然觉得这个答案不是他最想听到的，但碍于秦晴天赋过人，到底捏着鼻子认了。
　　这次他之所以这么有危机感，实在是因为李定山那厮和秦晴观念完全一致。
　　老家伙做应用化学多久，就靠着应用化学挣了多少钱。
　　到了最后，清大教授的头衔于他而言反而成了副业。
　　“师兄，你也知道，从前这么多年，我从没考虑过收学生的事，是因为实在没找到合心意的学生。秦晴不一样，她除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和我预想的有些差距之外，从性格到天赋，根本就是我想象中的关门弟子该有的样子。你说我怎么会愿意错过她？”
　　所以，不惜请自己的爱人过来当说客。
　　钱锋说完也没看别人的反应，只问秦晴：“你自己觉得怎么样？想要拜我为师吗？”
　　唐蕴站在丈夫身边，不停跟小姑娘眨眼睛：“快点硬下来呀，傻丫头，我们两个还没孩子，你一点头，我们甚至可以拿你当半个亲生孩子看待。”
　　秦晴有点被着突如其来的幸运，砸懵了头，她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教授，可是那个在清大名望过人，无数人追着捧着哭着喊着想要拜师的钱教授。
　　现在他领着妻子站在他跟前，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学生？
　　秦晴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傻姑娘，你就说愿不愿意当钱教授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要是点了这个头，这一辈子就不能反口了。”沈老师笑眯眯提醒。
　　读书人，尤其是世代耕读的读书人，还讲究天地君亲师那套。
　　老师又称为师父，既是师又是父。
　　秦晴一点头，这辈子就和钱锋、唐蕴二人脱不了干系了。
　　秦晴：“我、我当然是——”
　　“好你个老钱，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就说，今早怎么看见我连个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走，原来是想跟我抢徒弟。”
　　门口忽然一个人推门进来，身材高大，脸上蓄着短短的胡须，西装革履，一点也不像一个学者，反而很像一个商人。
　　男人视线落在秦晴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一中？高三一班？准考证后三位781？秦晴？”
　　秦晴傻乎乎点头。
　　李定山摸摸胡子，“喊吧，喊老师。”
　　钱锋瞬间来了火气：“好你个李定山，以前在学校里跟我抢课题就算了，现在连学生都要抢。我一个关门弟子都没有，你名下可有三个呢！这一个怎么都不应该轮着你吧？”
　　李定山：“怎么不应该轮着我了？阅卷的时候我恰好看到了她的试卷，拆分开和人一对恰好发现是同一个学生，又恰好知道了她是师兄学校的孩子，这么多机缘巧合之下，是我的学生才是应该。倒是你不在学校好好做你的课题，跑出来抢什么人？”
　　钱锋：“怎么是我抢人？这孩子在高考之前，我就跟他见过面。我们约定好了，等高考成绩出来，如果结果还不错，就将她正式收为我的关门弟子。”
　　“你也说了要等高考成绩出来，现在高考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李定山根本不把钱锋放在眼里：“小姑娘你听听，钱教授收个徒弟还要看高考成绩，我可不一样，我是纯纯看缘分，谁叫我恰好阅到你的试卷呢？怎么样？要不要过来当我的学生？”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秦晴的预料了。
　　被两位大佬争着抢着要收作弟子，是不是说明她这次的高考成绩尤为出色？
　　章校长左右看了看，很是公平的说：“怎么说秦晴都是从我们学校出来的，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有意，不如仔仔细细介绍一下自己，然后让小姑娘自行选择。”
　　沈老师拍巴掌：“我看这主意不错。”
　　钱锋和李定山对视一眼。
　　钱锋：“我是清大数学系教授，主要是做科研的，当了我的关门弟子，绝对可以本硕连读。如果以后想留校任教，只要能力过关，也是可以的。”
　　李定山：“我是搞应用化学的，教授是我的副业，主要搞生产。我名下有各种化工厂，难过了平时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化工用品。你当我的学生，我可以丢一个厂给你练练手，咱们这就叫学以致用，用学生财。”
　　钱锋听完使劲瞪他：“就不带你这种用钱诱惑人的。”
　　“不用钱诱惑人，难到靠吃苦吗？小姑娘，你千万不要做他的关门弟子，一旦做了研究这一行，吃的苦头千千万，结果赚的连我一个零头都没有。”
　　“你一个大学教授，整天把钱啊钱的挂在嘴边，俗不俗？”
　　“不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哪里俗了？”
　　章校长被两人吵的脑壳痛：“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吵架出去找，想想今天来干嘛的。”
　　两人立马收敛了神色，又恢复成一副儒雅模样。
　　看的人好笑不已，好像刚才针锋相对的不是他们一样。
　　沈老师和唐蕴对视一眼，无奈失笑。
　　秦晴不过思考了一瞬，就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投射过来，竟有一种比考场还要紧张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马上成年了，能不能两个都选？”
　　钱锋皱眉：“做科研并不是玩笑，需要投入的精力，要比平时大很多。”
　　李定山：“搞得好像我们做生产，不需要投入精力似的。”
　　秦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两位大佬是不同意的意思吗？
　　也是，专心做一门都很难出彩，她如果同时兼顾两门，势必要分个主次，要不然时间完全不够用。
　　小姑娘有些挫败的低下头。
　　如果非要在两门中选一门，到底该选什么呢？
　　毕竟是自己学校出来的学生，章校长完完全全偏向秦晴。
　　“你们说的是普通学生的一般情况，我们秦晴是普通学生吗？普通学生能在高考中取得那么多门满分吗？还是说你们两个根本没有信心，我觉得对方比自己会教孩子，还没开始就自动认输了？
　　钱锋&李定山：“怎么可能我会怕他？”
　　章校长：“那就给这小姑娘一个机会嘛，毕竟是通过围考出来的，我也想看一看，在你们两个人的教导下，她会走向何处。当然了，孩子怎么走，完全看背后这个老师的水平如何。”
　　钱锋：“教就教，这孩子有天赋，我相信他能在科研这条路子上越走越远。”
　　李定山：“这孩子面相好，就是个搂钱耙子，感觉她在我的带领下，能创造出商业奇迹。”
　　沈老师赶紧推小姑娘：“好孩子，还不快点叫老师？”
　　秦晴冲着钱锋的方向三鞠躬，“老师。”
　　又冲着李定山的方向三鞠躬，“老师。”
　　唐蕴一拍巴掌，“好了，好了，来到师母这里来，这个红包送你。”
　　李定山看着唐蕴，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匆匆来，没把妻子带来了。
　　索性妻子没来没关系，他带了很多钱来。
　　李定山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钱，数都没数，一股脑塞给秦晴：“见面礼。”
　　沈老师推她，“还不快谢谢老师？”
　　秦晴晕乎乎的，“谢谢老师。”
　　钱锋、李定山各自满意点头。
　　转过身看见对方，又嫌弃的冷哼。
　　钱锋&李定山：等着看吧，秦晴就是做科研大佬/女总裁的料！


第36章 上电视
　　◎央视记者来采访啦！◎
　　秦晴回家的时候,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生怕这只是一场梦，等一觉醒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她外套两边的口袋沉甸甸的, 里面塞着老师们给的“见面礼”，这就是想装作一场梦也装不了。
　　她晕乎乎的走路，回到筒子楼, 孙婶问：“晴, 你怎么傻乎乎的？到底是想笑还是不想笑？一副捡了钱的样子。”
　　秦晴心说, 这比捡了钱还要让人高兴。
　　她可是捡到老师了, 一捡还捡了俩。
　　两个鼓鼓囊囊的口袋，就是最好的见证！
　　不过这事现在还没法说啊。
　　老师们的意思是等成绩下来, 替她摆升学酒，顺便把拜师的事说一下, 过个明路。
　　这样显得正式一点，比较不委屈秦晴。
　　其实秦晴想说, 其实她一点都不委屈, 有没有这场升学酒根本一点不重要。
　　但钱教授和李教授异常坚持，非办不可。
　　秦晴也只能暂时憋着自己偷偷乐。
　　见她不说话，孙婶猜测：“是不是高考成绩出来了？我看你这样，肯定考得不错。快告诉告诉我，也让我跟着乐呵乐呵。”
　　秦晴笑眯眯道：“哪儿呀，成绩出来还有几天呢，等出来了, 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孙婶喜滋滋点头，“成, 我们大家都等你好消息。”
　　秦晴重重点头, 又聊了几句才开门进屋。
　　一进家门, 她彻底憋不住了，飞扑到床上使劲儿打了好几个滚！
　　啊啊啊啊啊啊！
　　她有老师了！
　　以后也是有人护着的人了！
　　......
　　几天之后的周末。
　　夏桃不用上学，特地过来找秦晴玩，小姐俩一见面，就使劲儿盯着秦晴看个不停。
　　秦晴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
　　夏桃：“晴晴，你不对劲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从刚才到现在笑了好几次。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不过，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
　　她一直知道秦晴长得好看，但笑眯眯的秦晴真的让人一点都招架不住。
　　就算对秦晴的美貌已经习以为常的夏桃，还是忍不住对着秦晴这张脸犯花痴。
　　“是有好事，等时机合适了，再告诉你！”
　　秦晴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回答道。
　　夏桃：“为什么要等时机合适呀？有好事你就说呀，我替你高兴！”
　　不等晴晴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终于想到，要给香江绿岸那套房子做什么样的装修了？”
　　玩了一阵子，秦晴开始想怎么装修香江绿岸的房子了。
　　看了好几个装修风格，都不太满意。
　　“也不是，是有别的好事。”
　　她越是这么说，夏桃越好奇，非缠着她硬要秦晴说出来不可。
　　小姐妹两个正闹腾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
　　夏桃往窗边走了几步，探头向下看，奇怪道：“也没听说有谁结婚呀？”
　　秦晴也奇呢，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一看，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夏桃一边往门边走，一边嘀咕：“怎么觉得外头这么闹腾呢？今天周日，除了几个皮孩子，青枣应该没什么人才对......”
　　门一打开，她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外头站着一位穿格子衬衫戴眼镜的女同志，手里还举着一个长柄话筒，看见夏桃出来，顿时满脸兴奋：“你是不是秦晴？同学你好，我是央视的记者，是代表咱们电视台采访高考状元来的......”
　　夏桃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是我不是，秦晴这里！”
　　她一把把好闺蜜推到话筒跟前。
　　女记者看着突然出现的姑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又笑着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晴，你好，对于你自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感受呢？介意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秦晴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记者专门来采访她。
　　街坊邻居们肯定都收到消息了，齐齐聚在了她的家门口，将原本就不宽阔的楼道，挤了个满满当当。见她要说话，闹哄哄的场景，瞬间变得安静。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晴晴的耳朵不停发烫，她努力保持镇定。
　　“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但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的高考成绩？因为我好像忘记今天是查询成绩的日子了。”
　　女记者有些惊讶，片刻过后，立马笑着回应。
　　“根据我们电视台收到的消息是语文141，数学满分，英语145，理综292，高考总分750，您这次的总成绩是728......”
　　女记者说完，她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都知道秦晴成绩好，到什么程度，筒子楼里的众人是没有概念的。
　　夏桃更是激动到紧紧拽着秦晴的袖子，差点失声尖叫。
　　“太好了晴晴，太好了！”
　　女记者：“秦晴同学，你现在什么感觉？”
　　秦晴先是安抚的拍了拍夏桃，镇定道：“还可以，正常发挥。不过，我现在没有看到试卷，有些好奇，为什么语文这次失分到达了9分？”
　　女记者以为这个小姑娘会高兴的蹦起来，没想到竟然这么淡定。
　　她可以保证，虽然现在只统计出来小姑娘的成绩是省内第一，但728放到全国也非常有竞争力。说不定和根本不仅仅是省内第一，也是全国第一。
　　“你对于未来上哪个学校有自己的规划吗？清北那边应该会很快联系你，你有想好如何回应吗？”
　　筒子楼里瞬间安静如鸡。
　　大家伙看秦晴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了，而是在看一个神。
　　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会调侃，问孩子以后长大了，想上清大还是上北大？
　　但随着孩子长大，会发现这仅仅是小时候，长辈对他们的美好期许罢了。
　　根本没有人，有一天会真的要面对这个问题。
　　但秦晴做到了，这个问题变成她现在必须直面的问题。
　　秦晴：“会上清大。”
　　女记者顿时心满意足。
　　又问了秦晴很多学习相关的问题，叫后面跟着的摄像师加拍了好几张合影，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女记者一走，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
　　大家伙儿眼神撞在一起，不知道谁起的头，他们一个个用力的鼓起掌来。
　　小孩子们更是拍的巴掌都红了，热闹的差点叫屋顶掀翻。
　　“晴晴，你实在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成了咱们省的高考状元。”
　　“什么呀？她分数这么高，怎么可能仅仅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我看她是全国的状元还差不多。”
　　“秦晴，你快告诉告诉我们小虎子，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小虎子快跟秦晴姐姐握握手，蹭蹭文曲星的福气。
　　“小妞妞，快到你秦晴姐姐身边去，拉拉秦晴姐的手，摸摸她的衣裳。”
　　“秦晴啊，你有没有不穿的旧衣服，你从前那些学习资料呢？”
　　大家伙太热情了，七嘴八舌的吵的，秦晴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只知道站在原地，保持微笑。
　　夏奶奶乐呵呵道：“你们呀，先别烦晴晴了，她自己也是刚知道高考成绩，让她好好消化消化行不行？有什么问题，等咱们之后给办升学酒，你们一次性问个够。”
　　“好嘞好嘞，夏奶奶，我说您老看人准了，打小就知道让夏桃跟秦晴一块玩儿。我看你们夏桃有这么一个好朋友，以后高考成绩肯定也差不了。”
　　夏奶奶：“我们大家都有福气，和晴晴住在同一栋筒子楼里，说出去都有面儿呀。要晴晴真是文曲星，咱们楼上楼下肯定能蹭到她的才气。”
　　这话大家伙儿都爱听。
　　“晴晴，你什么时候办酒吭一声，奶奶来给你做饭。”
　　“秦晴，你办酒的时候，阿姨给你出酒水。”
　　“我家也出我家出5个荤菜！”
　　“还有我，还有我......”
　　夏奶奶又说了一长串好话，才把这些兴头上的人，哄走了。
　　夏桃趁机拉着秦晴进屋将门关上，她紧紧抱着秦晴，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晴晴，你怎么怎么厉害呀！你就是最棒的！”
　　秦晴终于回神，笑着点头：“我就是最棒的，不过你是我姐妹，怎么也不能比我差。”
　　夏桃想到那些老奶奶们说的话，这下子是把压力给到她了。
　　她连忙将头甩成了拨浪鼓，“不成的不成的，我不成的。”
　　“哪有什么不成？正好，暑假里我没什么事。可以一边忙活香江绿岸的装修，一边给你恶补一下。”
　　“晴晴，你说真的？你放过我吧？”
　　“不行。你是我姐妹，包你上大学是我的义务。”
　　“那什么，晴晴啊，我奶叫我回家了，我先走啦。”
　　夏桃溜的比兔子还快，秦晴反应过来，家里已经没人影了。
　　一个人呆着突然安静下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秦晴进了书房，看见桌上放着钱教授之前送她的那支钢笔，她拿起来决定做一张试卷清醒一下。
　　隔天秦晴去学校填报志愿，一到校门口，就发现自己的名字写在大红色的条幅上，挂在了学校的正门口。
　　秦晴站在门口看了又看，脸蛋渐渐发烫。
　　吴钧阳早看见秦晴了，他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真诚道：“早就知道你考的不会差，但从没想过会考得这样好，你真的很厉害。”
　　秦晴：“谢谢，你呢？这次考的怎么样？”
　　吴钧阳：“还可以，分数达到北大的录取分数线了，不过我如果要进北大的话，必须接受调剂专业，我现在在纠结，到底是选我喜欢的专业，还是选名校。”
　　秦晴：“都可以，看你自己倾向于哪一种。但我觉得如果是你喜欢的行业，不管进了哪个学校你都能做得很好。”
　　吴钧阳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真这么想吗？”
　　秦晴认真点头：“是，不过我的意见只能做参考，到底怎么选还是看你自己。”
　　吴钧阳点点头。
　　两人没再说什么，并着肩往教室的方向走。
　　一路碰见了不少同学，都凑过来恭喜秦晴。
　　“你的采访我看了，非常有风范，后面的一些学习小技巧很有用。”
　　秦晴脸红红：“谢谢。”
　　知道自己上电视是一回事，被别人当着面被提起又是另一回事，总觉得有些羞耻。
　　吴钧阳也为秦晴高兴。
　　他现在非常佩服秦晴，心里甚至涌上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秦晴是个值得尊重的人，也是个非常努力的人。
　　“对了，我姑父，我是说秦覆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秦晴摇头：“他应该忘了我要参加高考这回事，不然老早就要打电话问的。”
　　没人比秦晴更知道，秦覆有多想让她考个好成绩出来。
　　这次既然被电视台采访，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的。
　　吴钧阳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他皱眉：“如果不想理他，随意应付应付就好。”
　　秦晴意外地看他一眼，她眼神太过直白，把吴钧阳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吴钧阳坦言：“你今天获得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到的，和他们没任何关系。”
　　秦晴：“但我毕竟是他女儿，我说没关系，他还是可以借着我的名头做很多事。”
　　吴钧阳皱眉。
　　第一次，他对秦覆一家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需要帮助的话，记得跟我说。”
　　他是秦悦的表哥，能说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了。
　　秦晴点头谢过。
　　其实她自己早有规划，秦覆不来大家相安无事，秦覆敢来，她一定给他下一剂猛药。
　　只怕到时候，秦覆自己承受不起。
　　......
　　会议室里，几位校长也在谈论秦晴的成绩。
　　章校长这下子终于扬眉吐气。
　　上回两个师弟去他家，已经让他心里稍微有了些底。
　　亲眼看见秦晴的成绩单，立马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长得好、学习好、刻苦努力。
　　但凡他在学术上，比几位师弟更长进些，说不定会优先抢走这个好苗子。
　　毕竟人是他一路拉上来的，谁也越不过他去。
　　郑校长：“建业建业，添翼跟你说话，你怎么不搭理人。”
　　章校长牛逼轰轰道：“就不搭理他，现在事实证明，我的那套理论才是正确的，还搭理蒋添翼干嘛？叫他去参加学术交流会，以后学校的所有交流会，都可以交给蒋添翼了。添翼啊，这下子你高兴了吧？”
　　蒋添翼气的鼻子都歪了。
　　“凭什么所有的交流会都交给我，以后真不让我带班了？”
　　章校长：“这不是我们以前谈好的条件吗？怎么？现在你想耍赖？”
　　蒋添翼：“我没有，我只是......”
　　章校长：“只是舍不得不当发号施令的那个，只是舍不得不去祸祸孩子。蒋添翼啊蒋添翼，要不是你的履历确实不错，我都想建议咱们学校直接让你回家养老了。你以前祸祸的那个孩子，陈立记得吧？就凭他受的那些罪，这一辈子都应该把你定在耻辱柱上。”
　　蒋添翼猛的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小人得志，小人得志！章建业，你也就是运气好，才能在我面前得瑟，要是那个女学生考试成绩不行，哪儿有你说我的份？”
　　“唉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秦晴她就是行，她就是考试成绩好，她就是拿到了省理科状元。你是不是要气死了，气死你也是活该！”
　　要不是还知道保留基本的素质，章建业都想狠狠啐他一口。
　　蒋添翼面色铁青，大步往外走。
　　“以后这种会议别找我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章校长：“略略略，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梁校长：“建业，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你们两个一吵起来跟小孩吵架有什么区别？”
　　郑辉笑眯眯道：“建业高兴嘛！换我我也高兴。咱们学校的这位女同学真是了不得，我看全国理科状元也是有冲一把的希望的。”
　　章校长顿时来了劲：“我也觉得问题不大。还有，咱们的奖学金是不是该谈一谈了？孩子考得这么好，咱们校方没有厚奖，实在说不过去。”
　　梁校长哪里不知道他是想好好犒劳犒劳秦晴同学。
　　干脆大手一挥：“奖学金你定，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章校长：“成交！”
　　......
　　秦晴填报好志愿，回去的时候又是满载而归。
　　她从来不知道学校的奖励竟然这么丰厚，有了这笔奖学金，大一大二的学费，直接给囊括了。
　　章校长把秦晴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说。
　　“这算什么呀，你是省状元，国家也要给奖学金的，要是全国状元，给的更丰厚。”
　　“对了，你两个老师托我告诉你，他们准备在建国饭店给你办升学宴。要邀请哪些老师同学，地赶紧名单拟好了，他们好定位置。”
　　“建国饭店？不用了，不用了，太夸张了吧。”
　　秦晴并不讲究排场，但升学是一件高兴的事，自然也想和很多人分享。
　　对她而言，随便找个小饭馆办几桌就行。
　　两个老师怎么越折腾，声势越浩大？
　　章校长：“什么夸张？这还夸张。你小孩子家家不懂。钱锋、李定山，这两人谁提起来不得竖起大拇指？他们两个收徒，要是办的差了才丢面子呢！你呀，安安心心的什么都不用管，等去了大学也铆足劲儿学习就成。你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别闷不吭声。”
　　秦晴鼻子塞塞，点头的时候眼圈红了。
　　还是一次有人告诉她，别让自己受委屈，受委屈了可以回来哭诉。
　　章校长对秦晴的家庭背景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她这样，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宽慰道：“傻姑娘，以前的一切都翻篇了，不管从前如何，从今天开始，外人只会说你是李定山、钱锋的学生。无论你在外面做什么，别堕了你两位老师的名头，除此之外，别人谁也别想欺负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记住了就行，回去吧，早点把名单给我。我们好做安排。”
　　秦晴知道任何感谢的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显得过于苍白。
　　她稍稍退远一些，对着章校长深深鞠了一躬。
　　命运曾经对她不公，但现在她真的遇见了很多很好很好的人。
　　吴钧阳的分数到达了北大的分数线，不管他最后有没有进北大，这对于吴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吴母高兴的一整天都坐在电话机前，给家里的亲戚朋友们打电话。
　　一方面是跟大家报告这一喜讯，另一方面是邀请大家参加吴钧阳的升学宴。
　　吴钧阳懒懒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
　　“妈，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班同学考得比我好多了，都没你这么夸张。”
　　“怎么没什么大不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为我儿子感到光荣！儿子妈太高兴了，你就让妈分享分享喜悦吧。”吴母说着又喜滋滋的拨通了一通电话。
　　“苏禾，是我，杨柳，我儿子吴钧阳......嘟嘟嘟——”
　　吴母才起了一个头，电话就被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吴钧阳强行摁断。
　　吴母不解：“钧阳，怎么了？我给你表姑姑报喜呢，你挂我电话干嘛？”
　　吴钧阳眉眼沉沉，“没、没什么，我的事情暂时不要说。”
　　他重新坐回去，打开电视。
　　他家客厅摆着的是一台32寸彩色电视机。
　　非常大，显像清晰。
　　正因为太清晰了，刚一打开秦晴那张无暇的脸，竟然出现在了电视里。
　　儿子没回应反而看起了电视，吴母也顺带看了一眼。
　　“这不是你们学校的吗？乖乖，这位女同学了不得，省理科状元？”
　　吴钧阳勾起笑脸，“嗯！她很厉害。”
　　吴母不服气：“你也很厉害，在妈心里你是最厉害的。”
　　吴钧阳还想说什么，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吴母就过去接起电话。
　　“苏禾？是我是我，刚才被我不小心挂断的......对，我跟你说我们钧阳高考分数线达到了北大分数线......”
　　吴钧阳专注的看着电视，连换了几个台，发现都是秦晴采访的画面，这回没去阻止母亲打电话了。
　　既然消息已经扩散，想瞒也瞒不住，顺其自然吧。
　　苏禾挂了电话非常嘚瑟，见秦覆在忙，想了想凑过去说道，“是我表嫂打来的电话，说她儿子这回高考发挥的非常好，分数达到了北大分数线！我听她的意思，这回要大办！想想也是，要是悦悦高考考得这么好，我也要大办。对了，秦晴是不是也是今年参加高考？”
　　她拐弯抹角的，其实还是想知道秦晴的高考成绩。
　　不过那边那么久没动静，想来肯定考的不行。
　　要是考的好，电话早早打过来了。
　　秦晴那个小贱人，怎么会放弃要钱的好机会？
　　苏禾心里冷哼。
　　秦覆从一堆文件中抬头，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秦晴也要参加高考！”
　　他原本是一直记得的，但过年前一阵，苏禾老回娘家，夫妻两个连话都很少说。过新年的时候，秦覆是一个人过的年，别提多焦头烂额了。
　　可能也因为这个，岳父对他很不满，在公司碰见了总是对他冷嘲热讽。
　　扔给他的活，也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
　　秦覆底下好几个副总，本来就和他不对付，这回更是抓准时机，拼命排挤他，导致他在公司压力不小。
　　要不是后面低头和苏禾求和，现在怎么样还说不准。
　　再说了，秦晴不是跟他约法三章了么？
　　他们说好了在秦晴高考结束前不去打扰她，秦覆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怎么会料到，自己真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苏禾要是不提，他可能许久都想不起来。
　　秦覆使劲儿捏捏眉心，没他盯着，秦晴考的估计不怎样。
　　要真考的好，孩子肯定早早过来报喜了。
　　秦覆放下笔，狠狠叹一口气。
　　之前钱教授怎么说的来着？
　　能不能收秦晴为关门弟子，要看这次高考的成绩。
　　现在好了，别说被大佬收作关门弟子了，恐怕连学都没得念。
　　“到了孩子跟前，你可别这么一副丧气样子。咱们还是想一想秦晴落榜，是给她继续复读，还是花点钱随便塞一个学校？或者，其实进公司当个客服也不错，总不会缺她一口饭吃。”
　　秦晴要是真进了公司，不就兜兜转转又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苏禾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秦覆不疑有他：“你说的对，我赶紧打个电话问问。林芝也是，孩子小不懂事，她也不懂事？不管考的怎么样，通知一下他这个当爹的，总应该吧？”
　　对于林芝这个前妻，秦覆早不想往来了。
　　可是，但秦晴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又忍不住把事情怪到前妻头上。
　　说白了就一句话，前妻不是个好的，所以教出来的女儿也不好。
　　苏禾眸光微闪，嘴角笑意淡了一些。
　　“行了，不说这些了，赶紧给孩子打个电话吧。”
　　秦覆点头，连忙拨打秦晴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秦晴那边接了起来。
　　秦覆一听被接通了，连忙劈头盖脸问。
　　“秦晴，你这孩子也是，高考落榜了怎么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我总归是你爸爸，还能放着你不管？你小妈也说了，只要你愿意，来公司当个客服也是可以的。接电话会吧？会接电话——”
　　秦晴手指绕着电话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打断。
　　“爸，你不打电话过来，我也是要找你的。先不说我高考成绩的事，有一件事，比我的高考成绩重要的多。”
　　“什么事比你的高考成绩还要重要？”秦覆一下子被带歪了。
　　秦晴：“不如我们见面谈吧，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对了，苏禾在你身边吗？爸，这件事情很重要，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在我跟你说之前，你能做到不让任何人察觉吗？”
　　她说的神神秘秘的，语气又很郑重，一下子勾起了秦覆的好奇心。
　　他甚至没有看苏禾，也没在苏禾跟前露出异样。
　　“可你的高考......”
　　“爸，我们见面说吧。到时候你想知道高考成绩，或是其他都会有答案的。”
　　秦晴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哀求。
　　秦覆想，肯定是小姑娘考得太差，怕被苏禾听了去嘲笑她。
　　算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秦晴脸上不好看，难道他脸上就能好看了？
　　秦覆：“好，明天我们面谈。”
　　苏禾凑的很近，可是一点端倪都没听出来。
　　她好奇：“秦晴那丫头到底考得怎么样？”
　　“还不知道，她说要见面谈，高考成绩电话里说一声就是，为什么非要见面谈？”
　　苏禾撇撇嘴，肯定是没钱了想跟秦覆要钱呗。
　　秦晴和林芝不愧是母女，就跟蚂蟥一样，逮住人拼命吸血，不吸干就不松口是不是？
　　“她叫你去，那你就去看看。要是考试成绩真不理想，就去公司当话务员。小姑娘家家的，也别在外头瞎折腾了。”
　　秦覆觉得也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秦覆照例去公司处理事情。
　　等快到午饭时间，才赶往和秦晴约定好的地方。
　　他们订的是一家饭馆，为了谈话方便，还专门叫人留了包间。
　　秦覆一进来，发现女儿已经在了，她并没有等他，反而自顾自的点好了菜，吃了起来。
　　秦覆有些不悦，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他坐下便切入正题：“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什么话非要出来说不可？”
　　秦晴笑笑：“爸，你先坐，咱们坐下慢慢聊。”
　　正是初夏，秦晴穿着一身鹅黄连衣裙，头发扎成了高马尾，怎么看都是青春靓丽的模样。
　　高考失败的话，秦覆不信她会有心思打扮。
　　且秦晴言笑晏晏的，瞧着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覆心里又涌现出一点儿希望，在秦晴身边坐下。
　　颇为和蔼道：“要跟爸爸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于此同时，正在家中做包养的苏禾打开了电视。
　　她并没有看电视的内容，一边敷脸，一边闭目养神。
　　还是春霞惊叫一声，惹得苏禾睁开了眼。
　　“作死啊！干点活也不知道安生......”苏禾扭过头，发现春霞表情不对劲儿，“怎么了？”
　　春霞：“太太，你、你快看电视！电视上那个是不是秦晴小姐？！”
　　“根据我们电视台收到的消息......高考理科状元秦晴......总成绩728......央视记者文雯为您报道......”
　　苏禾瞪大了眼睛，不知不觉站起了起来，脸上的面膜更是掉到了地上。
　　“秦晴？高考理科状元？！不可能，这不可能......”
　　春霞也挺惊讶，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秦晴小姐这么厉害！
　　理科状元，是不是就是戏台子上说的文曲星啊？！
　　不过看太太的样子好像恨不高兴？
　　春霞快手快脚把餐厅收拾好，扭头进了厨房，尽量降低存在感。
　　......
　　秦晴放下筷子，正色道：“爸，我有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坏消息要告诉你，但介于好消息是我的，坏消息和你息息相关，还是先说坏消息。”
　　秦覆看她这样，不知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什么坏消息，你说吧，爸爸做好准备了。”
　　秦晴点点头，肃着脸，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放在桌上。
　　见秦覆没拿，主动往秦覆手边递了递。
　　秦晴：“爸，你打开看看。答应我，一定不要太生气，身体为重。”
　　秦覆狐疑的看了一眼女儿，还是依言打开信封。
　　信封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
　　包间里灯光不甚明亮，秦覆下意识把照片全拿出来翻看。
　　只瞧了一眼，立马气得他手上青筋暴起。
　　“秦晴！你老老实实告诉爸爸，照片哪里来的？你看过了没有？”秦覆的声音极冷，仿佛从地狱传出来的，一双眼睛毒蛇似的盯着秦晴。
　　秦晴委屈的抹眼睛：“爸，我也不知道照片哪儿来的，只是有天早上出现在了筒子楼的信箱里。我收到信的第一时间本来想告诉你的，但那时我要高考，就这么耽搁到了现在......”
　　“爸，你能不能别生气，我、我害怕。”
　　秦覆满脸风雨欲来：“秦晴，你跟我说照片除了我，还有谁看过吗？”
　　秦晴将眼圈揉的通红，“没、没了，我知道事关重大，绝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爸，你是我爸，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覆一想也是，表情略微缓和。
　　“这件事情一个字也不要向外透露，爸爸还有事先走了，等下会叫人把账算在我头上。”
　　他匆匆起身，想到什么，掏出钱包拿出来一叠钱给秦晴，“你拿去用，爸爸最近一段时间会很忙，你......”
　　秦晴：“爸，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秦覆点点头，起身离开。
　　至于高考成绩什么的，他现在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秦晴看他身影一点点消失，扭头叫了服务员过来。
　　“小姐姐，加菜！梅菜扣肉，莲藕排骨汤，小炒黄牛肉，还有......”
　　秦晴当然知道秦覆接下来会很忙。
　　等他忙完，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她淡淡笑一下，“小姐姐，多找几个饭盒呀，我要打包的。谢谢啦，饭盒钱也算在刚才那位秦先生头上......


第37章 升学宴
　　◎秦覆这才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呢◎
　　秦覆的车, 飞快开进了小洋楼。
　　男人从车上下来，满面风霜的进了家门。
　　春霞大老远看见男主人进屋，心里忍不住暗暗犯嘀咕。
　　怎么看这样子不像是有喜事？
　　犹豫着要不要赢出去, 秦覆已经进来了：“春霞，太太呢？”
　　明明他语气并不冷，春霞却觉得比雪沫子打在身上还要凉。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恭恭敬敬：“太太在楼上。先生, 需要我把太太叫下来吗？”
　　春夏低着头, 眼神看着自己的脚尖, 根本不敢抬头跟男主人对视。
　　秦覆：“不用，我自己去叫她。”
　　他往前走了几步, 想到什么似的扭过头。
　　“今年上半年家里还没放过假吧？从今天起给你们放假，至于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通知。”
　　“张嫂和老李那边你去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动作要快。”
　　“好的, 好的先生。”春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语气麻溜的应了一句。“对了，我们的工资......”
　　“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不会因为给你们放假而克扣工资的，放心吧。”
　　“好的！谢谢先生！”
　　看吧，果然是家里有喜事，先生给他们放假, 还不扣工资呢！
　　她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嫂他们。
　　秦覆并没有着急上楼。
　　越是到了这种时刻, 他整个人越是平静。
　　约莫等了半刻钟, 小洋楼里的人走的干干净净。
　　秦覆亲自走到门口, 将大门落锁，临上楼前，看见家里的电话机，想也不想的切断了电话线。
　　秦覆眯起眼睛，缓步上楼。
　　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沉闷。
　　房间里，苏禾懒洋洋躺在床上，自打早上看了电视就觉得气不顺，这会儿正闭着眼睛假寐。
　　她对楼底下的动静一无所觉，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春霞进来了。
　　“我又没叫你，你进来干嘛？滚出去！”
　　没有人应她。
　　苏禾睁开眼睛，看着逆着光站在房门口的秦覆。
　　不知怎的，她心口猛然一跳。
　　故意撒娇道：“覆哥，你进房间怎么不吭声，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是野男人？”秦覆的语气喜怒不定。
　　苏禾强笑一下，声音更软了：“覆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哪来什么野男人，你以为我是林芝吗？覆哥，你不能因为吃过一次亏，就觉得每一次都会吃亏上当。”
　　她披着衣服起来，娇娇软软靠过去。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情绪不对？是因为太开心了吗？”
　　秦覆笑着点头：“是，我挺开心的。小禾，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照片，亲自的递到苏禾跟前。
　　苏禾被他笑的浑身发毛，沉下心低头看照片。
　　第一张照片，穿着性感的女人亲密的靠在一个健硕男人臂弯，两人贴的很近，嘴唇交叠。
　　第二张照片，酒店房门口，女人衣衫半开，雪白的手臂挂在男人脖子上，房门口倒了一双歪歪扭扭的高跟鞋。
　　......
　　这样的照片非常多，厚厚一叠。
　　每一张都很清晰，女人的样貌纤毫毕露。
　　苏禾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覆哥，覆......你听我解释。”
　　下一秒她被人掐住脖子，秦覆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解释什么？解释你没有这些衣服？还是解释鞋子不是你的？！上次你是不是还穿着这双鞋子跟我去看电影的？”
　　秦覆异常冷静，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苏禾，你好样的，你可真是好样的！”
　　他越是冷静，苏禾就越害怕。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秦覆充耳不闻，死死掐住苏禾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狠狠掼到墙上。
　　秦晴要邀请的人并不多。
　　筒子楼里帮助过她很多的夏叔叔一家，替她说好话，维护她的孙婶等人。
　　舅舅、舅妈、姥姥、林小田......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
　　吴钧阳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邀请，“谢谢你邀请我，我一定会去！万一姑父姑姑过来闹事，我替你拦着。”
　　秦晴微微一笑：“好呀，那就谢谢你了。”
　　吴钧阳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
　　还想说什么，秦晴已经被别的同学拉走了。
　　他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被众人围着的秦晴像是在发光。
　　......
　　建国大饭店。
　　秦晴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还有点恍神。
　　上次来是托了林芝的福，这一回，竟然是因为自己的两位老师的关系。
　　想到林芝还是觉得奇怪。
　　按照秦晴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她并不是有便宜不占的性子。
　　关于她高考的采访，已经在电视上播过好几轮了。
　　林芝如果在国内，怎么着都应该出现一下才对。
　　如果说她在国外，当时的林芝哪儿来的钱出国？
　　“傻姑娘，站着干嘛？还不赶快往里走，今天你可是主角。”唐蕴推推秦晴，语气很是亲昵。
　　唐蕴穿着一条白色衬衫裙，中间系了一条浅棕色腰带，显得非常知性。
　　和站在边上，白衬衫黑西裤的钱锋，非常登对，宛若一对璧人。
　　钱锋也道：“来的人有点多，不过不用紧张，除了你认识的，都是我和定山的好友，关系亲密才会被邀请到这边来，所以就算一会儿你稍稍有些小失误，也无关痛痒。”
　　他的声音很平和，带着一股安抚意味。
　　秦晴平静下来：“我知道了。”
　　作为主角，秦晴是要站在门口迎客的，钱锋夫妇带着儿子，率先先进去了。
　　临走前，钱锋道：“我这边就你一个学生，定山倒有好几个，等会儿定山来了，会安排师兄陪你一起。”
　　秦晴乖乖点头。
　　李定山来的很快，七月份的天，仍旧是西装革履、定制皮鞋，从头到脚透露出一股贵气。
　　但是秦晴真的很像问一问他，这么热的天，这样穿真的舒服吗？
　　抬眼看见李定山额头的汗，就觉得什么都不必问了。
　　秦晴连忙迎上来：“老师。”
　　李定山点点头：“别一个人站着，我叫你师兄陪你。”
　　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身上穿着李定山同款西装，只不过颜色换了换，淡蓝色显得年轻了许多。
　　见秦晴看过去，悄悄跟她眨眼睛。
　　“我叫俞扬，比你大五六岁，你叫我师兄就行。”
　　秦晴乖乖喊了句师兄，俞扬脸上立马露出一个笑，他随手一掏：“喏，见面礼。”
　　秦晴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对珍珠发卡。
　　珠子莹润生辉，一颗颗大小匀称，价格不菲。
　　“......这太贵重了。”
　　“小师妹，你刚来不懂，我们老师家底厚，连带我们的家底也跟着厚了起来。这点东西对师兄来说小意思，收下就好。”
　　俞扬理了理西装，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一块名表。
　　秦晴不懂这块表的价值，但她记得秦覆从前有一块，拿到手的时候高兴的不行，说什么都要锁进保险柜。俞扬就这么随意戴在了手上。
　　秦晴就不懂了，李老师到底底子有多厚。
　　秦晴站在门口迎了一会儿客人，从开始的惊讶，逐渐变得淡定。
　　李老师邀请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从衣着打扮到首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钱老师的客人则是业内大拿，衣着随意，自带一股大佬气质，叫人不敢小看。
　　两位老师真的是性格迥异，交的朋友也迥异。
　　林老太太到时，已经快开席了。
　　她看了一眼建国饭店的装修，把秦晴拉到一边小声说话。
　　“升学宴的钱是你爸出吗？这地方一看就不便宜，如果光请咱们几个吃饭，随便找个小饭馆，或是家里烧几桌热闹热闹就成。”
　　林泉也点着头，深表赞同。
　　“是啊，升学宴就是个意思，没必要这么破费。”
　　舅妈罗红梅虽然没说什么，看表情，其实也是这意思。
　　秦晴：“姥姥，舅舅，舅妈，你们先进去吧，等进去了就知道了。”
　　......
　　两位老师对她这次的升学宴非常重视，跟建国饭店这边定了很大一个厅。
　　来的人很多，个个都是秦晴的长辈。
　　钱锋、李定山分别带着晴晴去跟自己这边的好友打招呼，导致秦晴收到了一堆见面礼。
　　俞扬很有先见之明的，端着个托盘跟在身后，不一会儿上面摆的满满当当的东西。
　　看师兄受累，秦晴挺不好意思的。
　　“师兄，要不还是我来吧？”
　　“没事，不重，就是有点热。”
　　俞扬西装革履的跑进跑出，跟前跟后，出了一身汗，看着就热。
　　“师兄，要不你把外套脱了？”秦晴凑过去悄悄说。
　　俞扬：“不行，西装是我们师门的脸面，你没见老师都穿着吗？”
　　秦晴扭头，果然看见即便室内这么热，李定山依旧西装革履。
　　她都有些心疼老师了，连忙叫服务员端了凉水过来。
　　李定山喝热水心里美得冒泡。
　　“秦晴果然是我的好学生，钱锋你看看——”
　　钱锋：“我只看到你一脑门的汗。啧啧，你说你图啥呀？”
　　李定山噎了一下，“我这叫风度，你不懂？”
　　“我是不懂，毕竟我没看见风度，我只看见了痱子。”他说着煞有其事的拍拍李定山的肩膀，“都是老熟人，别勉强。”
　　李定山哼一声，不搭理他了。
　　秦晴站在边上，偷偷憋笑。
　　林老太太和筒子楼的夏奶奶他们一桌。
　　离这边有点远，一群人远远看着秦晴那边，没一个敢靠近的。
　　就连夏桃也只在开头和秦晴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跟着家人，安安静静的坐着。
　　林泉收回目光：“总算知道秦晴为什么会定这么高档的地方了。”
　　林小田：“爸，你说的不对，根本不是姐定的，听说是姐的老师们定的。”
　　胖胖懂的少，只是感慨：“姐姐好好看，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怵。而且姐姐收到好多好多礼物！”
　　夏桃揉揉她的小脑袋。
　　“那是，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可是你们晴晴姐！”
　　筒子楼里的众人，也终于意识到秦晴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身上加上了名师的光环。
　　想打秦晴主意的人，动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同时受住两个大佬的怒火。
　　没有人再觉得秦晴孤零零、无依无靠。
　　“你们说，秦覆林芝知道了后不后悔？”
　　“怎么不后悔，如果是我，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青了有什么用？女儿的升学宴秦覆都没来，以后他说是秦晴的爸爸，谁会拿他当回事？”
　　几个老太太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无声笑笑。
　　秦覆这才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呢！
　　一中附近的一处公寓。
　　秦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眼皮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景明，景明，你在做什么？能过来帮我一下吗？”
　　她和程景明呆在程景明名下的一处公寓内。
　　这里地方挺小的，一整套公寓都没有她在小洋楼内的一个房间大。
　　但秦悦非常快乐。
　　她第一次知道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样一种感觉。
　　越是和程景明相处，越是能发现对方的好处，他温柔体贴，很会说情话......
　　就连两人偶尔的争吵，都让她感觉到甜蜜。
　　秦悦以前不解，以母亲的家世、地位，根本不需要为了某个男人而委屈自己。
　　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当了十几年私生女。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说清楚的事。
　　就像她，可以为了程景明放弃自己在小洋楼中的优渥生活，甘愿跟他挤在这小小的公寓内。
　　不过，一连叫了好几遍都没有反应，秦悦有些生气。
　　同学曾经说，程景明对她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积极了......
　　秦悦不由想，程景明是不是开始感觉到厌倦？
　　她有些慌乱地起来，想去客厅看看程景明在做什么，发现他呆呆看着电视，好一会儿没动。
　　那么专注、执着的望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秦悦愣了愣，小心翼翼靠过去，从身后抱住程景明：“景明，我叫你好几遍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景明僵了一下，并没有转过头。
　　“到底在看什么？怎么这么专心——”
　　秦悦顺着程景明的视线望过去，后半截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气鼓鼓起身，找到电视机的插口，狠狠的将电源拔下。
　　电视机“呲啦”一声陷入了黑屏，程景明如梦初醒。
　　看着这样的他，秦悦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呢，原来在看秦晴。好看吗？问你好看吗？！”
　　嫉妒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秦悦可以接受任何人喜欢秦晴，唯独程景明不可以。
　　爸爸说，跟秦晴学着点，秦晴成绩好，但凡她成绩有秦晴一半好，他就烧高香了。
　　妈妈说，秦晴好，她要比秦晴更好，在秦晴擅长的领域碾压她，让秦晴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可秦悦真的做不到。
　　那些公式、字母认识她，她看见它们就头大。
　　她觉得自己就算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学好。
　　后来程景明出现了，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碾压秦晴的捷径。
　　秦晴不是喜欢程景明吗？
　　她就把程景明抢走，和程景明交往，占有程景明的一切。
　　现在她终于成功了，为什么看起来又像是从没成功过？程景明刚才的眼神让她觉得恐慌。
　　“秦悦，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只是看个电视也不可以吗？”
　　程景明很疲累，秦晴就像是他们中间埋着的地雷，稍微触及，秦悦一定会立刻爆炸。
　　但秦晴身上真的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叫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心动。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越压抑，越躁动。
　　程景明有些后悔了，甚至迫切的想和秦悦划清界限。
　　秦悦：“是我耍小孩子脾气，还是你自己心里生的别的心思？”
　　程景明：“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只是纯粹的欣赏也不可以吗？”
　　“秦晴上电视的样子，光彩夺目到任何人都挪不开眼，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有时候也要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嫉妒心太过强烈？”
　　有些话原本可以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在这一刻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
　　程景明甚至想，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合盘托出，能不能让事情回到原点？
　　是不是和秦悦断的干干净净，就拥有了追求秦晴的权利？
　　如果是，那他愿意断。
　　程景明：“秦悦，你很好，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也很快乐，但我觉得，或许我们性格上并不是那么合适......”
　　秦悦脑子一下子停摆了，七月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景明深吸一口气：“意思是，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彼此的关系。”
　　“我不接受，程景明，我说我不接受！”
　　程景明拿起衣服起身，“这里留给你住，住到你不想住为止，我不会再来，以后也会跟朋友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有......秦悦，好自为之，你不觉这样特别没意思吗？”
　　秦悦随手拿起杯子砸过去：“你混蛋，程景明你混蛋！”
　　程景明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额头结结实实砸了一下，瞬间有血丝印出来。
　　他冷下来，“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秦悦，你敢说自己不是犯贱？”
　　他说完，没再管秦悦的反应，大步离开。


第38章 巡视（二更）
　　◎师兄到底误会了什么◎
　　秦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程景明不在, 她也没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
　　程景明离开前说的那些话，好像在一下又一下，不停扇她耳光。
　　秦悦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觉得难堪愤怒。
　　程景明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吗？还不是她勾勾手指头就来了？
　　她越想越气，回去以后一定要跟爸爸还有外公说，程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以后千万别和程家合作。
　　秦悦委屈的直哭。
　　是, 一开始接近程景明, 她确实有别的企图。
　　后来她对程景明不够好？为什么这个人看见秦晴, 立马就能将她抛下？
　　秦晴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秦晴根本一无是处。
　　秦悦有些控制不住脑海中的恶念, 她得回去，和妈妈好好谋划一下。
　　临走的时候, 秦悦把钥匙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 然后狠狠将门关上。
　　程景明现在一时意气不要她了, 以后早晚会哭着求她回来的。
　　秦悦回到小洋楼，发现小洋楼大门紧闭。
　　经常在大门口修整花圃的老李也不见了踪影。
　　她想找个人问问，有几个邻居看见她老远躲开了。
　　秦悦满头雾水，只觉得今天气不顺，干什么都不顺。
　　站在门口干等也没用，还是先去外公家再说吧。
　　秦悦不知道的是，二楼苏禾亲眼看着女儿来, 又亲眼看着女儿离开，她想跟女儿呼救。
　　听见房门的“咔哒”声, 所有的话都被她咽了回去。
　　不能再激怒秦覆了......
　　升学宴几天之后, 俞扬开车来接秦晴。
　　“上车吧小师妹。”他贴心的替她开门, “老师叫我带你去看看实验室和化工厂。咱们学应用化学，一方面要专注实验，另一方面则要学以致用。你以后就知道了，学以致用的过程实在美妙！”
　　秦晴坐在副驾驶上，绑好安全带，“师兄，你是说赚钱的过程很美妙吧？”
　　俞扬清了清嗓子，嘿嘿一笑。
　　紧接着他翻出一份信封，递给秦晴。
　　“老师说你住在这里不大方便，以后不管上学还是去工厂，都需要一套离两边很近的房子。”
　　“师兄你千万别告诉我，当学生还有免费房子拿。”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老师在清大教师楼有一套公寓，位置很不错。上学期间随便住，住到你不想住为止。”
　　秦晴捏着信封，很不好意思。
　　她和李教授一共没说过几句话，结果他竟然替她考虑的这么周到。
　　俞扬瞥见秦晴的表情笑了一下，他决定暂时不戳破自家老师的“险恶用心”。
　　实验室秦晴没去过，但里面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如出一辙的干净、纤尘不染。
　　玻璃门后，一个大型机器正在不停演算什么。
　　一长串数据飞快输入，然后莹莹的屏幕上，又增加了很多数据。
　　俞扬：“现在正在里面做实验的，也是老师的学生，专门管实验组的师妹方巧巧，以后你肯定会常和她打交道。”
　　方巧巧穿着的衣服层层叠叠，多层防护，脸上更是挂着一层厚厚的护目镜，压根看不清底她的容貌。
　　秦晴看得有些久，俞扬解释：“实验包含一定放射性，老师在这方面很舍得花钱，也是想最大程度地保护好我们。”
　　秦晴对李定山的好感又增加了。
　　“好了，接下来是化工组。”俞扬拉开车门，“老师名下的厂子非常多，我们一天之内是不可能跑完的，就捡最近的一个项目，带去跟一下。”
　　秦晴乖巧点头。
　　俞师兄有种老师得力助手的感觉，而她则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但她并不气馁，有朝一日，她也可以变得像师兄一样优秀。
　　“化学是门大学科，下面又细分很多类。我们应用化学，就是将化学知识和实际生活相结合。”
　　“别看老师的工厂很多，其实总体只有一类，那就是一类是制药化学。”
　　“我们会通过人工合成方式，获得药物分子，从而制造出药品①。但是化学药剂总是容易存在一定的副作用，我们虽然规模化了，副作用程度并没有得到有效降低。”
　　“小师妹，你也知道，我们国家人口众多，是需要药物量产的，怎么在量产的过程中，降低药物的毒副作用，会是一大生产难点。接下来我要带你去的工厂，是和生物公司合开的，背后有宋氏的支持，主要就是为了攻克这一大难点服务的。”
　　俞扬说到这里，秦晴基本懂了。
　　难怪老师看起来这么壕气，原来把化学下面最赚钱的一项收入囊中了。
　　不管学什么专业，最终立足点都是人，其中制药行业更是和人息息相关。
　　俞扬：“小师妹，老师能给我们提供很好的生活条件，但研究环境、生产环境还是很苦的。这是一个需要多年致力，全身心投入的事业，你做好准备了吗？”
　　秦晴重重点头。
　　工厂在郊区，俞扬差不多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两人从车上下来，进去前，俞扬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秦晴听的很认真，有些重点还拿随身带着的纸笔记了下来。
　　俞扬看着她，心里暗暗评秦晴的表现。
　　小师妹反应挺好，不骄不躁，认真仔细，确实是做他们这一行的料。
　　所以说，师妹什么的就该跟小师妹似的，乖巧软糯听话，方师妹那样冷冰冰的最好少来几个，不然吃不消。
　　工厂那边早就有人等着了，看见熟悉的车牌号，连忙迎上来。
　　秦晴一看，竟然还是熟人。
　　顾之岚在这里看见秦晴也挺意外。
　　之前秦晴成为高考状元，滚动播放她采访视频的时候，他还跟宋璋感慨。
　　没想到窝在交易所办公室里做试卷的小姑娘，有一天会摘得“状元桂冠”。
　　当时宋璋没什么反应，只是很淡的看他一眼：“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用功，当初上大学也不用家里花钱塞进去了。”
　　顾之岚当时闹了个大红脸，这会儿看见秦晴还有点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用最快的速度掩饰好情绪：“俞总工，这位是......”
　　别看顾之岚也是这个厂子的注资人，面对俞扬也是客客气气的。
　　毕竟这个厂可以没有顾之岚，却不能没有俞扬。
　　俞扬介绍：“老师新收的小徒弟。以后她会经常出入本厂，等下麻烦给她录入资料绑定门禁。小师妹现在还在初学阶段，以学为主，不会随意插手。”
　　他转头，又跟秦晴道：“小师妹，这位是厂注资人之一的顾先生顾总。”
　　顾之岚听完都惊呆了。
　　小丫头这么厉害？才高考结束多久啊，就已经拜师了？
　　拜的还是业内大拿。
　　别人不知道李定山能耐，顾之岚却如雷贯耳。
　　李定山一个人占据了国内制药行业的半壁江上，而且是中化、中石化的最高顾问。
　　顾之岚这样的身份想见李定山一面，难于登天。
　　结果，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李定山徒弟？
　　顾之岚冲着秦晴眨眨眼，再眨眨眼。
　　秦晴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顾总。”
　　顾之岚跟她握手。
　　他总觉得现实有些魔幻，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频频扭头看秦晴。
　　很想回去问问阿璋知不知道这小丫头这么厉害！
　　厉害到，处在同一水平线上，顾之岚都觉得自己干不过她。
　　顾之岚目光太明显，明显到俞扬想不发现都难。
　　俞扬皱起眉。
　　这位顾总合作起来挺顺畅的，作为甲方代表，只管往里投钱。
　　不该过问的，从不多问，也不随意插手，一心将后勤工作做好。
　　俞扬和顾之岚合作的挺愉快。
　　但不管有多愉快，也不能否认顾之岚是个花花公子的事实。
　　就他撞见的顾之岚领女孩出去吃饭的次数，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顾之岚现在是连自家小师妹都盯上了？
　　俞扬扭头看秦晴，孩子确实长得好看。
　　再好看，那也是自家的白菜！
　　年纪还小呢，绝对不能忍！
　　俞扬当时没多说什么，想着等会儿回去一定要对小师妹耳提面命——离这个姓顾的远一点。
　　秦晴倒是没想这么多。
　　从进了工厂大门开始，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俞扬：“设备都是从国外引进的，流水线生产必须要保证量大，机器生产是最好的方式。小师妹，你高考英语成绩不低，这些说明书阅读起来应该没障碍吧？”
　　他说着用英语问了秦晴几个问题。
　　秦晴接过说明书，略扫一眼，对答如流。
　　俞扬点头：“不错，两天之内把说明书看熟，以后我不在，负责操作的工程师有不懂的，可以叫过来问你。化学制药做的最好的，其实在国外，英语是走出国门的基础。老师之后也会有国外交流项目，你感兴趣时间又排的过来的话，倒时可以跟过去看看。”
　　秦晴：“好，我知道了师兄。”
　　俞扬真的是一位很尽职的师兄，事无巨细，提点的清清楚楚。
　　顾之岚在边上都看呆了。
　　他就是个家里有钱的学渣，他的原则是学习不好没关系，牢牢跟在阿璋身后就行。
　　反正只要有阿璋一口肉吃，就有他一口汤喝。
　　看见晚上还要处理文件的宋璋，顾之岚曾深感当个学渣挺好的。
　　但今天他看到了秦晴！
　　不行了不行了，有种三观被震撼住的感觉。
　　年纪比他小，懂的却比他多，以后叫他怎么混？！
　　秦晴看了一些成品，惊讶道：“师兄，这些药品都有建议零售价，而且价格好低！”
　　俞扬“嗯”一声，“小师妹，这就是师兄要跟你说的另一点——不要与民争利。老师一直说，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要做的是老百姓用的起的药。”
　　秦晴听了肃然起敬。
　　至于那些为了厂拼命注资的傻土豪，该争要争。
　　反正他们钱多，在家里白放着也是发霉。
　　俞扬理了理身上板正的西装。
　　不知为什么，顾之岚总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大致巡视一圈，俞扬领着小师妹吃饭去。
　　两人刚出门，给顾之岚拦下了。
　　桃花眼男人满脸笑：“俞总工要不要一起？”
　　俞扬顿时警铃大作，冷着脸：“不用了，顾总我们就此别过。”
　　“哎哎，等一下！”顾之岚连忙追上去，结果只追到一屁股汽车尾气。“呸呸，我也没得罪总工啊，为什么总觉得他对自己有意见？”
　　不过想到今天的重大发现，顾之岚半点也坐不住了。
　　他要去和阿璋分享一下。
　　小丫头现在这么厉害的！
　　......
　　车里，俞扬开着车，偶尔撇头看师妹。
　　秦晴抓紧安全带：“师兄你好好开车。”
　　“嗯。”俞扬专心看前面：“最近要搬家吗？学校公寓那边比这里方便点，安全也高。我和你师姐就住那附近，有什么需要，随时能帮忙。”
　　秦晴其实是想般的，她暂时不想买车，从筒子楼坐公交过去，未免太远。
　　老师既然给了公寓钥匙，自然是搬过去方便。
　　俞扬：“你先把东西整理好，等搬的时候通知我，我到时候直接一车给你载走。”
　　秦晴笑起来，眉眼弯弯：“谢谢师兄啦！”
　　“谢什么，自家师兄妹。”
　　静默了一会儿，俞扬问：“小师妹，你觉得顾总怎么样？”
　　“什么、什么怎么样？”
　　俞扬想了想：“你刚上大学是不是？要学的东西非常多，对不对？别看师兄好像在这个行业里待了挺久，其实我觉得自己也仅仅初窥门径。要想做好一件事，必须得投入大量的时间。”
　　秦晴非常赞同。
　　她今天跟着看了一圈，除了感觉震撼，更觉得责任重大。
　　尤其她选的双学位，钱教授那边也得占据她一半的时间......是得搬去学校，要不然来回路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太不值得。
　　“你还想见识的人少，顾之岚那样的乍一看还不错，其实也就是个花架子。”
　　“只要你把该学的东西学好，男人还不是——”
　　秦晴瞬间脸色爆红：“师兄你说什么呢！”
　　联想到师兄说顾之岚什么的。
　　他到底是误会了什么！


第39章 摊牌
　　◎任何一种爱，都是相互的◎
　　“晴晴, 你是不是要搬家了？奶奶说从昨天起就看见你在收东西。”
　　夏桃也开始放暑假了，她一早想来找晴晴，不过每次晴晴都恰好没在, 这是小姐俩隔了好几天，见到的第一面。
　　屋子里，秦晴的东西堆的到处都是, 这已经是她捡着要紧的拿了。
　　“是啊, 正在收拾呢。你来的正好, 这些试卷、参考资料记得拿过去。”
　　秦晴有很多笔记都是自己整理的, 学习方法之类都在上面。
　　夏桃拿回去，对她肯定有帮助。
　　来年, 夏桃可是学校的考试主力军。
　　夏桃痛苦面具：“晴啊，你饶了我吧。你以为你自己学习好, 作为闺蜜的我，也学习好吗？从你考出来之后, 我爸整天对我耳提面命, 说要跟你学习，把我烦死了。”
　　“我倒是觉得夏叔叔说的对，你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夏桃摆手：“告辞！”
　　话是这样说，她人并没有离开。
　　见秦晴整理的东西实在多，索性蹲下来帮她一块儿弄。
　　“我爸还叫我谢谢你呢，幸好你帮他翻译了说明书，现在跟着工程师学起来, 不会觉得太吃力。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厂又有一大批人下岗了。好些都是厂里的老员工, 你看着吧, 这几天从筒子楼里搬出去的人不会少。”
　　说起来都很唏嘘, 十多年的老邻居，谁也不想看见别人搬走，但现在整体形势就是这样，自己退下来还能拿到一部分买断的钱，等着辞退，可能还不如现在。
　　秦晴听了很是感慨，却又找不到好的办法帮助大家。
　　连她自己也是刚上路而已，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别想了，我就是顺嘴跟你提一句，厂子的事，我爸都帮不上忙，更别说你了。”夏桃一边帮着收东西，一边说。
　　秦晴点点头：“如果我和秦覆关系好，说不定能让他提供几个工位给大家，但现在......”
　　“说起来，秦叔叔怎么连你的升学宴都不出席？”夏桃想起来道：“邻居们还问我呢。”
　　秦晴面色不变：“可能忙什么事吧，不过他应该会很快找上门。”
　　秦覆知道秦晴考上的清大的事，还是通过一个竞争对手。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居心，招标会上故意抢了他的标，结束还把他拦住说话。
　　秦覆最近心情很不好，心里仿佛憋了一股火，怎么都发泄不了。
　　看见来人，便是一阵没好气的冷哼。
　　“你过来干嘛？想让我恭喜你？”
　　“怎么会呢，秦总。”黄忠见他情绪不好，拍拍他肩膀，故意道：“秦总，其实你何苦过来竞标，你要正想要，我不信你宝贝女儿会没办法。”
　　秦覆嫌弃的拍了拍黄忠触碰过的地方，语气冷淡，“这是政府的标，我女儿会有什么办法？”
　　黄忠皱眉，继而想到什么忽然一笑。
　　“你女儿当然有办法，她老师不是和政府有合作？这个项目，正是她老师手底下的。秦总啊秦总，你都不知道业内有多少人羡慕你，说你娶了个好妻子，再也不用烦公司资金链的事。还说你有个好女儿，以后和政府攀上关系，想要什么项目岂不是手到擒来？”
　　“话又说回来了，秦总，你为什么不参加你女儿的升学宴？升学宴可是在建国饭店办的，当时我去都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你女儿，好大的排场！不过她有那样的老师，排场大也是应该......”
　　黄忠一连说了好几句，直把秦覆说懵了。
　　看他拿着合同要走，秦覆连忙把人叫住了。
　　“你说的我的女儿，是哪个？”
　　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猜测，但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暂时不敢下定论。
　　也怪自己那天被苏荷的事冲昏了头，忘了追问秦晴高考考的到底怎么样。
　　现在黄忠这么说，难道......
　　“还有那个女儿？当然是钱教授、李教授的学生秦晴。”黄忠将秦覆的正经看在眼里，心中得意：“你看你这爹当的，真是失职。这样的升学宴，你怎么舍得不去？”
　　秦覆揪住黄忠衣领，脸色逐渐铁青：“升学宴？在建国饭店办的？”
　　“秦总，松手松手，有话好好说。”
　　黄忠笑笑，将衣领扯出来，重新整理好。
　　“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完全不知情，不会吧？那可是你女儿。秦总，你和你女儿的关系真的这么差？那完蛋了，钱教授、李教授的东风，恐怕你是借不到喽！
　　黄忠说完就走，丝毫不恋战。
　　秦覆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像是泡在了冷水里，冷到整个人控制不住发抖。
　　秦晴！
　　是了，照片是秦晴给他的。
　　他的好女儿，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接这场东风！
　　秦覆的脸逐渐变得扭曲，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
　　他想，他得找他的好女儿好好谈谈了。
　　......
　　驱车回家，一进家门，秦覆便看到苏禾那张战战兢兢的脸。
　　他冷声：“我不想每天回来看到的是一副死人脸。苏禾，你以前不是很爱笑吗？怎么现在又不爱了？你们女人都是这么善变吗？”
　　苏禾脸上肿了好几处，看见秦覆还是会下意识发抖。
　　她没想过，秦覆有一天竟然有胆子冲她动手。
　　无所谓了，等晚上秦覆睡着，她一定会趁机逃出去。
　　她没想到的是，根本不用等到晚上，秦覆回来换了一身衣服，连饭也没吃，再次离开。
　　他换下来的那身衣服里，可还有家里的钥匙，秦覆竟忘了带走。
　　苏禾扯了下嘴角。
　　等她离开，有秦覆受的。
　　他以为，苏正楷的女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秦晴的东西有点多，师兄运了满满一车东西，还剩下两大包。
　　她掂量一下，不是很重，不等师兄回来，现在直接坐公交去清大也可以。
　　倒了两班车，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秦晴就看见了个熟人。
　　“哟，小丫头，听说你在这里读书，没想到还真碰见了。”
　　顾之岚迈着长腿过来帮忙，手一伸过去，秦晴躲开。
　　“不用了，我师兄叫我离远点......”
　　想起上回的乌龙，秦晴都觉得震惊，她和顾之岚怎么可能？！
　　顾之岚：“我以为我们还是有一些革命友谊的，没想到你翻脸不认人。”
　　“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风评太好。“
　　顾之岚噎了一下，强行把东西搬过去，“甭管我风评好不好，替你搬点东西，总没关系吧？”
　　他执意要搬，秦晴也就随他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顾之岚：“之前有个工程师放了点错，被俞扬刷下来了，你......”
　　秦晴转头，利利索索的从他手里将东西接过去。
　　“顾总，我自己搬吧，谢谢了。”
　　顾之岚：“你这丫头......我就是顺嘴问一句，不行就算了的事，你还较真了？”
　　顾之岚急急跟上，没想到秦晴紧急刹车，鼻子差点被小姑娘撞到。
　　“唉，你——”
　　秦覆在那里，正阴晴不定的看着秦晴。
　　目光不像是看女儿，倒像是在看仇人。
　　秦晴扭过头，把东西一股脑塞顾之岚手里：“帮我拿到教师公寓那边，谢谢了。我有点是事情急需处理一下。”
　　顾之岚也感觉到秦覆来者不善了，“要不我先在这儿等你把事情办完？”
　　“好，麻烦你等我。”想到秦覆的作风，这回秦晴没拒绝。
　　孩子就站在自己眼前，秦覆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他慢慢靠近，顺便细细将女儿打量一圈。
　　他发现女儿的变化实在是大，从前明明性子很跳脱，脸上时常带着笑，像个小太阳似的，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芒。如今，无端端沉稳了太多，衣着打扮跟从前比也有很大变化。
　　更叫人觉得离奇的是，这孩子竟然真考上了清大。
　　秦覆也叫助理帮着查过秦晴的成绩，非常好，在国内数一数二。
　　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能考上清大，又为什么同时被两人青睐。
　　就连被央视采访时，这孩子都沉稳有礼，举止有度。
　　可越是这样，秦覆就觉得越陌生。
　　什么时候，秦晴身上发上了这样的大喜事，不是想着告诉他，而是想尽办法瞒着他？
　　就连此刻，跟在秦晴身边的这一位，秦覆之前也见过。
　　顾氏的小顾总，现在出来单干了，在业内有点名头，和宋氏的掌权人熟悉，能在宋氏掌权人跟前说上话。
　　秦覆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产业，在顾氏、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跟前，好似一个小作坊。
　　因为小顾总在，秦覆决定对秦晴和颜悦色一点。
　　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人脉。
　　秦覆勉强维持微笑：“秦晴，你来这里上学，为什么不跟爸爸说？升学宴也不请爸爸，你难道不知道会爸爸有多伤心？”
　　顾之岚心里暗暗吹一声口哨。
　　小丫头了不得，升学宴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家里说。
　　秦晴垂眸，压根不想看他。
　　“你根本不是伤心而是愤怒吧，但，我的事和苏禾的事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要不然你怎么会一激动，就完全把我抛之脑后？”
　　秦覆有苦难言。
　　有外人在这，难道他能把苏禾做的那些不堪的事，全都翻出来讲吗？
　　但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在小顾总眼里，就成了不顾女儿的男人。
　　小丫头片子竟然敢给他下套。
　　秦覆眼里的恼怒一闪而逝，努力维持平和的语气道。
　　“不管怎么样，这么大的事都应该让家里帮你张罗。李老师那边呢，去他们家里拜访过了吗？有没有准备合适的礼物。明天吧，明天爸爸抽一天时间出来，带你去你老师们家里拜访一下。”
　　秦晴讽刺一笑，抬起眼睛直直望过去：“秦覆，可以不要自说自话吗？我为什么不请你？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为什么在那个档口把苏禾的照片给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顾之岚还是第一次看见秦晴发怒。
　　小丫头怒目而视的样子，让他不自觉跟着倒抽一口冷气。
　　秦覆脸色变了变：“够了，秦晴，我是你爸爸，你怎么能直呼其名？不过念在你第一次犯，爸爸原谅你。”
　　秦晴笑笑：“爸爸？你也配！”
　　秦覆气到浑身发抖：“秦晴，你这是翅膀长硬了！”
　　“从你决定不要我的那天起，今天就能预见，不是吗？为什么你会以为，一个被你抛弃的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着？等你来施舍你的父爱吗？”
　　“你做梦。”
　　秦晴的语气很淡，却像是击垮秦覆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让他溃不成军。
　　“秦晴，我是你爸爸！”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强撑着，秦覆一定一巴掌狠狠扇过去。
　　就像对付苏禾那样。
　　把秦晴关在家里，狠狠管教。
　　叫她知道什么叫“长辈”。
　　秦覆眼底浓墨翻滚，拼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压抑着。
　　“你跟爸爸道歉，爸爸就原谅你，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秦晴摇头失笑：“是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苏禾的事呢？惊喜吗？给前一任妻子戴绿帽，现在自己也戴上了绿帽。其实我很好奇，你拿着照片回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有好好奖励你的妻子吗？”
　　一时间，顾之岚大气都不敢喘。
　　他以前果然一直小看这丫头了，这张小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多气人的话。
　　看来以前，秦晴对自己着实留有余地。
　　“秦晴！”秦覆怒吼道，“你是当小辈的，哪有你指责长辈的道理？”
　　“可你抛弃我，来我家砸门，带着你妻子上门示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有你这样的长辈吗？你说的对，我翅膀长硬了，以后再也不需要你的施舍了。”
　　秦晴平复好情绪，温温一笑：“不过我猜，现在轮到你舍不得放弃我了。毕竟，现在是你需要我，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走这一趟对么？可惜，从你抛弃我那天起，我的好处，你休想沾染半分！”
　　如果没有拜两位老师为师，秦晴可能不会这么快摊牌。
　　但她太知道秦覆的为人了。
　　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以前出轨，一半因为贪恋苏禾这个人，一半贪恋苏禾带来的财富。
　　因为有了苏家的注资，秦覆的事业扶摇直上，已经到人人称一句秦总的地步。
　　可以说，秦覆的公司一半靠自己，一半是靠着苏禾办起来的。
　　可惜这个道理，秦晴到了如今才逐渐反应过来。
　　要是早早知道，上辈子怎么会跟着秦覆去小洋楼，还傻傻等着他施舍父爱呢？
　　秦覆要真是有“父爱”这种东西，为什么会看着苏禾母女欺负她，却一次次选择袖手旁观当个和事佬......
　　秦覆瞳孔猛地缩紧。
　　苏禾的事，让他最近一直没好好休息。
　　秦晴说的这些话，直接让他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
　　顾之岚也没料到忽然变故突生。
　　他往后避了避，“那个......秦晴啊，你、你爸爸吐血了。”
　　秦晴淡定把自己的东西接过，“谢谢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你不在，秦覆肯定会动手。对了，麻烦你叫下救护车，我就先走了，以后再找机会答谢你。”
　　“秦、秦晴——”
　　顾之岚想把人叫住，秦晴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去教师公寓了。
　　看着躺倒在地的秦覆，顾之岚叹口气，拨打了一个电话。
　　......
　　教师公寓布置的很温馨，尽管从外面看很老派，里面竟然给装成了小姑娘喜欢的粉粉嫩嫩的颜色。
　　桌子是原木的，秦晴想象了一下，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又酸又暖。
　　“师妹，东西拿来了？”
　　方巧巧来了。
　　留着一头长发、不苟言笑的师姐，一点都没有外表看上去冷。
　　还给秦晴带了粉色的抱枕。
　　小姑娘眼圈有点红，方巧巧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撸起袖子：“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据师兄说，师姐身上是有点硬功夫在的。
　　至少师兄是打不过师姐的。
　　秦晴叹气：“没谁，是我欺负别人了，我以为我会感到快乐，没想到一点也不开心。”
　　“傻，就你还能欺负别人？我看你不受委屈就不错了。”
　　方巧巧将手放在秦晴发顶，热意传过来，秦晴的心都变得酸酸软软的，她抽抽鼻子，像只委屈小狗。
　　秦晴：“我爸吐血了，但我一点也不想去看他，以后也不想照顾他。我可能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至少我没办法做到，仅仅因为他是我爸，就对他好。”
　　方巧巧揉揉她脑袋，语气温和：“没事，就像这个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当然也有好爸爸坏爸爸，当他是一个坏爸爸时，凭什么让你对他好呢？任何一种爱，都是相互的。”
　　秦晴抱住她，软软蹭了蹭。
　　师姐身上香香软软的，她有感觉被安慰到。
　　“但老师会不会喜欢孝顺的学生？”
　　方巧巧：“老师是喜欢孝顺的学生，但他不喜欢愚孝的学生。首先，他得值得你孝顺......”
　　夜里，宋璋书房。
　　把着急处理的文件先处理了，宋璋本想去休息，没想到电话响了。
　　一看是顾之岚，他犹豫了一下，才选择接通。
　　宋璋单手捏着听筒，另一只手捏眉心。
　　“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去捞你？”
　　“阿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
　　宋璋看下时间：“五分钟。”
　　顾之岚立马道：“我今天又碰见秦晴了，小姑娘跟她爸发火呢，把她爸气到进医院了。你都不知道，我见到那一幕吓了一大跳。她还说她算准了，我在这里，她爸不敢打她，你说说，她是不是小小年纪老谋深算？”
　　关键是他把秦覆送到医院的整个过程，小丫头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宋璋眉头微皱：“可以不谋算的话，没有人会想要谋算，毕竟谁不想过得轻松？”
　　顾之岚一想也是。
　　小姑娘长得娇娇俏俏的，却比任何人都独立。
　　要是有人护着，她至于这么累？
　　顾之岚：“秦覆现在还在医院......我......”
　　宋璋：“人送到就行，办你自己的事去。如果你想留下当护工，当我没说。”
　　顾之岚：“......我就多余问你这句。”
　　对面很快挂了电话，宋璋把听筒摁在座机上。
　　并没有立刻去休息，想到了那天在机场很失落的秦晴。
　　他问了侄子，“小橙，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是不开心会干嘛？”
　　宋橙被问的莫名其妙，但小叔叔的问题又不敢不回，他绞尽脑汁：“去游戏厅打游戏、看电影、打篮球......”
　　宋璋想了一下：“那你去买电影票吧，选个喜欢的。有个小孩和你差不多大，可以一起去看看电影。”
　　紧接着宋璋说了秦晴的姓名、联系方式。
　　宋橙更奇怪了，还想问，小叔叔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他摸摸鼻子。
　　得，买电影票吧。
　　秦覆醒来，头顶是刺目的白炽灯。
　　护士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状况，连忙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检查了他的眼球状况，又量了血压等等。
　　“生命体征平稳，秦先生，你应该是一时受了刺激，才吐血晕厥的。以后要多注意，尽量想些开心的事，要不然等以后年纪大了，会有中风的风险，不能仗着现在年轻就为所欲为。”
　　秦覆眨眨眼睛，声音虚弱。
　　“是谁送我过来的我女儿吗？她现在人在哪里？”
　　如果是秦晴送他来的，那说明她对他这个父亲还有一丝恻隐之心。
　　回去以后装装委屈使使劲儿，说不定能换来秦晴回心转意。
　　从前，秦晴只是有可能成为钱教授徒弟，就已经让他喜不自禁。
　　现在梦想成真，秦覆怎么能轻易放过？
　　他心里不停谋划着，忽然脑中传来一阵剧痛。
　　“嘶。”疼的秦覆倒抽一口冷气。
　　医生又连忙帮着做了几项检查，结果还是生命体征平稳。
　　“秦先生，我再认真的跟你说一遍，你真的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不能太激动，也不能太过动怒......”
　　秦覆充耳不闻，只是不停问：“医生请你回答我，到底是谁送我来的？是不是我女儿，你能不能把我女儿叫过来？”
　　护士快言快语：“不是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现在早走了，应该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用不着你感谢。”
　　秦覆心口发冷：“我、我女儿没来？”
　　护士和医生诧异对视：“没有，只有一个小伙子。”
　　秦覆的心一点点发沉。
　　他甚至有点呼吸不上来。
　　医生连忙严肃：“秦先生，冷静、冷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秦覆深吸一口气，心跳脉搏等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我妻子还在家里等着。”
　　医生仔细将数据登记好：“不行，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留院观察一天吧。”
　　“可是——”
　　秦覆伸手去摸钥匙，结果摸了个空。
　　他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往外走，“我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费用是多少......”
　　医生和护士紧紧跟上：“秦先生，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秦覆哪里听的进去半个字。
　　他只知道现在不走，苏禾回去了的话，他的公司一定会遭受毁灭性打击！
　　按照苏正楷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他现在确实不适合开车。
　　秦覆交完费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老李，你现在把我的车开过来，我在......”
　　报完地址，秦覆颓丧的坐在路边。
　　他自认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为什么妻子背叛他，女儿不要他？
　　不能否认，他确实有对不起秦晴的地方，可他难道没给抚养费吗？
　　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通病而已，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秦覆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苏禾，是秦晴。
　　苏正楷或许会想打压他的公司。
　　秦覆绝对不允许！
　　公司是他前半生努力的结果，任何人都不能做出伤害他公司利益的事！
　　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秦晴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觉到天亮。
　　大概是和秦覆摊牌了，卸下了心里的重担，这一觉睡醒，竟然觉得整个人异常轻松。
　　正想着给自己弄点什么吃的，方巧巧在外头敲门。
　　“给你带了茶叶蛋，小汤包，喏，还有这个——饭卡。”
　　方巧巧：“学校的伙食非常好！试过之后，你一定会喜欢！”
　　秦晴笑：“好，我会去试试的，谢谢师姐。”
　　方巧巧：“你快趁热吃，我要去实验室了，赶紧趁着这几天还没开始忙，先好好享受一下大学时光，等过几天忙起来，你会发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方巧巧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无踪。
　　看得出她是真的赶时间，难得的是在时间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想着给自己送一份早饭。
　　秦晴认认真真将早饭吃完。
　　何止要趁现在好好享受大学时光，还得趁着空闲去买点东西。
　　秦晴进入校园的时间还早。
　　才7月份，清华园里荷花仍旧开着，走过去荷叶点点，荷香阵阵。
　　她终于有了一种，自己真的上了清大的真实感。
　　等以后一定要带姥姥他们过来看看，让林小田也提早熏陶下嘛！
　　秦晴胡思乱想着，走了半天，连清华园都没走出去！
　　她发现了，什么都可以先不管，但有一件事情必须排在最前面——一定要买自行车。
　　要不然，想节省时间，她就是痴人说梦。
　　宋橙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
　　他拦住秦晴的去路，纠结了半天开口：“你是不是秦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男生穿着短袖短裤，运动鞋。
　　笑起来阳光明媚，光皮相来说却是有吸引人的资本。
　　但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套了，秦晴没理他，越过人往前走。
　　“哎，你别走呀，你不想看电影也行，打游戏？篮球？做什么你选一样吧？”
　　宋橙不依不饶，高个子在秦晴跟前晃来晃去。
　　秦晴停住，瞪他，“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去看看？”
　　宋橙：“这位同学，你怎么骂人？要不是我叔叫我来，我才不来。”
　　秦晴煞有其事点头，“原来还没断奶。”
　　宋橙有点生气：“真是我叔叔叫我来的，我叔叔宋璋，你不认识？你要是不认识——”
　　“等会儿，你是宋先生的侄子？”
　　秦晴这才认真打量宋橙。
　　个儿挺高的，眉宇间确实有几分宋璋的影子。
　　但她还是怀疑：“要不，你把宋先生的号码报一下？”
　　宋橙冷哼一声，对答如流。
　　秦晴态度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纸。
　　“这是给宋先生的，你要是回去麻烦带给他。”
　　宋橙以为小姑娘专门写给小叔叔的信之类。
　　点点头，郑重的收进了裤兜。
　　秦晴了了一小笔心事，继续往前。
　　她发现宋橙非旦没走，还跟了上来。
　　他很执拗：“到底看电影还是打球还是打游戏，选一样。你不是心情不好？”
　　秦晴眼眸微动：“也是你叔叔跟你说的？”
　　“是啊。”宋橙说着，小心观察了一会儿秦晴，试探道：“你不会是我小叔在外面的......”
　　秦晴面无表情看他。
　　宋橙顶着她刀子似的视线：“的私生女吧？！”
　　秦晴“噗”：“你有空，真要看看脑子。”
　　宋橙脾气好，不和小姑娘计较。
　　他看着秦晴，双手交叠在脑后，到着走路。
　　“不是就不是，为什么又骂人？”
　　秦晴：“我这是合理建议。而且，我17，你叔叔......”
　　宋橙：“25”
　　秦晴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不就好了，你叔叔得多能干，才生的出我这么大的大闺女。”
　　她说的时候没注意，话出口才觉得有些面热。
　　秦晴清清嗓子，“是不是你不干点什么，就不肯走？”
　　宋橙点头，“宋家谁不怕我小叔？他说的话有人敢说不？”
　　这种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宋璋不在，宋橙也不敢造次。
　　像秦晴这样，开自家小叔玩笑，更是想都别想。
　　秦晴：“那你知道哪儿有卖二手自行车的吗？陪我去买自行车？”
　　宋橙：“成交！”
　　有了宋橙的帮助，秦晴很快找到了二手自行车售卖点。
　　清大的学长学姐有专门做这个的。
　　学校里的自行车，都是学长、学姐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别看大学毕业时，自行车缺胳膊少腿。
　　经过学长的“妙手回春”，用起来和新的一样。
　　秦晴选了一辆女式自行车，轻巧方便，喷完漆跟新的一样。
　　宋橙：“百货公司里，一模一样的，要几百，这个至少少一半钱。等你不用了，再转手，这些师兄们也都是收的。”
　　他对着秦晴煞有其事，秦晴悄悄竖个大拇指给他。
　　没想到宋先生的侄子，意外接地气。
　　秦晴付过钱，坐在了自行车上。
　　宋橙以为她想试试手感。
　　还帮忙扶着，热心指挥：“往大路那边骑，那边平整。用力踩，别怕......”
　　秦晴点头一脚狠狠蹬出去，自行车“嗖——”一下。
　　宋橙跟着跑了好几下，怎么都追不上。
　　他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秦晴，你等一下——”
　　秦晴背对着他摆手。
　　下次她要跟宋先生建议一下，看脑子不是小事，能早治还是尽早治疗吧。
　　总觉得宋橙脑子不好。
　　宋橙实在跑不动了，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背影很是萧瑟。
　　宋橙回到家天色还早，他没想到是小叔比他更早回家。
　　宋璋老远看见他，皱眉：“没去看电影？”
　　“没，秦晴她大概不喜欢看。对了，她有东西叫我交给你。”
　　宋橙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小姑娘甩了，救命稻草似的拿出秦晴给的东西。
　　一递过去，连忙逃了。
　　宋璋顿了顿，将纸打开。
　　他以为会是信一类，没想到是一张高考成绩单。
　　虽然早知道她成绩好，但连着看见两个满分，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给成绩单是什么意思？
　　秦晴逛了一次商场，满载而归。
　　马上秋季了，给老师、师兄、师姐都准备好了礼物。
　　反正她现在不差钱，学费学校里包了，还拿到大笔红包、奖金等等。
　　别提她之前炒股赚的那些了。
　　方巧巧拿着一条姜黄色连衣裙，感动到：“果然是师妹贴心，不像有的师兄，啧啧。”
　　俞扬：“是小师妹贴心，不能说全部师妹贴心，毕竟师妹和师妹还是有差距的。”
　　两人相看两厌，冷哼一声，彼此挪开视线。
　　秦晴有些尴尬，不知道师兄和师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正想开口问几句，夏桃匆匆找上了门。
　　她应该是跑着来的，满头满脸的汗，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头发也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夏桃没想到秦晴这里有客人在，硬着头皮，着急道。
　　“秦晴，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小石头的腿摔伤了，医生说要动手术。”
　　恍惚间，秦晴像是回到了上辈子，下着大雨那天。
　　夏桃也是这样匆匆找来，她们却连面都没见。
　　她回神，没有任何犹豫：“好。”


第40章 难事
　　◎师兄大聪明◎
　　俞扬见情况不对, 连忙道：“走，我开车送你们去。”
　　方巧巧打包了一点吃的，“路上饿了吃, 到医院以后及时和我联系。”
　　秦晴还没反应过来，师兄师姐已经安排好了。
　　说他们互相针对，其实很多时候又非常有默契。
　　夏桃红着眼睛跟在后面, 抓住秦晴手不停收紧。
　　“幸好, 幸好还有你, 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晴尽量安抚她, “别哭，等去了医院, 听完医生的判断再说。”
　　夏桃点点头。
　　两人一起坐在后排，她整个人还是显得很不安。
　　俞扬一路将车子开的很快, 不过十几分钟，就到达了夏桃说的那一家医院。
　　三个人匆匆往里走, 一进去, 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夏桃在前面领路：“就在前面的病房。”
　　秦晴点点头，快步跟上。
　　病房门打开，夏成海平时多坚强的男人，看见他们忍不住眼圈通红。
　　“秦晴，夏叔叔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恨自己屋里。
　　但凡有能力一点，何必老是麻烦别人。
　　秦晴拍拍他：“夏叔叔,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石头呢？医生怎么说？”
　　桂香婶子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 看见秦晴, 直接起来要下跪。
　　被秦晴一把扶住了：“婶子, 你这是做什么？”
　　桂香婶子哭诉：“秦晴，婶子没办法了，家里存款都数了一遍，还是不够，老夏说，要是还没法子就是、就把房子卖了......可问题是我们的筒子楼也不值钱，根本买不上价......”
　　筒子楼那边的房子不值钱，就算按1000一平算，能卖到2万，都是别人给的人情价。
　　桂香身子：“小石头的手术要6万块，整整6万块！医生还说如果不赶紧治疗，以后说不定......说不定......”
　　夏成海抹了一把脸：“说不定要截肢。”
　　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就是了。
　　下岗都没有这么可怕，至少下岗了，还可以找别的工作，养家糊口没那么难，即便赚的不多，好歹饿不死。
　　眼下情况完全不同，小石头要是没这笔钱给他顶上，可就没了一条腿。
　　小石头翻过年才八岁......
　　当父母的怎么忍心？
　　这简直，要他们的命。
　　桂香婶子：“秦晴，你如果有能力的话，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求求你帮帮小石头。不多，我们只要3万块，剩下的3万块，把房子卖了凑一凑还是能攒得齐的。”
　　秦晴将她又要跪，连忙把人拉起来：“婶子，你去通知医生，尽快安排手术，这钱我出了。”
　　桂香婶子一下子吃了一个定心丸，整个人恢复了不少精神气。
　　“好、好，我现在就跟医生说。秦晴你放心，这钱是我们借的，等把小石头治好，我们一家子慢慢还。”
　　秦晴点头应了一声。
　　她知道夏家的为人，要是不愿意“借”，可能都不会收这笔钱。
　　医生那边显然也在等他们的决定。
　　钱到位了，很快安排好了手术。
　　桂香婶子和夏成海一起签的手术同意书，又给秦晴写了借条，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俞扬因为还有事，见事情基本尘埃落定，就提出了告辞。
　　秦晴把师兄送走，折回手术室门口，见大家情绪都不高，故意说些轻松话题。
　　“婶子，夏奶奶呢？怎么没看见？”
　　“老太太一听说顿时急坏了，本身身体也不算好，现在就这楼下的输液室里输液......”
　　桂香婶子直叹气。
　　家里的事情一出出的，要么不来，要么全撞一起了。
　　真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用。
　　秦晴：“那我等下去看看奶奶，看输液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不。”
　　桂香婶子拍拍秦晴手背，“不用了，你今天能来，就已经帮家里大忙了。其余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
　　秦晴要下去，桂香婶子非拉着她不让他走。
　　没奈何，她只得留下，等着看小石头的手术情况。
　　手术室一直亮着红灯。
　　夏成海半点坐不住，站在门口来回走动着。
　　桂香婶子看了烦，“夏成海，你能不能别晃悠了？儿子今天为什么在这里面，你有一大半责任！”
　　夏成海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我下去看看老太太。”
　　他一走，桂香婶子又哭了起来。
　　秦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的话，任何言语都比不上小石头顺顺利利的从手术室里出来。
　　桂香婶子：“秦晴......你是不知道，孩子在里头做手术，跟剜我的心似的。我真恨不得、真恨不得里面躺着的人是我......”
　　“婶子你别这么说，小石头听见该多难受？瞧你，眼睛都肿的核桃似的了。”
　　秦晴温声给桂香婶子擦眼泪。
　　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在乎父母的子女的，只是她没有碰见。
　　秦晴：“婶子，刚才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问，小石头是怎么摔伤的？”
　　桂香婶子：“别提了，咱们厂最近不是有不少人下岗吗？其中有一个还是你夏叔叔多年的好友，李治国。”
　　听她这么一说，秦晴也有了一点印象。
　　李家就住在他们那一层的楼上，也有个孩子和小石头差不多大，叫毛蛋。
　　两个孩子打小一块儿玩儿，关系好的。
　　桂香婶子：“李治国跑到我们家说要借钱做生意，你夏叔叔问他做什么生意，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当时我是坚决不同意借钱的，你夏叔叔非说是老同事又是老朋友，两家关系铁的很，钱说什么都应该借。不顾我的劝阻，偷偷借了1000块钱。”
　　“我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哪晓得隔了一周，李治国又来借钱了。说上次的钱不够，还得再加1000块。”
　　“秦晴，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1000块对我们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两个孩子在念书，我自己都过的都抠抠搜搜，以前一两天吃一顿肉都改成三四天吃一顿肉了。这么一大笔钱，借一次没够还得借两次，我们家还要不要过日子？”
　　秦晴对她说的这些基本都清楚，夏家之前确实有一些存款。
　　买完房子、又要供两个孩子念书，对他们来说压力也很大。
　　桂香婶子“我就说不借，家里没钱。结果隔了一天，小石头在院子里和几个孩子玩的好好的，突然腿摔骨折了。医生说，孩子肯定是从高处掉下来的，要不然不会伤的这么重......”
　　“筒子楼的院子你也知道，前头都是平的，连块高台都没有。倒是有一颗年份挺久的香樟树......我问了一圈孩子，他们都说小石头和李家的孩子一块比赛爬树，不知怎么掉了下来。”
　　“可小石头从不爱爬树，以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许玩危险的游戏......要说这里面没有李家的缘故，我说什么也不信。”
　　但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桂香婶子一个人的怀疑。
　　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得等到小石头彻底清醒过来。
　　秦晴又陪着等了一会儿，看天色暗下来，准备去给夏家人张罗晚饭。
　　她要是不买了送过来，怀疑夏叔叔几个根本不会想起这一茬。
　　哪知道到了医院外头，刚好看见大包小包的师姐。
　　秦晴连忙迎上去：“师姐，你怎么还跑一趟？”
　　方巧巧：“我不是告诉你到了医院就跟我说吗？要不是俞扬说，我都找不着地儿。”
　　“啊......我忘了。”秦晴是真没想起来这一茬。
　　方巧巧笑眯眯道，“没事，我记着就行。”她将手里的东西拎起来，“我帮你一块儿拿进去就得走，晚上还有一个实验。”
　　“师姐，你下次真的不用送，我随便买点就成。你也太好了，这么忙还要跑一趟。”
　　秦晴挽着她，两人一块儿慢慢往里走。
　　“这就好啦，我的好处多着呢，你见识到的不过冰山一角。”方巧巧嘚瑟。
　　秦晴听完，直接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方巧巧赶时间，略微寒暄两句就走了，秦晴站在窗户边向下看，发现俞师兄竟然也在。
　　两人一起上了俞师兄的车，看着还挺和谐。
　　秦晴弄不明白了，这两人不是不对付吗？
　　怎么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关系特别好？
　　不过，发现师兄师姐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秦晴还是松了一口气。
　　都是同一个老师手底下的，感情好当然更好。
　　手术室门口还是没什么动静，夏成海一上来，桂香婶子连忙冷哼一声别开头去。
　　夏成海没法子，眼巴巴看着秦晴。
　　秦晴：“刚才有护士从里面出来过，说手术比较复杂，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夏成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坐在桂香婶子边上，手刚搭上去，就被妻子强制性甩了下来。
　　夏成海叹口气，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就默默陪着，一起等待。
　　秦晴并没有立刻打扰两人。
　　将吃的拿出一部分放在两人不远处的椅子上，转身下楼。
　　夏奶奶那边还没去看过呢，剩下一部分饭菜，她准备给夏奶奶和夏桃带去。
　　输液室里人声嘈杂。
　　老太太有气无力的靠着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炽灯。
　　看见晴晴连忙挤出一个笑：“夏桃都跟我说了，晴，奶奶谢谢你。”
　　夏桃连忙迎过来：“小石头从手术室出来了吗？”
　　秦晴摇摇头，将手里的饭菜递过去。
　　“先吃点东西，边吃边等。”
　　夏桃给奶奶弄了饭菜，自己拿着饭盒，筷子停在半空中，很久都没动一下。
　　秦晴不知道怎么劝，只能陪着边吃边等。
　　等夏奶奶挂完了水，三个人互相伴着慢慢往楼上走。
　　还没走到楼梯口，夏成海匆匆跑过来，“小石头醒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秦晴这才大松一口气。
　　太好了，这一次和上一次终究不一样了。
　　夏桃和夏奶奶激动得直抹眼泪，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向着病房的方向赶去。
　　秦晴也跟过去看了一眼，麻药没过去，小石头还没醒。
　　夏成海坚持要送秦晴回去，秦晴推拒不了，跟在夏成海身后往外走。
　　晚上九点多。
　　大马路上早没了人，只有稀疏的星星，和湿热的风。
　　夏成海闷头走路，好一会儿没说话。
　　秦晴察觉到他反应不太对，想了想问，“夏叔叔，你是不是知道小石头是怎么摔骨折的？”
　　第二天，秦晴是中午赶过来的，带着打包好的午饭一起。
　　秦晴还以为自己能喘口气，没想到钱教授比李教授更加雷厉风行。
　　丢过来一摞书，包括初等代数、数学分析、数理统计、函数分析等等，叫秦晴先领回去自学，等正式开学还有别的课程要跟进。
　　虽然钱教授说按照她的能力，学好这些并不难。
　　秦晴还是抱着一摞书，觉得头疼不已。
　　拿回去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看了，隔天一上午更是泡在了图书馆里。
　　真的接触了代数，才发现之前学的数学有多简单，现在才是每天都活在了水深火热里。
　　别以为暑假图书管里会很空，事实上，学霸的共性就是卷。
　　要是不是秦晴去的早，能不能占到位置还不一定。
　　听图书馆看门的保安叔叔说，他每天的主要工作，不是负责图书馆的安保，而是要在图书馆关门前，去每一层楼层查看，确保没有学生为了学习，偷偷滞留在图书馆里......
　　秦晴听了大为震撼。
　　果然没有最卷，只有更卷。
　　秦晴：“婶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来的有点晚，还好赶在了你们吃午饭前。”
　　桂香婶子从屋里迎出来，嗔怪：“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人来，婶子就很高兴了。不过有件事我得说你，明天起真的别给我们送饭了，跑来跑去太麻烦。我家老太太回家了，在家里把午饭、晚饭张罗好，你夏叔叔负责每天回家拿饭......”
　　“那敢情好，我的饭菜都是食堂打包的，指定没有家里做的好吃。”
　　秦晴笑笑，转头看躺在床上的小石头。
　　“小石头，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过来的时候看见有水果摊，秦晴买了些苹果、香蕉之类。
　　个个又大又圆，看着很新鲜。
　　小石头露出一个笑脸，乖乖喊秦晴姐姐。
　　小家伙比从前瘦了很多，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都没以前亮了。
　　他的腿打了石膏，悬挂起来，整个人动都动不了。
　　小石头以前多好动啊，现在这样真是难为他了。
　　桂香婶子道了谢，把东西接过去，心疼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麻药退去以后，疼的不行，晚上根本没怎么睡着。闭着眼睛，嘴巴也还在不停哼唧。好在医生说，疼是暂时的，手术做的及时，不会对以后造成太大影响。”
　　医生的话，让她结结实实吃了一颗定心丸。
　　要不是这样，桂香婶子早去筒子楼里闹了。
　　两人说着话，夏成海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夏桃、李治国。
　　李治国长相普通，看着像是个老实人。
　　来的时候并不是空手来的，拎了一大袋水果，进门就交给了桂香。
　　“嫂子，这是咱们筒子楼里的人合伙买的。小石头，叔叔来看你了，你要早点康复，毛蛋还在家里等着和你一起玩呢。”
　　话是好话，但从他嘴里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尤其他不提毛蛋还好，一提毛蛋，桂香整个人都炸了。
　　“李治国，你真想要我家小石头好，就带着毛蛋过来，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孩子不舒服，我家没追究，难不成你还真想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李治国仍然憨憨笑着，“嫂子，小石头摔伤了，我也很心疼。这孩子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我和老夏的关系又那么好，拿小石头当半个儿子看待。但是，孩子摔伤真的和毛蛋没关系，不信你问小石头，小石头你自己说，和毛蛋有关系吗？”
　　桂香扭过头问孩子，“小石头你说，妈在这儿呢，不怕。”
　　一堆人等着听小石头怎么说，哪知道他用被子蒙住头，突然大哭起来。
　　哭声很大，同病房的人都被吵的不轻。
　　桂香婶子非常心疼，连着问了好几遍，孩子一句话不说，就是哭。
　　等哭够了，揭开被子，好像又好了。
　　桂香婶子再问他，小石头只说饿了，要吃饭。
　　桂香婶子又气又心疼，除了记得要儿子喂饭，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治国笑笑：“嫂子，你看——”
　　夏成海忽然打断他：“人你看过了，回去吧。小石头要休息了。”
　　李治国：“行，老夏，那我先走了。”
　　夏成海面无表情，目送他离开。
　　......
　　“晴晴，你说小石头怎么回事？需要他说的时候，偏偏掉链子，自己掉下来的还是是别人推的，总要说清楚吧？一句不吭，谁知道怎么回事？又没人看见......”
　　夏桃陪秦晴去坐公交车，忍不住吐槽。
　　以前小时候确实不这样，还曾经偷偷帮她盯过人呢，那时候多机灵。
　　现在这样都像是被吓怕了似的，怪可怜的。
　　秦晴：“小石头还小，慢慢来。”
　　夏桃：“我总觉得姓李的一家人有问题，哪有问题又说不出来。”
　　秦晴还是觉得夏成海知道点什么：“夏叔叔呢，他就没说什么？”
　　夏桃：“没，算了，不拿我家的事烦你了，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够你忙活的。”
　　公交车来了，夏桃连忙催着人上车，“明天不许来了，等事情有进展，我再和你说。”
　　秦晴点点头，坐在窗户边和夏桃挥手。
　　并不是她不想来，实在是她是真有点忙不过来。
　　修双学位从不是件简单的事，秦晴性子又好强，她希望哪一门单拎出来都不弱，因此需要消耗比别人多一倍的精力。
　　幸好她自己一个人住，教师公寓又不断电。
　　等到九点多从图书馆出来，回家还能接着看一会儿书。
　　万籁俱寂，秦晴独自一人往教师公寓走。
　　学校里路灯非常亮，不时有人经过，她抬眼，正好看见迎面而来的方巧巧。
　　方巧巧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长发自然垂在脑后，看着比平时严肃冰冷很多。
　　“好巧啊，小师妹。”
　　“师姐。”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秦晴好奇：“今天是晚了吗？实验不顺利？”
　　方巧巧：“错，是实验很顺利，所以才九点就回来了。”
　　“‘才’？师姐，你平时什么时候回来？”秦晴被她的用词惊到了。
　　方巧巧耸肩，“看数据出来的情况，需要重做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实验室边上要放行军床了吧？”
　　秦晴心有余悸点头。
　　方巧巧拍拍她肩膀：“你以后就知道了，做实验是件很有趣的事。对了，下周老师可能会安排你进组，和你一起的会有两个新人。你知道老师在业内的地位，所以，不管何时，不论什么起点，都别坠了老师的名头。”
　　秦晴一面觉得压力骤然变大，一面又因为有了新的挑战而雄心勃勃。
　　方巧巧侧头见她眼底的光芒，勾唇一笑。
　　老师看中的人，果然骨子里都一样好胜。
　　方巧巧：“上回动手术那小孩怎么样了？手术顺利吗？”
　　秦晴点头，把之后去看小石头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都以为他只要手术成功了，就什么都好了，哪知道忽然换了个人似的......”
　　方巧巧听的若有所思，她年纪比秦晴大一点，见的多一些。
　　“晴，你有没有听过应激障碍？”
　　“有的人在受到伤害以后，再次听见或看见某些特定的东西，就会刺激他，导致他反应过度。按照你说的，我真的怀疑小石头和那个叫毛蛋的之间，有很严重的问题。”
　　秦晴陷入深思，一边走一边想小石头平时和毛蛋的相处模式。
　　但她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的，看小石头现在这样，直接去问，也未必会得到答案。
　　方巧巧：“那小孩儿什么时候出院？回去看看他的状态，就知道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了。回去的时候跟俞扬说一声，叫他送你。”
　　秦晴的小雷达动了动。
　　师兄师姐好像不对劲。
　　不等她细想，脑袋被方巧巧使劲儿秃噜好几下，“回去早点睡，提高效率比晚睡有用多了，你还长个子呢，晚上睡不够小心长不高。”
　　师姐这么说，秦晴乖乖应了。
　　其实回去之后，还是偷偷看了一会儿书。
　　考上大学的时候，还以为从此解放了，现实是进入清大的每一天，好像回到了高考前。
　　秦晴笑笑，洗漱好，躺在床上，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
　　七月底，秦晴接到夏桃的电话，说小石头出院了，他们准备回去。
　　秦晴连忙说，她也正好要回去，马上入秋要去筒子楼拿些秋天穿的衣服。
　　两人约好在筒子楼见，秦晴转头就催着师兄送他回去。
　　俞扬侧目看了眼坐在副驾乖乖看书的师妹，“你现在使唤起我来，倒是不遗余力。”
　　秦晴目光始终停留在数理分析上。
　　“是师姐说的，叫我使劲使唤师兄，不用客气。”
　　俞扬唇角微勾，“是吗？咱们是师兄妹，你师姐说的对。”
　　他又瞥了眼，“在看数理分析？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和你师姐，这些我们也学过的。不过你进度是真的快，代数刷了半个月？”
　　秦晴：“我还觉得慢呢，又不是刷完就融会贯通了，还要结合各种题型再看。”
　　俞扬：“已经很厉害了，当时光代数这一本，我就啃了两三个月。下个月进实验室别紧张，怎么操作听你师姐的就对了。”
　　秦晴猛地合上书本抬头。
　　“你们两个好奇怪，跟我提起对方的时候，明明语气很好。为什么真一起相处，像是有过节似的。”
　　俞扬：“你师姐都是怎么跟你提我的？”
　　秦晴呵呵一笑：“无可奉告！”
　　一到地方，秦晴迫不及待下车，从外面关上车门，“谢谢师兄，师兄再见”
　　俞扬笑骂：“小没良心的。”
　　片刻后，缓缓驱车离开。
　　秦晴一回来，多的是大娘大婶跟她打招呼，不过也确实跟夏桃说的，因为厂里不少人下岗了，筒子楼里的人都少了。
　　听他们说，原本住在她家对门的孙婶就搬了。
　　秦晴看着紧闭的对门，心里有些唏嘘。
　　正想去夏桃家看看小石头，还没进门，听见孩子在尖叫：“你出去，你出去！出去！！！”
　　秦晴还以为说的是自己。
　　抬眼就看见在门边站着的李治国一家。
　　毛蛋那孩子也来了，就在客厅里和小石头对视着。
　　“怎么回事？”秦晴无声动了动唇，悄悄问夏桃。
　　夏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石头现在这样真是要把人急死。
　　那边夏成海已经在叫李治国一家子走了，偏生毛蛋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走。
　　他越是不肯走，小石头的反应就越激烈。
　　到后面已经开始砸盘子砸碗了。
　　夏成海也来了火气，“你能不能领着你家孩子离开！以后别再来了成不成？”
　　李治国仍旧一副老实样子，“不行啊，老夏，孩子这样说明病还没治好，你要不再带去看看？上次不是怀疑我家毛蛋推的小石头？这回我把毛蛋也带来了，有什么事，感觉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毛蛋长了一双三角眼，眼白过多，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一脸凶相。
　　“小石头，你自己说，是我推你的吗？”
　　小石头：“啊啊啊啊，走，走！”
　　李治国拎过来的苹果，全被小石头扫在了地上。
　　有几个骨碌碌滚过来，停在秦晴脚边。
　　秦晴将苹果捡起来，“李叔叔，你这样是来说明情况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带着毛蛋故意来刺激小石头来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秦晴啊，大学生。”紧接着李治国道，“大学生就更不能冤枉人了，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夏成海懒得看他们父子在这里瞎掰扯。
　　揪着人的衣领，把人一把拽到外头。
　　他拳头捏的紧紧的，“李治国，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治国笑笑：“老夏，你自己别反应过度，我就是过来看看小石头，咱俩家关系多好......不过，我还真有件事要找你帮忙，上次你给我做生意的钱，真不够，你能不能再借我点？”
　　夏成海铁青着脸：“不可能！”
　　李治国：“你是不是怕嫂子不答应？要不我带着毛蛋去问问嫂子？”
　　原本他们从里面出来，小石头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
　　要是再进去，保不齐儿子又会尖叫。
　　李治国这是想利用小石头威胁他，逼着他不得不答应？
　　夏成海是傻了才会答应：“我没钱！小石头看病花了不少钱，我们家早空了，还欠了一大笔债......”
　　“老夏，你看你家还有这套房子呢，怎么着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工作。我呢？房子马上要被厂里收上去了，工作工作没有......你觉得你家日子难过，我家日子不是更难过？老夏，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李治国的表情没怎么变，笑容甚至堪称憨厚，却看得夏成海心里发凉。
　　“你先带着毛蛋回去吧，我再想想，再想想......”
　　李治国：“行啊，明天我再带着毛蛋来看小石头，可怜的小石头，这回遭罪了。明天我买只鸡来，记得叫嫂子给小石头炖汤喝。”
　　他说完，拍拍儿子的脸：“毛蛋，和叔叔说再见。”
　　毛蛋翻了个白眼：“夏叔再见。”
　　李治国走了，夏成海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软软靠着墙壁。
　　“夏叔叔，他们这是勒.索，你——”
　　秦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一大半。
　　夏成海吓了一跳，见走廊里没有别人了，才算是安心了些。
　　“秦晴，你不知道情况......李治国他、他......反正你别出去说，也别报警......现在我什么都没做，他已经这样了，要是真报警了。我担心小石头......”
　　夏成海恨恨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早知道小石头会这样，一开始我就把钱借给李治国了。”
　　秦晴皱紧眉：“桂香婶子说，他跟你借过一次了。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你再借，只会一而再再而三，把他的胃口养大。”
　　夏成海：“我当然知道，可是、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秦晴，你还是个孩子，不懂大人事情的复杂。或许，李治国只是因为一时生意失败呢？他自己说，只要生意有起色，会一次性把借的全部的钱都还回来......”
　　秦晴不说话了，就这么沉默看着他。
　　夏成海被这道目光盯的，越说越心虚，实在没办法面对秦晴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而且理智告诉他，钱给了李治国，只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秦晴笃定：“夏叔叔，他是不是威胁你？小石头的事情，不是意外。”
　　夏成海瞳孔猛地一缩。
　　强笑道：“秦晴，你回来拿东西的吧？拿好以后还是早点回学校......以后要什么，叫夏桃给你带，不用自己走一趟。”
　　秦晴打量他，“夏叔叔，你怕我戳破他，更怕他对付我？”
　　夏成海终于败下阵来，哀求，“秦晴，家里的事情已经麻烦你很多了，我不希望再有别的事打扰到你，你就当做根本没发现行不行？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相信叔叔。小石头、小石头受伤就是个意外......”
　　秦晴深吸一口气：“夏叔叔，小石头能受伤一次，还会——”
　　“不会的不会的，秦晴你先回去吧，我进屋看看小石头好点没。”夏成海急急打断秦晴的话，强颜欢笑道。
　　秦晴：“他跟你要钱你就一直给？他生意一直失败呢？砸锅卖铁给？夏叔叔，你要是把房子卖了，小石头、夏桃、夏奶奶和婶子，可就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不会的，秦晴，事情还远没到这一步。”
　　“可你正在往这一步走。”
　　秦晴说完就走了。
　　她没继续逼迫下去，夏叔叔自己都没想清楚，一味逼迫也没用。
　　如果说李治国一家子就是颗毒瘤。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样无痛地将这颗毒瘤拔除。
　　把人吓跑肯定不行，吓跑了还会回来。
　　等到李治国跑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在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前，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怎么？去的时候还挺开心，回来眉头都打结了。比代数难还是比数学分析繁琐？”
　　俞扬见秦晴从上车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好奇的问了一句。
　　秦晴：“师兄，如果你的朋友被人威.胁，敲.诈.勒.索了，怎么办？”
　　俞扬抿唇：“报警。”
　　秦晴：“我当然知道啊，可是——”
　　秦晴一下顿住了，她脑子里刚才灵光一闪。
　　秦晴侧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俞扬：“师兄，青山不就我，怎么办？”
　　俞扬：“我去就青山？师妹你......”
　　秦晴好不走心的夸夸：“师兄，你可真不愧为师兄，就是聪明！”
　　俞扬：“......谢谢？”


第41章 随身听
　　◎小石头终于能放松了◎
　　秦晴本想第二天一早, 带着人再去一回筒子楼。
　　哪知道，她第二天根本没出得了清大的大门。
　　钱教授难得有空，和师母一块儿过来看她。
　　两人带了不少吃的, 还有一些秋天的衣服。钱教授这次出去，唐蕴恰好有空，跟过去玩了几天。这些衣服都是唐蕴给秦晴挑的。
　　唐蕴里里外外看了一圈, 满意点头：“早知道你要搬进来, 我们应该晚几天再走, 或者早几天回来。不过, 你这里收拾的还挺利索，整整齐齐, 蛮好。不像小栩，自己的房间都规整不好。”
　　钱栩是钱教授和唐蕴的独子, 今年14，上高一。
　　秦晴在升学宴上见过一次, 看外表是个很腼腆的男生。
　　秦晴当然不会说钱栩不好, 反而说了很多钱栩的好话，把师母哄的心花怒放。
　　她和师母聊天的时候，钱教授也没闲着，在看秦晴书桌上放的那些资料。
　　他给秦晴的那些书都是新的，这会儿翻开再看，有些地方做了不少笔记。
　　可以看得出，他把任务布置下来, 小姑娘确实有在认真完成。
　　这点难得，钱教授表示满意的同时, 也不忘夸赞几句。
　　“挺好, 就按照你这个步调来, 我看你写的那些笔记，对数理的理解还是比较透彻的。等开了学再跟大课的老师学一下巩固巩固就差不多了。”
　　唐蕴：“行了，老钱，你怎么说起学习的事，就没完没了，小姑娘才刚上大学，就不能让他放松放松？”
　　大学还没正式开学呢，已经在超前学了，还想怎么着？
　　老钱对小姑娘严格，对自家亲儿子小栩也是，小小年纪已经上高中了。
　　按照老钱的计划，希望孩子16岁上大学。
　　唐蕴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
　　可她偶尔也会想，对儿子来说，会不会压力过大？
　　钱锋：“我又没逼迫着他们一定要达成，只不过设立一个学习目标，能按照这条路走下来，以后定然成就不小。要是没走下来，在想别的法子嘛，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唐蕴翻了个白眼，确实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但那个期待劲儿，孩子们也不好意思不往他设定的这条路上走。
　　万幸，两个孩子都是聪明孩子，要不然搁谁身上，谁吃得消？
　　老师和师母斗嘴，秦晴是不敢插话的，只在一边陪笑就好。
　　钱教授大概是专门过来“视察”秦晴工作的。
　　见她确实课业完成的不错，就提出三人一起吃个午饭。
　　唐蕴挽着秦晴的胳膊：“我们自己去挑好吃的，不带他。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个女儿，哪知道生下一个臭小子？现在好了，也算是变着法儿完成了我的心愿。小姑娘家还是要出去玩，想着打扮的，别整天把自己框在宿舍里，那未免太没劲。”
　　钱教授摇头失笑，倒也没有非要跟过去。
　　只叮嘱秦晴，“回来该看的书要看，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挨了妻子一个白眼，照样不失风度的离开了。
　　师母真的在穿衣打扮上很有一手，给秦晴搭配的衬衫半身裙，既有学生气，又不会显得过分成熟。
　　两人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让秦晴体会到了一种，和林芝在一起都体验不到的快乐。
　　这根本不像师母，有点像闺蜜。
　　把秦晴送回去，唐蕴还着急约下一次：“终于有一次我逛街的时候，没人在边上扫兴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只会嫌我动作太慢。”
　　而且，秦晴身上有她们这个年纪没有的朝气，挑衣服的时候，有个小姑娘一直在边上说，“师母你穿这件好看”“师母，这个颜色显白”别提多高兴了！
　　回去再看看家里两个男人。
　　唐蕴：......
　　不过唐蕴还是有一点点遗憾的，秦晴年纪太小，不能带她去礼堂跳交谊舞。
　　等秦晴十八岁生日，倒是能送她一份大礼。
　　秦晴当然不会拒绝，只怕后面正式开学就没时间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现在去筒子楼明显不现实，但是该看的书还是要看。
　　秦晴把师母叫她带上的宵夜，拿出来热一热。
　　自己开着一盏灯，一边看书，一边等宵夜热......
　　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她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秦晴一夜无梦，夏桃却有些水深火热。
　　小石头实在休息不好，在家里反而不如在医院的时候安生，晚上她起来，会发现弟弟其实变得非常容易惊醒，好不容易养出来一点点肉，又掉了下去。
　　要是谁忽然凑近他，也会吓一跳。
　　感觉他防备意识非常强。
　　夏桃完全弄不懂发生了什么。
　　问妈妈，妈妈就背过身偷偷哭。
　　其实她很想去找秦晴，但想想不能每次发生一点事，就去麻烦秦晴。
　　秦晴也有自己的生活，在他们家这桩事情上已经帮了太多。
　　“夏桃，你说我买点肉做成肉末，给你弟煮粥喝，怎么样？”夏奶奶问自己孙女。
　　夏桃表面点头，其实心里一点不认可。
　　弟弟这明显是心病，不把心里的问题疏通了，再吃什么都没用。
　　夏桃想了一圈，一点头绪都没有，索性呆在自己家门口，等夏成海下班回家。
　　夏成海明显回来的比平时晚了，夏桃一直等到天黑才等到他爸。
　　她迎上去，不满道：“爸，你最近不是不忙？怎么这么晚回来？”
　　厂里效益不好，很久没加过班了。
　　夏成海前一阵子还按时按点回来，弟弟一回家下班就晚了？
　　“你总不是觉得弟弟吵，不乐意回家吧？”夏桃气鼓鼓质问。
　　夏成海皱着眉大步往家里走，对夏桃的语气还算好：“怎么会？我留下是厂里一些机器上的事，你弟弟白天在家里，还是不安生？”
　　“对，我总觉得他不对劲。刚养起来一点肉，又瘦了回去......是不是咱们这儿的环境，根本不适合弟弟修养？要不我们出去租个房子，等他恢复了再搬回来？”
　　夏桃不是不知道家里最近经济紧张，可钱比得上小石头吗？
　　小石头从小就知道护着姐姐，小时候，夏成海对着夏桃发火，他还知道牢牢抱住爸爸的腿，不让爸爸打姐姐。有好吃的从来都会给姐姐留一份，这样的弟弟，夏桃真看不得他日渐消瘦下去。
　　夏成海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儿子为什么会日夜不安。
　　是觉得李治国一家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威胁吧？
　　夏成海其实也想过要报警，把这一切都揭露出来。
　　但李治国拿小石头和家里人威胁他，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儿子现在是伤了腿，可如果硬碰硬，伤的不仅仅是腿呢？
　　夏成海左右为难，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过去。
　　可事实是，他们仿佛陷入了死胡同......
　　夏桃：“爸，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说我们搬出去，至少给弟弟换一个安静的环境。”
　　“你让我想想，我再想想......”夏成海脚步顿住了。
　　夏桃弄不懂，弟弟都这样了，还想什么？
　　老一辈都说，人要睡饱了才能长高。
　　弟弟现在根本连睡都睡不着，对身体的影响很大的。
　　夏桃狠狠瞪一眼爸爸，拔腿往家里冲。
　　房间里小石头安静的看着窗外，听见开门的动静，整个人立刻立了起来。
　　夏桃安抚：“别害怕，是我，是姐姐回来了。”
　　小石头看清是谁之后，才重新躺了回去。
　　以前脸上圆嘟嘟的，现在下巴尖的能戳死人。
　　夏桃从前觉得弟弟一张嘴，整天叽里呱啦讲个不停，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现在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她又心疼的不行。
　　她吸吸鼻子，“小石头，你到底怎么了？要不悄悄告诉姐姐？姐姐保证谁也不说。”
　　小石头仰头看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了，清澈的倒映出夏桃的影子。
　　夏桃小心翼翼坐下，“要不你说说你想吃什么吧？之前不是说想吃棉花糖？我下午去给你买，怎么样？”
　　小石头沉默着摇头，目光落在手的小人书上。
　　夏桃看他不说话就烦，把书一把抢过来，“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这样真的特别难受！”
　　小石头没哭，夏桃自己哭了。
　　还不敢让家里人发现，捂着嘴巴，眼泪流了满面。
　　小石头张开嘴，嗓音沙哑：“姐姐，别哭。”
　　夏桃更难受了。
　　她以为弟弟只是摔了腿，腿伤好了就好了。
　　没想到弟弟忽然变了一副模样。
　　夏桃擦擦眼泪，认真看着弟弟：“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我去跟你晴晴姐借钱，然后我再打工把钱还上。我跟你说，现在像我这么大，收的人可多了，很容易就能把钱还清......”
　　也不知道哪句话终于触动小石头了，他瘪着嘴，“没用的，他们会找过来。他说，死都不会放过我们家......姐姐，我好害怕呀......”
　　夏桃一把抱住小石头，“你说谁，‘他’是谁？”
　　夏桃又跑过来找秦晴了。
　　她是真没办法。
　　她不能把事情告诉妈妈，妈妈性子冲动，说不定会拿一把菜刀，冲到李治国家去。
　　也不能和奶奶说，奶奶年纪大了，自己身上就有一堆小毛病，真怕老人听了气急攻心。\\
　　至于她爸......夏桃说了，夏成海说他会想办法。
　　但是，看弟弟晚上睡不着觉，夏桃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秦晴老远看见夏桃了。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夏桃带着哭腔：“晴晴，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小石头这两天又瘦了好多，吃不好睡不好......”
　　面对秦晴，她一股脑把李治国和毛蛋威胁小石头的话倒了出来。
　　不怪小石头越来越沉默，原来是他小小年纪在背地里承受了太多。
　　夏桃：“李治国还说，不论我们逃到哪儿都没用，他总有办法找到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变本加厉报复我们......”
　　这些话，夏桃一个17岁的大姑娘听了，都觉得害怕，别说小石头了。
　　夏桃：“我就弄不懂了，咱们家没有丝毫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怎么就非逮着我们，咬着不肯松口呢？”
　　秦晴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猜测是一回事，直面又是另一回事。
　　可都这样了，夏叔叔还叫她等，怎么等？凭什么等？
　　她连忙安抚夏桃：“我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就是要去找你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你先找了过来......”
　　“晴晴，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夏桃满脸希冀看过来。
　　秦晴：“有，也不用挑时间了，我们今天就干。”
　　夏桃：“去哪儿，我们干嘛？”
　　秦晴：“不是叫你干，这件事情除了小石头没人能干。”
　　夏桃完全不懂秦晴想干什么，而且她手里拿着一个小铁盒子一样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这是干嘛用的。
　　但秦晴说要赶回筒子楼，夏桃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来。
　　......
　　再看到小石头，秦晴明显感觉到他精气神不如从前。
　　桂香婶子也跟着瘦了一圈。
　　“秦晴，你来就好了，怎么还没吃带东西？”
　　“嗯，小石头不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吗？我给他买了一个随身听，就是这个铁盒子，把磁带放进去按播放就可以了。晚上如果觉得焦躁睡不着，听一听音乐能得到缓解。”
　　这是和师母一起逛街买回来的，秦晴当时觉得挺有趣，大部分人都用来听英语、听音乐。
　　小石头虽然听不懂英语，但听听音乐确实能缓解心情。
　　而且在摸索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关于随身听的很好玩的用法。
　　夏桃把秦晴拽到一边：“有了这个小石头，晚上就能好好睡觉了？可我总觉得还不够。”
　　李治国家就在他们家楼上，小石头会觉得不安是因为他们离他太近了。
　　感觉到自己生命受到胁迫的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秦晴：“是不够。”
　　没有把人送到牢里，小石头怎么可能睡得安心？
　　秦晴：“我想去问问夏叔叔，能不能把李家人找下来好好谈一谈？”
　　夏桃咬着牙看着窗外：“其实我根本不想谈，如果不是理智在支撑着我，我很有可能拎着一把刀上门问一问他们到底想干嘛！”
　　秦晴紧拉着夏桃的手，夏桃手心冰凉，因为带着怒意而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但你再信我一次，好好谈一次，成吗？”
　　夏桃没办法拒绝秦晴。
　　她沉默着点头，扭头出去找她爸爸了。
　　桂香婶子端了水进屋，秦晴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婶子，我好久没有吃你做的肉丸子了，今天我留下和小石头一块吃饭，人多或许他胃口好一些呢？......好吧，其实我就是馋婶子的手艺了。”
　　难得秦晴提什么要求，桂香婶子一口应下：“好，我叫上老太太，一起去菜市口看看。小石头这里......”
　　秦晴：“小石头这里我帮你盯着！放心吧。”
　　桂香婶子叮嘱了儿子几句话，叫他要乖乖听姐姐的，这才去隔壁房间拉了老太太出门。
　　秦晴扭过头看小石头，在研究那个随身听。
　　“小石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
　　夏成海来的很快，但这回看见秦晴并没有觉得感激，反而有些烦躁。
　　“秦晴，我以为你和夏桃不一样，应该能多等一段时间的......”
　　他说这个夏桃就不爱听了：“怎么多等一段时间，要多少才算多？爸，你就没看见小石头，又瘦了吗？你觉得他现在消瘦下去的速度，是正常的吗？”
　　夏成海烦躁的捏捏眉心：“我当然知道不正常，但我已经在外面筹钱了，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秦晴叹气：“所以夏叔叔你的办法就是，继续供养李治国这条吸血虫？你就不怕把他养大了胃口？到时候，你能有多少钱给他？”
　　“说真的，我从没对你这么失望过，以前我觉得夏桃很幸福，她爸爸跟我爸爸完全不一样，至少是能真真切切陪在儿女身边的，但你这样的陪伴有意义吗？小石头已经受到伤害了，你竟然没想过反抗......”
　　夏成海：“秦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李治国拿小石头的性命威胁我，我怕我稍微不留神就做了后悔终身的决定。”
　　夏桃：“那你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是对的？”
　　夏成海：“你们两个想的太简单，就算我现在报警也没有用，我们没有证据，懂吗？公安来了，李治国是可以否认的，否认过后，会变本加厉的伤害小石头......你们不了解李治国，他狠起来很吓人。”
　　秦晴：“那就更应该把他送进去了，这样的人留在外面就是个祸害。”
　　夏成海觉得很无力，他怎么说两个孩子都听不懂？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报警，除了打草惊蛇，又能有什么用？
　　秦晴来回走了两步：“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把那位李叔叔叫过来，咱们双方心平气和的谈一谈，看能不能达成什么共识......”
　　“没用的，没用的......”夏成海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秦晴无奈又气愤，“夏叔叔，你就说你愿不愿意为了小石头跑一趟吧。”
　　夏成海叹气，心里还是觉得晴晴太过天真。
　　“好，我去，不过这次过后，别再谈了。毕竟他们的到来，对小石头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夏桃都无语了。
　　对于她爸来说，是不是只有给钱这一条路？
　　李治国父子俩来的很快，听说夏成海找，立马觉得钱有着落了。
　　李治国带着毛蛋一进房间，小石头整个人警惕起来。
　　像一只竖起毛的兔子，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好像稍微有任何异动，他就会逃走。
　　夏桃光是看见弟弟的样儿，就忍不住心里发酸。
　　她始终坐在小石头旁边，一双手紧紧握住弟弟手。
　　“别怕，小石头，姐在呢。”
　　小石头没吭声，小手将姐姐的手握的很紧。
　　夏成海看见儿子这样心里也难受。
　　所以他才说等一等，至少等到他把钱借来。
　　李治国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从容的好像在自己家。
　　毛蛋就站在他边上，父子俩丝毫不见外。
　　“老夏，你叫我来，是准备借钱给我了？”
　　李治国说着，把儿子往小石头身边推了推，要不是夏桃始终在安抚着他，小石头一准大叫起来。
　　夏成海拦在两人中间。
　　“准备借的，但还没、还没凑齐。”
　　李治国顿时不满：“那你叫我来做什么？老夏，你不会忘了我叮嘱你的事吧？”
　　秦晴道：“李叔叔，你叮嘱夏叔叔什么了？方便说给我们听听吗？”
　　李治国知道秦晴背后有两个靠山，面对秦晴的时候，会稍稍克制一下。
　　他皮笑肉不笑：“秦晴，你好好当你的大学生，这里的事还是少管。”
　　秦晴煞有其事点头，“你敲.诈.勒.索，也不许我管？”
　　夏成海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他没想到秦晴会突然这么说。
　　“秦晴，你别说了！”小心把人惹恼了。
　　李治国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臭丫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敲.诈.勒.索了？我这是在跟老夏借钱。他是有选择的，可以选择不借给我。当然了，不借给我的后果，老夏未必承担得起。”
　　李治国还说自己不是在威胁，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满满。
　　听的小石头坐在床上控制不住的发抖。
　　秦晴眼睛微眯，李治国还是有脑子的，知道不落人话柄。
　　她故作天真：“李叔，你说的后果，是什么样的后果？”
　　李治国没吭声，夏成海已经急了。
　　“秦晴，你别问了，别问了行不行？小石头还在这里呢！”
　　秦晴转头正视夏成海：“夏叔叔有些事情不弄清楚、不直面是不行的。不如我们问问小石头，小石头你愿意让姐姐继续问下去吗？”
　　小石头已经怕的牙齿都在打颤了。
　　但他想到了刚才秦晴姐悄悄跟他说的话。
　　咬紧牙关，重重点了点头。
　　毛蛋走过去，对着小石头狠狠啐了一口，“上次怎么没把你摔死？！你以为你真从上面跳下来了，我就会让伙伴们跟你做朋友吗？我跟他们说好了，以后谁也不带你玩儿，谁带你玩儿谁是小狗。”
　　小石头凶狠的瞪着他，恨不得在毛蛋脸上咬下一块肉。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毛蛋笑的恶劣，“要不这样吧，你跪在地上叫我一声毛蛋爹，我就带你玩儿，怎么样？”
　　夏桃气不过，抬起腿一脚把毛蛋踹到在地。
　　毛蛋牙齿磕在水泥地上，满嘴的是血。
　　夏桃：“不许你欺负我弟弟，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丫头片子，你敢打我儿子！”李治国蒲扇似的巴掌举起来，眼看着就要落到夏桃脸上，夏成海终于回神，拉了李治国一把。
　　夏成海：“老李老李，你别这样......夏桃一个小姑娘挨你这一巴掌，脸上几天都消不了肿。你消消气消消气......”
　　李治国反手踹了夏成海一下，看儿子满脸是血的模样，也没耐心再装下去。
　　“老夏，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你要是不把钱给我，小心我拿着刀砍上门。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儿子现在只是断了一条腿，把我惹火了，我要他小命。”
　　夏成海脸色惨白：“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会把钱凑齐的......”
　　秦晴：“李叔叔，你之前是不是跟夏叔叔要过1000块？”
　　夏成海转过头哀求：“秦晴，你别说了......”
　　李治国嗤笑：“是又怎么样？那点钱算个屁，只要我没死，夏成海就是我的银行，我要提多少钱就得提多少钱，要不然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小石头忽然激烈地大吼：“啊啊啊啊啊啊！”
　　李治国“呸”一声，“小傻子，你只管叫，你现在还能叫，把老子惹火了，老子叫你进气多出气少！毛蛋，我们走！爸带你去看看牙去！”
　　父子俩堂而皇之来了，又大摇大摆走了。
　　夏桃转过身紧紧抱着弟弟，哭的泣不成声。
　　夏成海整个人仿佛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
　　“秦晴......我就说不能找他谈，不能找他谈，越谈只会越糟......他刚才连杀人放火的话都说了......”
　　秦晴一句话都没有辩解，以前觉得夏成海人不错，现在除了失望还觉得跟他无法沟通。
　　她去了床边看小石头的情况，“小石头你还好吗？”
　　小石头几不可见的点头。
　　“姐姐交代你做的事都做了么？”
　　小石头又点了点头。
　　还把怀里一直抱着的随着听捧了出来。
　　秦晴看了眼，随身听确实一直的录。
　　买回去以后她捣鼓过，只摁播放键，就仅仅是播放。
　　如果同时摁下播放键和暂停键，就变成了录音。
　　她来之前，还买了一卷空白磁带放在了里面......
　　秦晴拿过随身听，点停止，将磁带拿出来，翻一个面重新放进去，播放。
　　“上次怎么把你......”
　　从毛蛋说话开始，秦晴要随身听，所有的声音都收了进去。
　　李治国那些威胁恐吓，小石头的惊恐等等。
　　夏桃懵了，下一秒抱着弟弟放声大哭。
　　小石头也大哭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在家里哭的这么大声。
　　夏成海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看着秦晴，脸上很是尴尬。
　　秦晴却没看他了，“夏叔叔，今天之内你别出门。夏桃，看着夏叔叔，别让他出去，我问过师兄了，师兄有认识的公安......”
　　夏桃连连点头，“我一定把我爸看牢。”
　　秦晴点头，抬步离开。
　　夏成海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你觉得爸爸会泄露什么？我不会呢，我只想让我们一家人都平安。”
　　夏桃现在还气鼓鼓的。
　　她气自己和弟弟刚才都那样了，爸爸竟然还能忍气吞声。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我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有任何变故，你知道晴晴为什么要找认识的公安吗？为什么立刻拿了磁带去吗？就是怕其中有什么变故。”
　　“我和晴晴，都不希望小石头再受到伤害了。
　　夏成海嘴巴张了张。
　　想说不会的，他也不希望小石头受到伤害。
　　但所有的语言在他的行为跟前，都变得苍白无力，结果到头来，他这个当爹的对孩子们唯一的贡献就是今天之内别踏出家门......
　　“小石头，爸爸......”
　　小石头转过身，没看他。
　　夏成海一下子卡了壳。
　　他觉得无力，又觉得很可悲。
　　桂香婶子回来的时候，根本没在家里几个人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她站在房间门口好奇：“秦晴呢？她不是说想吃肉丸子，我和老太太买了肉、还买了一些大棒骨，想着炖汤给小石头喝，能补补身子。”
　　说着又转头看儿子，“小石头，等会儿喝一大碗汤好不好？”
　　明知道儿子不会回应她，她还是跟从前一样跟儿子对话。
　　以为这次儿子也什么都不会说了，桂香婶子有些失落，在心里劝自己慢慢来。
　　转过身准备去厨房，忽然听见了儿子的声音。
　　“好，我要喝一大碗......妈，我也想吃一个肉丸子。”
　　儿子嗓音哑哑的，但每一个字桂香都听得很清楚，她扭过头不可思议，声音颤抖着问：“小石头，你刚才说什么？妈妈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说......我想喝汤......也想吃肉......”
　　这还是儿子回到家以来，第一次主动说要吃什么，桂香听的高兴极了。
　　抹抹眼泪，直直往厨房去，声音飘进来，“好，好，妈这就张罗......小石头，你等着看吧，妈妈给你露一手。”
　　夏奶奶帮着切肉：“做饭就做饭，好好的哭什么？”
　　桂香：“妈——小石头说想吃肉。”
　　话说完，她眼泪又要滚下来了。
　　夏奶奶一下子懂了儿媳的意思，拍拍儿媳的肩膀，老人家鼻子也酸溜溜。
　　夏桃使劲儿摸了摸弟弟的头，脸上洋溢起笑容。
　　秦晴回来的时候，肉丸子刚出锅。
　　桂香把菜一一端上桌，问秦晴干嘛去了，秦晴随意找了个借口对付过去。
　　在小石头看过来的时候，悄悄对他眨眼睛。
　　小石头微微笑了笑。
　　一家子难得热热闹闹坐在一起，桂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给晴晴夹了菜，又给夏桃和小石头夹菜，看孩子们吃的香，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容。
　　可能因为人多吃饭香吧，秦晴来了，小石头的胃口也开了。
　　桂香：“慢点吃，好久没吃这么饱了，也别一下子吃太撑，明天你想吃妈再给你做。”
　　小石头乖乖点头。
　　桂香发现儿子今天好像特别好说话。
　　从他腿骨折以后，好几回说话都不理人，今天倒是有问有答，有几分以前的风采了。
　　桂香心里松快了起来。
　　她眼睛看了一圈，难道正是因为晴晴今天跟他们一起吃饭的缘故？
　　“晴晴，你周末要是不忙的话，经常回来吃饭呀，你看你在，小石头吃饭都香多了。下次你想吃什么婶子给你做？”
　　她说完，一桌子人都看着秦晴，就连小石头也眼巴巴望着。
　　秦晴笑眯眯点头：“好呀，下周还来，我要吃......我们一起吃火锅吧！庆祝一下！”
　　桂香婶子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庆祝，但还是温和的答应了下来。
　　“好，到时候我和老太太多去买点肉，买点菜，我们一下子关起门来涮着吃。”
　　夏桃欢呼一声，“我早就想吃火锅了，正好吃一顿，去去晦气。”
　　桂香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不过大家都高兴，她也不想说什么丧气的话。
　　转脸看见儿子也笑嘻嘻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吃火锅好，吃火锅热闹！
　　夏奶奶弯着眼睛听他们说话。
　　夏成海虽然也在，却仿佛成了个隐形人。
　　夏桃不想搭理他，小石头不想看他，秦晴更是从头到尾没扫他一眼。
　　他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家里正热闹，外头忽然传来“嘀呜——嘀呜——”的警笛声。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了筒子楼附近。
　　桂香有点慌，惊恐的站起透过窗子向外看。
　　这时候根本没人干出门，大家都把门关的紧紧的，隔着窗户看动静。
　　车上下来两个公安，个高腿长的两人，肃着脸“噔噔噔”上楼。
　　桂香回头告诉家里人：“去四楼了......”
　　又等了一会儿，公安下来了，李治国也下来了，至于毛蛋就跟在公安旁边。
　　李治国的手上还带着手铐！
　　在他们经过自己家门前的时候，桂香也不知出于什么反应，猛的蹲了下来。
　　毛蛋恶狠狠的冲着这边呲了呲牙。
　　但也正因为他的举动，公安抓他的手更用力了。
　　父子俩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二楼有胆子大的，冲出去问，为什么要把两人带走。
　　公安：“李志国同志涉嫌.敲.诈.勒.索，具体事实还在调查中，等一切尘埃落定，会给大家发一个公告，如果有疑问的话，还可以到派出所进行咨询......”
　　问话的人哪还敢说什么，顿时将头摇头拨浪鼓。
　　随着警笛生渐渐远去，筒子楼里的人全都探出了头。
　　“老赵，你刚才跟经常同志说什么呢？李治国父子俩怎么回事？”
　　“说是敲.诈.勒.索。”老赵说着缩了缩脖子，“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背地里干这种勾当！”
　　“唉，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李治国看着就是个坏种，毛蛋也不是个好的，上次我在楼底下晒黄豆，臭小子在我家的黄豆上撒了一泡尿。“
　　“我还看家过毛蛋踢狗呢！真是坏种！”
　　“抓走也好，好好教育教育，咱们也能清静几天。”
　　“你说什么呢！敲.诈.勒.索至少三年起步，到时候我们还在不在这里都不一定......”
　　桂香就出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大八卦。
　　想到李治国之前还跟他们家借钱呢，幸好没借，要不然全都打水漂了。
　　不对，老夏之前不是还借了1000吗？那钱还是打水漂了。
　　桂香气鼓的直拍大腿，一千块够大家好好吃多少顿火锅了。
　　她回了屋，对夏成海没好气道：“老夏！你看看你，叫你不要借钱，不要借钱，偏偏要借，现在好了，钱收不回来了吧？”
　　夏桃撇撇嘴，心说今天要不是秦晴，他爸说不定还会借更多的钱出去。
　　说不定会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卖掉，就为了填李治国那个窟窿。
　　真不知道他爸脑子是什么时候坏掉的。
　　饭吃完了，菜碗早就撤了下去。
　　秦晴没马上走，坐在边上的椅子上，认真跟小石头说随身听的用法。
　　“有很多很多好听的磁带，看，这样把磁带放进去，播放，就可以听歌啦，等一面听完了它会停住，记得把它打开翻过来。”
　　“等你腿养好，大概还要很久很久，这个随身听姐姐送你了。是个福星哦，有它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小石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随身听。
　　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秦晴在里面看见了很久没见的光亮。
　　夏桃看了又想哭了。
　　弟弟真的，无端端承受了好多。
　　趁着天还没黑，夏桃送秦晴回学校。
　　秦晴：“这条路，我来来去去，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有什么好送的？”
　　“我就是想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爸，我爸他......”夏桃说着沉默了，她对她爸也非常失望。
　　秦晴倒是无所谓，夏成海又不是她爹，两人其实没多大交集。
　　就是夏成海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实在不好。
　　“夏桃，你马上成年了，以后家里的事要多上心，千万别什么事都指望你爸......”
　　秦晴说的隐晦，夏桃还是听懂了。
　　有时候，爸爸也不一定靠的住。
　　可能他心是好的，做事的方式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真按照他的想法办事，或许真把他们一家推进了深渊，到时候想爬都爬不出来。
　　光是想一想，夏桃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说的对，我也要好好学习了，关键时刻靠他不如靠自己。”
　　秦晴点头，夏桃不笨的。
　　使使劲，考个二本肯定没问题。
　　“还有小石头，我看小石头很喜欢听歌......别拘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经过这次他性子收了好多，都没以前机灵了。”
　　夏桃也深有同感。
　　又过了几天，筒子楼这边终于收到了派出所的正式通知。
　　李治国因为多次敲.诈.勒.索、威.胁.恐.吓，判了五年有期，老是在筒子楼里耍横的毛蛋，送到少管所去了。父子俩什么时候能出来，还真说不好。
　　小石头躺在床上，耳朵里听着歌，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着眼睛，沉沉睡着了。
　　夏桃轻手轻脚出来，给弟弟身上盖了件衣服。


第42章 上报纸
　　◎别人家的孩子◎
　　小石头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秦晴也正式进入到紧张的学习中。
　　钱教授和李教授给安排了非常多的功课，秦晴每天忙成一个陀螺。
　　想要找她去教师公寓没用，得去图书馆。
　　这是大家对秦晴的总体认知。
　　钱教授在教师公寓碰了几回壁以后, 也摸清楚了秦晴的路数。
　　要找人直接去图书馆找，果然，他刚到图书馆就看着捧着书缓缓走来的秦晴。
　　小姑娘样貌出众, 一路过来不少人侧目看她, 但她自己一点儿没察觉。
　　钱教授看了就笑：“这么入神？”
　　“啊......老师, 您怎么在这儿？”
　　钱教授有多忙, 秦晴真的当了他的学生以后，才算是深有体会。
　　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 偶尔也会给一些企业当顾问。
　　据说，钱教授的儿子一周差不多只能看见他一两次......
　　秦晴实在没想到钱教授会过来找自己。
　　“我不来图书馆都蹲不到你, 你呀，比我一个教授都忙。”
　　钱教授语气颇是欣慰与自豪。
　　外头不少人都等着, 看他收的是一个怎样的弟子, 想看看她除了是高考状元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闪光点。
　　没想到秦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前一阵我去刑侦队帮忙，他们跟我提到了你，说有个女学生巧妙利用随身听掌握证据......”
　　秦晴挺不好意思，这其实是没办法的办法，没想到还被人夸赞了。
　　“我那姑且算是小聪明吧, 没想到您都知道了。”
　　“这怎么是小聪明呢，都是上报纸了。”
　　秦晴这才注意到, 钱教授手里确实拿着一份报纸, 她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等钱教授将报纸递给她, 确确实实看自己的名字印在了上面，秦晴才有了真实感。
　　钱教授边看边读：“秦某同学，巧妙利用身边的工具，帮助警方破获案件......呼吁同学们向秦某同学学习......”
　　秦晴尴尬又社死：“老师您别念了......”
　　钱教授被她的模样逗得好笑不已，“这就不念了？过几天表彰大会，怎么办？”
　　秦晴：“啊？这点小事没必要还搞个表彰大会吧。”
　　钱教授：“也是你赶巧了，是市刑警队要宣传警民合作，正好把你拉出来当范例......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运道在的。”
　　秦晴：“......”
　　该说不说，这份运道真的有点社死。
　　钱教授：“明天上午还会有人对你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反正你别到处乱跑就行。上午就在教师公寓看看书，省得要找你又找不着人。”
　　“知道了，老师。”
　　“行了，我实验室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到实验室找我。”
　　秦晴站在原地乖乖点头，目送老师离开。
　　......
　　到了教师公寓门口，才发现门上挂了好些保温饭盒，手一摸还温热的。
　　水果一类也有很多，竟然还有荔枝。
　　秦晴拿解饭盒边上的字条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家老师的字。
　　难怪钱教授叫她别到处乱跑了，想来是刚才到宿舍找她没找着。
　　秦晴尴尬捂脸。
　　不过老师真的太贴心了，怎么又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没什么能回报的，下次再约师母逛街吧。
　　秦晴正准备拿钥匙开门，没想到夏桃也来了。
　　她手里拎着个篮子：“别人送我家的好多呢，我妈叫我多装一些给你。”
　　是水灵灵的白桃，只有桃子的尖尖上透着粉，每一颗都挂着枝叶，看起来非常新鲜。
　　秦晴领着夏桃进门：“你来的也巧，老师送的饭菜太多，你不来我一个人绝对吃不完。”
　　教师公寓这边做饭不大方便，厨房是很简易的，烧个水、煮个饺子还可以，要正儿八经炒菜就不行了。而且现在天热，家里没冰箱，这么多饭菜不吃完，指定会放坏。
　　亲闺蜜不用客气，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夏桃：“李治国父子俩抓走以后，小石头好多了，腿虽然没彻底恢复，但精气神比之前好了很多，小脸也有肉了。我妈每天可美了，光想着给弟弟弄点什么好吃的补补身子。连带着我也吃胖了。”
　　秦晴细细打量，夏桃的小圆脸确实圆润了一些，不过也还是很好看。
　　“不胖，你现在高三学习强度大，这点肉很快能下去。”
　　说起这个，夏桃就有些愁眉苦脸。
　　秦晴的笔记可详细了，但要吃透估计要花不少功夫。
　　好处是，晚上钻研笔记，白天再听课，果然能听懂的变多了。
　　“上次月考，在班里前进了九名！”夏桃有点高兴，眼睛亮晶晶的。
　　秦晴狠狠夸了她一通，“坚持下去，你一定能考上大学！”
　　夏桃狠狠点头，饭吃完了，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我妈叫给你的，三千块钱，你先收着，剩下两万七我们慢慢还。”
　　秦晴：“我不着急用钱，你叫婶子先留着自己用，等回头手里凑手了，再给我也不迟。”
　　夏桃没收回去，直接塞秦晴手里：“你拿着呗，也不知道我爸是不是对小石头挺愧疚，最近干活可努力了，接了不少私活，晚上回来还学着别人家似的摆摊，一个月能赚2000多呢，倒是比以前好太多。”
　　对于夏成海，夏桃观感挺复杂。
　　气他该站出来的时候没站出来，又可怜他最近工作确实辛苦了。
　　夏桃：“还好我妈不知道李治国和毛蛋威胁我弟弟的事，要不然一准要跟我爸离婚......我现在也想通了，就这么过呗。要是没有我爸，我妈一个人养活我和我弟应该挺辛苦。”
　　不过，她也不会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夏成海身上了。
　　“晴晴，你上次给的磁带，是不是港台金曲？小石头可喜欢听了，那些旋律我听了记都记不住，他听几遍就会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这方面的天赋。”
　　夏桃说不出来，但觉得弟弟唱歌的时候比平时有魅力的多。
　　小小的男娃好像在发光。
　　秦晴也挺意外。
　　下回打定主意，听听小石头唱歌是什么样的。
　　“我这里还有好些磁带呢，都是买随身听的时候送的，当时东西太多，没全部搬过去，你来的正好都拿去吧。”秦晴听歌的时候也少，她太忙了，偶尔学校里放音乐不觉得享受，只觉得吵。
　　夏桃拿走正好，还给她腾地方了。
　　隔天上午，钱教授那边又打了电话过来，叫她去刑警支队，说是表彰大会要在那边开展。
　　秦晴脸红红的出门，刚到地方胸口就被人挂上了一朵大红花，顿时脸更红了。
　　钱教授喜滋滋跟人介绍：“我学生......没什么本事，就考了个高考状元......孩子爱学习，肯动脑筋......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跟钱教授应该是老熟人，闻言狠狠拍了拍钱教授的肩膀。
　　这个老钱变着法的想别人夸他呢！
　　看看这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看看人家小姑娘，再看看站在一边的儿子，怎么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别说高考状元了，平时考试能及格，都是家里烧高香。
　　“行了，老钱，都知道你眼光好！来吧，带你学生过来签个字，拿一下表彰证书。”
　　秦晴这回，是真捡了一个大便宜。
　　搭上了警民合作的顺风车。
　　大红花、表彰大会、表彰证书，还有奖金呢！
　　人家大队长说了，这事还会被记档案，以后不管事学习工作，都有加成作用。
　　光这一点，就比奖金实用的多。
　　小半天下来一堆人凑过来跟秦晴合照，还说了许多勉励的话，秦晴笑的脸都僵了。
　　以为要结束了，边上一个女记者，忽然道：“秦晴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我们还要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
　　秦晴扭过头，是一个很飒爽的女记者，戴着眼镜，模样很是眼熟。
　　但仔细想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秦晴一边沉思，一边往女记者那边靠。
　　女记者自称姓方，非常健谈。
　　秦晴以为会尴尬或社死的场景，根本没出现，反而有点像好友聊天。
　　而且她聊的都是一些学习、生活上的事，并不让人觉得为难。
　　秦晴对位女记者有点好感了。
　　采访结束，女记者正是收拾东西呢，她还不自觉盯着看。
　　方记者顺了顺头发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来之前可是有个人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应你，猜猜是谁？”
　　应该不是老师，老师在这儿呢。
　　李教授最近出国了，把秦晴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俞扬和方巧巧，应该也不是李教授。
　　“.......我师姐？”秦晴犹犹豫豫道。
　　这位女记者也姓方，眉眼间跟师姐有点神似。
　　只是光从模样上，就能看出两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要不是这样秦晴不会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嗯，方巧巧是我姐，知道是我采访你，叮嘱了一车话，生怕我为难她的好师妹。啧啧，我姐对你比对我都好。”方岚岚故意道。
　　不过亲眼见秦晴，就知道她姐为什么叮嘱这么多。
　　小姑娘是挺讨人喜欢的。
　　年纪小，又聪明，机灵劲儿没几个同龄人比得上。
　　偏偏家里又......
　　方岚岚拍着胸脯：“下回有事不用找我姐，找我也行，我就在你们隔壁的北大。欢迎你来我们学校做客。”
　　秦晴当然说好，也顺势邀请方岚岚去他们学校，说要带方岚岚去他们学校吃好吃的。把方岚岚逗的眉开眼笑，直夸她比她姐贴心。
　　两边学校互通有无是常有的事，这回分开，下回说不准又会在哪个竞赛、哪个晚会上碰见。
　　不过认识了个新朋友，秦晴回去的路上，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到了月初，秦晴两个店铺的租金到账了，一共两千。
　　今年没张罗装修的事，也没继续买房子，小金库一直稳定在七十万上下。
　　秦晴正纠结该拿这笔钱做点什么，结果在合作的厂门口，碰见了顾之岚，顾之岚给她介绍了个小项目。
　　“其实也不是我项目，是阿璋的，嘿嘿嘿，我的钱投进去，等于搭着阿璋的顺风车赚点利息。”
　　顾之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阿璋吃肉他和汤呗，自从把钱交给宋璋打理，小金库蹭蹭往上涨。
　　“说起来真的好羡慕啊，人和人的脑子完全不一样，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赚钱的点子？宋氏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几乎在苟延残喘了，很多投资人撤了资，结果短短三年，宋氏不止没倒下去，还上了一个新台阶。以前那些看阿璋不顺眼的老家伙们，看见阿璋，大气不敢喘......”
　　秦晴缓缓搅动着手边的饮品，光是听顾之岚说，就能想象那场景。
　　不过，宋先生是很厉害，上次她是靠一些书和上辈子的经验，才打定主意要投电真空，宋先生却完全靠自己下判断......
　　“我投钱的话，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秦晴狠狠心动了，宋先生家大业大，肯定看不上她这三瓜俩枣。
　　顾之岚将甜品一饮而尽。
　　“反正我就是这么干的，这边的厂子阿璋管不过来，我才替他盯一下，但也仅仅是盯一下，做决定还是阿璋做。这半年我跟着他赚了这么多......”
　　顾之岚伸出一只手翻一翻。
　　秦晴：“五十万？”
　　顾之岚：“你再往后添两个零。”
　　秦晴：“！！！”
　　她现在不羡慕宋璋，因为人宋璋怎么说的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她羡慕顾之岚！
　　什么都不用干，因为有一个神仙队友，就狂揽钱！
　　果然，人要会投胎，更要会选队友！
　　秦晴好奇：“顾大哥，不知道宋先生要做什么投资呀？”
　　顾之岚也没瞒她：“看中了一些房产，都是老旧平房了，阿璋说以后政府说不定会有政策......”
　　秦晴：“！！！”
　　不得不感慨，宋先生是真的厉害！
　　竟然又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搭上宋先生的顺风车，不就是躺着赚钱了？
　　“后天，我约了阿璋去看房子，你要是有空......”
　　秦晴猛点头：“有空有空，我回去把功课排一下，顾大哥，我们后天见！”
　　她风风火火起来，一会儿就没了影。
　　顾之岚：“......不是，你好歹犹豫一下。”
　　小丫头，见他可没有这么积极，上回见面还装作不认识他呢！


第43章 逆天运气（二更）
　　◎秦晴就是一个有运道的人◎
　　事实证明, 宋璋比顾之岚靠谱的多，隔天就定了见面的时间。
　　到了那天，还专门开车过来接秦晴。
　　仔细想想,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新年的时候，这半年两人变化都挺大。
　　总觉得宋先生身上气势更甚了，不苟言笑的样子, 让秦晴感受到一种跟在导师身边的压迫感。
　　不过, 他对秦晴还算温和, 亲自下车帮秦晴开车门。
　　上了车, 又问她车里有小点心，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秦晴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眼前的宋璋，让她想到在机场给她买很多小零食的宋璋。
　　“先不吃了, 对了宋先生，上次我叫宋橙给你带的......”
　　宋璋会意：“你说成绩单？看见了, 真的很厉害。”
　　他把文件合上, 在后座抽屉那边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秦晴。
　　“奖励，打开看看。”
　　四四方方的盒子，入手沉甸甸的，看着就价值不菲。
　　秦晴不想要，总觉得和宋璋非亲非故，能蹭宋先生的顺风车已经很好了，别的不管是什么都不该要。
　　秦晴：“宋先生, 无功不受禄。”
　　宋璋：“是一块女表，你不要的话, 总不能拿去给宋橙戴。我们家是这样, 小辈考试考的好, 一般都会有奖励......”
　　啊，可是她也不是他们家的呀？
　　秦晴心里默默说。
　　不过看着宋璋黑沉沉的眼睛，这话她根本不敢说。
　　她只能低头看盒子，将盖子打开，里面确实躺着一块女士手表。
　　表面非常干净，表带是牛皮的，浅咖色，秦晴很喜欢。
　　但怎么看，都很贵重。
　　“宋先生......”
　　宋璋侧头看她，眼睛里流光波动。
　　“你想让宋橙戴？”
　　秦晴：“......”
　　她怕宋橙专门找上门骂她。
　　找知道这样就不送成绩单了，现在这样好像在邀奖一样。
　　秦晴把盒子盖上，准备把这块表压箱底，等她送了同等价值的礼物给宋先生以后再说。
　　黑色的车一路疾驰过去，路过马路边小泥洼的时候，虽然尽量减缓速度了，秦悦还是差点被溅到一脚溺水，她停下狠狠骂了司机两句。
　　也是这一停顿，叫她看见了坐在后座上的男人和秦晴。
　　两人虽然没说太多话，但从她的角度看起来很暧昧，她不由自主昂着脖子追着车看，但车速太快，压根没看到几眼。
　　最近家里乱糟糟的，秦悦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小洋楼那边的房子，他们已经好久没去住过了。
　　她和她妈现在住在外公家，苏禾脸上、脖子上的淤青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秦晴考上清大的消息上了电视，不止把她和程景明搅黄了，秦悦还被外公苏正楷逼着好好学习，势必要在来年高考中压倒秦晴。
　　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从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书上那些公式认识她，她不认识它们，往往放开书本还没看几页书，就困了。
　　外公不信邪，特地给她找了好几位家庭教师，要全方位给她补课。
　　一开始，秦悦觉得这主意不错。
　　也信誓旦旦要超过秦晴，要让程景明知道知道是，谁才是那个最优秀，值得爱的人。
　　结果几天，她就蔫儿了。
　　该不会还是不会，每天学的脑子都快炸了，结果一考试还是黄。
　　这么说吧，在没老师补课的情况下，秦悦还能及格。
　　老师逮着她补课，反而把她补糊涂了，原来会的题都整不会了......
　　今天从家里出来，一方面是秦覆又去跟外公求情，希望外公能手下留情，闹得苏禾又在家里发疯了。另一方面则是，负责教她的几位老师，竟然选在同一天跟外公排队辞职......
　　她就不懂了，老师们没有把她教会，怎么还成了她的错！
　　秦悦一怒之下从家里逃了出来，暂时出来散心。
　　结果竟然看见了秦晴！
　　秦晴的小日子是过得真不错啊......
　　秦悦心里恨的直磨牙，回去一定要跟外公说，就是秦晴把家里搅的乱七八糟，要是没有秦晴，他们家的日子好过呢！也不用活的这么水深火热了！
　　秦覆的错只能占一小半，绝大多数错在秦晴！
　　......
　　秦晴和宋璋到地方，顾之岚已经在等着了，边上还站着笑出一口白牙的宋橙。
　　听说宋璋和宋橙是叔侄，但秦晴看这俩人从外貌到性格，相似的点都很少。
　　顾之岚解释：“宋橙去我那儿找阿璋，我顺便给带来了。”
　　宋橙点头，“堂爷爷又来闹了，说您不给他加股份，就在我们家门口住下了......”
　　他父亲早早去世，家里风雨飘摇的，全靠小叔叔撑过来。
　　所以对小叔叔很既亲近又畏惧。
　　不过他妈说，小叔叔这次说不定会服软。
　　老人家年纪大了，在门口睡，怕他有个好歹。
　　老爷子自己大概也这么想，折腾起来没完。
　　还叫了很多小辈过去，自觉这样就能逼小叔叔就范。
　　其实代入一下自己，宋橙说不定真就随了老爷子心意。
　　毕竟那点东西，对他们现在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宋橙心里盘算着，小叔叔要是应了，他现在就回去跟家里汇报去。
　　宋璋下车，给秦晴开车门，语气没什么起伏。
　　“随他闹，最近天气好，偶尔打个地铺也没什么，既然敢闹，就说明他精神头太足。”
　　宋橙惊的嘴巴半天没合上，求助似的看向顾之岚。
　　顾之岚拍他肩膀：“听你小叔的呗！出了什么问题，有阿璋呢。”
　　宋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觉得太惊讶。
　　“好，那、那等会儿我回去就跟我妈说。”
　　宋璋：“跟嫂子说不用急，觉得烦就换一处地方住，老爷子要是喜欢门口那片地方，睡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
　　宋橙听的倒抽一口冷气。
　　宋璋已经领着人往里走了，见侄子还站着，皱眉：“你也过来看看。”
　　宋橙忙不迭跟上去。
　　宋璋领着他们看的，是一片平房区，位置相对来说有点偏。
　　地上也不干净，别的地方早就是水泥地了，这里是泥地。前几天才下过雨，地上全是细碎的小水坑。
　　偏巧宋橙穿的是一双新鞋。
　　已经避着坑走了，还是把鞋面弄脏了。
　　就在他以为这里早就是“无人区”的时候，竟然有人端着水盆，从里面往外走。
　　“小叔，这、这里怎么还有人住......”
　　顾之岚虽然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到底经的多，见的多。
　　“这有什么的，比这脏乱的地方，也有人住呢！我们跟他们把房子买了，随他们去做生意还是换个更好的环境住，都可以。也算是替他们改善生活了。”
　　秦晴腹诽。
　　但如果这些人知道这里的房子以后会暴涨，应该会后悔死今天的决定。
　　她忽然有些不想去买这些人的房子了。
　　宋璋转过头，看她一眼。
　　小女孩确实比别人更富有同情心。
　　秦晴走的没么快了，也没那么积极了。
　　她慢慢地落在他们这群人后面。
　　宋璋也跟着慢了下来：“觉得他们可怜？”
　　其实这里住着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大部分人都搬走了。
　　对于搬走的人来说，能得一笔意外之财，是件很划算的事。对于，留在泥潭中的人来说，他们也向往着，能从这里离开，给家里人提供更好的生活。
　　再说这里涨不涨的，谁能说的准。
　　宋璋只是看中这片地，是一整片连在一起的地，到时候征用总体价值会高。
　　秦晴没吭声，转而问起了边上这一片荒地。
　　荒地上全都长满了杂草，足足有四五亩那么多，不知道之前做什么用的，这会儿下过雨，看着像个烂泥塘。
　　“宋先生，如果我想买这里也可以吗？”
　　宋璋眉头微挑：“当然可以，不过如果真的被征用，这里的价值，未必会有里面这一片居民楼高。”
　　赚是赚的，只不过少赚一点。
　　秦晴心里安慰自己。
　　“我反正手里钱没那么多，不如买这块荒地？”
　　“可以。”
　　宋璋原本要买，自然把这片荒地也纳在里面，既然小姑娘看准了，让给她也无妨。
　　有宋先生在，各种手续什么的都不用秦晴操心，她只需要付钱，签名就可以。
　　因为没人居住，秦晴买这块地的手续，比顾之岚那边简单的多。
　　顾之岚瞧见秦晴买的地以后，直摇头：“叫你来是做投资的，怎么随便买了一块地？这破地方以后能涨上价？”
　　顾之岚碰到了两户钉子户，被缠着多给了好些钱。
　　转过头，看见秦晴合同都签了，嘴上嘲讽，心里其实暗暗羡慕，羡慕她手续利索。
　　秦晴弯着眼睛：“我时间紧嘛！学校里课业多的很，哪儿有功夫慢慢跟人谈。”
　　顾之岚一想也是。
　　小姑娘修的可是双学位，顿时更羡慕了。
　　再说话有了一种在被学霸碾压的天然弱气。
　　“成吧，你高兴就好......反正、反正这块地还不错的。”
　　错不错的，秦晴也不知道，反正这笔钱花出去，指定比钱留在银行吃利息划算。
　　不过，一大笔花出去，她的钱包迅速瘪了下来。
　　最后余款不足一万块。
　　好在，现在消费水平总体偏低，学校里饭菜价格更是好吃又便宜，应该够她用很久了。
　　她心痛的表情太过明显，宋璋想不发现都难。
　　他嘴角微勾，领着秦晴去吃海鲜大餐。顾之岚因为手续没办完，没跟过去，只有宋橙跟着一块儿。
　　“宋先生，要不还是我请你吃吧，你带着我做投资，又帮忙办手续，如果不是你，事情可能没这么顺利......”要是秦晴自己的话，跑前跑后几个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产证。
　　“而且你还送了我手表，就让我小小的回报一下？”
　　她眼巴巴看着宋璋，眼底带着些许祈求。
　　“还有、还有！我说的请客是真正的‘请客’，不能私底下打招呼！”
　　小姑娘认认真真的样子，实在有些讨喜。
　　就连宋橙都不由自主多看她几眼。
　　宋璋颔首：“好。”
　　秦晴忙着张罗去了，宋璋回头看侄子。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大男生让小姑娘请客？你们很熟？你也好意思？”
　　宋橙：“......”
　　他只觉得当胸一箭。
　　问题是，他没惹他们任何一个人，怎么这把邪火就是往他头上烧？！
　　宋璋皱眉。
　　宋橙连忙道：“那、那要不我跟秦晴说，她只请你一个人，我请她，我把我和她的餐费付了？”
　　宋璋眉头松开，抬步往里走。
　　宋橙：唉，这叫什么事！
　　卡位那儿，小姑娘在热情张罗。
　　宋璋落座，宋橙匆匆过来。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站着就是不肯坐，想了想一咬牙直说：“你别请我吃饭了，我不配！”
　　秦晴看着他一脸懵。
　　餐厅挺高雅，人不多，说话声很小。
　　宋橙忽然大声吼，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脸上，他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宋璋淡定道：“随他吧，尊重祝福。”
　　秦晴：“......好吧。”
　　宋橙饭都没吃完，把账一结，草草溜了。
　　以后他都不敢直面秦晴了，秦晴会不会把他当傻子？
　　秦晴对宋橙的行为确实相当不解。
　　但宋璋说：“习惯就好。”
　　她默默把心里那点疑问摁了下去。
　　也许、也许宋橙的喜好就是这么奇奇怪怪？
　　和宋璋分别以后，秦晴没再观察那块地皮的动静。
　　对于她来说，用钱买地皮是个长线投资，就是要涨或是被政府征用等等，都是后话。
　　没想到，到了十一月天刚冷下来，秦晴忽然接到顾之岚的电话。
　　她买的那片荒地被优先征用了，政府派了人过来，想跟秦晴谈价格！
　　这个消息直接把秦晴从图书馆炸了出来，顾之岚找人过来接她，她都没反应过来。
　　“小姑奶奶，快上车吧。”顾之岚帮她开车门，看秦晴的眼神充满了不解。
　　秦晴都上车坐稳了，还在问：“你说，是不是得到什么内幕消息了？”
　　秦晴表示无奈：“顾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买那片地，是临时决定的呀。”
　　顾之岚想想确实。
　　小丫头是第一次去，附近怎么样都没考察过。
　　也是他们说要买，小姑娘才跟过去的。
　　当初还是他拉着秦晴加入进来的。
　　不想还好，越想越懊悔，就像是有一块金子放在他眼前，顾之岚完全视而不见。
　　为了让平房里的那些人把房子卖给他，可是花了血本！
　　但是拉拉杂杂的事情太多，有一部分手续到现在还没办完。
　　结果小丫头随便指着一块地，买完就暴涨了，但凡晚买几个月，就完全错过了。
　　运道这种事情就是很悬。
　　上次买股票的事，这次买地的事，让顾之岚完完全全相信，秦晴就是一个有运道的人。
　　要不......以后别跟着阿璋干了，跟着秦晴干吧？
　　秦晴穿着一件宽松的奶白色毛衣，显得她的脸更小了。
　　她坐在副驾，阳光照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顾之岚觉得秦晴整个人在发光。
　　顾之岚打着方向盘：“秦晴，顾大哥对你不错吧？”
　　秦晴点头。
　　挺不错的，偶尔知道她去工厂还会专门给她带小甜点。
　　连带着请她和师兄吃饭，都请了好几次。
　　顾之岚连忙说：“那你跟我说说，还有哪一天地能买，我也买去。”
　　秦晴哪里知道。
　　他们车往前开了许多，附近是一片稻田，过去了才是之前秦晴买的那块地。
　　她想着后面种地的人都少，要不稍微买一点稻田？
　　不过稻田征用有点晚，大概需要很长的时间等待。
　　“顾大哥，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听听就好。之前那次是真的运气好，恰好撞上。人哪有次次都有好运的，这回怎么着也该轮到别人了吧？”
　　顾之岚听进去了，不过他还是觉得秦晴运气好，别人的运气都不如秦晴。
　　开车路过的时候，又扭头看了一眼那片稻田。
　　想着等回去问问阿璋，要是阿璋也觉得没问题，是能把这一片的手续办下来的，说不定比平民区那一片还要快。
　　“好，你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至于买还是不买，是涨是跌，我自负盈亏。秦晴啊，你小小年纪就不要有这么多心理压力了。”
　　秦晴：“嗯，谢谢顾大哥。”
　　顾之岚：“这有啥呀，你顾大哥别的没有，只剩下钱多这一个优点了。就是亏掉一点也没事儿。”
　　秦晴好羡慕啊。
　　顾之岚可真会投胎，没准他的运气全都用来投胎和交朋友了。
　　到了地方之后，秦晴才知道为什么顾之岚这么羡慕。
　　70多万买的地，三个多月以后竟然翻了5倍！这、这简直比买股票还刺激！
　　宋璋这回没在了，他事情多，现在甚至不在京市。
　　宋橙倒是在，看见秦晴羡慕的眼神难以言表。
　　他把小姑娘拉到一边，悄声说：“秦晴，你这本事可真了得，随随便便买块地竟然能暴涨这么多，小叔叔叫我过来帮你盯一盯，免得你在合同上吃亏。”
　　秦晴弯弯眼睛：“谢谢，等今天签完合同，我请你和顾大哥吃好吃的。”
　　一说吃好吃的，宋橙就想起上一回小叔说的那些话。
　　“算了，不去了，我不配，我现在就是义务劳动。”
　　秦晴看他的眼神，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宋橙摸摸鼻子。
　　小叔后劲太大，他能怎么办？！
　　“咳咳，我们去签合同吧。”
　　有宋橙和顾之岚在，没人敢坑秦晴，手续办的非常顺利。
　　顾之岚：“秦晴，你也别请我们吃饭了，要不你买一块地庆祝一下，我们跟着你买？”
　　宋橙点头：“小叔虽然每个月给他不少零花钱，但谁会嫌钱多？”
　　秦晴其实想见好就收，但见两人目光炯炯的样子，今天不买应该不行了。
　　“刚才我们开车不是路过一片稻田？趁着律师还在，不如过去把手续办一办。我也不多买，只少少买一点意思意思。”
　　顾之岚拍板：“成！带着你刚到账的钱，我们一起签合同去。”
　　逗得秦晴好笑不已。
　　她对那块田地看好程度就一般般，不过肯定是能赚的。
　　具体情况她也跟顾之岚、宋橙说了，不过这两人说什么要多买一点，拦也拦不住，秦晴也只好随他们去。
　　为了今天签合同，秦晴跟实验室那边请了假，工厂也暂时不去了，空出来一整天时间。
　　就是想在事情都办妥之后，请顾大哥和宋橙吃顿好吃的，结果两个人非常不给面子。
　　秦晴想着现在就是赶回去，也不可能进得了实验室了。
　　干脆叫顾之岚送她去百货公司，她想去看看男装，给宋璋、顾之岚等人一人买件衣服吧。
　　对了，还有舅舅舅妈、姥姥林小田。
　　秦晴以前买件衣服，要看有没有活动或者直接捡秦悦不穿的。
　　现在，能不计成本的买，只需要看款式喜不喜欢。
　　宋璋的，她更是直奔全商场最贵的品牌。
　　“姐姐，我想要那间浅灰色的大衣。”
　　售货员看了她一会儿：“这件衣服很贵哦，而且不适合买给爸爸。”
　　秦晴点头，就在售货员以为她会知难而退的时候，秦晴大手一挥：“就要这一件，再帮我搭一条领带，要好看一点的。”
　　售货员态度连忙180度大转弯。
　　“好的好的，小姑娘，这边是我们的贵宾区，您在这坐一下，我把领带都拿过来给你挑选。”
　　贵宾区有沙发，还有各种小食。
　　店员服务非常周到，还问秦晴想喝什么饮料。
　　秦晴没什么想喝的，只想快点选好东西。
　　店员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送过来的几款领带，很适合宋璋，有一款上面还带了一个宝蓝色的领夹，瞧着就很贵气。
　　不知道为什么，秦晴慢慢的把贵和宋璋划上了等号。
　　“就这个吧。”
　　一下子选了太多东西，大包小包足足五六个。
　　回去的时候只能打车了。
　　好容易拎着袋子缓缓走到教师公寓跟前，楼底下阿姨连忙跟她说：“秦晴，有你的电话，好像是你爸爸。”
　　阿姨拿出专门的本子，指着上面一个电话号码跟秦晴说。
　　秦晴其实不想搭理秦覆的。
　　但当着别人的面，不能做得太明显。
　　先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边上，她拿起电话本，拨通电话。
　　秦覆丧气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
　　“秦晴，爸爸之前住的那座小洋楼进入拍卖流程了，你能不能叫钱教授或李教授帮帮忙？”
　　宿管阿姨垂着眼睛打毛衣，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秦晴笑了笑，“好，我会注意别着凉的，爸爸你也多穿点衣服。”
　　然后悄无声息挂了电话。
　　阿姨笑笑：“当长辈的就是每天瞎操心。”
　　“是呢。阿姨，下次有我爸的电话别接了，他就是太操心我，浪费话费呢。我想着等放假回去，给他一个惊喜，您能不能别说漏嘴？”
　　秦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好像这些衣服都是给秦覆买的一样。
　　阿姨立马点头，给秦晴竖起一个大拇指。
　　秦晴拎着东西，慢慢爬楼梯。
　　小洋楼要拍卖了呀，太好了。
　　心里一个想法慢慢成型。


第44章 拍卖会（一更）
　　◎去看秦覆的笑话◎
　　隔天, 秦晴去实验室找了钱教授。
　　她笑眯眯的拿出一个礼袋：“嘿嘿......老师，这个送你。”
　　是一条浅灰色围巾，羊毛的, 一看就很暖和。
　　马上降温就能用了，秦晴买了两条。
　　两个老师一人一条，不偏不倚。
　　李教授虽然还没回国, 但他的那一份秦晴也从不会落下。
　　别看两位老师德高望重, 其实攀比心非常强烈, 就算在国内外电话费超高的情况下, 钱教授收到礼物的第一时间也一定会给李教授打个电话过去。
　　为了避免受到质问，秦晴这一碗水绝对要端平。
　　别人家的学生是什么样的, 钱锋不知道。
　　但他这个学生，真的比自家儿子还讨人喜欢。
　　不是说要鼓励学生送东西, 就是这股子贴心劲儿，少有。
　　钱教授每回跟好友联系, 都忍不住要夸夸秦晴, 这样贴心的徒弟谁家有？
　　弄得他们这一辈的，基本都知道清大有这么个学生了。
　　“下次不许破费了，自己才有多少钱？行了，抓紧时间，这个课题快结束了，今天晚上要等到结果出来，才能离开。”
　　如果钱教授脸上的笑意没这么明显, 或许他说的话会更有威信。
　　秦晴乖乖应是，很快和实验组的师兄师姐们一起, 投入了实验。
　　半年下来, 她对实验室的各种仪器应用自如。
　　进展速度甚至有些赶超几位师兄, 这也是钱教授喜欢秦晴的另一个原因。
　　一点就通，确实是做这一块的料。
　　人一旦投入做事情，时间就过得非常快。
　　等实验结果出来，秦晴回神，早就过了晚上12点了。
　　钱教授请学生们一起吃饭，秦晴捏着筷子差点睡着。
　　好在他们彼此熟识，并没有人笑话她，甚至有个学姐主动提出先送秦晴回教师公寓。
　　秦晴很不好意思，但在老师和师兄师姐们的说服下，老老实实跟着师姐走了。
　　银白色的月亮高高挂，将人影照的一点点。
　　天气好像冷了起来，秦晴裹着围巾，手揣在兜里还是觉得冷。
　　其实主动提出要送她的这位师姐，秦晴和她并不熟，两人也没什么话题。
　　走了一小段路，葛师姐忽然开口：“秦晴，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秦晴看着她，眼神中似是带着不解。
　　葛师姐：“别这么看我，我实话实说而已。其实我们实验室不少人都羡慕你，别看我们在同一个实验室里工作，工作轻重有差异，发展前景也有差异。想当初我们进来，哪个不是挤破头。到你这边，只要钱教授一句话就可以。钱教授对你可真好啊，不愧是关门弟子，什么项目都想着要你参与进来......”
　　她语气中带着叹息，好像只是感慨，秦晴却听的皱眉。
　　教师公寓近在眼前了，葛师姐又笑：“谁不想住教师公寓呢，你一个人一间吧？我们宿舍里住了六个人，洗澡、洗衣服都不方便，像我今天回去晚了，宿舍或许不会给我留门......”
　　就在秦晴要说什么的时候，葛师姐忽然打断她，强笑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可能今天太累了。师妹，前面就是公寓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去跟钱教授交差了。”
　　秦晴：“师姐，谢谢你送我回来。”
　　葛师姐摆摆手，径直走了。
　　秦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去以后洗漱好就睡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师姐只看见她作为老师关门弟子的便利，并没有看见她当初为了高考付出的努力。
　　如果当初，师姐是高考状元，甚至在高考中数学满分，或许现在再走这条路会方便很多。
　　秦晴一觉睡到天亮，一个实验课题结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去楼下打电话，跟俞扬那边请了假，秦晴找顾之岚打听起小洋楼拍卖会的事情。
　　电话那头顾之岚的声音懒洋洋的：“拍卖的房子挺多，不仅仅有小洋楼，怎么？你感兴趣？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在可是一个小富婆。对房产感兴趣？想去整一套房子住？”
　　秦晴开个头，对面有十几句话等着他。
　　“对，顾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识见识？”
　　“成，你顾哥我今天正好有空！对了，我问问阿璋，看他有没有兴趣。他前两天去国外谈了个大项目回来，最近应该能放松一阵。”
　　顾之岚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秦晴连忙去换衣服，又去柜子里准备给宋璋的衣服拿出来看了下。
　　浅灰色的大衣，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很好看，宋先生应该会喜欢吧？
　　秦晴细细叠好，放进礼袋，又将买的领带一起放进去。
　　等她洗漱好，吃过早点，教师公寓楼底下，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秦晴站在阳台向下探一眼，车里不止有顾之岚，还有宋璋！
　　她紧张兮兮的拎着袋子下楼，开门进车，将礼袋塞宋璋怀里。
　　顾之岚吹口哨：“你和阿璋可真是有默契，你给阿璋买了东西，阿璋也从国外给你带了东西——”
　　宋璋一眼横过去，顾之岚立马闭嘴。
　　“我买了很多，家里的女性长辈、小辈都有，这份是你的。”
　　他在购买女性护肤品的时候，鬼使神差多买了一份。
　　秦晴没想到又有礼物收，还是国外护肤品大牌。
　　说起来，之前在火车上碰见的袁洁曾经联系过她，袁洁现在做到美容店的店长了。
　　她吐槽国内的护肤品不行，眼下最拿的出手的，只有百雀羚、大宝，有时候去做美容的顾客会问，有没有什么高端些的产品。
　　袁洁也很无奈，人家有钱她却挣不来。
　　秦晴看着眼前这套护肤品礼盒，眼睛闪闪发亮。
　　“宋先生，我拿回去的话，能不能研究一下成分？咱们国家的护肤品还是空白产业，如果自主研发的化妆品成分好、售价不高，感觉会有很大市场。”
　　正好方师姐的化学实验室就能帮着分析成分。
　　就算不做大，小打小闹的，也能咬下一大块蛋糕。
　　宋璋目光温和：“随你，送给你了，就是你的。”
　　秦晴激动：“谢谢宋先生！”
　　比之前收到手表高兴多了。
　　那块百达翡丽的表，能买一卡车化妆品。
　　秦晴一点没注意到宋璋在看她，她拿出护肤品，从背面成分表。
　　顾之岚吐吐舌头，很难把秦晴的反应联系到正常少女身上。
　　他想了一下，表妹收到护肤品该是什么反应，反正哪一种都不是想着去研究成分表，去做自己的护肤品牌。
　　可怕，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还有，阿璋与有荣焉的表情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种养了个女儿的既视感。
　　......
　　拍卖会在一处不小的会议中心举行。
　　进出场都需要核实身份。
　　因为秦晴说要来，顾之岚连忙找人拿了三张入场券，施施然给门童看过以后，三人顺利入场。
　　顾之岚：“今天的拍品还挺多，有房产，古董、字画、宝石等等......等会如果你有看中的，记得先跟我们说，有的拍品是不值得花大价钱买下的。”
　　秦晴认真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原本按照顾之岚的入场券，他们的位置很靠后，但经理人一看见宋璋不仅主动上前寒暄，还引着人安排他们坐到了第一排。
　　顾之岚对此习以为常。
　　秦晴则对宋璋的地位，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秦覆是后入场的，坐在了最后，自然没有发现坐在前面的秦晴。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没工夫管别人，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
　　公司好几个项目遭到了撤资，资金链一断，项目就推进不下去。有员工劝他放弃，但秦覆怎么舍得，现在放弃，等于前期投入全都打了水漂，他之前可是往里注了几十万！
　　公司一年才挣多少钱？
　　几十万相当于占了公司年收益的一半，这叫他如何舍得。
　　被逼无奈之下，好友告知他可以通过拍卖房产，填补资金空缺。
　　秦覆仔细看了一下自己名下的房产，也就和苏禾一起住的那套小洋楼，值个一百多万。给秦晴的筒子楼，顶多值几万块，商铺也不值钱。
　　如果值钱，秦覆本打算要回来，一起拍卖出去，解燃眉之急。
　　毕竟就算眼前的难关度过了，苏正楷那边稍一动作，就会新的问题。
　　对于秦覆来说，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当然是越多越好。
　　好友还问他，之前苏禾和他那么恩爱，为什么好好的闹成这样？
　　有些话，秦覆难以启齿，他不后悔自己打了苏禾，只后悔，当时没往死里打，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秦覆叹口气，缓缓靠着椅背坐好。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今天能顺利把小洋楼拍出去。
　　秦晴是第一次来拍卖会，对整个拍卖的流程很感兴趣。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宋璋很贴心，根本不用她问，自动介绍起拍卖的流程来。
　　“等会儿主持人会把拍品拿近给大家看，如果是房产的话，户型图、物业、产证等等都有。具体到之前住在房子里的人是什么样的，从事什么工作......”
　　秦晴听了连连点头。
　　又长知识了。
　　宋璋神色微暖，“走正常拍卖流程买下的东西不用担心，也不会产生纠纷。”
　　秦晴眨眨眼，她总觉得宋先生知道的好多。
　　可仔细看他，他又分明什么都没说。
　　拍卖会很快开始，前面都是些字画、首饰。
　　秦晴不感兴趣，甚至昏昏欲睡。
　　顾之岚：“那套首饰不错，秦晴你不看看？”
　　秦晴打个哈欠：“不了，顾哥，你给嫂子多看看吧。”
　　“那字画......”
　　“也适合买给嫂子。”
　　顾之岚给她怼的没话说，小屁孩，真烦人。
　　不过他也确确实实给女伴买了几件首饰。
　　顾之岚正是爱玩的年纪，家里催结婚催的要命，照样充耳不闻。
　　索性对象和他是同类型人，两人堵起耳朵过自己的日子，随他们催去。
　　就冲这革命友谊，应该给对象多挑两件，让她高兴高兴。
　　宋璋也没怎么看。
　　这些东西没几件看得上。
　　等开始拍卖房子的时候，秦晴终于提起精神坐正了。
　　主持人正在上面介绍，秦晴定定的看着小洋楼的照片入神。
　　她以前美时每刻都在想，什么时候能从这个地方逃出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它被拍卖的一天。
　　她眼神中情绪涌动着，那些痛苦和难过好像是昨天。
　　宋璋立刻注意到了，皱眉：“很喜欢这套房子？”
　　秦晴：“怎么可能，我只是想买下它，然后再毁掉它。”
　　宋璋眉头皱的更紧了。
　　连顾之岚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晴有些紧张：“宋先生，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宋璋转头看她一眼，淡声道：“可以。”
　　他甚至没有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秦晴被他的果断感动到了，她犹豫：“万一叫你帮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呢？”
　　宋璋肯定道：“你不会，说说吧，想做什么？”
　　秦晴又看一眼小洋楼，讽刺一笑：“这套房子对我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是我父亲跟别的女人在外面住的爱巢，我曾经拼命的想逃离过，但是......”
　　她攥紧手心，情绪翻涌。
　　“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不想看见它存在，我猜我父亲将它拿出来拍卖，一定到了山穷水尽那一步，肯定指望着这套房子拍得的资金，让他的公司起死回生吧？”
　　“宋先生，我能不能以最低的价格把它拍下来？”
　　宋璋：“你希望多低？”
　　秦晴：“最低。”
　　她一毛钱都不要便宜秦覆！
　　宋璋微微颔首：“可以。”
　　听了他们全部对话的顾之岚，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第45章 低价买入（二更）
　　◎一铲子把它推平◎
　　宋璋起身, 暂时离开了场地。
　　秦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眼神追随着他的背影。
　　她发现宋先生总是很沉稳，就连背影也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秦晴忍不住问边上的顾之岚：“顾大哥, 如果你是宋先生的话，会怎么做？一般情况下，这套房子会以多少钱成交？”
　　顾之岚翘着二郎腿：“阿璋刚才不都答应你了, 最低价。”
　　他说着上上下下打量秦晴：“也不知道你哪点入了阿璋的眼, 小丫头你是真有点运道在身上。”
　　其实他也不确定宋璋会怎么做, 不过他对宋璋有信心, 永远也不会让人失望。
　　秦晴听的云里雾里。
　　但顾之岚的话，无疑给了她一种很强的期待感, 或许她真的能以很低的价格，把秦覆的房子收回去。
　　等会儿拍卖的时候, 她一定要提起精神，使劲儿看清楚。
　　已经开始拍卖房产了, 过一会儿就会拍卖他的那套小洋房。
　　秦覆端正正做好, 想看看自己的房子能卖到什么价格。
　　别的不说，小洋楼的位置真的很不错。
　　周围住的邻居，都是很有素质，不是筒子楼那些大爷大妈能比的。
　　而且小洋楼面积大，采光好，门前还有一小片花圃呢，以前苏禾就喜欢坐在花圃边上的秋千架上看书。
　　在小洋楼住的那一段时间, 秦覆很舒心，进出方便、邻居友善, 如果不是因为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 他真想一辈子在那里住到老。
　　现在不得不搬走, 或许就是没缘分吧。
　　但仔细想想搬走也不错，住在那里的人大多认识苏禾，邻居们若是是问起来，秦覆不大好解释。
　　再者，苏禾做的那档子事，要真给领居们发现，秦覆直接不用做人了。
　　所以还是搬了好。
　　秦覆想的入神，没想到主办方会忽然找了人过来喊他。
　　这个经理在业内挺有名的，和秦覆生意上也有些往来，秦覆不疑有他，两人见面之后，语气一直很好。
　　经理：“秦先生，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有些事情我直接开门见山。”
　　秦覆自然说好。
　　经理：“我刚才仔细检查了这套房子的资质，我发现他是你和你妻子的婚后财产，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把它拿出来拍卖，是否还应该经过你妻子的同意？”
　　秦覆愣住了。
　　这套房子确实是他和苏禾的婚后财产，是在公司有了起色之后，苏禾央着他买的。
　　但产证在他这边，房产证上的名字一直都是他自己。
　　所以秦覆根本没想到共同财产的问题。
　　如果他告诉苏禾要拍卖小洋楼，苏禾会同意吗？
　　不止不会，还会想方设法阻拦他。
　　从他打苏禾的那天起，苏禾心里就恨上了他。
　　秦覆脸色变了又变，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这套房子真的是我名下的。我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就等着这套房子拍卖之后救急呢！”
　　经理摆摆手：“秦先生，咱们光合作就有五六次了，您的情况我能不知道吗？正是因为我们从前的交情，卖房的事一有变故，我立刻过来找你。事实上，我们拍卖场还有一个不成名的规定，产证不清晰的情况下，拍卖的起始金额会有些低。”
　　起始金额低？低到什么份上？
　　秦覆面露纠结，甚至萌生了退意。
　　他找了好友拍卖行，为的就是让小洋楼能卖出好价格，填补公司资金空缺。
　　如果小洋楼卖不上价还卖它干什么？
　　经理将他的想法看得透透的：“我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您觉得在我这里拍卖不划算。我实话跟您说，您这套房子位置非常好，户型也好，就连采光等等，都是无可挑剔的。正因为如此，你根本没必要担心起拍金额低的问题。”
　　“而且不止我这一个拍卖行这么做，大部分行内对于夫妻共同财产都是怎么处理的。秦先生，您要是实在犹豫的话，可以再考虑考虑，我们先拍卖其他房产，您也可以看一看，做个参考。”
　　经理没有强逼着说非要拍卖，也没有拿合同违约金说事，秦覆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想经理说的或许是对的，这就是拍卖行的普遍现象。
　　无论如何，他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
　　临时换了拍品，除了格外留心的人，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先上的也是一套房产，比小洋楼面积小，位置也不算好，但这种洋房就是吃香，上来的时候起拍价才一千块。
　　秦覆见了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问坐在他边上的经理。
　　“你们这里房产的起拍价都是这么低的？”
　　经理很淡定：“其实也不是，只是这套房子的性质跟你那套小洋楼一样，都是产权不清，所以我们把起拍价压的很低，后续如果有产权纠纷，也怪不到我们拍卖行头上。”
　　“再说了，秦先生，你不会以为起拍价就是最后成交价吧？没有哪件物品的成交价和起拍价一模一样。”
　　秦覆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又不是第一次来拍卖行。
　　苏禾总是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有时候也会花大价钱买些首饰，秦覆来拍卖行的经历基本都和苏禾有关。
　　果然，经理说完就有许多人开始竞拍。
　　一千很快翻倍成了一万，一万很快翻倍成了十万百万。
　　当价格飙升到二百万的时候，秦覆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经理很淡定：“这还不是最高点呢，喜欢这套房子的人很多，应该还有上升空间。”
　　果然，前面的人举牌二百二以后，右面一个人举牌二百六十万。
　　最后这套房子就是以二百六十万成交的。
　　经理：“秦先生，你自己也准备售卖房子，原本多少钱心里应该有数吧？”
　　秦覆怎么会不知道！
　　这套房子比小洋楼价格低多了，买进的时候不到一百万，但现在它的成交价足足翻了两倍多！
　　小洋楼买进的时候一百五十万，如果能卖出去两倍多，是不是有三百多万不到四百万？
　　如果真这样的话，公司的资金缺口就能填补上了。
　　剩下的余款，还能应对苏正楷的各种针对。
　　秦覆狠狠心动了。
　　经理并没有催促他，反而在他长久没有回应之后，起身离开。
　　他不过向外迈了两步，就被秦覆叫住了。
　　“等一下！我同意从低价开始拍卖！”
　　秦覆非常紧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控制不住发抖。
　　但他还是非常果断的下了决定，在经理转头问他的时候，重重点了点头。
　　......
　　宋璋只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之后转头落座。
　　秦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问。
　　宋璋解释：“等一下会拍卖你想要的那套房子，看中了，直接拍就是。”
　　秦晴点头。
　　片刻后，主持人果然把小洋楼的资料放了上来。
　　详细的介绍过后，他说，“起拍价一千块，想拍的，可以举牌了。”
　　秦晴举了牌，“一千零一。”
　　秦覆虽然坐在后面，也听见女儿的声音了。
　　他一方面惊疑，秦晴为什么在这里，另一方面位她拍的价格心惊。
　　竟然才一千零一块！
　　更让他愤怒的是，在秦晴拍过以后，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再举牌。
　　他等了好一会儿，真的没有人再举牌了。
　　不止秦覆惊讶，秦晴也惊讶的不行。
　　这些人难道受人控制？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们又不是提线木偶，怎么可能受人控制？
　　看着坐在一边，始终安安静静宋璋。
　　秦晴心念一动，小声问：“宋先生，这怎么回事？”
　　宋璋没来得及说话，还是顾之岚往后靠了靠，吊儿郎当开口。
　　“很简单，这个拍品被标黄了，带有这种标记的，一般会认定已经被人内部认购了。一套房子而已，没人愿意为了一套房子得罪拍卖行。尤其这些人自诩有头有脸......”
　　停在一千零一块太久了，始终没人拍。
　　四周静悄悄的，那些人好像坐在拍卖场里又好像根本不在。
　　最后主持人一锤定音，一千零一块成交。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最后越来越热烈。
　　他们在恭喜拍到小洋楼的那名女孩。
　　秦覆气死了，压根顾不上什么体面，从最后一排猛的冲到最前面，他扬起手想也不想地对着秦晴的脸扇过去。
　　宋璋一把截住他的手腕。
　　看着像是没用多少力气，秦覆却动弹不了了。
　　顾之岚把人拉到一边，皱紧眉。
　　“这位先生，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秦覆头上青筋直跳，气的心脏都快从胸腔蹦出来了。
　　“你谁啊你，我教训女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秦晴，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你爸？”
　　顾之岚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晴晴的父亲，秦晴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早已说明一切。
　　他又想起建国饭店中，跟秦晴道别的女人了。
　　母亲是那样，父亲竟然也不遑多让。
　　很难想象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成长起来的？难怪她去哪里都是独自一个人，难怪漂漂亮亮的女孩会出现在交易所里，原来压根没人管她。
　　拼命的想挣钱，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吧？
　　大少爷顾之岚，还是第一次跟谁共情。
　　秦覆自觉占了上风，不顾别人还在，对着秦晴破口大骂。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你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溺死在水里！我这是养女儿吗？是养了个祸害！你妈祸害我，你也祸害我！”
　　秦覆眼球凸起，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情绪激动的样子，骇人的很。
　　有胆小的女士向后推了好几步，躲在亲友身后。
　　秦晴却是独自站在前面，直面秦晴的怒火的。
　　秦覆总是这样，发火的时候眼睛里透露出真切的恨意，会让人觉得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让秦晴死。
　　经历过无数次，到现在秦晴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低垂着眼睛，脸上不喜不悲。
　　宋璋忽然上前几步，将低落的小姑娘护在身后。
　　他脸色冷的快结成冰块了：“秦先生，注意你的用词！”
　　秦覆狠起来所有人一起骂：“你和秦晴又是什么关系？小小年纪挑三窝四，你可真不愧是林芝的女儿！”
　　下一秒，宋璋一拳头，把秦覆狠狠捶倒在地。
　　他拿出帕子，擦擦手背：“嘴巴放干净点。”
　　顾之岚气死了，他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秦晴是你女儿，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秦覆坐在地上，单手捂着脸：“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都把我的房子骗走了，还指望我能说出什么好话？”
　　秦晴：“我没有骗走你的房子，我是正当拍卖得来的。你虽然是我爸，但你早就没有给抚养费了。每次给我钱都是在我为你挣的面子的时候，像打发小狗一样给我一点。”
　　“就算是高考，你也全程没有出席，是夏叔叔送我去的考场......如果不是因为我成绩出色，大概你很久都不会想起来我吧。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想让我自己在筒子楼里自生自灭......”
　　这些老生常谈的话，晴晴说的都已经有些腻味了。
　　秦覆听在耳里仅仅觉得有些心虚。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好好的活着吗？是缺胳膊了还是断腿了？你的日子已经比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们过得好的多，秦晴人应该学会知足。”
　　“那你也该学会知足，房子被拍走了就是拍走了，就算你再喊再骂也没有用。”
　　秦晴对此已经无所谓了。
　　明明是苏家人断了秦覆的资金链，但他从不敢去苏家人跟前叫嚣。
　　却不停在她跟前跳脚，说白了，不过是欺软怕硬。
　　“我们走吧，去看看一千零一块买的房子去。”秦晴的语气竟然还算好，她拉着宋璋的袖子，拽了一下，宋璋乖乖抬步跟她走。
　　顾之岚紧跟在两人身后。
　　这会儿看着秦晴的后脑勺，心里说不上来。
　　围观了全程的人，无不对着秦覆指指点点，看见他们三人过来，很有默契的让开了一条路。
　　秦覆不甘心，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秦晴！我是你爸！”
　　他想要追上来被拍卖所保安扭住了，手臂动也动不了。
　　秦晴最后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只要秦覆以后不招惹她，她可以看在他是她爸的份上，假装两人是陌路。
　　上辈子，她死在了小洋楼里，这辈子，就把小洋楼当成一个终结吧。
　　从拍卖行出来，秦晴兴致一直不高。
　　顾之岚说了好几个笑话，都没逗得她笑一下。
　　最后，还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的时候非常不放心，对着宋璋叮嘱了又叮嘱。
　　宋璋冷脸：“赶紧走！”
　　顾之岚这才屁颠屁颠走了。
　　来的时候是顾之岚开车，顾之岚走的时候喊了出租车，那辆黑色的车留给宋璋、秦晴用。
　　宋璋默不作声的开着车，秦晴坐在副驾驶上有些紧张。
　　“宋先生，为什么我觉得你心情不好？”
　　宋璋看她一眼，语气略微缓和，“没有。”
　　秦晴如释重负：“那就好，其实那处小洋楼可好看了，没想到会以这么低的价格买到，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光靠我自己，少说也要花个二百多万吧。那就太不值了，我一点都不想便宜放秦覆。”
　　她声音还算雀跃，但宋璋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勉强。
　　可能不想影响别人的心情，在故作开心？
　　“为什么会想把小洋楼推掉？”
　　秦晴微愣，她又想到那些不太好的记忆了。
　　“嗯......苏禾住过的房子，我不想住，留着也没用，不如推掉重建。”
　　“会很麻烦吗？”秦晴对这些一无所知。
　　宋璋：“还好，不过就算推倒重建了，你以后住在那里也不会觉得开心。”
　　秦晴点头，她没想到这一茬，但仔细一想还真是，留在手里又觉得有些鸡肋了。
　　宋璋：“你推你的，然后再找个买家，当做地皮卖掉，总是稳赚不赔的。”
　　对！秦晴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一千块买的，可不是怎么都能赚。
　　宋璋勾了一下唇，车子开得更平稳了。
　　小洋楼的位置并不难找，从外观看，跟上一辈子几乎一样。
　　只不过门口的小花圃少了人打理，长了很多杂草，就连秦覆专门为苏禾架的秋天，也落满了许多灰。
　　宋璋手里拿着钥匙：“是你的房子了，想进去看看吗？”
　　秦晴毫不犹豫摇头。
　　他们虽然站在门口，但其实一眼就能望见，上辈子秦晴住过的阁楼。
　　所有刻意压在心里的记忆，好像在这一刻全都被掀开了。
　　秦晴心里的悲愤，并没有消减。
　　“宋先生，我想去借一辆推土车来。现在是白天，又不是午休时间，应该没有什么人在午睡。如果我自己开着推土车在这里铲上一铲，心情应该会很好。”
　　她说话的时候，宋璋一直看着，能看见她眼底灼灼的火光。
　　宋璋：“那就借。”
　　两个小时以后，秦晴如愿的开上了推土车。
　　她不太会开，一路开过来七扭八扭。
　　但当推土车的铲子铲倒花架，把花圃铲平，秦晴感受到了由衷的快乐。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破坏是这么畅快的一件事。
　　铲车声音轰隆轰隆的，难掩秦晴的兴奋：“宋先生，今天我真的好开心！”
　　以前束缚她的地方没有了。
　　午夜梦回那些惊恐和害怕都没有了，真正一颗心落到了实地。
　　秦晴终于确信，这辈子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宋璋仰头，看她笑得像个孩子。
　　也跟着弯了弯眼睛：“嗯，我也很开心。”


第46章 小生意（一更）
　　◎老师护犊子◎
　　小洋楼推倒以后, 秦晴并没有选择重建，而是按照地皮价，卖了出去, 让自己的钱包多鼓了一些。她没有再关注秦覆的事，其实不用关注，大致能猜到结果。
　　秦覆的公司在苏正楷的高压下, 很难开得下去, 有很大概率会宣告公司破产。
　　即便真走到了这一步, 秦覆多年的积攒, 总能保证他后半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
　　秦晴的生活也开始步入了正轨，每天实验室、图书馆、公寓, 三点一线。
　　实验室的葛师姐，偶尔会说些酸话, 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到秦晴。
　　她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喜欢她，只能将自己的事情尽力做好。
　　至少, 老师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空闲时间, 经常会带她回家开小灶。
　　秦晴和师母唐蕴也越来越熟。
　　吃过饭，唐蕴送秦晴出来，“马上你生日了，我的想法是给你找一家饭店，大家好好庆祝一下，正好那时候，李教授回国。他肯定想不到, 小半年没见，你变化竟然这么大。”
　　“好呀, 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一顿好的。”
　　秦晴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真的熟悉以后, 彼此之间不会再客套, 反而相处的像一家人。
　　有什么好吃的秦晴会自然而然想到师母，唐蕴对她也是一样，真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陪伴，互相惦记，才是对这份心意最好的回馈。
　　“师母，别送了，剩下一点点路，我自己慢慢走回去。”
　　每回到秦晴生日附近，天气总是格外冷。
　　她穿着厚厚的大衣，围着围巾，还是被风吹得直打哆嗦。
　　唐蕴也没勉强，“那你回去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秦晴乖乖点头，见师母还站在原地，远远冲着她摆手。
　　她又扭过头去比了一个手势，叫师母赶紧进屋，别进了凉气。
　　到了教师公寓楼底下，才发现林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林泉也是穿了厚厚的棉衣，帽子围巾戴的很齐整，却还是冻得不停的跺脚。
　　秦晴：“舅舅，你来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省得你在门口等了，快进屋说。”
　　林泉带了一大麻袋红薯、白萝卜、青菜那些，还有一大包自己家晒的红薯粉。
　　“都是自家弄的，干净，好吃。白萝卜水滋滋的，空口吃也好吃。”
　　秦晴给舅舅切水果，又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喝：“快捧着杯子取取暖。”
　　林泉对着杯子吹了几下，一口热水下去，才觉得被冻僵的手指缓过了劲儿。
　　“你姥姥本来要过来的，让我们给拦了，两边距离有些远，怕老人家冻出个好歹。”
　　秦晴点头：“等过年我就回去了，没必要特地跑一趟。”
　　她又问林泉吃饭了没，张罗着要带林泉去吃食堂。
　　林泉连连摆手：“吃过了来的，不用这么麻烦。”
　　话说完，他捧着杯子又不吭声了。
　　秦晴：“舅舅，你有事直说就行。我是你外甥女，咱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泉有些尴尬。
　　为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帮不上外甥女的忙不说，还老要麻烦外甥女。
　　秦晴：“林小田怎么样？在家乖不乖？胖胖呢，还在家里住着？”
　　林泉：“小田挺好的，没怎么调皮捣蛋。也是你考上了大学，给家里带了一个好头，他也想学着姐姐这样努力学习呢。胖胖也还在咱家，沈贵忙，没空管孩子。不过他每回来家里从来不空手，也算是花钱请咱们帮他看孩子了。何淑琴原本还有意见，时间久了自己乐的轻松，也不再管胖胖......”
　　“那挺好呀，还有呢？”秦晴直觉林泉找她绝对有事。
　　林泉三两口把水一饮而尽。
　　“不好的事也有，我和你舅妈下岗了......马上过年，我们在家里一点都呆不住，每天没有进账，就觉得心里发发慌。我这次来也是想问问你，看看我和你舅妈做点什么好，咱也不图大富大贵，就想好好地把孩子养大，供养老人。”
　　林泉其实自己尝试过好多办法了，都不成。
　　天气冷了，没个庙会、集市，想卖点东西压根没人买。
　　就算他们顶着寒风去，也不会有人顶着寒风出来，上班的都上班，没工作的全在家里，猫冬呢！
　　可真叫他们在家里坐吃山空，林泉根本坐不住。
　　秦晴想了想：“舅舅天气冷了，其实所有的东西都不好卖，我的建议是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盘一个店面，安安生生做点小生意，只要勤快些总能吃饱饭。”
　　想法是好的，一旦这么做，一整个冬天就白费了。
　　如果在乡下还好地里忙活忙活，总能收些菜，偏偏他们在城里，这些萝卜红薯，是之前在院里开出来的菜地种的，自家吃还成，想拉去卖也不够。
　　下岗的时候，厂里给了一笔退休金。
　　他们之前听秦晴说，以后房子怎么样还不一定呢，想着至少头上有瓦，能遮风挡雨。
　　就花了一千，把现在住的院子买了下来。
　　钱花了出去，房子定了，心里却空了。
　　林泉年纪其实比林芝小一些，才36岁，头发的两边却冒出了许多白发。
　　秦晴说了个和这个无关的话。
　　“舅舅，你怕不怕冷？”
　　林泉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不怕，我们那时候装卸东西，天气还要冷，冻的发动机结了块，不还是照样要出工？我们那一伙子人，没人喊冷。”
　　林泉笑起来，好像想到了和工友们一起劳作的时候。
　　秦晴也跟着笑了笑，“舅舅，我给你个点子，现在天气冷，真正的有钱人家，多的是人不想出门挨冻，但每隔几天，家里总有东西要采购，你说这时候如果有人帮着代买东西，收取一定的手续费，会不会有人干？”
　　“肯定有！”林泉想也不想的说。
　　他家条件一般般，红梅有时候就冻的不爱出门。
　　连红梅都这样，更别说那些有钱人了。
　　有钱人怕冻，他不怕冻。
　　到时候把帽子、围巾带上，一样干活。
　　秦晴笑眯眯道：“不过，这也就能赚一个冬天的钱，真想稳定下来，我觉得还是开年盘个店，随便你们卖吃的，还是卖油盐酱醋，只要开在人流量稍多的地方，总会有生意的。”
　　林泉给她说的浑身干劲！
　　“晴晴，你说你的脑瓜子怎么长的？怎么每回都能像到别人想不到的点子？”
　　“原先我是不想来麻烦你的，还是你舅妈说，我们想半天，不如你想一刻钟，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你舅妈说着了。”
　　秦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有用就成，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肯定要拉下脸面的。”
　　林泉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也没问题，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面子不面子有什么要紧。”
　　秦晴还是带着林泉吃了一顿食堂饭。
　　去的时候，食堂里人不少，暖呼呼的，门帘一盖，里面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林泉看什么都觉得稀罕，觉得清大的菜好吃有便宜。
　　还说要么人人都想考清大呢，原来生活条件这么好。
　　回去要盯着小田念书，希望他以后也个姐姐似的，考个好大学。
　　秦晴听了，在心里默默为林小田捏把汗。
　　弟弟才八九岁，就要考虑念大学的问题了？
　　不过有目标是好事，万一在舅舅的督促下，真考上了呢。
　　远在家里的林小田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十多年，早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泉没有久呆，想到家里人还在等消息呢。
　　把外甥女送回了教师公寓就回去了。
　　林泉一走，半夜里竟然下起了雪，雪洋洋洒洒落下来，光秃秃的枝头片刻就白了。
　　秦晴也没想到今年的雪会来的这样早，临睡前，她检查了门窗，又给自己加了一床被子压在上面，才觉得暖和了些。
　　冬天睡觉本来就不易醒，何况秦晴从早上六点多，一直忙到夜里九点，睡的更是实。
　　门外拍门声想起来的时候，她起先还以为在做梦。
　　等拍门的动静大到，恨不得从墙上撞下来一层灰，才如梦初醒。
　　“来了来了。”
　　秦晴披着衣服起身开门，门一开，冷风铺面而来，冻的她浑身一哆嗦。
　　葛梦也没想到，叫秦晴起床会这么费劲。
　　她在外头冻的手指都僵住了。
　　“我叫你多少遍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因为讨厌我，连带着听见我的声音就不想开门？”
　　秦晴真的冤枉，她睡的香，哪儿晓得有人会半夜里来找她？
　　葛梦气鼓鼓的，眼睛四处打量。
　　“你这里可真不错，不愧是钱教授专门帮你申请的教师公寓。”
　　秦晴给她倒水，不搭理葛师姐这一茬。
　　“师姐怎么忽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葛梦从鼻子里“嗯” 一声，“今天实验室数据校对的是不是你？李师兄说最后的总数据不见了，怀疑你弄好了没保存，跟我去实验室看看，要是能恢复就什么事没有，要是不能，明天钱教授问起来，就别怪我把你推在前面。”
　　“行了，穿好衣服赶紧走，别人还在等着呢。”
　　秦晴坐着没动。
　　她这人也有点小脾气，出了什么事，好声好气说怎么都行。
　　看是大家一块儿想法子解决，还是怎么样。
　　葛梦先是恶声恶气拍门，又一股脑把罪名扣在她头上，秦晴还就不乐意了。
　　不过，她也没对着师姐发火，语气甚至还算温和。
　　“师姐，你着急的话先走吧，我过会儿就来。”
　　葛梦皱着眉：“这个时候，能不能别耍大小姐脾气了？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秦晴冷下来：“再着急，我是不是要穿好衣服才能出门？总不能穿个秋衣秋裤，就满校园乱跑吧？葛师姐，你是就叫了我一个，还是都叫了？还有，你亲眼看见我没保存的数据？”
　　葛梦气虚，败下阵来。
　　她跺跺脚：“反正你快点！我去实验室等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整个实验室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开门出去了，还特么刻意没关门。
　　秦晴都快被冷风吹傻了，第一次觉得葛师姐真的很讨厌。
　　秦晴到实验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原本她不想来，但毕竟是自家老师的项目，万一真开天窗不好。
　　紧赶慢赶，还真以为有一堆人等着她呢，结果就一个葛梦。
　　葛梦甚至没给她询问的机会，把人拉过来，摁在电脑前。
　　“就是这里，这里不是放了一堆数据？数据呢？是今天生成的数据没了，还是之前的全都没了？”
　　秦晴深呼吸：“你能不能放开我，让我先仔细看看再说？”
　　葛梦连忙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秦晴：“今天谁最后出的实验室？”
　　背后没有声音传来，秦晴停下手里的动作。
　　葛梦：“......我。”
　　秦晴直直逼视她，“所以最后总数据的保存工作，是你做的？”
　　葛梦没吭声，但秦晴已经懂了，她也没再说话。
　　电脑的操作是他们近几天才学的，葛梦操作不熟练也是情有可原。
　　但问题是，明明是她自己的错，为了跟别人寻求帮助，就强行把屎盆子扣在秦晴头上，但凡性子软一点，还真被葛梦拿捏了。
　　秦晴将电脑备用盘看了一下，发现资料库里资料都在，只是本地盘里的没有了，就在葛梦的注视下关了电脑。
　　葛梦惊叫：“秦晴，你干什么？数据呢？恢复没有？明天钱教授看见，一定会骂死我的。”
　　秦晴施施然起身：“所以，你其实知道这件事跟我根本没关系？葛师姐，下次找别人帮忙，麻烦态度好一点。”
　　葛梦咬唇，上前拉秦晴，被秦晴狠狠甩开，只能站在原地喊。
　　“你不能走，数据恢复没有？！你是钱教授的关门弟子，你出了差错，他当然不会怪你，但会怪我！到时候，说不定这个实验室就没我的立足之地了......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挤进来！”
　　秦晴耸肩：“我要去睡了，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下次再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小心我跟老师打你的小报告！”
　　秦晴其实不屑这么干，但这人一直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她，她也不介意吓唬吓唬对方。
　　不过，秦晴也没想到，葛梦这么不经吓。
　　第二天，叫同寝的学姐请了病假，还直言昨天晚上她第一个走，数据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秦晴直接给气笑了：“老师，本地的数据盘不知道给谁清了，但资料库里还有，我现在就调出来。我用的那台电脑的本地应该也有。”
　　她一贯有给数据备份的习惯。
　　钱锋领着学生们过去，果然在秦晴的电脑里发现了资料的备份。
　　他赞许点头，“秦晴这样做很好，都要学着备份资料，不能指望最后整理资料的同学。”
　　同学们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钱锋：“秦晴过来，昨天的实验分配有点问题，我们商量好以后，再把份额配给你师兄师姐。”
　　秦晴跟着钱教授走了，实验室里师兄师姐们面面相觑。
　　“昨天是谁说是秦晴负责最后数据备份的？”
　　“好像是......葛梦？”
　　大家都不说话了。
　　幸好他们昨天没有按照葛梦说的，一锤子把秦师妹锤死。
　　看教授器重秦学妹的样子，敢说秦学妹半句不是，说不定会变成实验室的“闲人”最后踢出实验组。
　　一进办公室，钱教授就笑了：“嗯，肯定受委屈了。把实验份额交给你，喜欢谁就给谁分配的多一点，讨厌谁一点不分配也可以。”
　　秦晴一下笑了：“我哪有老师说的这么幼稚。”
　　钱教授：“好好好，你不幼稚，我幼稚行了吧？你最近的两个项目完成的很好，进步快，我对你也越来越倚重，看在有心人眼里不着急才怪。不过，你稳一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后续的，老师给你把关，在咱们自己的实验室里，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秦晴咧了咧嘴，“也没被欺负，就有一点点生气。”
　　钱教授：“这份资料你拿去，实验份额看着分配。明天定山回来，又赶上你生日，你师母在饭店定了席。实验室的工作抓紧，明天准你早点走。”
　　秦晴笑：“谢谢老师！”


第47章 生日（二更）
　　◎一堆礼物袭来◎
　　葛梦在宿舍里装了一天病。
　　她真以为数据没办法恢复了, 光是想想钱教授发火的样子，就没有勇气去实验室。
　　这会儿到有些庆幸，昨天提前跟好几位师兄师姐说了。
　　数据备份的事与她无关, 要找也应该找秦晴。
　　钱教授真有火气，也应该冲着秦晴发。
　　她原本在装病，但同寝室的同学一直没回来, 也不知道钱教授到底有没有发火。
　　葛梦反而心里头像是着了火, 翻来覆去, 惊出一身冷汗, 到了半下午，嗓子竟真有些哑了。
　　舍友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葛梦, 你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呢？早上不是看着还好，怎么在寝室待了一天感觉反而严重了？”
　　葛梦哑着嗓子, “你路过我们实验室的时候，有没有听到钱教授在发火？”
　　“没有啊, 一切正常。”舍友把外套挂起来, 倒了热水暖手，“钱教授应该心情挺好的，我来的时候看见应用化学的俞师兄去接秦晴了，钱教授也跟着一块，听说李教授从国外回来了，要一起给秦晴庆生呢。”
　　“那李教授和秦晴又有什么关系？”
　　葛梦话音落，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李教授是秦晴的另一个老师。
　　越是知道心里就越是嫉恨。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有的人想拜个老师千难万难, 有的人什么都不做, 就能轻而易举的拥有两位老师。
　　但就算她被嫉妒啃噬的浑身难受也没用。
　　谁会关心在意？
　　葛梦咳了两声, 心情越发低落了。
　　李教授到饭店的时间刚刚好，秦晴几人才进包间，他刚好推门进来。
　　秋冬天他换了一身厚毛呢大衣，脖子上围了围巾，很有“上海滩”的味儿。
　　不得不说，李教授这身打扮比一身大棉袄的钱教授时髦的多。
　　钱教授小声嘀咕：“烧包。”
　　李教授一眼横过去：“说什么呢老钱，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钱教授：“说你耳背！”
　　李教授：“你还真说对了，坐飞机噪音特别大，刚落了地，脑子还有点嗡嗡的。”
　　他把外套脱下，找了一个架子挂好。
　　俞扬和方巧巧先喊了声老师，秦晴认了一会儿，也跟着喊了一句。
　　李教授笑：“怎么，我出国一趟，小秦晴都不认识我了。”
　　俞扬主动给师妹打圆场：“师妹和老师接触的时间毕竟还短。”
　　方巧巧也表扬：“老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师妹在实验室表现很好，还跟着师兄去了化工厂。”
　　李教授听了暗暗点头。
　　别的不说，至少这小徒弟和师兄、师姐关系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他问秦晴：“去了化工厂有什么感想？”
　　秦晴：“觉得老师的出发点很让人动容，也产生了一种自豪感。如果，我们真能生产出副作用更小、价格更低的药就好了。”
　　李教授：“只要我们积极研究，总是有可能的嘛！这次我去国外参观，得到了很大启发。国外在制药方面，确实领先我们很多。年后我还想找机会安排你们出国交流学习，当然，不会一次性都去，一个个来，总有机会的。但首先，你们的外语要过关，没问题吧？”
　　俞扬盼望出国的机会最久，老师一说，他连忙道：“没问题！”
　　方学姐好像要跟他比赛似的，也紧跟着说没问题。
　　秦晴当然也跟着说。
　　李教授还没说什么，钱教授立马不乐意了。
　　“你自己刚从国外回来就算了，还想着把孩子们都弄到国外算怎么回事，非要跟我对着干？你有三个学生，我就秦晴一个，你把她弄到国外去了，我这边的数理研究怎么办？”
　　李教授：“冷静冷静，老钱，我就提出一个想法，又没说现在就要开始实施，你着急什么？”
　　“我怎么能不着急？”
　　钱教授不服气，举例论证，从多角度说明。
　　跟李教授打了好一会儿机锋，本来是为了给秦晴庆生准备的包间，现在到成了两位老师的擂台了。
　　唐蕴摇摇头，随他们去，转而招呼孩子们吃饭。
　　可能是因为没了观众，两位教授吵了一会儿也觉得挺没意思，紧跟着加入了吃饭的行列。
　　这家饭店是唐蕴精心挑选的。
　　特色菜挺多，晴晴最喜欢吃的是一道脆皮烧鸭，连着下了几次筷子，师母就把整道菜端到秦晴跟前。
　　“今天你是寿星，不管啥好吃的都应该先紧着你。”
　　秦晴被说的都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没有抵挡得住烧鸭的魅力，连着吃了好几口。
　　师兄给订了一个大蛋糕，饭后就叫服务员把蛋糕端了上来。
　　奶油裱花的，还是双层，上面插了十八根蜡烛，他一个个点燃，笑眯眯的叫秦晴许愿。
　　16岁的时候是一个人，17岁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没想到到了18岁会有这么多人为她过生日。
　　秦晴眼圈微红，笑着许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老师师母、师兄、师姐在接下来的一整年中，每天都开心！
　　李教授送了秦晴一条羊绒裙子，是在国外的师母挑的。
　　“你师母说穿这个暖和，我是不知道，你明天给试试看穿上到底暖不暖和。”
　　钱教授就比较没新意了，包了一个大红包。
　　“我是不知道你们小姑娘都喜欢什么，还是给红包最实在，喜欢什么买什么。秦晴，从咱们俩送的礼物，你就看出来我和李教授的区别了吧？他就是一整个花里胡哨，我呢，走的是实实在在路线。”
　　“好你个老钱，送个礼物，还想踩我一脚？”
　　两个人好不容易消停，因为钱教授的一句话又引起了战火。
　　师兄和师姐也给秦晴准备了礼物。是漂亮的手链和围巾。
　　秦晴都很喜欢，很郑重的和师兄师姐道谢。
　　唐蕴揉揉她的头发：“过生日本来就应该收礼物，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
　　这顿饭吃的很圆满，就是等两位老师吵完架的时间有点久。
　　秦晴回到教师公寓的时候还早，正想开门，没想到发现门口放了一大包好吃的，各种甜食、糕点，还有一些进口巧克力。
　　她略微想了一下，立刻猜到是谁送的了。
　　开门把东西放进屋，找到之前的笔记本，秦晴拿着名片下楼。
　　“阿姨，我想用一下电话。”
　　宿管阿姨点点头，把位置让出来。
　　“喂。”
　　不知道为什么，捏着听筒她有些紧张，怕自己猜错。
　　“你好。”宋璋的声音隔着电流，有些失真，“是秦晴？”
　　他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
　　秦晴紧张的后退一些，怕自己呼吸声被对面听见。
　　“宋先生......”
　　宋璋：“生日快乐。”
　　果然，他知道她过生日。
　　还送了和上次一样的礼物。
　　秦晴抿唇，片刻后咧嘴，无声笑：“谢谢。”
　　到完谢，她发现自己没什么想说的了。
　　秦晴垂着眼睛，手指把电话线绕成各种形状，在宿管阿姨看过来的时候，又连忙把手放下。
　　动静太大，以至于差点把电话线拽下来。
　　阿姨的眼神更强烈了，秦晴被盯的背上直冒汗。
　　偏偏那边宋璋正在叫她，“秦晴，有点晚了，早点休息。”
　　秦晴看了下门外挂着的钟。
　　其实才不到六点，只不过冬天天黑的早。
　　宋先生的作息，果真和他们年轻人不一样。
　　秦晴说了一句晚安，然后道别，挂电话。
　　她有点失落，却不明白自己在失落什么。
　　宿管阿姨一边打毛衣，一边将秦晴的神色收入眼底。
　　光从她的表情，内心已经脑补了无数种可能性。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想着回头跟李教授提醒一句。
　　林泉再次过来，已经是小年了。
　　这回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小田和胖胖。
　　“本来我说我一个人来就行，他们俩非缠着要过来。”
　　林小田挨在秦晴身边小声说着话，胖胖也不做什么就在边上看，偶尔秦晴望过去，就小小的露出个小脸。
　　秦晴就发现，胖胖长得都比林小田高了。
　　小姑娘长得这么快的？
　　林小田对此很不高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胖胖的哥哥！”
　　胖胖点头，喊他“小田哥哥”，林小田立马高兴了，自发自觉的拿秦晴屋里的好吃的，招待胖胖。胖胖手里都塞不下了，叫林小田自己吃，林小田才一拍脑袋，想起这茬。
　　秦晴简直没眼看，林小田比狗都好哄。
　　林泉瞧了乐呵呵的，“小田就这点好，知道爱护妹妹。”
　　他说着把为了过小年包的饺子、做的蒸碗等等都拿出来放桌上。
　　还有林姥姥趁着空闲时间给晴晴打的新毛衣。
　　秦晴问起正事：“舅舅，我之前跟你说的替人买东西的生意做的怎么样？”
　　林泉脸上笑容更大了，“好的很！”
　　“以前是我一个人做，骑着自行车帮别人买东西，送货到他们家门口。后来你舅妈觉得我一个人干活太慢，就帮着我一起。冷是真的冷，大冬天的手指头脚趾头都冻僵了，但收益也是真可观，比我们之前卖饼干赚的还多，我们现在一个月赚的钱，赶上以前在厂里的两倍多呢。”
　　林泉喜滋滋的。
　　有了这笔钱，不用动用老本就能过个好年，把来年孩子的学费交上。
　　“这些吃的都是你舅妈准备的，我叫她来，她说一个人来就得了，她还得继续帮人送东西。我看她赚钱的劲头，比我还足。”
　　“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要忙活的事情也不少呢。光是我们每天换下来的，被雪水浸透了的袜子、手套，就够她忙的了。好在林小田大了，在家里能帮不少忙。”
　　说起这个，胖胖低下了头。
　　林泉看她一眼，叹气。
　　其实胖胖也是想帮忙的，不过她偶尔有一次帮老太太晒手套，被何淑琴看见了，何淑琴跑到他们家门口，足足骂了一个小时才回去。
　　惹的前后邻居午饭都不吃了，全都跑到他们院子看笑话。
　　打那以后，老太太怎么敢让胖胖动手，顶多他们干活的时候，给胖胖拿个小板凳，叫她坐着在边上晒太阳。
　　当着小姑娘的面，林泉不好说这个，便转移了话题。
　　“今年过年还去我们那儿吧？你舅妈说等你一放假，就来接你。去年没好好过个年，今年我们安安生生的，也弄点好吃的猫个冬。”
　　“成啊。”秦晴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正式办完了，林泉就要带着孩子们离开。
　　他骑自行车来的，二八杠的大车，前面可以坐两个孩子。
　　秦晴不叫他们走，说要领他们去吃午饭，叫林小田、胖胖，提前感受一下清大的氛围。
　　两个孩子一听，拍着巴掌不肯走，林泉只得带着孩子们留下吃饭。
　　幸好清大的饭菜并不贵，要不他这个当舅舅的，每次来都要蹭吃蹭喝，面子都不晓得往哪里搁。
　　秦晴带着他们去吃了饭，又去看了大礼堂、清华园，还去了隔壁未明湖转了一圈，两个孩子才依依不舍的跟着林泉离开。
　　秦晴独自一个人往回走，盘算着舅舅带来的那些东西实在多，不如送些给老师、师兄师姐。
　　想得入神，忽然窜出来一个人，把她一跳。
　　“不好意思，我没想吓你。”程景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清大的校园其实挺大，程景明进来之后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
　　没想到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转头看见了对方。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其实是有缘分的？
　　不过中间被人横插了一杠子。
　　程景明提起精神：“你、你还记得我吗？”
　　他脸颊微红，眼神中的爱慕半点都遮掩不住。
　　看着这样的他，秦晴没觉得感动，自觉得厌恶。
　　她皱眉，不耐：“我们认识？”
　　秦晴甚至不想跟他说话，抬步就走。
　　程景明不死心：“我们上次在我的学校见过，一中，记得吗？”
　　秦晴没理他，径直往前。
　　程景明忽然冲过来，把她拦住：“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只是你把我忘记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半点不舍得挪开。
　　秦晴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不应该说她比之前更漂亮了，脸又长开了一些，带着一点婴儿肥，酒红色的大衣，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比雪还要白。
　　有这样的珠玉在前，他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和秦悦搅和到一起的？
　　幸好他现在和秦悦没关系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秦晴冷脸，隐隐带着怒气：“麻烦你让开。”
　　程景明没动，他结结巴巴：“你、你生气的样子，更好看了。”
　　秦晴想也没想一巴掌甩过去：“有病，下回再敢跑过来骚扰我，我叫我师兄打断你的腿。”
　　程景明没想到秦晴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预想中两人久别重逢，喜极而泣，快速相恋的情节都没有发生。
　　“我没有骚扰你，我是在追求你。”他不死心，又追上去说。“你忘记我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不管他怎么说，秦晴都只会把他当成恼人的苍蝇。
　　她小跑着走到楼底下，看见宋璋眼前一亮，“宋先生。”
　　程景明还要追过来，被宋璋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毕竟宋璋是他父母曾经叮嘱过，看见了绝对要绕道走的存在。
　　就是豁上整个程家都得罪不起。
　　程景明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秦晴进了宿舍楼。
　　没关系，至少现在知道她住哪里了。


第48章 小抄（一更）
　　◎宋先生给的小抄get！◎
　　秦晴很意外宋璋会过来找她。
　　每次有什么事, 一般都是顾之岚过来。
　　和宋璋走在学校里的感觉很神奇，但确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个子是非常高，秦晴一米六八, 在宋璋边上还是显得很小只。
　　宋璋很体贴，太阳快下山了，风出过来有些冷, 他会刻意替秦晴挡风。
　　宋璋来了, 却一直没说话, 最后还是秦晴打破的尴尬。
　　“宋先生, 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你要出售的那块地, 找到买家了。价格还算合适，看你要不要顺势卖出去。”
　　宋璋说着将写有买家背景的资料递给秦晴。
　　秦晴道谢接过,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宋先生情绪不高。
　　“宋先生，你......”
　　宋璋：“宋橙以前念高中的时候, 有个很喜欢的小姑娘, 喜欢到我嫂子都劝不住他。但他到了大学，很快就把人家姑娘给忘了。前一阵子，嫂子提起来，宋橙竟然问是谁。”
　　秦晴听的云里雾里。
　　所以呢？宋橙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宋璋没有深聊的意思。
　　“上次的点心有格外喜欢吃的吗？回头我叫秘书买了再送来。”
　　“不用了，宋先生，上次那些我都没吃完。”秦晴说完这一句，顺势表达感谢饿。
　　宋璋颔首：“也对, 喜欢的东西可以自己买。只有自己买的才是最好的。”
　　短暂的对话过后，宋璋目送秦晴进了教师公寓。
　　一直到她住的那一层亮了灯, 秦晴站在窗户边跟他挥手, 他才转身离开。
　　秦晴躺倒在床上, 脑海里还是宋璋说的那些话。
　　他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就在秦晴昏昏欲睡时，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
　　宋先生是在劝告她别太早谈恋爱、年轻的男孩未必靠的住吧？
　　她无声笑笑，这些话直说就好，为什么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程景明这样的，她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
　　想到程景明，秦晴冷下脸。
　　她没想到这块狗皮膏药竟然还会沾上来，秦悦和他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宋璋上了车，靠在后座椅背上，有些低气压。
　　给他开车的司机小成，是宋璋的生活秘书，对宋璋的情绪有一定了解。
　　“三爷，有什么问题吗？”宋璋：“帮我查一下刚才那个男同学的背景。”
　　小成连忙记下。
　　宋璋：“查好以后，资料也给秦晴送一份。”
　　小成惊讶，反应过来之后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宋璋“嗯”一声，顺手打了个电话给宋橙：“小橙。”
　　宋橙一个激灵坐起来：“小叔叔。”
　　宋璋：“你高中和一个小姑娘谈过对象。”
　　宋橙：“啊？我吗？什么时候？”
　　宋璋：“之后分开了，现在你早就不记得对方。”
　　宋橙喊冤：“小叔叔，我没有，我妈那性子您知道，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宋璋语气没什么起伏：“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
　　话音落，宋璋挂了电话。
　　宋橙委屈，看着听筒半晌没回神。
　　他高中谈对象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是小叔叔记错了，还是他自己记错了？
　　宋橙坐在床上，开始怀疑人生。
　　小成无疑是很有效率的，仅仅隔了一天，秦晴就收到了对方送来的资料。
　　密密麻麻一张，非常详尽。
　　上面有程景明全家老少的姓名，职业，背景等等。
　　就连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也有很多。
　　比如说程景明父亲程海常，虽然现在是文化局的副处，但他上位的手段多少有些不光荣。
　　这张纸上，甚至归纳了程海常收受贿赂的次数等等。
　　如果再配上时间、地址、收受贿赂的对象等等，简直能直接当做证据用。
　　秦晴看得大为震撼，这些就连她上辈子也不知道。
　　虽然不懂宋先生为什么叫司机送这份资料给她，但她还是对宋先生表达了感谢。
　　司机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搞得秦晴真的很想冲上去问问他还有什么没说。
　　但显然，事关宋先生，秦晴就是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回答她。
　　有了宋先生给的“小抄”，秦晴就更不用把程景明放在心上了。
　　这就是个跳梁小丑，会烦一些，但只要打定主意不跳进这火坑，对她的影响不会很大。
　　但秦晴没想到的是，程景明实在是个狗皮膏药。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清大校园，光是秦晴碰见的次数就有很多。
　　而且每次看见秦晴，他都会追上来，追求人的架势摆的十足，弄得和秦晴关系好的师兄、师姐，都知道了秦晴身边有了一位追求者。
　　程景明光看卖相还是可以的。
　　进出学校偶尔会开车，看起来家庭条件不错。
　　方巧巧警铃响动，特地找秦晴谈了一次话。
　　叮嘱她别早早谈恋爱，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国之类，大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这些话，明面上出自师姐之口，秦晴却在其中听出了李教授的影子。
　　她好笑：“师姐，你放心，我暂时没这个心思。”
　　别人不知道程景明是什么样的货色，会被他的表象蒙骗，秦晴可不会。
　　她已经找人去打听了，顺着宋先生给的这条路走下去，掌握好证据，绝对能一锤子把人打进泥地里去。
　　方巧巧仔细打量师妹好几眼，确定她没有被打动的意思，总算松一口气，笑道。
　　“你不知道，我来之前，老师、俞扬叮嘱我多少！就连钱教授也明理暗里问我。俞扬是男的，很多话不方便说，只能派我上了。”
　　“现在好了，问清楚，大家都能安心了。”
　　她说着又伸手捏秦晴的脸，“总算，你不是个糊涂人。”
　　秦晴嘿嘿笑了笑。
　　其实她也糊涂过的，不过上辈子如果有宋先生，有师姐、老师们，应该也会被唤醒。
　　师姐应该是抽空来的。
　　匆匆说了几句就要走，临走前又叮嘱了秦晴一遍。
　　见她认真听进去了，而不是敷衍，才满意离开。
　　调查需要时间，在等待调查结果的这段时间，秦晴很持得住。
　　不过程景明这回还真是风雨无阻。
　　下雪天，还专门开着车过来，很烧包的打着伞等在实验室楼下。
　　他一出现，不少人悄悄看秦晴。
　　秦晴老神在在的，表明了事不关己。
　　“秦晴，你真一点不动心？”
　　程景明往实验室送过苹果、花、京市特别有名的糕点等等。
　　吃人嘴软，一位师姐忍不住多说一句。
　　“听说他父亲是文化局副处。”
　　“师姐，你在说什么，老师说我年纪还小呢。”
　　秦晴明面上假装害羞，其实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觉得这位师姐多少有点多管闲事。
　　师姐吃了个软钉子，不说话了。
　　他们现在的实验项目，是钱教授的，按照钱教授护犊子的性子，把秦晴惹恼了，把他们从小组踢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对于钱教授这种级别的教授来说，缺的从来不是来他实验室帮忙的学生。
　　葛梦听了一耳朵，站在窗户边上探头向下看，果然看见冻的手指发红，却始终不愿意离开的程景明。
　　她觉得秦晴肯定愿意了，只不过在拿乔。
　　葛梦冷哼，秦晴可真是心狠，折腾人的手段一出一出的。
　　就拿她自己来说吧。
　　已经跟钱教授说过“病好”可以回实验室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些重要的事都不会再让她干。
　　落到她手里的都是琐碎且机械的事。
　　这让葛梦很气闷，心里憋着一股气。
　　要说这不是秦晴捣的鬼，打死她她都不信。
　　凭什么呀？当初进实验时，她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进来的？
　　总是叫她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以后履历上该怎么填？
　　葛梦也曾经跟实验室里，其他师兄师姐们说过这件事。
　　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听见也听清了，却一个个装聋作哑。
　　这会儿看见楼底下的程景明，葛梦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说，“秦晴，反正马上就是饭点，愿不愿意的，你大可以下去跟人说清楚，现在这样，有点耍别人玩的意思了。”
　　“你知道我没说？”秦晴从一堆数据中抬头。“师姐，你不知道内情就别瞎说。事实上，我拒绝这个人不知道多少次了，他自己听不懂人话，非要出来假装深情，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自从见识过葛梦的“本事”以后，秦晴绝对不会再惯着她。
　　她发现，自己一硬气起来葛梦反而软了。
　　果然，秦晴语气稍微硬一点，葛梦就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你们的事情，我当然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建议，你听也好不听也好，都随你。”
　　秦晴点头，眼神在众位学长学姐身上打量一圈。
　　“我们来实验室是做实验的，现在我们的辛勤付出，以后都会成为履历上光辉的一笔。我希望我们，都不要辜负老师给的这次机会。”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跟钱教授的关系。
　　秦晴曾经听见许多人质疑她走后门。
　　既然这样没什么好避讳的，关门弟子的威信也该拿出来。
　　就摆明了跟钱教授关系好，光明正大的享受老师给的特权又怎么了？
　　就喜欢有些人嫉妒的要死，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果然，她话说完，没人再敢吭声。
　　一个个专心投入到了实验中，效果简直比老师在场还要好。
　　是生怕她到老师跟前打小报告吧。
　　秦晴对此无所谓，效果达到就好。
　　......
　　到了饭点，师兄师姐们轮着下去吃饭。
　　从秦晴刚才的态度，大家都猜到她是绝对不会下去的。
　　也有热心的问她要不要帮着打饭菜。
　　秦晴没有客气，明面上也对对她提供帮助的那位师姐表达了感谢。
　　葛梦这下一点不敢惹秦晴了。
　　主要她没想到秦晴会突然爆发。
　　就连下去吃饭，都恨不得绕道走，尽量避开秦晴坐着的那一边，免得真被她记恨上，去前教授跟前告状。
　　到了楼底下，众人发现还下着雪呢。
　　幸好他们来的时候带了雨伞，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缓缓从程景明边上路过。
　　程景明看见他们下来很是惊喜。
　　连声问秦晴呢，怎么没有看到跟着一起？
　　秦晴刚才的发作近在眼前，师兄师姐们当然不敢乱说话。
　　随意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
　　葛梦落在了最后，她忍不住偷偷看程景明。
　　天气非常冷，程景明不止指尖被冻红了，鼻子、耳朵也都被冻的通红。
　　他长得也确实很好看，打着伞，裤腿都湿了，颜值也并未因此被折损半分，反而因为这样有种别样的破碎感。
　　葛梦眼神像是被烫到了，低下头，正要飞快离开。
　　哪知下一刻，被程景明一把抓住手腕。
　　不知为什么，葛梦觉得自己别攥住的那一截手腕炙热的很，明明外面在下雪，她手心里却在冒汗。
　　“这位学姐，秦晴今天没来吗？我从早上等到现在......”
　　程景明眼睛略圆，带着一股子清澈感，非常能唬人。
　　此刻他的样子委屈又可怜，很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
　　葛梦就被他唬住了。
　　她心想，秦晴真是造孽，这样好的一个人却故意欺负，人明明就在楼上，下来看一眼也不愿意。
　　但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
　　作为钱教授的关门弟子，秦晴确实有很多特权，她也是真的怕秦晴去教授面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那她千辛万苦进实验室的行为，可是全都白瞎了。
　　葛梦没说话，挣扎一下，将手腕挣脱开。
　　她打着伞，正要走，余光见程景明就这么傻傻站着，实在可怜。
　　“我劝你还是别等秦晴了，她、她不会下来的。”
　　程景明猛地抬头：“学姐，你的意思是，秦晴在楼上，她知道我在这儿？”
　　他再要多问，葛梦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她握紧伞，脚步匆匆离开。
　　楼上窗户边的秦晴，将一切收入眼底。
　　她轻轻啧一声，觉得可惜。
　　抛开葛梦的人品不说，专业水平还是过硬的，偏偏被shi糊了眼。


第49章 看戏（二更）
　　◎已经是天之骄子◎
　　雪越下越大了, 开始是细碎的小雪，最后变成鹅毛大雪。
　　程景明冻的浑身发抖，手指头僵着, 不停的哈暖气也没用。
　　他不愿意走，他在赌，赌秦晴不舍得真的冻死他。
　　秦晴其实没什么反应。
　　吃完了师姐带的饭, 就继续实验。
　　淡定的样子差点让人忘记楼下的人其实是在等她。
　　葛梦心里记挂着事情, 输入数据的时候, 两次出了错, 等第三次时，秦晴侧目看过去。
　　葛梦立马结结巴巴：“那、那什么我、我太冷了, 想下去喝点水，暖和一下。”
　　秦晴和其余学生们面面相觑。
　　她抬头看了眼空调总控制上硕大的“22”, 没说什么。
　　实验室的电脑全都是进口而来，非常贵, 有一台高等计算机, 甚至需要钱教授的钥匙才能使用。
　　为了保护这些机器不受损害，温度基本常年保持在二十多度。
　　在里面当然也是不允许吃东西，喝水的。
　　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实验室边上的小办公室，那边放了好几个暖水瓶，还有些饼干之类，学生们肚子饿了, 可以先去垫吧垫吧。
　　葛梦的目标明显不是小办公室，她显然想作死, 秦晴没必要拦着。
　　秦晴点了头, 就继续看眼前的屏幕了。
　　数据在她眼睛中流转, 莹莹的光，将她的皮肤照的雪白。
　　葛梦咬唇看了一会儿。
　　不可否认，秦晴皮相是真的很好，但也确实冷酷无情。
　　怎么有女孩能对追求者做到这么心狠？万一程景明生病了呢？万一......
　　葛梦待不下去了，转身，快步下楼。
　　楼下，程景明还傻傻站着呢。
　　葛梦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拽着人的手腕把人拉到一边。
　　程景明给她拉的一个踉跄，雪糊了他眼睛，甚至没看清来人。
　　“秦晴，秦晴是你下来看我了是不是？你也心疼我的。”
　　葛梦有点生气。
　　气程景明傻，也气自己多管闲事。
　　程景明还要问秦晴，葛梦不乐意了：“秦晴才不会下来呢！她就是看见你被冻死，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程景明皱眉：“你别这么说她......”
　　“我有说错吗？她就是心狠，就是故意想看你受罪。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她竟然能看下去。程景明，你别犯傻了好不好？”
　　葛梦真恨不得把程景明骂醒。
　　秦晴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样为秦晴付出。
　　在她看来，秦晴就是个喜欢打小报告、冷血无情的人。也就程景明拿她当宝贝。
　　程景明很想反驳。
　　他不喜欢这个学姐这么说秦晴，可是他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
　　人往前一步，直接栽在了学姐身上。
　　葛梦这下不是心口发烫，而是烫的整个人要冒烟了。
　　她仕途把程景明推开，结果手刚探过去，就被他的体温下一跳。
　　“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医务室。”
　　雪地里留下一串两人相携离开的脚印。
　　坐在窗户边的师姐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然后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秦晴。
　　她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开口提醒。
　　秦晴压根没把这俩人放在心上，她在意的只有即将出来的实验数据。
　　师姐看了一会儿，默默将嘴闭上。
　　算了，多说无益。
　　......
　　宋璋从会议室出来，松了松领带。
　　看见门边站着的小成，眉头一拧。
　　“什么事。”
　　小成紧张低头，老实汇报。
　　“清大那边有消息递过来，姓程的又去搅合了，追着秦同学不放，还在实验室底下晕了过去。最后是被人送去医务室了，听说还发烧了......”
　　宋璋对程家小子晕不晕不感兴趣，只好奇：“谁送去医务室的？”
　　小成：“不知道，隔太远了，又下雪，我们的人没看清。”
　　从上次见过一次程景明追着秦晴不放的情形后，宋璋在学校里安排了人。
　　叮嘱好，只保护好秦晴的安全，离远点，别对秦晴的生活产生影响，宋璋就火急火燎的回来参加了会议。
　　也不怪那人没看清，毕竟宋璋有言在先，不可以打扰秦晴的生活。
　　宋璋将领带一下扯了下来。
　　“去把车开过来。”
　　宋氏最近在商议并购一个公司。
　　有很多细节需要敲定，作为决策人，宋璋基本没空离开。
　　就连换洗衣物，餐点，都是让人送来的。
　　小成以为，宋璋顶多叫他或者宋少爷打探清楚。
　　哪知道他第一反应，竟是亲自走一趟。
　　他愣一下，连忙去开车。
　　宋璋上车，坐稳，看了一下手表：“我们有一个小时时间。”
　　小成点头，踩油门。
　　宋璋：“上次的资料，你给了吗？”
　　小成目不斜视：“给、给了。”
　　宋璋“嗯”一声，靠着后排座椅闭目养神。
　　......
　　秦晴是最后一个从实验室出来的。
　　今天老师没来，她得帮着老师把最后一点东西弄好，再检查一下数据的完整性才能走。
　　师兄师姐们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倒是先离开了。
　　前一阵子老师还夸她进步大，从前进入实验室，秦晴只能充当打下手的角色。
　　现在她做的事情，在实验室中占的比重慢慢增加，老师还开玩笑说用不了两年，她就能自己主导实验。
　　秦晴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很喜欢踏踏实实做一件事情的感觉。
　　确认东西没问题，关灯，从实验室离开。
　　到了楼下，她才发现外面天竟然黑透了，路灯也早就亮了起来。
　　雪虽然停了，但风吹过来，觉得刺骨的很。
　　“下雪天竟然不戴围巾。”不远处的宋璋看着她道。
　　秦晴小跑过去：“宋先生，你怎么来了？”
　　宋璋：“最近不是很忙，来看看你，吃晚饭了吗？”
　　秦晴摇头。
　　宋璋：“我们一起去吃火锅，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火锅店，口味还不错。”
　　小成站在边上不停对宋璋打手势。
　　他们已经等了五十分钟，除去过来的时间，早已超过一个小时。
　　三爷现在不走，该赶不上下一场会议了。
　　宋璋假装没看见。
　　被小成惹烦了，还会一个眼刀刀过去。
　　小成闭嘴，默默扭头。
　　天黑，秦晴没看见两人的官司，还以为宋璋最近真不忙。
　　立马笑起来：“好，一起去。小成师傅要一起吗？吃火锅的话，人多热闹一些。”
　　小成：“好、豪是算了吧？我、我吃过了。”
　　宋璋点头：“我在开会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吃，现在应该不饿，可能还有点撑？”
　　小成疯狂点头：“对，我不饿，我很撑的，秦同学你跟老板去吃吧。我去把车开来？”
　　宋璋：“不用吃火锅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们步行过去。走一走还暖和一些。”
　　秦晴点头，乖乖跟在宋璋身后。
　　小成看着两人一高大一娇小的背影，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看老板的样子暂时不会离开，要不他也去附近找一家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至于，会议室里饿着等老板的那些人，他也管不着。
　　这年头，能管好自己已经不容易了。
　　会议室里一帮老家伙们大眼瞪小眼。
　　“不是说，宋总马上过来？”
　　“宋总说，今天要把所有的小细节都敲定。”结果人呢？
　　老家伙们眼神交汇，心理即便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宋璋那些手段体会过一次就够了，谁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秘书非常有眼色，给大家订了餐，还叫人送了水果。
　　“宋总体恤大家开会辛苦，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也是到饭点了，还是宋总想的周到。”
　　“可不是，上次我们开个紧急会议，别说晚餐，老周连茶水都忘了上。”
　　“是啊，是啊，宋总年轻，做事却格外稳重。”
　　这些夸赞秘书听在耳里，脸上没什么反应。
　　老家伙们的吹捧听听就行，真要逮住了宋总的弱点，这帮人绝对会下死手，眼下不过是被宋总压制住了。
　　秘书退出去，贴心的为大家关上门。
　　......
　　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两筷子菜下去，又喝了宋璋特意给她点的热牛奶，秦晴的手指终于不那么僵了。
　　“果然这个天就是要吃火锅，好想每天都吃火锅。”
　　火锅店里的人很多，都是附近的学生。
　　价格实惠，老板娘为人热情周到，很难不吸引人。
　　秦晴还以为宋璋会带她去那些高档店里吃，没想到是一家温馨小店，不过，在这里她反而觉得更自在一些。
　　宋璋没跟秦晴唱反调。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就像宋橙小时候越是不让他吃糖，他对糖的执念就越深，长大了以后报复□□吃甜食。
　　这么大年纪了，护蛋糕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养女孩和养男孩又不一样了。
　　得顺着她的想法来。
　　宋璋：“你喜欢吃，下次我再带你来。”
　　秦晴笑眯眯，“好。”
　　提出要吃火锅的人是宋璋，但他基本没动几筷子。
　　光忙着用公筷给秦晴涮肉了。
　　看秦晴吃的欢，不动声色开口：“程家那小子最近又有来找你吗？”
　　秦晴抿唇笑，眼睛狡黠：“有，今天在雪地里冻了一天，发高烧了，被我的一个师姐扶去了医务室......对了宋先生，你给我的那份资料特别有用。我已经找了人深度挖掘了......”
　　宋璋会意，眉眼含笑。
　　“好，有需要帮忙的，记得开口。”
　　秦晴点头：“嗯！宋先生，这个牛肉很好吃，你也尝尝。”
　　她找了公筷夹过去，没想到和宋璋的筷子撞到一起，秦晴有些尴尬。
　　宋璋顺势把肉片夹走，面色舒缓，“确实好吃。”
　　......
　　把秦晴送回去，宋璋转道回去的时候，距离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他低头看手表，“副董以及董事会还在等吗？”
　　小成：“在，罗秘书安排了晚餐和水果。”
　　宋璋点点头，“你晚餐吃了？”
　　小成：“吃、吃了。”
　　宋璋：“晚餐报销，追加奖金八百。”
　　小成立马龇牙：“谢谢宋总。”
　　会议室里，老家伙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罗秘书确认空调温度适宜，给每人发了毯子、靠枕，实在想睡的可以闭着眼睛睡一会儿。
　　谁也不知道宋总什么时候回来。
　　吃过饭以后，罗秘书说要走的可以先走。
　　即便如此，平时跳脚跳的最厉害的冯老，照样屁股都没动一下。
　　他们不清楚宋总是真的有事耽搁了，还是在考验他们。
　　万一是后者，他们不就被宋总抓住了把柄，以后再打击报复怎么办？
　　宋璋年轻，手段却凌厉。
　　老家伙们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算了，在会议室等着吧，有吃有喝，能躺能睡，等一等也没什么。
　　一刻钟以后，宋璋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老家伙们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好了，现在商定一下细节......”
　　幸好没走，宋总果然在考验他们呢！
　　老家伙们一个个打起了精神。
　　五天之后，秦晴拿到了程海常收受贿赂的证据。
　　一拿到手，她就通过正规程序递交上去了，不过根据监察部门的意见，会暗暗调查，差不多要半个多月才能下定论。
　　就因为这点时间差，实验室里演起了一场大戏，看得秦晴叹为观止。
　　工作间隙，葛梦被好几个师姐围住了，因为她手上戴了一只新款女士手表。
　　红色的表带，玫瑰金的表盘，戴在葛梦纤细的手腕上，显得复古又贵气。
　　一看就价值不菲，不是葛梦能买的起的。
　　“葛梦，你这个手表好好看！”
　　“真的好看，我之前去百货公司看见过，好像是新款，得四五百吧？”
　　“我觉得不止，这质量少说也得一千块！”
　　“一千块！”
　　谁会拿一个月的工资买一块手表，又不是疯了。
　　但是还真别说，贵的东西和普通的东西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葛梦这块手表格外好看。
　　同一个实验室的师姐楚真，皱紧眉：“葛梦，这块手表应该不是你买的吧？”
　　葛梦脸红红，显得很不好意思。
　　“是景明，不，程、程同学送我的，为了感谢我那天送他去医务室。”
　　葛梦话一说完，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看向秦晴。
　　这下，秦晴就是不表态也不成了。
　　“葛师姐，程景明应该不算我们的同学，他想成为清大的学生且得努力呢。”
　　“秦晴，你不生气吗？”
　　程景明之间一直在追求秦晴，秦晴虽然拒绝的态度很坚定，但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在拒绝还是欲擒故纵。
　　葛梦突然还差一脚。
　　有撬别人墙角的嫌疑。
　　虽然得了一块精致的手表，但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印象更差了。
　　秦晴无所谓摊手：“不生气，我跟人家非亲非故，谁送手表给葛师姐，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真倒真觉得秦晴不错了。
　　有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没有后悔更没有留恋。
　　再加上专业知识过硬，学东西又快又好，之前还落在葛梦后面，现在很快反超葛梦。
　　楚真：“行了，休息的时间有限，别把心思都放在别人身上。要喝水的去喝水，去洗手间的去洗手间。真羡慕人家手上戴的那块表，搀扶男人去医务室，没什么光荣的，挣钱买才是真本事呢。”
　　楚真是来实验室来的最早的，她说话很有威性。
　　她这么说了秦晴也表了态，大家都没有再围着葛梦的必要。
　　清大的学生有自己的骄傲，相信天生我材，一块手表而已，惊讶过后，再不值得他们投去任何一点目光。
　　师姐们一散而空，葛梦有点不高兴。
　　她还攒了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呢，这下连个听众都没了。
　　楚真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我要是你，赶紧把这块手表还回去。眼皮子要不要这么浅？”
　　“师姐，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感谢我，并没有别的含义。”葛梦扭过头看秦晴，“秦晴，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这种手段，都是当初秦悦玩剩下的。
　　秦晴的内心毫无波动。
　　看在同在一个实验室工作的份上，好心劝了一句：“楚师姐说的对，这块手表能送回去还是送回去吧。”免得以后被当成脏物，到时候葛梦恐怕会惹上麻烦。
　　秦晴不怕葛梦沾上麻烦，怕的是因为葛梦一个人，耽搁整个实验的进度。
　　葛梦心里偷笑。
　　还说不羡慕嫉妒，她看秦晴羡慕嫉妒的要死。
　　秦晴越这么说，她就越不把手表还回去。
　　葛梦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这点小聪明，早就被她那双眼睛泄露的干干净净。
　　秦晴暗暗摇头，想着要提醒一下老师了。
　　秦晴中途去洗手，楚真追了出来。
　　“秦晴师妹，你等一下。”
　　秦晴驻足。
　　“葛梦的事最好还是跟老师说一下，她来的时候心思还挺正，发现新东西对她来说越来越难，之后就开始动了歪心思。一块手表而已，只要踏踏实实做事，何愁以后赚不来？”
　　秦晴和这位师姐接触不多，见她真心实意这么想，心里暗暗点头。
　　清大的明白人多，但也有那么一两个老鼠屎。
　　“师姐放心，我会跟老师说的。”
　　楚真点点头，看秦晴严肃着一张小脸，想到师妹年纪还小，忍不住提醒一句。
　　“别被外面乱七八糟的风景，迷了眼睛。我们已经是天之骄子了，万般豪情尽在脚下。”
　　话说完，才觉得自己白嘱咐这一句。
　　小师妹有老师盯着，她说这话会不会被人当做跟小师妹套近乎？
　　再者那个姓程的追求者，家里条件确实不错，她这么阻拦，该不会被当做跟葛梦一样吧？
　　哪知秦晴弯了弯眼睛，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好，我记住了，谢谢师姐提醒。”
　　知道她没误会自己，楚真脸色变缓，“不客气。”


第50章 突发（一更）
　　◎泼一盆冷水◎
　　秦晴没等到钱教授来, 干脆带了一对东西去了一趟老师家。
　　师母唐蕴不在，只有十四岁的钱栩和钱教授在家。
　　“面条不是这样煮的，应该先放油。不对不对, 用那瓶，黄色的。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会？要不还是让开，我自己来。”钱锋对自己的儿子非常嫌弃。
　　这就是个除了吃和学习, 什么都不会的大龄巨婴。
　　钱栩敢怒不敢言。
　　他就是肚子饿了, 想随便煮个面而已......
　　钱锋拿起油瓶, 准备往下倒, 被秦晴一把托住了。
　　秦晴在厨房门口听了一耳朵，快步进来。
　　“老师......你是煮面条还是炒菜？”
　　“煮面条。”
　　秦晴：“哦, 或许可能应该要放水。”
　　钱锋大受震撼，冷静下来想想还真是。
　　变声期的少年, 满脸鄙夷的看着他爸。
　　嘴巴一张，一口公鸭嗓子：“下回不懂别装懂。”
　　钱锋摸摸鼻子, 忍住了想暴揍儿子的冲动。
　　秦晴一笑, 穿上围裙，洗菜切菜，油热下锅，翻炒一下加水。
　　很快，厨房里弥漫出一股食物香气。
　　钱栩没空看他爸笑话了，眼巴巴的看着厨房，半点挪不开视线。
　　面条上桌, 父子俩大快朵颐。
　　秦晴也陪着吃了一碗。
　　钱栩一向话不多，因为一碗面, 破天荒夸了秦晴好几遍, 还一口一个师姐。
　　钱锋一眼戳破儿子算盘。
　　“臭小子觉得你做的面, 比他妈做的好吃，想经常跟你蹭饭。也是这次表现不错，被清大少年班提前录取，这句‘师姐’倒也没叫错。他自个儿想出去住，我和他妈就盘算着，干脆也去教师公寓折腾一套房子，正好能跟你当邻居。”
　　“这不，人还没住进去，已经打起歪算盘了。我都不忍心告诉他，小子，你师姐要忙实验的事，平时自己都吃食堂，哪儿来的工夫给你当厨娘？”
　　钱栩有些失落。
　　不过，想到马上可以进清大吃食堂，又很快高兴起来。
　　反正吃啥都比在家吃亲妈做的饭菜好。
　　秦晴闷笑。
　　对于钱栩去给她当邻居的事，还挺高兴。
　　以后又能多个说话的人了。
　　不过，小屁孩的脑子是咋长的，怎么这么聪明？
　　饭后，钱栩自觉刷锅子刷碗，秦晴去书房和老师谈话。
　　主要还是说葛梦的事，怕葛梦给实验室带来不好的影响。
　　钱锋听完没什么反应，他看着秦晴一笑：“当教授当到我这个份上，早就不用去顾虑别人怎么看我了，毕竟国家看的是我的成绩，看的是最真实的实验成果......葛梦的事，无关痛痒。”
　　“倒是你，叫我有点好奇，那个姓程的，就一点没打动你？”
　　秦晴连连摇头。
　　她听见程景明的名字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哈哈哈，没有就好，行了，回去吧，你说的这事我记下了。会处理的，你只要安心做你的事就好。”
　　钱教授说着语气一转：“老李说，等我这里实验结束，也叫你去他那边的实验室瞧一瞧。秦晴，双学位是这样，每天的时间恨不得压缩再压缩，能留给自己的很少。你做好准备了吗？”
　　秦晴点头，眼神坚决。
　　在决定要修双学位的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姑娘！有志气！回头钱栩住过去，你也帮老师盯着一点。有你在，你师母和我都放心。”
　　秦晴自然应了下来。
　　走的时候，钱栩送的秦晴。
　　两人都裹紧了厚羽绒服，戴上了厚帽子。
　　钱栩戴着手套的手上还拎了唐蕴带给秦晴的东西，是同事家自家做的奶糕，很香甜。
　　前几天唐蕴就嘀咕着，一定要带给秦晴，这回来的也算巧，刚好能带回去。
　　钱栩不喜欢说话，大概是嫌弃自己变声期的声音。
　　不过他还挺细心，有时候走快了，见秦晴没跟上，会刻意慢几步，等秦晴跟上来。
　　但他到了教师公寓楼下，把东西交给了秦晴扭头就走。
　　小屁孩，人不大，其实很臭屁，走路的时候都是高昂着头的。
　　秦晴看着有点好笑。
　　不过细想想，如果她有钱栩的天赋，说不定比他还要臭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老师提了两句。
　　葛梦分到的工作更少了，只有最基础的，核对实验数据这一项。
　　凡是进实验室的，最开始做的就是这个。
　　新人总是会被安排最繁琐，最不重要的工作。
　　葛梦对此应该有感觉才对，她却装作一无所知。
　　在实验室停留的时间变少以后，她开始频繁跟程景明出去吃饭，或许对于葛梦来说，有可能攀上一个富二代这件事，比呆在实验室更有意义。
　　楚真说过葛梦一次，被葛梦怼过以后，就再也没管过葛梦的事。
　　人永远叫不醒，一心想装睡的人。
　　旁观者都看出程景明想借葛梦刺激秦晴，只有葛梦自己看不清，还真以为程景明对她另眼相看了。
　　“楚师姐，等下我想要先走，景明约我去看电影。钱教授那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说一声？”
　　葛梦话是跟着楚真说的，其实一直在偷看秦晴的反应。
　　她巴望着秦晴能露出一点羡慕的眼神，可每次秦晴都让她失望。
　　别说羡慕了，一点眼神都不会给她。
　　葛梦有些挫败。
　　楚真摆摆手，已经懒得跟她再废话。
　　葛梦对此也有点受伤。
　　可她不觉自己错，她只是想走一条捷径而已。
　　就拿手表的事来说，经历千辛万苦买了一块手表，和不用费劲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买一块手表，葛梦选择后者。
　　师姐不懂她，秦晴不懂她，但她们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懂。
　　既然最后的归宿是那块手表，那怎么买的有那么重要吗？
　　葛梦扣紧衣服下楼，转身上了程景明的车。
　　程景明见来的又是葛梦，有点失望：“你请假的时候，是特意找了个秦晴能听见的地方？”
　　葛梦：“嗯，不过秦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你经过学校门口的时候，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寝室看书？”
　　她微微低着头，不想让程景明看清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了，既然说好带你去看电影，就要做到。我们走吧。”
　　失望是失望的，但他不讨厌和葛梦一起。
　　习惯了被人注视，葛梦的目光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而且葛梦学历高，会做人，和她在一起有种和秦悦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程景明俯下.身，替葛梦系好安全带，驱车离开。
　　清大的校园门口人来人往，两人这样可以说非常高调了，引得许多人侧目。
　　“那个男生是不是秦晴的对象，我以前在食堂门口看见过他蹲秦晴。”
　　“我也见过，不过不是在食堂门口，是在图书馆。”
　　“实验室门口也有过，听说是秦晴的追求者，秦晴好像还没答应吧？”
　　秦晴在学校里还挺有名的。
　　化学、数学两大系大佬级教授的关门弟子，高考状元等等头衔，让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追求秦晴的人，掉过头来追求起了葛梦，是不是说明葛梦比秦晴好很多。
　　不管事实如何，人们心里忍不住会这样想。
　　葛梦对这些风声也有耳闻，她不止不解释，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就是看眼缘吧。”
　　“小师妹肯定比我好，喜欢小师妹的人大有人在。”
　　葛梦解释了，还不如没解释。
　　踩着秦晴，不管是在系里、还是在学校，都有了一定知名度。
　　程景明又一直对她服服帖帖，葛梦有时候想，日子要是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可以不去实验室，但每天都要见到程景明。
　　秦晴对这些传言不置可否，也没那个闲心非要解释清楚。
　　倒是刚搬来不久的钱栩，气得撸起袖子和传闲话传的最厉害的人干了一架，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了彩。
　　“你说，你折腾这些干嘛，回头师母看见了，一准念叨你半个月。”
　　秦晴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
　　小孩臭屁道：“她不会念叨这个，只会问我打架打输了还是赢了，那必须是赢了啊！”
　　他说着还举了举胳膊，恨不得出去再干上一架。
　　“别动！再乱动小心我拿棉签使劲儿戳你的脸。”
　　秦晴举着棉签，无处下手，最后不得已放狠话。
　　钱栩明明和老师长得很像，怎么老师一副温润书生的样子，钱栩就很跳脱。
　　秦晴看师母也很沉稳温柔，不知道这小孩像了谁。
　　“反正我们老钱家，啥都吃就是不吃亏。你明天去实验室里看看，谁说你坏话把名字记下来给我。”钱栩不动了，嘴巴却没停。
　　秦晴逗他：“记下来干嘛，跟你打小报告？”
　　钱栩狠狠将棉签拽过去，“反正你听我的，没错。你要是不听话，我明天回去告诉我爸。”
　　秦晴被他折腾的没脾气了，把打来的饭热好给他。
　　“快吃，吃了赶紧休息去，老师叫我盯住你，现在变成你盯我了？”
　　钱栩狠狠扒拉一口饭：“我们互相盯。”
　　事实上，程景明葛梦的事真不用钱栩动手，据说监察部门那边审查结束了，上门抓人应该就在这一两天。
　　不过秦晴没想到，葛梦的报应来的比监察部门还要快。
　　过了两天，在校门口被秦悦给堵了，秦悦直接一盆冷水，把葛梦从头淋到脚。
　　秦悦离开了和程景明的“爱的小窝”，回去以后就被外公和她妈管控了起来。
　　秦晴考上了清大，为了让秦悦给家里争面子，开始不停逼迫她学习。
　　秦悦想过很多法子，试图从家里逃脱，但都失败了。
　　这回，还是管她的两个老师同时吃坏了肚子，她才有机会从家里逃出来。
　　她没地方去，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程景明的公寓。
　　秦悦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钥匙，自然进不去。
　　但邻居和她熟识，细细打听才发现程景明之后根本没回到过这里。
　　她可以对这段感情弃如敝履，但程景明凭什么？
　　秦悦找了狐朋狗友打听，一听说程景明去了清大，脑子里立马反应，他真的去找秦晴了！
　　她马不停蹄过来，没想到从程景明车上下来的，是另一位面生的女生。
　　秦悦动作快过脑子，抢了别人的盆，去厕所接了一盆水，就这么扎扎实实浇在了葛梦头上。
　　秦晴老远看见了，都忍不住替葛梦打个哆嗦。
　　最近没下雪了，可是在化雪，都说化雪比下雪还冷，这天恨不得洗手都要用温水。
　　随着葛梦一声尖叫，程景明将人护在身后，对着秦悦怒吼：“秦悦！你阴魂不散啊！”
　　“程景明！你没良心，你良心被狗吃了！”
　　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地步！才跟她分开多久，就找到下家了！
　　尤其她对这段感情还有不舍的时候，程景明的快速撤离、干净利索都让秦悦很受伤。
　　秦悦：“你不是说喜欢秦晴吗？这个人是谁？原来你可以嘴上口口声声说喜欢一个人，身体却跟另一个人在一起！”
　　程景明恼羞成怒。
　　一面给葛梦擦着身上的水，一面指责秦悦。
　　“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管我的事？我和葛师姐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那么龌龊！”
　　“你们两个都快贴到一起去了，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我看我是一盆水浇的太少，导致你们一点不清醒。”
　　秦悦气吼吼的去找仍在地上的盆，一副急切的，想给两人再来一盆的样子。
　　程景明可不想被泼冷水，他狠狠推了秦悦一把，不顾她是个女生，把她一下推到雪地里。
　　“疯婆子，你自己先清醒清醒吧！”
　　秦悦冻的浑身一激灵，再看程景明对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哇”一下哭出了声。
　　她恨自己眼瞎，竟然喜欢上这么个东西！
　　那边葛梦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程景明连忙过去：“走，我带你回寝室，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
　　葛梦被他护着，柔柔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走，不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
　　程景明没放在心上。
　　这种一般都是警察路过，不用多在意。
　　哪知道警车停在了校门口，一身制服、满脸正气的青年，拦住了程景明的去路。
　　“请问你是程海常的儿子吗？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第51章 抓捕（二更）
　　◎喝一碗老师给的鸡汤◎
　　程景明足足愣了两分钟, 直到警察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
　　他嘴唇忍不住哆嗦：“对......我、我爸是程海常。”
　　公安：“那就没找错人，跟我走一趟吧。”
　　葛梦懵了, 这件事比当众被泼冷水还要让她觉得冷。
　　坐在雪地里的秦悦也懵了，懵过之后她“哈哈”大笑：“程景明！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活该！”
　　秦悦站起来, 顾不得浑身冰冷肆意嘲笑程景明。
　　程景明面色难堪, 恨自己刚才对秦悦推的不够大力。
　　“你能不能闭嘴？看看你的样子, 这么疯，谁会喜欢？”
　　秦悦翻了个大白眼：“反正我用不着你喜欢。”
　　今天来了不止泼了一盆冷水, 还看到了程景明的笑话，对她来说简直超值！
　　她拍拍衣服上的雪花, 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程景明还在试图和公安说理：“程海常是我爸爸不假，但他犯了什么事, 你们找他呀, 找我干什么？”
　　公安面无表情，一双鹰眼紧紧盯着他：“所以，你现在是拒不受捕吗？”
　　他手里拿着的一副银色手铐闪着光，仿佛下一瞬就会扑上来把程景明制服。
　　程景明一下子怂了，举起手妥协：“不是不是，公安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安：“走吧。”
　　简简单单两个子, 却压得程景明喘不过气，他狠狠吐出一口气, 老老实实跟在公安身后。
　　其实刚才有一瞬间他想过要逃, 不管老头子犯了什么事儿, 都跟他没关系，只要他逃得够远，就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换个地方拿着钱，还能过潇洒日子。
　　但刚才公安的一个眼神，让他觉得腿软。
　　而且双方武力值悬殊，即便跑了，对方可能都不用费多大劲儿，就能把他制服。
　　程景明还是妥协了。
　　抬头看见秦晴就站在不远处，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样子，好像是雪地里的梅花，圣洁美好却高不可攀。
　　程景明做的很多事，其实都是想引起秦晴的注意，但他没想到，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秦晴注意到了。
　　他低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狼狈到甚至不敢去看秦晴的表情。
　　那会比被押解着上车，还要让他吃不消。
　　葛梦隔着车窗和程景明对视，“景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但程景明确实是她的救命稻草。
　　程景明已经自顾不暇，他哑着嗓子，“你自己回去换身衣服吧。”
　　公安并没有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很快升上车窗，关紧车门，警车呼啸而去。
　　葛梦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警车离开的方向。
　　冷风吹过，将她整个人吹的止不住的发抖。
　　程景明这根救命稻草，没有把她救起来，还轻易断了。
　　葛梦甚至不知道自己后面怎么办，毕竟这些天她和程景明绑定的太深了。
　　“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和姓程的走的很近的学姐......”
　　“听说姓程的本来要追秦晴的，被她截胡了。”
　　“活该，自己心术不正，倒霉了吧？”
　　“姓程的家里犯什么法了？以后估计不会再出现了吧？”
　　“看样子，挺难的。”
　　葛梦在同学们的议论声中，独自一人走回寝室。
　　比身体更冷的，是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和如有实质的目光。
　　又过了两天，葛梦也被叫到了监察部门。
　　只因之前程景明送她那些手表、首饰、衣服之类，全都是用赃款买的。
　　怎么送的，怎么原样还回去。
　　葛梦从监察局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脱了一层皮。
　　她抬头望天，天色暗沉沉的，明明有阳光，但她待的这处地方就是照不透。
　　“听说姓程的家里给抄了，他爸还要判刑呢！”
　　“像他们家这种情节，少说也要五年起，就是不知道姓程的要不要跟着一起判了。”
　　“管他会不会，至少以后不用再看见他烧包的校园里晃荡了。”
　　这件事情是本地的大新闻，就算葛梦不想去听，和程景明有关的讯息，还是会无孔不入的传过来。
　　她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以前有都迫不及待想和程景明绑定，现在就有多迫切想要逃离。
　　实验室，反而成了唯一一个没什么议论声的地方。
　　这里的人都专注自己手上的事，程景明好也罢坏也罢，都和他们无关。
　　葛梦在这里能稍微得到一些喘息，但面对楚真和秦晴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无地自容。
　　她会尽量想法子避开两人，至少不在同一时间走同一个楼梯。
　　但命运就是这样，无论怎么逃避，始终有要面对的一天。
　　葛梦和秦晴不期然在楼梯间里碰见了。
　　秦晴微微点了点头，大步往上走，显然没把葛梦放在眼里。
　　葛梦看着那道背影，顿时气结。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说：“我现在这样，你高兴了吧？之前你跟我说不要收程景明的礼，我以为你是在嫉妒我......”
　　秦晴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看她，“别人高不高兴，对你来说重要吗？你是在自己过日子，还是过给别人看？”
　　葛梦咬唇，没话说了。
　　秦晴：“别人的赞美，不能让你变得有钱；别人的诋毁，也不会影响到你的专业水平。你知道，老师为什么没有把你从实验小组踢出去吗？”
　　秦晴懒得再跟她说了，大步离开。
　　其实她问过钱教授。
　　葛梦的事情，已经对实验室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为什么不借机把她踢出实验小组。
　　钱教授当时在泡茶，他捧着茶杯，淡然的看着茶叶在杯子里浮浮沉沉。
　　“晴晴，你什么都好，却有一点偏执。
　　老师发现你非黑即白，但这个世界并不是如此。
　　把葛梦踢出去容易，但这对葛梦来说，或许会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做人留一线，何况她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我还记得当初她拼了命考进来时，眼里闪动的光。
　　你们都还年轻，年轻就会犯错。她没有十恶不赦，我愿意再拉她一把。”
　　现在再看葛梦怨天尤人的样子，秦晴真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扁。
　　她是没有老师的好气性，葛梦要是在实验中再犯错，她一定狠狠教训对方。
　　葛梦怔怔的看着秦晴离开的背影。
　　终于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放声哭了起来。
　　钱教授没有不管她的死活，那她是不是还能再抢救一下？
　　程景明的事情过去之后两周，葛梦像是换了个人。
　　去实验室变得积极了起来，每天认认真真完成自己的事情。
　　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人当着葛梦的面，说她闲话，葛梦这回没逃避，而是装作没听见，直接无视他们。
　　等实验结束，拿到第一笔奖金的时候，葛梦竟然买了好些蛋糕，给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们每人分了一份。
　　就连秦晴也有，秦晴拿到的时候挺惊讶的。
　　葛梦很不好意思：“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以前劝我的那些话，才是真话。蛋糕请你吃，如果我以后有做的不对的，也请你骂醒我。”
　　秦晴咬一口蛋糕，傲娇：“谁每天管你，你自己管好自己。”
　　葛梦很紧张，见她接了，终于落下心里的大石。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还有对不起。”
　　不等秦晴回应，她笑笑，又拿着蛋糕去送给楚真了。
　　看她认认真真跟楚真道歉的样子，秦晴挺感慨。
　　或许老师说的是对的，葛梦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她只是一时被虚荣心迷了眼。
　　哼，别想一块蛋糕就收买她。
　　以后在实验室里工作摸鱼，她还是会骂的！
　　还有，大半夜把人喊起来这种事，不许再有了。
　　葛梦发现，自己放开以后，那些流言好像也随风慢慢飘散了。
　　很快有新的流言代替了她的。
　　冬天很快过去了，春暖花开了，然后又进了初夏。
　　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夏桃高考日。
　　为了帮夏桃靠前把把关，趁着这段时间不忙，秦晴特地回筒子楼住了几天。
　　筒子楼变化很大，许多人都走了，留下来的就是最后的棉纺厂的职工，还有夏成海、秦晴这样，自己花钱把房子买下来的人。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一九九二年，近期流行服饰从健美裤，进化到了牛仔裤。
　　秦晴此刻就穿着一条天蓝色小脚牛仔裤，搭配中袖浅粉衬衫，显得利落又俏皮。
　　她一出现，夏桃一整个眼前一亮。
　　和秦晴比起来，健美裤圆领大T恤的自己，实在是土到了家。
　　夏桃惊叫：“晴晴，你的衣服都好好看！大学有这么神奇吗？总觉得每一个上了大学的人再出来，都变得更美更帅气了！”
　　秦晴捏她的脸：“等你考上大学不就知道了，好不好的，总要自己体验一回。”
　　夏桃吐吐舌头。
　　还没开始考试，但她其实有点心虚。
　　题目做了很多，有些知识点却还是一再犯错。
　　幸好秦晴来了，秦晴就是她的救星！
　　桂香婶子看她们俩开始认真看书了，替她们把门掩上，出去择菜去。
　　“谁来了，是不是秦晴？好久没看见她，乍一出现差点没认出来。”
　　一块择菜的婶子，八卦问道。
　　桂香婶子笑眯眯的竖起一个大拇指：“可不是，越长越水灵了，在帮我家夏桃复习呢！秦晴这孩子，没话说，重情重义！”
　　边上洗碗的何海燕听了一耳朵，厚着脸皮：“我家小子后年高考，也不知道到时候秦晴能不能过来，帮我家小子也复习复习。”
　　先头说话那个，狠呸她一口：“你也好意思！秦晴上大学事情多着呢，干啥要管你家的闲事？当初晴晴高考是老夏送的，前前后后那些吃的用的，都是桂香帮着准备。人家帮夏桃复习，是有当初的情分在。你干什么了？秦晴凭啥要帮你？”
　　“行行行，我不说了，说不过你们行吧？”
　　何海燕懒得争辩，端起洗好的碗就走。
　　不过她回去瞧着闷头学习的儿子，还是觉得不甘心。
　　有没有人帮忙差别应该还挺大，都是一个筒子楼里的老邻居，凭什么帮老夏家的女儿不帮他家儿子？
　　何海燕去房间抽屉里拿了100块钱，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出门。
　　躺在床上的老李头连声问：“马上吃午饭了，去哪儿？”
　　“就是快吃午饭了，我才要出去呢，你自己没个成算，我要是再没点成算，我们儿子怎么办？”
　　何海燕把房门关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中午饭点，桂香婶子看她们学了一上午，连忙招呼两人吃饭。
　　“快来快来，明天才高考呢，今天该吃饭还是要吃。秦晴，婶子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肉丸子，你看看，还是以前那个味儿不？”
　　秦晴还没回答，夏奶奶从外面回来看见秦晴很是惊喜。
　　“早知道你今天来，上午我就不出去遛弯了，咱们正好可以坐在一处好好说说话。”
　　桂香嗔怪：“妈，秦晴特地过来辅导夏桃做考前准备的，哪里是专门陪你唠嗑来的？”
　　夏奶奶：“瞧我，不说我都要忘记了，明明昨天才问夏桃是不是要高考了，结果一转头就忘。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
　　“没有奶奶年纪一点都不大，还跟小姑娘一样好看。”秦晴嘴巴很甜的夏奶奶夹菜，把老太太逗得乐不可支。
　　小石头腿早就好，现在正上学呢，中午不回来吃饭。
　　桂香把碗快摆好，招呼秦晴赶紧吃，自己却拿围裙擦了擦手，站在门口等夏成海。
　　“这个老夏，平时回家挺及时的，怎么偏偏今天这么晚？”
　　说到夏成海，夏桃脸上笑容就淡了。
　　她爸还是这样，老实是真老实，窝囊是真窝囊。
　　本来厂里不该轮到夏成海下岗的，怎么说他之前是干部，如今又跟着技工学了不少手艺，按照领导的意思不止不应该下岗，还应该涨工资，调到更重要的位置上。
　　结果有叔叔跑到家里来哭诉，说夏成海反正有了一门手艺，就算出去也饿不死。
　　不如把厂里的位置让出来，给更有需要的人。
　　夏成海给人灌了几碗黄汤，被人吹捧了好几句，竟然真把到手的铁饭碗让了出去。
　　如今他在汽修厂干，活有多又杂，每天回来脸上乌漆抹黑。
　　夏桃不懂了，她爸折腾这一出干什么，也没见赚的钱比之前多呀。
　　夏桃面色不好：“妈，你别等他了，我爸饿了肯定自己就回来了。”
　　桂香点点头，却没挪动步子，过了一会儿脸上带了笑。
　　“看看，这不就回来了。”
　　夏成海果真回来了，穿着工服的男人，衣服裤子上全是黑灰色的机油，看着有些狼狈，笑起来才有几分从前样子。
　　他手里拎了一条五花肉，两只猪脚，还有包的严严实实的两卷桃酥饼。
　　看见秦晴，有点尴尬，又有点高兴：“秦晴来了。”
　　秦晴喊了一声夏叔叔。
　　夏成海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老李家的叫我把这个拿给你，我就顺手拿过来了。”
　　桂香面色一变，比秦晴先一步接过去。
　　“别人给的东西，你随随便便就敢拿？你吃饭吧，我出去一趟。”
　　夏成海：“哎，你这人，人家给秦晴的，又不是给你的。”
　　桂香回头瞪自己男人：“我当然知道她是给晴晴的，那她还说了，想叫秦晴在她儿子高考的时候，专门回来给她儿子辅导，你怎么不说？”
　　“老夏，秦晴过来帮咱们是情分，不是本分。别人家叫你一声叔，你就真把自己当成秦晴的叔叔了。”
　　桂香气哼哼的拎着东西出去。
　　现在随随便便找个辅导班都不止这么点东西。
　　何海燕打的好算盘，一刀肉，两只猪蹄，两包桃酥，就想占用晴晴的时间？想得美！
　　桂香说话的时候，一点没想着给自己男人留面子，夏成海还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我、我真不知道，她就说叫我帮着拿给秦晴，没说要做什么用。如果她说了，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夏桃觉得自己的爸爸很丢脸：“爸，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你是今天才知道吗？”
　　她说完气哼哼扒饭，全程不再看夏成海一眼。
　　夏奶奶也不想搭理儿子。
　　最后还是秦晴，大方说了句没事，才算是给了夏成海台阶下。
　　下午，秦晴再帮夏桃复习，明显察觉她情绪不对。
　　“怎么了？总不会才学一会儿就觉得困了吧？”
　　“不是，我觉得我爸越来越难以理解了，以前我和小石头还挺佩服他，他一直是我们的偶像。结果现在......”
　　夏成海就是太老实了，有时候老实到有点木讷。
　　这种性子，在厂里老老实实干活还行，出来了很容易处处碰壁。
　　所以秦晴当初想的是，让夏晨海学一门手艺顺势留在厂里，而不是出去做生意。
　　没想到到手的工作，他都能把它搞没了。
　　秦晴：“夏叔叔越是这样，你就越是要努力考好。等以后你上了大学，在这个家里就拥有了足够的权威。觉得夏叔叔不靠谱，就把事情接过来，叫他们都听你的！”
　　夏桃抱了抱秦晴，重重点头。


第52章 赶鸭上架（一更）
　　◎想得挺美◎
　　也不知道桂香婶子过去之后, 怎么说的。
　　至少何海燕之后并没有烦到秦晴跟前，让秦晴难得享受了一段安静时光。
　　在过来陪夏桃高考的几天，秦晴除了白天送考, 晚上和夏桃一起分析试卷，就光窝在家里做好吃的了。一方面给夏桃改善伙食，另一方面则是想做出点扎扎实实的好吃的, 回馈一下老师、师娘。
　　近一年多, 秦晴在老师身上学到了很多。
　　不管是专业知识还是为人处世, 他们真的跟之前说的一样, 倾囊相授。
　　享受老师们带来的好处的同时，秦晴也想回馈一些给老师们。
　　拜上一辈子的苏禾所赐, 秦晴虽然没正儿八经学过做菜，但手艺很不错。
　　即便在家里关着门, 还是有香气透过门缝传出来。
　　“也不知道秦晴又在捣鼓什么好吃的了。”
　　“夏桃那孩子又有福了，所以说, 一开始就该学桂香, 人家那才是有眼色，帮人不白帮。”
　　何海燕想到前两天的事，还有点生气，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小心桂香跟你发火。”
　　何海燕：“我又没惹她，跟我发什么火？老夏是个好人, 偏偏找了个精明媳妇。”
　　桂香打开门，一盆水泼到了院子里。
　　“怎样才是不精明, 家里的好处全都被你占尽？”
　　何海燕尴尬笑笑：“我就是随便说说, 你怎么还当真了？”
　　桂香：“我也是随便说说。”
　　眼见两人快吵起来了, 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闭了嘴。
　　一回家，桂香就狠狠瞪了夏成海一眼。
　　“你要不随便答应别人，根本不会有这一出！老夏，这话我放在这里，以后管不好自己老好人的毛病，早晚给家里招货！”
　　夏成海没辩解，他知道自己做事情欠考虑了。
　　只得低头老老实实干家务，希望妻子能消消火气。
　　桂香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
　　老夏人是好人，但就是还保有以前在厂里的习惯。
　　其实他早就不是干部了，却还拿自己当干部，邻居家有事永远是第一个冲在前头。
　　那自家呢？凭什么被他排在后头？
　　桂香哼一声，不肯再搭理他。
　　好在这次的事情到这里算结束了，要是真逼的秦晴不得不回来给人家补习，那才尴尬呢！
　　但就这样，已经足够让人心累。
　　桂香也是看在女儿高考的面上，不愿意再生事。
　　......
　　夏桃考完最后一场，回家的时候喜滋滋的，看样子考的还不错。
　　大娘们问她，她也不敢往实了说，只说还成，不过把握不大。
　　事实上，秦晴连着给她押对两道大题了！
　　这是头一次，夏桃做完试卷以后，觉得自己考试成绩应该不错。
　　进了筒子楼，夏桃也没想着进自己家，反而去了秦晴家。
　　“晴晴，你也太厉害了！数学最后两道大题全中！就连最后一道附加题，也是之前你跟我说到过的题型。”
　　夏桃高兴的，把秦晴抱起来转圈圈。
　　“之前模考我都没这么确信，这次我感觉很不错！应该能考上。”
　　秦晴被转的头晕：“快放我下来，等下菜糊了。”
　　夏桃吓的连忙撒手。
　　秦晴炖的牛肉，番茄做底放了洋葱、胡椒粉等等，小火慢炖非常入味了。
　　夏桃看她开小火咕嘟着，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她都想不起来考试的事了。
　　“熟了吗？要不替你尝尝咸淡？”
　　“再等一下下，大火收汁马上就好。”
　　秦晴动作很利索，牛肉收了汤，又炒一道小炒。
　　虽然只有两道菜，但夏桃愣是干了两碗米饭！
　　“太好吃了，你快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她妈也会做菜，但是是那种普通家常菜。
　　秦晴做的不一样，秦晴的菜可以做饭店的招牌菜。
　　两人吃饱喝足，捧着肚子靠在椅背上说话。
　　夏桃想到一件事，忽然神神叨叨：“从考场出来，你猜我看见谁了？”
　　秦晴托腮，摇头，“看见谁啦？”
　　夏桃：“秦悦！没想到她跟我一个考场！”
　　人跟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看见秦悦的时候，夏桃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想当初，秦晴高考的时候，只有她、她爸，林姥姥送考。
　　轮到秦悦，真恨不得全家出动。
　　叫人意外的事，夏桃还在人群里看见了秦叔叔。
　　秦覆要真是个这么关心女儿的，为什么秦晴高考的时候不闻不问？
　　作为好姐妹，夏桃心里暗暗为秦晴不平。
　　却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秦晴现在这样挺好的，秦叔叔怎么样都好，不该再影响秦晴的心情。
　　秦晴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秦悦也是这时候高考。
　　不过今年秦悦没法强行抢走她的高考成绩了，也不知道苏禾会不会为了女儿，做什么糊涂事。
　　秦晴还挺期待，最好是做，然后送个把柄给她。
　　但事情究竟如何发展，也得看苏禾他们自己，秦晴也只能想一想。
　　夏桃高考结束，秦晴就不准备在这边久待了。
　　牛肉大获成功，得到了夏桃、夏奶奶的夸赞，秦晴准备回去之后也如法炮制，给老师们做一份送去。
　　临走的那天，没想到的是何海燕带着儿子找上了门。
　　“秦晴，我家李年也是读书的料，之前成绩还算不错，不知道怎么上了高中就掉了下来。我想问问，他这样的怎么学比较好？眼看，孩子后年高考了，家里是一点忙帮不上。”
　　男生个子和钱栩差不多高，但是脸上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看着有些木讷。
　　何海燕说话的时候，他全程低着头，好想极度抗拒母亲，也很厌恶母亲把他拉出来的行为。
　　何海燕拽了李年一把：“你快跟你秦晴姐说说好话，说不定她一心软就帮你了。”
　　桂香看见何海燕就来气，要是没有夏成海，秦晴根本不会惹上这桩麻烦事。
　　但对着李年，确实不好摆脸色。
　　李年话少，有点闷，却是个老实孩子。
　　半大不大的年纪正是要面子，忽然把人赶走，就怕李年受不了。
　　李年被他妈拽了一个踉跄，半天没吭声。
　　何海燕：“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真跟你爸一模一样。”
　　儿子不给力，她就只能自己上了。
　　“秦晴，婶子除了求你，实在不知道该求谁。你说说要怎样才能帮帮李年，你就是叫婶子跪下磕头，婶子也立马能做到。”
　　她说着还真做了一个下跪的姿势，要不是被桂香拉了一把，说不准真会给秦晴下跪。
　　这哪里是求人，根本在威胁人。
　　“海燕，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晴晴难做，也让李年非常难做。”桂香眉头皱的更紧了。
　　何海燕做事太不讲究，她真跟晴晴下跪了，传出去像什么样？
　　尤其还是当着李年的面，哪个当儿子的乐意看见母亲对着个半大的姑娘下跪？这不是故意折煞人吗？
　　桂香心里将夏成海骂了一遍又一遍，但都无济于事。
　　何海燕这会儿就跟看见肉骨头的大狗似的，非要得到秦晴一句准话，要不然就死不撒嘴，赶也赶不走。
　　秦晴也被何海燕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婶婶，你真不用这样，有事好好说。”
　　何海燕眼睛亮亮的望过去：“那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等来年我家李年高考，也赶回来给李年做辅导？”
　　桂香：“呸！你个没皮没脸的老东西。晴晴在大学里忙得很，又不是整天没事干。你叫她来她就来，落下的那些学业难不成你还能帮她补？”
　　何海燕乐呵呵的，并没有因为桂香的话变脸。
　　“那我当然是补不了的，我就只能跟你家似的，也给秦晴多做点好吃的。”
　　“你这算盘珠子都快打别人脸上了，秦晴凭什么呀？”
　　“就凭秦晴是咱们邻居，我相信她不会见死不救的，哦？”
　　哦个屁！
　　夏桃心里把何海燕骂了一遍又一遍。
　　但又什么都不能说，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错，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晴为难。
　　两家人闹的动静不小，筒子楼里住着的都是从小看着秦晴长大的婶子、叔叔们。这会儿不少人从屋里出来了，认认真真观察着外头的动静了。
　　就秦晴觉得面熟的，不少于五人。
　　在这种情况下，秦晴不能说不帮，要不然人家就会觉得她攀上高枝，看不起从前的人。
　　但也不能说帮，筒子楼里每年都有学生参加高考，答应了这个就不能不答应那个。
　　全都应下来，她忙得过来么她？再者她也没这么多时间，这次回来，还是跟两位老师请假，好不容易排出来的时间。
　　秦晴略一思考：“婶子，你的意思我都听懂了，但是时间上我实在没法配合，做实验的时候忙起来连自己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何海燕：“你的意思是，你帮了夏家人，却不想帮我家李年。还有，筒子楼里这么多人，你都不准备帮了？秦晴，当初你爸爸来闹，大家伙儿可是都有帮你说好话的，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秦晴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盖上了一个翻脸不认人的戳。
　　桂香：“海燕，你怎么说话呢？秦晴要是翻脸不认人，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何海燕也不是真想把秦晴惹毛，顺着桂香给的台阶下来。
　　“晴，你知道的婶子不会说话，有得罪的地方，婶子跟你道歉？我这也是因为我家李年，实在太不成器，求求你，如果真有法子的话，帮帮婶子行不行？”
　　李年还是不吭声。
　　但他非常抗拒何海燕靠近，一察觉对方有靠近的倾向，就忍不住往一边躲。
　　何海燕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瞪了儿子一眼。
　　强忍住了脾气，才没训孩子。
　　秦晴考虑了一圈，道：“婶子，你的意思我听懂了，但是李年毕竟后年才高考，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回去之后，我会把夏桃用过的那些资料整理成册，您到时候让李年照着做就成。从现在开始打基础，比到了高三临时抱佛脚强。”
　　何海燕乘胜追击：“那、那李年高考的时候，你来不来？”
　　秦晴笑容微淡：“婶子是准备给我出五千块辅导费吗？给钱了，我肯定来。”
　　“五千？！”何海燕被秦晴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
　　夏桃捏了捏口袋里的信封，当着众人的面递过去：“当然要五千了！秦晴，这五千块你拿去！我妈叫我给你的，刚才没找着机会。”
　　“婶子，你也知道，我家和秦晴关系好，连我家都出了，这笔钱你好意思不出？秦晴可是当年的高考状元，不花点血本，会随随便便帮你教孩子？”
　　这笔钱其实是小石头当初的手术费。
　　前面还了一些，这五千还完，还剩下七千。
　　也是巧了，正好拿来当筏子。
　　秦晴当然知道，于是也没推拒，反而大大方方收了。
　　夏桃顺势道：“大家都看见了，请人帮忙不是白请的，得出钱才行。”
　　何海燕明显不高兴了：“出钱可以，但也不是家家都出得起五千块的。”
　　秦晴：“其实，还有个不要钱的法子。”
　　这下不止何海燕问了，筒子楼里不少大娘的眼神都看了过来。
　　“秦晴，你要是有什么好法子，就教教大家吧？”
　　“是啊，是啊，现在人都知道，念书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女儿学习也还可以的，能不能跟着一起学一学？”
　　秦晴笑了笑：“可以，咱们筒子楼里接下来最先考试的应该是李年吧？从高一开始，按照我的学习理论来，夯实基础，应该可以。”
　　“什么理论啊？”
　　李年一直双目空洞，眼神游离。
　　也是到了这时，才侧目看了秦晴一眼。
　　秦晴：“理论的事情非常繁琐，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回去之后我会整理好共享给大家。至于要不要按照我这套理论来，大家可以先看夏桃的考试成绩再说。”
　　大部分人都被秦晴说动了。
　　何海燕却道：“秦晴，回去之后你真的会整理吗？可别骗婶子？”
　　秦晴淡笑：“不会骗人的，婶子不信的话可以来清大找我。”
　　何海燕怎么敢？她看见清大的学校大门，就止不住腿软。
　　当年高考之后，就有记者问秦晴学习经验，还说最好编辑成册，交到他们报社，报社里会帮着出版。
　　当时她忙着适应大学生活，并没有回应这件事。
　　时隔一年，就当做完成和报社记者的约定吧。
　　不过，何婶子咄咄逼人的嘴脸，实在让人不适，说到底，她根本不欠他们什么。
　　但也就这一次。
　　能不能学好，要看李年自己的悟性了。


第53章 夏桃高分
　　◎学霸教辅书横空出世◎
　　一路坐着车送秦晴回去, 夏桃连个笑脸都没有。
　　她真的心情很烂，只要想到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秦晴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就很难受。
　　但说到底，秦晴是因为她，才会过来筒子楼这边。
　　如果不是她要参加高考, 又自觉没把握, 秦晴不会跑这一趟。
　　“别不高兴了。”晴晴捏夏桃的脸, “我本来也想把考前资料整理下, 看能不能帮助更多人。”
　　夏桃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过了一会儿她说：“晴晴, 要不你以后少回来吧，如果我有实在解决不了的事, 自然回去找你。如果没有......那你就安安心心忙自己的就好。”
　　秦晴笑：“怎么？筒子楼也是我家啊，难道我没有待在这里的权利？”
　　夏桃不说话了。
　　心里却打定主意, 把家里的事情从她这里一刀切。
　　坚决不能再去打扰秦晴。
　　至于她爸爸......
　　一直把秦晴送到清大校门口, 秦晴提出带夏桃进去参观，去吃好吃食堂，被夏桃拒绝了。
　　以往她最喜欢逛清大的校园，喜欢去清华园玩，也喜欢吃好吃的美食。
　　这回，竟然不肯应，秦晴哪里不知道是白天的事叫她有点受伤。
　　“好了, 你别多想，没什么的, 趁着我空闲的时间, 忙一阵子, 一个月应该差不多能弄完。”
　　秦晴的工作强度有多大，夏桃一直是知道。
　　修双学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这回，秦晴为了她去筒子楼之前，夏桃推拒了好一会儿，后面也是想着让秦晴放松，才同意下来。
　　夏桃站在原地，目送秦晴离开，然后自己又独自坐车回去。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他们家对秦晴提供过帮助吗？
　　提供过的，只是那些事情不足以让秦晴每次不计成本的帮助他们。
　　她妈有句话说的对，秦晴只是叫他们叔婶而已，他们并不是秦晴的叔叔婶子。
　　进了家门，夏桃见家里人都在。
　　小石头放学回来了，夏成海竟然也下了早班。
　　夏成海：“把秦晴送回去了？其实来来回回这么多路，早就坐习惯了，也不是非要送。你送她去了，自己再回来，不觉得麻烦吗？”
　　“不麻烦！我乐意！”夏桃摔门进了屋，她一刻也不想看见她爸。
　　小石头紧随其后，也跟着悄悄溜进了屋。
　　夏成海摸摸鼻子，他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从那事之后，儿子可不乐意见到他了，每次问他点事情，都闷不吭声。
　　夏成海知道儿子是觉得自己当时没保护好他，其实他不是没有，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等以后，儿子大了总会理解他的吧？
　　夏桃的成绩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天，也出来了，之前她只说自己可能考的上二本，没想到这次超常发挥，竟然超了一本分数线二十多分。
　　这可把桂香高兴坏了，说要大办，请家里的亲戚朋友吃饭。
　　夏成海也高兴，他笑眯眯问夏桃：“考的这么好，有没有问过秦晴学什么专业？专业对以后的影响很大的，千万别小看选专业的事。”他说着又摸摸头，“没想到我老夏家也出来了一个大学生，好、实在好！”
　　夏桃睨她爸一眼，“我当然知道选专业的事情很重要，但我决定自己选。你们谁都不许拿我的事去烦晴晴，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事情我会管，不需要晴晴为咱们家兜底。”
　　夏成海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选专业的事情多重要呀，如果没有晴晴给你把关，你能算到合心意、前景又好的专业吗？”
　　夏桃板着脸，认认真真道：“反正我说了，不许拿我的事情去烦晴晴。”
　　夏成海不解：“可这是为什么？晴晴能帮咱们是咱们家的福气，你怎么能把这福气往外推？”
　　夏桃气炸了，“你也知道是晴晴在帮我们！帮忙是相互的，我们有什么能帮到她？一味求她帮忙，跟吸她的血有什么区别？”
　　夏成海：“这怎么能一样呢？夏桃你......”
　　在边上沉默了许久的小石头突然爆发：“就是一样！爸爸，你是我们的爸爸，就不能有点用吗？！老是去麻烦别人，你好意思，我和姐姐不好意思！”
　　下一秒，小石头拽着姐姐的手跑了。
　　不想再听夏成海废话，反正以后这个家里他只听姐姐的！
　　夏桃摸摸弟弟的小脑袋：“做得好，以后家里的事不能听他的，只能听我们自己的了，小石头你也要快点长大。以前我觉得爸爸还不这样......这两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石头把头靠在姐姐手臂上，无声安慰她。
　　......
　　夏桃考了高分，筒子楼里那些人更不行了，追着夏桃一个劲儿的问。
　　“是不是跟着秦晴学，才考这么好的？”
　　“以前没听说你成绩好啊，肯定是秦晴的功劳，秦晴自己能当高考状元，帮着夏桃考个一本还不是轻轻松松？”
　　何海燕猛冲出来：“夏桃，秦晴之前说要把资料整理好给我们，她整理好了吗？”
　　夏桃：“我问过了，快了啊，婶子你别急。你家李年这么聪明，先好好跟着老师学，以后肯定没问题的。”
　　被夏桃夸了，何海燕眉开眼笑。
　　别人不懂，夏桃能不懂？夏桃可是考上了一本！
　　“成，那我再等等，有了消息，一定及时通知我。”
　　夏桃摆摆手，笑容无懈可击：“行啊。”
　　回家乖乖等着去吧！
　　什么时候好，秦晴才是唯一说的准的那个！
　　......
　　夏桃填了志愿回家，发现夏成海就在家里等着她。
　　夏成海上上下下打量女儿一圈：“填报志愿去了？一个人去的？去之前有没有问过秦晴的意见？”
　　“爸，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完全不听是不是？我说了，以后我的事、我们家的事，谁也不许烦晴晴，你觉得我会拿填报志愿的事打扰她吗？”夏桃翻了个白眼，现在越来越觉得跟夏成海说不通了。
　　夏成海困兽似的转了一圈：“这怎么是打扰呢？只是问问她的意见，不需要她出力，更不会浪费她太多时间。”
　　夏桃：“没有你之前搞的那些事，我或许会问她。但现在，不可能！”
　　“反正我现在志愿已经填完了，后面是好是坏，我自己一个人担着。爸，你自己想想，我们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谁的错？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你还是我们的爸爸吗？”
　　女儿的话，一下子撕开了夏成海平静的表象。
　　他现在确实越做越差了，很多事情只知道一味依赖秦晴，明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却还是会忍不住。
　　夏桃眼神凉凉的看着他：“妈其实也在忍你，我们都在忍你。你知道一旦我们忍不下去，会怎么做吗？”
　　夏成海浑身一个激灵，胸口被夏桃的话刺出来一个大洞，还不停的漏着风。
　　“会......怎么样？”
　　夏桃没再看他了，只给了一个眼神给他，叫夏成海自己体会。
　　看得夏成海浑身发冷。
　　......
　　好不容易放了暑假，不用再计算、做题了，夏桃想出去找一份兼职。
　　现在家里的压力其实挺大，夏成海不在厂里工作以后，工资降了不少，汽修厂的活很累赚的其实不多，听妈说那边是看提成的，就是销售。
　　夏桃不懂什么是销售，但按照字面的意思应该是跟别人推销东西。
　　按照夏成海的性子，能推销的出去什么？
　　所以还是想法子靠自己吧，哪怕赚的不多，攒个生活费也行。
　　“秦晴，张伟明把之前那个参数代码填错了，你能帮着修正一下吗？方学姐不在，咱们这里只有你能做到了。”
　　参数代码的修正是一件非常难且繁琐的事。
　　因为现在数据流已经走到了后面，要倒回去，在不影响别的数据的情况下，精准找到那一个。还要在数据有序增加的同时，及时修正......
　　化学组这边，暂时只有方巧巧能做到。
　　后来秦晴来了，跟着参与了一年半时间 ，现在秦晴也能做。
　　除了他们俩，其余人还真不敢轻易动手。
　　秦晴刚来的时候，一堆人觉得不服气。
　　认为这么年轻一小姑娘，凭什么能插队进入他们实验组。
　　试试证明，李教授比一般人有眼光，秦晴一学就会的事，他们这儿车轱辘转了七八圈还仅仅是眼睛会了手不会。
　　到了现在，他们早就对秦晴心服口服了。
　　秦晴点头，“好，你快把之前的数据拷贝我一份，我现在就改。”
　　张伟明大松一口气，忙不迭把数据拷一份给秦晴，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感激。
　　李教授对他们非常严格，每个人犯错的次数是有定量的。
　　一旦超过这个区间，很有可能会被踢出实验小组，下一次再想进来，可就要重考了。
　　李教授出的题目又偏又难，上一次张伟明能考进来，完全因为运气好再叫他考一次，说什么都没把握。
　　资料交到秦晴手里，她开始手速飞快的改动起来。
　　张伟明看了惊叹又佩服，大气都不敢喘，等秦晴改完，才悄悄吐出一口气。
　　“太好了，总算在教授发现之前，把错误给纠正过来了。师妹，谢谢。”
　　“举手之劳。”秦晴笑了一下，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
　　最近她一直连轴转。
　　实验室的事情要忙、专业课程不能落下、还有答应筒子楼里邻居们的资料整理......
　　幸好资料整理部分已经进入尾声了。
　　秦晴脑海中灵光一闪，却没被她抓住。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张伟明真心道：“师妹，国家研究所选拔人才的消息出来了，虽然一共才三个名额，但我感觉你可以去试试！”
　　秦晴笑：“国家研究所里多的是研究生、博士，我一个本科还没毕业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张伟明：“但你的专业水平一点不比那些人差，而且我看教授的意思，应该也是想让你去试试的。”
　　对于做研究的人来说，外面那些研究所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他们的最终目的，肯定是进入国家研究所。
　　但国家研究所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考进去的，听说考核标准非常苛刻，万中无一的人才才能进去。
　　尽管如此，张伟明却觉得秦晴和方师姐有一争之力。
　　“如果老师真让我试，那就去试！就算没被录取也不丢人。”
　　秦晴身上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张伟明却盲目觉得她可以，“师妹，你没问题的。”
　　秦晴：“那就承师兄吉言了。”
　　......
　　现在电脑还没有普及，就算普及了，大部分人也买不起。
　　秦晴教师公寓的书房内，却放着一台。
　　是之前秦晴过生日，宋璋派人找了送过来的，十四寸的戴尔，显示屏是GRT的，还是全彩。
　　可以说非常难得了，就是显示器跟电视机一样很大，几乎要占一整张书桌。
　　秦晴有了电脑，方便多了。
　　有些资料，只需要电脑上编辑，整理。
　　不过，宿舍里没有网线，也没法拨号上网。
　　要把整理好的东西发给编辑，得拷贝好带到实验室，借用实验室的网络。
　　把最后一点东西弄完，手表显示凌辰一点。
　　过了平时睡觉的点，她反而有些睡不着，决定几时能给自己泡一杯牛奶。
　　喝着牛奶，她终于想到白天忘记了什么事儿了，按照时间来算，夏桃的高考成绩早该出来了。
　　结果夏桃竟然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夏叔叔那边也安静如今。
　　秦晴想着明天一定要问一问，夏桃考的怎么样，志愿填报好没有。
　　等第二天，秦晴将资料发送给报社编辑，终于抽出一段时间，给夏桃打了个电话。
　　哪知接电话的不是夏桃，是夏奶奶。
　　秦晴微愣：“奶奶，夏桃不在家吗？”
　　夏奶奶：“是秦晴啊，夏桃不在，她去洋快餐当服务生了，我跟夏桃说，等她下班给你打电话。”
　　她说的洋快餐店，就是肯德基。
　　现在吃一顿肯德基的费用非常高，但是肯德基招收很多年满十八岁的暑假工，按小时算，一小时五块。还给很多肯德基优惠券，算是非常热门的工作。
　　没想到夏桃竟然能挤进去。
　　“好的，谢谢奶奶。”
　　秦晴挂了电话，暂时先去忙自己的了。
　　差不多，等天黑，她吃完了晚饭，夏桃才给她打电话。
　　“晴晴！奶奶说你上午给找我了？”夏桃的声音很活泼。
　　秦晴听着，脸上便不自觉带上笑意：“嗯，想问问你高考考得怎么样？”
　　“很不错！之前我以为自己能吊车尾上一个二本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超过一本分数线二三十二分！比最后一次鼓舞人心的模拟考试考得都要好，晴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夏桃的声音非常有活力，秦晴仿佛能看见她在自己跟前，手舞足蹈的模样。
　　秦晴：“那可真是太好了！专业呢，你有特别想上的专业吗？你这个成绩，千万别选王牌学校的王牌专业，要不然会有调剂的可能性。”
　　夏桃坐起来：“嗯，我是文科生，老师那些我不感兴趣，想来想去，我想学护理，以后出来当护士。你觉得呢？”
　　秦晴：“可以呀，就是本地医科大应该不太够。”
　　夏桃早想到这一点了：“那我哪儿敢想呀，我想去外地念，等过个四年再回来。就是咱们要短暂分别一段时间了，晴晴，以后我不在，筒子楼这边你少来。”
　　秦晴皱眉，夏桃该不会因为这个，才报了外地大学吧？
　　“其实你不用......”
　　夏桃快速打断她：“就这么说定了！晴晴，你吃不吃肯德基呀，过两天我去给你送一些，对了，我还发到很多券呢，都送你，你还能带你同学一块儿......”
　　她早想好了，她爸的毛病一时半会儿别想他能改掉。
　　她在这里一天，她爸就能找借口麻烦秦晴一天。
　　既然这样，不如将中间的联系纽带切断。
　　“姐姐，如果你要去外地的话，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父母不在家，夏桃说话没有太多顾忌，没想到给小石头听了个正着。
　　夏桃蹲下.身，认真看小石头：“你上小学跟着去能做什么？总不能将你送到寄宿学校，我跟你说寄宿学校，比待在家里还难受。再说你在家还能帮我照顾妈，照顾奶奶呢。要是你也走了，那我可不放心。小石头，你肯定能帮姐姐的，是不是？”
　　小石头思索一会儿，抱紧手里的宝贝随身听，重重点头：“我帮你！”
　　报社的文编辑收到一封来自秦晴的文件。
　　她下载，打开，越看眼睛越亮。
　　激动的她快速起来，给主编打了个带话。
　　“喂，主编，之前你不是说要收录高考资料、题型、学习体系等等吗？我这里有一份内容非常详尽的，简直检查无误直接能出版的那种。”
　　主编：“把文件抄送给我一份。”
　　主编收到了文件，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夜深人静都没缓过神。
　　然后她快速跟文编辑去了个电话：“内容确实详尽，学习体系也是高屋建瓴那种，我看了只恨自己高中时期没有这样一份资料。你明天叫编辑部的人快速审核出来，尽快出版。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学霸》！”


第54章 教辅书畅销书
　　◎小金库又增加啦！◎
　　秦晴几乎是资料一整理好, 找人复印了几份，赶着实验室周日放假，就带着去筒子楼了。
　　夏桃知道了, 那天特地空出来，还从快餐店里带了好吃的，给秦晴和弟弟。
　　三人聚在秦晴家里, 夏桃把好吃的拿出来。
　　“这个是汉堡, 边上有鸡块和薯条。我还带了两杯可乐来！”
　　小石头对鸡块非常着迷。
　　小小一块, 沾上甜辣酱, 一块下去能让他舒服的眯起眼。
　　夏桃见了就笑：“跟奶奶说的地主老爷一样。”
　　被姐姐取笑了，小石头也不生气, 只憨憨笑了笑。
　　秦晴比较喜欢吃汉堡，不知道为什么, 咬一口就觉得很满足。
　　夏桃得意：“好吃吧？像我们干得好的，店长会奖励我们。嘿嘿嘿, 我自己吃过一个了。”
　　小石头好羡慕啊, 原来姐姐上班还能有好吃的。
　　是不是店里那些鸡块随便吃？
　　“你想的美，店里东西都是卖钱的，只有卖不出去的才轮到我们。不过店里包一餐，可以选择兑换成钱也可以吃一个汉堡一杯可乐......”
　　小石头眼神亮晶晶：“那也很好，可以每天吃汉堡。姐，要不我以后长大了，也去快餐店工作！”
　　夏桃气死了, 没想到弟弟会这么想。
　　快餐店工作其实挺累的，还三班倒, 幸好现在是夏天, 要不然谁半夜一准很冷。
　　秦晴：“普通厂工一个月工资一千多, 本科生毕业以后参加工作直接两千多起步，做的重要职业三四千也有，如果是研究生，月薪五六千都打不住。而快餐店，每小时薪资五块，一天干满十小时也才五十，就是每月不休息、连轴转，挣的也不如普通本科生......”
　　夏桃听了连连点头：“可以用来当兼职，偶尔干干还行，但要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肯定又累又不划算。”
　　小石头若有所思。
　　他想到随身听里那些磁带。
　　“秦晴姐，你说磁带里面那些歌手，一个月赚多少钱？”
　　秦晴：“具体要看他们自己，关系到专辑发行量等等，不过肯定比研究生赚的多。”
　　小石头眼睛唰地亮了。
　　夏桃摸摸弟弟：“你还小呢，先按部就班上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呐，鸡块都给你，我和你秦晴姐说点事情好不好？”
　　小石头乖乖点头，临出门又扭头：“等下夏成海来，我就吹口哨。”
　　把夏桃逗的哭笑不得，“行，姐姐谢谢你，成不成？”
　　转过头对着秦晴，叹气，“小石头现在可讨厌我爸了，还说想跟我一起去上大学，我是不能带，要是能带就把我妈、我奶、小石头都带上。”
　　秦晴拍拍夏桃，安慰：“总会越来越好的。”
　　夏桃：“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说带了很多整理好的资料过来？”
　　秦晴把资料从包里翻出来，一份一份很厚实。
　　夏桃看了下：“好详细！如果我从高一开始看，说不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不过，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对比之前也是超常发挥。”
　　“晴晴，你这些打算无偿给邻居们？”
　　秦晴：“我这里一共五份，是无偿给的他们的，后续如果还有人要的话，就要去书店买了。”
　　夏桃不解。
　　秦晴：“来之前编辑通知我，我的这套教辅资料，通过审核了，最迟这个月底能全面上市。到时候，各大书店都会有。”
　　夏桃眼睛亮亮的，“秦晴，你好厉害！报社会给钱吗？”
　　秦晴：“会的，按照每本书8%的抽成给。”
　　夏桃不明觉厉。
　　明明只是叫秦晴整理资料而已，她竟然直接出版了。
　　好不容易，夏桃觉得自己有点用了，结果，闺蜜还是大佬！
　　跟秦晴比，自己真的任重道远。
　　不过，她已经迈出第一步了，有秦晴这个榜样在，一定会越来越好！
　　夏桃自告奋勇：“我替你把资料给有需要的婶子们，你就别出面了，免得他们缠着你说个没完。”
　　秦晴点头，目送夏桃出门。
　　等人走了，她开始满屋子转悠起来。
　　这套房子是他们一家最初的家，现在也越来越破旧了，没人住以后，很多东西都落了灰。
　　秦晴准备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搬去教师公寓的，剩下那些旧家具，不要就不要吧。
　　她正在打理，那头夏桃气呼呼的进了门。
　　秦晴看她一眼，“怎么了？吃炮仗啦？”
　　“还不是李年！我把资料给他，他非说不用！何婶子给他拿过去，他一把扔了出来。”夏桃说着胸口剧烈起伏，“早知道这样，就不给他了，浪费你的心血。”
　　她说着把手里的资料拿给秦晴看。
　　也是无语，真不想要，好好拿给她不行么？非要往小水洼里扔。
　　最先头的那几页，整齐洁白的纸张，被污了好大一块，叫人看了就皱眉。
　　秦晴也冷了脸：“不要就不要，我自己收着，回头他们再要，你别搭理他们了，叫何婶子等月底出版去书店买吧。”
　　夏桃点头：“好，我记下了。”
　　......
　　何海燕在家里也在训儿子呢。
　　“人家给了你就收，难道没看到夏桃这次的成绩吗？你要是能考这么高，我都恨不得去烧高香。”
　　李年无动于衷。
　　随便何海燕怎么说。
　　何海燕：“你真是要把你妈气死，我辛辛苦苦，脸都不要了，为了谁？”
　　李年冷冷看他妈一眼，回屋将门狠狠甩上。
　　隔了门板道：“你也可以不为了我，谁叫你为了我了？你自己自找苦吃，怪谁！”
　　“反了天了你！”何海燕将门板拍的“砰砰”响。“你给我出来！”
　　老李实在看不下去了，“海燕，儿子想干啥你就随他，那资料书他也看过，说不定觉得不适合自己呢！”
　　老李很佛系，性格和他的面容一样，圆蹲蹲的，没什么追求。
　　儿子能考上大学最好，要实在考不上总能找份工作干，不至于饿死。
　　这样就够了，不是说非要去当那最拔尖的，全天下这么多人，有几个能做到拔尖？
　　何海燕不是这样想的，她想让儿子当人上人，结果爷俩没一个配合的。
　　“你们不肯去拿回来，我去拿！秦晴可是高考状元，又帮着夏桃考了个高分，她编的资料肯定不一样！李年，妈不管你怎么想，我拿来你就看，知道不？”
　　房间里静悄悄的，李年没有回应。
　　何海燕一拍大腿，走了。
　　她去要回来去，儿子不看，她也要押着儿子看！
　　何海燕想的很好，到了秦晴家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夏桃牵着弟弟悠哉悠哉出来遛弯，看见何海燕还叫了一声婶子，何海燕连忙把人叫住了。
　　“夏桃，秦晴呢？咋不在家，不是今天回来了吗？”
　　夏桃：“回来了还能走呀，她明天还有课呢，晚上肯定不会住在这儿。”
　　“那、那秦晴整理的那份资料呢？在你那儿不？要是在你那，赶紧拿给我、我给李年送去。”
　　何海燕眼神希冀的看着夏桃，发自内心希望那份资料真的在夏桃那儿。
　　夏桃摇头：“不在喽，你们不是不要吗？我叫晴晴拿回去了。”
　　她欣赏了一会儿，何海燕追悔莫及的表情，慢悠悠的说。
　　“其实我觉得吧，李年成绩挺好的，根本用不着什么复习资料。婶子，你就别瞎操心了。”
　　“他、他好什么好啊，别人不知道，当妈的人不知道？这次期末考全校前200都没进去！总共300个人，那他不就属于中下游水平？夏桃，你帮婶子想想办法，能不能跟秦晴把那份资料再要回来？”何海燕急的都要上火了。
　　夏桃：“不行呢，晴晴晚上就进实验组了，我也联系不上她。哦对了，晴晴说她整理的那份资料，或作为教辅书出版，如果你们后续还需要可以去书店买。”
　　“还、还会出版？！”何海燕属实没想到。
　　她以为，秦晴整理资料，仅仅是整理而已。
　　一般出书的不都是什么作家、大佬吗？
　　秦晴一个十八岁的女娃子......
　　但夏桃既然敢这么说，就绝对不可能是唬人的。那说明秦晴的资料确实很有用，获得了人家出版方的认可......
　　何海燕原来觉得后悔，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李年那臭小子，不打不行！
　　回去就教训孩子去！
　　何海燕去院子里四处看了一圈，找了个比小石头手臂还粗的树枝。
　　夏桃见了好笑，礼貌道：“婶子要是不信，可以等月底去书店看看。我和小石头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晚上夏桃跟秦晴打电话，还特意把这事说了一遍。
　　“你是不知道，何婶子打起人来真的半点不留情。整座楼里都是李年被揍的嗷嗷叫的声音，我估摸着之后好几天李年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秦晴听了也笑：“我看何婶子的体格就知道她是有力气的。”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不止有力气，还中气十足，吼叫声我们楼上听的一清二楚。”
　　夏桃觉得爽了。
　　何婶子押着秦晴，非叫她答应整理资料的时候多嚣张。
　　什么恨不得给秦晴下跪了，其实就是做做戏，谁都知道她不会跪的，也就摆出个样子来想吓唬晴晴。
　　现在好了，栽在自己儿子手里了。
　　等月底，何婶子不去买资料还好，去书店里买资料肯定满脸肉疼。
　　想象着何海燕吃瘪的样子，夏桃都能多干一碗饭！
　　夏成海看了女儿好几眼，见她光顾着高兴，一点没注意到自己。
　　“吃饭就吃饭，傻乐什么，小心呛住。”
　　夏桃把饭扒拉碗，筷子一放：“妈，我吃饱了。”
　　“我也吃饱了。”小石头紧随其后，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进了房间。
　　夏成海心里憋屈，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看儿女脸色。
　　“桂香，你看看孩子们......”
　　桂香看他一眼：“吃饭别说话，小心呛到，我也吃饱了。妈，我先去洗灶台去了。”
　　夏奶奶点点头，对于儿子、儿媳妇的官司充耳不闻。
　　夏成海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沉沉叹了口气。
　　月底，秦晴的新书上市了。
　　果然取了个名字叫《学霸》，就放在书店高中区最显眼的位置。
　　秦晴的名字及高考状元的身份，非常抓眼球。
　　魏玲是一名普通高二学生，成绩在班里一直处于中下游的位置。
　　家里条件还算好，每个月给足她生活费，让她去学校买资料。
　　魏玲是想学好的，但是老师的讲课方式让她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很多知识点脑子听会了，手却没听会，再次碰到还是会错。
　　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成绩越来越差，一点一点从高名次往下掉。
　　说真的，魏玲心里很不甘心。
　　这次来书店也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教辅书。
　　她一开始是被《学霸》的名字吸引去了注意力，顺手拿在手里翻了几下。
　　越翻，眼睛瞪得越大。
　　原来，还有构建知识体系一说。
　　原来，那些公式不是靠死记硬背背下来的，是像拆毛线一样抽丝剥茧。
　　魏玲本来只想看一会儿，等回神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
　　她扭头看书架，《学霸》一共有三本，有第一本的质量在前面摆着，几乎没有犹豫一次性把三本带回了家。
　　......
　　秦晴是十天之后接到文编辑的电话的。
　　“秦晴，你真是太厉害了，编的教辅书是上个月所有类目书里面的销量冠军！等下稿费和提成会打到你银行卡里，你记得打电话确认一下。对了，总编辑之前预计3万册，现在发现根本不够，还要加大印刷量呢。老总竟然拍板说要印十万册！”
　　每卖出一本，秦晴的收益是八个点。
　　一万册收益已经很可观了，更何况是10万册！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挂完电话，秦晴打到银行那边问了一下收益，结果反馈说增加了28万！
　　还真是，遍地开花，处处赚钱了。
　　夏桃也知道秦晴出版的那一套书卖爆了。
　　特意带了肯德基过来庆祝。
　　两人一边吃，一边逛校园。
　　说起何婶子就更乐呵了。
　　夏桃：“三册书加起来一共三十四，何婶子说三十四块钱可以买好几斤肉了，然后转头又揍了李年一顿。李年还不服输，他说他靠自己就可以，根本用不着靠什么教辅书。我下班之后，每天都能看见母子俩干架的身影。”
　　夏桃由衷道：“晴晴，你好厉害，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跟你一样厉害。”
　　秦晴：“你可以的，去上大学之后也别懈怠，好好的把专业知识学好。”
　　她的理念一向是要么不学，要学就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现在也把自己的这一套灌输给夏桃，希望夏桃去了外地也能做出点成绩来，至少别辜负自己的大学时光。
　　夏桃听进去了，郑重应道：“我会的。”
　　秦晴还以为教辅书的风就吹一茬，没想到吹了一茬又一茬，还越炒越热烈。
　　文编辑打电话来声音激动的在发抖。
　　“本来市场需求量没这么大，但经过了一次期中考试之后，发现用教辅书的孩子，成绩明显提高了30%，剩下那些孩子不买也要买，砸锅卖铁也想看一看书里的教育理念到底是什么。当初主编说一共要印10万册的时候，我还以为会滞销，没想到全都卖空了，咱们还在跟厂家联系要抓紧生产，要不然就跟不上市场需求了。”
　　“秦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了，我们主编说你是财神爷，我觉得也是。”
　　“主编还说回头你有任何书想要出版，一定希望可以优先考虑我们出版社。”
　　秦晴也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当初她是真的想顺便把自己的学习经验与心得，分享给更多的学子而已。
　　文编辑的话，秦晴没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
　　不过她也没有直说，反而夸了出版社好些，把文编辑夸的心花怒放。
　　筒子楼里，何海燕带着儿子求上了夏桃家的门。
　　“夏桃，秦晴那资料还有吗？买三十四块钱的时候，我觉得贵，想着等降价了买也是一样。谁知道，昨天去书店看，已经卖断货了！”
　　“李年他们班上有个人，原本成绩比李年还差，就是用了这份资料，人家都进百名榜了！夏桃，你帮帮婶子吧？秦晴是作者，应该家里还有存货？”
　　夏桃在收拾行礼。
　　已经八月底了，火车票买好了，再过两天就该去报道。
　　她转过身，似笑非笑：“婶子，当初你求到秦晴跟前，秦晴可是答应了，也按照承诺把那些资料交到了你们手里。是你们自己不要的，现在来求我有什么用？”
　　夏桃又侧过身，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李年。
　　“而且，李年不是说他靠自己可以？婶子，要不你还是再相信你儿子一回，说不定他真有学习的天赋？”
　　何海燕跟夏桃说不通，她转头求夏成海。
　　“老夏，夏主任，你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帮帮我们。”
　　桂香急了，要去拉自家男人。
　　生怕他一时糊涂，又随随便便答应了别人什么。
　　夏桃拽了她妈一下，没动，也不许她妈动。
　　夏成海要还继续死不悔改，那她这次去上大学干脆把奶奶、妈和弟弟都带去。
　　他们在外面另安一个家就好，不要这爸爸了。
　　夏成海没看何海燕，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海燕，我早不是什么夏主任了，甚至连厂里的员工都不是，就是一平凡的修理工。你家的事，我管不上，你去求别人吧。”
　　何海燕气死了，对着夏成海破口大骂。
　　她没想到一向有求必应的夏成海，对别人的事无动于衷了。
　　这人不是最喜欢当“夏主任”吗？现在“夏主任”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桂香长长舒出一口气：“骂谁呢你！在我家，骂我男人，滚滚滚！以后别来了！”
　　何海燕被桂香和夏奶奶联手推出了门。
　　夏桃怔怔的，没想到她爸会拒绝。
　　毕竟，她都已经想到万一她爸答应，他们改怎么办了。
　　夏成海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很多，“夏桃，小石头，爸、爸对不起你们。”
　　小石头没吭声，看都不想看夏成海一眼。
　　夏桃：“别以为你拒绝一次，我们就能原谅你！就凭你以前干的那些事，你要弥补的地方还多着呢！以后我不在家，好好照顾奶奶、照顾妈和小石头！”
　　“等我回来，发现他们掉一两肉，绝对饶不了你！”
　　要搁以前夏桃这么说，夏成海早生气了。
　　现在虽然还生气，但他能忍住，没说反驳的话，还的对着女儿点了点头。
　　不被人搭理的滋味太难受，细想想，这两个月来，他比一个人单独出去住还不如。
　　回来以后，家里人全都拿他当空气，爱答不理的。
　　就算在外面受再多吹捧，也远不如儿女对他的真心仰慕。
　　但事实是，两个孩子现在已经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他一眼了。
　　小石头一回家就钻自己屋里。
　　夏桃见了他，就是一声冷哼。
　　夏成海给女儿哼的浑身发冷。
　　桂香虽然给吃给喝，但他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搭理的，夫妻俩说句贴心话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老太太好些，可老太太说的最多的是“儿子，你长长心吧！”
　　夏成海真的开始反省自己了。
　　他年纪大了，又从厂里退了下来，人家的事他管不着，以后家里怎么着，听夏桃的。
　　夏桃说没有，不想麻烦秦晴。
　　他就是不吭声，也别去打扰秦晴就好。
　　夏桃红着眼睛，根本不信她爸能改：“休想敷衍我！我不在，小石头会替我盯着你的。”
　　夏成海：“成。”


第55章 熟人（二更）
　　◎捡个厂子玩◎
　　秦晴不知道夏家发生的事, 只知道夏桃离开以后，她一整个寂寞了很多。
　　闲着没事，秦晴开始盘点自己的小金库。
　　之前买股票, 买地皮，再加上编辑教辅资料给的抽成，到现在所有的存款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四百万。
　　名下房产两处, 店铺两处, 每月还贷款八百。
　　放在以前, 这是秦晴想都不敢想的, 但现在一切就静静的握在她手里。
　　电话查询银行卡余额时，业务员一直问她是否要理财投资。
　　秦晴拒绝了, 这笔钱她留着有用。
　　隔天早上九点半，秦晴敲响了李定山办公室的门。
　　小徒弟站在门边嘿嘿笑, 李定山就知道她来找他肯定有事：“说吧。”
　　老师在浇花，秦晴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这么没眼色。
　　三两步过去, 接过老师手里的喷壶。
　　她在思索到底该怎么说, 手下动作就没停，好好一盆吊兰，差点让她浇的水漫出来。
　　李定山嘴角抽了抽，将喷壶一把接过放在窗台上。
　　又叫秦晴坐下，两人面对面说话。
　　秦晴坐下之后，看着老师平静无波的脸，更紧张了。
　　李定山摇头失笑, “是来问国家研究所的事？现在还没到报名阶段，后续我会把你和方巧巧的名字报上去......别以为报上了就能进, 有预选的, 得靠你们自己的本事通过预选, 才能进。里面还有重重考核.......”
　　李定山说着，递了个看好戏的眼神给秦晴。
　　秦晴果然蔫了，她奇道：“按理说应该让师兄去，师兄虽然出现在实验室的时间少了，但他肯定比我有本事。”
　　李定山：“十月份要安排俞扬出国，之后一两年都会呆在国外。所以，我得快点把你扶起来。”
　　秦晴：“啊......师兄一走，老师那么多厂子怎么办？”
　　李定山：“我会把方巧巧调出来，实验室这边......”
　　他意有所指，秦晴一下子就懂了。
　　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成不成，我不成的。”
　　李定山丝毫不心软：“不成也要成！你以为前面那些知识是白喂你的？关键时刻可不得你上。”
　　秦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觉得这扑面而来的压力未免太大。
　　李定山嘴角微勾，亲手给秦晴倒了一杯茶，略微缓和：“好了，现在才九月，这怎么说都是十月的事了，你还可以放松几天。”
　　现在都九月了，其实根本没多久。
　　秦晴一方面觉得压力大，一方面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而且，老师先说了这些，她接下来要开口说的话，好像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李定山：“不是来问这个的？”
　　“不是的，老师，之前我有分析过国外化妆品的成分，然后用化学合成法合成了一些，添加到自制化妆品中......师姐她们都说效果不错，所以我准备批量生产一下试试。”
　　秦晴说着，眼神希冀的看着李定山。
　　要想批量生产，除了找李定山也就只能找宋璋了。
　　但论亲疏远近，秦晴肯定优先自家老师。
　　李定山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我跟俞扬说，叫他丢个小厂子给你玩玩。”
　　“啊......也不用，我就是用来生产一下化妆品......”
　　秦晴知道老师不会拒绝，但她没想到他这么大方。
　　“怎么不用？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写的？”
　　李定山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熟悉的蓝黄色封面，硕大的“学霸”两个字。
　　秦晴知道，打开扉页就有她的照片和介绍。
　　突然觉得社死，羞耻的脚趾都蜷起来了。
　　李定山笑眯眯的：“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你可是给了我和老钱好大的惊喜。内容我看过了，很详实，也有自己感悟在，确实是一本不可多得的高中教辅资料。编辑的挺好，我看可以推到文学委员会，说不定还能评奖。”
　　秦晴从没想过这个，她对自己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尽力做好正在做的事。
　　李定山笑容一收，认真道：“你别妄自菲薄，总觉得自己只能顾好眼前，其实不然，我和老钱都很看好的你的潜力。厂子的事也是这样，生产了一批之后呢？看你的意思是再还给我，但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件事也做成爆款，就像你的教辅书一样。”
　　秦晴是真没想过，但老师这么一说，脑子里好像多了很多想法。
　　李定山：“厂子你拿去用，不急着还，能利用机器做出有用的东西，是我当初设立这么多厂子的初衷。”
　　秦晴哪儿好意思白占老师的便宜：“那我算你器械入股，行吗？”
　　李定山给逗得哈哈笑：“行。”
　　秦晴走了，李定山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小徒弟的东西送去评选。
　　他给熟识的人打电话：“老年，我这里有个有意思的东西.......嗯，小徒弟做来玩的，你看看价值怎么定义......都知道有评级和没评级，外人观感完全不同......哈哈，好，下次一起吃饭......”
　　俞扬过来接秦晴去看老师给的小厂子，一路上看师妹的眼神很是惊异。
　　秦晴脸颊微红：“师兄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厚脸皮？竟然敢对着老师狮子大开口......”
　　厂子是李定山的，但给谁用不给谁用，其实也涉及到俞扬和方巧巧的利益。
　　秦晴以为，自己的做法让师兄不满了。
　　俞扬失笑：“那你未免也太看轻我和你师姐了，我只是惊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秦晴讶异：“师兄和师姐以前也做过这种事？”
　　俞扬一边打方向盘：“我是还好，平时实在太忙，就是有一些想法，也没有去实施。你师姐整天呆在实验室里，小发明创造着实不少，甚至还跟你一样，想过批量生产的事。不过她这个人，只对实验有兴趣，做出来的东西最后积压在了仓库里，还是我帮着一点点兜售出去的。”
　　说完他还看了秦晴一眼：“当你去投入生产的时候，就要想好销路。倒也不是当师兄的厚此薄彼，等十月份我可就要出国了，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
　　原来师兄的点在这里，秦晴听了略微松一口气。
　　不过，师兄的顾虑也对，生产容易销售难。
　　“但你有愿意尝试的心也是好的，咱们老师财大气粗，小打小闹的东西亏的起。”
　　怕孩子沮丧，俞扬特地宽慰一句。
　　等俞扬将车开到目的地，秦晴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快赶上半个棉纺厂大小的厂房，直接愣在了原地。
　　不是，足以容纳几百人的厂子，哪里小了？！
　　而且师兄还说“小打小闹”，他们是不是对“小”这个字有误解？！
　　在师兄的带领下，将整个厂子转了一圈的秦晴，还是好半天没回神。
　　秦晴对着俞扬，语重心长：“师兄啊，我其实就像生产个几百件东西，投入市场试试水，真没必要一开始就这么大阵仗。”
　　俞扬耸耸肩：“但这真的是老师最小的一个厂子了，而且机器只有五六成新，再过两年也该淘汰了，这是我和老师共同选出来的。小师妹，你安心玩，不过可不许玩物丧志，等十月份我出国，就要安心准备国家研究所的事。既然是老师的学生，那就不能给老师丢脸。”
　　秦晴忽然觉得这个厂房，变得异常烫手起来。
　　她现在自己甩手反悔，行不行？
　　抬头瞧见师兄似笑非笑的脸，秦晴默默把这一想法摁了回去。
　　俞扬：“小师妹，过来，我来带你看下基础机器的运作方式，还有实验提取物应该怎么保存等等。其实也不用紧张，这些对你来说很简单的，包括厂房运营模式的等等，我这里有详细的资料的。你公寓里有电脑的吧？我回去之后抄送给你。”
　　秦晴听的云里雾里，俞扬却已经开始介绍了。
　　她不得已把自己的想法摁灭，老老实实跟在师兄身后学习。
　　最后这一上午，是在秦晴响亮的肚子咕噜声中结束的。
　　和师兄一起吃着午饭，秦晴还有些没缓过神。
　　她其实挺感谢自己的肚子的，要不是它提出了抗议，还不知道要承受师兄的填鸭式教育多久！
　　谁能想到呢，一向笑眯眯非常好说话的师兄，竟然也有这么严格的一面！
　　“师妹，其实别有心理压力，就是个玩儿。”
　　俞扬说着，非常体贴的给秦晴夹菜。
　　秦晴默默吃菜。
　　师兄这么说，更有心里压力了咋办？
　　俞扬笑着安抚：“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茬，你提早接触了，对你师姐来说是好事。我估摸着，等我走以后，她一准忙的焦头烂额。”
　　秦晴：“......”
　　会不会其实她根本没必要接受师兄的填鸭式教育，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姐？
　　不会不会，这两人一见面就掐，感情应该没好到那份上？
　　不管怎么说，师兄非要教，秦晴是抗拒不了的，只得硬着头皮学。
　　不过学习的过程本身很有意思，看着自己想象中的产品慢慢被生产出来，秦晴非常有成就感。
　　九月中旬的时候，她还在百货公司的护肤品专柜，碰见了个熟人。
　　“袁......洁？”
　　秦晴是来做市场调研的，没想到会碰见袁洁。
　　袁洁的打扮成熟了很多。
　　齐耳短发，戴着墨镜，身上穿着干练的黑色套装裙。
　　要不是五官没变，秦晴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袁洁应该也没想到是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摘下墨镜，惊讶道：“秦晴！”
　　两人相见甚欢，找了个馆子吃饭。
　　袁洁感慨：“上次一起吃饭还是我刚有工作那会儿。”
　　秦晴笑着点头，“可不是，还以为在上海分开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
　　其实第二次碰见，已经比在火车上那次好很多了，至少袁洁已经有合适的衣服穿，有了稳定的工作。但现在，感觉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洁：“我们那个小美容店还记得吗？变成连锁店了。老板娘叫我过来考察市场，要选购一些美容产品回去。你呢？刚才看你也在化妆品专柜，是在买适合自己的产品吗？你要是不知道选什么，我可以帮你选，还能送你好几套。”
　　秦晴没想到袁大姐的日子过的这么红火。
　　袁洁：“让我来猜猜，你年纪这么小，应该还在上学，是刚参加完高考？”
　　秦晴抿唇笑，“不是去年已经参加过了。”
　　袁洁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那你肯定是大学生了！真好啊。”
　　两人都比之前更好了。
　　那时候见到秦晴，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非常独。
　　不知道是被家里伤着了还是什么，身上带着一腔孤勇。
　　现在再看她，不止人长开了，性子也平和了很多，至少说明她这两年过的很不错。
　　袁洁打从心里为小姑娘高兴。
　　聊了一会儿各自的经历，袁洁又说到了化妆品选品的事。
　　“现在要找一款好才产品太难了，要么价格过高不合适，要么效果不好......我今天把百货公司的柜台转了个遍，还是一点收获没有。”
　　秦晴听了半天听明白了。
　　袁洁老板娘那个美容连锁店主要客户群体是中低端。
　　需要那种价格合适，效果好的产品，说白了要图的就俩字“实惠”。
　　这倒是和秦晴最近生产的产品搭上了。
　　秦晴原本的计划是把产品销售到百货公司。
　　但听袁洁的意思，倒是可以试一试。
　　于是秦晴没有多犹豫：“袁姐，我有一批产品要出，价格其实蛮合适的，效果也好，不知道你这边会不会考虑。”
　　袁洁原本就是跟个认识的小姑娘发发牢骚的，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给她一条解决方案。
　　她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看着秦晴：“你是说你有一批产品要出，可你不是个学生吗？”
　　袁洁前面已经知道秦晴考上大学了，但她认知中的大学生，应该每天上课，写作业，做论文，坐在教室里那种。
　　顶多手头宽裕了，和小姐妹一起逛逛百货公司。
　　不过这种逛肯定是以看为主，很少会买。
　　刚才，她让秦晴选化妆皮是认真的。
　　想着难得碰见对方，送几套给小姑娘，也算是报答秦晴在她最难的时候，愿意给钱资助她。
　　结果，秦晴一开口就把她惊着了。
　　秦晴点头：“是学生，但是我也做了一些产品想拿出来卖卖看的。袁姐，你要想试试，我可以带你去看。”
　　秦晴的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从她眼底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
　　袁洁看了她一会儿，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开玩笑的痕迹。
　　结果，一无所获。
　　秦晴是认真的！
　　可是，秦晴怎么看都不到二十岁，为什么会有一堆产品要卖？她真的是大学生吗？
　　袁洁心里也一堆问题想问。
　　但看着这双眼睛，她点了头：“等你吃完，我跟你去看看。合不合适，先看完再说。”
　　即便心里还是觉得不可能，觉得离谱。
　　但秦晴之前在她最难的时候，伸出过援手，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会亏损什么，袁洁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第56章 红颜（一更）
　　◎这是普通大学生的样子？◎
　　吃过饭, 袁洁跟着秦晴去看产品。
　　她以为秦晴放产品的地方，是学生宿舍之类，还想着, 正好有机会能看看京市的大学长啥样，没想到，秦晴从饭店出来立马喊了一部出租车。
　　袁洁将墨镜收下来, 放在衣服兜里。
　　“秦晴, 我们要去哪儿？不是去你学校吗？”
　　秦晴和她一同坐在后排：“去我学校做什么？”
　　袁洁：“你囤的那些产品不在学校？”
　　秦晴立刻猜到袁洁误会了, 奇道：“袁姐,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不知名的小作坊中, 做了很多产品屯着卖？跟我去，是想把那些‘小作坊’产品都收走么？”
　　袁洁是这样想的。
　　她不是不信任秦晴, 而是秦晴这个年纪正是念书的时候。
　　弄化妆品来卖，是不是因为孩子缴不上学费了？
　　袁洁甚至想, 如果秦晴需要的钱不多, 她就一次性把这些东西包圆了，免得小姑娘以后再找人一一兜售。
　　但如今，听秦晴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
　　她想问，秦晴却没有想说的意思，直接跟她卖了个关子。
　　出租车一路向外开，越开越偏，袁洁的眉头皱的很紧。
　　但看秦晴自在的样子, 又忍不住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
　　很快, 车子在一处工厂外挺了下来, 秦晴先下车, 替袁洁拉开车门。
　　“袁姐，下来吧，咱们到了。”
　　怎么就到了？
　　袁洁不解，但还是顺着秦晴的意思下了车。
　　她们所在地方是一处厂房门口，面积很不小，看样子也很正规。
　　秦晴一边引着人进去，一边介绍：“袁姐，你往这边来。我们这边的东西是有资质的，卫生许可证等等都有。”
　　秦晴推开大门，生产线尽在眼前。
　　袁洁第一个感觉是整洁，第二则是有序。
　　带着白帽子，手套的员工们，看上去非常正规。
　　她大受震撼，“秦晴，你说的化妆品不会是正在生产的瓶瓶罐罐吧？”
　　这怎么都够不着“三无产品”的标准吧？
　　产品如何先不说，至少东西符合卫生标准，已经超出她语气很多了！
　　秦晴：“是找些，袁姐，你可以跟我去办公室坐坐，那里有很多样品，不过那些都还没上市，你是除了我和我师兄以外，第一个见到的人。”
　　袁洁迷迷糊糊跟在后面进的办公室。
　　从进厂子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条非常完备的生产线，但没想连办公室都有。
　　一整排的架子上放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全都按照功效拍排列。
　　有补水的、增白的、淡化皱纹的、淡斑的......
　　有的功效袁洁听都没听过。
　　另一边是经营许可证，卫生证等等，确实和秦晴说的似的，资质齐全。
　　袁洁现在发现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小作坊，是正规的生产公司。
　　她现在是一点不敢小看秦晴了，果然小小年纪就敢独自坐火车的，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秦晴：“袁姐，你先坐，我去倒点水，这边没茶叶，只有热水行吗？”
　　袁洁：“可以可以，有热水就不错了。”
　　趁着秦晴出去的功夫，她还在看那些资质呢，真的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没想到晴晴小小年纪，能把厂子折腾的有声有色。
　　秦晴端了水过来，放在袁洁手边。
　　又把另外一边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都取了一些下来，打开盖子。
　　“这些就是这个厂子的试用品了，袁姐，香味质地什么的，你可以上手试一试。”
　　袁洁还真来了些兴趣，把水杯推远了一些，打开化妆品的盖子。
　　“还挺香，手感好细腻。”
　　从香味上来说就很讨人喜欢，不是甜腻的款，很清淡，但又很让人印象深刻。
　　放在手上推开，水当当的，挺滋润。
　　秦晴解释：“你用的这一款是保湿款，其实我们这个厂子的产品以保湿为主，另外那些只是额外增加了成分罢了，不过长期使用还是能达到效果的，我实验室的师姐师妹们用了都觉得很好，所以才想着，要不放到厂里批量生产。”
　　主要是秦晴银行里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拿出来投进厂里，或许可以钱生钱。
　　退一万步说就算亏了也亏不了多少，全当攒经验了。
　　秦晴的话一听就很专业，袁洁感叹：“怎么你上大学跟别人上大学完全不一样？”
　　秦晴：“我只是碰巧运气好，起点比别人高一些。”
　　见她试用试的起劲，她又道：“今天我去百货公司，是想调查一下市场，看看像这样的化妆品，别人卖多少钱？”
　　这个袁洁门清：“大宝，七八块一瓶，量挺大的。百雀羚，蓝罐子，五块钱一罐。还有防冻疮的蛤蜊油，这个最便宜才两块钱。稍微高端的也有，叫佰草集，我们店里卖十块。其实，老板娘之前看中的是一款国外品牌，兰蔻你知道吗？这款效果好，但就是价格太高了，真买回去的话，应该没几个人用得起。”
　　秦晴怎么不知道？她用来分析的化妆品，就是宋璋从国外带回来的兰蔻。
　　“袁姐，你这次来目标品牌肯定不是兰蔻吧？”
　　“嗯，我看中了雅芳，雅芳的价格略高一些，十二块。没怎么用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袁洁擦了些化妆品用在手上，滑溜溜的，很舒服，让人忍不住还想挖一点。
　　“其实你的这一款也挺好用，别的功效的我还没试过，但至少我手上这一款保湿的，我还挺喜欢，香味也很喜欢，晴晴，你的化妆品叫什么名字？”
　　秦晴略想了一下，“叫红颜。”
　　袁洁细细咀嚼一遍，“好名字。”
　　秦晴笑了笑：“我今天去专柜，除了要调查化妆品的价格，还想看能不能带一些样品放到专柜售卖。”
　　袁洁：“最好不要，专柜肯定会抽成的，对你来说不划算。”
　　秦晴也不绕弯子了：“袁姐，你觉得这批样品怎么样？能达到你们美容店的使用标准吗？你不用有顾虑，跟我实话实说就好。”
　　袁洁：“妹子，我们都是老熟人，你在姐最难的时候帮过姐，我肯定不能坑你。产品没问题，但能不能定，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付一些押金给你，你分出一批样品让我带回去试，销量好的话，后续还会再跟你定。如果销量不行，就只能做一锤子买卖。”
　　不是说晴晴的化妆品不好，而是她没把品牌做起来。
　　外面那些人知道雅芳，谁知道红颜是什么？
　　化妆品一看名气，二看用户体验，光质量好是没用的，还是要把名气打出去。
　　秦晴没纠结：“行啊，姐，你带一箱回去，如果好，再来回购，如果不好，就当我没说。”
　　她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
　　不过，没名气确实是个事。
　　到底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一定知名度呢？
　　袁洁也是个爽快人，当即就把定金交付了。
　　正事说完了，袁洁好奇：“妹子，我刚才一直忍着没问你，到底是哪个大学的学生，这么厉害！你刚才说实验是师姐什么的，听的我云里雾里。”
　　秦晴眨眼：“清大。”
　　袁洁捧着箱子正往外走，冷不丁听见“清大”两个字，瞬间腿软。
　　“你说的不会是京市的清大，和北大齐名的清大？”
　　秦晴淡定点头。
　　袁洁一拍秦晴的肩膀：“走走走，回去，我再买一箱。按照我在公司的地位，两箱化妆品还是能定的。不过，要想争取更多份额就得靠你自己了，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秦晴拦着不让人回去：“不用，有一箱也够了，只要你能提供一个试用的机会，我相信这款产品本身，能告诉大家到底值不值得买。”
　　袁洁竖起大拇指，“成啊，有志气！”
　　袁洁带了一箱子东西走，位置又偏怕她没有办法运到招待所，秦晴只好借用办公室的电话，厚着脸皮给俞扬打了一个。
　　俞扬开着车过来，个高腿长，穿着咖色风衣。
　　一下车秦晴能明显感觉到，身边袁洁的眼睛亮了一下。
　　秦晴给两人介绍，俞扬点头，将车门打开，自己过来帮忙搬东西。
　　就见刚才还特别飒爽的袁洁，一下子温柔了不少，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
　　秦晴有点不适应，目光频频看过去。
　　不过俞扬明显没什么反应，只把自己当做一个话少的司机，送袁洁到了火车站，并没有选择一起进去，反而选择在外面等师妹。
　　袁洁捧着化妆品箱子，泄气，到了后面却越走越快，秦晴差点没跟上。
　　“姐，姐，不着急，你慢点。”
　　俞扬不在跟前，袁洁也放开了，还有心情跟秦晴打趣：“你师兄长得还挺好看的，下回有机会带我去你学校转转，说不定就能碰见合适的呢。”
　　她也想开了，上赶着追着男人不放的事儿，不是她袁洁能干得出来的，这个不适合，下一个更好。
　　怀揣着这种心情跟秦晴告别的时候，袁洁心情还不错。
　　“放心，就冲着以后能有机会逛清大校园，这些东西我怎么都要替你销出去！”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火车，然后坐在窗户边和晴晴挥手。
　　秦晴笑，总算袁姐想的开，她也跟着放下了一笔心事，“好，我等着你再来找我。”
　　回去的路上，秦晴贴心的没提袁洁的事。
　　有些事彼此知道是一回事，全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俞扬也没多问，只问了些化妆品生产的事。
　　晚上，秦晴回去，钱栩还特地给她打了饭菜。
　　臭小子昂着下巴，欠欠的，“还热乎呢，趁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热吃。我爸叫我跟你说，别忘了十一月份还要冲国家研究所。别到时候给你报名了，又让人给刷了下来，那就好玩了。”
　　钱栩说着，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秦晴顿时压力山大，手里的饭菜也不香了。
　　国家研究所下面也有细分，有数学研究所，也有化学研究所等等。
　　研究的一般是航天航空项目，导弹核弹，发射卫星等等。
　　全都是秦晴只听过，没见过更没接触过的。
　　能进入国家研究所的，个个都是牛人。
　　说句人们常说的话，从国家研究所掉下来一块砖，砸到的必定是某某年的高考状元。
　　与其说这是人才竞争，不如说是状元打架。
　　而且有很多人高考状元，经过四年的磨练，早就成为高校研究生了，水平早就上了很大一个台阶。
　　秦晴一个本科没毕业的，不止要和不同时期的状元竞争，还要和别的高校的研究生竞争。
　　老师能想到将她的名字报上去，可真是看得起她。
　　秦晴扒拉着饭菜，看着有点沮丧。
　　钱栩又心软了：“你也别太紧张，在考核前，我爸、李教授肯定会帮你特训的。我就是说，你逍遥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秦晴定定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的日子过得逍遥？”
　　好像也没有。
　　谁家本科生恨不得一个人拆成八瓣使用？
　　钱栩：“送一句我家老头子常说的话给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加油！”
　　话送到了，他就一溜烟逃走了。
　　秦晴笑笑，继续把饭吃完。
　　虽然说想到自己即将要参加考核还挺紧张的，但秦晴也想看看自己凭能力能走到哪一步，竟然还有点期待。
　　可能是钱栩的话，点亮了秦晴心中的胜负欲，她觉得吃完饭以后看一会儿理论书消消食。
　　想的很好，但饭刚吃完，楼下的阿姨就开始喊秦晴的名字了，说有她的电话。
　　秦晴擦擦手下楼，没想到竟然是夏桃。
　　“晴晴，你上次给我寄的化妆品叫什么名字呀？宿舍里好多姐妹都想要，我都登记好了，等明天去信息教室把东西名单发给你。”
　　红颜批量生产以后，秦晴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姐妹。
　　给夏桃寄了一些，送给她用的，没想到倒是给自己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市场。
　　秦晴也没跟夏桃客气，直言道：“名字叫‘红颜’，我这里还有很多呢，现在定的售价是十元一罐，你自己可以略微抬高一些价格，就赚差价懂吗？赚到的都是你自己的。”
　　夏桃拍着胸脯：“不就是投机倒把！放心，这个我熟。你等着，我再去楼下问一圈去。还以为价格会很高呢，吓退了一帮人。没想到才十块，肯定有很多漏网之鱼......”
　　夏桃说着匆匆挂了电话，秦晴抿唇一笑，甚至能想到她快步下楼的样子。


第57章 包装（二更）
　　◎从此以后有包装了◎
　　秦晴不用每天去工厂里盯着了, 她找了个即将毕业的金融系的学姐闵月，趁着学姐毕业答辩已经结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被秦晴抓了壮丁，帮忙盯着工厂那边。
　　闵月一上来就做出了一些整改，管理更规范了。
　　今天过来就是跟秦晴商量招人的事。
　　要不有那么多人都想考名牌大学呢。
　　一方面是名牌大学的教育质量更高, 能学得更深。
　　另一方面则是名牌的大学的学生, 要么是学霸、要么是学神, 总之个个是人才。
　　当这些人毕业以后, 他们会成为各个领域的佼佼者。
　　有着同校情谊的师兄妹们，天然比别人亲近几分。
　　闵月梳着高马尾, 穿着姜黄色衬衫裙，青春校园又带着点精英感。
　　秦晴丝毫不敢小看这位学姐。
　　毕竟学姐在自己上学期间, 用一千块赚了二十万，顺利在京市安了家。
　　就这样的, 一毕业肯定成为各大公司争抢的对象。
　　闵月过来坐下:“我能帮你的时间有限, 只能先提出几点建议。一，厂子要转起来，光靠我们管理层没用，还得招人。车间管理要有，品质检验要有，还得有市场调研......要把产品推销出去，是不是得有人做广告？”
　　别看她平时说起话来, 温温柔柔，一旦谈论起正事, 立马变得严肃。
　　秦晴一边听一边记笔记。
　　学姐果然是专业的, 一出手高下立见。
　　她说的有些点, 秦晴想到了还没来得及实施，有些则是完全没想到。
　　感觉，学姐来帮忙的这一个月，她能学到不少新东西。
　　看秦晴认认真真的样子，闵月笑了笑。
　　“倒也不用这么急，反正你的工厂才开始，不可能一下子一步到位。慢慢来，而且你已经领先别人一步了。面试的时候，需要我把关吱一声。”
　　秦晴打蛇随棍上，立马道：“那肯定要麻烦学姐！等招人的时候，立刻通知你。”
　　闵月：“成。”
　　秦晴：“等我这边忙完，肯定要给学姐包个大红包。”
　　闵月也没客气：“那我就等着你的大红包了。”
　　秦晴回去对着笔记规划了一下。
　　招人其实没有这么急，因为她还没有做好产品大批量上市的准备。
　　眼下就只是想投放一些到市场，看看市场反馈。
　　而且，秦晴想的是钱生钱，并不是让自己一味投入。
　　她想了又想，招人稍微缓缓，目前当务之急是销售。
　　袁洁那边的产品反馈还没来，除了夏桃帮着销售了一箱以外，工厂生产的产品已经堆积了小半个仓库。
　　秦晴一时半会儿没想到什么销售策略，直到晚上文编辑跟秦晴商量再版的事。
　　“别的省份的书店也觉得这本教辅资料好，说要推销去别省。我们这边之前印刷的一批，应该只够省内销售，想要往外销，还得增加印刷量。”
　　没人想到，秦晴第一次自己编写的资料，竟然连续几个月荣获书店销量王。
　　看这势头，可能之后几个月都是如此。
　　羡慕的嫉妒的大有人在，但羡慕嫉妒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晴赚大钱。
　　文编辑原本在报社只是个小编辑，因为有秦晴这个销量王，被总编辑抬成副主编了。
　　工资水涨船高不说，手底下新增了好几个人让她管，日子比从前过的有滋味儿多了。
　　在文编辑看来，秦晴就是她的福星，每次和秦晴对话完，都觉得心情贼好。
　　秦晴笑眯眯应了。
　　再版她也有获利，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她灵光一闪，想到出版社除了做教辅书出版，也有报纸、期刊之类。
　　“文编辑，我想在你们的报纸期刊上，争取一个版面......我这边有款护肤品，准备售卖。对了，马上秋季，这款护肤品最滋润，我正想着送一些给你们，麻烦你们帮着试用。如果你们觉得产品不错，我想争取一个广告位。”
　　最后和文编辑敲定了一周后，送化妆品的事，秦晴才挂了电话。
　　别看她通话的时候说的很客气，挂了电话又开始发愁了。
　　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裸瓶，没有包装盒的，瓶子上就连“红颜”两个字都没有。
　　对于化妆品来说，有没有包装盒区别还挺大，不止要有包装盒，还得在包装盒上花大力气，力求东西拿出来是有面儿的。
　　仔细想想得找设计师定版，然后要找纸板厂之类的生产，还要找工人帮着装盒。
　　光是想想，秦晴都想躺平了。
　　不去做的时候，觉没什么事，靠自己一个也可以游刃有余。
　　真做了，想做好做精，且得花不少功夫。
　　到了饭点，钱栩又端着饭盒过来了。
　　“我来替我爸看看，你研究所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晴：“......”
　　认真说，这小子绝对来砸场子的。
　　不过看在对方每次都记得给自己的带饭的份上，秦晴愿意当个好姐姐。
　　钱栩吃了一口菜：“我们这里好像又有新住户要搬进来了，我看最前面那套房子，上周就有人往外搬。”
　　秦晴睨他：“看来少年班是真的很闲，闲到你每天关注楼里是不是有人搬进搬出。”
　　钱栩甩了一下头，非常骄傲的说：“谁让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太过简单？别人需要花一天时间才能学会的，我半个小时就吸收理解了。”
　　表情非常欠揍，秦晴差点没忍住要替老师教训下儿子。
　　她想了下，给钱栩挖坑：“你这么厉害，速成绘画应该也可以？要是行，你就点点头，我给你时间。要是不行，我就去找广告系的师兄师姐了。”
　　没人能接受自己被说不行。
　　尤其是钱栩这样的天之骄子。
　　钱栩飞快把饭吃完，起身：“行，你等着，一天内我给你一个合理的包装设计方案，包你满意。”
　　秦晴耸耸肩：“少年，看好你哦。”
　　钱栩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事情被钱栩接过去了，无良师姐丝毫不觉得自己骗小孩有什么不对。
　　还美滋滋给自己放了半天假，一边慢悠悠看书，一边喝茶。
　　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隔了一天，钱栩还没过来找秦晴，秦晴已经被搬家的动静吵醒了。
　　最近几天特别累，她要么不睡觉，一睡就很沉。
　　能把她吵醒，可以说动静非常大了。
　　穿好衣服，开了一条门缝，只看见一个非常高的背影。
　　看样子应该是位男租客？而且家里很有钱。
　　搬来的东西看着不像是普通学生用的，电冰箱、电视、就连洗衣机都单独带了一个。
　　教师公寓有洗衣房，所有人共用。
　　秦晴觉得那个不干净，还是选择自己手洗。幸好她就一个人，要洗的东西不多。
　　像冬天的被子、厚衣服等必须要脱水的，就大包小包，带去香江绿岸。
　　香江绿岸的房子，秦晴找人做的装修，整体米色系，看着不错，很有家的感觉。
　　像这种搬家能想到把洗衣机也带着一起的，绝对精致到了一定程度。
　　秦晴打了个哈欠，想着要不回去睡个回笼觉。
　　男生猛地转头，两人视线碰了个正着。
　　秦晴有种偷窥被抓包的紧迫感，她尴尬笑笑：“嗐，宋橙，你怎么来清大了？”
　　宋橙看见秦晴也挺意外的，“我帮我对象搬东西，没想到会恰好碰见你。”
　　“对象？”后面又找了个新的？不会是秦悦吧？
　　秦晴还想记着在那本书里，宋橙和秦悦可是男女主。
　　但秦悦之前和程景明搅合在了一起，宋橙另外有对象，好像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宋橙挠挠头，不好意思：“嗯，是今年大一的，清大美院的学生，冷宁。宁宁，这是你学姐，秦晴。”
　　秦晴心里松一口气，不是秦悦就好，真不想和秦悦当邻居。
　　但想想也不可能，凭秦悦的脑子，不太可能考得上清大。
　　秦晴丝毫不觉得把宋橙和秦悦搅合了有什么不好，没了秦悦，宋橙明显找到了个更好的。
　　冷宁是非常清冷的长相，眼睛狭长，带着细边框眼镜，站在宋橙边上很小一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美术的关系，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气息，而且她唇色非常白，看着不是很健康，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秦晴这种女孩子看了都会心软，别说宋橙了。
　　宋橙：“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冷宁身体不好，对吃的、穿的很讲究，而且容易过敏......我把这些东西运进来，就是为了让冷宁过的更好。”
　　“秦晴，你既然是邻居，以后能不能麻烦你稍微照看一下冷宁，发现她哪儿不舒服，一定及时通知我。”
　　宋橙殷切叮嘱的时候，冷凝就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站着，表现的像个局外人。
　　秦晴好奇的看了两人一会儿，点头应承下来。
　　真是一对奇奇怪怪的情侣，不过人家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说什么的都没用。
　　隔了一天，钱栩把自己画好的外包装送来的。
　　递到秦晴手里，他整个人摊在了沙发上。
　　小屁孩特别牛的来一句：“看看吧，你肯定会喜欢。”
　　姜黄色，宫廷风，看着挺贵气，秦晴一眼就看中了。
　　只是这上面没尺寸，拿给纸板厂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生产。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还差了一点意思，尺寸呢？没有尺寸叫那边怎么生产？”秦晴实事求是的说。
　　钱栩递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个他之前就思考过了，不行，没经验容易出错。
　　“实在不行拿去纸板厂试呗，看看多大尺寸合适，多做几次，总能试出来。”
　　秦晴也没好法子，就没接触过这种。
　　试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两人正谈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秦晴开门，见冷宁一个人站在外面。
　　“学姐，我那里放不出热水了。”
　　教师公寓有两个水龙头，一个是热水，一个是冷水。
　　热水都是锅炉房那边统一烧了输送过来的，非常方便，但热水也不是每个套房无限用，锅炉房那边定时定量的给，一旦用完就没了。
　　秦晴想到宋橙说，冷宁身体不好的事，立马应下来。
　　进门的时候，她应该是没想到秦晴这里还有别人在，脚步有些犹豫。
　　秦晴解释：“是我师弟，来的比你还早些。”
　　钱栩：“你好。”
　　冷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这才又继续往里走。
　　秦晴转过头，和钱栩商量包装尺寸。
　　她准备把几种可能性都先算出来，按照数学理论等比缩放，麻烦归麻烦，总算不用去浪费纸板厂的材料。
　　冷宁走路是没声音的，她靠近，秦晴两人都不知道。
　　直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钱栩察觉不对，抬头才发现。
　　“不好意思，学姐，你这里的和我那边的不一样。”
　　秦晴想起来了，之前换过水龙头，冷热的标志和实际出水是相反的，冷宁刚才应该是搞错了水管。
　　“我带你去，我刚才应该跟你先说一遍的，怪我。”
　　冷宁乖乖跟在秦晴后面。
　　眼神略过包装的时候，道：“最长的尺寸十五厘米比较合理，如果你们要放的是洗漱台上的护肤品的话。”
　　钱栩第一反应是不信，觉得这个人在不懂装懂。
　　随后他找来尺子，量了护肤品的尺寸，再换算过去，竟然得到了一个和冷宁说的一模一样的数据。
　　眼看钱栩的表情越来越臭，秦晴连忙安抚：“小栩已经很厉害了，一天就帮我把包装搞了出来，这配色、这包装，一看就高大上。”
　　冷宁：“不应该用姜黄色，应该用中黄色，黄的度稍微再淡一点。还有设计细节方面......”
　　秦晴面露尴尬：“小栩，师妹是美院的，对色彩搭配可能天生比人敏感几分。”
　　钱栩猛地站起来，气鼓鼓：“你们聊，我走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随着钱栩离开，传来一阵剧烈的摔门声。
　　冷宁表情变都没变：“师姐，你别介意，这个年头，就是有很多人听不得真话。”
　　从此秦晴对冷宁的感觉是，“这个小师妹可真生猛呀。”
　　不能否认的是，冷宁确实在色彩搭配上非常敏感，她调的色，目测出来的尺寸，竟然一次性过了版。秦晴以为，要过差不多一周，才能送到文编辑手里的东西，仅仅花了三天。
　　高考失利以后，秦悦过的日子格外水深火热。
　　她想跟苏禾说，不高考、不复习了行不行？就这么随便塞点钱，上个大学不是很好吗？
　　但这话，她不敢问出口，提都不敢提。
　　苏禾最近逼她学习逼的魔怔了。
　　一下子请了四五个老师，压着秦悦学，要秦悦通过复习，也考进清大去。
　　“妈......你见过几个人这么晚了还在学习？”马上十一点了，这样一个时间，叫秦悦玩可以，叫她学习，她只觉得头晕脑胀。
　　苏禾其实也困，但她就想争口气。
　　林芝的女儿能考好，她女儿一样可以。
　　可惜秦晴高考的时候，她不知道，要不然用点手段，现在念清大的就是她女儿了。
　　“你看看这本教辅书，《学霸》，好些人跟我推荐，主教你的李老师，家里孩子用的就是这一本。”
　　秦悦接了过来，但没第一时间翻开。
　　而是去书脊看作者名，她就想知道谁这么变态，编出来这么一本教辅书。
　　不看不知道，一看秦悦气得直接把书砸了。
　　“妈，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好过！”
　　苏禾迷迷糊糊要睡觉，被她一砸，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
　　“叫你看看书，做做题，这点你也做不到是不是？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
　　她弯腰捡书，秦悦扑过来猛推她一把。
　　“不许捡！你捡了就不是我妈！”
　　苏禾差点摔跤，回过头对着女儿也没了好气。
　　“什么叫我不是你妈？我不是你妈，你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她把书捡了起来拍一拍，又重新塞回秦悦手里。
　　秦悦死都不肯接：“你自己看看作者是谁，是秦晴。秦晴都出教辅书了，而我在这里要学她出的书，要做她出的题！这不对劲！”
　　秦悦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
　　苏禾一看果然是秦晴编著的书，打开扉页，秦晴的简历、照片，跃然纸上。
　　她一把把这一页撕了下来，团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用这一本，还不是很多人推荐，说这本书的理念确实好。但凡你有点用，至于被秦晴这么压着打吗？”
　　苏禾出去转一圈，人家都会谈论到他考上清大的继女，反过头又问她秦悦考得怎么样？
　　她都不好意思说，秦悦压根连二本分数线都没过。
　　都是秦覆的种，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秦悦：“就算这套书再好用，我打死也不用。你拿走，赶紧拿走。”
　　苏禾气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秦晴不好，她编的书又没有罪，你把她的本事学会了，以后比她强不就行了？”
　　“那你把林芝的本事学会了，现在怎么没有比林芝强？林芝丈夫闹离婚，你也和丈夫闹离婚，你俩半斤八两。不对，我爸说你不如林芝，林芝是离婚后搞破鞋，你还没离婚就搞上了——”
　　秦悦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苏禾回神，狠狠甩了女儿一巴掌。
　　她力道不算太大，却因为第一次打女儿，把秦悦打懵了。
　　秦悦哇哇大哭：“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她说着一路小跑进了苏正楷的书房。
　　苏正楷这个点还没休息，他一惯要12点过后才能睡得着。
　　听见推门声，他把脸上挂着的眼镜摘了下来。
　　“怎么还哭鼻子了？我一听咚咚咚的脚步声，心里就咯噔一下。跟外公说说吧，谁惹我们家小公主了？”
　　秦悦哭了一会儿，觉得没有那么委屈，之后才断断续续开口。
　　“还、还不是秦晴......好端端的出一个什么教辅书......好多人信了她的，买了教辅书回去跟着学......我妈也买了叫我跟她学呢......她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这点小事也值当你哭鼻子？行了，外公替你想想法子。”苏正楷递了一块手帕过去，柔声细语的说。
　　秦悦把眼泪擦干净了，却没离开。
　　苏正楷：“还有事？”
　　秦悦点头，不甘心的说：“秦晴考上了清大，我却连二本也没考上，很多人都觉得我不如她。”
　　苏正楷很有耐心：“谁说你不如她？在外公心里，你就是比她强100倍。”
　　秦悦：“你觉得我强有什么用？明晃晃的成绩摆着呢？所有人都只看得见她是清大学子，而我是高三复读生。”
　　苏正楷被她磨的没脾气了。
　　“那你说，想要外公怎么做？”
　　秦悦：“我想要一个比秦晴还要好的成绩。”
　　苏正楷没立刻应下。
　　这件事情不光有难度，还有风险。
　　秦悦要是能靠自己考得过，也不用他这么发愁。
　　问题在于秦悦自己不具备这本事，却又偏偏想和秦晴比。
　　秦晴可是高考状元，要想考得比秦晴好，只能让秦悦也当状元。
　　但名声越大，风险也越大。
　　当外界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的时候，秦悦能做好吗？
　　秦悦双手合十：“外公你就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行不行？”
　　苏正楷：“你这个要求可一点都不小，让我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秦悦就指望着苏正楷呢，当然不会和他对着干。
　　她起身，准备离开，听见楼底下的引擎声，有点心软。
　　“外公，我爸好像又来了，您能不能别一直针对我爸的公司了？”
　　秦覆连着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来，苏正楷不让他进家门，他就开了车睡在车里，等天一亮和众人打过招呼，又继续去上班。
　　他已经没有底牌能和苏正楷斗了。
　　如果苏正楷说跪下学狗叫就放过他的公司，秦覆也是愿意的。
　　韩信能受胯下之辱，他秦覆一样可以。
　　秦悦不知道秦覆的打算，只是有些心疼，毕竟那是自己的爸爸。
　　苏正楷笑容淡了，“悦悦，你先是你妈妈的女儿，才是我的外孙女。天晚了，回去睡觉吧。”
　　秦悦一惊，乖乖起身离开。


第58章 出问题（一更）
　　◎不是产品的问题就是人的问题◎
　　两天前, 文编辑就把的秦晴送过来的化妆品，分发给了大家。
　　同事们用了都说好，还有个自己用了不错, 决定回家给妈也买一套的，缠着文编辑问在哪儿买的，百货公司有没有专柜。
　　文编辑问秦晴, 那边很大方的又送了一套。
　　现在整个办公室里的人, 对秦晴印象好的不得了。
　　有能力、有谋划, 会做人......这样的姑娘早晚是要一飞冲天的, 他们能赶在前头结个善缘也好。
　　文编辑没多纠结，利用手里的小权利, 很快拍板定下给秦晴一个广告位的事。
　　位置也挺好，在报纸正中央, 基本看报纸的人都能看见。
　　领导那儿也好说，就凭秦晴出的书是整个报社销量王的事, 文编辑就又把握一把通过。
　　申请书写好了, 文编辑交了上去，就下班回家了。
　　满心以为，第二天肯定会等到领导“通过”的批复，哪知道第二天安静如鸡。
　　明明他把文件交上去了，领导那儿却始终静悄悄，难道领导昨天还没审核到那份文件，或许他应该再等一等, 文编辑自我安慰的想。
　　秦晴也在等，等袁洁那边的用户使用体验, 也在等文编辑这里的广告通知。
　　袁洁是个雷厉风行的, 东西用了客户们都觉得好, 一周之后，跟秦晴打电话说要追加订单。
　　“大家用了都说好呢，有些抠抠搜搜的大娘在自己的脸上挺舍得花钱，看别人都买了，也花血本买了一罐子......上回那一箱我觉得还挺多，结果没几天就差不多快清空了。这次咱们按10箱来，你可得快点邮寄给我。”
　　“就是现在咱们邮寄的速度太慢，等到我这边，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正常寄邮件的话是三四天，十箱化妆品这么大的包裹，可能要十几天。
　　“慢就慢一些吧，这个事情急不来，我们这一批是有外包装的，包装盒是我装好了给你送去，还是你到那边自己装？”
　　秦晴还没招到人呢，手边没有得用的，不能立马给袁洁连人带东西送过去，只能走邮寄这一条路。幸好天气慢慢转凉了，化妆品本身有效期也比较久。
　　袁洁：“我自己装就行了，你装好了寄过来，不全都压扁了？到时候白瞎一个包装。”
　　秦晴就喜欢袁洁这爽快劲儿。
　　暗自决定，等收款的时候告诉袁洁可以打个内部折扣，她一准高兴。
　　既然袁洁这里的化妆品定了下来，去工厂盯着轧装箱，订好纸板，然后发货就行了。
　　手里的实验材料就一点点了，秦晴决定等把这几份材料看完，立马赶去工厂。
　　没成想，材料没看完，文编辑打了电话过来。
　　“秦晴，是我，你现在在忙吗？”
　　秦晴放下材料：“不忙，是广告位的事？”
　　文编辑隔了几天打过来，说明那些化妆品她已经用过了，应该是感受到了化妆品的实力，决定给她广告位了吧。
　　秦晴指尖飞快动了动，心情雀跃。
　　文编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仍旧硬着头皮：“是，是广告位的事。”
　　秦晴：“出版社把广告位定在了哪里？是报纸还是杂志？”
　　“要让你失望了，这次的广告位......应该不能给你们了。”
　　秦晴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
　　文编辑：“具体情况我不能说，总之......看下次吧，下次如果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秦晴连忙追问：“是全的产品有哪里不好吗？还是谁用的过敏？红颜这款产品在生产的时候其实有做过抗敏性测试，对大部分人都不会过敏，但也不能排除极个别情况。”
　　文编辑见到的秦晴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什么时候见这么着急过？
　　这件事情她也有问题，当初不应该应承太快，有了希望又失望的感觉太难受，孩子着急也正常。
　　“秦晴，不是你想的那样，化妆品大家都用了，10个有9个是想要找你回购的。也没有谁出现过敏的情况，反而大家的反馈都觉得很不错......你记得吗？上次有一个同事还追着，想跟你买呢。”
　　秦晴冷静下来：“所以，是人事上出现了变动，才导致这次广告我也没有的？”
　　文编辑：“好了，秦晴你别多想，一次失败根本不能说明什么，而且这次的事也算不上失败。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等过后我们再找机会合作。”
　　“嗯，那我们就下次再寻找合作的机会吧。”
　　听见她这么说，文编辑终于能松一口气，挂电话的时候又缓和着语气，劝了好几句。
　　秦晴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文编辑只是一个传话人，她头上，有主编、总编、老总......
　　根据上头下达的命令执行，仅此而已。
　　秦晴挂了电话，想坐在电话机旁，继续把材料看完。
　　原本看的津津有味的东西，忽然变得乏善可陈起来。
　　把材料放好，换了一身衣裳，穿鞋出门。
　　俞扬之前说过最近一阵子会很忙，要准备出国需要的托福考试，还要去办理护照等等。
　　秦晴想去工厂，不能找俞扬，只能站在大马路上，碰运气喊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候才发觉没有一辆自己的车实在不好，有急事要办的时候，除了蹭别人的车，就只能等待了。
　　“秦晴，上车。”
　　黑色的大奔停在路边，宋璋摇下车窗。
　　秦晴上车坐稳，扣好安全带：“宋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宋璋：“东边的工厂有几个样品出了问题，正准备去看看，你要去哪里，我不是很赶时间，可以先把你送过去。”
　　小成有别的事情要办，这一回是宋璋自己开车。
　　秦晴一笑：“那正好我也要去东边的工厂，老师在那边有一个厂子借给我用了。”
　　宋璋看她一眼：“不开心？”
　　秦晴没有解释，只是笑容变淡了。
　　宋璋：“前一阵子宋橙回来说，没想到他对象跟你住在同一栋楼里，最近没有麻烦你吧？”
　　秦晴摇头：“冷宁性格很爽快。”
　　宋璋：“宋橙的母亲非常反对他和他对象的事，为了逼迫宋橙就范，连绝食这一招都用上了。我以为宋橙这一回会屈服，没想到倒是越挫越勇。”
　　秦晴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回事，一时有些新奇的望过去。
　　宋璋：“他说想一直和冷宁在一起，你知道的他一向怕我，为了达成心愿，特地跑过来求我。”
　　秦晴：“那你会帮他吗？冷宁真的很好，只是性子有一些直。”
　　宋璋：“我去说情了。”
　　难得外甥有求于人，还非常郑重诚恳，宋璋自然想乘人之美。
　　他其实没什么门户之见，冷宁家世如何根本不在意，只求是个心思端正的女孩。
　　没想到，大部分时候都会顺着他话说的寡嫂大发雷霆，连宝贝儿子也不要了。
　　宋璋：“现在还在闹绝食，我猜最后宋橙会妥协。”
　　秦晴奇道：“冷宁长得好看，还是清大美院的高材生，两人站在一起，光是瞧着就觉得登对的很。为什么非要阻拦？”
　　宋璋：“大概因为期望吧。嫂子期望中，宋橙应该找一个家世相当的女孩子，至少是她看过之后，拍了板，才能定下来的。没想到有一天宋橙忽然领回来一个人，说就是她了，他们要永远在一起。嫂子能不炸才怪。”
　　秦晴的关注点有点歪，她不在意宋橙母亲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
　　“你们宋家的规矩好多，现在都自由恋爱了，竟然还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宋璋没想到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一点。
　　“我是想说最初的期望和结果不一定会是一样的......没必要因为预期不同而不开心。”
　　秦晴：“......宋先生，我能不能说一句话？”
　　宋璋颔首：“你说。”
　　秦晴：“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的有一点奇怪......是不是因为年纪大，所以特别喜欢拐弯抹角？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有点像我的两位老师......”
　　秦晴说着说着有点说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左边开车的人气压特别低。
　　她细白的手指抓着安全带，整个人坐着不敢动。
　　宋璋呼出一口气，“抽屉里放了一些小零食，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找点零食吃吃。”
　　秦晴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放了很多巧克力、草莓干、饼干等等。
　　本来不觉得饿，看见甜食肚子就咕咕叫。
　　她撕开包装袋，捻出一个草莓干咬一口。
　　酸甜，还挺好吃的。
　　低头翻检一下，找了一颗最大的，递到宋璋嘴边。
　　“还挺好吃的，宋先生你尝尝。”
　　宋璋炙热的鼻息喷在她指尖，秦晴觉得手指有些发烫。
　　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会这样暧昧。
　　趁着宋璋还没张开嘴把，手腕一翻，一大颗草莓干进了自己嘴里。
　　宋璋把准备张开的嘴巴又闭上。
　　沉默不语。
　　秦晴大概觉得自己这样出尔反尔特别不好，又捻起一颗草莓，想了想继续塞自己嘴里，一颗接一颗，无视宋璋的眼神，把一整包都消灭干净。剩下的一整包都塞到，宋璋的手边上。
　　“真、真的是很好吃呢！不止不觉就把一袋吃完了。哈、哈哈。”
　　宋璋：“......”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秦晴从车上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正要走，没想到宋璋紧跟着下了车。
　　秦晴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还是觉得尴尬。
　　“那什么宋先生，我老师厂里的事挺紧急的，先走一步。”
　　宋璋刚把衣服整理好，步子都没卖出去。
　　再抬头，眼前哪儿还有秦晴的影子。
　　溜的比兔子还快。


第59章 靠山（二更）
　　◎要学会求助◎
　　十箱货, 秦晴一直弄到晚上还没弄完。
　　师姐说的对，确实要招人。
　　秦晴决定，等这批货出出去先不生产了, 要把班底先配齐。
　　宋璋那边早忙完了，过来帮着秦晴一块儿打包。
　　为了不让化妆品的瓶瓶罐罐折损，还在里面缝隙垫了很多米糠。
　　秦晴还以为, 宋璋没怎么干过体力活, 会不适应, 没想到他袖子挽起, 露出胳膊上一节精壮的肌肉。
　　宋璋：“差不多了，把最后那点东西给我。”
　　秦晴依言将东西递过去, 宋璋把最后一个空缺填上，然后盖上纸箱盖、拉紧封条。
　　宋璋：“你准备什么时候送过去？怎么送？”
　　秦晴：“明天我自己找车送到邮局, 寄过去就好。一趟车肯定装不完。”
　　宋璋：“你把地址写给我，我帮你寄。”
　　“不用了, 我自己想法子寄过去就好。不麻烦的, 明天找两辆车，可以一次性搞定。”
　　秦晴摆手，仔仔细细打量在墙角摆着的几个箱子。
　　这几箱寄出去，相当于一小半产品搞定，后面那些要是谈成了合作，应该也挺快。
　　本来有出版社提供的广告，进度应该再快些。
　　但谁知道呢？
　　宋璋递了纸笔给她：“写给我, 宋氏也有货要寄，可以一起。”
　　秦晴犹豫一下, 还是利利索索的将对方的地址姓名写好递过去：“谢谢宋先生。”
　　宋璋看她一眼, “嗯。”
　　有宋璋帮忙, 秦晴已经轻松了好些。
　　不过她不是个擅长干体力活的，出了一身汗，坐在椅子上就觉得有些疲。
　　她一边擦汗，一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宋璋起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水：“补点水，休息一下。”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温和。
　　秦晴顺从接过：“谢谢。”
　　宋璋真的给她一种师长的感觉，很可靠，很有安全感。
　　宋璋看了她一会儿，在秦晴抬头之前，挪开视线。
　　晚上让女孩子单独回去，不是宋璋的做事风格。
　　他开车，把人送到校门口。
　　秦晴下车，看宋璋略带疲累的眉眼，想到两人还没吃饭，鬼使神差：“要不要进来？我请你吃食堂。”
　　宋璋沉默不语，眉眼淡淡望着她。
　　就在秦晴以为他要拒绝时，宋璋把车停好，也跟着下了车。
　　“去吃什么？”
　　语调很轻，秦晴在其中听见了一丝期待。
　　不过转头看着宋璋冷凝的脸，她又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秦晴想了想：“去吃臊子面吧！这个点，应该快关门了，我们跑快点说不定能吃到最后一碗。”
　　宋璋看了下子身上穿着的衬衫西裤。
　　顿了下，想说要不去外面吃。
　　没来及开口，就被秦晴抓着袖子跑。
　　秦晴什么杂念都没有。
　　只想着快八点四十了。
　　食堂一般晚上九点关灯熄火，在这之前，学生们肚子饿了，都可以去吃。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清大校园的大。
　　宋璋被他抓着袖子一路踉跄过去，食堂该关门还是得关门。
　　秦晴跑了一头汗，回头看宋璋也好不到哪儿去。
　　堂堂宋总，头发乱了，满头是汗，和他一身衬衫西裤极其不搭。
　　秦晴很不好意思。
　　人家跟着忙前忙后帮了不少，结果连一顿晚饭也没吃上，还被她拽的老总形象全无。
　　她弱弱开口：“我有个师弟跟我同住在教师公寓，要不您去他那边洗洗？”
　　宋璋动作缓慢的拿出帕子擦汗：“不用。”
　　秦晴：“啊......我是想我那边有锅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做一碗面给你尝尝......”
　　不过她看起来年轻，像是手艺不好的样子，宋璋不信或是想出去吃好的也正常。
　　秦晴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很突兀，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哪知，宋璋看她一眼，爽快道：“可以，带路吧。”
　　秦晴：“......”
　　......
　　才九点，钱栩没睡，应该是正在看书，门被敲开的时候，鼻梁上还挂着一副眼镜。
　　秦晴对自家师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位是宋先生，之前帮我一直搬货运货来着，还把我送了回来......他想借你这儿洗个澡，毕竟浑身是汗，粘在身上不舒服，你有略大一些的换洗衣物吗？”
　　秦晴脸颊微红的站着，头发湿哒哒黏在额头上。从浅灰色的卫衣领口能看见一堆汗珠。
　　宋璋比她还要狼狈，身上的衬衫几乎湿透了黏在身上。
　　钱栩审视的看了两人一眼，见秦晴表情始终坦荡，最后让开一步，让宋璋进去。
　　秦晴笑着道谢：“我也去洗个澡，准备煮一锅面当宵夜，你要不要吃点？”
　　钱栩：“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秦晴快速洗了澡，将头发擦到半干，然后洗菜、切菜。
　　有点晚了，不费功夫做手擀面了，就简简单单下一点挂面，填饱肚子就算。
　　虽说让跟着忙了一天的宋璋，只吃面有点过意不去，下一回还能再请过来不是？
　　辣椒炝锅，放入肉片，再倒开水进去。
　　秦晴喜欢吃铺蛋，知道宋璋喜不喜欢，总之按照一人一个的量，磕了几个进去。
　　等水开了再关小火，盖上盖子，让它咕嘟一会儿，再撒上蔬菜葱花等等，略微闷一闷就能出锅。
　　敲门声响起，秦晴以为是钱栩宋璋来了，她扬声道：“门没锁，直接进来就是。”
　　“师姐。”
　　秦晴转头，才发现是冷宁。
　　小姑娘手里拿着碗筷，脸上略微带着局促看过来。
　　“睡觉睡醒发现肚子饿了，正好闻到隔壁传来的香气。师姐，你下的面条好香。”
　　秦晴：“马上就好，帮我把那小圆桌支出来，等一会儿还有人要过来。”
　　两人合力把小桌子支好，一大盆面上桌，又将碗筷摆好以后。
　　钱栩、宋璋终于来了。
　　钱栩个子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但他比宋璋还是要矮一些。
　　他的一整套卫衣穿在宋璋身上，袖子短，裤子也短了，不用伸手都露出来一截。
　　宋璋明显洗了头，头发软软的搭下来，贴在脑门上，看起来竟然还有点乖。
　　这和秦晴印象中，宋璋的形象有很大出入，忽然变得接地气了。
　　“宋先生你别客气，可以直接拿勺子和公筷捞面条，想吃多少捞多少，今天人多，我下面条下的也多，管够。”
　　秦晴把宋璋的碗筷递过去给他。
　　边上钱栩已经动作起来了，一筷子下去，捞出来一大堆。
　　冷宁也不是会客套的性子，不过她到底是女孩子，吃的比较少。
　　她吃着吃着，眼神总是不自觉看向宋璋的方向。
　　秦晴专心吃面，微微辣，带着一点肉的鲜香，她给自己的面打满分。
　　私心里觉得就是跟外面的面馆比，也丝毫不差什么。
　　冷宁拽了秦晴好几下袖子。
　　“怎么？”她悄声问。
　　冷宁用碗挡住嘴悄悄说：“这个人好眼熟。”
　　同样是吃面，别人都是捧着碗，用筷子使劲呼噜呼噜。
　　宋璋用筷子夹着面条，慢条斯理。
　　秦晴一拍脑门：“他是宋橙的小叔叔，你们应该见过的。”
　　冷宁有点被这一句吓到，吃面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等一碗面吃完，她把碗筷放在桌上，恭恭敬敬的对着宋璋喊了一句小叔叔。
　　宋璋“嗯”一声，没为难她。
　　他吃完了，基本大家都吃完了，宋璋袖子一挽，自发自觉洗锅碗去了。
　　秦晴是真没想到他会干活。
　　连忙踢了钱栩好几下，钱栩假装没看见。
　　他最讨厌洗碗，现在有人把他的工作接过去，正乐得轻松。
　　冷宁从知道宋璋是宋橙的小叔叔以后，就很不自在，早早提出告辞。
　　宋璋收拾好，跟钱栩表达了感谢，说了下回还衣服的时间，准备离开。
　　见晴晴要送，连忙说：“别出来了，晚上风大。”
　　秦晴没再送他，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目送他离开。
　　有宋璋帮忙，东西运过去的时间比预计的早很多。
　　秦晴正在看书，就接到袁洁电话说化妆品到了的事，还说好几家美容店都会上，以后需求量大着呢，叫秦晴安心。
　　袁洁说自己不是管理层，说不上话，其实还是谦虚了。
　　至少秦晴听出来，要不是袁洁一力推荐，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明明帮了大忙，却半点不提。
　　秦晴在小本子上记下，等年底的时候要记得给袁洁包红包，送年礼。
　　虽然广告的事没了着落，但袁洁这边的消息，真称得上是好消息了，让秦晴略微松一口气。
　　仓库的产品多，清的慢点也没关系。
　　只要市场反馈好，这一批销完，以后还有再慢慢做大，做强。
　　秦晴心态很好，并不着急。
　　何况化妆品保质期长着呢，没了这个机会，就耐心等待下个机会呗。
　　倒是距离国家研究所的考核时间，慢慢接近了。
　　李教授把秦晴和方巧巧叫过去，想看看两人准备的怎么样。
　　师生三人一打照面。
　　李教授没先说考试的事，反而问秦晴经营一家厂子的感悟。
　　秦晴直白道：“好累，是真的累。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把东西生产出来就行了，没想到从生产出来再到推销出去，中间包括了无数的问题。”
　　李教授乐呵呵的：“现在知道难了吧？我和俞扬还等着看你求助呢，没想到你愣是咬着牙，强撑着往下走。你呀，还是资源在手里，不懂得利用。”
　　秦晴耳朵立马动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李定山。
　　方巧巧：“老师，你就别卖关子了，看师妹急的。”
　　秦晴左右看了看，越发确信李定山是想给她一个大惊喜。
　　她连忙说好话：“老师，求您教教我。”
　　方巧巧将一只手的手掌弯曲起来：“总算是学乖了。我跟悄悄跟你说，钱教授在电视台有人，你想打广告，还有什么比电视台更快捷有效？”
　　秦晴原本都打算放弃做广告，这事没想到峰回路转。
　　“啊......我、我这真没想到。”
　　李定山摆摆手：“不怪你，是老钱不厚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及时跟你说，回头我见了老钱一定替你批评他。”
　　秦晴哪儿好意思。
　　是她自己没想着问一问老师，怎么能怪到老师头上？
　　再说，又没有规定老师的资源必须给学生用。
　　李定山：“真不用我去替你教训一下老钱？”
　　秦晴脸色爆红：“不用不用，老师您说什么呢！”
　　“我就说这孩子心性好，你还不信，非要出言考验她。秦晴，你现在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吧？”钱锋从屋里走出来，指着李定山的鼻子气哼哼的说。
　　他一早知道秦晴要来李定山这里，不止自己来了，还把妻子也带了过来。
　　一听钱栩说，秦晴的广告打了水漂，钱锋就帮着暗自找关系。
　　也是巧了，他之前教过的一个学生现在在电视台工作。钱锋将事情谈妥，彻底定了下来，才立马赶过来，想跟晴晴说这个好消息。
　　哪知道李定山非说要考验考验孩子。
　　唐蕴过来拉秦晴的手：“你的两位老师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不会生气吧？”
　　秦晴乖乖摇头。
　　唐蕴：“你不生气，我倒是有点生气了，听说你自己做了一些化妆品，怎么没想着给师娘也送一套？”
　　秦晴不是没想到，是觉得自己做的东西小打小闹，跟那些大牌比还是差一些，宁愿花钱买大牌送给师娘。
　　唐蕴就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自己做的东西贵在心意，回头送一份给师娘，师娘也出去给你打打广告。我们教育部全是娘子军，用化妆品的多了去，只要你的东西真的好，不怕没口碑。”
　　秦晴连忙道谢：“谢谢师娘！”
　　钱锋：“那我呢？”
　　秦晴：“也谢谢老师。”
　　她说着借花献佛，从7号的茶里倒出一盏，亲手递给钱锋。
　　钱锋喝了秦晴的茶，尤其还是蹭的李定山的，心里美的什么似的。
　　“你这孩子就是学不会跟家里诉苦，要不是钱栩跟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翻来覆去烦上几天？”
　　秦晴是这没想到。
　　而且她性子就是这样，碰见问题了，想法子自己解决。
　　实在解决不了，就劝自己放弃。
　　现在又多出一条路——跟长辈们告状、诉苦，她想以后她是要学着把自己的事，跟老师们说一说。
　　私事聊完了，两位老师说起了研究所的事。
　　钱锋：“挺难进的，不是我们能使得上力的地方。考的人多题难且偏，还得看实验过程中，灵活处理问题的方式。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会考到的难题、偏题过一遍，至于临场发挥就只能靠你们俩，平时多练练的多了，就算现场会出现一些小事故，也会很快反应过来。”
　　李定山：“是这个道理，还有一点千万不能紧张。不能，因为坐在你们对面的是国家级研究学家就犯怵，平时什么样，考试的时候也什么样。”
　　“力求发挥出平时的最大水平，顺利挤进去。”
　　秦晴原本不紧张的，被说的有些紧张。
　　她以为自己是去陪跑的，原来老师对她和方师姐有这么高的期待吗？
　　唐蕴拍拍她的肩膀安抚：“是这个理，不过要说国家级，坐在你们跟前的这两位也是国家级。只不过平时见多了，不觉得那么紧张了而已。”
　　“你们两个跟着老师好好学，冯薇不在，我代替她给你们准备一些茶点去。”
　　秦晴和方方巧巧对视一眼，乖乖点头道谢。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要不是肚子咕咕叫都没反应过来，一上午已经过去了。
　　唐蕴今天休息，把后勤工作做得非常好。
　　午饭直接做好了送过来，下午吃的小点心也有，还有浓茶提神，喝不惯浓茶的，还准备了洋咖啡。
　　秦晴感觉很幸福，有老师师娘在，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用愁。
　　到了晚上七八点，终于把所有的考点都复习了一遍。
　　李定山：“你们俩的水平有一定区别，巧巧作为研一的师姐，基本功还是比秦晴扎实。秦晴回去以后对着大纲，多看多练。至于实验部分，乔乔应该没什么问题。秦晴，你要是有不懂的，抓紧时间问巧巧。要是你师姐在忙，找不着她，直接过来问我也可以。”
　　钱锋睨了李定山一眼：“就逮着他问，他最近闲，不像我有好几节大课要上，实验组那边还要跟进。”
　　李定山老神在在：“就是学生多的好处了，有一些我的大课让学生替我上了。老钱，我这叫吃苦在前享福在后，你不懂了吧？”
　　钱锋懒得搭理他，只看向秦晴。
　　“好好学，老师等着你给我代课那天。”
　　秦晴很想跟钱教授说她现在才大二，怎么可能这么快起到助教的作用？
　　但也知道不能让钱教授在李教授跟前失了面子，还是咬着牙点头答应下来。
　　回去之后，秦晴照例温习看书。
　　其实在白天老师的讲述过程中，她也发现了，因为起步的时间还短，跟师姐之间存在一定差距，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恶补能不能追上来。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具体等要点老师已经在白天都点出来了，后面就看他们怎么复习，怎么在实验中运用了。
　　秦晴以前觉得自己脑子还不错。
　　现在在面对一些新东西，同时还要考验实验内容时，还是觉得有一些压力。
　　尤其是师姐在所有考生中的学历并不是最高的，还有好几个研三、博士的师兄师姐，光是想一想，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但既然已经在这位置上了，完全没有了后退的可能性，那就只能往前冲。
　　半夜十二点，秦晴灌了一杯浓茶，决定再学习一会儿。
　　......
　　四天之后，电视台的师兄联系了秦晴，跟她要了一些样品，去专属机构测试。
　　等产品的合格单出来，又告诉了秦晴广告投放的时间段和价格。
　　梁归云：“......广告的制作你不用愁，现在都是真人上阵直接拍摄，等拍好了以后，我这边可以给你一个小样，如果觉得可以，到了下午六点半就正式投放了，虽然广告时长一共只有42秒，而且仅仅是地方谈，但效果应该不会差，毕竟那个时候是大部分人的晚饭时间。不少人顺手会把电视机打开。”
　　梁归云：“如果你觉得整个过程都没有问题，最好亲自到电视台来一下，我们当面把合同签好，也是为了保障你这边的权益。”
　　秦晴细想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便和师兄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苏正楷最近有留意出版社出版的报纸、期刊等等，发现上面没有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广告，满意点头。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下眼镜，跟家里的总管家说：
　　“杨成，你去跟出版社那边说，这次的表现我比较满意，后续还可以谈增加投资的事。”
　　个子不高，但是办事稳妥的杨成，恭敬点头。
　　苏正楷不怒自威：“不过，教辅资料怎么还在上？我不是说过最近不想看到这一套书？记得提一下追加投资的标准之一，就是把这套书撤掉。市面上有多少撤多少，我不希望再看见任何纸质媒体上出现‘秦晴’两个字。凡是姓秦的，我看都不想看。”
　　杨成连连点头，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放心先生这件事交给我，我马上就去办。”
　　苏正楷心里舒服了些。
　　秦覆那个女儿确实有几分本事，但那有什么用？
　　只要他不想让对方出头，有的是法子折腾她。
　　想到那小丫头发现自己的书被打回来来，气的跳脚的情形，苏正楷差点乐出了声。
　　他记得出版社有一条规定：已经印刷好的书，要是销不出去，账会算在原作者头上，也就是说小丫头可能没成名反而背上了债。
　　苏正楷扬声喊楼上的秦悦，中气十足的样子，听着心情很好。
　　“悦悦，快下来，外公跟你说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保准高兴。”


第60章 空口鉴（一更）
　　◎反击准备中◎
　　秦悦知道了, 果然很高兴。
　　第二天去复读班上学，就没那么排斥了。
　　一进教室，见很多人都在埋头做秦晴编著的《学霸》, 忍不住嗤道。
　　“别做了，这套书根本就没用，看多了还会误人子弟。专家说, 上面有很多内容都是错的, 等着吧, 要不了两天就会下架。”
　　有苏正楷说的话在前, 秦悦编排起秦晴来丝毫不觉心虚。
　　前桌戴眼镜的男同学扭过头：“不会吧，这套书是我老师推荐的, 说他班上的学生做了进步飞快，叫我一定要把这套书吃透, 你看我都写到《学霸》第3册 了。” 
　　右边一个皮肤白皙，脸上长着麻点的女孩也说：“我的家庭老师也说这套书很好, 说不定会押中这一次的高考, 尤其是后面的重点题型，叫我反复练习呢。”
　　“我也是听了类似的话才买的《学霸》，根据我这段时间的使用体验，我想说这套书很不错，用了之后，进步了很多。”
　　“我也是，我也是, 我是学霸资深粉丝，不止自己在用, 也跟身边的很多朋友推荐过。”
　　“说起来编写这套书的高考状元秦晴可真厉害, 我妈说, 只要我能学到她一半本事，说不定就能考上重本。”
　　“我妈还叫我多跟秦晴学习呢，甚至特地翻了央视的采访给我看。”
　　秦悦瞬间冷下脸，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跟自己唱反调。
　　打眼一看，这个班里果然有不少人在用《学霸》。
　　而且，有一部分人已经把秦晴作为他们毕生的偶像。
　　秦晴凭什么！
　　她这套书说不定是抄袭来的！
　　里面肯定有很多漏洞，只是大家一时没发现而已。
　　秦悦大声道：“你们都被秦晴骗了，这套书里面有很大问题，而且秦晴是抄袭惯犯。你们跟她学，是想学她抄袭吗？”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同学们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秦悦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尤其她言之凿凿的样子，好像掌握了什么证据似的，让同学们一时不敢下定论。
　　眼镜男是秦晴头号粉丝，而且在确实看了《学霸》以后，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甚至在最近几次考试中进步巨大。
　　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说这套书不好。
　　“我已经把这套书都做完了，你们看我的成绩，就知道这套书到底有没有用。秦悦，你说这套书有抄袭的嫌疑，我问你抄袭的谁？在《学霸》出来之前根本没有什么教辅书，最近出来的《五三》《培优班》等等，才是之后跟风出来的。”
　　秦悦一时卡了壳，有些恼羞成怒。
　　她喜欢说秦晴的坏话，只要大家能认同秦晴不好，心里就会产生一股快意。
　　但当大家反对的时候，反而有种强烈的憋屈感。
　　“我是从我外公那里得到可靠消息，《学霸》有问题，《学霸》抄袭，你们真的别再看，也别再写了，小心高考考不上。”
　　班里的全部都是复读生，最忌讳被人说考不上。
　　秦悦话出口，算是惹了众怒。
　　眼镜男更是撸起袖子，差点招呼到秦悦脸上。
　　秦悦动作比他更灵活，抢先一步抢过眼镜男桌上的《学霸》，两手一拽狠狠撕开。
　　“你们现在气我恨我，以后只会感谢我。”
　　谎话说了一千遍，仿佛也成了真的。
　　秦悦在撕书的时候，竟然产生一股使命感，看着这套书在自己手里一点点变成碎片，最近这段时间的憋屈终于得到了排遣。
　　眼镜男气疯了，想也不想推了秦悦一把。
　　秦悦被狠狠推倒在地，额头撞到桌角，顿时血流如注。
　　同学们都慌了。
　　他们各自家庭状况都不错，要不然家里不会将他们送到复读班复读。
　　秦悦的背景更是厉害，第一天被人拥趸着近来的情形，近在眼前。
　　还是班长最先反应过来：“快点送到医务室去......”
　　教室里瞬间一片兵荒马乱。
　　秦晴在实验室忙了一天，到教师公寓楼下，又被阿姨叫住了。
　　“秦晴，有你的电话，好像是报社编辑。”
　　“好嘞，谢谢您，我这就回个电话去。”
　　秦晴认识的报社编辑只有一个，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文编辑打过来的。
　　是电视台广告的事被文编辑知道了？还是现在报纸上又有广告位空出来了？
　　秦晴心思乱转间，文编辑已经接通了电话。
　　对方一惯爽快，接通的第一时间，肯定会笑眯眯的打招呼。
　　但这回对面静悄悄的，好半晌都没动静。
　　“文编辑......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面还没说话，但秦晴已经察觉到氛围有些沉重。
　　一时间无人说话，听筒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过了一会儿，文编辑叹口气：“秦晴，我不应该叫你尽快签订协议......是我的着急害了你......”
　　秦晴心里打了个突：“发生了什么事，您实话实说就好，这样说半句遮半句，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文编辑道了一回歉，才说：“总编辑说，之前印刷的《学霸》要全部下架，已经出售到全国各地的也都要求退回来，一并销毁......真的抱歉秦晴，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加大了印刷量，前前后后那些书少说也有20万册，这一笔成本费可能会算在你头上。只因我们在印刷之前，先一步签订了协议。”
　　秦晴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协议里并没有说书的销量不好，需要我承担责任。”
　　文编辑：“书的销量不好，不用你承担责任，但现在有人告你抄袭。这个罪名一旦定下来，你说需不需要你承担责任呢？”
　　文编辑和秦晴打交道最多，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站在自己的立场，她绝对不相信秦晴会抄袭。
　　但鉴定抄袭这件事，前前后后需要不少时间，在被怀疑的这段时间，秦晴摆脱不了“抄袭”的罪名，那这套书就是有问题的。
　　而秦晴也需要为这套书负责。
　　秦晴被这一套强盗理论气的肝疼。
　　“我觉得报社的所作所为太过独断了，现在毕竟还没有证据证明我‘抄袭’是不是？何况我根本就没有，你们的做法却已经在按我抄袭处理了......文编辑，你觉得贵报社的所作所为公平吗？”
　　之前广告位的事，秦晴可以忍下这一口气，因为那只是她和文编辑的口头协议，并没有定下来。中间出现了变故，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但现在，她被“空口鉴抄”，报社那边是默认的，他们甚至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文编辑心里也知道秦晴这是生气了，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但这是上头的意思，就算她现在是副主编了，也没有权利左右。
　　“实在抱歉，我能做的只是在上头命令正式下达之前，给你通风报信。”
　　秦晴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
　　“不用抱歉，既然你说命令不是你下达的，那就跟你没关系，我不管是谁下的命令，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文编辑，之前我们的合作很愉快，但不会有后续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文编辑：“秦晴，你等等，千万别冲动！我是一直跟你对接的人，我最知道从这套书上市开始你赚了多少钱，你只要从你的收益中划出一部分，解决这次的事情就行了——”
　　秦晴语气冷硬：“抱歉，不可能。”
　　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文编辑以为她看重只是钱吗？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名声比钱更重要。
　　打毛衣的阿姨虽然没听清秦晴说什么，但从秦晴的表情，也能看出她现在很生气。
　　“秦晴，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替你去教授那边跑一趟？”
　　秦晴搬进来之前，李教授和钱教授叮嘱了她好几句，说是个未成年的姑娘，如果在生活和学习上有什么难处，希望她能帮帮忙，李阿姨当时听了就记在了心里。
　　现在看见秦晴这边出了状况，第一反应自然去跟李教授钱教授说一句。
　　秦晴很快冷静了下来：“谢谢李阿姨，今天晚了，明天吧，明天我亲自跟老师们说。”
　　李阿姨一想也是：“成，有需要你跟我说，我就在楼下呢。”
　　秦晴感激一笑，缓步上楼，她边走边思考该怎么应对。
　　有没有抄袭秦晴自己心里最清楚，她肯定是不可能抄袭的。
　　问题是她百口莫辩，即便找了专人调查，在调查的这段期间内，她需要遭受的流言蜚语不会少。
　　秦晴不乐意，她凭什么为一件自己没有干的事情承担责任？
　　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一，用最快最权威的方式澄清流言；二，快速揪出幕后主使。
　　她肯定是被谁盯上了，又或者触碰到了谁的蛋糕，要不然不会被明目张胆针对。
　　秦晴想的入神，脚边滚过一个篮球都没察觉，差点一脚踩篮球上。
　　钱栩把她一把扶住：“想什么呢！这么沉，师姐，你要减肥了！”
　　秦晴一整个被气笑了。
　　钱栩：“还是笑的时候好，刚才我都怕你哭出来。说吧，有什么事，小爷帮你。”
　　秦晴心里一暖，又被他后半句话气笑。
　　“你成年了么你，还小爷，小心我告诉老师去！”
　　钱栩哼哼唧唧：“你不行啊，这么大了，怎么尽知道高黑状？！”
　　被插科打诨了一阵，秦晴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钱栩把她送到门口，没走，抱臂靠着门框站着，“被谁欺负了？”
　　冷宁本来出来收衣服的，闻言也站住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过来。
　　秦晴想到老师说的话。
　　适当的时候要学会依靠别人，也就没隐瞒。
　　把刚才电话里听文编辑说的事，跟他们两人说了一遍。
　　钱栩捏拳头：“我说你刚才这么一副要哭的样子，还真给人欺负了。哪家报社？我现在就过去问清楚！”
　　秦晴一把拽住他：“你别冲动，要是打人了，他们会说我恼羞成怒，不是我干的事也变成我干的了。”
　　冷宁进屋坐下：“师姐说的对，咱们现在得找到证据证明师姐没抄袭。师姐，你在整理这套书的时候，有没有证人？只要能证明具体时间的都行。”
　　秦晴对冷宁有点刮目相看了，别看这小姑娘病恹恹的，关键时刻脑子非常清晰。
　　几乎是冷宁一说完，秦晴脑子里就浮现出夏桃的影子。
　　除了有证人还要有证据.......
　　对了！秦晴想到一个点。
　　......
　　一整晚，秦晴并没有失眠，反而睡得还不错。
　　第二天早上，精神饱满的应对这一天的状况。
　　钱栩听见动静，将门打开：“不错，状态挺好，我先回去睡了，有问题打电话过来。”
　　右边冷宁也开门看了秦晴一眼，“师姐早。”
　　“早。”秦晴弯弯眼睛，“我出发啦！”
　　冷宁点头，淡淡道：“我也去睡了，没睡好。”
　　秦晴摇头失笑。
　　她这个当事人一夜无梦，倒是替她操心的人没睡好，这叫什么事。
　　到了楼底下，李阿姨警惕过来：“秦晴，门口有个男生找你，说有话要问你。大清早，还想上楼去呢，我没同意。”
　　秦晴看了门口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谢谢李阿姨，我去问问什么情况。”
　　李阿姨将打毛衣的凳子往门口挪了挪，方便发生状况的时候，及时过去帮忙。
　　秦晴心里感激，想着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李阿姨，冷宁、钱栩。
　　“听说你找我，有事？”
　　男孩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差点把秦晴吓一跳。
　　只因他脸上鼻青脸肿，还带着一个硕大的巴掌印，黑色边框眼镜断了一条腿，用胶布胶了，仍旧挂在脸上。
　　眼前男孩的状况，“惨”都概括不尽。
　　秦晴皱眉：“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被人欺负了？还是......”
　　男孩看见她很激动，急急靠过来：“我刚才听见那个阿姨叫你秦晴，你是秦晴吗？”
　　秦晴点头，“我是。你脸上的伤口看着还挺严重，要不要涂一点紫药水？”
　　男孩摇头，又问：“《学霸》是不是你编写的？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有抄袭吗？”
　　秦晴看这男孩伤口挺严重，还想问他要不要涂点紫药水。
　　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带上了冰碴子：“我不知道你从哪儿道听途说的，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如果你用这件事情诽谤我，那我会告你。”
　　男孩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眼睛红红的：“如果有人诽谤你，你一定要告她！我说你没有抄袭，秦悦不信，她妈还叫我跪下给秦悦磕头道歉......我找人打听到你的地址，特地跑来问问你，到底有没有抄袭？”
　　秦晴眉头越皱越紧，“你说......秦悦？”


第61章 支持（二更）
　　◎所有人翘首以盼◎
　　秦晴一直以为, 会放出话诬陷她抄袭的人，必定是商业对手。
　　或许是《培优班》，或许是《五三》, 他们在商业上有利益牵扯，《学霸》的存在，确实咬下了市场中最大的一口蛋糕。
　　没想到, 《培优班》《五三》都暂时没传出和这件事有关, 反而和八竿子打不着的秦悦相关。
　　秦悦真是吃饱了撑的, 她考上大学了么她？
　　自从上次把小洋楼推倒、出了一口恶气以后, 秦晴就没再关注秦悦那边。
　　秦悦喜欢程景明喜欢的要命，一心谈对象, 这样的人没了程景明还会有别人，就算有苏正楷支持, 也翻不出大浪。
　　没想到她没去找秦悦麻烦就算了，秦悦竟然主动找她麻烦。
　　真是癞蛤蟆爬上了脚, 毒不死人, 恶心死人。
　　秦晴：“同学，能麻烦你仔细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男孩叫陈诺，只是复读班里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从进入复读班那天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考上大学。
　　但他空有雄心壮志，却没有一个系统的办法, 直到他老师给他推荐了《学霸》。
　　“里面那种高屋建瓴的知识体系，是我从来没整理过的, 像是打开了新世界......我的成绩也达到了很大提升, 所以我确信你是不会抄袭的......秦悦撕我书, 话说的很难听......我承认，推她是我不对，但是她一开始不撕我书我真犯不着针对她......”
　　陈诺哭丧着脸，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跟秦晴说了一遍。
　　末了还道：“也不知道秦悦怎么这么确定......我听她的语气，好想你的书明天就会下架一样......”
　　秦晴眯起眼睛。
　　如果她不抓紧时间，说不定这套书真被他们搞下架也说不定。
　　陈诺不知道怎么了，直觉告诉他危险。
　　他收敛了表情，小心翼翼观察秦晴。
　　秦晴一抬头，正好看见他可怜巴巴的表情。
　　“走吧，我领你去门口吃早饭，是不是早饭还没吃？”
　　陈诺何止早饭没吃，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正儿八经吃过什么。
　　一面生气，一面害怕，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儿的。
　　按照家里人的意思，希望他能尽早和秦悦道歉。
　　母亲说她不是不心疼他，但要学会考虑现实情况。
　　现实是，他们家的条件只能算中上，和秦悦的外公没法比，真把对方惹恼了，复读班上到头了不说，父亲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
　　学校门口有早餐店。
　　豆腐脑、小笼包、油条、粢饭、小馄饨......
　　秦晴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叫人帮着上两碗小馄饨，三屉小笼包。
　　陈诺闻着香味儿，直流口水。
　　可怜巴巴：“我没带钱......”
　　秦晴递了一双筷子给他：“我请你，谢谢你维护我的书，也谢谢你替我说话。”
　　陈诺抽抽鼻子，眼睛里面又要漫水了。
　　他埋头，吹一吹，狠狠吃一大口。
　　......
　　“师妹，这里。”穿着薄针织的梁归云，老远冲秦晴招手。
　　秦晴在梁归云对面坐下。
　　梁归云长了一张娃娃脸，头发半长，一双眼睛又大又双，听老师说他二十七八岁了，但看着还跟大学生似的，此刻他手不停搅动着咖啡，脖子上挂着的电视台工牌跟着一晃一晃。
　　见到秦晴，梁归云也是微微怔楞。
　　他没见过秦晴之前的报道，只知道是个高考状元，没想到会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秦晴：“师兄，这次要麻烦你了。”
　　“钱教授跟我说过，叫我好好照应你，放心。”梁归云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好说话。“不过，我们只是地方台，可能影响力有限。如果，可以的话，能上央视效果最好。”
　　秦晴苦笑。
　　她当然知道，能上央视谁不想去呢？
　　就这样一个地方台的广告插播时间，也是钱教授舍了脸面央来的。
　　梁归云见她这样，连忙安慰。
　　“也可以先上地方台试试，万一之后又有新的机会了呢？”
　　秦晴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道：“师兄，我去电话亭打个电话，你稍等我一下。”
　　梁归云微愣，秦晴已经起身，小跑着出去了。
　　电视台不远处，就有电话亭。
　　秦晴直奔那里而去。
　　拨打电话的时候，她甚至有些紧张，这个号码即便早就烂熟于心，秦晴却从没打过。
　　“喂，是我......”
　　会议正要开始，宋璋却拿到秘书递过来的电话。
　　他面色微沉，一双眼睛不辨喜怒的看过去。秘书顿时头皮发麻，他知道宋总一贯不喜欢办公的时候，有私事掺和进来，但这通电话不接，又怕宋总之后怪罪。
　　宋璋拿起听筒。
　　“喂，是我......”
　　宋璋心一紧，起身摆摆手，一边温和安抚，一边示意秘书把会意推后。
　　罗秘书顿时大松一口气，知道自己这回没赌错。
　　进会议室宣布暂时推迟回忆的时候，腿肚子还有点软。
　　单人病房里，秦悦气哼哼的啃着苹果，用的力道大些，牵动到额头伤口，立马气得把苹果给砸了。
　　“妈，我额头上的伤口会留疤吗？”
　　现在缠着纱布，秦悦看不见自己的伤口。
　　她只记得那天碰了头，很疼流了很多血，后来就不记得了。
　　陈诺过来道歉，麻药的劲儿刚过去，秦悦想也不想对着陈诺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苏禾叫护工把苹果捡起来，一边盯着护工擦地，一边道：“应该不会，悦悦你放心，有妈、有外公在，肯定会帮你把伤口治好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昨天缝针的时候医生说伤口挺深。
　　秦悦“哦”一声，把手里的遥控器摁的“啪啪“响。
　　忽然，她看到所有的电视台，在滚动播放一则消息。
　　秦悦惊叫：“妈，你快看这个！”
　　苏禾走到床边坐下，顺着秦悦指的方向望过去。
　　电视台每一个频道下面，滚动播放着一则消息。
　　“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过后，会对近期《学霸》事件做一个说明，欢迎大家关注。”
　　秦悦板着脸：“妈，你不是说外公通知了出版社的人，后天会把所有的《学霸》下架吗？怎么秦晴还有能耐去电视台做说明？”
　　苏禾心里也奇怪，“你外公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回头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秦悦咬着唇，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能不能叫外公把这说明撤掉？死就死了，难道还要发表一个去世说明吗？秦晴就是会折腾！”
　　苏禾见她气得脸色涨红，差点又要牵动伤口，连忙安抚。
　　“你别气，为了外人的事不值得。放心，你外公那边我去说，我们说秦晴抄袭了，她就是抄袭了，再不会有翻盘的可能性。”
　　秦悦：“那你还站这里干什么？妈，你快去呀！”
　　苏禾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出去了。
　　擦完地的护工偷着撇嘴。
　　这对母女什么人！真叫人看不上。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苏禾铩羽而归。
　　秦悦脸一下掉了下来：“不顺利？”
　　苏禾：“你外公那边已经安排了，不过电视台咱们家没人啊......又是新闻联播结束的黄金时间段，不大好弄......”
　　见女儿又要发脾气了，连忙道：“放心，抄袭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的，秦晴又没证据。现在的教辅书我看过了，很多内容大差不大，很难说谁抄谁。而且，秦晴这么做很容易弄巧成拙，有的人一开始没有关注到这件事，被她一折腾，不关注也不行了，到时候她抄袭的名声只会越搞越大。我看看这次能不能叫你外公给她身上盖一个戳，逼着清大劝退......”
　　秦悦听到最后总算满意了。
　　秦晴因为抄袭被清大劝退，可真是太好了。
　　那她就再也不用忍受秦晴压在她头上的感觉，以后走出去，也不会有一堆人问她，“今年高考有没有把握？”“准备冲刺哪个学校？”了，可谓一举双得。
　　秦悦：“我倒是有点期待晚上秦晴的说明了，真想看她自己把事情搞砸的模样。”
　　苏禾见女儿总算不生气了，终于露出一个笑脸。
　　“好了，你早饭都没好好吃，中午想吃什么？妈去帮你订。”
　　秦悦：“我想吃满记的海鲜粥，妈，你叫人打包了给我送过来。”
　　苏禾：“好，我现在就去。”
　　护工站在边上嘴巴动了动，她想说额头伤了吃海鲜容易过敏，也有可能会导致伤口恶化。
　　但看秦悦高高在上，谁也看不起的样子，又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她只是一个护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成，别的事情与她无关，她也管不着。
　　秦晴的这件事情闹的很大。
　　学校里同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在关注，同年级的学生们在关注。
　　就连国家研究所那边也在关注。
　　作为一个报名参加国家研究所考核的大学生，秦晴的名声一旦受损，会被强制性取消资格。
　　国家要人才，要的更是品行端正的人才。
　　有污点的人，即便再有才华也没有资格进入国家研究所。
　　钱教授这边连接到好几个好友的电话。
　　“我学生？我学生好的很，具体什么情况，你等着看新闻联播之后的采访不就行了？”
　　“放心，我很好，我学生也很好，收徒弟的时候我眼睛亮着呢，不会看走眼。”
　　“老李？老李也好的很，我们两个心态很平和。对对，具体情况晚上会说明的，大家等着看吧。”
　　也有老对手想看钱教授的笑话，钱教授毫不客气的回怼。
　　“咱们凡事要有证据，现在还没有盖棺定论，上赶着嘲笑我是不是有点早？老王啊老王，我只以为你做学问不如我，没想到现在连处事的基本原则都不懂了。”
　　李教授那边的情况也大差不差。
　　不过两人心态都很好，晴晴在去电视台之前，已经给两人打过招呼，心里有底气的很，面对扑面而来的质问声丝毫没动摇。
　　老一辈的人风风雨雨经历的多，能持得住，实验室这边的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方巧巧一来，就察觉到大家的目光仿佛粘在了她身上。
　　好几个人，欲言又止。
　　不过碍于方巧巧是师姐，有些话不敢明说。
　　中午方巧巧一走好，几个人一边出实验室一边议论。
　　秦晴之前一直在钱教授的实验室，到这边实验小组没几天，大家对她的能力和性格都不熟悉。
　　“秦晴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难怪她今天没到实验室来。”
　　“你们说她是不是真抄袭了？”
　　“我猜测有可能，她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事事想的这么周全？说不定当初高考，也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要不然不会勇夺高考状元。”
　　几个大实验室是连在一起的，清大规划好了实验区。
　　几个人从楼上下来，根本没有压低声音，葛梦碰巧出来，听了个正着。
　　葛梦冷脸，毫不客气：“几位师姐，你们好歹也是正儿八经考进清大的，我问问你们，高考能使用什么手段？难道不是前前后后都有老师监考，还有摄像头监控吗？还是说，你们自己的高考成绩是含水分的，所以才对那些手段门清？”
　　和葛梦走在一块，同样穿着实验服的师姐楚真，也道：“秦晴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再清楚，不过我相信她绝对不会抄袭。师姐，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能不能不要造谣？”
　　葛梦：“还是咱们钱教授的实验小组比较和谐，啧啧，李教授知道你们这样吗？”
　　几位师姐被怼的，脸色红红白白好不尴尬。
　　方巧巧正好过来听了一耳朵，也跟着冷脸。
　　“不怪你们被人说，还是当师姐的呢一点不长进。外头那些人怎么说我管不着，咱们实验组的敢凭空造谣，我第一时间叫李教授把你们踢出去。”
　　几位师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等方巧巧走了过去，才拍着胸脯快步离开。
　　楚真拿肩膀搡了葛梦一下，她笑：“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见你为晴晴说好话。”
　　葛梦揉揉鼻子：“我才不是替她说好话呢，只是实话实说。就她那臭脾气，会使手段，也不至于在实验小组被人欺负了，真不知道李教授的实验小组有什么好的......”
　　楚真：“行了行了，懂你意思了。放心，秦晴以后还有机会回来。到时候我一定要告诉她——”
　　葛梦去捂她的嘴，凶巴巴：“不许说！”
　　晚上7点，开始播放新闻联播。
　　电视台数据组发现，这次观看新闻联播的人数比从前翻了三倍。
　　梁归云见秦晴身体站的笔直，脸上没有丝毫紧张之色，不由刮目相看。
　　“亏得钱教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叮嘱我，叫我安抚好你，说怕你紧张、忙中出错。我看你稳重的很老实，都是杞人忧天。”
　　“师兄、师兄，你扶我一下。”秦晴转过头，认真看向梁归云。
　　梁归云：“怎么？”
　　秦晴可怜巴巴：“......我腿软。”
　　她是真紧张，以前做采访的时候还好，跟前只有一位女记者和一台摄像机，真的进入了导播室，秦晴发现有无数个摄像机对着她，稍不注意容易说错话。
　　而且这一次的采访对她来说很重要，稍有不慎，重生以来的努力都有可能付之一炬。
　　梁归云还没动，另一只手极其有力的握住了秦晴的手臂。
　　宋璋淡淡道：“我扶你。”
　　秦晴呆愣看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一点安抚。
　　她傻傻问：“宋先生，你不是说上午很忙吗？要等会议开完才有空吗？”
　　宋璋颔首：“会议开完了。”
　　只是从冗长的汇报，改成了简短会议。
　　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好，有一些细节，回去之后还要再商定。
　　扭头看了一眼秦晴不停煽动的眼睫。
　　其实，他原本是不打算来的......
　　以前秦晴觉得新闻联播太长，等喜欢看的电视剧，得等很久。
　　现在只觉得新闻联播太短，还没感觉，半个小时竟然过去了。
　　原来是宋璋扶住她，紧张之下，秦晴反手握住宋璋的手。
　　两人的手第一次交握在一起，“咚咚咚”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秦晴只以为自己是紧张的，“宋、宋先生......”
　　宋璋声音始终平稳：“嗯，我在。”
　　两人双目相对，秦晴率先开口。
　　“等一下，我说错话怎么办？以后再也不能上大学了怎么办？被所有人误会怎么办？”
　　“说错话，我就让导播帮忙切一下画面。你自己凭实力考上的大学，为什么不能上？不会被所有人误会，至少我不会误会你。”
　　秦晴怔楞看他，只觉得这是她认识宋璋以来，他说的最长一段话。
　　而且听他说完，好像说错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在，且会想办法帮忙找补。
　　秦晴胸口微微发烫，垂下眼，“那我去了。”
　　她要松开手，宋璋没放，两人的手交缠在一起。
　　主播已经在叫她了，秦晴有些急，眼巴巴看向宋璋，宋璋重重握了一下，又松开。
　　“别紧张，我、我们都在，别怕出错。”
　　秦晴乖乖点头。
　　但她的心脏又开始“咚咚咚”跳个不停了。
　　她觉得像有一条滚烫的鱼，亲了一下她手心，然后飞快游走。
　　她握紧手心，自我安抚。
　　宋璋没动，只定定看着她。
　　新闻联播结束的音乐响起，时间是晚上七点三十一分。
　　拿着话筒的端庄女主持：“就在今天，有一则消息，不停在电视上滚动，相信大家都看见了。下面我们有请，清大大二学生，秦晴上台来做一个说明。”
　　秦晴跟梁归云比了个手势，信步上台。


第62章 直播（一更）
　　◎又要卖爆了◎
　　“妈, 你快来！开始了！我要看秦晴那小贱人，到底怎么解释！”
　　高级病房里，秦悦大声喊了一句。
　　苏禾快步过来, 在女儿身边坐下。
　　干完活的护工撇撇嘴，替他们关上房门，转身离开了。
　　同一时间, 不少人正盯着电视。
　　有秦晴的同学、师长, 合作过的文编辑、总编等等。
　　别人看了如何不好说, 总编看了却直皱眉。
　　他觉得秦晴折腾这一出, 是在无事生非，《学霸》下架已经是定局, 真以为参加一个什么节目，就能力挽狂澜？
　　文编辑心思复杂, 既希望秦晴顺利，又不希望她顺利。
　　他们如何想, 丝毫不影响此刻站在台上自信从容的秦晴。
　　秦晴是特地打扮过的。
　　长发微散, 白色衬衫配牛仔半裙，干干净净的，第一眼就非常招人好感。
　　她拿着话筒，大大方方：“大家好，我是秦晴。”
　　女主持见她第一眼，一时不知该为秦晴的外表还是为她年纪惊叹。
　　她笑容和煦，温和道：“秦晴你好, 我们有二十分钟时间做一个简短说明。你准备好了吗？”
　　秦晴点头：“我相信大家最近或多或少都对《学霸》、以及我这个人存疑，不管你们是如何猜测的, 空口白话, 始终不如用事实证明, 更加真实有效。”
　　女主持有些好奇：“你准备怎么用事实证明？”
　　她的好奇不是装出来的，来之前台里只是跟她说，会有女孩子上台进行说明，女主持下意识以为所谓的说明就是口头叙述，没想到还有别的方式。
　　秦晴看了梁归云一眼。
　　梁归云点头。
　　片刻后，有三位学生走到台前。
　　一个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有男有女。
　　秦晴：“这三位都是初中生，在今天之前我们并没有见过面，彼此也不认识。接下来我们将花十分钟做一个小实验。”
　　主持人既对秦晴说的实验感兴趣，也对这几个孩子感兴趣。
　　问他们分别是初几，几岁了，之前在哪儿上学的等等。
　　结果发现，三个孩子中初一、初二、初三都有。
　　学校也分布京市四周，从他们惊慌的眼神看，很像是临时找来的。
　　主持人问秦晴准备怎么做实验。
　　秦晴拿出来三本书，分别是《学霸》《培优班》《五三》。
　　“介于大家对这三套书，尤其是《学霸》的争议，我找来了三个完全没学过高中内容的人，让他们花五分钟看第一章 ，然后出一个全新的题目，再给他们五分钟解题时间......”
　　秦晴说完，导播室一片哗然。
　　她这做法无异于走钢丝，学习《学霸》的孩子脱颖而出还行，如果没有，就更说不清了。
　　主持人也没想到秦晴会玩这么大，这可是在全国人民面前，一场没有任何彩排的直播。
　　万一失败了，她不止名声受损，还有可能背上骂名。
　　当然，高风险、高收益共存。
　　一旦成功，《学霸》肯定卖爆，所谓抄袭的流言也不攻自破。
　　这就好比一场考试，如果说全班第一名抄袭，请问他抄袭谁？
　　三个孩子也没离开，就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坐在演播厅的最角落里学习。
　　摄像头时刻瞄准着，让别人想耍花招都不能。
　　但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们很难真的定下心来看书。
　　秦晴也早想过这一点了，没指望他们真把书看明白，只要知道大概的公式就行。
　　趁这点功夫，秦晴也没有在台上干站着，而是把自己带来的资料一点点拿出来。
　　有整理《学霸》时期的草稿、写了很多题目的演算纸、整理知识体系时最初的笔记等等。
　　林林总总，厚厚一摞，在刚才播新闻的台面上堆出老高。
　　有些已经泛黄了，有些稍微带上了一点脏污......
　　但那些字，端端正正绝对不可能出自两个人之手。
　　摄像头在那些资料上停留许久，无声地扇了不少人的耳光。
　　秦晴甚至都不用说话，看过这些的人，没谁有底气再说秦晴抄袭。
　　秦悦不甘的看着，嘴唇都快咬烂了。
　　她以为，秦晴没有任何底稿、证据之类。
　　没想到竟然有证据留存下来。
　　苏禾安慰女儿：“别急，这三个学生可都只是初中生，高中的内容本来就难，真当他们都是学霸吗？秦晴的实验要是失败了，《学霸》的口碑也就砸了。”
　　和苏禾想法类似的人不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让他们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不过，观看的人再紧张，也比不过台上的。
　　题目发下来，三个初中生的手都在抖了。
　　秦晴：“别紧张，这不是考试，你们只是初中生而已，不会做高中的题目才正常。”
　　她这么安慰了一句，孩子们的紧张程度骤降。
　　是啊，他们仅仅是初中生，怎么能要求他们看五分钟就学会高中内容。
　　即便是天才中的天才，也很难做到这点。
　　做好了心里建设，再下笔就变得容易了很多。
　　三道题目也是现场出的，有专门的摄像头对着，孩子们的反应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能高中题对他们来说确实难，在五分钟的解题时间内，三个孩子审题就用了三分钟。
　　看《培优生》《五三》的是两个男孩，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动笔。
　　梁归云皱眉。
　　觉得师妹这次可能要输。
　　当初秦晴提出这个实验时，他就不大赞同，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学霸》之前积攒的口碑都会付之一炬。
　　但秦晴天生爱冒险，也因为对自己的学习理论非常有信心，非要试一试。
　　梁归云劝不动，只能随她。
　　看《学霸》的小姑娘，一直到第四分钟才审完题。
　　最后留给她写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飞快的写下了两个公式，主持人宣布时间到。
　　秦悦大笑：“秦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根本就没必要，搞什么实验！”
　　苏禾笑眯眯给她喂水果，秦悦这次没拒绝。
　　秦晴吃瘪的样子，都够她干一盆水果了。
　　梁归云替秦晴紧张，他问边上站着的男人：“要不，我叫导播让小师妹下来？”
　　另两个男孩都写完了，只有小女孩只来得及写两个公式。
　　宋璋始终沉稳：“我猜你应该没看他们写的什么吧？你看看内容再说。”
　　梁归云一愣，认真看屏幕上孩子们写的答案。
　　看完后，嘴角慢慢勾起。
　　宋璋：“她应该是想到可能会发展成这样，才执意要比。”
　　梁归云一时大喜：“如果这样的话，《学霸》又要卖爆了。”
　　台上请了专业的高中老师批改，最后结果是两个男孩没得分，女孩得一大半分。
　　主持人其实看他们书写的结果，就已经知道了，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高中老师：“两位男孩虽然写了，但是从解题思路开始就是错的，最后结果也是错的。但女孩即便没有得出最后结果，但她最重要的两个公式都写到了。所以这道题目其实是女生得分。”
　　主持人问女孩，“你为什么会想到先把重要公式写下来？”
　　女孩挠挠头，老老实实说：“《学霸》上写了，遇到不会的题目，至少要把得分公式写出来，这个就写在最前面，我一眼就看见了。”
　　全场哗然，之前说《学霸》，说秦晴坏话的人，全都闭了嘴。
　　有的人，甚至起了很强烈的购买欲，想要去书店快速把《学霸》买回家，给家里的孩子用上。
　　事实上，已经有人冲出家门，去往书店。
　　有自己去不了书店的，打电话叫家里人帮忙买一套《学霸》。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和《学霸》比起来，其余两套书就是弟弟！
　　秦晴对此没什么反应。
　　另外两套书，是在《学霸》之后跟风起来的，前面的内容她看过，和《学霸》有一部分雷同。
　　没有告他们抄袭，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能踩对方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脚软。
　　秦晴：“做的很好，这个送你。”
　　她拎上来一份精美礼盒，亲手塞到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脸红红的，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离场。
　　女主持好奇：“秦晴，你是送什么礼物给她了？包装真的很精美，连我看了都要心动了。”
　　秦晴其实拎了好几分上来，摆在之前他们做题目的台子上。
　　宫廷风包装，明黄色显得高档又古典。
　　秦晴：“我送的是学霸都在用的红颜！你们不会连红颜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
　　电视台有自己的安排，能空出这么多时间给秦晴已经很难得。
　　秦晴从台上下来，演播里掌声雷动。
　　梁归云鼓掌鼓得最起劲，“很好！师妹这次不光学霸要卖爆，你的这款化妆品肯定也要卖爆。”
　　秦晴脸上带笑，隔着人群，和宋璋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什么都不必说，宋先生应该会懂。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秦晴又不知道了。
　　一个助播急急跑过来：“刚才下播五分钟内，已经有不少人打电话过来问，学霸用的化妆品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播完......”
　　另一个主播：“我们这边也有人问了，关键是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还有我们，我们这边也有......”
　　二十分钟，解决了两个危机，而且顺利的让化妆品搭上了《学霸》的顺风车。
　　钱教授接到友人的电话。
　　“老钱，你可真是会收徒弟，我怎么觉得这孩子不仅适合数学，还适合我们金融呢？反正这孩子已经同时学化学了，要不你再让他学一学金融？”
　　钱教授毫不客气：“你想得美！别说我了，就是老李也不会同意的。再说，孩子怎么样还不好说，这回说不定只是运气好而已。”
　　“你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这时候一准脸上笑开了花。不过也该你嘚瑟，谁叫你慧眼识珠呢！老李也是个鸡贼的，这么好的苗子，自己就上了？”
　　钱教授乐呵呵的，“不自己上，难道还等着给你们分一杯羹？好了好了，你也别觉得心里不舒坦了，今天我高兴，请大家吃一顿，让老李给钱！反正老李钱多......”
　　“要说厉害还是你厉害......了不得，收个学生才多大呀，看着就是个人物。她现在靠自己的能耐赚的，我们金融人好些半辈子都赚不到。”
　　钱教授终于正色：“小孩子不经夸的，只是一时成绩，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
　　不过他再怎么义正言辞，也掩盖不了自己春风得意的事实。
　　他学生聪明，有脑子，顺利化险为夷。
　　他钱锋就是多嘚瑟几回又如何？
　　唐蕴见他笑的满面春风，无奈道，“好了，小心老家伙们说你小人得志。我这边也有好几个姐妹问，学霸用的是什么化妆品？还叫我给她们弄几套呢。”
　　幸好秦晴之前往她这里送的多，暂时应付还是可以的。
　　但唐蕴估计要不了两天就不够了。
　　钱锋：“没事，老李给秦晴那厂子里多呢，到时候我叫我徒弟，多孝顺师母几套。”
　　唐蕴瞪他，“孩子自己做点事容易吗？还想占孩子的便宜。”
　　她知道老钱就是这么一说，回头只会暗地里贴补孩子。
　　不过小姐妹们既然要，就拿钱订，没毛病。
　　李教授这边的情况也大差不差不少，有不少人打电话过来，恭喜他收了一个好学生。
　　他妻子在国外，倒是没人问妆品的事，多是夸赞和羡慕。
　　高级病房里，秦悦直接用遥控器砸电视，把显示屏砸花了。
　　遥控器又弹回来，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护工惊叫一声也不敢跟她理论，扭头就去告诉护士去了。
　　苏禾被她突来的脾气吓了一跳，只觉得女儿的性子越来越左。
　　“悦悦，你先冷静下来......秦晴是好是坏跟咱们关系不大......”
　　秦悦恨恨站起来：“怎么关系不大？我——”
　　她走路的时候也没看脚底下，一下踩在了遥控器上。
　　“砰”一声，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秦悦脸色瞬间发白，疼的站都站不起来。
　　苏禾哪儿还顾得上管秦晴，连忙叫人过来，想把秦悦扶起来。
　　有经验的护士连忙道：“别动她，看她脸色白成这样，说不定摔到骨头了......我现在去叫医生......”
　　护士来的匆忙，去的更匆忙，转眼之间消失在了病房内。
　　苏禾则一脸紧张守在一边，碰都不敢碰女儿一下。


第63章 卖爆
　　◎有没有想过开掉主编◎
　　《学霸》果然卖爆了。
　　各大书店凡是有售的, 很快一销而空。
　　有的书店见势头这么猛，连忙联系出版社文编辑，问能不能再版, 问能不能让他们书店优先上货。
　　文编辑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半天，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最终挂电话的时候，对着电话机长长叹一口气。
　　总编辑也过来敲打她了, “秦晴那边怎么回事？联系过了吗？”
　　文编辑在心里默默翻白眼。
　　什么怎么回事？要不是他之前说要把《学霸》撤掉, 且想让秦晴担责任, 现在会闹到这么尴尬吗？
　　秦晴虽然没有明确拒绝, 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现在叫她去问，难道报社的脸面是脸面, 她个人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
　　总编辑挺着个啤酒肚，胖嘟嘟的手将头发斜着一抹。
　　“反正你去问, 当初就是你对接的，现在不去谁去？”
　　文编辑敢怒不敢言。
　　总编辑苦口婆心：“小文, 别觉得我在为难你,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你要是把这个大单子谈成，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文编辑：“......”
　　总编辑可不管她怎么想，“行了，赶紧去把这个事情敲定。”
　　钱教授和李教授合起来，给秦晴举办了个庆功宴，两边实验室的熟人都有去。
　　凡是参加了庆功宴出来的，秦晴每人给送了一份护肤品套盒。
　　明黄色的宫廷风包装盒, 拎在手上显眼的很。
　　方巧巧大大方方的拎进休息室。
　　实验室里其他几个女生，看了好几眼, 欲言又止。
　　最后, 还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被众人推到了方巧巧跟前。
　　“师姐......”
　　方巧巧把东西放柜子里, 抬头看她。
　　汪婷：“我们、我们想知道这套化妆品......是不是秦晴之前在电视台说学霸用的那套？”
　　现在市面上的化妆品非常少。
　　有些香港货、外国货她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但大众流行的化妆品，例如百雀羚、大宝那些已经不能满足她们了。
　　秦晴的这款化妆品，通过电视台这种方式走近大家视野，自然引来不少人关注。
　　方巧巧大大方方点头，说出来的话气死人：“对，师妹给我的，说我终身免费用。”
　　汪婷眼神中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实验室里不少姑娘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和秦晴打好关系了。
　　这会儿即便没能得到她送的化妆品礼盒，至少她会给他们一个买了用的机会。
　　汪婷何尝不是这么想。
　　但想想他们之前偷偷说秦晴那些话，现在问这些觉得没脸。
　　方巧巧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
　　欣赏够了他们纠结的样子以后，才慢悠悠道：“师妹个店铺，过一阵子会把化妆品摆出来卖——”
　　汪婷瞪大眼睛：“师姐，那铺子在哪儿？”
　　方巧巧笑眯眯说了个地址。
　　秦晴确实准备将一家店铺收回来，专门卖自家的化妆品。
　　两家铺子之前租出去，每年租金也就六千块左右，秦晴决定一家继续租，一家收回来卖自己的东西。
　　林泉夫妻两个在大雪天，给别人送东西，积攒了不少钱。
　　开了春以后，就开始做小吃生意。
　　两人没什么手艺，跟林老太太学做萝卜丝饼。
　　面粉混合着白萝卜丝，下锅一炸，圆溜溜一个味道非常好。
　　罗红梅卖五毛两个，贵是不贵，但他们选的位置不行。
　　没什么人流量，每天累死累活，赚的根本不多。
　　秦晴舅舅舅妈肯吃苦，就是少一个机会，于是带着两份合同找上了门。
　　秦晴：“这是我的化妆品店的合同。认命你们为店长和副店长，每年人给五个点的分红，另外每个月还有工资等等......”
　　秦晴算过了，分红给多了，舅舅舅妈未必肯要。
　　但如果一直拿死工资，一开始还行，时间久了一定会失去干劲，不如给些分红。
　　别看两个人加起来只有十个点，广告打出去了，东西一摆出来马上就有销量。成千上万件卖出去，十个点分到手的钱其实不少。
　　罗红梅搓搓手，想拿又觉得不好意思。
　　“晴，我们是长辈，按照道理该我们帮助你、扶持你的。结果现在倒了个个儿......”
　　林泉心里就更不得劲儿了。
　　作为舅舅来说，他不觉得自己对秦晴有多好，反倒是秦晴给他们不少回馈。
　　秦晴眼睛看了一圈，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也没有硬要给的意思，想让舅舅舅妈自己想清楚。
　　天气慢慢冷下来了，林小田带着胖胖在门口玩，胳膊一伸出来，袖口短一截。
　　胖胖张开了些，小脸有肉了，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个洋娃娃似的。
　　小姑娘知道好赖了，秦晴来了，叫她胖胖还不应。
　　她说：“姐姐，我有名字了，叫沈恬，小田哥哥对着语文书取的。”
　　小姑娘嘚瑟的，恨不得跟所有人说，她叫沈恬，再也不叫胖胖了。
　　秦晴立马改口。
　　发现家里人都跟约好似的，都叫她沈恬，把小姑娘乐坏了。
　　就是沈恬的亲妈，偶尔有点事情过来找她，还是一口一个“胖胖”。
　　小姑娘撅着个嘴，敢怒不敢言。
　　不过现在沈贵把何淑琴压的很死，加上她自己心虚，现在基本上很少为难沈恬了，至少秦晴过来的这段时间，根本就碰不着她。
　　趁着罗红梅夫妻俩考虑的这段时间，秦晴去找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又陪着林老太太说会儿话。
　　到了老太太跟前，她总是要老生常谈几句林芝。
　　好像女儿一天没回来，她心里就一天不安生似的。
　　秦晴：“外婆，你也别多想，林芝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秦晴也不知道林芝在哪儿。
　　或许出国了，或许困在哪个地方回不来，但她知道林芝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
　　她对林芝的要求是，当妈的有个妈的样子，说好不要她了，别回头又说后悔......
　　“秦晴，我想好了，我们不要十个点，只要两人五个点。本来家里的事就是你一直在帮我们，不能这么贪心。”林泉过来郑重道。
　　知道舅舅是真心这么想，秦晴也没再犹豫：“好，那我们明天就可以把化妆品店开起来了！”
　　秦晴的两个店铺还是当初秦覆给的。
　　不是特别好的位置，但是靠马路，人流量还算可以。
　　当初刚接手的时候，里面几乎是空的，秦晴租出去时就按照空着的价格，收费比别的铺子要低。
　　要做成化妆品店的话，秦晴还是想重新装修一下。
　　不说多时髦，至少要符合“红颜”包装特征。
　　这事儿林泉熟。
　　好几个厂里下岗的工人正吃愁找不到活呢。
　　林泉准备找几个靠谱的，过来帮着刷颜料，做漆。
　　秦晴过来看的时候，感觉确实做的有模有样。
　　舅妈很精明，工人干活的时候时刻盯着，有一丁点不好的，会叫返工。
　　不过她平时对工人们很好，都是熟人，自家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下午饭后还有大碗茶，饼干等能垫饥的东西。
　　“秦晴，你过来看看，这个铺子这样装修行不行？有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跟舅妈说，我叫工人们改。”
　　罗红梅并不因为自己给外甥女打工就糊弄，越是自家人，越是要把事情做好。
　　要不秦晴为啥不找别人当这个店长，反而找了他们夫妻两个？
　　秦晴挺满意的，装了玻璃，店铺比之前亮堂很多。
　　虽然化妆品卖的不贵，整体却给人一种很高档的感觉。
　　她站在店里的功夫，已经好几个人问他们卖的化妆品是不是上过央视那个，还问什么时候上。
　　可以想象，等真的店铺开业，红颜会卖的多火爆。
　　“挺好的......”
　　秦晴还没来得及夸赞几句，突然走过来一个穿套装裙的职业化女性。
　　“你好，是秦晴吧？是我，文编辑。”
　　文编辑人长得很知性，斯斯文文，五官不算出挑，但气质很出众。
　　秦晴脸上笑意，因为她的到老而淡了些。
　　“你好。”
　　她不咸不淡握手。
　　文编辑倒是满脸都挂着笑。
　　“新店装修是为了卖红颜吗？秦晴，你是个销售天才，你的红颜肯定会卖爆。”
　　秦晴微笑：“承蒙吉言。”
　　文编辑一时有些尴尬。
　　早知道秦晴不好哄，也没想着要哄她，但和本人一对上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秦晴垂了垂眼：“如果贵报社想说《学霸》的事，还是免谈，我已经和别的出版社签好合同了，以后不会再将版权授予你们。”
　　“文编辑，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文编辑情绪很激动，她快速走了几步，急急问：“为什么？我们之前合作的挺愉快不是吗？”
　　秦晴定定看她：“你真不知道理由？如果你不知道，不会今天才联系我。”
　　《学霸》卖的有多火爆呢。
　　几乎是一上架就被抢空，书店仓库里的不用上架，已经被预定出去了。
　　有的书店为了不得罪老顾客，还定下了“等货一到，优先给您”的约定。
　　听说排单买《学霸》的已经到了明年，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这套书，而不是肆意囤货，各大书店还定了限制购买规则。
　　即每人单次只能买一套，想买第二套照样要排单。
　　按照《学霸》的火爆程度，文编辑怎么可能不提前一步跟秦晴定下增加出版的事？
　　不是文编辑不想定，而是没有秦晴的首肯，压根定不了。
　　既然被对方一下子戳破，文编辑索性破罐子破摔。
　　“秦晴，我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总编辑就差没明说我今天不跟你敲定，就不让我回去这种话。我承认当初没有站在你一边，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也只是一个听别人命令行事的小职工，总编辑发话了，我能怎么办？”
　　“你扪心自问，我之前给你通风报信，或许说了一些站在你的立场不理解的话，但我确实是想你最小损失的解决这件事......”
　　她满脸哀求。
　　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挺重要的，虽然老是要受老板的鸟气。
　　但薪资高啊......换一份工作绝对不如现在高薪，还是体制内。
　　秦晴沉默一会儿：“文编辑，你有没有想过开掉主编？”


第64章 逛早市（一更）
　　◎最近有点想找对象了◎
　　“开掉主编？”文编辑被秦晴的思路吓一跳。
　　秦晴点头, 给文编辑找了一把椅子，请对方坐下，又叫舅舅送了茶过来。
　　文编辑依言坐下, 木呆呆的接过秦晴递过来的茶，脑子里全是秦晴刚才说的话。
　　秦晴也不着急，给足了她反应的时间。
　　其实从私心里说, 她对文编辑的观感一般, 文编辑特地找过来, 明里暗里暗示她, 今天谈不拢她就有可能被辞退，让秦晴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文编辑应该是吃准了她会心软。
　　而且文编辑觉得她该把版权继续授权给出版社, 这样文编辑自己工作保住的同时，还能继续给出版社创收, 说不定能借着秦晴这股东风继续往上爬，真是大家皆大欢喜......
　　但凭什么呢？秦晴这边刚出事, 出版社那边就恨不得立马撇清关系。
　　这样的乙方, 合作过一次就算了，绝对不会来第二次。
　　不过什么甜头都不给，一点希望也没，文编辑肯定不会轻松离开，秦晴把道给她划出来，就看她走不走了。
　　一杯茶喝完，文编辑也还是没想清楚。
　　秦晴：“我实话实说, 我们这边其实也差一个人搞宣发，工作内容和出版社差不多。能肯定的是, 工资和出版社一样多, 但就是没有编制......文编辑, 这样你能接受吗？”
　　秦晴确实想招个宣发，工资和出版社齐平。
　　虽说没有编制，但福利待遇肯定比出版社还要好，尤其他们的化妆品现在正要起飞，后续价值肯定比呆在出版社强很多。
　　这些隐晦的点，她都没跟文编辑点出来。
　　就看文编辑自己了。
　　不过秦晴猜，文编辑会拒绝。
　　果然，秦晴一说没编制，文编辑心里已经打起退堂鼓。
　　而且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家店现在还在起步阶段，店面比出版社小很多。
　　文编辑其实有点嫌弃，她面上不显，又重新把话题扭了过去：“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继续和我们出版社合作的事吧？”
　　秦晴继续微笑：“免谈。文编辑，我给的路只有刚才那一条，实不相瞒，我的版权已经卖出去了，现在对方恐怕已经在印刷。您要是对这方面有疑问，不如去问问京城宋家。”
　　文编辑发现了，秦晴是个软钉子，难说话的很。
　　而且她提到宋家，让她不由眉心一跳。
　　“宋家？”
　　在他们这一片的，谁会不知道宋家？
　　整个京市，最赚钱的行业，宋家占大头。
　　秦晴什么时候，和宋家关联到一起？
　　秦晴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淡然点头：“嗯，宋家也有出版社，我把版权卖给他家了。宋家有律师团，版权纠纷的事听说信手拈来？”
　　文编辑面色一变，没再多说什么。
　　事情都已经牵扯到宋家了，还谈个屁，就是回去跟总编辑说了，人家也不敢找到宋家头上。
　　文编辑顿时没了谈话的性子，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会儿话，匆匆离开。
　　至于秦晴前面说的，开掉老板的话，她过耳不入的，这会儿早就忘光了。
　　秦晴猜到了，却也没再提醒。
　　罗红梅听了全程：“如果是我，我就‘开掉主编’，赚一样的钱，为什么偏要受气？”
　　林泉：“人家在出版社有编制，平时福利待遇好，退休福利待遇更好。”
　　秦晴笑眯眯：“我们这里其实福利待遇也不差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现在一切还没开始，空口无凭，即便她这么说，估计也没人信。
　　罗红梅一拍大腿：“这个什么编辑，错过这次机会以后，肯定悔的肠子都青了。”
　　林泉乐呵呵的：“不来正好，她这体制内的大佛，我们庙小，容不下她。”
　　夫妻两个对外甥女的话深信不疑。
　　就是外甥女说，不出两年叫他们住大房子，开好车，他们也信！
　　别问，问就是秦晴比别人有能耐。
　　怀揣着这种美好信念，两人干得越发起劲了。
　　又过了一阵子，秦晴的美容院顺利开业。文编辑那边却始终没了下文，秦晴就知道，这件事情多半不了了之了，文编辑应该还是舍不得，出版社的编制和福利。
　　不过这对她们彼此都是件好事，和文编辑合作，未必有自己找个全新的单纯的宣发要好。
　　她略微想了想，就把这件事情搁置到一边。
　　天气渐冷，趁着俞扬还没出锅，秦晴准备请大家吃羊肉火锅，以感谢上次《学霸》出事，期间大家对她的帮助。
　　大清早，秦晴去菜场赶早市。
　　帽子围巾刚戴整齐，就在一楼看见了宋璋。
　　秦晴：“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点出门？”
　　宋璋笑，“我找算命的算的。”
　　其实是宋橙过来嘚瑟的。
　　他说秦晴做菜手艺好，能做出一股饭店大厨都做不出来风味。
　　这回听冷宁说，秦晴要做羊肉火锅，一早期待上了，还准备厚着脸皮过来蹭饭。
　　从宋橙说完之后，宋璋其实每天早上都会从这边过，只是只有今天碰见了秦晴。
　　但此刻，看着秦晴这张嫩生生的脸。
　　宋璋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只一起去菜场逛一逛，帮着她提东西也是好的。
　　车里，很安静。
　　秦晴偷偷看了宋璋一眼，在他转头前又挪开视线。
　　从上次电视台离开，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具体什么不一样，秦晴又说不出来。
　　但确实有一种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叫她稍稍有些别扭。
　　还是宋璋开口打破了尴尬：“听说，你要请很多人吃饭？”
　　秦晴目视前方：“嗯。”
　　宋璋：“这所有人里包括我吗？”
　　秦晴心口一颤，急急道：“当然包括，但我怕你没有时间。”
　　宋璋：“如果我有呢？”
　　秦晴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那你来，宋先生，我们一起吃饭，你喜欢吃羊肉吗？我准备做羊肉火锅，会有很多很多人一起......到时肯定很热闹，宋先生，你试过和很多人一起吃饭吗？”
　　她像只小百灵鸟，叽叽喳喳。
　　宋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偶尔回应。
　　见右边的窗户有风吹进来，又默默帮着升起车窗。
　　早上菜市口，人非常多，人头攒动。
　　两个人睨着人流，并肩走在一起。
　　秦晴走的有些急，着急去找新鲜的羊腱子，差点别行人撞到。
　　宋璋拽她一下，把她整个人往里带。
　　“看点路，不急，没人能一瞬间把卖羊肉的摊子买光。”
　　“我看前面还有糖葫芦，你要吃吗？”
　　宋璋穿着深色大衣，身姿笔挺，缓步慢行的样子和乱糟糟的早市格格不入。
　　但他自己却不觉得，还殷切的给秦晴张罗好吃的。
　　秦晴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咚咚咚”乱跳了。
　　在她犹豫的瞬间，宋璋买了糖葫芦，一路过去看见的驴打滚、牛肉馅儿饼、水煎包等等都买了，还拉着秦晴坐下来吃一碗小馄饨。
　　很难想象，宋先生会坐在乱糟糟的小摊子上，和她一起吃小馄饨。
　　但四周人声鼎沸，非常有烟火气。
　　胖乎乎的婶子做的小馄饨，鲜香味美，一口下去，饿了一早上的肚子被填满。
　　有一瞬间，秦晴甚至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
　　宋璋跟在秦晴身后进的教师公寓，手里打包的热腾腾早饭，给了李阿姨一份，把李阿姨逗的眉开眼笑。
　　进屋，秦晴给他找新的拖鞋。
　　上次宋璋过来穿的是钱栩的。
　　鬼使神差，那时秦晴就觉得自己应该准备一双大一些的男款拖鞋。
　　没想到隔了一阵子还真用上了。
　　她耳朵尖有些红，故作镇定：“宋先生，我总觉得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宋璋穿好鞋站起身，个子极高的他，给人一种压迫感：“怎么不一样？”
　　秦晴小心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很多人相处的很好，好像你天生被别人擅长打交道。”
　　宋璋挽起袖子，自觉穿好围裙，袖子挽起到手肘。
　　刚才那点气势瞬间消弭无踪，整个人变得非常居家。
　　他语气轻松：“摔跤摔的多了，就明白了和别人打交道的重要性。”
　　秦晴蹙眉，正想追问，他已经将羊肉羊排拿出来焯水了。
　　她以为宋璋不会做饭，但他的动作其实很流畅，视线顺着他手向上，入目是一张认真且极富魅力的脸。
　　但只看这张脸，谁会以为他在做饭，说他在批改文件秦晴也是信的。
　　秦晴站在门边，反而觉得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她其实只打算看一眼，但不知不觉，看了好几眼。
　　她视线如影随形，宋璋很难不察觉，扭过头，顺利捕获秦晴的眼神。
　　秦晴刚想撤，就被他逮个正着，她心狂跳一下，听见宋璋问，“在想什么？”
　　宋璋的眼睛，暗沉幽邃，眼底有什么在默默涌动。
　　秦晴像是被蛊惑了，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在想，你这样好看又能干，也不知道有对象了没？”
　　反应一瞬之后，秦晴脸色爆红，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她手忙脚乱解释，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气氛有点尴尬，秦晴干脆不说话了。
　　宋璋深深看她一眼，转过头继续搅拌。
　　秦晴以为逃过一劫，拍着胸口，准备退出去，他又忽然转头眼神直直望过来。
　　秦晴被他眼神钉在原地，他语气认真：“没有，但最近有点想找对象了。”


第65章 吃火锅（二更）
　　◎很想这样的日子慢一点过去◎
　　秦晴逃回了房间。
　　但又觉得让客人做菜, 实在不像样，又脸色红红的出来了。
　　她站的位置离宋璋有些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就专心做事，没再说话。
　　不过，她表面看着镇定, 其实脑子里一直是宋璋说的那句话。
　　她想, 宋先生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吗？还是其实只是顺嘴一提。
　　可是好奇怪, 他们两人之间差着年纪呢, 宋先生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盐放过一遍了。”
　　宋璋轻声开口，还是把秦晴吓了一跳, 手一抖，勺子上那一勺盐, 准确无误的落进了锅中。
　　宋璋大步过来，将秦晴拉到一边。
　　用一个略小一些的勺子, 慢慢的将那一团还没有化开的盐, 舀出来。
　　秦晴后知后觉：“没关系，我是准备做清炖羊肉火锅，本来就要加很多水。”
　　宋璋又拿壶过来，往里倒了一些：“这么多够吗？”
　　秦晴点点头。
　　羊肉的味道很是霸道，放入了香料，盖上盖子炖了一会儿。香味便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又过片刻, 传的整个教师公寓都是。
　　钱栩是第一个敲门过来的，他抱着胳膊站在门边：“师姐, 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原本我解题解的一头劲, 闻见香味肚子它不停叫, 非要我过来看看——”
　　他话说一半卡了壳，皱眉看着站在秦晴身后穿着围裙的人。
　　淡粉色的围裙，在宋璋身上格格不入，又诡异和谐。
　　他就站在哪里，存在感强到让钱栩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秦晴挠头解释：“宋先生是过来帮忙的，已经忙了一早上。”
　　一个身价百亿的人，在这里给师姐打下手？
　　钱栩和他对视一眼，穿着拖鞋直接进来，“我也过来帮师姐打下手。”
　　冷宁跟在钱栩后面来的，她好不客气的怼。
　　“馋了就直说，非要给自己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钱栩瞪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馋了？”
　　“行啊，等我师姐煮的好吃的，有本事你碰都别碰一下！”
　　钱栩理直气壮：“我凭什么不碰？就算我不碰，师姐也会叫我吃的！而且姓宋的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
　　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加上这一次，他看宋璋还是觉得碍眼。
　　冷宁看着粉色围裙的宋小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璋的威严还在，但她很难和把那个在宋家执掌生死大权的人，和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
　　尴尬片刻，冷宁乖乖道：“小叔叔，宋橙送等会儿过来。”
　　宋璋颔首：“嗯，进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冷宁从他这句话中感受到一种男主人架势。
　　她偷偷看钱栩，果然钱栩眉头皱的更紧，心里那种排斥感变重。
　　方巧巧、俞扬他们接到消息来的。
　　两人都没空手，给小师妹带了很多好吃的。
　　方巧巧更是把家里做的卤肉、猪蹄都拿来了，还有腊肉腊肠那些。
　　她笑嘻嘻：“给你添个菜。”
　　秦晴拎都拎不过来了：“师姐，这哪儿是一个菜，是很多很多菜。”
　　不过方巧巧的笑容，在看见宋璋的那一刻，原地消失。
　　换好鞋子，进屋，将师妹拉到一边。
　　“师妹，你和他关系很好吗？看他的样子是专门过来帮厨的？”
　　扭过头，那边俞扬已经在不咸不淡和宋璋寒暄了。
　　别看宋璋穿围裙，身上气势一点不弱，两个男人一来一回，言笑晏晏，却也剑拔弩张。
　　更有一个俞扬，站在一边虎视眈眈。
　　宋璋却对这一切游刃有余，还抽空关切的看了秦晴一眼。
　　方巧巧：“那个人气势太甚，身份又太高，小师妹，你要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什么？秦晴没说话，耳朵尖却开始发红。
　　火锅上桌，围着桌子还摆了一圈菜。
　　众人纷纷落座，宋橙才姗姗来迟。
　　他敲开门，看见坐在上首，正襟危坐的自家小叔，默默将门关上。
　　“不好意思，我找错地方了？”
　　不对，就是这里！
　　冷宁打开门，冲他招手：“会进来，小叔也在。”
　　宋橙摸摸鼻子，拘谨进屋。
　　他走到宋璋身边，眼睛开始剧烈抽痛。
　　心里不停喊救命。
　　小叔叔什么时候和秦晴关系这么好了？！
　　小叔叔，为什么喜欢穿粉色围裙？！
　　家里那帮老家伙们，知道小叔叔的特殊癖好吗？
　　心里万马奔腾，面上却安静如鸡。
　　宋璋淡淡扫他：“到人家来做客，空着手是咱们宋家的礼数？”
　　宋橙其实买了东西，就在车的后备箱。
　　东西太多，一个人根本没法拿。
　　想问问有没有谁能跟着一块去帮忙，结果就看见自家小叔。
　　他哪儿还记得要拿东西，只记得和小叔叔打招呼了。
　　宋橙：“我这就去，这就去。”
　　着急之下，喊人的事情也忘了。
　　一个人离开，背着一堆东西，灰溜溜过来。
　　冷宁走过去帮忙把东西卸下来，又递毛巾给他擦汗：“这么多东西怎么也不说一声？”
　　宋橙傻笑。
　　总不能说小叔叔在，吓得他把脑子忘在了秦晴家里吧。
　　趁着还没开席，秦晴想给楼下李阿姨也装一份送去。
　　宋璋一把将她摁住：“外面风大，我去。”
　　宋璋端着饭盒离开，秦晴觉得他触碰过的地方在隐隐发烫。
　　俞扬、方巧巧对视一眼。
　　心里的不爽更强烈了。
　　钱栩更是磨牙，要起身给他爸打电话去。
　　宋橙硬着头皮安抚：“冷静，冷静，今天的菜看起来不错，哈哈。大家吃菜，吃菜。”
　　钱栩翻了个白眼。
　　冷宁偷偷拽宋橙袖子，这家伙能不能别笑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傻笑很蠢吗？
　　宋璋回来的很快。
　　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火锅。
　　俞扬心里不快，但当着众人的面，不会不给人面子。
　　宋璋又很擅长聊天，话不多，却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出意见，进退有度，很博人好感。
　　饭局过半，俞扬对宋璋的印象好很多。
　　秦晴默默看着。
　　心道宋先生可真厉害，只要他愿意，能和很多人相处的很好。
　　窗外静静的下着雪，一层又一层，慢慢把屋檐、栏杆全都染成白色。
　　小公寓的窗户紧紧关着，屋里的热气将窗户染上一层白雾。
　　秦晴不时看看师兄师姐，不时看一眼宋璋，真的很想这样的日子慢一点过去。
　　......
　　病房里，秦悦也看雪。
　　和秦晴相反，她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刺骨寒冷。
　　她应该已经和宋橙结婚，生下一儿一女了，现在却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躲在病房里。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苏禾削水果给女儿吃，看女儿一直在看窗外，也跟着提了一句：“今年的雪来的好早，才十一月初，雪竟然这么厚。悦悦，马上又是你的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女儿伤了后脑勺，可怜见的睡了好几天才醒。
　　苏禾看秦悦，只觉得秦悦苍白了很多。
　　只要秦悦说，就是要她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苏禾也愿意。
　　秦悦慢慢转头，眼神空洞且迷茫：“妈妈，你和爸妈为什么离婚？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她印象中父母是忽然分开的。
　　苏禾跑到外公家，说被父亲打了，什么缘由却不肯提。
　　外公大怒，两边慢慢闹得不可开交。
　　秦悦以前没问过，现在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夫妻会走到这一步。
　　上辈子，父母感情一直很好，是一对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父亲的公司发展也很迅猛，最后成了行业中的龙头企业。
　　可是现在，父母在闹离婚，父亲的公司也处处受外公掣肘......
　　还有秦晴，秦晴不该活着。
　　苏禾难以启齿，她没法对着女儿说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只能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就、就就当我们性格不合吧，反正你爸爸打我是事实，悦悦你是妈妈的女儿，不论如何应该站在妈妈这一边。”
　　秦悦思索了一会儿：“如果我希望你们两个别分开呢？”
　　父母不分开，找到宋橙，嫁给宋橙，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回到正轨？
　　至于秦晴......她还没想好。
　　对秦晴的歉疚，早就被这一世发生的那些事冲淡了，而且如果这是全新的一世，她戏弄秦晴那些事根本没发生，秦晴也没自杀，她不该觉得对不起秦晴，反而是秦晴对不起她。
　　没有秦晴，她不会和程景明搅合到一起，应该已经认识宋橙了才对。
　　宋橙......
　　想到宋橙，秦悦满脑子都是两人在一起点点滴滴。
　　宋橙这辈子还应该爱她。
　　苏禾很意外女儿会这么说，她不能接受和秦覆在一起。
　　秦覆那天打她的样子，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她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果盘翻了一地，不敢相信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悦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爸爸把我打成什么样，难道你没见过？”
　　秦覆会打人，尤其他知道苏禾出轨的事之后，动不动就动手。
　　在小洋楼那几天，苏禾简直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逃出来，她不会再回那火坑！
　　秦悦明知道秦覆会打她，却还想他们在一起？
　　苏禾反应太过激动，秦悦不得不缓和语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所有的孩子都希望自己同时拥有父爱和母爱，即便我长大了，也还是这么希望。”
　　苏禾认真打量她一会儿，也慢慢缓和语气。
　　“别人有的你都有，放心，秦覆不敢不疼你。”
　　秦悦瞬间头疼不已。
　　她决定暂时放弃这条线，不动声色问：“妈妈，咱们和宋家有来往吗？如果我过生日的话，能不能给宋家也送张请帖？”


第66章 讨论（三更）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92年, 十一月六日，俞扬出国。
　　秦晴和方巧巧去飞机场送他。
　　俞扬穿着黑色大衣，单手拉着黑色箱子, 整个人看着帅气的很。
　　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交给秦晴，“早就想给你，以后你忙起来用车的时候肯定比我还要多, 车放着也是放着, 不如给你开。”
　　秦晴接过, 小心道：“可是师兄我还没驾照呢。”
　　俞扬：“快点去学, 你总不能指望姓宋的每天接送你？”
　　秦晴脸色微红，她和宋璋根本八字都没一撇好吧？
　　而且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差着辈呢。
　　倒是俞扬, 年轻帅气的学者去了国外，很容易发生一段罗曼史。
　　秦晴难得活泼道：“师兄, 现在一个人去德国，回来的时候可不要变成一家三口。”
　　俞扬一去两年, 做交换生, 还要进德国实验室学习，每天忙碌的很，根本没空考虑私事。
　　秦晴的话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俞扬不止没反驳，反而认真考虑起来。
　　俞扬：“说不定碰到合适的，真的结婚了也不一定。小师妹，等我回来你可要准备好红包。”
　　“行啊, 不止小师妹准备红包，我也准备一份。”
　　方巧巧冷不丁开口, 语气却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势。
　　俞扬不闪不避看她, 淡笑：“好, 那我就替未来孩子谢谢你了。”
　　秦晴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气压低的她不敢开口。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最后还是俞扬开口道。
　　“小师妹，我走了，记得管好老师不许他多喝酒，还有，实验室那边常去，我怕......忙不过来。”
　　他没说清楚，但谁不知道他没提的是方巧巧？
　　毕竟实验室那边，一直是方巧巧在管。
　　秦晴总觉得两人互相针对，又彼此关心，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方巧巧见他真要走了，终于忍无可忍：“俞扬，你这样有意思吗？”
　　俞扬停下，转头定定看她：“我想说清楚，你给过机会？”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秦晴却在他们眼中看见了刀光剑影。
　　她往边上躲了躲，恨不得将自己缩到角落中去，一侧头，看见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要看清楚，那人又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秦晴蹙眉，刚才应该不是她眼花。
　　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俞扬不得不拿着行李离开。
　　入关前，他扭头，深深看方巧巧一眼。
　　回去的路上，方巧巧情绪不高。
　　秦晴记得她虽然看着冷，其实该是很爽利的性子，怎么一牵扯到感情还是犹犹豫豫。
　　方巧巧：“师妹，你最近准备国家研究所的考核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晴有些意外话题跳的这么快，还是老老实实：“还可以，但实际操作不可控，我也不知道临场发挥会怎么样。”
　　方巧巧沉思片刻：“那就多练习，你还是练习太少了，今天晚上我给你开小灶吧。不，应该是从今天开始的每一个晚上，我都给你开小灶吧。”
　　秦晴头皮微麻，有种不祥预感。
　　......
　　五天后，国家研究所考核的前一天，方巧巧留下一封信走了。
　　信里说她跟老师说过了，也要去德国交流。
　　考核的事，就只有秦晴一个代表他们实验小组了。
　　以及，叫秦晴帮着照顾老师，顾好老师留下的那一摊子事。
　　秦晴：“......”他们难道不知道，老师铺开的摊子有多大吗？
　　她就是浑身解数，也顾不过来！
　　但是，师姐要走，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秦晴捏着信封，心事重重走到楼下，明天就是研究所考核日了，先不说老师铺开的那一摊子，单说考核，她能顺利通过吗？
　　听说，负责考试的都是些老学究。
　　秦晴还没和他们正面对上过，尤其后半段考实验，实验还要看临场发挥。
　　就算秦晴笔试内容考的再好，实验出了问题，也是白瞎。
　　可能是第一次尝试，全新的考试模式，且师姐说走就走，压力全都落到秦晴身上了，让她产生一种比高考还要紧张的情绪。
　　高考反正是为自己考的，是好是坏，秦晴有自己担着的能力。
　　但现在，她是实验小组的唯一代表，一旦失败，很容易连累老师颜面尽失。
　　“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宋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哪怕他说的话煞风景，也丝毫无损他提着东西缓缓走来的形象。
　　秦晴别开视线，小声嘀咕：“大冬天哪儿有苍蝇。”
　　“我是说，为什么这么烦？能说给我听听吗？”
　　宋璋今天去参加一个饭局，吃到一道很好吃的菜，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晴晴的影子，他当即找人把这道菜打包，没等饭局散，便找了过来。
　　秦晴有点别扭，垂着眼睛没跟宋璋对视。
　　他们最近的接触，已经越过她心理的警戒线了。
　　谁也不知道再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秦晴不敢去探究。
　　“宋先生，你最近都不忙吗？”
　　“有一点忙，但还可以，你呢？最近很忙吗？”
　　他实现灼灼，如影随形，秦晴避无可避。
　　她好像一直被人追着，挤到了一个死角里。
　　秦晴垂着眸，就是不看他，“嗯，有点忙，要不我先上去了？”
　　雪早停了，但积雪还没化，风吹过来冻手又冻脸。
　　秦晴把脖子上戴着的围巾拉紧，准备往公寓楼里走。
　　但她穿的鞋有些打滑，走的又太急，“滋溜”一下，整个人往地上扑去。
　　宋璋眼疾手快把人拉住，秦晴没控制住平衡，一下撞进他怀里。
　　他胸膛好硬，秦晴鼻子都撞红了，抬头时眼神中带上了泪花。
　　“宋先生，你拽我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我手腕都痛了，鼻子也痛！”
　　她眼泪汪汪，纤长的睫毛上沾了眼泪，可怜又可爱。
　　说出的话明明是控诉，却跟奶猫似的，软绵绵，不止无力，还有种别样可爱。
　　宋璋松手，把盒子递过去。
　　“抱歉，下次我会小心。”
　　人家给她带了吃的，还认认真真道歉，秦晴顿时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不过闹腾这一下，即便知道明天要考核，也没心情紧张了。
　　秦晴把盒子提了提，灿笑：“谢谢，还有刚才也是。”
　　她说完，兔子一样溜走了。
　　宋璋没追她。
　　他站在原地，看那间屋子亮灯。
　　又等了很久，直到那道灯熄灭，才驱车离开。
　　隔天，秦晴是在清大老师的带领下去的研究所。
　　研究所重重关卡，即便是身为考核者的他们，能来的也只有远离核心地带的最外层。
　　这里是一间空房间，大到离谱，能容纳非常多的人。
　　能坐的位置很多，却只有一张大桌，看着不像是考场，有点像是超大型会议室。
　　秦晴以为他们所谓的笔试，就是笔头功夫，没想到看这模式不大像。
　　秦晴的两位老师都没来。
　　他们来的话，会给人一种秦晴想靠着老师走后门的感觉。
　　但在昨天晚上，两位老师已经各自打电话嘱咐过了。
　　叫秦晴不用紧张，就当做一次小考核，即便失败了也别放在心上。
　　从他们私心里说，秦晴通过这次考核的概率不高。
　　或许再等两年，知识学的再扎实发些，再在实验室里浸泡两年，可能会比如今把握大很多。
　　不过李定山一开始叫秦晴去，也没想着她能一次性考过，想叫这孩子见见世面的。
　　之前有个方巧巧撑门面，秦晴失败就失败，影响不大。
　　现在方巧巧走了，压力可不就给到了秦晴？
　　不过李定山很开明，不愿意给孩子压力，只叮嘱正常发挥就好，见识为主，考试为辅。
　　秦晴虽然听了，但她还想冲一把，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负责考核的老师还没来。
　　但在里面等待的人，已经几乎要把整个房间挤满。
　　带队老师：“这次我们学校参加考核的人不多，北大有两个听说很厉害，已经在读博了，把握较大。南大也有一个，是个留校任教的老师，水平肯定比不少人高。”
　　老师在他这次带的一众学生上扫一眼。
　　要么是研究生，要么本科刚读完，对了，还有一个秦晴，更离谱，才大二。
　　老师强笑安慰，“你们别有心理压力，见识为主，考的好不好都没事。”
　　师兄师姐们对视一眼，点头应了声。
　　秦晴知道老师重点在点她呢，只得乖巧点头。
　　“还有，考试的形式有多样性，理论知识不一定的笔头知识。”
　　老师最后留下一句话，意味深长的走了。
　　秦晴联想到自己观察到的，心里暗暗有了猜测。
　　或许，在老师们来之前，他们在等待中的讨论也是考试的一环。
　　等待的时候最磨人，即便沉稳如这次的考核者，在等了四五十分钟之后，也终于没了耐心，开始慢慢攀谈起来。
　　所有人周围几乎都有人，只有秦晴四周，像是真空带。
　　没人过来跟她说话，觉得她面嫩，觉得她考试通过概率不大，连打招呼的功夫也省了。
　　一位同来的学姐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过来安慰她。
　　“没事，一次就过的人本来就少，等以后再来就不是这样的情形了。”
　　上次她来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形，这次已经好很多了。
　　真希望她能有机会顺利通过考核，但她也只敢想想。
　　程雪过来找秦晴说话，其实也是觉得秦晴没什么能力，可能是菜鸟心里作祟，让她有了一种想要过来抱团取暖的冲动。
　　秦晴点头。
　　不过四周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她这里太过冷清，有种落差感。
　　边上的一个师兄在和同伴聊药化。
　　“我觉得药化最不重要的就是结构式，结构式这种东西太简单，看一遍就会。在这上面花大量时间，简直就是浪费精力......”
　　秦晴扭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读研究生的师兄说的话。
　　她目光太过直白，一张小脸又长得过分好看，不像是学化学的人，叫赵洋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这位师妹，你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意见吗？”
　　赵洋不问还好，一问不少人扭头看秦晴。
　　秦晴有点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羊，幼小又洁白，招人眼的很。
　　所有人都觉得秦晴会摇头，然后装作无事发生，挪开视线。
　　小透明们来之前，应该都被老师们叮嘱过了。
　　虽然这次考试很重要，当没人觉得这次考试是为小透明们准备的，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少说多看。
　　秦晴半天没说话。
　　赵洋以为对方不敢开口。
　　有些无趣耸肩，准备继续换个方向和人侃侃而谈。
　　但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秦晴道：“师兄，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赵洋“刷”地转过头，眼神有点不善。
　　“你现在读研了还是......“
　　秦晴：“我大二，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对。”
　　赵洋讽刺：“哦，不知道这位大二的学妹，有什么想指导我这个研三的师兄的。”
　　赵洋声音不低，话音落，四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仿佛如有实质，像是在说“大二的还是闭嘴吧”“这里竟然还有大二的说话的份？”
　　秦晴对此接受良好，她实事求是：“师兄说结构式不重要，我却觉得结构式是一切的基础。我想问问师兄，你如果连结构式都不知道，怎么分析药物与靶点的作用？总不能每次分析前，还要推导一下结构式吧？”


第67章 对峙（一更）
　　◎秦晴一战成名◎
　　秦晴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说结构式的重要性, 说构效关系，说药物在人体内的代谢产物，以及一些经典药物合成方法。
　　有一些是身为她的前辈早就知道的, 但更多的是，即便是前辈也没注意到的。
　　赵洋都被她说懵了。
　　他本来就想逗逗秦晴，好叫这个大二生知难而退, 没想到反而引到很多人关注秦晴, 将这一切变成了秦晴的主场。
　　而他一开始找到机会制止, 之后就再没了插嘴的机会。
　　等反应过来, 秦晴早就说完了一车话。
　　赵洋恼羞成怒：“你才念了几年书？坐在这里的都是你的师兄师姐们，你好意思在他们跟前大放厥词？”
　　他自觉学历比秦晴高很多, 根本没有将她说的具体内容听入耳里。
　　只觉得这个小师妹不识好歹，他已经往后撤了, 还非要说长篇大论同他对峙。
　　好胜心未免过强！
　　其他人虽然没这么说，但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秦晴太嫩, 她说的话大部分人没怎么听, 只觉得这个师妹胆子好大，竟然敢当着师兄的面顶回去。
　　程雪见状，担心的看了秦晴一眼。
　　想把她拉到一边，生怕这位师兄控制不住脾气，和秦晴当众吵起来。
　　她一边动作一边和稀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师兄，我们第一次来, 有些事情不懂, 希望你不要见怪。”
　　这里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圈子的, 刚才被一个小姑娘怼的没话说，赵洋觉得很丢脸，甚至觉得自己以后在圈子里会抬不起头。
　　这会儿就有些不依不饶：“不是，不懂不要乱说，也不看看场合，随意开口，真当这里是菜市口吗？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程雪脸色不好看。
　　秦晴不该怼师兄，但这师兄说话也太难听了。
　　虽然她深知许多圈层都是看实力说话，越是底层的人越是没有话语权。
　　但她已经好话说尽，这个姓赵的纠缠不休，还想怎么着？
　　秦晴被拽了两下，无辜摊手：“可是师兄，刚才是你问我有什么意见，你问了、我回答，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问我话，我什么都不说才是对的？”
　　见程雪有点害怕，还反过来安抚拍她肩膀。
　　“反正这里人多，这位师兄不敢怎么样的。”
　　程雪皱眉，想劝她别再惹赠姓赵的。
　　赵洋瞪眼睛：“你这小师妹，嘴巴利的很，我说一句，你后面是有十句话等着我？”
　　秦晴顾不得安抚程雪了，连连摆手：“我可不敢，但我想这既然是我们大家的机会，那就都应该有发言权。这个发言权应该是人人平等，并不是说，高学历的人说了算。”
　　程雪很是惊讶。
　　她以为秦晴会往后缩，到她身上真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尤其她说话的样子神采飞扬，还想叫人继续往下听，看她会不会说出什么新东西来。
　　程雪被她的话吸引了，看着秦晴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秦晴的眼神在周围人身上转了一圈，趁着他们都还没回神，继续道。
　　“我刚才说的，不知道有没有师兄或师姐认真听，其实只是我的一点浅薄见识。我想着既然大家有机会参加这次考核，就说明在这个行业中属于佼佼者的存在，确实如这位赵师兄所说，我资历尚浅，学历不如诸位高，一切都还在学习的路上，所以如果我有说的不对的，也欢迎师兄师姐及时指正。”
　　她这么大大方方的，刚才不停挤对她的赵洋显得有些过分计较。
　　赵洋急赤白脸的，站在边上重重喘息着，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莱隐在角落里，将刚才的一切收入眼底。
　　他衣着打扮都不显眼，容貌普通，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衣服、灰裤子几乎能和背景融成一色。
　　别看他这样，郭莱其实早就是研究所的一员了，是国宝级的老教授们安插在众人中间的一根眼线。
　　他来这里摆成一副跟大家一起参加考核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多听一听学生们的声音。
　　来之前，郭莱对这次考核还是挺期待的。
　　尤其听说来参加考核的都是全国各地的高材生。
　　为了这一天，他特地加班加点，把原本这一天该完成的工作提前完成了，才空出来这么半天时间。
　　尤其，郭莱他们的实验进行到一定程度，遇到了瓶颈，急需新鲜的血液注入其中。他想看看在这一批考核者中，有没有人能提出什么奇思妙想激发他们的灵感。
　　但是来之前有多期待，来之后就有多失望。
　　大部分人还是规规矩矩，老生常谈。
　　有新点子的、资历还浅的孩子们，却不具备发言的资格，郭莱在一旁看的挺着急。
　　一直到秦晴出现了，实在叫人眼前一亮。
　　郭莱也忍不住出言维护一句。
　　“既然来了这里，都应该畅所欲言，不要拘泥于自己的学历、过往的成绩等等，这场考核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新的起点，我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扯起谎话，郭莱丝毫不心虚。
　　既然已经演了，就要演到底。
　　和这些小事比起来，他更期待眼前的小姑娘会不会给自己新的惊喜。
　　考试的流程郭莱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不少学生，从进门开始就在等待笔试了。确实有笔试，但那只不过是摆摆样子，在笔试之前，所有学生的发言才是考核的重要内容之一。
　　郭莱不知道那小姑娘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什么，还是误打误撞，碰了个正着。
　　她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实在引人注意，即便她现在仅仅是个大二学生。
　　郭莱身份不简单，有些老资格的教授会在学生来之前偷偷提点一二。
　　叫他们要注意藏在学生中，非同一般的人，在这样的人跟前说话要尤其注意。
　　此刻他一说话，很容易跟学生们印象中的那个人对上号。
　　所以郭莱说的话能服众，大家伙儿也愿意顺着他说的话继续往下走。
　　“是啊是啊，这位师兄说的对，来这里就是要畅所欲言，就算没有被录取，听听别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算白来。”
　　“说句实在的，我真的不觉得学历能说明什么，学历只是一时的，只能说我们比这位师妹年长，仅此而已，并不能证明我们就一定学的比这位师妹深。”
　　“赵师兄，刚才这位师妹说的话我也听了，我觉得她说的关于结构式的内容基本没问题，我也赞同结构式是一切化学的基础。”
　　赵洋脸色白了又白，他没想到大家会突然话锋一转，全都转到秦晴那边去。
　　他不敢怪别人，只把一切算在秦晴头上。
　　“行，就算你说的对，结构式重要，但我们要学好化学，总不能一味的去背结构式。”
　　秦晴探出头：“师兄，我从没说过叫你去背结构式，我只是说重要的结构是我们必须记住，而不是等要运用的时候再想办法去推导。在实验的过程中会发生许多不可预估的变化，为了将这些变化掌握在可控范围内，实施之前将所有的步骤都烂熟于心，才是基操不是吗？”
　　“而且结构式的变化，关系到药物的稳定性，实用性，是指能够根据结构式推导出可能存在的副作用，所以你说结构式能不重要吗？”
　　“知道药物的结构式，分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才能够去做药物合成……就目前而言，我觉得我们国内的合成手段还是太过于落后，我看见过师兄师姐从德国寄过来的资料，当我们还在做简单药物合成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主力走半合成，有机药物合成，生物转化等方法了……”
　　这些名词在场的许多人听都没听过，他们确实是这一行业中的佼佼者，但仅限于国内，对于国外的那些知识体系，没有能够获得的路径。
　　赵洋先前还觉得这个师妹说话浅薄，这会儿他终于发现浅薄的不是师妹，而是他自己。
　　郭莱眼神亮了亮。
　　国内其实也开始走半合成的路子了，不过合成的方式还是有些简陋，一路过来磕磕绊绊，如果提早知道还有别的合成方式，或许也可以都试一试。
　　不一定会有成效，但获得了一种全新的路径。
　　秦晴：“其实关于合成的办法，我也有一些浅薄思考……”
　　郭莱往前走了两步：“你说说看。”
　　秦晴便真的畅所欲言。
　　如果把一场实验比作一个全新的置换，那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能量守恒的前提下得到全新的东西。
　　这个东西不是随便来的，是可以根据结构式推倒的。
　　药物合成方法，有点像是推导的过程。
　　中间稍微出现一点差错，就会得到完全一样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完全不可控的......
　　女学生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又有自信。
　　她虽然描绘的是一幅理想化蓝图，但确确实实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
　　郭莱从她的构想中找到了一点什么，紧紧握在手里。
　　他好像知道那个实验的瓶颈，该怎么度过了。
　　他眼神亮晶晶的，眼底不乏赞赏。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说的这些都很有意思，不过我想问一问你难道就不怕失败吗？不怕自己说出去的话引人发笑吗？”
　　“这位师兄你自己也说了，我是初生牛犊，既然我还年轻，自然有面对未来的无限勇气，即便错了又怎么样？重新来过就是，怕什么呢？毕竟我们有大把时间！”秦晴认认真真的回答。
　　是啊，怕什么呢？
　　是他们过于缩手缩脚了。
　　赵洋不说话了。
　　他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刚才这位师妹说话，起先他压根就没有认真听，觉得对方学历太低，不配跟自己说话。
　　这会儿有一种，两边的脸都被打肿了的感觉。
　　确实，如果按照这个小师妹构想的蓝图走，有很多药物瓶颈是能得到突破的。
　　是他们想的太多，还是因为害怕出错而过于畏手畏脚？
　　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程雪看秦晴的目光非常奇异，甚至带了几份膜拜。
　　如果两人立场对调，她不觉得自己会做的比秦晴更好。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推开。
　　几位负责考核的老师，姗姗来迟。他们隔着人群和郭莱对视，郭莱笑眯眯点头。
　　终于拿到试卷了，秦晴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并不是很紧张，但被大家一直盯着，也是会有压力的好不好？
　　试卷到手，她和大家一起埋头看题。
　　笔试的内容出乎意料的简单，不止秦晴做得轻松，就连程雪也完成的很快。
　　秦晴差不多做完就交卷了，她觉得再耽搁下去意义不大，毕竟能做的题都已经做了出来，后面就看下午的实验了。
　　程雪和她的想法差不多，反正是过来陪跑的，也没真指望自己能获得研究员资格。
　　两人前后□□了卷，在外面走廊又碰了个正着。
　　程雪率先迎上去，微微一笑，嘴角漾起一对梨窝：“说起来我还是你师姐呢，但刚才那场景我是第一个发怵的。”
　　不是没和人对上过，但这么硬碰硬还是第一次。
　　秦晴吐吐舌头：“其实我也有一点点害怕，不过师兄们人都很好，耐心仔细的说，还是有人愿意听的。”
　　程雪：“但你的想法也确实新奇，你怎么想过，要通过药物的合成方法改变药物对人们的副作用的？”
　　秦晴：“也是受我师兄师姐的启发，他们跟我说国外的药物合成模式已经非常先进了，我就想或许我们自己在合成的方法上下一点功夫，说不定也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但说实在的，这些仅仅是我个人的一些畅想，能不能实现，还得看大家的努力……”
　　药物合成是个大课题。
　　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微薄。
　　郭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你能有新的想法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刚才跟你聊了一些，却是对我有很大启发。”
　　秦晴听得云里雾里。
　　这位师兄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正要问，走廊的另一头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脖子上还挂着研究所的工作牌。
　　“郭工，实验组那边出了一点问题——”
　　郭莱摆摆手，面容严肃：“走吧，边走边说。”
　　程雪全程张大了嘴巴。
　　她悄悄凑到秦晴身边：“师妹，你这是碰巧遇上了什么大佛了吧？”
　　秦晴也没想到，回想郭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或许她真的对郭莱起到了一定启发作用也说不定。
　　那她这一趟就没白来！
　　……
　　因为考核是连在一起的，所以研究所还提供他们一顿午餐。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资格四处乱转，午餐会被人拎到考核的地方，再一一分发给他们。
　　程雪性子很好，也很健谈，考试过后可能不想再谈论沉重的话题，多是跟秦晴说一些生活上的小事。
　　让秦晴听的，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两个人比较投契，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还说考核过后要经常约着一起玩。
　　只可惜程雪所在的大学并不在本地，两人能约到一块的时候，必然很有限。
　　上午的考试并没有耗费大家太多的精力，到了下午，实验的难度徒然升级。
　　秦晴作为一个才进实验小组不久的学生，整个实验的过程虽然没有出错，但也完成的磕磕绊绊。
　　从实验室出来，她还是有一些遗憾的。
　　如果早一点沉下心来，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实验时，或许能获得更好的成绩也不一定。
　　“你已经比我之前好很多了！上一回我也来参加考核，不过我跟你不一样，全程几乎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最后是哭着从实验室出来的，别提多丢人了。后来我导师宽慰我，叫我把这一次的经历当做一次经验，心里一下子好受很多。”
　　程雪站在秦晴身边，语气温柔的安慰她。
　　秦晴笑：“就像我上午说的，我们这么年轻，还有大把时间……”
　　程雪也笑：“你这么想就对了！”
　　考核彻底结束之后，不管是秦晴，还是两位老师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秦晴是觉得自己考过的概率不大。
　　钱教授和李教授则是觉得考都考完了，不停的问孩子，除了徒增压力并没有任何作用。
　　经历过这一次，秦晴也认识到自己的短板，开始将大量的时间都投入到实验室中。
　　但叫人没想到的是秦晴说过的那些话，被人记录了下来，电视台更是大肆报道。
　　先不说秦晴的考核成绩如何，她和赵洋的这一次对峙，让她一战成名。


第68章 一起吃饭（二更）
　　◎既有天赋又有灵气◎
　　钱锋得到消息, 找到秦晴的时候，秦晴正泡在实验室里。
　　穿着实验服，戴着护目镜, 一丝不苟。
　　钱锋跟她招了好几次手，秦晴被边上的师兄拽了一下，才看到自家老师。
　　换了衣服从实验室出来, 秦晴迎上来。
　　“老师不好意思, 我刚才没看见。”
　　钱锋笑眯眯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有什么, 这说明你实验做的认真。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感悟没有？之前我和老李一直憋着没问你, 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
　　他现在越看秦晴越满意。
　　之前人人都说钱栩那孩子聪明，未来肯定能继承他的衣钵。
　　钱锋自己也觉得不错, 只孩子年纪太小了些，真等他继承自己衣钵那天, 恐怕还要等很久。
　　没想到，秦晴比钱栩更聪慧。
　　或者不应该说聪慧, 而是她身上有一股子别人没有的灵气。
　　灵气这东西玄之又玄。
　　没有灵气的人, 在这行业的发展，一眼就能望到底。
　　有灵气的，实验的时候稍加发挥一二就能得到全新的东西。
　　这种也叫天赋，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而秦晴恰是有天赋的人。
　　秦晴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家老师，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她明明一直在实验室工作来着，什么时候给两位老师准备惊喜了？
　　要说国家研究所的考核，那她自己觉得戏不大, 等成绩出来，老师们只要别觉得是惊吓就好。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一走到外面, 迎面就是一阵风, 秦晴打了个哆嗦。
　　钱锋立马把孩子拉到背风的地方。
　　“小雪之后天气比之前冷不少, 新的帽子围巾准备齐了没有？我看你师母买了两套，应该是想叫你跟小栩一人一套。”他声音说不出的和蔼，不像看徒弟，有几分像看自己女儿。
　　树枝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杆子。偶尔一两片，被冷风一吹，打着璇儿的落下来。屋檐上挂满了冻成长条的冰棱子，有的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外头是挺冷的，不过秦晴听了老师的话，心里暖融融的。
　　“老师记得帮我谢谢师母！”
　　“成！”钱锋看着学生弯弯的眼睛，心情也很好，“你这孩子是个含蓄的，之前在考核现场被人刁难了，回来怎么不说？”
　　“啊……我没觉得这是件大事。”
　　秦晴是真的这么想，而且她又没吃亏。
　　钱锋佯装生气：“下次不管有没有吃亏，碰见这种事都记得回家说一声！我和老李还能不管你？”
　　见晴晴乖乖点头，他又缓和了语气：“不过你还是有点气运的，你应该也猜出来了，考核的重点其实是在笔试之前的那一段讨论……”
　　“有的人笔试成绩好，实验成绩也不错，应变上不行，也不会被研究所录取。你恰恰相反，你笔试成绩不错，应变更是上佳，只这实验成绩……不过这也不怪你，你年纪还小，再过一两年，又是另一番新天地。”
　　老家伙们都说他和老李太过放松了。
　　孩子才这么点年纪，谁能忍心逼得太紧，而且优秀的孩子不是逼出来的，知道自己实验上的差距之后，这孩子已经在想办法补足了。
　　他和老李难道，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孩子？
　　孩子已经很好了。
　　老李事后看见秦晴在考核点的那一段理论 ，激动的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拍案叫绝。一个劲的问钱锋，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想法，以前怎么就能按耐住，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呢？
　　钱锋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运气好，白捡了一个神仙徒弟。
　　就连以前教老李的老教授文教授，都亲自打电话过来，说秦晴是个可造之才，叫他们两个一定把孩子教好了。
　　还说上头有人盯着呢，他俩要是不会教，不如把孩子给他交给别人教。
　　钱锋和李定山怎么会肯？秦晴本身就是个金疙瘩，他俩宝贝的很。
　　但也不得不感慨，怎么教徒弟教到就连上头的人都会被惊动。
　　秦晴有点脸红，“其实是从师兄师姐给我的资料中得到的启发，也不能算我一个人的功劳。”
　　钱锋摆摆手：“这份资料看过的人多了，经过手的可不只是你我，但能从中得到启发的，又有几个？你呀，不能小看自己一瞬间突然迸发出来的奇思妙想。”
　　李定山何尝不是这么想？他现在甚至觉得秦晴就是科研的料，叫她去当女总裁，女厂长才是埋没了她。
　　但秦晴的那一摊子事已经支起来了，叫她完全不管，孩子恐怕不会答应。
　　树枝上落下来的一点细碎雪花，掉在秦晴肩头，钱锋帮着细细捻掉。
　　“总之你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该学的东西学好。当然你之前做的就很好，继续在这条路上深耕下去，我和老李都觉得你会获得不亚于我们的成就！”
　　这应该是一个老师对自己学生的最大肯定了，秦晴有点受宠若惊。
　　钱锋一面劝告秦晴别想太多，自己心里的心思却开始不停乱转起来。
　　根据小栩的汇报，最近有个男人跟秦晴走的挺近，千万不能因为儿女私情，断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但他毕竟是个男老师，这一番话又没法对秦晴直说。
　　别孩子本身没什么意思，被勾的有意思了。
　　钱锋目送秦晴回去的时候，差点憋出内伤。
　　只能让小栩多盯紧了，自家白菜长得太好，千万不能被外头的野猪给拱了。
　　秦晴对此没什么感觉，她还是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只是忽然发现碰见宋先生的时候变少了。
　　她将这一切归咎为宋璋太忙，并没有多想。直到一个月后，秦晴即将过自己的20岁生日，被宋璋拦住了去路，才恍然，他们竟然有足足一个月没见面了。
　　“宋先生……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忙。”
　　秦晴围着围巾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将人认出来。
　　宋璋嘴角轻微抽动一下。
　　明明是她忙才对，每次过来找她，她都不在。
　　要不是知道她性子，不会无缘无故躲着人，都想过来问一问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但看着秦晴清澈的眉眼，宋璋就觉得什么都比不必说了。
　　“是有一点忙，但你的生日我记得，生日快乐。”
　　手里的袋子分量不清，宋璋递过去的时候，两人指尖碰到一起，秦晴心口一撞，垂眸道谢。
　　宋璋看她一眼又一眼，嘴角轻勾。
　　“现在不忙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一个月不见，小姑娘好像是瘦了一些。头上戴了一个大红色针织帽子，显得脸蛋只有巴掌大。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回见到秦晴，宋璋都想带她去吃好吃的。
　　秦晴点头，将脸埋在围巾里。
　　两人并肩慢慢往外走。
　　她把最近的事情说给宋璋，“……研究所果然没我的份，但我也获得了进去旁听的资格……算是意外之喜了。”
　　宋璋夸她：“已经很厉害了，这么小的年纪，有几个能做到你这一步？”
　　这样的夸奖，秦晴听到过很多。
　　一模一样的话，从宋璋嘴里出来，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意味。
　　她松了松围巾，觉得有些热，掩在围巾下的脸，却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一双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宋璋看着看着也笑了。
　　明明没有说太多的话，却感觉到欢欣，快乐到想要转圈圈，想做一切从前自己不会做的事。
　　宋璋打开车门想护着秦晴上车，突然从横道上冲出来一个人。
　　宋璋将秦晴护的紧，那人便结结实实撞在他身上，因为力道太大，又反弹到地上。
　　“有哪儿受伤吗？”
　　宋璋离得很近，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秦晴脸上，秦晴有一点脸红。
　　她其实刚才磕了一下下巴，但对着这样的宋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乖乖摇头。
　　“我没事，宋先生你——”
　　秦晴扭头，看见地上那人的一刹那，瞳孔猛的缩紧，脸色逐渐变白。
　　“妈？”
　　林芝变得黑瘦了好些，穿着一身男人家宽大的棉袄，要不是秦晴仔细看了，根本认不出来。
　　“晴晴，妈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你，特地跑过来想跟你说话，没想到误打误撞撞了人。”林芝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站起来说。
　　还问宋璋：“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宋璋的脸蛋长得俊俏，人又显得很年轻，虽然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仪，但林芝刚才看的真真的，他对秦晴十足十时的用心。
　　想到自己的遭遇，林芝忽然觉得有些羡慕。
　　女儿遇到了不错的人，但她的运气却总是很差。
　　宋璋听见秦晴刚才喊她妈了，知道这就是当初在大饭店抛弃秦晴的那个女人。
　　虽然没有冷下脸，但语气也变得不咸不淡：“没事。”
　　林芝有点怕宋璋，他脸色一冷，她只得尴尬笑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还没吃饭吧？”
　　她捂着肚子，明显想和这两人一块儿去吃晚饭。
　　秦晴被她的厚脸皮气到，眉头打结，一把拽住林芝的袖子。
　　“宋先生你先回去吧，我有家事要处理……我们下次再约。”
　　宋璋没走，他怕秦晴吃亏。
　　而且他也察觉到林芝有点怕他了，有他在这里镇着，林芝有什么企图都好，不敢随意往秦晴身上招呼。
　　“走吧，既然难得碰见，就让我请你和伯母一起吃个饭。”
　　宋璋开门，叫秦晴坐在副驾上。
　　林芝坐在后面，确实被宋璋的气场压的规规矩矩，半天都不敢说一句话。
　　秦晴其实一个人也能处理的很好。
　　在没有了期待之后，她可以很好的面对林芝了。
　　甚至，现在的她不是以前那个没靠山、没倚仗的她，林芝不敢如何的。
　　但被人护着的感觉很好。
　　秦晴一时有些贪恋，竟然也没拒绝。
　　宋璋却以为她心情不好。
　　空出一只手，拍拍秦晴的手背，权做安抚。
　　宋璋动作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两只手贴到一起，两人心里俱是一阵。
　　气氛便变得诡异起来，因为林芝突来的气闷，也散了很多。
　　宋璋请客吃饭的地方，水平并不低。
　　从进门开始，林芝就觉得不自在了。
　　饭店里的服务员、顾客，不时投掷过来的眼神，好像一柄柄利剑，叫她这顿饭吃的如坐针毡。
　　身上不合身的棉衣更是像在发烫，差点将她整个人点着。
　　宋璋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林女士，你怎么没动筷子？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他眼神暗含警告。
　　林芝被刺了一下，埋头吃饭。
　　宋璋把切好牛排拿给秦晴：“你多吃点，最近瘦了。”
　　秦晴温温一笑。
　　中途宋璋去洗手间，给母女俩人留足说话空间。
　　他一走，林芝明显松了一口气。
　　“秦晴，你、你和这位宋先生......”
　　秦晴冷下脸：“先说你的事吧，是没钱了还是摊上事儿了？如果都不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回来？”
　　“秦晴，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我说我想你了，你信吗？”
　　林芝搓着手眼巴巴的看着女儿。
　　她自觉演的很逼真，秦晴却不吃这一套。
　　“你自己觉得信吗？”
　　“女儿，妈之前做的不对，妈大错特错，但妈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良心的人……这些年我在外面也很想念你……”林芝哭诉着，好像是个不得不离开的可怜人。
　　秦晴却知道，林芝是当初自己要走的。
　　她的表情不会因为林芝的哭泣而变化，从头到尾客观冷静的像是一个外人。
　　林芝看的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想象中的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的情形，根本就没有出现。
　　几年不见，女儿变得更成熟，也更不好糊弄了。
　　“你的遭遇我没兴趣知道，等会儿我会给舅舅舅妈打个电话，然后把你送到姥姥家。你哭啼的这一套，对姥姥使去吧，她老人家心软，说不定会吃。”
　　上一辈子林芝并没有在她过得最难的时候伸出过援手，秦晴并不知道她在国外的生活，只知道她走的决绝，音讯全无。
　　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也配被称之为母亲吗？
　　秦晴心目中的母亲应该是唐蕴那样的。
　　会惦记孩子冷暖，吃到一口好吃的都会想着要带给孩子。
　　会夸她，会跟她分享生活中快乐的小事……
　　这一辈子，知道林芝失踪的时候，秦晴并没有觉得紧张，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林芝是自己要走的，既然她要走，秦晴就祝她幸福。
　　但看林芝这样，应该是过得不怎么样。
　　宋璋回来的很快。
　　林芝攒了一肚子的话，在看见宋璋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吃好了吗？要不要去附近的店逛一逛？”
　　附近开了很多小店，有的卖一些女孩子特别喜欢的饰品。
　　宋璋见别的女孩子进出过，就想问秦晴需不需要。
　　秦晴摇头：“想早点回去。”
　　宋璋看了林芝一眼，眼神中划过一抹了然。
　　林芝被他看的，整个人又是一抖。
　　很奇怪，这个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比冰块还冷，隔了老远就让人感觉到了森森寒意。
　　但在秦晴面前，好像春风，暖情又温柔。
　　宋璋结账，又把车开过来。
　　“我送你们回去吧，去——”
　　秦晴：“去我姥姥家。”
　　她顺嘴说了个地址。
　　天冷了，外头卖烤红薯的多了起来。
　　红薯这玩意儿在乡下不值钱，但是在城里的冬天还是挺吃香的。
　　小火一烤，味道传出好几里地。
　　宋璋开门的空档，车里都弥漫了一股烤红薯香气。
　　他笑一下，看着还没上车的秦晴：“买几个好烤红薯吧，带回去给你姥姥吃。”
　　秦晴看了眼车里的林芝，心道烤红薯也不能弥补舅舅舅妈今天晚上的糟心情绪，不过还是买点吧，聊胜于无。
　　她又关上车门，折回红薯摊前，和老板说话。
　　车门关上，宋璋完完全全沉下了脸。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不咸不淡的叼着，并没有抽。
　　眼神像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坐在后排的林芝。
　　“你之前不是抛弃秦晴了？现在还回来干嘛？”
　　宋璋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芝心上。
　　他没说太多话，林芝却知道他很不好惹。
　　她控制不住打哆嗦，“我、我、我......”
　　宋璋微笑：“语速快点。”
　　林芝：“我是被苏禾那女人骗到国外去的，在国外过的一点也不好。这次回来，就想着不走了，以后就一心一意养好女儿。”
　　等红薯的途中，秦晴回头。
　　宋璋坐在车里，笑眯眯跟她摆手。
　　林芝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弥漫全身，她像是被冻住了，后面很多话都说不出来。
　　宋璋丝毫不在意她的反应，直白道：“没人管你怎么出去的，但是你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以把你送去更远、更苦的地方。非洲你知道吧？宋氏在那里有产业，你说我把你送到非洲挖矿怎么样？”
　　林芝上下牙齿不停的打着哆嗦，磕到一起，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跟前的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淡漠，但林芝知道他是说真的！如果她真做出让他不舒服的事，他真的会把自己送去非洲！
　　林芝在国外的经历，不堪回首。
　　她绝对不想回去！
　　“宋、宋、宋先生......”
　　正在这时，秦晴打开车门。
　　“好冷，不过红薯好香，我买了两份，宋先生，你可以带一份回去当夜宵。”
　　宋璋把烟放下，调高车内温度，在秦晴期盼的眼神下笑着点头。
　　“好啊，谢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暖了，秦晴脸颊发烫。
　　“不用客气，下次带你去吃好吃的。”
　　宋璋笑：“说话算话，别我去教学楼又找不着你。”
　　秦晴惊讶：“你到教学楼找过我吗？”
　　果然。
　　宋璋笑笑，没再说什么。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林芝一眼，友善提醒：“林女士，坐好，要开车了。”
　　林芝手抓紧扶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她知道，宋璋在警告她。


第69章 心思太活（一更）
　　◎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宋璋一直把他们送到林老太太家的巷子口, 才离开。
　　巷子很深，车开不进去。
　　宋璋下车，叮嘱秦晴：“回去以后早点休息。”
　　秦晴乖乖点头。
　　宋璋又深深看了林芝一眼, 才驱车离开。
　　他车一走，林芝瞬间大松一口气。
　　“秦晴，你跟那个姓宋的是什么关系？妈看他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林芝跟在女儿后面, 小心说道。
　　秦晴没搭理她, 自顾自走路。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小巷子黑漆漆的。
　　不过路的尽头亮着灯, 晴晴知道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姥姥家了。
　　这个时间点其实有些晚了，等会儿再回学校明显不现实, 她今天多半也要在姥姥家住一晚。
　　林芝也看出女儿不想搭理自己了，她抿紧唇没再说话, 只紧紧跟在秦晴身后。
　　反正她这次回来，绝对不会再离开！
　　林姥姥这个点还没睡, 打开铁门刚想关切秦晴几句, 扭脸看见秦晴身后的林芝，眼眶瞬间湿润了。“你这孽障！跑哪儿去了，怎么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手上看似力道很重，其实轻飘飘的，好似在帮林芝弹灰。
　　秦晴拍拍姥姥的肩膀率先往里走，给她们母女俩留足说话的时间。
　　屋子里林小田和沈恬正在写作业。
　　别看林小田年纪大点，但知识学的并不扎实, 孩子跳脱，坐不住, 前脚老师教的东西, 后脚就忘。
　　舅舅舅妈说, 林小田压根不是读书的料。
　　以后初中毕业，就去化妆品店帮忙。
　　秦晴其实主张多读书。
　　但林小田实在读不下去，也只能算了。
　　沈恬在教林小田生字。
　　小姑娘个头不高，胳膊手腕都是细细的，却写的一手好字。
　　俨然有点小老师模样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还专注。
　　秦晴进屋，都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
　　最后还是沈恬不经意抬头瞧见了。
　　小姑娘愣一下，甜滋滋的喊：“姐姐。”
　　“姐，你咋过来了？是找我爸妈吗？他们晚上不回来，直接睡店里，说那么多化妆品万一遭小偷了，得损失不少钱呢！”
　　林小田起来给晴晴倒水喝，又把昨天父母新带回来的一盒桃酥饼拿出来。
　　化妆品的销量很好。
　　父母去给姐姐帮忙以后，赚的比从前多的多。
　　手里一宽松，在吃的方面就大方多了，家里各种吃的不缺。
　　“姐，你吃晚饭了不？我去叫姥给你做！”
　　林小田“噔噔噔”要出去，被秦晴一把抓住了后衣领：“别忙了，姥姥在跟我妈说话，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林小田先是没反应过来，等知道说的人是林芝之后，也歇了心思，目光同情的看着秦晴。
　　“姐，她回来了，不会不走了吧？”
　　对姑姑印象不好，以至于林小田连这一声姑姑也不愿意叫。
　　秦晴耸耸肩：“谁知道呢，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呗，谁还能拴住她？”
　　她把带来的红薯分给两个孩子吃。
　　“本来想给姥姥留一点，我看她根本没有心情吃。”
　　秦晴早就对林芝死心了，林芝做任何事都伤害不了她半分。
　　就是可怜林老太太，明知女儿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忍不住心里挂念。
　　这可能是一个正常母亲对女儿该有的感情。
　　但很显然，林芝并没有遗传到林老太太的优点。
　　秦晴在林老太太这里有自己的房间，上回老太太给她布置过后就一直在，就是为了方便晴晴偶尔过来过夜。
　　又过了一刻钟，两小只作业写完了，晴晴帮着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领着人去洗漱。
　　林小田大了，自诩是个小男子汉，不许秦晴插手。
　　沈恬则很配合，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让伸腿就伸腿。
　　给她洗脸的时候，还自发自觉地把小脸仰起来。
　　“香香。”
　　小姑娘大了，知道臭美了，洗了脸还晓得擦香。
　　秦晴打开她的小蘑菇面霜，挖了厚厚一坨涂抹在小姑娘脸上。
　　沈恬乖乖的让她擦。
　　一双玻璃似的眼睛紧紧盯着晴晴。
　　嘴上还乖巧道：“谢谢姐姐。”
　　奶声奶气的，听的秦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小姑娘就是比臭小子香软，要沈恬是她家的就好了。
　　那边老太太和林芝还没有聊完，秦晴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屋歇下了。
　　屋子里灯一灭，林芝的话戛然而止。
　　她尴尬道：“我去清大门口找秦晴，可能惹得秦晴不高兴了……妈，你信我，这次我是真的改过了……”
　　林老太太把眼泪擦干净，没说信还是不信：“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晴晴那孩子不容易，你以后不许去学校找她，也不许去打扰她的生活……要是被我发现，你也别叫我妈了，就当我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林老太太是亲眼看着晴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别人只觉得孩子厉害、有天赋，受到了很多赞誉，她瞧见的则是秦晴背地里的努力。
　　许多时候别人睡了，秦晴都没睡呢，大晚上屋子里还亮着灯。
　　过年过节都没个休息的时候，书不离手，偶尔钻进去了，连吃饭都会忘记。
　　她这么努力，怎么可能不成功？
　　父母帮不上忙就算了，可千万不能扯孩子后腿。
　　秦覆那边林老太太管不着，至于林芝，她会死死放在眼皮子底下。
　　林芝目光游离：“妈，你放心，我说改过了就是真的改过了……绝对不会去找孩子麻烦，也不会增加孩子的负担……”
　　林老太太“嗯”一声，“进屋吧，早点休息。”
　　林芝的点点头，跟着老太太后面。
　　隔天一早，秦晴得回学校。
　　她以为自己是最早一个起床的，没想到林老太太起的比她还早。
　　老太太穿着围裙，端着早点出来：“尝尝看，姥姥新做的红糖馒头。”
　　秦晴看了一眼，每个馒头都有她巴掌大，上面撒满了红糖，光是瞧着就觉得甜滋滋的。
　　拿起一个咬一口，蓬松暄软，带着一股甜味，确实很好吃。
　　“好吃！”
　　“你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多带一点去，姥姥做了很多，你不是说师兄师姐们对你很好，记得拿去跟他们分享……”
　　林老太太坐在桌子对面，满眼慈爱。
　　秦晴没客气：“谢谢姥姥！”
　　秦晴走的时候，老太太果然找出一个干净的布袋子，往里头装了不少红糖馒头。
　　老太太一直把她送到巷子口，亲眼看着秦晴上了公交车，才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两个人都没有提林芝的事。
　　秦晴知道，老太太会盯住她，也知道老太太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跟林芝秃噜半句。
　　也就没什么好叮嘱的。
　　林老太太则是不想跟秦晴提林芝。
　　大清早的，何必败坏孩子的心情。
　　至于林芝，她另有安排。
　　......
　　林芝一觉睡到自然醒，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她起来的时候，林小田和沈恬都已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经去学校了，家里就只有林老太太。
　　林芝下意识跟亲妈撒娇。
　　“妈，咱们今天早上吃什么？我记得六叔家巷子口有卖小笼汤包，要不你去帮我买一笼回来？”
　　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小芝，你知道这里是谁家不？”
　　林芝穿好衣服站起身：“知道啊，这里是我哥家呗，还能是谁家？”
　　林老太太点点头，眼神意味深长的看过去，“你知道就好，当初你走的时候，你嫂子是不是发话说不许你再回来？”
　　林芝有些尴尬，没想到大清早她妈会跟她翻这些陈年旧账。
　　“那是之前不懂事，现在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改过，之前犯的错不会再犯……”
　　林老太太：“小芝，你嘴上说改过，没有实际行动拿出来，谁会相信你？”
　　“还是你其实是忽悠我的，根本不是真心想改？”
　　林芝皱眉头一次觉得她妈，这么难说话。
　　“那你说嘛，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信我？”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了，林老太太“骨碌”一下站起来，“走吧，跟我来。”
　　林芝不知道她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小心翼翼跟上。
　　林老太太带着林芝站在院子里。
　　“你哥你嫂子不在家，院子里的土都上冻了，我正愁没人帮我松土，你就来了……小芝，家里情况普普通通，你要吃汤包，妈跟你说没有，但你要吃大馒头，还是能管饱的。你把这一片地都锄开，妈就给你三个大馒头！”
　　林老太太说着，从墙角找到一把锄头塞到女儿手里。
　　女儿独自一人去了国外的那段时间，林老太太一直在想，林芝到底为什么非要走？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于林芝心思太活，太想过不劳而获的生活。
　　既然这样，她就想法子把林芝的全部时间都占住，让她没有空去思考别的。
　　林芝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在林老太太虎视眈眈的视线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反正她家院子就这么点儿地，顶多忙活一天就能结束，老太太今天有法子折腾她，明天总没法子了吧。
　　林芝挽着袖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干的热火朝天。大冬天，折腾出一身汗。
　　这一晚上，林芝在极度疲劳下，躺到炕上便失去了意识。
　　今天终于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明天、明天应该就没事儿了……
　　隔天，林芝起床，老太太还是扔给她一把锄头。
　　“街坊邻居帮了我不少忙，是时候轮到咱们回馈他们了。你李叔腿脚不方便，张婶儿前儿个才生病，正是体弱的时候，还有你桂姨、王爷爷……”
　　林芝捏着锄头，双腿直打哆嗦。
　　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第70章 去新家(一更)
　　◎意外频发◎
　　秦晴把林芝送回去, 就没再关注过林芝的事，林老太太也没刻意打电话提过。
　　再次听到林芝的事，还是年底秦晴去化妆品店盘账的时候。
　　“单的小瓶装化妆品, 咱们虽然才卖十块钱一瓶，但架不住量大......晴晴，你猜猜我们这两三个月一共卖了多少钱？”
　　秦晴一进门, 舅妈罗红梅神神秘秘的说。
　　最近日子好过了, 舅妈身上的衣服是崭新的。
　　枣红色, 很喜庆, 头发还烫成卷，盘在头顶上, 瞧着时髦的很。
　　她现在这样，同厂里刚出来那会儿比, 真是天差地别。
　　秦晴和舅妈在小办公室里说话。
　　隔着玻璃窗，能瞧见外头舅舅穿着身略大一些的西装, 和人交谈。
　　派头十足, 真的有点像一个产品经理了。
　　罗红梅注意到秦晴的视线，笑道：“之前叫他跟人交谈，‘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现在倒是好了。碰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聊两句，还主动跟人介绍咱们的化妆品。可以说，咱家很高销量有一小半是你舅舅拉起来的。”
　　罗红梅其实是谦虚了。
　　店刚开起来的时候，除了看过电视的人对这款产品有一定了解, 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
　　林泉就跑到大街上跟人介绍。
　　还学着之前免费试吃那套，搞了几款免费试用。
　　慢慢的人就多了起来。
　　别人婚后过的如何, 罗红梅大致也知道。
　　从前一起的那些小姐妹, 再碰面之后, 也多有抱怨婆家的种种不是。
　　罗红梅从来没有过。
　　老太太就不说了，一心帮忙带孩子，很少有婆婆能做到老太太这样。
　　林泉则为人老实本分，以前在厂里工作的时候，显不出他来。
　　但从厂里出来，就非常豁得出去。
　　罗红梅一直觉得他就是缺个机会，现在外甥女把机会递到他手边，他怎么可能会不抓紧。
　　秦晴听了也帮着开心。
　　她笑一下，视线回转：“舅妈，你直说吧，卖了多少钱，也别跟我卖关子了！”
　　罗红梅举起十个手指头，翻转一下。
　　“二十一万！四个月我们一共卖了二十一万！”
　　她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却还是难掩兴奋。
　　要么说化妆品就是暴利呢！
　　她和林泉一共才五个点，但也能拿个一万多了，这还不算这四个月他们俩的工资。
　　这是以前罗红梅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晴，账本在这里，你对对看。”
　　因着产品卖的好，罗红梅的账本有厚厚一叠。
　　大到几百上千件款项的进出支配，小到一两个产品的零售，事无巨细，样样都写的清清楚楚。
　　秦晴能把化妆品的事全权交给他们，是对他们的信任。
　　罗红梅觉得，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辜负孩子的信任。
　　秦晴对账对的很认真。
　　不能因为是亲戚，就账目不清。
　　越是亲戚，账目越清楚才不会影响彼此感情。
　　罗红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笔笔开支都很清楚，别看账目厚，秦晴盘了一个多小时也结束了。
　　账单算完，把该给舅舅舅妈的钱递过去，盘账这事就算是了了。
　　罗红梅拿着厚厚的信封，眉开眼笑。
　　秦晴也跟着笑了：“舅妈，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这就够了？”
　　罗红梅：“可不是，以前我和你舅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一个月才赚多少。现在，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我挺知足的。”
　　秦晴点头，要是舅妈一直这么想就好了。
　　其实她还有一些奖励制度没说，包括后面对小田的安排等等。
　　再等等看吧，希望舅舅舅妈的想法一直这么质朴。
　　饭后三人一起吃饭，罗红梅还给秦晴准备了礼物：“之前你生日，生意正好我就没想着当天送去，正好今天你来盘账，一并带回去吧。”
　　是一件羊毛针织衫，米色的，上面有细小的绒毛，光是摸着都觉得暖和。
　　秦晴笑眯眯道谢。
　　罗红梅：“我们虽然没回去，家里的事你姥姥都跟我们说了。还叮嘱我们，化妆品店的事，一定不能和你妈说。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就当做咱们之间的秘密，除了我们几个谁也别说。”
　　秦晴有点诧异，舅妈的意思是她娘家那边也不说了？
　　林泉拍拍外甥女肩膀：“听你舅妈的，这事别提，我们就说自己做了点小生意赚钱了呗！反正别的人想掺和一脚，别想！”
　　秦晴笑着举杯和他们碰到一起：“行！”
　　到了年底，学校要放假了，假前的那次期末考，秦晴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名字被顺利贴在奖学金一栏里。
　　来来去去同学们瞧见了，无不竖起大拇指。
　　现在实验室里，师兄师姐们对秦晴的能力没人再敢提出质疑。
　　方巧巧不在这儿，秦晴显然成了领头羊的存在。
　　“秦晴，明年全国数学大赛，你是不是要代表我们学校参加。”
　　一个师姐一边检查仪器，一边说。
　　实验室过了今天也关门了。
　　要把里里外外的仪器都检查一遍。
　　每年三月，国家都会举办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
　　是有国家数学会主办，不同学校承办，难度从初选开始逐次增加。
　　取得比赛前五名，能有机会去数学国际交流赛。
　　秦晴想了想：“到时候看时间吧，时间合适就去，我肯定是以实验室这边为主。”
　　师姐噎了一下。
　　听这话，为什么有种抽空去拿奖的感觉？
　　她尴尬笑了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秦晴是最后一个出的实验室。
　　学校放假，教师公寓也不能住了。
　　寒假不像暑假，暑假怎么样都会有人在，寒假大家伙儿都要回去过年的。
　　拎着行李箱从学校里出来，秦晴犹豫了一下，决定去香江绿岸。
　　那边的房子早装修好了，空了一年多，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
　　不想和林芝挨在一块儿，不如去香江绿岸看看。
　　还以为新房子这边会冷清，哪知道从进门起就感觉到一种张灯结彩的氛围感。
　　大红灯笼挂满了树梢，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正门口还有一对超大中国结。
　　秦晴不曾回来过，家门口被物业贴心的贴上了“福”字，还放了两颗发财树。
　　她看了一下，对门也是这样，应该是物业统一批发？
　　她盯对门盯的有点久，对面好似又感应似的“咔哒”一下，开了门。
　　秦晴站在自己家门口，和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那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头发柔顺地耷拉下来的人，不是宋璋是谁？
　　“宋先生，你、你住这里？”
　　宋璋垂眸看她，低笑：“觉得这里物业还不错，买了一套。”
　　他也是过年不知道该去哪里的类型，想了一下，想去个没什么人打扰的地方，才选择香江绿岸，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宋璋笑意更浓了。
　　秦晴静静看他。
　　他的语气，像是买颗白菜这么简单。
　　想到当初自己为了买这里付出的努力，这回儿听他这么说还有点愤愤。
　　不过，宋璋对她着实不错。
　　有小不满，秦晴也只是偷偷磨牙。
　　秦晴开门进屋，宋璋帮她把行礼拎进去。
　　他站在门口，有点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那边秦晴已经看完鞋架了。
　　“宋先生，没有男士拖鞋，你直接穿你自己的进来吧......”
　　宋璋顿了下，进屋。
　　门在两人身后“咔哒”一下关上。
　　真的进了家门，秦晴才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因为这里不是仅仅是没有拖鞋，是什么都没有。
　　大到床单被罩，小到杯盘碗碟。
　　光让人进来了，总不能连口水都不给人家喝吧？
　　秦晴坐在椅子上，脸色变来变去。
　　不知道该高兴至少家里有个坐的地方，还是无奈，竟然没先回来看看缺什么......
　　她自己也是傻，想当然地过来了。
　　宋璋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忍笑：“我那里什么都有，要不......”
　　秦晴看过来，一双眼睛玻璃似的清澈。
　　宋璋手心开始冒汗，佯装淡定：“......我把被子什么的拿一套过来给你，晚饭也去我那边吃，今天先这样，等明天我领你去置办年货。”
　　秦晴思考一会儿，眼巴巴：“被子可以明年再还你吗？”
　　......
　　做饭的时候，宋璋肩膀还在小幅度抖动。
　　秦晴捏着面团，凶巴巴：“宋先生，等下把我惹火了，我就给你的那碗面里塞满盐！看你敢不敢惹我？”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还以为模样多凶狠呢。
　　其实沾了面粉的白皙小脸，奶呼呼的，不止不凶还很可爱。
　　宋璋看了她一会儿，郑重点头，“不敢了。”
　　过了两秒，肩膀抖动的更厉害了。
　　秦晴其实压根不敢拿他如何。
　　虽然和宋璋很熟了，但总觉得他身上还带着初见时的威严。
　　开开玩笑可以，上手......
　　去他的威严。
　　宋璋笑话她的样子，实在欠揍。
　　秦晴放下面粉，挠他，白乎乎的手在他的黑毛衣上印下雪白的印子。
　　宋璋怕痒，她一碰，他就弓起腰。
　　威严掉了一地。
　　“哈哈......秦晴，你......你松开，不许挠我了......”
　　宋璋的厨房，瓷砖通铺，雪白干净，一层不染。
　　他为了让地面长期保持整洁，还跟房间的木地板一样打了蜡。
　　小心翼翼的走尚且怕摔跤，两人大幅度动作，一下就悲剧了。
　　宋璋才笑两下，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秦晴被他一带，顺着他的力道，跌到他身上。
　　她有点脸红，撑着手要挪开。
　　正要动，放在料理台边揉了一半的面粉盆也掉下来了。
　　“咚”一声，结结实实扣在秦晴头上。
　　秦晴没料到会冷不丁来一下，没稳住，整张脸重重压向了宋璋......


第71章 咬果冻（二更）
　　◎风水轮流转◎
　　好好一顿晚饭没吃, 又得折回去洗澡。
　　幸好秦晴来的时候，衣服都带齐了，这边的暖气、热水等等都是统一供应。
　　回去洗个热水澡, 不耽误功夫。
　　就是宋璋家里好端端的，给折腾的乱糟糟。
　　热气把秦晴的脸熏红了，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脸颊上的热意依旧没退。
　　要不、要不还是在家随便对付一顿吧？
　　秦晴打开冰箱, 看了一眼, 又重新关回去。
　　嗯, 还是下楼找吃的。
　　香江绿岸附近发展的很好，各种小吃店应有尽有。
　　想到这里, 秦晴有些懊恼。
　　刚才不应该顺嘴答应宋璋去他家吃饭，直接下楼找个小吃摊对付一下不就好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不至于......
　　门一开, 对门宋璋抱臂站在门口。
　　秦晴刚探出去的脚，又默默缩了回去。
　　“好、好巧啊, 宋先生, 你也这个点出门？”
　　宋璋定定看她一会儿，黑眸如墨。
　　“不是，我在门口等你。”
　　秦晴愣住，握着门框的手收紧，想关门都关不下去了。
　　宋璋招手：“不用做饭了，我叫人送了餐过来，吃完早点休息。”
　　秦晴身体快过脑子, 脚已经迈了出去。
　　再往回撤，未免太过明显。
　　秦晴默默捂脸, 尴尬的站在原地。
　　宋璋眼含笑意, 上前拉了她一下, 她这才重新走近了宋璋的屋子。
　　秦晴眼观鼻鼻观心进屋，然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坐在客厅。
　　宋璋进厨房了，她眼神溜过去。
　　厨房的一团乱局，果然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见宋璋端着饭菜出来，她立马眼神错开，又恢复成了规规矩矩的模样。
　　宋璋忍了忍，憋住笑，把各色菜端上来。
　　秦晴低眉睡眼吃饭，菜有很多，十好几种，应该是什么饭店的大厨做的。
　　口感也非常好，她却吃的很急，只夹面前的两三样菜。
　　宋璋看了她一会儿，索性把菜全都推过去，“难得到我这里吃一顿饭，总不至于饿着肚子回去。”
　　秦晴忍着热意红点头，更大方了些。
　　不过这顿饭还是吃的有点草草，山珍海味，都没尝出味儿来。
　　秦晴见宋璋也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帮忙一起收拾。
　　见碗堆在水池里，撸起袖子，准备洗碗。
　　“别忙，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收拾。”宋璋拉她手，递了毛巾给她擦，“刚洗过澡，不要又粘的一身水。”
　　秦晴乖乖点头。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整个人快冒烟了。
　　干站了一会儿，秦晴道：“要不、要不我先回去？今天谢谢招待。”
　　吃完就跑，不太仗义，但现在太尴尬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宋璋低笑一声，没勉强：“我送你出去？”
　　“不用，就在对门，我自己可以。”
　　秦晴说完，准备一溜烟逃走。
　　宋璋拽住她，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他身上的热意顺着手，蔓延到秦晴全身，她挣动一下，宋璋握紧。
　　“我明天还领你去办年货？”
　　秦晴抬眸看他，男人眼眸如星，定定看着人时，让人心口一颤。
　　她努力压抑住心头异样，垂眸：“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兴许我会睡懒觉，起不来也不一定。”
　　宋璋手松开，点头：“好，那你......早点睡。”
　　秦晴开门，然后转身将门关紧。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尝到了一颗很好吃的果冻，软软的，很想让人咬一口。
　　梦醒了，秦晴将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埋得更深。
　　罗红梅夫妻这一年赚了不少钱，前后虽然有波折，但总体赚的，比之前在厂里时多的多。
　　手头宽裕了，夫妻两个也大方了起来。
　　置办起年货，丝毫不心疼。
　　光瓜子，花生那些炒货，就买了三四十块钱。
　　还有有各色水果糖、大白兔奶糖、巧克力等等。
　　林小田，沈恬是全家最乐呵的两个，不仅有吃有喝，还有新衣服穿。
　　何淑琴回去看见了，酸溜溜道：“也不知道在外头做什么生意？突然就发财了。胖胖，你整天和你林叔叔、罗阿姨住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跟妈说说呗，咱家要是有钱了，也给你买新衣服怎么样？”
　　自从何淑琴被带到派出所谈过话之后，也从厂里退了下来。
　　每天在家游手好闲，正觉得难受，想着要是能找点赚钱的活干干也不错，脑子里刚冒出这么个主意，后脚就见到罗红梅夫妻大把花钱，可把她眼热坏了。
　　不过罗红梅夫妻将生意捂的挺严实，前前后后打听的人不少，就没听说谁打听出来的。
　　何淑琴觉得别人没法子，不代表她也没法子。
　　胖胖还在林家吃喝呢。
　　只要胖胖在一天，就能当一天现成的眼线！
　　何淑琴一想到自己也能跟林泉夫妻似的赚大钱，瞬间心头火热。
　　难得耐着性子哄孩子：“胖胖，你跟妈说说，只要能说清楚，想要什么，妈都给你买，行不？”
　　要不是要回家拿换洗衣服，沈恬压根就不会回来。
　　听见何淑琴的话，她头都没抬。
　　“不用了，叔叔阿姨已经把我想要的东西，都买了，妈，真有钱就留着自己花吧，别整天跟爸爸吵架了。”
　　何淑琴没少嫌弃沈贵挣钱少。
　　其实沈贵挣的不少，只是那些钱没有全部留给何淑琴。
　　每个月除了给林泉夫妻的，还给沈恬留了不少零花钱。
　　林老太太偶尔也会叫沈恬给她爸买些实用的东西。
　　开车用的手套，天冷了可能会用到的帽子、围巾等等，一些不起眼，但又必不可少的东西。
　　沈贵感受到了被女儿惦记滋味，心里也越发放不下沈恬，对沈恬比之前好很多。
　　基本每次出车回来，都会给女儿带礼物。
　　父女两个相处的比以前沈恬住在家里时，融洽的多。
　　人家日子过的好着呢，觉得日子不好过的，大概就只有何淑琴一个。
　　“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分不清里外人？你以为林家人是真的喜欢你吗？如果没有你爸每个月给的那些钱，他们会搭理你才怪。”
　　这些话，何淑琴没少说。
　　沈恬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爸也没少给你钱，怎么没见你对我好？”
　　何淑琴气得举起巴掌：“这都是哪儿学来的？是不是林家人叫你跟我怎么说话的？”
　　沈恬面无表情看着她，语气冷冰冰。
　　“妈，我都是跟你学的。你要是想打我，别留手，冲这里。反正我爸后天就回来了，我肯定会把今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跟他说一遍。”
　　何淑琴想到沈贵，举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
　　“胖胖......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沈恬把自己的小包袱系紧，走的头也不回。
　　何淑琴剩下半拉话，只得默默又咽了回去。
　　门关紧了，她暗骂，“大的小的，全都喝了林家的迷魂汤！家门都不知道朝哪儿开了！”
　　沈恬出来看见在门口站着等她的林小田，瞬间露出笑脸。
　　“小田哥哥，我离开一小会儿，你就想我了呀。”
　　林小田闹了个红脸，“说什么呢！”
　　沈恬去拉林小田的手：“走吧，小田哥哥，我们回家。”
　　林小田揉揉鼻子，没有把手甩开。
　　进了门，两小只看见林芝在除草。
　　最近，她这个家里，可没有吃干饭。
　　帮着前前后后锄了地，又忙着撒种子浇水，老太太还指挥她，搭菜棚子。
　　总之，怎么折腾怎么来。
　　林泉夫妻回来，感觉林芝像是变了一个人，比从前安分不少。
　　即便这样，罗红梅也还是没给她好脸色。
　　有的人就是不能给她好脸色看，得时时刻刻紧着皮，要不然很容易得意忘形。
　　她就是林芝在林家的一个警钟，不管林芝如何看她，她都要帮秦晴把人看牢。
　　林芝心里，也有一点怕嫂子会把她赶出家门。
　　尽量伏小做低，降低存在感。
　　不管有事没事，都尽量少往两人跟前晃荡。
　　罗红梅瞧在眼里，悄悄松一口气，林芝不做妖，全家都省事儿。
　　也不指望她干什么，只要能在家帮老人，整理整理菜地，老人孩子有不舒服的时候通报一声，罗红梅愿意给林芝一口饭吃。
　　但她要是再惹事，该撵出去还是得撵出去。
　　“嫂子，你们工作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秦晴？从上次见过面到现在，过去好多天了，眼看快过年，孩子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
　　罗红梅打量她，“现在知道关心孩子了？早干什么去了。等着吧，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不过，前两年晴晴都是和我们一起过年。今年为什么不来，我以为你心里该有数。”
　　林芝脸颊通红，瞬间有些下不来台。
　　罗红梅翻了个白眼：“这就受不了了？你走之后，秦覆、苏禾可没少骂上门去。秦晴一个小女孩儿，不比你更要脸面？行了，在我这里别演戏，我不吃这一套。你呀，我老太太老老实实在家，别的什么都别管。”
　　她说完，喊两个小的进屋。
　　林芝捏紧锄头，直起身，半天没说话。
　　以前，罗红梅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早闹起来了，现在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磨了磨牙，暂时把这口气咽回去。


第72章 直球（一更）
　　◎我不想它仅仅是个意外◎
　　秦晴一觉睡到自然醒。
　　抱着被子坐起来, 人还有一点懵。
　　不是熟悉的环境，四处都空荡荡的，略想一下, 她很快想起来这里是哪里。
　　这是在香江绿岸。
　　跟随记忆而来的，还有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
　　秦晴有点想重新躺回去了。
　　灰蓝色的被子盖住头，她后知后觉, 家里的被子都是人家的, 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还。
　　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秦晴起床刷牙。
　　这个点, 宋先生应该出门了吧？
　　不如她偷偷出门，悄悄把要用的东西都买回来？
　　秦晴飞快穿好衣服, 蹑手蹑脚出门，就连关门的动静都是悄悄的, 生怕惊扰到什么。
　　她门才关上，一道声音从秦晴身后响起。
　　“吃早饭了吗？过来吃点？”
　　秦晴转头, 惊在原地。
　　两家中间有一片走廊, 挺开阔的，顶上有个圆形白炽灯，听见人声就会亮。
　　宋璋在这里放了个方形原木茶几，茶几上面摆着热腾腾的精致早点。
　　此刻，宋璋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的看书。
　　好像专门在这里等着，就看她这只笨兔子什么时候送上门似的。
　　秦晴不信昏暗的楼道能看书, 头顶的白炽灯也不是一直亮着的。
　　她觉得宋璋比她碰见过的，最难的高等数学题还要难。
　　不想再这么被动下去, 秦晴忍着臊意, 大大方方坐下, 垂着眼睛。
　　“正好没吃早饭呢，谢谢宋先生。”
　　嗯，如果她耳朵根子别红的这么明显，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宋璋笑一下，眸光微动。
　　他也没吃早饭，跟着秦晴一起动筷子。
　　“汤包很好吃，你尝尝看，小心烫。”
　　成年人巴掌大的小蒸笼里，放了三只汤包，宋璋一股脑推过去。
　　秦晴没吃汤包，还把一整个蒸笼推了回去。
　　她看着宋璋，认认真真：“宋先生，你不用这样，昨天的事情就是个意外。只要我们都不把它当回事，其实根本没什么。”
　　从昨天到今天，秦晴觉得宋璋对她有点过分小心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厨房发生的意外。
　　不如把事情说开，挑明了大家就都不尴尬了。
　　宋璋放下筷子，沉默看着她，唇边笑意淡了。
　　“如果我想把它当成一回事呢？”
　　秦晴也把碗放下，规规矩矩坐好：“宋先生，你什么意思？”
　　宋璋看着她：“被子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我这里你想来可以来，想走也可以走；吃饭什么的，以后可以完全根据你的喜好......”
　　“其实不用这样。”秦晴干巴巴的说。
　　两人四目相对，宋璋认真道：“怎么都好，别把昨天的事当做意外，我不想它仅仅是个意外。”
　　秦晴脑子里瞬间乱糟糟的，只觉得这比解一百道数学题难的多。
　　宋璋他为什么？
　　秦晴的眼睛水灵灵，像是会说话。
　　宋璋一眼望过去，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很难想象吗？”
　　秦晴轻轻点头。
　　宋璋叹气，“是我表现的太不明显了？”
　　也不是不明显，秦晴能感觉到，宋璋对她比对别人关注的多。
　　但每次宋璋都说，家里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小辈，两人又确实有年纪差，她还以为宋璋把她当小辈看......
　　宋璋看了她一会儿，轻声安慰：“别紧张，我不是来跟你要答案的，你有很多时间去考虑这件事，我也从没想过立刻得到答案......但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别在开始就把我判出局。”
　　秦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
　　宋璋在她跟前蹲下，认真道：“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一起去办年货，还是......你想一个人去？”
　　如果是办年货，一个人好像也有点冷清。
　　而且，她要买的东西真的很多！
　　秦晴告诫自己，等开了年一定要去学车。
　　师兄的车停在车库，都要长毛了，总不能师兄从国外回来，车却没挪过位置。
　　秦晴起身，看着小茶几上的一堆东西。
　　宋璋体贴道：“没关系，会有人帮忙收拾，走吧。”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大马路上也弥漫着一股“年的滋味”。
　　秦晴坐在车里，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食物香气，整个人也变得欢欣起来。
　　明明早饭已经吃饱了，却还想下车，每个摊位都去尝一尝。
　　宋璋找了个靠近百货公司的位置，停好车，帮着秦晴打开车门。
　　“还有一小段路，我们慢慢走过去，我闻见糖炒栗子的香气了，突然好想吃。”
　　身材高大，英俊迫人的男人，一本正经说想吃糖炒栗子。
　　秦晴听了想笑。
　　这人，察言观色能力一绝，只要他愿意，能让所有人高兴。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奇怪。
　　为什么偏偏是她。
　　秦晴走的慢了一些，宋璋也跟着放慢脚步，还不时回头看她。
　　他站在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子跟前，要了好大一包。
　　还是秦晴说太多了吃不完，宋璋才罢手。
　　宋璋叮嘱：“帮我分成两份。”
　　秦晴还以为他要给自己一份，哪知他一个口袋一包，将昂贵的大衣口袋撑的鼓鼓囊囊。
　　秦晴皱眉，她也很想吃。
　　本来没那么想的，闻见香味，都要流口水了。
　　犹豫要不要自己再买一份，就听宋璋道：“伸出手。”
　　秦晴不明所以，却还是依靠言将手伸了出来。
　　下一秒，她手里落了两个圆滚滚的糖炒栗子。
　　不知道宋璋什么时候剥的，还热乎着。
　　她心好像一下子也变得热了。
　　......
　　百货公司里的东西非常多，秦晴最想买的是棉被、四件套那些。
　　她带着宋璋直奔四楼，“之前我给筒子楼里买四件套的时候来过这儿，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进新的花色。”
　　宋璋在她身后，不紧不慢跟着。
　　两人从身形、样貌上看非常般配，以至于售货员把两人当成了来买结婚用品的。
　　“新婚的话，我推荐这套大红色牡丹花，南边来的真丝，好看吧？手摸上去滑溜溜的，整栋楼里也只有咱们这儿有，上回有个姑娘要买，还没有呢！你们也是赶巧了。”
　　大姐很热心，一个劲儿的推荐。
　　“边上那个龙凤呈祥的拉舍尔毛毯也不错，很配你们！正适合冬天用。”
　　“立即购买，还可以多送你们一对儿枕巾，纯棉的！”
　　大姐说起话来，嘴“叭叭叭”的，秦晴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好容易等她说完，立刻道：“姐，我们不买新婚用的，就买我自己用的。自己用有什么推荐吗？要暖和一些。”
　　大姐很执着：“你们就算现在不结婚，先买回去放着也成。难得过年打折，总归四件套又不会坏咯。”
　　秦晴两颊红红，横了宋璋一眼。
　　她是没法和这大姐交流了，只能靠宋璋。
　　宋璋被瞪了，心里也美滋滋的。
　　他含笑上前，客气道：“姐，你先给我们介绍几套女孩儿用的吧？等以后有需要再来找你？”
　　大姐在两人之间接连打了好几圈。
　　“成！我先给你们找女孩儿用的，等结婚的时候，可千万别忘记来找我！”
　　宋璋应的很爽快，“一定不忘。”
　　他难得这么好说话，哄的大姐都快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秦晴看中的那两套四件套，不止给打了折扣，还送他们一张棉花折扣券。
　　秦晴红着脸出来，把折扣券拿在手上，转头看宋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宋先生的笑脸原来还能兑换棉花折扣券，不知道能不能兑换别的什么券？”
　　宋璋笑容更深了：“你想用来兑换什么券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承认——”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一顿，目光深深地看着秦晴。
　　秦晴耳朵尖红的都快滴血了。
　　她加快脚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宋璋轻笑，跟在她身后。
　　......
　　从百货公司出来，两人手里都拎满了东西。
　　秦晴总算把香江绿岸那边缺的东西，全都买齐了。
　　宋璋叫她站在原地等，他去把车开过来。
　　秦晴刚想跟上去，边上传来夏桃的声音。
　　“晴晴！我大老远就觉像你，没想真的是你！”
　　夏桃穿着红白格的呢子外套，脖子上围着红围巾，另一只手被一个男生握在手里，见秦晴看过去，她立马撒手。
　　秦晴抬眼，打量那男生。
　　个子挺高的，理着一头短寸，人看着挺野，眉眼也很锋利。
　　夏桃把人拉到一边，小小声：“晴晴，你回去了千万不要跟我妈说，我家里还不知道呢。徐健是我们隔壁学校的，具体的情况下回我找你，再细细跟你说。总之先不要透露给我家里......”
　　难怪夏桃放寒假了竟然没有来找她，原来是有情况了。
　　秦晴点头应了，不过心里觉得这个徐健有点狂傲，不大好相处。
　　不过，也不用她跟徐健相处，夏桃自己喜欢就行。
　　“晴晴，你太好了！等我回头找你去！我们先走了。”
　　夏桃熊抱了秦晴一下，然后转头屁颠屁颠跑到徐健身边。
　　徐健远远跟秦晴点了个头，拉着人往电影院的方向走。
　　秦晴看了两眼，心里酸溜溜的。
　　以前夏桃可不会就这么离开。
　　不过夏桃长大了，总要处对象，就像......
　　宋璋推开车门下车，帮秦晴把东西拎进车里，还帮她打开车门。
　　秦晴笑一下，上车。
　　就像她。
　　不管怎样，只要夏桃开心就行。


第73章 三十（二更）
　　◎暂时分开想清楚◎
　　秦晴一直等到年三十的那一天, 才等到夏桃。
　　她开门，把人迎进来。
　　“你还挺会掐时间的，再晚来一会儿, 我就要去我外婆家了。”
　　罗红梅打过电话过来，说了林芝的状况。
　　话里话外说她挺安分的，回去过个年影响不大。
　　秦晴其实不大想过去, 但也知道赖不过去, 准备踩点回去, 收拾衣服也慢悠悠的, 完全不着急。
　　夏桃一进门就嘿嘿笑，手里还带着一篮子她妈做的包子、团子等等。
　　“知道我来看你, 我妈叫我带的。我奶，专门捡漂亮的给你拿, 那些包的丑的，全进我弟肚子里了。”
　　夏桃不是第一次来这边, 但却是第一次进装修好的香江绿岸。
　　她发现秦晴的房子装修的很温馨, 奶呼呼的，叫人来了就恨不得腻在这里不想走。
　　夏桃来回转悠着打量，满眼都是欣羡。
　　“等以后我有了房子，也要装修成你这样。”
　　秦晴把东西放进冰箱，给夏桃泡牛奶。
　　递过来的时候，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一圈，见她小脸红扑扑的, 带着一点羞意便笑。
　　“你谈对象谈了很久了吗？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都开始考虑将来了？”
　　夏桃捧着杯子, 脸颊红红。
　　“我、我这不是随便考虑考虑嘛！不过, 他家里催着结婚, 说最多一毕业，就要来我家提这件事儿......晴晴，我心里慌慌的、又很期待，你说他妈妈会喜欢我吗？”
　　秦晴没经历过，也完全不懂。
　　不过，她发现夏桃陷得很深。
　　她旁敲侧击试探：“徐健是个什么样的？家里状况，打听过吗？有没有弟弟妹妹？”
　　夏桃喝了一口牛奶，甜滋滋道：“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没有兄弟。家里也是厂里的，和我们家条件差不多。”
　　她其实挺满意。
　　自家什么情况自家清楚。
　　不指望找个多优秀的，只要差不离就行。
　　秦晴一边削苹果一边问，“那他姐姐妹妹们都做什么的，上学还是工作？”
　　夏桃：“徐健说，他家就他和妹妹上学，两个姐姐都结婚了，具体什么工作倒是没说......”
　　秦晴听了，略微觉得放心了些。
　　好歹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要不然不会让徐健妹妹也上学的。
　　反正现在只是谈对象，也没走到结婚这一步。
　　夏桃还有时间慢慢观察。
　　秦晴把苹果递过去，“结婚的事不急，等你毕业了不是包分配工作吗？先以工作为先。还有，你不是说，还要供小石头上大学吗？”
　　之前夏成海不靠谱，夏桃说要把弟弟的事揽过去。
　　现在夏成海如何，秦晴不知道，她只想拿小石头做借口，让夏桃慎重考虑结婚的事。
　　而且她现在年纪真心不大，没必要考虑那么远。
　　现在二十五六结婚的多了去，男方家急什么？
　　总觉得催的太急，不靠谱。人家越催，夏桃就越要缓着来。
　　夏桃咬一口苹果，点头：“你说的也是，等小石头再长大点再说。”
　　“嗯！”
　　没被那个姓徐的迷了眼就好，只要还有自己的思考在，慎重考虑清楚结婚的事。
　　秦晴相信，夏桃自己能把日子过好。
　　送走夏桃，秦晴也准备收拾东西去外婆家了。
　　明知道林芝在那边等着，她不得不去。
　　秦晴关门，对面宋璋开门。
　　两人眼睛对到一处，秦晴就笑了：“宋先生，你是在我身上装了个雷达吗？”
　　宋璋关门出来，往前走了好几步。
　　“我倒是想。”打量秦晴一圈又问，“你要出门？”
　　秦晴：“嗯，过年要去我外婆家。等年后再见啦！”
　　她其实悄悄松一口气，语气也轻快了很多。
　　她有点怕两人朝夕相处，感情进展太快。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己的事必然放在宋璋之前的。
　　现在能暂时分开也好，能好好想想清楚。
　　宋璋看她一会儿，低笑：“我刚想找你跟你说，过年我也得回去。新年快乐，晴晴。”
　　虽然不情愿，但他确实要回宋家过年。
　　“新年快乐！宋先生，我走啦！”
　　秦晴摆摆手，步子迈的很快。
　　背后背着的包一晃一晃，发尾在楼梯间打了个璇，很快消失。
　　宋璋摇头失笑，没硬追。
　　等秦晴彻底离开，他脸上笑容也落了下来，他缓步下楼。
　　想到回宋家要面对的人，不由疲累的捏捏眉心。
　　给姥姥的东西，秦晴提前准备了。
　　是老人家会喜欢的护膝，还有一些养身体的核桃粉什么的。
　　还有给舅舅、舅妈的是一对手表，他们以后在店里做事，应该会用到。
　　至于林小田和沈恬就是些好吃的了。
　　到林芝，就什么都没了。
　　她能不计前嫌和林芝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已经算给林芝面子了。
　　真要按照秦晴脾气，宁愿自己一个人过年，都不要再见到林芝。
　　本来心情还算好的，想到林芝、想到过去那些糟心事，秦晴心情也没那么好了。
　　真的要离开的话，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姐！我姐回来了！”开门的是林小田，他一边接过秦晴手里的东西，一边扭头冲着屋里喊。
　　秦晴揉揉他脑袋。
　　也就现在能揉两下了，林小田的个子又猛涨一截，等他上初中恐怕都要比秦晴高了。
　　林老太太穿着围裙出来，笑眯眯跟秦晴招手。
　　“家里炸糯米团子呢，都是你喜欢吃的白菜肉沫的，你来尝尝对不对味儿。”
　　糯米团子就是用糯米过上面粉，做成皮，里头塞各种馅儿，白菜猪肉、韭菜鸡蛋等等都可以。完事以后，再把团子搓成球，放进油锅里炸。
　　炸的外头脆脆的，呈金黄色就能出锅啦。
　　秦晴确实很喜欢吃这个，又脆又糯还鲜。
　　过年就是要吃点炸物，才有氛围。
　　毕竟平时家里放油抠抠搜搜，只有过年舍得用大油。
　　林小田也想吃，侧头看了屋外，还是选择拎好东西，紧跟在姐姐身后。
　　“我那一包东西别收了啊，都是给你们的礼物。对了，沈恬呢？”
　　秦晴扭过头盯着弟弟，一心跟林小田说话，把听见动静追出来的林芝无视的透透的。
　　林芝眼巴巴看着女儿，见大家都进去了，也跟了进去。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女儿好像完全不想搭理她。
　　林小田努努嘴，示意何淑琴那边：“那边叫回去过年了，说是沈叔叔回来了，不过，过了年应该就回来了。”
　　不回来也没事，就在隔壁，林小田白天还能跑过去找沈恬玩。
　　其实要不是他姐回来了，没准林小田现在就跑去了。
　　秦晴点头：“那就把我给沈恬的好吃的留着，等她回来，你替我送。”
　　“谢谢姐！”林小田露出一口白牙，比自己得了礼物还高兴。
　　罗红梅在屋里瞧见了摇头失笑。
　　昨天林泉还说呢，两个孩子的黏糊劲儿，就怕以后不结婚收不了场。
　　但一想到要和何淑琴结亲家，罗红梅就觉得一阵恶寒。
　　沈恬那孩子，她是一万个满意。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起来了，又乖又懂事，没什么不好。
　　但她那个亲妈......真惹上了，就跟橡皮糖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光是打听他们在外头干什么工作，何淑琴已经来了两三趟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罗红梅看了头痛的紧。
　　幸好两个孩子还小，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准。
　　还是当兄妹吧，当兄妹就挺好。
　　林芝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大家伙儿团团坐着，热热闹闹的，好像完全把她忘记了。
　　她也不气馁，自己拿着筷子碗入座。
　　还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要和秦晴碰杯。
　　“秦晴，最近学习累不累？你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妈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句恭喜。咱们娘俩难得碰上，妈用糖水敬你一杯行不行？”
　　秦晴睨她，语气凉凉，“我明年都大三了，这声恭喜会不会来的太晚了？”
　　林芝自顾自跟她碰一下，咕嘟咕嘟，一缸红糖水下肚。
　　“妈替你高兴，真心的。”
　　秦晴笑一下：“你要是真心，怎么没见你给个红包表示一下？”
　　一句话让林芝闭了嘴。
　　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夹菜吃。
　　她没钱，以前分到那些全给丹尼尔骗走了。
　　而且她要是真有钱，早搬出去了，用不着在这里干苦力还受气。
　　之后林芝没再硬要凑上来说什么，让大家都吃了一顿还算舒心的饭。
　　吃过晚饭，林小田说要去买炮仗回来放。
　　秦晴也想去瞧瞧，村里好像有那种小烟花棒卖，滋啦啦的小火星，挺好看的。
　　好久没玩了，还怪想念的，难得过年，秦晴也想当一回孩子。
　　林小田一溜烟跑出去了，秦晴步子慢，还没走出去几步，被半道出来的林芝截了个正着。
　　秦晴皱眉：“有事？”
　　林芝期期艾艾看着女儿：“有事，我、我想求你帮忙。”


第74章 靠自己（一更）
　　◎女儿小棉袄◎
　　秦晴目带审视地看着林芝, 她就说林芝怎么会突然“改邪归正”，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说说看，能不能帮你另说。”
　　小巷子里没什么人, 但是巷子外头不时有孩子跑过。
　　他们的父母追出来，耳提面命，叫他们跑慢一点, 别摔了。
　　有个小胖孩儿走路还不稳当呢, 一不小心栽进了雪地里, 被他爸一把揪着后衣领提起来。
　　小孩儿哇哇哭着, 他爸爸把他抱在怀里耐心的哄。
　　秦晴看着看着有些入了神，恍惚想到自己小时候。
　　她叹口气, 自己终究不是小孩了，而林芝也不再是合格的母亲。
　　女儿的眼神别有深意, 林芝在这样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她难以启齿, 甚至觉得难堪。
　　秦晴耐心有限, 不想一个劲儿待在外头吹冷风，见她不肯说，抬腿就走。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林芝一把拽住秦晴的袖子。
　　“我、我全身上下一点钱都没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原来是想要钱，难怪这么难开口。
　　毕竟饭桌上才被人奚落过，林芝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对女儿开口。
　　不过, 她大概是很缺钱，支支吾吾还是说了。
　　秦晴冷冷看她：“你在姥姥这里有吃有喝, 日用品什么的不用你花钱买, 你要钱做什么？要是缺衣服, 过几天我给你送两套来。钱还是算了，想要钱就自己挣吧，我不是你的提款机。”
　　钱这种东西给多少？算够呢。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限的，秦晴不想花钱填补林芝的欲望。
　　而且以前林芝没钱的时候，一直过得很安分，后来离婚分了一大笔钱，才高开低走。
　　缺衣服可以给，缺钱不能。
　　秦晴撂下话就走。
　　她和林芝，真没什么可说。
　　林芝转过身，拽住她袖子：“那你告诉我，你舅舅、舅妈在外面做什么生意？前天你舅妈回娘家，带了不少吃的用的，你姥姥一个字都没说。我寻思着，这两口子是真没少挣，要不然老太太不会这么大方。”
　　自己的妈自己知道。
　　不是什么刻薄人，但穷大方也不可能。
　　秦晴面色更冷了，“你这样和隔壁的何淑琴有什么区别？想要钱就自己挣，整天盯着别人的一亩三分地有用吗？”
　　“你生病了，我不会不管你，但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要钱，还是算了。”
　　秦晴步子迈的很大，完全不给林芝追上来的机会。
　　她其实有点生气，明明在国外吃过苦头，回来了，还是不知道长进。
　　不是想着靠男人，就想要靠女儿，林芝怎么从没想过要靠自己？
　　林芝怔怔看了女儿一会儿，捏紧拳头。
　　自己挣就自己挣。
　　她还不信了，挣钱真就这么难！
　　......
　　林小田买了很多炮仗，响炮、摔炮，都有。
　　还贴心的给秦晴买了好几根烟花棒，“滋啦啦”的点燃的，别提多好看了。
　　惹得好几个小屁孩儿跟在两人后头，一口个哥哥姐姐，就巴望着自己也能玩上一玩，实在不行摸摸也成。
　　林小田被缠的没法子了，分了几个炮仗出去。
　　几个男娃高兴坏了，说要把炮仗埋在雪地里，看能不能炸出一个大雪坑。
　　风一吹，秦晴有点冷。
　　她喊林小田回屋。
　　姐弟俩裹紧衣服，慢悠悠往回走，路过巷子却听见一阵哭声。
　　林小田脚步顿了顿，面色一变，飞快往里走：“是沈恬！”
　　秦晴回来还没见过沈恬呢，闻言想也不想跟上。
　　林小田站在沈恬跟前，个头比小姑娘高很多，他一把拉住沈恬：“你哭什么？”
　　“小田哥哥......秦晴姐......”
　　小丫头瘪着嘴，一边喊人，眼泪串一边往下掉。
　　林小田眉头皱的都快打死结了，“你妈欺负你了？你爸呢？”
　　他都想回去跟他妈说，把沈恬抱家里养算了，这才回去多久啊，就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了。
　　可把林小田心疼坏了。
　　“我爸出去喝酒了，我妈把我爸昨天给我的红包全收走了，之前我放零花钱的那个小铁皮箱子，也给收走了。她说小孩子家家身上不能留钱......可是小田哥哥，我就存钱，没乱花......”
　　沈恬小时候被何淑琴关在家里，和母亲之间感情很淡薄，再加上沈贵经常两地跑，导致小家伙没什么安全感。
　　她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存钱。
　　放钱的箱子还是林小田给她找来的，一个有点生锈的小铁皮箱子，上面还挂了一把小锁。
　　平时有点钱了就往里放，高兴了、不高兴了，都喜欢打开来数一数。
　　但几乎没怎么花过钱，买个糖都舍不得，小心翼翼存了好久，突然没了，能不伤心才怪。
　　秦晴摇头：“还说你比从前长进了呢，怎么遇事还不会反抗。”
　　她递了帕子给沈恬擦眼泪，“别遇事光想着哭和告状，先想办法自己解决吧，实在解决不了再来找我们。”
　　沈恬不是没想过，但她不敢。
　　秦晴一眼瞧出她的想法。
　　“总要自己面对，别人帮你能帮到什么时候去？不愿意迈出第一步的话，何淑琴就永远是压在你头上的那座大山。”
　　沈恬听的愣愣的，眼泪都忘了擦。
　　林小田：“姐......要不我......”
　　“你什么你？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怎么插手？以后，沈恬会遇到很多事，你能保证她永远在你眼皮子底下吗？”
　　林小田不说话了，他真没办法保证。
　　秦晴拍拍弟弟：“行了，跟我回去，他们到底是一家人，怎么都好。再说，沈叔叔不是在？沈恬，要学会利用优势。”
　　沈恬听的如有所思。
　　林小田则不情不愿被秦晴拉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恨不得直接去何淑琴那里，帮沈恬把小铁盒子抢回来了。
　　秦晴揉他脑袋：“想都不要想！胡乱折腾，小心把自己折腾到警察局里去。帮人不是这么帮的，再看看吧，我觉得沈恬可以。”
　　小丫头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弱，只是遇见事情下意识找林小田而已。
　　林小田狠狠心没再回头。
　　不过他回了家也没心情玩了，在屋子里转悠来转悠去，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秦晴看他一眼：“你作业呢？趁我有空，我来帮你检查检查。”
　　“姐！不要了吧？”
　　林小田大惊，非常抗拒。
　　秦晴微笑：“要，给你找点事情做，免得你胡思乱想。”
　　......
　　何淑琴打麻将回来时，恰好碰到沈贵。
　　夫妻两个不咸不淡点个头，并肩走在一起。
　　何淑琴挺想跟沈贵聊聊的，沈贵却一句话也不想说，两人虽然并肩走在一起，却形同陌路。
　　好容易把这段路走完，沈贵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何淑琴看他一眼，暗地咬牙。
　　两人进了屋，发现家里亮着灯，沈恬一个人乖乖在椅子上坐着，看见两人回来没什么反应。
　　何淑琴打量女儿好几眼，见她眼睛微红，就知道是哭过了。
　　哭就哭呗，她没觉得自己做错。
　　家里经济这么紧张，沈恬一个小孩子，拿那么多钱做什么？她帮女儿收着是为她好，就是沈贵问起来，她也有话说。
　　沈恬这回很沉得住气，黑黝黝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人，末了看向沈贵，“爸，我妈把我的存钱箱拿走了。”
　　沈贵比前两年老了一些，鬓角都长出白头发来了。
　　但他对妻子，依旧很不耐。
　　如果是因为两人还有个女儿，早想离婚了。
　　听见女儿这么说，沈贵冷冷看向何淑琴：“把女儿的东西还给她，常年住在人家家里，身上没两个钱，想吃点什么，买点生活用品怎么办？”
　　“谁叫她住别人家了？有本事住回来，我们家又不是没床铺。她这么大了，我还能虐待她？”
　　何淑琴本来还想叫胖胖帮着打听林家赚钱的生意呢，死丫头嘴巴紧的跟蚌壳似的，她现在也歇了心思。要是能把每月给林家的那笔钱省掉，也不错。
　　“胖胖，妈以前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几年过去，妈早就改了。你回家住，就当给家里省钱了，怎么样？”
　　沈恬没回答，只问她，能不能把她的箱子还回来。
　　何淑琴原本还好声好气，沈恬从头到尾无动于衷，只关心她什么时候把箱子还给自己。
　　何淑琴一下子恼了：“小孩子要这么多钱干嘛？你要买东西跟我说，我到时再给你钱。”
　　“可是你拿的钱是爸爸给我的，还有就是我一点一点存下来的......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抢别人的东西？”
　　沈恬什么都不要，只想把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何淑琴：“你的东西？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我跟你爸的，有什么的东西是你的？你是不是想拿钱偷偷贴补林家人？胖胖，你是我们的女儿，你姓沈不姓林。”
　　沈恬听不下去了。
　　这人脑子有病，根本没法交流。
　　她站起来：“我就问你能不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何淑琴：“没有！”
　　“行。”沈恬大步走出去。
　　沈贵看见顿时头疼不已，“女儿肯定去林家了，你也是，大过年的闹这一出干嘛？还嫌我们在这一片不够丢人，我都想来年我多挣点钱，有机会的话能搬走最好......”
　　“搬走？搬到哪儿去？你还在厂里运输部干活呢，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住在这里。要走也是别人走，轮不到我们。”
　　开玩笑，搬到别的地方不用花钱吗？
　　这笔开支，谁来出？
　　再说，她不觉得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别人爱笑话就笑话去，习惯就好。
　　沈贵顿时觉得心累不已，不止女儿和何淑琴没话说，他跟何淑琴也没话说。
　　“算了，你——”
　　沈贵站起身，准备去洗漱一下回房了，抬眼就见沈恬气鼓鼓的拎着一块大砖头进了屋。
　　“沈恬，你、你要做什么？”
　　何淑琴以为女儿大逆不道到要打人，立马破口大骂。
　　怎么难听怎么来，丝毫不顾及女儿的颜面。
　　沈贵连忙去关门，生怕闹哄哄的又引来一堆人。
　　沈恬对何淑琴的话充耳不闻，举起砖头狠狠砸在何淑琴的房门上。
　　何淑琴有给房间上锁的习惯。
　　一些贵重物品、现金等等，都放在自己房间内，只有上锁了，她才觉得有安全感。
　　之前从沈恬那里拿来的小铁盒，也一并锁在了房间里头。
　　她急急走过去，想伸手拦沈恬，“好好的砸门做什么？！停下，你给我停下！”
　　沈恬使劲把人甩开。
　　一下，两下，三下，不停、用力的砸着门。
　　在她脱力前，房门终于被砸开。
　　沈恬当着父母的面进屋翻找，把自己的小铁盒子翻了出来。
　　“我本来想要不要趁你们不在家，找个机会偷偷把我的东西偷回来？但既然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偷？现在，当着你们的面，光明正大拿回来。我说了，我只要我的东西，别的都不要。下次你再敢拿我的东西，我不止砸门，还要把你的东西都拿走！看你心不心疼！”
　　好好一扇门，锁头给砸坏了，锁眼那一块儿，更是瘪了进去。
　　大过年的也没人能帮着修，少说也得等到年后。
　　何淑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气得浑身发抖。
　　“我是你妈，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沈恬毫不畏惧地同她对视：“谁让你偷我东西？下次你敢拿，我就敢砸。你不想好好过，我就把家里搅的鸡犬不宁！”
　　何淑琴气的直喘气，指着沈恬道：“你看看，你把孩子交给林家，林家是怎么教育的？以前胖胖可是连顶嘴都不会。”
　　沈贵也觉得女儿今天做的不对。
　　“恬恬......”
　　沈贵才开口，沈恬瘪着嘴哭诉。
　　“爸，我以前不会顶嘴，还不是被她欺负的死死的。说不许我吃饭，就真不给吃。大冬天的把我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任我发烧......我有时候真不知道，她是我亲妈，还是我仇人？”
　　“反正，我现在不会任她欺负，但她要是不随随便便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她。”
　　小姑娘长开一些了，哭起来梨花带雨，瞧着挺可怜。
　　想当初，沈贵是亲眼看着何淑琴怎么训孩子的，对女儿刚升起的一点不满，被她三言两语浇灭了。
　　今天的事情说来说去，也是何淑琴先挑事，她不抢女儿的存钱罐儿，女儿也不会发火。
　　沈贵拍拍沈恬肩膀：“好了好了，爸，知道了。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哭红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沈恬乖乖点头，慢慢把眼泪擦干净。
　　何淑琴见他们父女俩好的一个人似的，气得差点跳脚。
　　“沈贵，你不能再这么宠她，你会把她宠坏的。”
　　沈恬立马摇头：“爸，我不会。林奶奶说我最懂事了，她还叫我织毛衣，明年我想织一件毛衣给你。”
　　沈贵心里欢喜，觉得女儿懂事，他安抚的拍拍女儿，看向何淑琴：“孩子在外头挺好的，别人到我跟前只有夸的份，再说我也没怎么宠她，我就是陪她的时间太少了。”
　　沈恬放软了声音，摇头：“爸，我不怪你，你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才在外面拼命赚钱。林奶奶说，我最应该孝顺的人，就是你。”
　　还是第一次有人体谅，沈贵觉得女儿没白疼。
　　“你好好努力学习，以后跟你秦晴姐似的，也考个大学，爸就满足了。”
　　沈恬乖乖点头：“我会努力的！我要考个好大学，让爸面子上有光”
　　沈贵哪怕知道女儿在哄自己，也不由心花怒放。
　　“行，你能这么想，爸在外头吃再多苦，也值了。”
　　何淑琴被他们父慈女孝的情形气到了。
　　敢情他们两是一家人，就她一个是外人！
　　不行，心口痛，她还是进屋躺躺吧。
　　何淑琴一脚将门踢开，把自己狠狠甩在床上。
　　沈贵抿紧唇，不满妻子的做派，却也没说什么。
　　沈恬机敏道：“爸，你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洗脚水，天冷了，你晚上多泡泡脚。”
　　沈贵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嘴角上扬。
　　“好孩子，你去休息吧，爸自己去。爸给你的红包藏好了，可别再给你妈抢去。”
　　沈恬乖乖点头。


第75章 一窝兔子（二更）
　　◎横的怕不要命的◎
　　林小田以为自己会数不着, 没想到他一沾枕头就睡了。
　　不是他不操心沈恬，而是对作业什么的太累了，比去山上狂奔三天三夜还要累。
　　等他醒来, 家里人早起来了。
　　林小田套上裤子，就往秦晴屋子里冲：“姐——”
　　秦晴和沈恬同时回头。
　　她上下打量林小田一眼，眼神落在林小田裤头上, 然后强行把沈恬的眼睛蒙住。
　　“小田, 你突然跑进来可以, 能不能把裤头塞好？还有, 你个男生穿这么花？”
　　大花裤头真的没谁了，秦晴不知道弟弟有这样的爱好。
　　林小田低头一看, 自己的裤子确实没整理好，露出了一片大红色。
　　他红着脸整理裤子, 不好意思道：“我妈用她衣服改的，说是棉的, 贴身穿舒服！”
　　林小田不是啥讲究人, 亲妈给什么穿什么。
　　虽然在学校确实因为花裤头被哥们儿打趣，不过这没什么，裤子整理好，谁都看不见。
　　他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凑过来问沈恬：“昨天的事怎么处理的？有没有把小铁盒子要回来？”
　　“要回来了！小田哥哥，我靠我自己要回来的！”
　　沈恬眼神游移，最后看着林小田, 极其自豪道。
　　林小田竖起大拇指：“你厉害！以后可以独干一面了。”
　　沈恬小小声：“小田哥哥，是独当一面。”
　　林小田：“管他呢！既然把东西要回来了, 不如我们出去逛庙会吧！我妈昨天给了一个大红包给我, 我买酥糖给你们吃！”
　　沈恬重重点头, 然后和林小田一起，一脸期待的看着秦晴。
　　秦晴对酥糖没什么兴趣，但她想去庙会看看。
　　明天要去两位老师家里拜年，贵重的礼品准备好了，看看有什么新奇的，带回去可以和师娘分享。
　　三人从房间出来，林芝正在外头扫雪。
　　林老太太就坐在廊下，晒着太阳打毛衣。
　　至于林泉，则陪着罗红梅回门去了，本来要叫林小田一起的，早上林小田赖床不肯起，也就算了，夫妻两个自己跑一趟就成。
　　其实院子里没多少雪，林芝一扬倒是把雪扬起来了。
　　林老太太看她活干的不情不愿，叹气：“行了，你歇歇吧，又没人逼着你干活，过来晒晒太阳，实在不得劲儿，出去走走？”
　　林芝手一顿，半真半假：“去哪儿不得花钱？算了，我安安分分呆家里好了。”
　　林老太太看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变相要钱呢，不说话了。
　　不情不愿干活，就干活吧，反正要钱没有。
　　林芝见老太太没反应，不由有些泄气。
　　扫雪的动作更大了，“哗”“哗”的，吵的人心烦。
　　秦晴从屋里出来，正好听了个全场。
　　她跟林老太太眨眨眼，林老太太点头，嘴巴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秦晴笑笑，“姥姥，我带他们俩去庙会玩一圈，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老太太爽快点头：“行，别玩太晚。”
　　两个小的欢呼一声，屁颠屁颠跟在秦晴身后。
　　秦晴一走，林芝扫雪的动静更大了。
　　老太太无奈起身，回屋打毛衣吧，听听广播，也好过面对这个讨债鬼女儿。
　　庙会还开在原来的地方，人很多，密密匝匝的。
　　秦晴叫小田拉紧沈恬，别被人流冲走。
　　林小田应一声，小爪子可用力了。
　　沈恬也知道不能乱走，乖乖跟在两人身边。
　　集市上，卖吃的最多，走到哪儿香到哪儿，沈恬没说要吃什么，一双眼睛却不停盯着各色小吃。
　　林小田对吃的兴趣一般，侧头瞧见沈恬盯糖葫芦的时间有点久，索性停下来买两串。
　　一串给沈恬，一串给秦晴。
　　秦晴接过去尝了一颗，又递回给了林小田。
　　“太甜了，你吃吧，姐不爱吃。”
　　林小田点头，嘴巴张大，一下子咬下来两颗。
　　他边上，沈恬捧着糖葫芦，笑的甜滋滋的，一只手吃糖葫芦吃的满脸糖渣，另一只手不忘紧紧拽着林小田。
　　“姐，前面有卖玻璃弹珠和画片的！”
　　看见玩的，林小田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秦晴摆摆手，“去吧，拉紧沈恬，我去别处看看。”
　　林小田小鸡啄米式点头。
　　边上沈恬也表示，一定不会离开小田哥哥。
　　秦晴见他们一再保证，就去前面的摊子逛了。
　　整个庙会其实大的很，他们过来从没把庙会逛全过。
　　她走了一路，其实也没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
　　倒是孩子玩的玩具很多，弹弓、玻璃珠子、还有卖口袋书的，应有尽有。
　　还有就是卖吃的，卖日用品的。
　　秦晴又往里走了走，竟然发现一家卖木雕的。
　　雕的小兔子憨态可掬，还给它们造了小房子，一只只兔子摆在里面，仿佛拥有了生命。
　　摊主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奶奶，见她蹲下来细看，笑眯眯解释。
　　“都是我儿子雕的，算是工作之余的一点小爱好。都说他手工活做的好，我就叫他多刻一些，趁着庙会，想看看有没有人买。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开过张呢，小姑娘，你要是喜欢，奶奶给你便宜一点。”
　　现实情况就是这样。
　　人们习惯性把钱花在吃的、用的方面。
　　正儿八经花钱买一整套玩具或是收藏的，实在少数。
　　不过这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也没有因为东西卖不出去而气馁，反而挺叫人心生好感。
　　秦晴在问过可以触碰之后，拿起一个放在手心把玩。
　　她发现每只兔子，只有成人手指头大小，但小兔子的五官、毛发等等都雕刻的很逼真。
　　五六只兔子连着小房子摆在一块儿，还挺有意思。
　　关键是，师母唐蕴刚好属兔，买回去她应该会喜欢。
　　“奶奶整套买的话，要多少钱呀？”
　　老太太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秦晴真要买。
　　“小姑娘这些其实就是一些木块，只不过后期加工了而已。你要是喜欢，真心想买，五十块钱全拿去。”
　　其实老太太家里不靠这个吃饭，儿子也有正经工作。
　　就是觉得好玩，摆在家里没人欣赏也有点可惜，所以才拿出来卖卖看，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人买。
　　眼前这姑娘长得挺招人稀罕，白白净净的，老太太忍不住开口提醒一句。
　　“五十块？我出六十，你卖给我吧！”
　　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人，从秦晴手里把劈手把东西抢了过去。
　　一双三角眼，直勾勾看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皱眉：“小伙子，东西是人家小姑娘先看上的，要卖也要先卖给小姑娘。你要是也喜欢，就等明天，明天我再拿一些出来卖，行不？”
　　刘四剔着牙，吊儿郎当：“不行，我今天就要。再说东西我都拿手里了，不卖给我，你还想卖给谁？”
　　他家里有个妹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正病着。
　　刘四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哄小姑娘的玩意儿，正巧看见这几只小兔子。
　　挺好的，买回去妹妹肯定高兴。
　　秦晴一般情况下不想跟人争执，但眼前这人的做派，她实在看不上。
　　“老人家都说了，我先看上的东西，应该先卖给我。”
　　“嗤，上头写你名字了？”
　　刘四还故意拿着小兔子前前后后看了一圈。
　　他霸道惯了，看中的东西势必要买到手。
　　“上头也没名字呀，没名字就是我的！小丫头片子，敢跟我抢东西，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条街上，有没有人敢抢我的东西？也是你四爷今天心情好，要不你这样的，我直接一巴掌扇飞。”
　　刘四瞪了秦晴两眼，气哼哼骂一句。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六十块钱，甩老太太摊子上，拿着东西就想走。
　　老太太着急，不想给，被刘四带的一个踞趔，差点摔在地上。
　　她年纪不小了，这要是摔跤了，可不得了。
　　秦晴一把扶住老太太，冷声道，“把东西放下，要不然我报警了。”
　　“你报呗！眉头皱一下算我输。”
　　刘四嗤笑，走的头也不回。
　　“听见没有？她说了，叫你把东西放下。”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个子非常高，整个人长得铁塔似的，脸上还有一条刀疤，从眼角蔓延到左边半张脸。不管从他外表，还是走路姿势，都不难看出这人很不好惹。
　　他拦住刘四的去路，声若洪钟，边上围观的人看得下意识后退几步。
　　别看刘四对上秦晴很强势，其实也只是看她是个女孩子，没什么能力阻拦他而已。
　　真对上铁塔似的男人，人家才说一句话，他已经开始发抖了。
　　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这人要是一拳头砸下来，他肯定去掉半条命。
　　“哥，哥，我家里妹妹生病了，东西是买回去哄妹妹的......”
　　刘四脸色瞬间变了，小心翼翼的说道。
　　男人刀锋似的眼睛，冷冷扫过来。
　　“你刚才这么说，人家说不定已经让给你了，结果你偏要抢。东西留下，钱拿走。”
　　“哥，我、我真的......”
　　男人没什么耐性：“我说了，钱拿走，东西放下，听不懂？”
　　他捏了捏拳头，刘四要是再敢逼逼，直接一拳头拳对方脑门上。
　　刘四绷着脸，灰溜溜把东西放了回去，又把地上的钱拿起来踹口袋。
　　他转过身，想要逃，被男人一把揪住衣服领子。
　　男人冷漠：“道歉会不会？”
　　刘四没动。
　　男人捏起拳头。
　　刘四腿抖了抖，只得又转到老太太和秦晴跟前，他小声嗫嚅：“对不起！”
　　说完，趁机挣脱男人的桎梏，泥牛入海似的混进了人群里。
　　“呸，孬种！”男人骂了一句，迈着步子往秦晴那边走了两步。
　　秦晴挺紧张的，拉着老太太往后缩，怕他连自己和老太太一起打。
　　她悄悄叮嘱老太太：“奶奶，等下他要是发脾气动手，你就赶紧跑。我、我留下来应付。”
　　老人家惊讶：“你不怕他？”
　　“怕呀，不过你年纪大了，骨头脆，还是不要和别人硬碰硬比较好。反正，我打不过，还能溜，别看我这样，其实跑的很快的。”
　　秦晴勉强笑笑。
　　她其实不知道只跑的快不快，但为了自己小命，应该会拼命跑？
　　老太太笑道：“不用怕，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直接一巴掌拍他脸上。”
　　老人家说话的声音挺大，秦晴都怀疑被那人听去了。
　　正想给老太太使眼色，那人已经站在了他们跟前。
　　秦晴把老太太拉在身后，“刚才谢、谢谢了。”
　　男人挑了一下眉，居高临下。
　　“该说谢谢的是我，要不是你拽了我妈一把，她应该会摔一跤。我妈年纪大了，骨头比较脆，经不得摔的。”
　　“你吗？”
　　秦晴惊诧的看看男人，又看看老太太。
　　虽然她并没有在这两人身上找到什么相似之处，但老太太拼命点头的样子，让晴晴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雕出一堆小兔子的。
　　可是！可是他长得真的不像是会雕刻。
　　秦晴脑补一下，仿佛看见了张飞绣花的情形。
　　老太太哈哈大笑：“别看我儿子长得五大三粗，其实他心细着呢。”
　　秦晴看看小摊子上摆着的小兔子，艰难点头：“确实挺细。”
　　老太太：“小姑娘，这套小兔子你还要吗？要的话还是50块钱卖给你。”
　　“要要要，谢谢奶奶。”秦晴赶紧掏钱，在男人的瞪视下，乖乖将钱递到老人手里。
　　老太太拍了儿子一下，“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一个袋子帮小姑娘装。”
　　孙强应一声，找了个袋子，把东西一件一件装进去。
　　认真细致的样子，能看出他对雕刻的热爱。
　　递到秦晴手里时，脸上还带着不舍。
　　秦晴：“我、我保证，收到这套小兔子的人一定会爱护的。”
　　孙强这才松手。
　　老太太推他，“行了，赶紧走，杵在这里怪吓人的。早叫你别跟我来了，一上午都没人敢靠近我的摊子。”
　　秦晴恍然。
　　原来东西卖不出去，还因为有个门神在这里守着。
　　也是，这男人长这样，一般人谁敢靠近。
　　孙强：“我还不是怕别人欺负你，看看，我才离开多久就惹上事了。”
　　小老太一个白眼翻过去，孙强立马闭嘴。
　　秦晴奇道：“老太太，你之前说你儿子有正经工作的，他——”
　　“他管仓库，还负责厂里的保全工作，别看他脸上这样，是和人搏斗的时候，被歹徒划的。其实我儿子心地善良，人又细心，就是可惜脸毁了，要不然喜欢他的姑娘得排出二里地。”
　　老太太还挺健谈，夸起儿子来，词都不带重样的。
　　孙强大刀阔斧坐在一边，听见老太太的话，眉头都没动一下。
　　秦晴多看了两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小心收回目光。
　　又笑着和老太太聊了两句，才告别离开。
　　她折回卖弹珠的地方，林小田还在这里看人玩弹珠呢，沈恬则被她牢牢牵在手里。
　　秦晴找到两人，三人逛吃逛吃着回了家。
　　就在秦晴以为，小兔子的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
　　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让事情急转直下，孙强更是直接丢了工作。


第76章 进医院了（一更）
　　◎红包可真厚实啊！◎
　　李定山去国外看怀孕的妻子了, 秦晴要拜年的老师就只有钱锋一家。
　　大清早，她拎着东西去敲门，过来开门的是钱栩。
　　钱栩撑着门, 一头歪毛翘到了天花板，“哟，师姐早啊。”
　　唐蕴听见动静, 一把把儿子拉到一边。
　　“哟什么哟, 连句新年好也没有, 臭小子不懂礼貌。晴晴快进来。”
　　看见秦晴手里拿的东西, 唐蕴嗔怪：“新年来吃饭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你呀, 就是太客套。”
　　她私心里拿秦晴当半个女儿看待的，反而希望这孩子随便自在些。
　　钱锋乐呵呵泡茶：“你不叫她带, 她下次直接不来，信不信？”
　　“怎么会？难道我能不来看老师？”
　　秦晴脱了外套挂好, 就在钱锋对面坐下。
　　钱锋将茶递到她手边, 观察了一下秦晴神色，顿了一下道：“听说你妈妈也回来了，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秦晴捧着茶杯皱眉：“还是算了，老师，我妈这人你们还是少接触。”
　　钱锋还要问，唐蕴连忙推他，“有完没完？孩子想带来, 自然就带来了，不想带, 你废什么话？话这么多, 孩子下次不肯来, 肯定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
　　钱锋摸摸鼻子，没再说这个话题。
　　唐蕴冲秦晴挤挤眼睛，秦晴笑一下，把带来的一整套兔子拿给师母。
　　唐蕴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
　　“晴晴，你从哪儿弄来的，也太可爱了。”
　　“昨天去集市逛了下，碰巧发现了。”
　　见师母喜欢，秦晴也高兴，果然不管多大年纪的女性，都拥有少女心。
　　不过，换做是她也会喜欢的，真的好可爱！
　　想到这些兔子，是出自孙强的手，秦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五大三粗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出这一堆小东西的？
　　秦晴和老师、师母大致说了下孙强的事。
　　钱锋沉默良久，道：“人不可貌相。”
　　午餐师母早就准备好了，知道秦晴要来，张罗的东西全是秦晴喜欢吃的。
　　钱栩坐在一旁看父母不停给秦晴夹菜，气愤的直翻白眼。
　　“真不知道我是你们的儿子，还是秦晴是你们的女儿，对她比对我可好多了！”
　　唐蕴给儿子碗里塞了个鸡腿：“你有的吃都不错了，再废话小心我把你的饭碗没收。”
　　钱锋也看了眼儿子：“什么时候，你能跟你师姐似的这么厉害，我就叫你妈单独给你煮鸡腿吃！”
　　钱栩撇撇嘴，“合着，我的人生目标，就是为了吃鸡腿。”
　　秦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看师弟和老师、师母斗嘴，她能看一百集，永远也不会腻的那种。
　　尤其师弟吃瘪的样子，别提多下饭了。
　　钱栩冷哼一声，鼓着脸闷头吃饭，坚决不让无良师姐看笑话。
　　饭后，秦晴要帮师母收拾，被唐蕴制止了。
　　“去你老师书房，他有话要跟你说。我这里有小栩呢，小栩，过来帮妈洗碗。”
　　唐蕴把秦晴撵出去，顺手洗起了水果。
　　“得嘞，做好吃的想不到亲儿子，洗碗拖地绝不会忘记。”
　　钱栩话是这么说，却自发自觉的穿好了围裙。
　　秦晴看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只得去书房找钱锋。
　　钱锋在看书，听见敲门声，将鼻梁上的眼睛摘下：“进。”
　　“老师，您找我？”
　　秦晴在书桌对面规规矩矩站好。
　　钱锋：“我们学校每年都会选出几个人参加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今年你作为我的学生，肯定是要参加的，有没有信心？”
　　孩子的成长钱锋看在眼里，觉得派秦晴去问题不大。
　　秦晴想了一下老实道：“我只能说尽力，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还说不准。”
　　“我就喜欢你实话实话。喏，这些资料拿回去看看，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钱锋指着书上堆着的那一摞资料说。
　　有成年人半臂高，各种书籍、试卷、真题都有。
　　秦晴目测将这些资料看完，数学竞赛也差不多开始了。
　　“好的，拿回去之后我会认真看的。”
　　钱锋看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瞬间乐了。
　　“没你想象的那么多，而且这都是筛检后的。也别有压力，你不是说了吗？尽力而为。”
　　秦晴点头，但真没压力根本不可能。
　　钱锋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来两个红包。
　　“定山一个，我一个，他走之前叫我给你的。小女孩子总有很多要买的东西，拿去花。”
　　秦晴这两天也收到不少红包，林老太太给了五十，林泉夫妻各给了一百。
　　然后就没了，至于林芝、秦覆，这俩不缠着她要钱，已经不错，秦晴可不指望他们会给新年红包。
　　钱锋给的这两个红包的厚度，一看就不简单。
　　拿在手上，鼓鼓囊囊，一看里面就塞满了一百块那种！
　　秦晴悄咪咪打开一个缝，看了眼。
　　好多张蓝色一百元！一瞬间有种被晃了眼的感觉。
　　“老师，这会不会太多？！”
　　钱锋睨她，冷笑：“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把你乐出来的大牙收一收？”
　　“嘿嘿嘿，一时控制不住！”
　　秦晴努力绷紧脸色，但只坚持了几秒钟就放弃了。
　　她大小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存款百万，但是谁会嫌钱多呢？收到大额红包就是感觉快乐！
　　钱锋也乐了：“老李给了一千五，我给了一千八，秦晴，你现在知道谁是你的好老师了吧？”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看了老李给的红包，刻意多给了些，就为了在学生跟前显出自己的好来。
　　反正，他就是比老李给的多！
　　反正，他就是一个超过老李的好老师！
　　“那肯定是老师您啊！谢谢老师！这辈子我能当您的学生，真是三生有幸。”
　　秦晴三两句话，把钱锋哄的眉开眼笑。
　　钱锋紧接着又大手一挥：“行了，资料先放在我这里，这么多又这么重，等开学我叫小栩给你搬宿舍去。正好现在过年，你也放松放松。之前我也说了，名次不重要，重在参与......”
　　端着水果盘进屋的钱栩，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怎么谁都支使他干活！！
　　不是，他真的比师姐差很多吗？
　　师姐是贴心小棉袄，他是漏风破大衣？！
　　钱栩把水果放桌上，看见秦晴手里的两个红包，瞬间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秦晴把红包收包里，对师弟的眼神不为所动。
　　继续和老师瞎侃：“老师，我听说今年承办数学竞赛的学校在上海，等我去了给您老买礼物。”
　　别学生惦记，钱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嘴上却说：“不用，你多走走看看，老师就满意了。”
　　师徒两个你来我往，聊了好一会儿。
　　秦晴走的时候，还是钱栩送的。
　　一路上，孩子怨念的没说话。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尤其他爸他妈给秦晴红包，没给他！
　　一路上秦晴睨了散发冷气的臭小子好一会儿，等他气够了，才道：“小心眼，喏，我给你准备了红包。小栩，新年快乐！”
　　变声期的师弟终于给了个笑脸，扯着一把公鸭嗓激动道：“谢谢师姐！师姐新年快乐！”
　　秦晴捏他的脸，语气非常豪横：“乖！谁叫咱也当长辈了呢？拿去花！”
　　钱栩立马星星眼，满脸崇拜地看过去。
　　到了路口，和秦晴分开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一个劲儿的和秦晴摆手。
　　心道虽然平时受点气，关键时刻师姐还是很给力的！
　　看看，他爸他妈都不知道给他发红包！但是师姐给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
　　钱栩一边想，一边将红包打开，一秒钟后，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皲裂，他龇起牙狠狠磨了磨。
　　十块？！！！
　　果然越有钱越抠！
　　他可是知道的，师姐那个化妆品生意，三四个月就赚了几十万！
　　哼哼，下次，他再也不给师姐跑腿了！
　　钱栩气呼呼进了屋，就听见他爸和他妈坐在一起夸秦晴。
　　“哎呀，果然还是生女儿好，晴晴给我买的这件大衣也太好看了！我看着还是百货公司的新款呢！”
　　唐蕴一边夸，还一边举着衣服往身上比划。
　　钱锋：“给我买的茶叶也不错，顶好的碧螺春，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他开始寻思，红包还是给少了，下次应该直接给到两千五！
　　钱栩全程臭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父母唱大戏，直到唐蕴冲他招手。
　　钱栩不情不愿的：“干嘛？”
　　“死小子，叫你来你就来！这么多废话！”
　　唐蕴作势要起来揪儿子的耳朵，钱栩敢怒不敢言的过去。
　　唐蕴：“呐，你师姐给你买的鞋，看大小应该差不多。”
　　钱栩：“又有什么——什么，秦晴给我买了鞋？”
　　钱锋瞪儿子：“没大没小，你应该叫师姐。”
　　钱栩咽了咽口水，眼神黏在那双鞋上，撕都撕不下来。
　　“这鞋是阿迪的！还是新款白球鞋！！！”
　　师姐是个好师姐，他再也不说师姐的坏话了！
　　耍了师弟一通，又拿到了两个大红包，秦晴一路上回去心情都美滋滋的。
　　路过集市，她还想着昨天的老太太有没有又出摊，想去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去了之后，才发现老太太摆摊的地方空空如也，那辆熟悉的小车没出现，位置也给人占去了，换成了卖糖人的大叔。
　　秦晴有点遗憾，问大叔：“叔叔，昨天在这儿卖木雕的老奶奶呢？今天不来了吗？”
　　大叔快手快脚捏了个糖人，抽空抬头道：“你说孙婶儿？她儿子住院了。”
　　“啊？她儿子，就是那个子高高大大的孙强？昨天我还见他好好的......”
　　秦晴很难想象，昨天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住院就住院？
　　孙强体质看着挺好的，个头又高又大，不像是那种动不动会住院的。
　　而且老太太说过，她儿子负责安保，还管仓库，说明他不是那种外强中干类型。
　　大叔敷衍点头，“我说住院了就是住院了，你一个小姑娘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大叔，糖人怎么卖，我买两个糖人，要不你跟我说说吧，孙强昨天还帮我，我就想知道下怎么回事。”
　　秦晴递了一张五块过去，大叔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见秦晴长得白白净净，眼神认真，点头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我说的。”
　　秦晴云里雾里点头。
　　大叔叹气：“咱们这两条街是有人收保护费的，你知道不？”
　　秦晴摇头，她之前陪舅舅舅妈在这里摆过摊，那时候没听说保护费的事。
　　“之前没有，去年年末才开始有。刘四你知道不？”
　　大叔把糖人装进纸袋，递给秦晴。
　　秦晴心道，昨天跟她抢那窝兔子的不就是刘四？
　　长着一双吊梢眼，贱兮兮的样子，她暂时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大叔：“孙婶和孙强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今天早上来了一伙子人，气汹汹把母子俩赶出去。孙强又不是吃素的，怎么会允许自己母亲被欺负，和刘四带来的人打了起来......要是换做刘四一个人，孙强肯定不怕，不多对方人多势众......听说，孙强手臂骨折了，人在人民医院。”
　　秦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这事说起来和她没关系，但要不是昨天她和刘四抢那套兔子，孙强也不会跟刘四结仇。
　　这叫什么事儿！
　　大叔看她面色不好，也跟着叹气。
　　“孙婶和儿子相依为命，平日就靠儿子的工资过活，听说孙强是干安保的，他现在伤了手，也不知道人家厂里还要不要他。”
　　秦晴待不下去了，和大叔道别之后，找了个水果摊，买了苹果、香蕉之类，准备去医院看看孙强。
　　人民医院的骨科挺好找的。
　　秦晴找到护士站，问起孙强。
　　孙强脸上有疤，人又长得高大，特征很明显，护士姐姐热心的给秦晴指路。
　　“小姑娘，你和孙强啥关系呀？”
　　护士打量秦晴一眼，很难把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跟孙强联系到一起。
　　秦晴面不改色：“是我家远方亲戚，听说出事了，家里叫我过来看看。”
　　护士点点头，“那你可得好好劝劝他，二三十岁的人了，不是两三岁，别学小孩打架了，瞧瞧，把自己打进医院了吧？我们主任叫他配合治疗，他还不情愿呢，说钱要留着给老娘养老，花完了就没了。他那胳膊要是不治，以后可就干不了重活了，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护士一边说一边摇头，“咱们医院，前前后后去了几波人，劝不听的。”
　　秦晴听的脸色变来变去，还真不知道要说孙强什么好。
　　护士在213病房门口站定：“就是这间了。”
　　秦晴推门进去，就看见昨天英勇保护她的男人，正在跟他妈耍赖皮。
　　“不看了，不看了，我要出院！”


第77章 说服（二更）
　　◎叫人意外的母子◎
　　孙强的个头确实挺大, 他半坐在病床上，几乎把整张床占满了，反而显得病床很娇小。
　　从秦晴的角度, 能看见他左边那条胳膊不自然的下垂着，应该就是骨折那条了。
　　孙老太太在儿子头顶狠狠拍了一巴掌，“啪”一声, 立到大到叫听的人几乎要弹起来。
　　老太太却尤嫌不够, 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叫你治就治, 这么多废话？！现在晓得要省钱了, 跟人硬拼的时候，怎么不记着？”
　　“那不是, 怒气往头顶冲一时忘记了么！”
　　孙老太太又在儿子头上狠狠拍了一下。
　　“现在呢，还有怒气吗？还有的话, 我给你使劲儿呼一呼，把你怒气摁回去。臭小子, 快三十的人了, 真以为自己是毛头小伙子？看见人家人多还不往回撤，除了蠢还能是什么？”
　　“妈——咱们这病房里可不止住了我们一家，您老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孙强在亲妈面前可不敢横，小心翼翼道。
　　孙老太太气哼哼的，“面子能干啥？面子能把你这条胳膊治好？臭小子，老娘叫你治就治，听见没？！”
　　秦晴没想到昨天瞧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竟然很有脾气。
　　对着自己儿子，竟然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
　　“咳咳, 不好意思, 打扰了, 我是来看孙强的。”
　　秦晴拎着水果站在门口，她一开口说话，整个病房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孙老太太没想到会再次看见秦晴，脸上扬起笑容。
　　“小姑娘，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们买木雕的？你也看见了我儿子手伤成这样，短时间内应该不能雕刻东西了。”
　　来之前，秦晴从卖糖人的大叔口中听到了不少事。
　　按照大叔说的，孙强被人打了胳膊又有丢工作的风险，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两个愁容满面的人。
　　她也想好了，就凭老太太和孙强那天对她的维护，如果需要提供帮助的话，她也愿意。
　　没想到秦晴属实多虑了，老太太和孙强表情都还好。
　　有愁容，但不多，眼前虽然碰见了困难，但两人都有渡过难关的勇气。
　　秦晴有些好奇了。
　　她把水果递到老太太手里：“奶奶，我不是过来买木雕的。我是从卖糖人的大叔口中，听说了你们身上发生的事......实在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不至于有这一场无妄之灾。”
　　孙老太太没收秦晴的水果，还笑眯眯跟她摆手。
　　“不是这么算的，小姑娘就算没有你，也有别人。儿子的臭脾气我知道，碰见他觉得不能忍的事，绝对不会忍。说白了是姓刘的不地道，跟你没多大关系。”
　　孙强：“可不是，姓刘的孬种竟然知道找帮手，不就是欺负我身边没人？要是我兄弟都来了，哪有他跳脚的份！”
　　话音落，孙强的脑门又挨了一巴掌。
　　“我跟你说什么了？叫你忍忍忍，你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你当时要是忍住了，现在至于在医院里吗？”老太太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儿子，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转过头对着晴晴，她语气又变得很和煦。
　　“小姑娘不关你的事，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我这儿子一向很冲动，要不然脸上也不会留下那么长一道疤了。”
　　秦晴觉得这老太太可真有意思。
　　关键她身上的这一股子豁达劲儿，是许多人没有的。
　　“奶奶，这些水果不值钱的，你收下吧。就当我给你和孙叔叔的谢礼，昨天还没好好谢谢你们维护我。”
　　秦晴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为了避免推来推去，快速转移话题。
　　“刚来的时候，我还听护士说孙叔叔要出院？他胳膊不是骨折了吗？”
　　说起这个老太太就来气。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包括我，嘴巴都说烂了。臭小子倔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非说要出院。你说我留着那点钱不给儿子治胳膊，是等着以后买棺材吗？他怎么就死都转不过弯来？”
　　孙强前面任老太太说，怎么说都行。
　　一听她说“棺材”说“死”就不淡定了。
　　“妈，你好日子在后头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好日子个屁！”老太太想也不想喷回去，“你以后不止脸丑，还成了残废，娶不着媳妇儿就算了，以后我要是病了痛了，想要叫你帮我翻个身。你他娘的是不是也翻不动？一条胳膊能干啥？儿子，不是老娘嘲笑你，一条胳膊就是刘四站在你跟前，你也干不过！”
　　“放屁，我会干不过刘四？”
　　孙强眼睛瞪得像铜铃，气吼吼的，看了一会儿老太太，又去看晴晴。
　　秦晴昧着良心站在老太太边上，重重点头。
　　“你要是不治胳膊的话，肯定打不过。”
　　孙强最讨厌别人说他不如人。
　　尤其还是刘四那种又瘦又小的臭虫。
　　“治就治！不过我听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岂不是便宜刘四了？！”
　　娘的，他还打算出去之后找兄弟们跟刘四干仗呢！
　　要是一杆子支到一百天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秦晴：“没事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哪儿到哪儿。孙叔，你只要把胳膊治好，什么时候收拾刘四不行？”
　　老太太听的眉开眼笑。
　　“小姑娘说的对！你听咱们娘俩的，一准没错！”
　　孙强冷冷哼一声，重新躺回了病床上，没再说什么。
　　老太太出去打水，把秦晴也拉了出去。
　　站在孙强看不见的角落里，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伤感。
　　“小姑娘，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帮我一起劝，这臭小子说不定真不肯治胳膊了。”
　　秦晴看她一眼，心里酸酸的：“是因为手术费吗？”
　　老太太点头：“别看孙强这些年好像攒了不少钱，其实没多少。我之前说过，他在保安室干，也管仓库。两边工资加起来不算少，但如今伤了胳膊，厂里头那边怎么说还不一定。不过，跟咱家要好的主任透露过口风，孙强的工作多半是保不住了。”
　　“也是他自己不好，刘四带着人找过来，我就劝过他，叫他不要逞能。臭小子，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活该！”
　　老太太说是这么说，但从她微红的眼眶不难看出，她其实很心疼儿子。
　　要不然也不会把儿子押在医院，非要他治疗了。
　　秦晴安慰了老太太几句，问，“刘四的事是怎么回事？难怪我之前说要报警，他一点都不怕，难道他在派出所里有人？”
　　“刘四是咱们这一片的地头蛇，具体在派出所有没有人，我不清楚，反正他收保护费这事儿，好几个人跟上头提意见，结果一点用没有。刘四该收还是照样收，举报他的那些人倒是一点消息都没了。”
　　老太太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末了，她话锋一转。
　　“这样的人，咱们确实干不过。小姑娘，刘四的事跟你没关系，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别打听了，集市那头也少去，免得被刘四的人发现、盯上。”
　　秦晴听了之后，半晌没说话。
　　听老太太意思，她早就知道刘四是什么样的人。
　　医院里用的还是那种大的烧水炉，下面有两个水龙头，方便病人家属灌水。
　　一个水龙头咕噜噜放水，很快把老太太的热水瓶装满了。
　　老太太利利索索的塞好瓶盖，将热水瓶拎起来。
　　秦晴追上去：“奶奶，你摆摊摆很久了吗？”
　　老太太想了想说：“从庙会开始，就把摊子支起来了，到现在也有六七天了吧。”
　　“那刘四没去你家摊子上收过保护费？”
　　“去，怎么不去。我说给，孙强非不肯，当时就要对上，后来我趁着孙强上班，偷偷把钱给了，才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秦晴：“那你和孙叔昨天还帮我，早知道刘四是什么人，我就不跟他争那套东西了，也不至于出这么多事儿。”
　　老太太闻言站定，扭过头来看秦晴。
　　她眼神清亮，能从她眼眸里看出秦晴的影子。
　　“不是这么算的，卖东西要看眼缘，我觉得你比较合眼缘，就想把东西卖给你。管他刘四是谁，当时高兴了就行了。你这小姑娘，先前我跟你说那么多话都白说了？叫你不要往心里去，就是别往心里去的意思。孙强自己冲动，和你有啥关系？遇事别往自己身上揽，还有，小姑娘家家，心思别这么沉。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够了。”
　　这还是除了老师、师娘、宋先生之外。
　　第一次有别人跟她说，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不要去想这么多。
　　对夏桃家，对自己家，对外婆、舅舅家，从来都是需要秦晴去做决定，去选择，去担负。
　　很少有人会冲在她前头，说不用去想，不关她的事。
　　秦晴忽然就有些动容。
　　老太太母子俩正在遭遇不顺，言语间不怨不艾，还转过头安慰她......
　　真的有被安慰到，就像老师说的，什么都不去想，只把自己的当做一个普通小女孩，偶尔也要学着别去背负这么多......
　　秦晴回到病房，母子俩还在对峙。
　　虽然依旧争锋相对，但言语间对彼此很是关心。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挺叫人羡慕的。
　　秦晴长得好看，一站在门口，大家伙儿都去看她了，孙老太母子自然也发现了。
　　老太太对着秦晴无奈笑道：“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吗？好了，小姑娘家在外面待久了不好，早点回家。”
　　秦晴无奈一笑：“行了行了，孙奶奶，我这就走，您别再赶我了。我叫秦晴，以后您和孙叔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棉纺厂找我，我姥姥住在那边。”
　　孙老太太笑眯眯的和秦晴摆手，一看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也不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能在刘四的事情里帮上忙。
　　秦晴失笑。
　　刘四要是没再惹什么幺蛾子还算了，再搞出事情来，她一定要想法子除了这颗毒瘤。
　　秦晴回去，一家子都在家里。
　　择菜的择菜，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早上应该是老太太们来找林老太聊天了，吃了一地的瓜子壳。
　　林芝正默不作声的拿着扫把打扫。
　　每次秦晴看见林芝，心情都会突然低下来。
　　这人做事永远这么不情不愿，还一副受害者模样。
　　真的就......
　　不情愿干可以不干，摆出这幅样子是怕谁瞧不见吗？
　　秦晴扭过头，没有再关注林芝。
　　罗红梅一边择菜，一边说起娘家的事，她娘家有个样貌清秀的侄女，二十六岁了还没谈对象。
　　每年，大家聚在一起，一等要紧大事就是问问大家伙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介绍。
　　老一辈的都巴望着把这姑娘早点嫁出去，不过姑娘自己好像不这么想。
　　“罗丽说要找个有铁饭碗，能分房子的，还要四大件。”
　　秦晴听了奇道：“什么叫四大件？”
　　罗红梅笑道：“以前我们结婚，讲究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现在不讲究这些了，要有钱有房有工作，还要有四大件。至于四大件就是彩色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空调。”
　　林老太太听了直念佛，“这得什么人家才养的起！”
　　他们家里只有个电视机，还是黑白的。
　　人人都这么要求，林泉岂不是娶不上媳妇？真要这样，哪儿来的林小田？
　　罗红梅附和：“可不是，我嫂子说她作怪呢！这样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退一万步说，就是找着了，人家也不要罗丽，罗丽长得只能说清秀，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没工作......”
　　不是她当亲姑，嫌弃自家孩子。
　　而是现实情况就是这么一回事。
　　罗丽眼光高，但是也得先看一看自身条件吧？
　　秦晴没见过罗丽，对人家的事不置评论。
　　不过她没想到老太太会把话题拐到她头上。
　　“晴晴，你以后看人可不能光看条件，还是要把人品摆在前面。”
　　不知为什么，在老太太说话的第一时间，她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宋璋的脸！
　　秦晴瞬间脸色爆红，“姥姥，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还小呢。”
　　罗红梅把择好的菜拢一拢：“就是，秦晴还小呢！”
　　林芝放好扫把：“我倒是觉得适当的提点要求情有可原，条件摆在那里，不提白不提。晴晴，以后要是碰见条件差的，根本不用考虑。没必要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
　　林老太太瞪了女儿一眼：“你就气我吧，我说东你偏偏要往西！自己奔着钱去，别把晴晴也带着你这样。”
　　林芝：“妈，你为什么针对我？我又没说错。”
　　林老太太：“我不是针对你，而是觉得你的想法不对，很容易让人走上歪路。”
　　“什么叫很容易让人走上歪路，你就是觉得我走的路不正是不是？”
　　“你自己觉得你走的路正吗？”
　　屋子里其余人面面相觑。
　　秦晴手指指了指是外面，大家伙儿有志一同的向外走。
　　母女俩吵架，他们还是不掺和了，免得殃及池鱼。
　　林小田从里头出来，看沈恬蹲在地上玩弹珠。
　　他也跟着蹲下来：“恬恬，你以后长大了想找个什么样的？”
　　沈恬头都没抬，“想找一个小田哥哥这样的。”
　　林小田满意了，趴在地上和沈恬一起玩。
　　“笨蛋，弹珠不是这样打的。你先看看我的手势是怎么样摆的，然后跟着我学。”
　　两人你来我往，丝毫不觉得趴在地上冷。
　　秦晴瞧的有趣。
　　转头却发现舅妈的表情有些不情愿。
　　她皱了皱眉，两个孩子不会在舅妈这里遭到阻力吧？
　　不过两个小不点还小，谈论这些太早了，先让他们好好成长再说，不管是对沈恬还是对林小田而言，他们根本就不懂结婚是什么意思。
　　站在外面，还能听见厨房里持续不断的争吵声。
　　听声音，林老太太一直中气十足。
　　只要不动真气就没事，一时半会儿吵不出个结果也没关系，晚饭晚也没关系。
　　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觉得应该给这对母女时间，叫她们自己掰扯清楚。
　　秦晴看两小只玩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之际，决定回屋看会儿书去。
　　虽然老师说了名次不重要，她还挺在意名次的。
　　要么不考试，只要参加了，至少不能落于人后。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书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消遣了。
　　没成想，秦晴一看就是两个小时，等差不多晚上七点，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林老太太终于叫林小田过来喊她吃饭了。
　　林小田悄悄道：“姐，等会儿你进去了，什么都别问。闷头吃饭，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秦晴皱眉，一进厨房瞧见老太太的面色，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合着，吵着吵着还真生气了？
　　林小田跟她挤挤眼睛。
　　秦晴点头，“姥姥，吃饭吧。”
　　林老太太全程不发一言分饭，对林芝一个眼神都没了。
　　秦晴拍拍老太太，怕老太太真气出好歹来。
　　林老太太报以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这顿饭吃的还是有些沉闷。
　　之前欢快的气氛不见了踪影，大家伙儿就是想劝，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嘴。
　　罗红梅也闷头吃，吃好了准备收拾碗筷，洗灶台去。
　　没想到这边围裙刚系上，娘家嫂子找了来。
　　罗红梅跟林老太太说了一声，解开围裙出门了。
　　“嫂子，咋回事呀？白天不是刚见过。是我妈有什么事忘了交代吗？”
　　“不是不是！是罗丽的事。”衣着朴素的女人一路走来，头发都走散了，鼻尖红红的，眼圈也红红的。
　　罗红梅一面帮着整理，一面竖起耳朵听嫂子说话。
　　“罗丽，罗丽......”
　　石菊仙很是难以启齿，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罗红梅安慰道：“没事，我不跟外人说，有什么能帮忙，我既然是孩子姑姑，肯定会帮。”
　　石菊仙重重点了点头，眼圈更红了。
　　“我就是信你，才特地过来找你。孩子她姑，孩子这回真走岔路了。”
　　罗红梅瞬间摆正脸色，压低声音问：“怎么说？”
　　“你今天去家里带去了什么？还记得不？”
　　罗红梅想了想：“两条腊鱼，一只鸡，还有给爸妈的衣服鞋袜。给你们就是一些糕饼糖果了......是吃坏肚子了？”
　　石菊仙摇头，“是腊鱼，腊鱼！”
　　“腊鱼咋啦？吃坏肚子啦？嫂子，你倒是说呀，支支吾吾的，让人干着急！”
　　石菊仙哭丧着脸：“我们今天晚上吃的就是腊鱼，你也知道罗丽以前最喜欢吃腊鱼......我就、就把那盘子鱼放在孩子跟前......”
　　罗红梅点头，这事她知道，还背地里偷偷跟老娘吐槽过。
　　石菊仙抽搭两下，眼泪都要下来了，“结果那鱼给往罗丽跟前一放，她扭头就吐了。说鱼腥，闻着觉得反胃......咱俩都是过来人，以前坏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鱼腥，反胃？”
　　罗红梅惊的眼珠子都要下来了，“嫂子，你是说......”
　　“我想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她死活不肯！她姑，你给我想想招吧，这事儿拖不得。”
　　将这段话艰难说完，石菊仙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
　　老话说，大姑娘不能留，留来留去变成仇。
　　她以为自家姑娘眼光高，没想到罗丽背地里能搞这么一出。
　　罗红梅果断道：“肯定要检查，还要问清楚有没有对象！嫂子，我跟我婆婆说一声，咱这就回去，就说我妈不舒服，我领着去医院看看。”
　　石菊仙哽咽着应了一声。


第78章 送餐（一更）
　　◎没兴趣，走了◎
　　林老太太挺好说话, 不是什么爱磋磨人的婆婆。
　　这边罗红梅一说，她就点头应了，还叫林泉跟着去, 给老人好好看看，晚上要是太晚了，直接在那边睡下也行。
　　老人家一通说, 把罗红梅感动的不轻。
　　罗红梅：“妈, 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林老太太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还要什么好吃的。你给小田、恬恬带还差不多。”
　　可能是知道罗红梅家里碰上事了, 老太太道：“红梅啊，别急, 叫你嫂子也别急，天黑, 路上慢慢走。”
　　罗红梅连连应了好几声。
　　临要出门，林老太太叫林泉跟上, “大晚上, 就你媳妇和她嫂子两个人出门你也放心？”
　　林泉三两口把饭扒完，紧紧跟上罗红梅。
　　儿子、儿媳妇出门了，把老太太的胃口也带走了。
　　她简单吃了几口，草草结束了这一顿晚饭。
　　林芝也晓得刚才气到老娘了，极有眼色地起来收拾碗筷。
　　林老太太看见她都来气，叫秦晴扶她回屋了。
　　秦晴在灯下看书，两个小的玩翻花绳, 林老太太手里则打着一件大红色毛衣。
　　看样子是准备做成高领的，上面还织了菱形花样。
　　“姥姥, 你这衣服不是给我的吧？年前不是才给我一件浅粉色的, 高领的我也不喜欢。”
　　秦晴不爱穿高领毛衣, 总觉得有束缚感，就算风大，也宁愿再单独在脖子里围一个围巾。
　　林老太太点头：“给你妈的，总共没几件衣服，虽然年后天气马上转暖，这几天不还是没得穿？我早点织出来，她早点暖和。”
　　表面上看着不关心林芝，其实心里依旧把林芝看得很重要吧？
　　希望她妈能长进点，要不就辜负姥姥了。
　　眼看时间马上到九点，门口依旧没动静。
　　林老太太：“你们都去洗洗睡吧，别等了，要是大事、或是什么严重的事，早就折回来找人帮忙了，现在看，没消息倒反而是好消息。”
　　老人有她自己的一套生存规则。
　　秦晴起身，陪着两个小的去洗漱了。
　　三人从屋里出去，门一打开看见站在外头的林芝。
　　两个小的打了声招呼，“滋溜”一下，溜到房里去了。
　　秦晴看了眼林芝，还是道：“姥姥的毛衣给你打的，你真的......凡是长点心，一错再错，最辜负的人不是我，是姥姥。”
　　她说完就走，没给林芝开口的机会，免得林芝又说什么话气到她。
　　林泉和罗红梅这一去，连着两天没回来。
　　秦晴总觉得自己在这边待了好久，孙强也那边没找来，她给林老太太留了香江绿岸的电话，就准备回去住了，自己一个人，才能更安心的复习。
　　林小田还挺舍不得：“姐，你要不把我俩带去？我和沈恬可以负责做饭，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林老太太给了孙子一个脑瓜崩。
　　“乱说什么呢！你姐回去是去复习的，你以为去玩儿啊？你自己作业写完了吗？回头去了学校，老师批评你，我不止不拦着，还要叫她往死里骂。”
　　说到作业，林小田没话说了。
　　他肯定没写完啊，学校作业这么多，是随随便便能写完的？
　　“没有就老实呆在家里，不许给你姐添麻烦知道没！”
　　林小田闷闷不乐应一声，在他奶的瞪视下无奈点头。
　　他其实还没去过他姐那里，想着去见识见识的。
　　林芝进屋，林老太太则换了一套说辞。
　　叫秦晴回学校以后，好好呆在宿舍，别随便出校门，搞得林芝以为女儿是回教师公寓呢。
　　秦晴感激的冲着林老太太眨眨眼。
　　她不知道林芝改了没，在不确定以前，所有的资产都要对林芝保密。
　　林老太太摸摸秦晴的头发，其实也挺舍不得，不过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路跟在秦晴身后，要送她去公交站。
　　秦晴没拒绝，和林老太太说了一路的话。
　　香江绿岸这边还是老样子，新年刚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花爆竹味儿。
　　物业见谁都喜滋滋的，人手发个红包。
　　秦晴打开瞧了，里头装的不是钱，是糖，但也挺好了，拿到的人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一直到进了他们那一栋，三层，两户之间的楼道茶几还照常摆着，不过落了些灰，对面大门紧闭，每次回来必然看见的人，秦晴没见着。
　　她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淡淡失落，想知道宋璋在做什么，宋璋现在在哪儿。
　　才进屋，家里电话铃响了。
　　倒像是掐着点，知道她差不多快回来了似的。
　　秦晴把围巾挂好，转身接电话。
　　“晴晴！新年快乐！”
　　大嗓门，一听就是顾之岚。
　　秦晴弯起嘴角：“新年快乐。”
　　顾之岚那边有些嘈杂，听动静应该是在某个饭局上。
　　秦晴：“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刚好进家门。”
　　顾之岚：“我知道。咳咳，我是说，刚听到一则好消息，忍不住想要跟你分享。”
　　“什么消息？”
　　“还记得上次我们买下的那片农田不？据可靠消息，也要被征用了！一旦征用，虽然没有房子赚钱，但咱们那笔钱少说也得翻两三倍！晴晴，你说你是不是会什么魔法，随手指的一块地，竟然也能卖钱！”
　　秦晴自己也着实惊到了，她完全没想过那块田也能卖上价。
　　当时只是想，能不与民争利还是尽量不要，毕竟他们已经拥有比普通人多很多的财富了。
　　有的人占住拆迁的优势，是他们自己运气好，没主的房子就算了，要是有主的总有一种抢人资源，强行改变别人人生轨迹的感觉。
　　当初指那片田地，真就是随手一指，没想到竟然带来了意外之喜。
　　秦晴记得自己好像买了几亩地吧？
　　按照顾之岚说的翻两三倍......那着实不少钱了。
　　“你说，这个消息是不是好消息？”
　　“是！”
　　“我就是觉得是好消息，才特意跟你分享的！”
　　“谢谢！”
　　顾之岚嘿嘿笑，“除了谢谢，就没什么别的要说了？你现在住在香江绿岸吧？回头我去找你，你再带我买一块地啊！”
　　秦晴无奈：“顾大哥，我就是运气好，你真把我当财神爷了？”
　　顾之岚：“你不就是......”
　　边上宋璋推了他一把，叫他少说废话，别影响秦晴休息。
　　顾之岚话锋一转，准备挂电话了。
　　秦晴在听筒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耳朵一热，嘴比脑子更快。
　　“顾大哥，等一下，我、我听见你那边有点嘈杂，你这是在.......”
　　“在一个饭局，很多人都在，阿璋也在。先不说了，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开车过来找你玩。”
　　顾之岚说完，很是利索的挂了电话。
　　秦晴听着“嘟嘟——”声，忽然就有点委屈。
　　明明知道是她，怎么不跟她说几句话？回去过年倒是说了，就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秦晴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对劲，好像在宋璋身上放了太多注意力。
　　不管宋璋了，看书看书，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是第一位的。
　　从行李箱里，把数学资料拿出来，对着最擅长的题目，秦晴竟然花了两分钟才解出来。
　　咳咳，不能想男人，男人会影响她解题的速度！
　　......
　　晚上林小田碰见了一道难题，给秦晴打电话。
　　秦晴歪着头，夹着听筒，眼神没从自己的资料书上挪开。
　　“这道题目很简单的，你只要看ac距离就好，别把事情想复杂了。”
　　林小田一拍脑门，还真是。
　　“姐，你怎么这么聪明！越是学下去，越是发现要获得高分实在难。我们老师平时在课上举例子，都拿你举，幸亏她不知道你是我姐，要不然肯定觉得我特笨！”
　　林小田嘀嘀咕咕的，其实还想去秦晴那边玩呢。
　　握着听筒，半天不乐意挂电话。
　　“等开学考，你考了满分就准你和沈恬过来玩半天，不过——”
　　秦晴将她的小心思摸的透透的，书本一合，说道。
　　林小田的欢呼声炸响，差点把秦晴的刺穿秦晴的耳膜，她不由把听筒拿远一些。
　　等林小田乐够了，秦晴继续道，“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几道题目总不至于让你特地打一个电话......”
　　林小田愣了一下：“嘿嘿，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妈之前不是回娘家了吗？回来的时候把我表姐也带回来了。”
　　“你表姐？罗丽？”
　　秦晴只是脑子里大致有个印象。
　　林小田猛点头，点完才反应他姐那边不一定能看到。
　　“是她，她反正这几天都要住在这儿，不过，看着挺不开心的，晚上和沈恬一起住，沈恬偷偷告诉我她总是半夜哭......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晴对罗丽有点印象，但不多。
　　印象中是一个还算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就住在罗丽身边吗？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多观察。她既然选择半夜哭，就说明里面肯定有什么不能广而告之。你偷偷的了解，知道了也别宣扬。等实在没招，再来电话找我。”
　　林小田表示记住了，又聊了一些家里的琐事，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秦晴把书放下，伸了个懒腰。
　　决定给自己下碗面吃。
　　从姥姥家回来，带回来不少食材。
　　地里种的菜叶子，大蒜、包菜等等，都快把家里的冰箱塞满了。
　　还有姥姥特地炖好的鸡汤，就放在罐子里，还没进冰箱呢。
　　秦晴准备就着汤底，下一碗鸡汤面。
　　姥姥熬鸡汤的手艺没什么特别，就是花时间、用心，小火慢炖，最后只放盐也能得到一锅很好喝的鸡汤。
　　秦晴曾听人说，汤好不好喝，全在“用心”二字。
　　不急不躁的，才能得到一锅好汤。
　　这不，汤底刚烧开，秦晴洗几根菜叶子的功夫，空气中已经弥漫上了浓郁的鸡汤香气。
　　她都能想象，老太太呆在厨房看着火，热气氤氲模样。
　　这不仅仅在喝鸡汤，更在于老人家的心意了。
　　作为小辈，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认认真真把姥姥煮的鸡汤喝完。
　　秦晴把面下锅，等软了以后再下一把菜。
　　盖上盖子，等一两分钟，就能出锅了。
　　盖子一揭开，香气扑鼻而来，秦晴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两声。
　　她这里的房子做的是开放式厨房，她端着汤面，坐在餐厅的原木桌椅上。
　　不用起身，就能隔着超大落地窗，瞧见外面情形。
　　秦晴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观察人，有种游离在外却又能感受人间烟火的感觉。
　　在此，她也不得不感叹。
　　姥姥的鸡汤真的好喝，随便下点面就很香。
　　秦晴刚吃完，准备收拾，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她踮起脚尖，透过猫眼看一眼，不是认识的人。
　　离开门边，她不准备开门。
　　但那敲门声，锲而不舍。
　　秦晴皱眉，隔着门板问：“谁呀？”
　　“是秦晴吗？我是宋先生的秘书，特地来替宋先生送餐的。”
　　大门还是没动静，罗秘书也懂了，这小姑娘是个谨慎性子，就把宋璋的号码背了一遍，还说了一遍来之前宋璋叮嘱的话。
　　秦晴这才开门。
　　“咔哒”一声，随着楼道一点点变亮，罗秘书看清了秦晴的样貌。
　　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他有点诧异，不知道宋总和秦晴的关系，但是吃到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打包一份过来，应该是很放在心上了。
　　秦晴抬眼看他，眼神清凌凌的，立马叫罗秘书收了打量的心思。
　　“这是珍宝楼的菜，还热乎着呢，宋总叫我叮嘱你趁热吃。”
　　他手里拎着一个三层食盒，古色古香的，看着挺重，应该是有保温性的，秦晴手指触碰到食盒，还能感受到盒子里的温度。
　　她面色不变，“谢谢，也替我谢谢宋先生。”
　　秦晴颇有些费劲的将食盒拎进屋，然后关门。
　　罗秘书还挺意外，他以为秦晴会有很多话要跟宋总说，没想到就“谢谢”两个字。
　　看着关紧的门，他没奈何，只得慢慢往楼下去。
　　屋子里，秦晴将食盒打开，里面每一层都放了两个菜。
　　摆盘精致，有甜又咸，拿出来还是热乎的。
　　秦晴抿唇，把菜又收了回去，没动。
　　知道她回来了，连个电话也没有，休想拿吃的糊弄她！
　　宋璋在宴会厅二楼，这里不止可以透风，还能避开乱七八糟人的搭讪。
　　他才来，一眼发现罗秘书身影。
　　见他三两步上楼，宋璋不自觉走到楼梯边。
　　“东西送到了？她喜欢吃吗？里面那道荷叶鸡应该会喜欢，不是还有甜汤？她吃甜汤比较少，倒是可以换换口味。”
　　宋璋说着，期待望过去。
　　罗秘书低头，支支吾吾半天。
　　宋璋脸色微变：“她不在香江绿岸？”
　　罗秘书：“在的在的，我顺利把东西送到秦晴手上了。”
　　宋璋眼神微眯：“然后？”
　　“然后她就关门回家了。”
　　“没说什么？菜她喜不喜欢？”
　　“啊，我不知道，她就说谢谢。”
　　罗秘书顿觉压力山大，连头都不敢抬。
　　宋璋顿时兴致尽失，摆摆手：“行了，你去忙，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静坐了一会儿，宋璋坐不下去了，拿着外套下楼。
　　顾之岚屁颠屁颠过来：“阿璋，你去哪儿？老太太把李家的女儿请来了。”
　　宋璋：“没兴趣，走了。”


第79章 表明心迹（二更）
　　◎晴晴小财神也要眷顾我◎
　　秦晴美美泡了个澡, 脑子里还在想罗丽的事。
　　也不知道碰见什么了，竟然背着人偷哭。
　　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等林小田再打电话过来了。
　　秦晴看了一会儿书, 决定对今年一整年做个细致规划。
　　化妆品的生意刚起步，肯定不能停，工厂那边也得安排人手, 监管的要有, 负责人也要有。
　　最好有独属于“红颜”的产品设计师, 逢年过节换一换包装, 应该会比较吸引人。
　　如果今年有空的话，可以出一些学霸试卷集。
　　但这一块需要大量时间, 她偏巧最没有的就是时间。先暂时搁置，等空了还可以安排上。
　　秦晴想的入神,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笃笃笃”的，吵得人心烦。
　　秦晴刚想问是谁, 就听门口宋璋低沉着嗓音道：“是我, 晴晴，你睡下了吗？”
　　她没想到宋璋会突然过来，不是叫秘书送过东西了吗？
　　隔着门缝看一眼，宋璋的身体站的笔直，语气中带着的喘.息声大到秦晴在屋里都能听见。
　　这是特地跑回来的？
　　秦晴的观感很复杂，就像是有个小人在她心口“咚咚咚”不停拿小锤子敲。
　　可他今天下午明知道她接的电话，怎么就什么都不说？
　　她抬头看一眼时间, 马上九点。
　　故意语气硬邦邦道：“本来睡了，但又被你的敲门声吵醒了。”
　　“那......你吃过了吗？”隔着门板, 宋璋看不清秦晴的表情, 停顿片刻后, 连忙加了句：“我什么都没吃，特地过来找你的。怕你晚上吃的不合口味，又送了一份别的过来。”
　　他的语气殷切到让秦晴惊讶。
　　她吃的合不合口味，有这么重要？
　　但不管怎么说，哪个姑娘不喜欢被人捧着呢？
　　有人在意她，关心她，重视她，把她喜恶看得那么重，让秦晴忍不住心生欢喜。
　　宋璋说完，门后半天没回应。
　　他捏紧手里的食盒，定定站着，决定继续等下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大概要等到天亮时，门竟然“咔哒”一下开了。
　　门后是秦晴那张俏生生的脸，她身上穿着毛毛睡衣，将整个人显得很小只，莫名可爱。
　　宋璋看一眼，又看一眼，垂下眼睛。
　　秦晴邀请他进屋，并把两人进屋并把所有的菜都摆上桌，东西多到，她的圆形小桌，差点没摆的下。
　　“宋先生，你真的送太多了。”
　　宋璋帮着一起整理：“那你下次告诉我喜欢吃什么，我可以只买你喜欢的。”
　　秦晴：“喜欢的，我也可以自己买。”
　　宋璋：“想送你吃的。”
　　秦晴眼睛一颤，片刻后安静垂下。
　　“坐下吃饭吧，你不是说晚饭没吃直接过来的？”
　　“嗯。”宋璋坐下，“顾之岚叽叽喳喳说这几道菜好吃，我听了，就想叫你也尝尝。”
　　他实在会说话，又进退有度。
　　叫秦晴有种，时刻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其实，她今天喝到鸡汤，也想和宋璋分享，只可惜宋璋不在。
　　在意一个人，就会希望对方看见自己看见的景色，尝到自己的尝到的美食吧？
　　秦晴的脸蛋有些烧红，她尽量稳住心绪，平静吃菜。
　　菜品其实很好吃，确实是高档酒店出品。
　　口感有一种细腻的精致。
　　秦晴吃过晚饭了，还是不觉尝了很多。
　　宋璋反而吃的不多，他大部分时候都在观察秦晴喜欢吃什么。
　　他眼神实在如有实质，隔着一张桌子，秦晴脸颊更红了。
　　宋璋抬眼，定定看她，“要喝水吗？我看你有点热。”
　　秦晴放下筷子，直直望过去：“你知道顾大哥今天下午在和我打电话。”
　　“知道，他说你们买的那一块地赚了，还说以后不用跟我做投资了，只要跟在你后面，看你买什么就买什么，反正不会亏。”
　　宋璋目光柔软，嘴角带着笑意。
　　“你不知道，他家里对他有些打压和看不上，所以很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没想到搭上了你的顺风车。他背地里偷偷叫你‘晴晴小财神\'。”
　　末了他语气带着点期待：“晴晴小财神，什么时候带我做生意吧？”
　　秦晴脸色瞬间爆红。
　　是撒娇吧？他是在跟她撒娇吧？
　　她抬眼，两人眼神碰撞到一起。
　　真的很难把刚才的话，和宋璋联系到一起。
　　宋璋的眼神认真又带着点侵略性，“反正我不管，是我投喂你，晴晴小财神要眷顾也该眷顾我。”
　　秦晴心尖一颤，眼睫像是蝴蝶的翅膀，不停翕动着。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脸红的要冒烟了！
　　所有的童话故事，秦晴都不喜欢那些波折与迂回。
　　她是个有勇气直面心意，拿得起也放的下的人。
　　她太久没说话，宋璋眼看时间不早，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我帮你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就回去休息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并没有起身。
　　秦晴深吸一口起，抬眼，直勾勾看过去。
　　“你知道是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宋璋看着她，下意识勾唇：“什么？”
　　秦晴：“你今天下午知道是我，却没有打个电话给我，也没跟我说话。宋先生，你就是这么追求人的吗？”
　　宋璋立马意识到她有点点小情绪了，连忙道歉：“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追求人，根本就不懂该怎么做。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好，你说，我改。”
　　“不过，我不希望我们只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晴晴，这和上次我说的，不想让你把我们之间的事，当成意外是一个意思。”
　　“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
　　秦晴：“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需要告诉你答案？”
　　宋璋连忙道：“不、不用，也没这么着急，你可以考虑清楚，别着急做决定，我——”
　　秦晴：“如果我说可以呢？”
　　宋璋愣愣问：“什么？”
　　秦晴哼笑一声站起来，不说话了。
　　她得把东西尽快收拾好，马上要到她睡觉时间了，不希望一觉睡醒，家里还是乱糟糟的。
　　杯盘碗碟不少，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叮当声。
　　宋璋劈手夺过她手里的碗盘，眼神郑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可以给你机会。不过，以后具体如何我也说不准。毕竟，我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和你们家这种大家族比，天然——”
　　秦晴话还没说完，单手被宋璋拉住了。
　　她能感觉到他手心滚烫，带着一股湿濡的汗意。
　　连她都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宋先生......”
　　“我很高兴。”
　　宋璋是真的开心，矜持的笑容逐渐变大，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秦晴跟着勾起嘴角，也觉得很欢喜。
　　她想了想又道：“宋先生，你家应该算是豪门了。我听说像你们这样的家庭一般都会有很多秘辛，其实我见识有限，光处理自己的这一摊子事，都觉得焦头烂额。”
　　宋璋收敛笑意，正色道：“宋家的事我会处理好。我花费这么大力气，爬到宋家的最高点，不是为了受气的，也不会让你受气。任何人说了任何话，你只管告诉我，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背后。”
　　秦晴望着他，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坚定与认真。
　　心口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填满了，酥酥麻麻的，带着些异样。
　　屋子里很安静，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一时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强烈到快从胸腔中蹦出来的响亮心跳声。
　　从来没有被坚定不移的选择过。
　　好像宋璋在，靠山永远在一样。
　　她产生出一种踏实感，以及可以淡然面对一切的勇气来。
　　秦晴轻声道：“我记住了。”
　　宋璋看着她，眼神中浓墨翻滚，许久之后才恢复平静。
　　他松开手，轻轻收拾碗筷，声音却比他动作还要轻。
　　“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很快就能收拾好。”
　　秦晴转身找了两个围裙过来，给宋璋一个，自己一个。
　　刚穿好，正要加入战斗，被宋璋叫到一边休息。
　　一双手常年握钢笔，谈的生意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宋总，系着围裙帮秦晴刷碗。
　　认真的模样，丝毫不亚于在车里批改文件。
　　秦晴看了一会儿，除了觉得不好意思以外，还觉得实在赏心悦目。
　　宋璋长了一副无数人会趋之若鹜的皮囊。
　　宋总丝毫没察觉秦晴的视线。
　　他一心想，难得洗一次碗，要刷干净，不能把碗碟碰碎。
　　所有的东西收拾好，背上也漫上了一层细汗。
　　天晚了，实在不适合久待。
　　即便不舍，宋璋还是提出告辞。
　　秦晴站在门边目送他，他出去，大门“咔哒”一声，关上的瞬间。
　　她赤脚跑回床上，白嫩的脚丫在被子上晃荡两下。
　　很开心！
　　宋璋没走，隔着门板听见屋内动静，嘴角高高扬起。
　　秦晴很开心，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第二天快九点，宋总的早餐电话打过来，她才拥着被子起身。
　　快速洗漱好，换了一声淡粉色针织毛衣，秦晴对着镜子转了两圈，感觉没什么问题，才跑过去开门。
　　宋总像个外卖员，拎了拎手提袋。
　　“虾饺，河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进屋认真摆盘，阳光落在他指尖，显得他手指骨节分明，又带着一股力量感。
　　秦晴看了一会儿想，哪儿是什么外卖员，就没有这么好看的外卖员。
　　两人相对而坐一起用餐。
　　宋璋吃饭的样子，永远赏心悦目，不紧不慢。
　　他见秦晴一直盯着自己，笑一下：“要不要去看电影？最近好像有本电影还不错。”
　　秦晴咬一口虾饺，正要点头，电话又响了。
　　她放下筷子去接电话。
　　宋璋笑：“小财神爷，好忙。”
　　秦晴：“不及宋总。”
　　两人贫了两句，秦晴专心听电话。
　　她越听，脸色越差，最后点头应了句什么，“吧嗒”一声，把电话挂了。
　　宋璋意识到不对，站起身。
　　秦晴一边进房间，一边道。
　　“我得去我姥姥家一趟，那边出了点事。”
　　宋璋：“我送你，这么急开车总比走路快。”
　　人命关天，秦晴没拒绝。
　　她穿好外套出来，有些抱歉：“本来该一起看电影的。”
　　她针织裙带着帽子，穿衣服的时候太急，有一小半卷在里面。
　　宋璋帮她整理，细长指节碰到她耳朵，秦晴好像过了一下电。
　　她轻咳，“我自己来就好。”
　　宋璋“嗯”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只要你想，看电影随时都可以。”
　　“好，我记下了。”
　　两人匆忙下楼，家里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了。
　　宋璋上车，侧身帮秦晴系好安全带，问清楚秦晴姥姥家的地址，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两边的风景不停在倒退，秦晴心里有些乱。
　　“宋先生，你说什么事情会让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想不开？”
　　“或是被骗财，或是被骗色。是你家里的亲戚吗？”
　　宋璋开着车，下意识的回答道。
　　秦晴忽地想到上一辈子的自己了。
　　她不就是又被骗财又被骗色，但所有人都不拿她当一回事的情况下，选择了轻生吗？
　　人要死的时候其实是很痛苦的。
　　身体上剧烈疼痛着，意识却又很清醒。
　　秦晴想着想着，脸色开始发白。
　　宋璋一直有注意着她，紧张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吓到你了？别害怕，我在。”
　　他腾出一只手，和秦晴的手交握在一起。
　　炙热的体温源源不断透过手心，往秦晴身上传递。
　　她感觉到自己发冷的，身体在回暖，汲取力量般握紧宋璋的手。
　　“宋先生，如果有一天我也想不开呢？”
　　宋璋猛地刹车，车停在路边。
　　要不是两人身上都系着安全带，整个人差点撞在玻璃上。
　　宋璋眼神盯她盯的很紧，手也握的很紧，“有我在，不会有这一天。你碰见任何事情，我都会替你解决。”
　　知道他有些被吓到，秦晴重重点头，她想了想，故作轻松。
　　“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打个比方。”
　　“晴晴，你记着任何人或事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包括我。”
　　他眼神极认真，想透过秦晴的眼睛确认什么，秦晴郑重应了一声，宋璋才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车子重新启动，他开的四平八稳，没再说什么，想来是心有余悸。
　　秦晴看他一会儿，收回目光。
　　如果上辈子也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的性命重于一切就好了。
　　两人的速度已经算很快了，距离林小田打电话过来，才过去40分钟。
　　姥姥家院子附近闹哄哄的，左邻右舍几乎全都出动了。
　　秦晴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睛的沈恬。
　　她快步过去：“恬恬，人找到了吗？”
　　“没呢，小田哥哥叫我守着家里，说万一罗丽姐回来要有一个人拉着她。但其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罗丽姐一直没出现过。”
　　沈恬第一次条件宋璋，觉得他身上气势吓人，悄悄看了一眼之后，马上收回目光。
　　“姐姐，小田哥哥说罗丽姐说不定会寻短见，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秦晴也不知道。
　　她接到消息都吓一跳。
　　虽然知道罗丽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也没想到会让那个小姑娘选择轻生。
　　她暂时先安抚了沈恬几句，起身望了望家门外。
　　“姥姥，我妈他们都去找了吗？有没有说去哪里找？”
　　“都去了，或者家里人还有我爸，我妈，邻居叔叔阿姨们。他们去河边、山那边，还有小田哥哥的外婆家。”
　　沈恬很害怕，但逻辑还是很清晰的。
　　“昨天罗丽姐姐照常跟我睡的，但其实昨天白天跟红梅阿姨出去过一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回来以后罗丽姐情绪非常低落，哭了好几次。之前她都是趁着半夜里偷偷哭，昨天坐在床上就哭了。我看她很伤心很伤心的样子，也不敢打扰，早早睡下了。”
　　“要是知道罗丽姐会趁着我睡熟突然跑出去，我说什么也要把她看住。”
　　“我爸爸也说我睡觉不警醒，早上已经骂过我了。”
　　小家伙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自责。
　　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看的人心软。
　　秦晴能理解沈贵遇先责怪自家孩子的意思，其实也是想帮沈恬撇清关系。
　　但沈恬不懂，她还以为沈贵是真的在怪她。
　　退一万步说。
　　沈恬只是一个小孩子，才上小学二年级。
　　晚上要睡觉本来就是人的天性，罗丽要走，又怎么是她能拦得住的？
　　秦晴蹲下来，认真道：“别听你爸的，晴晴姐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
　　她语气很温柔，耐心又细致的样子，宋璋第一次见。
　　看着看着就有些入神，秦晴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沈恬抱着胳膊点点头。
　　也不知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秦晴不是能等得下去的性子。
　　“恬恬，你还是哪也别去，就在这儿守着，我就去前面路口看看，不走远，家里如果有动静。你大声喊，我能听见的。”
　　沈恬乖乖点头表示记住了。
　　秦晴要走，宋璋自然连忙跟上。
　　她转头看他一眼：“宋先生，今天事情紧急，没有办法招待你了，要不你先回去？我这边的事大概一时半会儿没法结束。”
　　宋璋没动，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之前说的话，你是不是根本没听？我说，不管你遇见什么事，我都会在。那小姑娘长得什么特征？有没有什么辨识度比较高的点？中午之前如果还没回来，我去打电话召集更多人手来找。”
　　秦晴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细细跟宋璋说罗丽的容貌特征。
　　“......她其实性格挺好的，我们没怎么相处过，但我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儿。”
　　秦晴说着说着顿时觉得很可惜，如果罗丽真的遭遇了不测的话。
　　重来一回，她的想法跟从前不一样了。
　　任何轻生的举动，都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如果连在意的人都没有的话，就更不能轻生，得活的有滋有味，活的比任何人都精彩，才算是不虚此行。
　　希望，罗丽别做傻事。
　　两人刚要往巷子口走，巷子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极大的动静。
　　罗红梅的声音掺杂在其中：“让一让都让一让，她不小心喝了几口水，现在刚清醒。让我，把她带回去，先好好休息再说。”
　　邻居们闹哄哄的，七手八脚的抬着罗丽。
　　这个说：“千万不能再轻生了，这次是运气好，被救及时，下回没人发现可怎么办？”
　　那个道：“你发生意外的地方在你姑姑家，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姑姑一家子直接别做人了。小姑娘，遇事有时候也要考虑考虑别人。”
　　秦晴顺着众人的声音看过去。
　　罗丽没什么表情的被人抬着，那些人说也好，不说也好，话好像没法被她听进耳里。
　　她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
　　上回见，秦晴觉得她是一个有一些心高气傲，性子却很温柔的姑娘。
　　偶尔她看过去，会露出羞涩笑容。
　　这才多久不见，竟这样死气沉沉。
　　罗红梅发现了晴晴，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她哽咽道。
　　“晴，你回来就好，罗丽这事多半要求你帮帮忙。”


第80章 对象（一更）
　　◎你不是小霸王，你最乖◎
　　秦晴其实不太觉得自己能帮上罗丽的忙。
　　看她这样, 多半是感情纠纷。
　　要找该找和罗丽有牵绊的男人，而不是来找她。
　　罗红梅有很多话想说，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但看见站在秦晴身后的男人, 话到了嘴边全都咽了回去。
　　宋璋穿着矜贵、样貌出众。
　　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有种强烈的存在感，叫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而且他气质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罗红梅下意识不敢在宋璋跟前造次。
　　她小心翼翼看秦晴：“晴, 这位是......”
　　秦晴感受到一道炽热视线, 没回头, 强装镇定。
　　“这位是宋先生。”
　　什么关系并没有说，但这几个字出口还是让她心尖一颤。
　　宋璋看她一眼, 嘴角上扬：“我叫宋璋。”
　　罗红梅结结巴巴：“宋、宋先生。”
　　三人说话的功夫，罗丽已经被送进去, 换好衣服了。
　　等秦晴进入内室，罗丽半躺在床上, 脸色木木的, 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林老太太守着罗丽，罗红梅、林泉带着秦晴等人，去隔壁堂屋说话。
　　两个小的则回房间去了，应该也吓得不轻，但看大人有话要说，很有眼色的并没有往跟前凑。
　　多了一个宋璋，林泉、罗红梅都小心翼翼的。
　　林芝更是一声不敢吭, 那天车里宋璋的话言犹在耳，看见他比看见阎罗王还要吓人。
　　明明是要说事, 也挺着急, 罗红梅还是张罗倒茶, 拿瓜子花生这些。
　　“宋先生，咱们家里普普通通，没什么好茶，您别见怪。”
　　宋璋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态度温和：“不会。”
　　秦晴就坐在宋璋身边，她有点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舅妈，你有事就直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你。”
　　罗红梅有点犹豫，事情关系到罗丽的名声。
　　她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说。
　　林泉推了罗红梅一把，这位宋先生一看就不简单。
　　万一秦晴帮不上忙，宋先生能有法子呢？
　　这女人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被自己男人撞了下，罗红梅也反应过来了，她不再犹豫。
　　“晴，我想问你或是你老师有没有认识的医生，罗丽、罗丽这孩子......有身孕了。”
　　这年头未婚先孕是件很严重的事。
　　话说出口，别人如何先不说，罗红梅自己都忍不住脸红。
　　但又能怎么样，小孩子不懂事叫人给骗了，他们当大人的只能想法子解决问题。
　　他们也想过直接去医院，但没有认识的人，怕走漏了风声，对孩子以后名声不好。
　　秦晴在清大人脉广，又有两位老师，说不定有熟悉的医生。
　　只要人口风紧，悄悄把事情处理了。
　　过个一两年风平浪静，找个二婚头嫁了也行。
　　原来是这事，还行不算很麻烦。
　　秦晴还以为他们要找她，在罗丽和她对象中间掰扯呢，那她可干不来，也不是做这块事情的料。
　　她自己这边没什么认识的人，老师肯定有。
　　她正要应，身边宋璋道：“我有熟悉的医生。”
　　秦晴转头望他，小声道：“我家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宋璋垂眸看她，语气像羽毛般轻飘飘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我恰好有认识的医生，你不让我帮忙，是不是要找你老师？晴晴，你不必舍近求远。”
　　秦晴败给他了，嘴角翘起：“行行行，让你帮行了吧？”
　　宋璋笑：“好。”
　　两人说话的声音极轻，别人其实听不大清楚。
　　但他俩的眼神黏糊糊的，别人想不发现都难。
　　林泉、罗红梅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总算有一件高兴的了。
　　这位宋先生看着不简单，但和秦晴在一起，郎才女貌正相配呢！
　　两人是当长辈的，自然巴望着秦晴越来越好。
　　林芝全程一言不发，心却不停往下沉。
　　心想完了完了，秦晴要是和这位宋先生处了对象，那她以后可真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秦晴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抛开心里那点小别扭，转移话题。
　　“舅妈，你知道和罗丽姐处对象的男人是谁吗？她有身孕的事，她对象那边怎么说？”
　　罗红梅静默一会儿，沉沉叹口气。
　　“罗丽不是跟人处的对象，她全程被人骗了。刘肆军，你知道吗？是咱们这一片的地头蛇，傻丫头就是上了刘肆军的当。我嫂子说，她至今还等着刘肆军娶她呢！结果，怀孕的事跟刘肆军说了，对方不止没有露出要娶她的意思，还狠狠奚落她一顿......回来以后，她才想不开的。”
　　又是地头蛇？怎么这里地头蛇很多吗？
　　刘肆军，刘肆军......刘四？！
　　秦晴犹豫一下问：“舅妈，我之前去庙会，听人说庙会现在收保护费了......”
　　罗红梅：“收保护费的就是他！刘四，大名刘肆军！”
　　秦晴心道果然。
　　刘四到底什么背景，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秦晴在这里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对于罗丽来说，她就是只是亲戚家的妹妹而已。
　　突然跑过来，掺和进去，说不定会让人误会她在看笑话。
　　大致敲定了去医院的事，秦晴就准备回去了。
　　“舅妈，你们什么时候要过去了，提前一天给我打电话就好。”
　　罗红梅点头说记下了。
　　她也知道秦晴忙，能这么跑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晴其实关于化妆品店，有很多新的想法。
　　但林芝在这里，很多话不方便说。
　　下次吧，下次再找个机会谈，或是电话里谈也可以。
　　秦晴起身，宋璋紧跟着站起来，两人并肩往外面走。
　　罗红梅等人连忙去送，面对宋璋她还有些敬畏：“宋先生，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没事，晴晴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璋一面说，一面叫秦晴小心脚下。
　　两人是开车来的，自然也是坐车走。
　　现在有车的人在少数，一辆车开进巷子，别提多引人注意了。
　　孩子们趁着没大人看着，围着黑色轿车摸了又摸。有的还使劲贴着车玻璃，想看看里面的情形。
　　宋璋一出来，缓缓往车的方向走。
　　小家伙们跟兔子似的，一溜烟逃到一边，虽然害怕，一双双眼睛却忍不住直勾勾看过去。
　　宋璋给秦晴开门，见她坐好，自己才上车。
　　他个高，腿又长，气势不一般，小家伙们不知道怎么形容，看了半天。
　　“这个叔叔好帅！”
　　“什么时候，我爸爸也能跟这个叔叔一样，自己有一辆车啊！”
　　“那你还是做梦比较快，听说这车要好多好多钱呢，把你卖了都不够。”
　　邻居们起先没人敢说话，等车开远了才道。
　　“刚刚坐在车里的女孩是秦晴吧？”
　　“我看着像，那位先生是不是秦晴处的对象？”
　　“乖乖，林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秦晴不止考上了清大，还找了这么个对象？一看就不简单！”
　　“那位先生穿的鞋，我在百货公司里看到过，上回我还想摸来着，售货员把我赶走了。说好几千块钱，碰坏了赔不起！”
　　“有这么个女儿，林芝岂不是又要得意了？”
　　提起林芝，没人说话了。
　　林芝为人处世大家都看不惯。
　　彼此对了个眼神，没再说什么，就各自散开了。
　　见孩子们还站在路口看车屁股，一把揪住孩子衣服，往家里提溜。
　　“马上开学了，你作业写完了吗？看看看，什么时候给老娘也考个清大回来？”
　　小孩哭丧着脸，“妈，你饶了我吧，就你和我爸这脑子，再生我一次我都考不上！”
　　小屁孩说完，听见闲话的邻居们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父母本身不聪明，孩子怎么可能考上清大。
　　人家秦晴的父亲，以前就是厂里的什么主任，下海经商之后，更是赚了不少钱。
　　至少说明，秦覆脑瓜子确实不错，不是别人能比的上的。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林芝并没有像邻居们说的那样，从此翘起尾巴，反而正儿八经的找了一份事做，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挡在林家人跟前亟待解决的事，还是罗丽的事。
　　车里，秦晴想到舅妈说的刘四，起了一点好奇心。
　　“刘肆军到底什么来头，背景很硬吗？”
　　她看了宋璋一眼，把孙强的事也说了。
　　宋璋听完心有余悸，：“下次碰见这种事情先别和人争，暂时忍一忍，等我过来之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秦晴哼一声，翘起嘴角看向窗外：“说的我好像是什么小霸王似的。”
　　“嗯，你不是小霸王，你最乖。”
　　宋璋目视前方，一本正经说的话，甜的人发腻。
　　他确实不太会说情话，但偶尔不经意间说出来的，总是会打秦晴一个措手不及。
　　她忍了忍，嘴角还是忍不住偷偷翘起。
　　怕宋璋发现，秦晴侧过身。
　　宋璋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接着道：“忍一时海阔天空，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刘肆军的事，我去查清楚。如果你经常要回你姥姥家的话，有这么一个人在，确实挺不让人放心。”
　　秦晴轻声说，“谢谢你，宋先生。”
　　宋璋微微侧头，语气比吹拂在晴晴脸上的风，还要温柔。
　　“这没什么，晴晴，能替你分担，我很高兴。”
　　把人送到香江绿岸，宋璋得回宋氏办公了。
　　秦晴下车：“宋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好。”宋璋站在她跟前，“你......晚饭别准备了，我带好吃的回来跟你一起吃。”
　　秦晴乖巧点头。
　　准备转身离开，宋璋忽然道：“等一下。”
　　秦晴愣住，静默看着他。
　　宋璋上前一步，眼巴巴看着，举起手快要触碰到晴晴指尖时，又放下了。
　　他收回手指，尽量让语气显得没那么刻意：“等我电话，我会尽快查清楚。”
　　秦晴直直站着，没动。
　　她知道宋璋要说的不是这句，心脏忽然跳得剧烈，然后又慢慢平复。
　　片刻后，她轻轻点头：“好。”


第81章 我在（二合一）
　　◎他们家秦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宋璋真的非常有追求者的自觉。
　　接连好几天, 给秦晴送不重样的美食点心，正餐点的全是京市有名的餐馆。
　　每次都是一个食盒，六七个菜。
　　几天下来, 不止晴晴的腰身涨了一小圈儿，楼底下的猫都比之前肥了好些。
　　在这期间，宋璋把刘肆军的资料递了过来。
　　叫人没想到的是, 刘肆军的背景竟然是秦悦的外公, 苏正楷。
　　刘肆军是前年开始帮苏正楷做事的, 他底下的那些手段, 苏正楷不是不知道，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晴没想过去动苏家, 至少暂时没这想法。
　　苏正楷看似是商人，其实背后还有一位政坛大佬。
　　只要那位在, 贸贸然动苏家很容易被苏家反手一顿收拾。
　　现在的她对上苏正楷，有点像螳臂当车。
　　就像是秦覆对苏禾, 一开始的时候, 看着好像是秦覆占上风。
　　现在已经不知道在苏禾跟前伏小做低多久了，秦覆的公司还能不能存在，也就是苏正楷一句话的事。
　　秦晴收到消息说苏禾正在闹离婚。
　　但秦覆一直不肯答应，大概他也知道，一旦真的离婚了，他的公司就彻底的玩完了吧？
　　秦晴自己也是。
　　上一回参考资料的事，明知道是苏正楷在动手脚, 却没办法正面回击回去。
　　虽然在那次事情上占了上风，但又有谁能保证她一直占上风。
　　苏正楷不倒, 难道以后碰上事还是继续被动挨打？
　　秦晴一时想了很多, 紧紧盯着资料, 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宋璋的指节在她眼前拨动两下，她才猛地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秦晴实话实说：“刘肆军背景这么硬，要动他还是得仔细掂量掂量。不过继续任由刘肆军作威作福，肯定还会产生不少受害者。但如果我现在鼓动罗丽做任何事，都有可能会引起苏正楷的注意......现在的我，对上苏正楷一点胜算也没有。”
　　两位老师对她有恩，她可能鼓动老师们主动和谁作对。
　　可是仅凭她自己，确实很难。
　　资料在送过来之前，宋璋已经全部看过。
　　他对秦晴和苏正楷、苏禾、秦悦之间的事，大致有些了解。
　　他轻叹：“你做每件事情时，为什么总是想着自己面对，我之前说可以依靠我，并不是在说空话。”
　　秦晴放下资料，头微微低垂。
　　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也不想把宋璋拉下水。
　　“别想这么多，你能依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宋璋回眸柔声说。
　　秦晴还是没吭声，只是执拗的看着宋璋。
　　两人对视一会儿，宋璋彻底败下阵来。
　　“好，我不插手，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通通不会做。”
　　秦晴冲他露出一个笑脸，宋璋眼神微微波动，然后开始教她。
　　“其实这件事可利用的空间挺大的。”
　　秦晴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她对这方面懂的还真比较少。
　　宋璋微微笑一下：“苏正楷和他背后的人关系，也没有外人看起来这么紧密。这次的事，说不定能撬开一个小小缺口。”
　　秦晴坐正了，眼巴巴望着他。
　　宋璋眼眸温和：“很简单，上面的人要稳，就要足够多的钱打关系，苏正楷给了这笔钱，他给苏正楷提供便利，算是一种双赢模式。但如果苏正楷这边的事，已经开始影响他屁股底下位置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秦晴眼睛亮一下：“说不定会一脚踢了苏正楷！”
　　宋璋眼神划过一抹赞赏，他笑笑：“其实有钱又有能耐的人挺多，除了宋家之外，还有京市顾家、何家、王家......他又不是只有苏正楷这一个选择......”
　　秦晴忍不住翘起嘴角。
　　是啊，选择多了以后，谁会想要在身边留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按照之前孙奶奶给的说法，刘四在派出所有人，所以那些举报他的人，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其实是因为，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越是上层的人，考虑事情越多，底下反而只是照章办事。
　　这样的话，她有个好主意。
　　宋璋见她想的入神，也不催促，转头去整理餐桌了。
　　这里面的事情复杂，但也没小姑娘想的这么复杂。
　　秦晴只是还年轻，碰见的事情少。
　　但她实在聪慧，一点就通。
　　饶是宋璋，也不得不惊叹于小姑娘的反应力，他相信假以时日，这些事情用不着他去点，她独自一个就能处理的很好。
　　宋璋很是欣喜，又淡淡涌现一股失落之情。
　　有他在，他希望秦晴可以慢慢成长。
　　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法子，宋璋没提。
　　秦晴有他，有宋家做后盾，压根不必害怕一个苏正楷。
　　也罢，苏正楷拿来给小姑娘练手也不错。
　　秦晴回神，宋璋已经把餐桌摆好了。
　　还是从饭店打包的饭菜，精精致致的摆好了盘，碗筷也已经齐备。
　　她想，宋先生还真的是她的田螺先生。
　　他是怎么做到什么都会的？
　　秦晴并没有再去姥姥家，她一直在等舅妈给她电话。
　　但等啊等，竟然一直等到了开学前！
　　秦晴和罗红梅、罗丽是在医院里碰头的，她们两人还跟着个秦晴眼熟，但叫不出名字来的妇女。
　　罗红梅介绍：“晴，这是我嫂子石菊仙，你叫她婶子就好。”
　　石菊仙看见秦晴就松开了罗丽的手，对着她鞠了一躬。
　　“好姑娘，好姑娘，难怪长得标致又聪慧，原来长了颗菩萨心肠。咱家罗丽的事多亏了你，我先替我女儿谢谢你。”
　　石菊仙应该也瘦了不少，脸上颧骨突出，眼底下一片乌青。
　　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泛着红意。
　　想来这段时间她这个当妈的，也没睡几个囫囵觉。
　　秦晴一把拉住她，很不好意思：“别这样，婶子，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石菊仙拍拍她的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她拉了罗丽过来，叫罗丽跟秦晴道谢。
　　秦晴这才看了罗丽一眼。
　　罗丽原本就瘦，现在更瘦了。
　　肚子微凸，脸色蜡黄，细看的话已经能看出孕相了。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秦晴一把挽住她，“别这样，罗丽姐，走，我们先去见见医生。”
　　妇产科在人民医院的二楼，宋璋之前打过招呼了，帮罗丽动手术的是妇产科主任高主任。
　　秦晴领着几人，直接进了高主任办公室。
　　高主任留着一头“□□头”，胸口别着医生铭牌。
　　人又瘦又高，看起来很严肃，说话的时候却很温和。
　　她很耐性仔细的询问罗丽的情况，哪怕罗丽说话很慢，也一直很有耐心没催促。
　　秦晴给她们留足了说话的空间，率先在外面等，怕自己呆在里面，罗丽不好意思开口。
　　罗红梅见状，也出来陪秦晴了。
　　两人站在医院的走廊边上，顺着栏杆往下看，能看到各种进进出出的病患。
　　不管是他们，还是他们的亲属，一个个都很急，嫌走路太慢，不少人跑了起来。
　　罗红梅看了一会儿，有感而发。
　　“晴，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会是底下奔来跑去的一员。舅妈，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明明是个小姑娘而已，却在家里的很多大事上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罗红梅觉得自己真是好命，嫁到林家，碰见了和善的婆母，又有一个神通广大的侄女。
　　别以为她不知道，左邻右舍都在背地里偷偷羡慕她好命。
　　她就是好命，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秦晴脸颊微红：“我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中出多少力，其实都是宋先生的功劳。”
　　罗红梅也不说话，只揶揄的看着她。
　　秦晴脸颊瞬间红透了：“我是说真的，安排医生的事，都是宋先生在办，他只是介绍了我和高医生认识。”
　　“那他为什么对咱家的事这么热心呀？”罗红梅笑眯眯的问，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脸色烧红的秦晴。
　　她哈哈大笑：“傻姑娘，他这是在跟你献殷勤呢！没有你，他不会将我们这些阿猫阿狗放在眼里。”
　　秦晴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嗔怪：“舅妈，您乱说什么呢！”
　　“好好好，舅妈不说。”
　　罗红梅闭了嘴，她怕把小姑娘逗得太过，回头被宋先生记恨上。
　　按照那位宋先生对秦晴的稀罕劲儿，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
　　她仔细打量小姑娘两眼，嫩生生的姑娘家脸颊上飘着两朵红云，模样精致又娇俏，她要是男人家，瞧了也会心动的。
　　秦晴要么不谈对象，要谈的话，合该配着天底下最好的人。
　　秦晴被她看了很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
　　“罗丽的事后面我应该帮不上太多，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把罗丽的就诊记录，事情的经过等等口述一份，签过字之后给我。”
　　“刘肆军那个人，作威作福惯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撬动他这个大石头。”
　　罗红梅瞬间激动起来，眼圈发红，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后不停颤抖。
　　谁家好好的姑娘家，愿意吃这个哑巴亏？
　　要不是刘肆军不好惹，她早就带着自家男人，连同哥嫂一起打上门了！
　　还不是没办法嘛！
　　谁都知道，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
　　为了罗丽的名声，为了家里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他们一家子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心里有多苦，只有他们自家知道。
　　罗红梅握紧秦晴的胳膊：“晴，这件事情我替我嫂子应下来，等明天就把资料给你送去。”
　　秦晴点头，罗红梅却没有撒手。
　　“舅妈还有一句话想说，刘肆军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你是咱家难得出了一块美玉，你走到今天不容易，之前有多难，舅妈都看在眼里。我和你舅舅......就只恨自己没能耐......帮不上你的忙......”
　　秦晴没想到罗红梅心里藏了这么多想法。
　　她鼻子也有些发酸了，“舅妈，你别这么说。”
　　罗红梅擦干净眼泪，摇头，“晴，你一定要答应舅妈，别和刘肆军硬碰硬。这件事情能有一个结果当然好，如果没有，就是罗丽那孩子的命......只怪她自己，怪不了任何人......”
　　秦晴被她紧盯着，没奈何只得点了点头。
　　宋璋过来接秦晴的时候，她眼圈还红着。
　　两人乍一碰面，宋璋脸色便是一沉，语气中满是风雨欲来：“谁欺负你了？”
　　一副准备上楼问个清楚的架势。
　　秦晴既感动又好笑，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把罗红梅说的那番话，跟宋璋又提了一遍。
　　宋璋面色稍缓：“你舅妈还不错。”
　　秦晴点头：“他们对我是挺好的。其实我不怪他们，我的事他们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你想啊，父母在，哪有亲戚越过父母管的？”
　　宋璋安静的看着她，眼神中的心疼快化成实质了。
　　他往秦晴身边走了走，然后伸手，握紧秦晴的手。
　　他说：“以后，我在。”
　　秦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道，忽然很想大哭一场。
　　如果没有人安慰，她其实还好。
　　会难过，但对她而言已经过去了，再看见林芝的时候，可以变得很平和，像说笑话一样说起那些事。
　　但宋璋说他在。
　　她好像参加了一场长跑，跑了很远很远，就快要力竭倒下的时候，忽然有人把她托起来，告诉她以后都不用这么辛苦了......
　　原来，有依靠是这样的感觉。
　　秦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宋璋心脏疼的不停抽动。
　　但他没动，假装没发现，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方手帕。
　　罗红梅在二楼瞧了个全场。
　　她把眼泪擦干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心想，他们家秦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秦晴开学的那天，偏巧赶上宋璋有事，本来想送对象上学，结果一个电话把宋总叫走了。
　　她正想自己去，没想到罗红梅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也不用拆了，被褥什么的在哪儿？大包好了吧？我们一起拎到教师公寓去。”
　　两人从香江绿岸出来，罗秘书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打开车门，帮着拎各种包裹，语气很恭敬：“宋总叫我在这里等秦女士，务必要把您平平安安送到教师公寓。”
　　罗秘书不经意的看了秦晴一眼。
　　这是他第三次接触秦晴，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到，在宋总心里，眼前这个女孩的分量越来越重。
　　所以对上秦晴，他丝毫不敢怠慢。
　　平时在宋总跟前什么样，在秦晴跟前也是什么样，已经隐隐有些拿她当老板娘看待了。
　　在罗红梅揶揄的目光里，秦晴耳朵尖开始发烫。
　　车子一路开到公寓楼下，后面的事罗秘书不方便参与了，帮着把东西拎上去，就去和自家老板做汇报。
　　秦晴这才有功夫看罗红梅带来的东西。
　　“舅妈，怎么这么多水果？香蕉、苹果、梨......拎起来都是重重一包，你怕不是把水果店搬来了？”
　　罗红梅一边帮她整理床铺，一边回道。
　　“不是我买的，我嫂子知道你开学，特地叫我拎来的。罗丽手术很成功，没留下什么疤痕，现在在家里养身体呢。”
　　秦晴听了也跟着放心了些。
　　罗丽后续那些事，舅妈她们说不是她这个未婚女孩能参与的，连病房都没许秦晴进。
　　罗红梅把床铺整理好，从裤兜里掏出一叠资料：“晴，你之前说要签名的，是这个不？我都叫医生好好记录了，上头也签了罗丽的名字。”
　　秦晴接过看了一会儿，重重点头：“是这个！”
　　罗红梅又叮嘱：“千万记得上回舅妈说的话，不要硬碰硬。”
　　秦晴：“好，我知道了。”
　　现在罗丽的证据有了，要是再添一份孙强的会不会把握更大一些？
　　秦晴想着正好今天只是报道，下午还有半天时间，不如去姥姥家那边转一圈。
　　“舅妈，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吧。罗丽，是不是还在姥姥家养着呢？正好把这些水果拎点回去，我一个人真吃不完这么多。”
　　罗红梅瞪她：“给你买的，哪还有再拎回去的道理！”
　　秦晴耍赖皮：“我不管，这么多放在这里只是白坏了，拿一些回去嘛。等吃完了我自己会再买。”
　　秦晴也很有一些缠人的功夫。
　　罗红梅一开始还能板着脸不应，时间久了，被磨的没了脾气。
　　“好好好，只许拿一些。”
　　秦晴欢呼一声点头。
　　想着柜子里还有两三罐麦乳精，罗丽养身体，正好给她带一罐子去。
　　宋璋准备的点心也拿了一盒，他总是一下子买很多，秦晴的小柜子都要塞不下了。
　　先找人分担一部分，等吃完了，她再跟宋先生说。
　　想到宋璋，秦晴心里甜滋滋的。
　　可惜如今集市不开了，要不也给宋先生收罗一套新奇玩意儿了。
　　也不知道孙强的胳膊养好了没，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家里有没有什么新鲜木雕，有的话也可以送一份给宋先生当礼物。
　　秦晴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恨不得立马就到孙强家门口敲门去。
　　心里着急，却还是耐着性子，把自己的屋子一点一点收拾好。
　　确定东西都整理整齐了，才跟罗红梅一起回去。
　　两个人互相挽着手下楼梯，正好碰见冷宁拎着东西往上走。
　　冷宁道：“师姐，新年好。”
　　秦晴也回了一句，小姑娘才慢悠悠拿着东西上楼。
　　上次她来教室公寓，是宋橙送过来的。
　　鞍前马后的劲儿，秦晴还是头一次见。
　　这回倒是没瞧见宋橙了。
　　秦晴在冷宁脸上没看见多余的表情，也就没多想。
　　约定等开学之后一起吃饭，就和罗红梅先走了。
　　冷宁看了一会儿，又慢慢拎着东西上楼。
　　秦晴是突然决定回去的，没跟宋璋说，罗秘书自然也不知道。
　　本身她们轻车简行，坐公交车也不麻烦。
　　罗红梅坐在公交车后座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是大车坐了舒坦，总觉得那小车憋屈的很。”
　　秦晴听了哈哈大笑。
　　一路上两人聊聊天，时间过的很快，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到了姥姥家家门口。
　　林芝从屋里出来，没在秦晴身后看见宋璋，下意识松一口气。
　　她说了句“来了”就去忙自己的了。
　　秦晴看了看，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今天去给她整理床铺的是舅妈，而不是林芝。
　　虽然她自己也可以，但林芝明明就在。
　　秦晴哪里知道，林芝压根不敢往秦晴跟前凑，她心里始终记着宋璋的话呢，怕宋璋恼了，送她去非洲挖矿。
　　所幸，林芝在秦晴心里占的比重已经不那么大了，她淡定如常地去屋里和众人说话，又和罗丽聊了聊，才起身出门，准备去看看孙强母子回来了没。
　　庙会那边街上干干净净的，人很少，只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在玩跳格子。
　　秦晴转了一圈，没看见孙强母子，倒是运气很好的看见了上回卖糖人的大叔。
　　她说明了来意，大叔立马给她指了个方向。
　　“孙婶家就在那头，你去看看吧，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见。”
　　秦晴谢过，顺着大叔指的方向很快找到了孙强家。
　　不过，他家里家门紧闭，从窗户口望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不像是有人在家。
　　孙强家位置在村子的最前头，几乎没有邻居。
　　最近的一户人家，距离他家也有一定距离，想来不一定知道孙强和他母亲去了那里。
　　秦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罗红梅送她回去时，还见她皱着眉。
　　“咋啦，碰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秦晴摇头：“没什么，对了，舅妈，现在大部分厂子都已经开工，我们的化妆品店也该恢复营业了。除了店面，还有化妆品生产厂，光靠你和舅舅肯定忙不过来。等周末，我和你一起招些人吧。”


第82章 关门（一更）
　　◎我们现在在处对象了吧◎
　　钱栩是整栋公寓内, 最晚住进来的。
　　他来的那天，两边手里各提两个包，脖子上挂一个, 也就是没尾巴了，要不然尾巴上指定少不了。
　　秦晴闷在家里看书看了个昏天暗地。
　　刚开学事情少，下个月可就要去比赛了, 总觉得题做少了心里不安生。
　　要不是冷宁过来非要拉着她, 一起去食堂, 也不会正好瞧见钱栩勤勤恳恳的搬东西的模样。
　　秦晴勾着唇角,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小栩，你是非洲来的难民吗？到底是上学还是在搬家？”
　　冷宁没那么直白, 但她转过去，肩膀不停抽动的模样, 其实更让钱栩受伤。
　　钱栩气喘如牛，到了他们住的那一层把全部东西卸下来往地上一放, 自己也坐在地上。
　　“你、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明明看见我拎这么多东西了, 也不说帮我拿一些......”
　　他现在已经顺利度过变声期了，说起话来再也不公鸭嗓。
　　冷不丁的，秦晴还怪不习惯。
　　她笑笑和冷宁对视一眼，也不着急去食堂了，干脆先帮钱栩搬东西。
　　三个人，足足搬了两趟，才把这些东西运完。
　　秦晴累得坐在小沙发上, 喘着气问：“师母这次怎么准备这么多？是准备叫你靠这些物资，活到二十岁再回家吗？”
　　钱栩憋了半天, 憋出来“呵呵”两个字。
　　秦晴皱眉, “你啥意思？小心我跟师母告状。”
　　钱栩：“师姐, 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姐，饶了我吧。”
　　秦晴笑：“谁叫你没大没小。”
　　冷宁也不说话，看着他们两人打官腔。
　　钱栩长出一口气：“我妈准备的这些东西，要是全给我的，我还没这么多怨言呢。可这里头六个包裹，有五个是给你的！”
　　这能叫他不生气吗？
　　累死累活，结果给他人做嫁衣。
　　秦晴微笑：“真是不好意思了，师弟，谁叫师姐我比你讨人喜欢的多。”
　　钱栩扭头看她一眼，不止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还把秦晴嘚瑟的小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他鼻子都气歪了，“行了，你带着东西走吧，让我躺下歇一会儿。”
　　秦晴站起来：“哎呀，早知道不把这些东西往你屋子里搬了，有什么用呀？最后不还得往我那儿去。”
　　钱栩无力的摆摆手，连跟她争执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他也知道，光靠师姐、师妹两个，想把东西运过去不简单。
　　他还是撑着力气起来，帮着一块儿搬运了。
　　就问问，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师弟去？！
　　有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堆东西呼啦啦的进了钱栩家，又呼啦啦的转移到了秦晴家。
　　秦晴乐颠颠的，招呼冷宁跟她一起拆包裹。
　　师母对她真没话说，才开学新学期可能会穿到的春装已经安排上了，每一件吊牌都没剪，光看款式都觉得价值不菲。
　　除了衣服还有好吃的。
　　龙须糖、曲奇饼、蛋糕......
　　秦晴都怀疑师母差点把整个店铺给她打包了送过来。
　　冷宁也是第一次瞧见别人，这么买东西法。
　　啧啧称奇之余，还挺羡慕。
　　“我父母不在身边，平时过年过节我都回叔叔家。叔叔婶婶对我还不错，从没让我缺过钱。不过我衣服是短了还是小了，他们从来没有留意过。”
　　秦晴心说难怪从没见过冷宁的父母了。
　　叔叔婶婶再好，终归不是亲生父母。
　　一阵子不见，冷宁的头发又长长很多。
　　秦晴顺手帮她整理一下，语气温柔，“没事儿，师姐有钱，以后师姐给你买衣服！”
　　她拍拍冷宁的肩膀，低下头去整理最后一个包裹，袋子打开，里面装着秦晴最需要的资料。
　　厚厚一摞，就是之前在老师书房看到的那些。
　　看见资料，她反而比看见那些吃的、用的还要欣喜。
　　冷宁觉得被师姐拍过的地方暖乎乎的。
　　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最后师妹们两个还是一起去吃的食堂，秦晴好久没吃咕咾肉了，特地点了一大份和冷宁一起吃。
　　冷宁其实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
　　给什么吃什么，看着很好养活。
　　秦晴猜想冷宁可能在叔叔家住久了，不大好意思去表达自己的喜恶。
　　想了想道：“喜欢你就多吃点，不喜欢不吃也没事。在我这里，你拥有拒绝的权利。”
　　冷宁笑一下，轻轻点点头。
　　但筷子还是伸向了那道咕咾肉，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的。
　　两人回去的时候，识趣的给钱栩带了一份。
　　作为师姐，偶尔也要安抚一下小师弟的心。
　　学校里的日子过得飞快，秦晴最近一直和数学死磕。
　　本来是固定和冷宁搭伴去吃食堂的，结果忙起来，连门都不出了，没有大课就在宿舍里窝着看书。
　　饿了的话，正好把冰箱里的库存消灭一些。
　　宋璋去外地开会回来，第一时间去教师公寓找秦晴，门敲了好几遍，隔壁冷宁都出来了，秦晴却没开门。
　　看见宋璋，冷宁很不好意思，拘谨的喊了一声：“小叔叔。”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儿站着等。
　　宋璋点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十点一刻了。
　　“晴晴平时这个点早该起来了。”
　　冷宁愣一下，连忙说：“师姐最近在忙比赛的事，作息不大规律，到了饭点，都几乎不下楼。”
　　宋璋眉头紧皱，扣门声音更大了。
　　略等了等，门内传来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下一秒，公寓门被打开。
　　两人隔了几天没见，眼神刚对上，秦晴猛地把门关上了。
　　宋璋吃了一鼻子灰，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冷宁则在心里默默为师姐捏一把汗。
　　她第一次见有人敢关宋璋的门，宋家可是她叔叔仔细叮嘱过，一定不能得罪的人家。
　　秦晴并没有这种想法，也不觉得让宋璋吃闭门羹就如何了。
　　她只是，不想让宋璋看见现在这幅模样的自己。
　　头发披散着看着有点凌乱，衣服也没好好穿，就是睡衣外头套了个外套，脚上还汲着拖鞋。
　　秦晴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收拾停当，也过去了半个小时。
　　门再打开，人还在外头杵着呢。
　　宋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在秦晴望向自己的时候，嘴角有了些许弧度。
　　“要进来吗？”秦晴将门打开到最大，侧了侧身，宋璋往里走。
　　冷宁还站着呢，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师姐，你、你和宋小叔......”
　　小姑娘眼底充满了疑惑。
　　秦晴笑笑，“是好朋友，要不要一起进来吃个饭？”
　　冷宁连忙摆手，头摇成拨浪鼓状：“别，我还是老老实实吃食堂吧。师姐再见！”
　　她说完，快步离开，像是生怕秦晴非要她留下似的。
　　秦晴听着一长串急促脚步声，失笑进屋。
　　“别看冷宁看着冷，处熟了其实是挺有意思的人。”
　　宋璋又带了大餐过来，一整个食盒，其实叫上钱栩、冷宁一起也绰绰有余。
　　不过秦晴没吭声，因为她察觉到宋璋好像情绪不大对。
　　她向着他走了两步：“你怎么了？因为吃闭门羹，心情不好了？”
　　宋璋沉默摆盘，片刻后摇头。
　　两人相对而坐，却第一次默默无言。
　　秦晴是个有什么事必须要立刻解决的人，有事情藏在心里会让她睡不着，会内耗，会影响她看书的专心程度。
　　所以她最讨厌人说一半，藏一半。
　　但偏偏，宋璋此刻像个锯嘴的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秦晴直直看着他，对着满桌子菜并没有动，眼神甚至没有往下瞟一眼。
　　宋璋：“我去珍品味馆打包的菜，有你喜欢吃的小甜点。”
　　说着，他把那盘奶油布丁往秦晴跟前推了推。
　　秦晴没动。
　　宋璋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你之前不是喜欢吃吗？”
　　“再好吃东西，心情不好也会没胃口。”
　　她语气带刺，宋璋并没有介意，而是起身坐到了秦晴身边去。
　　他声音放柔：“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他脸长得很出彩，五官深刻，声音低哑很有辨识度。
　　一旦他凑近了压低声音，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酥麻感。
　　秦晴努力绷住了，语气硬邦邦，“没什么，就是现在不想吃。”
　　宋璋拧眉看她：“你现在一点也不像没什么。遇上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他总是这样，在秦晴身边扮演一个解决问题的角色。
　　但这不是秦晴要的全部，她也希望宋璋遇见事情了能跟她说，他们之间所有的感情都可以是相互的，而不是她一个在不停索取。
　　秦晴深吸一口气，“我的问题，我能解决。现在有问题的人不是我，是你。”
　　她看了一眼宋璋沉默的脸，抿唇：“算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不过，我决定拒绝你的追求。”
　　一段感情，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坦诚相对。
　　如果，秦晴在这里面需要不停猜来猜去，她会觉得累。
　　她是可以和宋璋分担他好的，或是不好的情绪的，怕就怕他什么都不说。
　　秦晴冷漠：“你回去吧，谢谢你带东西来看我。”
　　宋璋不止没走，还握紧了秦晴的手，强行和她交握在一起。
　　他把她拉起来，面对面，咬牙切齿道：“你在说真的吗？你确定现在自己说的是真心话？晴晴，别这样。”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呼吸交叠。
　　宋璋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像是香水味，要凑很近才能闻见。
　　秦晴被他身上的热气熏的有些脸红，她强作镇定，语气却不像刚才那么硬了。
　　“谁叫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在你面前，像是透明的，而你套着层层铠甲，除了知道你在宋氏工作，你的家里有谁，都有哪些社会关系，友人有哪些......我全都一无所知。”
　　她本来只是有点生气，这么细数一下，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对。
　　两个人如果是真奔着一个好结果去的，应该会拼命想把对方拉进自己圈子。
　　宋璋没有，他给秦晴一种游离感。
　　秦晴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她动了动，想把手收回来，宋璋的却将她钳的很紧，叫她动弹不得。
　　秦晴忽然有点不敢看宋璋，他隐忍，沉默。
　　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像是即将要爆发的火山，表面看着还算平静，其实内里情绪翻涌。
　　她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克制不住了。
　　秦晴忽然有点紧张，她往后动了动。
　　宋璋挫败的松手，预想中的怒气没有到来，但他声音紧绷，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听见你和你师妹说的话了，是好朋友？包括上次你和你舅妈说的那些也是。我以为，你不想我们的关系暴露，你想让我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
　　他说着垂下眼睛，长睫不安地抖动着。
　　秦晴讶然，仔细看了宋璋好一会儿，确定他是认真的。
　　良久，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先生，原来你在跟我要名分。”
　　宋璋“唰”地抬头，眼神炽热，目光紧紧锁定她。
　　嗓音暗哑着，情绪都被他强行摁住了。
　　“难道不该给我名分吗？我也想把我所有的一切摊开给你看，但我怕你不要。”
　　对什么都信手拈来，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宋璋，第一次产生这种不确定感。
　　他可以把全部都告诉秦晴，但他怕她会往回缩。
　　秦晴看着他，真切的在他眼中看见了“忐忑”二字。
　　这还是，不管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的宋先生吗？
　　他为她不再沉稳，他为她患得患失，秦晴忽然很动容。
　　这一回，换她执起宋璋的手，跟他四目相对。
　　她感受他手心湿濡，感受他手腕甚至控制不住颤抖。
　　两人呼吸交缠间，秦晴又往跟前凑了凑。
　　“宋先生，上一次我回去做了一个梦。”
　　宋璋的眼睫翕动起来，像是只受惊的蝴蝶在振翅。
　　他喉结微动，声音紧绷，眼神却一寸也不愿从秦晴脸上挪开。
　　“什么梦。”
　　“我梦见......”
　　秦晴另一只手抓着他领带，把他拉近，两人鼻尖碰到一起，宋璋浑身一颤，垂下眼睛。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比羽毛还要轻。
　　“......我梦见了一颗蜜桃味儿的果冻。现在我想尝一尝，看到底是不是蜜桃味儿的。”
　　宋璋僵住，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半点不敢动。
　　他眼睁睁看秦晴越凑越近，眼睫震颤的更厉害了。
　　下一秒，两人唇贴在一起，牙齿磕到一处。
　　秦晴倒抽一口冷气，刚要往回撤，被宋璋扣住腰肢，重新呼吸交叠。
　　“哟，师姐，你不关门呐！”
　　钱栩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秦晴顿时脸红的要滴血。
　　她浑身发软，差点站不住，宋璋单手紧拉着她，不叫她往下摔。
　　即便如此，当师姐的气势也不能输，她抬眼，怒目而视：“看什么看！练习题全做完了？！小心我叫老师给你‘加餐’！”
　　瞧她恼羞成怒的样儿。
　　钱栩摸摸鼻子，“滋溜”一下回屋了。
　　秦晴红着脸和宋璋对视，正要说什么。
　　钱栩又忽然窜出来，顺手关上秦晴的门。
　　“砰”一声，欠揍的声音从门板那边传来：“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秦晴憋着的那股劲儿全都散干净了，继续什么呀继续！
　　“你......”
　　两人同时开口，气氛躁动又尴尬。
　　宋璋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贴在她脸颊，重重吐出一口气。
　　“下次，不许说那种话。”
　　“什么？”
　　秦晴声音柔柔的。
　　宋璋气鼓鼓：“不许我追求你那种话。”
　　秦晴没吭声了，整个人又一点点变软。
　　宋璋：“我们现在在处对象了吧？”
　　秦晴骄矜道：“算是吧，如果你不愿意——”
　　宋璋低头，狠狠吻上去。


第83章 峰回（二更）
　　◎脸都要埋进碗里了◎
　　吃饭的时候, 秦晴嘴都麻了。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明明想找宋璋吵架来着，怎么就一言不合亲上去了呢？
　　她很想把刚才的自己揪出来问个清楚。
　　“别再低头了, 脸都要埋进碗里了。”
　　宋璋轻声说，眼神中蕴着笑意。
　　秦晴看他一眼，眼神仿佛被烫到。
　　她别开视线：“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快点走。免得我师弟觉得我们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
　　她语气硬邦邦的, 宋璋却眉眼舒展：“嗯, 快了, 没关系的, 清者自清。”
　　秦晴翻了个白眼，总觉得他好像非常期待他们被师弟误会。
　　笑的跟朵花似的, 简直不要太明显。
　　宋璋感受到秦晴的怨念，没有再说下去, 顺着她的心思换了个话题。
　　“明天周日，你有安排吗？”
　　秦晴咬着筷子, 想了想说：“老师交给我的那个厂要招工, 还有我的化妆品店也要招工了。招工启事早发出去了，好像报名的还挺多。明天准备和舅妈一起看看，看哪些人能留下用。”
　　宋璋：“要我派人过来帮你吗？只帮你把把关也行。”
　　秦晴没客气：“好啊，我对招人这一块一窍不通。”
　　本来想麻烦之前金融系那个师姐的，既然宋璋主动送上门来，她就不客气了。
　　“嗯，我明天叫罗秘书过来跟你报道。”他语气欣喜。
　　秦晴犹豫：“那个罗秘书......是不是一直跟着你的？他看着挺专业的, 做事态度又好......”
　　“嗯，还不错, 跟在我身边五六年了, 挺周到的一个人。”宋璋想了想说。
　　“可他既然是你的秘书, 会不会在你的工作中起到重要作用？”
　　她招人的事小，宋璋的工作事大。
　　虽然现在还有很多管理的关窍没有弄明白，也没关系，可以慢慢摸索。
　　反正她摊子铺的不大。
　　宋璋起身帮着收拾碗筷：“不会，你的事，才是重要的事。”
　　看秦晴还在纠结，他又加了一句：“知道罗秘书在这里帮你，我才能更好的工作。”
　　秦晴眨眨眼睛，这人怎么这么会说话！
　　一场矛盾消弭于无形，两人的关系不止没有疏远，反而变得更加亲密无间。
　　秦晴站起身，和他一起收拾。
　　明明是枯燥又乏味的事，两人一起好像没那么无聊了。
　　洗碗的时候，秦晴偷偷看他。
　　宋璋的脸没有任何死角，身材又好。
　　她快一米六八，不算矮，站在他身边，仍旧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别再看了。”
　　他嗓子哑哑的，隐忍又克制。
　　秦晴被他眼神勾的心口扑通乱跳。
　　“还有最后两只碗，你洗吧。”
　　她把手上的泡沫冲掉，站得稍稍离宋璋远了一些。
　　宋璋清了清嗓子，低头洗碗。
　　他手指真的很好看，骨节分明，秦晴看了一会儿，悄悄挪开视线。
　　“不早了，你早些睡。明天我要去海市，回来给你带礼物。”
　　宋氏最近忙着扩充版图，有几个项目同时在谈，作为企业掌权人，宋璋也变得忙了起来。
　　秦晴看着他，乖乖点头。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宋璋既然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那本小说里没提他？
　　好像只写到了宋橙和秦悦？
　　宋璋呢？这么重要的人，怎么会提都不提一句？
　　“我听说，你最近都没有按时吃饭？下次别这样了，如果真的很忙，我可以叫罗秘书把你每天的饭菜安排好。”
　　宋璋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秦晴回神，摇头拒绝：“不用，我这么大了，不至于连吃饭都要你操心，其实我手艺可好了，只是懒得做饭......”
　　宋璋沉默看着她，也不知信了没有。
　　秦晴举起手：“我保证！”
　　宋璋开门，单手扣扣子。
　　“你最好是，要是我回来发现你瘦了，就罚你三天不许看书！”
　　秦晴：“噗！”
　　“好好好，你惩罚太有威慑力了，我绝对不敢！”
　　两人又笑闹几句，宋璋真的要走了。
　　他身体站的笔直，眼神带着几分依依不舍：“回去吧，我自己下楼。”
　　秦晴点点头，站在门口送他。
　　一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身回屋。
　　她心里想着宋璋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明明才分别，竟然已经隐隐有几分失落了。
　　她心不在焉关门，一只手将门强行撑开了，把秦晴吓了一跳。
　　“师姐，你跟那位宋先生到底什么关系？”
　　钱栩不知何时过来的，一只手撑着门，认真的问。眉峰皱的跟小山似的，好像晴晴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秦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补了一句。
　　“爸之前叫我盯住你，现在这个阶段，还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比较好。你不会忘记下一个月要参加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吧？”
　　小屁孩管的还挺多。
　　秦晴无奈：“我当然没有忘，要不然我这些天在干嘛？”
　　钱栩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忘就好。反正、反正你先别跟那个姓宋的处对象。”
　　秦晴吓一跳，脸色变来变去。
　　师弟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但不应该啊。
　　钱栩对她的态度跟对自家姐姐差不多。
　　紧接着钱栩道：“我不是不同意你们，而是得把先把他背景调查清楚再说。”
　　秦晴呼出一口气。
　　“你这人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
　　“你自己想太多，还赖我！”钱栩皱眉，“有什么吃的没，我肚子饿了。”
　　秦晴跟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下碗面？”
　　钱栩：“好嘞！你放心，我一定把姓宋的给你查个底儿掉。”
　　秦晴：“谢谢你？”
　　钱栩：“小意思啦，别客气别客气，帮我面里多放点辣......”
　　秦晴第二天起来，发现罗秘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家里有不少面包，她拿一个当早饭，顺便给罗秘书也拿了一份。
　　“早，吃过早饭了吗？”
　　秦晴走近，笑着打招呼，把手里用纸袋子装着的面包递过去。
　　罗秘书连忙从车里出来，双手接过：“谢谢。”
　　秦晴三两口把面包吃完，笑眯眯的说：“罗秘书，不用客气。说起来我舅妈也姓罗，说不定跟你是本家。这次的事情要多仰赖罗秘书帮忙了。”
　　罗秘书：“不敢，我来之前宋总都有叮嘱过。秦女士放心，人事这一块我熟。一定能帮你招到合适的人选。”
　　秦晴：“那就麻烦了。”
　　罗秘书又说了一句不敢，见秦晴坐稳了，才缓缓踩油门。
　　“红颜”化妆品店门口站满了人。
　　罗红梅站在最前面，一看见有车过来，连忙迎上来。
　　“我老远看着这车牌就觉得熟悉，果真是你来了。今天过来应聘的人有三四十号......”
　　光是提起来，罗红梅腿肚子就直发软。
　　她以前在厂里的时候，从来没有管过人，冷不丁的，要面试这么些，这不就跟厂里主任做的工作差不多了？
　　罗红梅心里兴奋又紧张，看见秦晴过来，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秦晴也是第一次面对，不过她还算持的住，安慰的拍了拍舅妈的肩膀。
　　“没事，店铺后面不是有办公室吗？一个个来呗！”
　　“这位是罗秘书，在人事方面挺有经验的，舅妈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罗秘书。”
　　罗红梅听她这么说，心更稳了。
　　转过身，连忙和罗秘书寒暄。
　　办公室是一早就有的，只不过，从来没正儿八经用过。罗红梅像模像样的摆了三张椅子，对面留了一张给参加面试的人。
　　秦晴看一眼，选择左边边上的位置坐下。
　　她面嫩，坐在办公室中心位置觉着不像，未免别人轻视化妆品店，索性叫罗秘书去坐，自己则在边上充当一个小秘书角色。
　　罗秘书受宠若惊，想要站起来，被秦晴一把摁了回去。
　　“没事儿，我以旁观者的角度才能真的看清楚谁好谁坏。不管招进来的人能力怎么样，至少人品要端正。”
　　来之前，宋总可是说了到了这边一切听秦女士的。
　　罗秘书犹豫了一下，重新稳稳当当坐好。
　　面试的人多且杂，大部分时候秦晴都不说话，只叫罗秘书面试。
　　她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乍一看，确实跟个小秘书似的，没人把她往老板上想。
　　不过她五官长得格外出众，虽然坐在角落，也跟幅画似的。
　　进来的人，有两个看着规规矩矩，其实眼睛不时偷瞟她。
　　罗秘书瞪着眼睛，清了好几下嗓子，原本觉得还不错的人，一个都没留。
　　招人的事情进度缓慢。
　　等待面试的人，那边竟然率先闹了起来。
　　“你干嘛推我？明明是我先排在这里的！凭什么她一来就叫我把位置让出去？这位大哥，你要充英雄也要看看自己的实际情况，一条胳膊还折着呢，就管别人的闲事，也不怕等一会儿把另一条胳膊也给弄折了。”
　　细眉细眼的男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哥们儿。
　　碰上事情，他们天然是一个阵营。
　　“可不是！残疾人就不要来面试了，化妆品店招个残疾人，也不怕东西卖不出去！”
　　男人捏了捏拳头，他们不止不怕，还哄堂大笑。
　　“怎么还想打我啊？你就一条胳膊了，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
　　“小心我们几个一起上，直接把你手摁住，叫你动也动不了。”
　　孙强有些挫败，单手捏紧拳头。
　　要不是厂里那份工作丢了，不得已出来找工作，不至于被这些人围起来奚落。
　　“孙强哥，要不咱们走吧，也别面试了，我觉得这家店不适合我们。”
　　王芳是孙强的邻居，她一开始才是最先排在前面的人，这一伙的人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挤到后面去，还要诬赖她插队。
　　孙强不过是帮他说了一句好话，就连着被一起针对了起来。他受伤的那条胳膊被拿出来反复嘲笑。
　　王芳觉得挺不得劲的，想要通过面试，留在这里的心思都淡了。
　　孙强这人比较执拗。
　　“我不走，要走也是他们走。”
　　吊儿郎当的一伙子人直接捏了捏拳头。
　　“你不走，我们就把你打到走为止，等你另一条胳膊也折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工作！”
　　罗秘书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秦晴和罗红梅就跟在他身边。
　　细眉细眼的男人看见他们一行人面色一变，语气很是谄媚。
　　“老板，真不好意思，是不是我们吵着你了？都是这个人不规矩，我们现在就替你教训他！”
　　孙强低垂着头，捏着拳头不吭声，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
　　边上站着的王芳急的使劲儿摇头。
　　“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先来的，他们才是后到的那个，他们非要插队才闹了起来……”
　　“放你娘的屁！我兄弟们可都在这里呢，你敢放屁试试！”领头的男人直接喷了王芳一脸，大有她再敢多说一句，就一拳头抡上去的意思。
　　另外几个站在后头，虽然没吭声，但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其中有一个更是胆子大到，明目张胆的偷看秦晴，被秦晴瞪了一眼，不止不怕眼神反而更放肆了。
　　“哎，小姑娘你也是来这里面试的？你要是叫我一声好哥哥，我把我排好的位置让给你怎么样？”他走过去偷偷跟秦晴说，秦晴看都不看他一眼。
　　男人一下子恼了，“臭丫头！”
　　三个字一出来，罗秘书一拳头砸到了男人脸上。别看他长得瘦，其实手上力气很大。一拳头打的男人捂着脸，倒在地上痛哭。
　　他兄弟们为他抱不平。
　　“别以为你是老板就能打人！”
　　“来人了，大家快看看呀！这家老板蛮横不讲理，我兄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就敢用拳头砸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罗秘书冷冷看着他们，拍了拍手，十几个高大男人从外面走进来。那几个闹事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来面试的都是社会上的人，龙蛇混杂。
　　罗秘书早就将一切可能性考虑到了，明面上是他一个人在这里。背地里，早就安排了不少人守着。
　　他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转身，恭恭敬敬看向秦晴。
　　“秦女生，你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刚刚胆子大到想占秦晴便宜的人，害怕的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乞求。
　　秦晴眉头都没动一下：“把闹事的人全都送去派出所！”
　　“老板，老板，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他们话没说完，被罗秘书带来的人拖了出去，剩下的那些面试者，顿时变得规矩了很多。
　　孙强站起身，不想再呆在这里自讨没趣。还没走，就听见一个人喊他：“孙叔，好巧。”
　　孙强抬头，嘴巴张了好一会儿没合拢。
　　眼前这个小姑娘，不就是上次买他小兔子的那个？
　　“你、你怎么在这里？”
　　秦晴笑笑，她还以为要找孙强挺难的呢，没想到峰回路转。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秦晴和孙强另外换了一个地方叙话，罗秘书继续留在这里面试。
　　秦晴回来的时候罗秘书已经招好了三个人。
　　一个叫吕涛的，五官平平，有些黑瘦，但很会来事，非常有眼力见有眼力见。
　　这样的人跑销售最好。
　　还留了两个小姑娘，一个是先头被孙强护了一把的王芳，另一个叫管萍，都是二十岁出头。
　　身高差不多高，模样标致，站在化妆品店里，既能当服务员用，又能当店里的招牌用。
　　还有一个孙强。
　　秦晴准备等他胳膊养好，叫他去工厂那边管仓库。
　　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想到孙强不乐意。
　　“你想要的资料签名什么的，我都可以给你，随便你拿去对付刘四也好，做什么其他用途也行，但要我留在这里工作……我觉得不好。”
　　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这条胳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好呢！也因为这个被厂里嫌弃，丢了工作。
　　总不能因为小姑娘人好，就故意嚯嚯她吧？
　　孙强有自知之明，坚决不干糊弄人的事。


第84章 一块地（一更）
　　◎有热闹看了◎
　　孙强本来其实不想来的, 还是邻居王芳撺掇他，叫他一起跟过来试试。
　　个子挺高的大老爷们，垂头丧气的, 和第一次见时完全不一样了。
　　秦晴没勉强他，晓得他现在自己钻了死胡同，说再多, 不如等他恢复。
　　“行啊, 那你先好好养身体, 我这里的职位给你空着, 就是不来了，也记得过来说一声。”
　　孙强看了秦晴一会儿, 感激点头。
　　“好，不管来不来我都跟你说, 你要的东西，我明天就给你送来。”
　　秦晴跟他道谢。
　　孙强连说了好几句不敢, 就又低下了头。
　　他还以为秦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没想到是个大老板。
　　说起来算他孙强撞大运了。
　　王芳有福气，化妆品店这么正规，在这儿工作比厂里好的多！
　　闹哄哄的一天结束，秦晴都累坏了，回去接到宋璋的电话，声音中难掩疲惫。
　　她老老实实道：“幸好你叫罗秘书帮我，要不然乱糟糟的面试现场, 我一个人根本玩不转。”
　　也不是玩不转。
　　是现在处于大的下岗潮，人心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和舅妈又是第一次面对那个情形, 再加上性别上处于弱势, 很容易被来面试的那些五大三粗的人轻视。
　　宋璋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 带着浓浓的关切和安慰。
　　“我以前刚做‘宋总’的时候，也没比你现在好多少，坐在那个位置上心里是发虚的，发虚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经历的次数多了，才练就了如今这幅波澜不惊的性子。”
　　秦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竟然用自己从前那些事安慰她吗？
　　从宋璋的语气中，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不得已被逼着当“宋总”的年轻人。
　　也是，宋璋才29岁，但已经当宋总很多年了。
　　她曾经听冷宁说过，宋橙父亲去世了，长辈除了宋璋之外，就一个不成器的伯伯了。
　　宋璋不撑着，大概不会有如今宋氏。
　　那时候宋璋才多大？
　　秦晴有一点心疼，“其实你也不要总这么累，你看你，最近在好几个城市间飞来飞去......”
　　宋璋声音低下来：“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
　　秦晴：“嗯，知道。”
　　宋璋又问了一些秦晴参加全国数学大赛的事。
　　“是下个月初吗？我尽量赶回来。”
　　秦晴轻笑一声，“怎么，你难不成还要送我进考场？”
　　“我希望可以。”紧接着宋璋又说，“我走的那天其实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但想也知道你不会愿意，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
　　秦晴嘴角绷成一条直线：“那当然，如果你跟我处对象，奔着把我圈在家里的目的，那我......”
　　宋璋连忙说：“那就太浪费了，我知道、也喜欢看你在自己的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模样。”
　　他声音更低了些，“我只是很想你，恨不得把你揣进口袋，去哪里都随身带着。”
　　宋璋声音很醇厚，带着一种酥麻感。
　　隔着电流，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秦晴不自在的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想我你就把事情处理好，赶紧回来！”
　　宋璋低低笑开：“好。”
　　紧接着秦晴撑着困意，说了孙强的事。
　　“加上孙强的资料，我们就有两份有力证据了。”
　　宋璋想一下，“你拿到资料以后，交给罗秘书，之后什么都不要管了，我再加一些筹码，亲自送到那人手里。”
　　他把什么事情都想到了，秦晴听在耳里便觉得很安心，她声音软软的，“嗯，我记住了。”
　　两日又依依不舍的聊了一会儿，秦晴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才在宋璋的催促下挂了电话。
　　洗漱好，躺在床上。
　　秦晴心想，原来肆无忌惮依靠别人的感觉这么好。
　　头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孙强对这件事应该也挺上心，隔天就把资料送到罗红梅哪里。
　　晚上店里刚关门，罗红梅来找秦晴送资料了。
　　秦晴细细看了一下资料，确定没问题，就和罗丽那份放在了一起。
　　想着等罗秘书过来，亲手交到罗秘书手里。
　　这件事情暂时有了定论，化妆品的生意也步入正轨，秦晴就一心把时间都用在了复习上。
　　作为监督者的钱栩表示很满意。
　　还直言，秦晴要是一直这么用功，说不定还真能捧个奖杯回来。
　　秦晴翻了个白眼，狠狠把师弟关在了门外。
　　苏正楷最近瞧中了块地皮，位置非常好，还没得到开发，关注的人也少，正想着要不要投标把这块地买下来。
　　他和手下的人通了几次电话，听大家的意思，都觉得这块地皮价值高，值得拍。
　　但苏正楷还没做决定，拍这块地得不少钱，他性子谨慎还想再斟酌斟酌。
　　晚上秦覆又过来了，拎了点心、水果等等。
　　车子一开进院子，苏正楷就是一声冷哼。
　　他还是不想让秦覆进门，他苏正楷的女儿，是想打就能打的？
　　没整死秦覆，已经是看在秦悦的面子上。
　　秦悦也听见动静了，她心里觉得，自己日子要按部就班过下去，每个关节都不能出问题。
　　她得和宋橙在一起，她父母也得在一起，包括爸爸的公司，不该一直这么沉寂下去。
　　于是，她去了苏正楷书房，帮秦覆说好话。
　　苏正楷沉默良久，到底看在秦悦面子上点了头。
　　以往秦悦在他这里，并不算能说得上话，最近也不知这孩子怎么回事，忽然长进了。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为苏正楷狠狠挣了几回脸面。
　　本来苏正楷是因为女儿的关系，才喜欢的秦悦。
　　现在倒有几分真心喜欢秦悦这个人了。
　　讨不讨人喜欢，最重要的变化是，之前秦悦提秦覆，苏正楷直接冷脸叫她走。
　　现在再提，也能静下心来听一听了。
　　不就是一顿饭，就当他苏正楷赏秦覆的。
　　秦悦听了很是欢欣，连说了好几句讨巧的话，哄得苏正楷眉目舒展。
　　苏禾也在家呢。
　　她从楼上下来刚好看见秦覆进屋，直接翻了个白眼。
　　语气不咸不淡：“来了？”
　　“嗯、嗯，小禾......你、你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他很是忐忑的看着对方。
　　因为公司的事，秦覆在苏禾跟前声气都不一样了。
　　这回再把苏正楷惹恼，那他的公司直接玩完。
　　为了公司，为了自己上半辈子的全部心血，明知道苏禾对不起自己，他强行把这个亏吃了下去。
　　不过秦覆显然火候还没到家，苏禾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晚上即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也坐在了离秦覆最远的地方。
　　秦悦安慰的看了一眼爸爸，秦覆冲她笑笑，没说什么。
　　其实在苏家吃饭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尤其他现在还不受苏家人的欢迎。
　　秦覆心里还算强大，全程撑着笑脸。
　　饭吃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爸......靠近城市广场那块地，你有关注吗？”
　　苏正楷心念一动，难得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秦覆心知这或许会是一个机会，连忙说：“你也知道，我有一个朋友在土地管理局工作，根据可靠消息，城市广场那块地未来会在政府规划的版图中，一旦买进，将来被政府征用，产值直接翻一翻......”
　　秦覆当时听了，便狠狠心动了。
　　只可惜他手里头没有这么多钱。
　　苏正楷跟他不一样，苏家底子厚，要是老丈人足够有魄力，直接把这块地吞下，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秦覆心里既羡慕又嫉妒。
　　什么时候他买地皮也能够不需要考虑价格，只需要考虑价值呢？
　　苏正楷当然听说过城市广场那块地，不就是他前面一直考虑那一块？
　　他放下筷子，终于正眼瞧了秦覆一眼。
　　“你的朋友在国土局工作？把握大吗？消息可靠程度有多少？”
　　秦覆赶紧点头：“可靠程度百分之百！之前我手里不也有几个项目吗，差点让我公司起死回生那些。就是我这个朋友提供的消息。”
　　苏正楷也想到秦覆公司投资的那些小项目了。
　　有几个着实不错，要不是他直接断了秦覆的资金链，说不定真让秦覆翻身了。
　　他有些意外，国土局的消息竟然这么准，秦覆怎么会想到拿出来跟他邀功的。
　　秦覆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人，苏正楷表情微微变化一下，他就猜中了对方的想法。
　　他几乎没有犹豫，实事求是道：“爸，我这么做只是想要挽回小禾，我们之间毕竟有一个女儿，互相针对，两败俱伤，对女儿的伤害是最大的。”
　　苏正楷闻言看了看秦悦，秦悦冲他讨好一笑。
　　苏正楷收回目光。
　　秦覆的话他只信一半，或许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秦悦，但更多的肯定是为了秦覆的公司。
　　既然有求于他，他就不怕秦覆耍手段。
　　苏正楷擦擦嘴，把碗筷往桌上推了推。
　　“吃好了吗？吃好了来我书房细说。”
　　秦覆没吃饱也说吃饱了，嘴巴一擦，紧跟在苏正楷后面上了二楼。
　　苏禾冷哼一声，“德行。”
　　秦悦讨好了给母亲夹菜，苏禾看她一眼，没拒绝。
　　既然被秦覆找到了一个契机，重新进入苏家的大门，他之后又借着那位国土局朋友的光，连着过来好几趟。
　　苏禾不想瞧见他，却也明白，地皮的事对他们苏家来说很重要。
　　秦覆的消息，能够为苏家的生意再上一份保险，那她也就没有了拦着秦覆不让他进门的理由。
　　苏正楷：“你知道我把地皮完整的拍下来需要多少钱吗？”
　　他伸出一个巴掌翻了一翻。
　　“这么多？即便是苏氏，一口气拿出来也大伤元气。”
　　这才是苏正楷犹豫不绝的理由。
　　秦覆讨好的笑了笑：“爸，咱们做任何生意都是有风险的，眼下付出的固然多，一旦到手，再传给政府，苏氏必然会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苏氏集团，真就变成一个庞然大物了。”
　　苏正楷听了心头火热。
　　晚上秦覆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就像明知目的地有金元宝等着他，他却得忍住了，努力不去捡。
　　可是凭什么？有什么道理不去捡？
　　苏正楷“骨碌”一下坐起身，光着脚往书房走。
　　梅秋萍也跟着坐了起来，瞧见这一幕彻底惊呆：“老头子，老头子，你注意身体......”
　　苏正楷拨通秘书电话，“赶紧叫人出一份投标书，城市广场拿块地，我要了。”
　　秦覆是被老丈人的电话吵醒的。
　　看见来电显示，他骂骂咧咧好几句，接起来的时候，语气态度一如往常。
　　原来是苏正楷决定正式竞标那块地了，再次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跟秦覆确认国土局的事。
　　秦覆：“爸，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赶紧联系我那位朋友，再替您问个清楚。收到消息之后，会立马打电话给您。”
　　苏正楷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秦覆盯着座机，狠狠啐一口。
　　没法子，他要老头子给自己的公司注资，还不到能得罪对方的时候。
　　想起这个，心里难免对秦晴生出几分怨气。
　　原本把小洋楼卖了，他的公司就能得到周转，偏偏被那臭丫头摆了一道。
　　眼下他没工夫搭理，等他缓过了劲儿......
　　秦覆捏了捏拳头。
　　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拨打了朋友的电话。
　　“汪秘书，对对......是我秦覆......城市广场那块地......”
　　秦覆连着问了好几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他心道，便宜老头子了，不过也只有老头子尝到了甜头，才会愿意帮帮他的公司。
　　即便心里不情愿，还是强忍着，跟苏正楷说明情况。
　　另一头，汪秘书其实正在等秦覆的电话呢。
　　刚和秦覆联系完，他也联系了一下上司，“部长，您跟那位说一声，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鱼也咬了钩。看样子等到竞标结束，政府选定开发位置之后，会有一场好戏......”
　　也不知道苏正楷怎么惹到那位了，那位训狗的段厉害的很。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希望这一棒子下去，苏家能撑住不塌，要不然......
　　汪秘书笑了笑。
　　这种事看看就好，轮不着他说话。
　　不过，他还挺期待那天到来的。
　　工作太枯燥了，偶尔看看热闹也不错嘛。


第85章 新闻（二更）
　　◎苏正楷吐血了◎
　　几天过后, 秦晴得到确切消息，苏正楷盘了一块地。
　　听说前前后后花费了一千万。
　　这个时候人均工资才两三千块，一千万什么概念。
　　如果城镇可以购买, 一千万足够苏正楷买下一个中小型城市了。
　　秦晴现在也算是个有些小钱的富婆，听见一千万还是忍不住咋舌。
　　跟宋璋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吐槽呢：“老头子可真有钱, 不怪秦覆捧着哄着他了。”
　　宋璋被她语气的小小怨念逗笑, “一千万而已, 你想要的话, 我即刻能奉到你手中。”
　　他笑声低沉悦耳，惹得秦晴将听筒稍稍离远了些, 揉了揉耳朵。
　　“你还笑呢，我就想知道那个老家伙怎么这么有钱？”
　　宋璋又笑了一声。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秦晴明明在骂人，他也觉得可爱。
　　秦晴有些羞恼：“你再笑, 我不理你啦。”
　　宋璋这才收敛笑意：“你不用知道苏正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只需要知道, 这应该是苏氏集团账面上的全部了。他应该指望着政府快点征用这块地，好在最短时间内，把这笔钱赚回来。”
　　秦晴手指绕着电话线，听的很认真。
　　“那你快地，到底能赚上钱吗？”
　　“你很快就知道了，一旦有最新情况，我会叫罗秘书立刻禀报给你。”宋璋卖了个关子, 想给晴晴一个惊喜，没直说。
　　想着对面小姑娘娇俏明媚的样子, 他有些烦躁的松了松领带。
　　这里的事情还要几天才能办完,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飞回去, 和秦晴面对面说话了。
　　秦晴最近也忙，没空时刻关注苏正楷那边的事，有人能跟她汇报，简直再好不过啦。
　　她应了一声之后，没有再说话。
　　此刻听筒里，就只有两人的浅浅呼吸声。
　　秦晴忽然有些想他，看不见对面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宋璋，你什么时候会来嘛！你都不想我。”
　　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对面宋璋呼吸一重，嗓音暗哑：“快了，快了，很快就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轻声说，“我怎么可能不想你。”
　　秦晴满意了，说自己要抓紧时间复习，很快挂了电话。
　　听着听筒那边的“嘟嘟——”声，宋璋笑骂：“小没良心的。”
　　苏正楷得了地，春风得意。
　　听着周围人的艳羡夸赞声，看秦覆都顺眼了很多，连着好几天都同意秦覆来家里吃饭。
　　秦悦笑眯眯的，觉得自己离撮合父母重新在一起又近了一步。
　　“爸，你最近好好表现，我感觉外公好像松动了。只要外公那边点头，我妈和你再在一起的概率还挺大。”
　　秦覆也感觉到苏正楷松动了。
　　苏禾怎么样他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公司。
　　但这话没法和秦悦直说，只能先把女儿哄好。
　　“悦悦，爸爸得亏有你这么个女儿，要不然，我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你和秦晴，只有你才是爸爸的好女儿。”
　　秦悦理所当然点头。
　　上一辈子秦覆一直是这么说的，她丝毫不觉得秦覆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只要你和妈妈好，我怎么样都好。”
　　只要，所有的人和事都站在该站的位置上，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了吧？
　　秦悦期待着那天的到来，也期待那天秦晴的反应。
　　时间进入到三月，按照土地管理局汪秘书的消息，政府征收地皮的事，应该会在今天下午两点整，于中央一套公布。
　　苏正楷不是低调的性子，既然在这件事情中，他注定会赢，那就要大大方方的赢给所有人看。
　　所以他召开了苏氏股东大会，要求所有拥有苏氏股份的人必须到场，还叫了秦覆一块。
　　看着秦覆受宠若惊的模样，苏正楷讽刺：“你以前不是跟我参加过许多次股东大会？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眼皮子不要太浅，等会儿当着大家的面，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多说。”
　　秦覆敢怒不敢言。
　　面上恭恭敬敬，其实心里把苏正楷骂了个狗吃屎。
　　他咬着牙：“爸，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苏正楷满意的笑了：“走吧。”
　　他的女儿，是想打就能打的？
　　秦覆现在总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秦覆站在原地恨恨看了苏正楷一眼，抬腿跟上。
　　......
　　秦晴后天考试，这天她也在关注土地管理局的消息。
　　为了看这则新闻，特地从学校暂时回了香江绿岸。学校教师公寓没有电视，只有香江绿岸有。
　　秦晴准备开门，左边视线变暗，一个人就在她门边站着。
　　她看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宋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璋眼神热切看着她，嘴角勾起，“今天早上的飞机，原本在犹豫去学校找你，还是在香江绿岸等，细细想了一下，觉得你不会待在学校被动的消息。果然被我猜中了。”
　　虽然他有提前告诉过秦晴，罗秘书那边收到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分享给她，但想也知道，比起别人告诉，她比较喜欢自己亲眼看见。
　　秦晴也跟着露出笑脸，“宋先生，那你可真是把我的心思摸的透透的。”
　　宋璋挑眉：“宋先生？现在不叫全名了？”
　　秦晴哪儿好意思，当时也就仗着宋璋看不见，才大着胆子喊的。
　　面对面，叫她怎么喊得出口。
　　“我要回家看新闻了，你跟我一起还是各回各家？”
　　她假装镇定开门，钥匙孔对了好几次没对进去。
　　宋璋手贴上来，两只手触碰到一起，秦晴烫到似的松手，宋璋顺利拿到钥匙，开门进屋。
　　左手牵住秦晴的手，把人往屋子里带。
　　秦晴顿时脸红心跳：“这里好像是我家。”
　　宋璋低头看她，牵起她手在嘴边亲一下，“以后也会是我家。”
　　秦晴脸热的要冒烟了。
　　宋璋把她拉近一些，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除非，你不想负责。人家说不是奔着结婚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难道你只想对我耍流氓，不想跟我结婚？嗯？”
　　他那个“嗯”是贴着秦晴的耳朵说的，呼出来的热气直往秦晴耳朵里灌。
　　她浑身一个激灵，双腿发软。
　　“你、你再欺负我，就回自己家去，这里是我家。”
　　宋璋牵着她坐在沙发上，蛮横道，“不走，马上这里也是我家了。”
　　秦晴气鼓鼓瞪他，可是她眼神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丝毫威慑力。
　　两人对视良久，她无奈笑道：“宋先生，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
　　宋璋耸肩，其实指尖也在发颤，只不过面上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叫秦晴发现。
　　时间即将两点，两人终于安静下来，偎在一块儿静静看着电视屏幕。
　　同一时间，苏正楷正在公司的大会议桌前。
　　他找了整个公司最大的电视机出来，声音也叫秘书调整好了，足够响亮，能让所有董事在第一时间听清楚电视的内容。
　　开始之前，苏正楷叫秦覆给大家发了一份资料。
　　是上一次招标那块地皮的详细内容，除此之外，还有政府回收那块地以后，会做的用途等等。
　　原本苏正楷还没有那么确定，但他之后跟上面那位联系过。
　　那位的说法，跟土地管理局小汪的说法差不多，以至于苏正楷觉得自己这一次稳了，才迫不及待想跟公司董事会分享。
　　在会议开始之前，他已经享受过一波董事会的吹捧了。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他心情反而越来越坦然。
　　不就是一块地皮脱手之后，将整个公司的市值拉高一倍嘛！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算是传奇，放在他苏正楷身上再正常不过。
　　他想了想，淡定如常的叮嘱：“秦覆，赶紧把录像机打开，对着电视机拍。务必把这历史性的一刻，记录清楚。”
　　公司为苏正楷服务的人有很多，但当着董事会的面，他还是喜欢支使秦覆。
　　秦覆大小算是个老板，名下也有一家公司，发展的规模不算小。秦覆的级别，比在座很多人高出不少。
　　即便这样，还不是他叫秦覆做什么，秦覆就做什么？
　　正好拿秦覆给底下人敲敲警钟。
　　秦覆憋屈起身，拿着个DV，站在离电视机稍近些的位置。
　　苏正楷看得满意点头。
　　会议室里的董事们，左右看了看，个个不敢吭声。
　　如果这次，所有的一切都如苏正楷所说，公司因为他的关系上升了一个台阶的话，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苏氏还是苏正楷的一言堂。
　　为了让他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能不开口还是别开口。
　　两点钟一到，众人有志一同地看着电视机。
　　男主播：“......好的，下面我们来播放一则关于土管局的最新消息，我市将规划一个大型飞机场，和原来的飞机场相比，航线更多、位置很大、航班飞往地方会更多......据考察，我市最适合做飞机场的位置......”
　　苏正楷不由坐直了身体，他就说为什么政府要征用这么大一块地，原来是要做新的飞机场。
　　他脑海里划过城市广场那块地的位置、面积，确实活脱脱是坐飞机场的料。
　　他扬起手，准备好鼓掌姿势。
　　下一秒男主播却说，“......我市最适合做飞机场的位置，是新湖区滨江路那一整片。这块地现在是块无主荒地，将最大程度的保留周边设施......周边住户不用紧张，届时政府会对你们进行统一安置......”
　　秦覆拿着DV的手一抖。
　　男主播刚才说的什么，他没听错吧？
　　办公室里的董事们，一个个都闭紧了嘴，恨不得此刻原地消失。
　　苏正楷坐的位置最好，正对着电视机，就连音响也是对着他这边的，所以他受到的冲击最大。
　　他刚举起的手，有气无力耷拉下来。
　　那个男主播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认得，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苏正楷站起来，身子前后晃动两下，“唐秘书呢？你来说一说，刚才男主播说的那块地，到底是哪儿，是我用公司账面上全部流动资金拍的城市广场那块吗？”
　　唐秘书站起来，半天不敢吭声。
　　苏正楷看着他，忽然大发雷霆：“说啊！我叫你说！你是聋了吗？！”
　　唐秘书颤颤巍巍开口：“苏、苏总，男主播刚才说的地......不是，我们之前拍的城市广场那一块，而是、而是在新湖区滨江路......”
　　这些话，再以此清晰无比的传入苏正楷耳里。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栽在办公桌上。
　　边上唐秘书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缓过了劲儿，苏正楷就见秦覆还傻乎乎的举着DV，他想也不想的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过去。
　　伴随着杯子“叮铃当啷”落地的声音，耳边充斥着苏正楷的叫骂声。
　　“拍！拍！我叫你拍！！！当初那块地，是你千辛万苦叫我拍的。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居心？！秦覆啊秦覆，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件事情上耍我。”
　　秦覆手里的DV没拿稳，狠狠砸在地上。
　　面对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怒气，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这样，我从没想过要耍你。爸，我——”
　　“别叫我爸，我可没你这样的女婿！”苏正楷冷冷打断：“保安呢？叫保安过来，把这个人从公司撵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这个人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谁要是敢拿我的话到耳边风，明天就给我，卷包袱滚蛋！”
　　“爸——”秦覆还想说什么，被突然冲入的保安扭住了胳膊。
　　他痛的倒抽好几口冷气，保安丝毫不为所动，生拉硬拽把他从会议室拖了出去。
　　稍微撒了一通火，苏正楷的心情并没有回转。
　　因为此刻，公司另外两个大股东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老苏，拍地的时候，你有没有先征求我们的同意？”
　　“你利用公司账面上的全部资金，是否有经过董事会的表决？现在出问题了，你准备怎么解决？”
　　这两个老家伙平时闷不吭声，苏正楷说什么就是什么。
　　导致这么些年以来，苏正楷从没将他们二人放在眼中过。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竟然有胆子联合起来质问他！
　　苏正楷内心恼怒非常，恨不得手边再来两个杯子，给这两个老家伙一人一下，叫他们脑袋开花。
　　但这只是想象而已，他必须冷静下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苏正楷嘴唇颤抖着说，“你们先别急，这件事情既然是我做的，我就会承担到底。”
　　梁董步步紧逼：“公司账面都没钱了，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我不信你会拿出你的全部资产，填着一千万的窟窿。但你要是不填，苏氏就玩完了。”
　　盛董也道：“以往苏氏是你的一言堂，我们也知道你在苏氏出力最多，脑子清醒，是有能力胜任执行总裁这个职位的，现在看......老苏，你老了，该让年轻人当家了......”
　　“现在只要你能把这个窟窿填上，就可以平平安安从执行总裁的位置上退下来，要是不行......我们也只能强行清算你名下的财产。”
　　苏正楷气的眼前阵阵发黑。
　　说来说去，这些人就是想让他，独自填补这个大窟窿。
　　可是凭什么？他们是利益共同体，现在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共同进退？
　　“我在公司这么多年——”
　　梁董打断他的话，“老苏，关键时刻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些都是屁话、空话，我们不会听。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填上公司的窟窿，然后光荣内退。”
　　苏正楷脑子发晕，他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眼前的一张张嘴脸，半小时之前还在搜肠刮肚地想词语奉承他，现在简直恨不得他去死。
　　他捏紧拳头，额上冷汗一阵子又一阵。
　　苏正楷咬牙，恨恨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但还远不到跟我清算的时候......别忘了，乔忠延同志......”
　　梁董、盛董对视一眼，脸色猛地一变。
　　差点忘了，苏正楷还有一个大靠山。
　　盛董立马缓和语气，笑眯眯的打圆场。其余董事，也收敛了横眉怒目的表情。
　　苏正楷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
　　不提到乔先生还好，一提起来，他整颗心不停往下坠。
　　因为在开始竞拍地皮前，他曾打电话问过乔同志的助理，那边明确转达乔先生的意思，说这块地可拍，所以苏正楷才孤注一掷，想一次性赚一票大的，没想到遭遇了前所有为的滑铁卢......
　　明明从前乔先生从没出过纰漏，他给的消息总是最准确的。
　　是乔先生那边也出了问题，还是乔先生现在想把他一脚踢开了？
　　苏正楷脑子嗡嗡的，好不容易在助理的配合下，把梁董、盛董两个老家伙和其余董事们都打发走，他一个没忍住，弯腰狠狠喷出一口血。
　　唐秘书惊呆了，“苏总，你、你这......”
　　苏正楷抹抹嘴，极其虚弱的摆手。
　　“我没事，你现在赶紧给乔先生的助理打个电话，要快，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唐秘书不敢耽搁，连忙应声去了。
　　苏正楷把自己狠狠摔进了椅子里。
　　他看着天花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一千万，那可是足足一千万......


第86章 耳熟（一更）
　　◎房子生房子◎
　　秦晴看完了新闻, 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新湖区滨江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边上半晌没动静，宋璋侧头，看她想的入神, 并没有打扰。
　　关了电视，起身，顺便把家里的窗户都打开, 帮着通风。
　　他知道秦晴大赛在即, 不会留在这里。
　　不过他在也一样, 窗户一直紧闭着不行, 得有个人想起来时不时通风、关窗。
　　秦晴回神连忙道：“咦，不用开的, 我马上就回学校了。”
　　宋璋淡笑：“但是你看，家里不开窗是不是闷闷的？窗户一开, 空气顿时好了不少。”
　　他不说，秦晴还没什么感觉。
　　一开口, 确实能感觉到微风拂面, 甚至把窗外的泥土气息都吹进来了，很清新，也很好闻。
　　现在是初春，外头空气很好，如果她在家肯定也会多开窗的。
　　不过，她马上要考试，根本不会多花心思在这里。
　　宋璋慢慢走近, 不动声色：“我在这里，我可以帮你打理家里的事。”
　　秦晴瞬间了悟, 这是在想法设法跟她要钥匙呢！
　　才谈几天对象, 就想登堂入室了？
　　她缓缓把宋璋推开, 利利索索把窗户关紧，“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宋先生也挺忙，还是别过多占用你的时间了。”
　　宋璋摸摸鼻子，有一点小心思被揭露的尴尬。
　　“好吧，我继续等，等到你愿意那天。”
　　秦晴笑，“那你可有的等了，我老师已经在安排我读研的事了，以后应该也会读博。还有啊，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结果了，家里的事我可能会顾不上......”
　　秦晴越说，自己心里越发没底气。
　　但现实情况确实如此。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对伴侣，对家人，能花的心思注定不会多。
　　“你要是后悔——”
　　宋璋一把拦住她腰肢，单手捏她鼻子，他咬着牙，气哼哼的。
　　“后悔什么后悔？！这种话以后不许你说了，我自己找的对象，还能不知道你性子？晴晴，你不知道，只要你愿意向我这边走一步，我会把剩下的九十九步走完。”
　　他语气郑重，能看出对秦晴认真。
　　她有种大冬天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周遭都暖洋洋的，心里熨帖的不行。
　　明明吃这一套，嘴上却道：“光说可不行，我得看你怎么做。”
　　宋璋被她的小表情逗笑，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纸。
　　秦晴垂眸扫一眼，“什么？”
　　宋璋没说话，往她跟前递了递。
　　她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咦，竟然是宋璋名下的财产目录。
　　有什么房产，在哪里。
　　家里存了哪些古董、字画。
　　以及存款放置的银行，能动用的个人存款等等，事无巨细，列的清清楚楚。
　　一整张纸都不够写，密密麻麻的，翻过来还有。
　　轻飘飘的纸，秦晴拿在手里却觉得重若千斤。
　　她往宋璋跟前推去，“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赶紧拿走。”
　　宋璋没拿，紧接着又拿出来一个文件袋。
　　“这里面提到的房产、存款之类，都在这个文件袋里了，秦晴，你说不够了解我，其实我迫不及待想叫你了解我。”
　　“宋家的状况确实有些复杂，但是我们俩在一起之后，那边的事我会全部摆平，你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和我在一起，咱们两个关起门来过日子。”
　　“我想给这些东西找个女主人，你愿意吗？”
　　宋璋拿着文件袋，看秦晴的眼神中充满了忐忑。
　　想到秦晴曾经说过的话，他沉思良久，鼓起勇气。
　　跟两个朋友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都说他疯了。
　　才和秦晴谈对象多久，就恨不得把全副身家奉上，一定是脑子被门撞了，才做出这样异常的举动。
　　宋璋对此充耳不闻。
　　他只知道，他第一次有了一个想要结婚的对象。
　　只要秦晴点头，这些东西算什么？
　　秦晴慌的不行，她把目录强行塞进宋璋手里，又把文件袋推远。
　　“宋先生，你冷静点，我们才刚在一起，谈这些会不会有点早？而且，我说了，我有学业要完成......”
　　宋璋垂眸看她，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他声音很低，哑哑的：“我一直很冷静，会做出这样举动，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但我更重你。”
　　秦晴的心猛地跳一下，她抬头，能清晰看见宋璋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他眼神像春雨，温柔又细密的把她无声包裹。
　　秦晴挣脱不开，也有些不舍拒绝。
　　不过她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艰难别开视线：“我还是觉得太快了，我们多给彼此一点时间，互相了解吧。”
　　宋璋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道：“好。”
　　秦晴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暂时不想考虑结婚的事，只想恋爱，只想享受宋璋对她的好。
　　秦晴抬眸，悄悄看宋璋一眼，见他眉宇间带着低落。
　　心道再等两年，至少等她大学毕业，如果宋璋一直这样对她，说不定，说不定......
　　秦晴坐在车里，还觉得有点不自在，但宋璋已经恢复如常了。
　　还说明天会抽空来看她，考试那几天会尽量多陪她。
　　秦晴静默一瞬：“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了？”
　　宋璋微微侧目：“什么？”
　　“我们比赛不在本地啊，今年清大不是承办学校，我要和学弟、学妹们一起去外地的。到时候，会有带队老师管我们的饮食起居。”
　　她说着有点不好意思。
　　宋璋才回来，她就要出去了。
　　他那么忙，肯定没空陪她去外地的。
　　宋璋静默。
　　秦晴尽量降低存在感。
　　到了教师公寓楼底下，宋璋叹气，“那我就留在这里等你回来，可别让我等太久。”
　　“嗯！”
　　秦晴重重点头，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
　　好吧，还是有点留恋的，但她今天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
　　宋璋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一路小跑上楼的身影。
　　路过拐角，她不见了，他又有些懊恼。
　　应该亲一下的。
　　晚上秦晴看书看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知道白天为什么觉得新湖区滨江路这么耳熟了！
　　和顾之岚买的那块田被征用以后，又利用那笔钱，买了几套老房子，虽然不是新湖区滨江路，但也在那附近啊，政府要拿来做机场，就意味着那些老房子会拆迁！
　　另一头顾之岚也看见这则新闻了，情绪激动之下，给宋璋打了个电话。
　　“阿璋！你说晴晴那小丫头，是不是真有点什么运道在身上？！买的地涨了，田涨了，随便买的老房子——那种破到不会有人住的房子，竟然快拆迁了！真后悔当初没跟着一起买......”
　　顾之岚当时还讽刺秦晴来着，说这地方这么破，位置又偏，买它干嘛。
　　秦晴说亏修整修整租出去。
　　顾之岚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不觉得这地方会有人租住。
　　也就没跟着一起买，当时还觉得秦晴虽然平时运气好，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再之后，这件事情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想想，当时怎么就没有跟着买啊！
　　那可不是几套房子了，会房子生房子，变成很多很多套房子！
　　宋璋停下批改文件的手，把听筒拿远一些。
　　即便这样还是觉得顾之岚很吵，干脆点了免提，把电话挂上。
　　别看晚上了，宋璋要看的文件还有很多。
　　他垂眸伏案，顾之岚说半天其实他很多话压根没听清楚，只听见他叫晴晴，一口一个“小丫头”。
　　宋璋放下笔，“之岚，有件事我好像没跟你说。”
　　顾之岚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暂时抽离，“阿璋你要说什么？”
　　不知为啥，他竟然觉得有点紧张，大概是很少听见宋璋语气这么郑重。
　　“我最近谈了个对象，你最近不着家，我呢又忙公司的事，就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顾之岚惊了。
　　他曾经以为宋璋不需要谈对象，跟不需要结婚。
　　宋璋的对象不是公司吗？
　　宋璋见对面安静下来，满意点头，“回头，我和我对象吃饭，叫你一起。”
　　顾之岚连忙道：“那、那肯定啊，你对象我得喊一句嫂子吧？你们见过彼此家里吗？老太太那边怎么说？”
　　一时想，老太太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听说她最近在给宋璋张罗婚事。
　　说不定，宋璋的对象正是老太太介绍的。
　　一时还是觉得震惊。
　　像宋璋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谈对象。
　　宋璋语气笑眯眯的，“我见过她家里，改天等她空了是要带去我家里见见人。”
　　至于顾之岚提到的“老太太”，宋璋听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妈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平时给谁撺掇做什么，无伤大雅的，宋璋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要在他的终身大事上指手画脚，他就停她的零花钱，让她连打牌的钱都掏不出。
　　顾之岚听的云里雾里，虽然不知道宋璋找了谁，但既然要见家里应该是奔着结婚去的。
　　他想，头一次见面是不是该给嫂子准备见面礼啊。
　　挂了电话之后还是觉得神奇，没想到宋璋竟然先他一步有了对象。
　　对于秦晴来说，今晚算是一个喜悦的夜晚。
　　但对苏正楷而言，就没那么令人高兴了。
　　他不止不觉得高兴，还觉得胆寒。
　　没跟乔同志通电话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通完电话，苏正楷浑身发冷，晚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老头子，你怎么回事？总觉得你从公司回来，就不大太对劲儿了......”
　　梅秋萍半坐起来，伸手摸苏正楷额头，一抹竟然抹到一手冷汗。
　　“老头子，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你别吓唬我。”
　　苏正楷最听不得别人说公司出事，梅秋萍却一句接一句，听的他又差点气血翻涌。
　　“咳咳，你别说了，我没事，公司也没事！有我在就不会让公司出事！”
　　他声音很大，把梅秋萍吓了一大跳。
　　她拍着心口，“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过两天小禾生日，你看要不要把秦覆也请来一起？！”
　　她想到苏正楷一向喜欢女儿，对苏禾的事，也格外上心，所以特地提女儿生日，想让他换换心情。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秦覆”两个字。
　　苏正楷直接一个没控制住，猛的喷出一口血来。
　　“不许叫他来，不许他以后再踏入我们家一步！叫小禾和他尽快离婚！”
　　梅秋萍尖叫一声，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别生气。”
　　她穿着拖鞋往门外跑，“小禾，小禾，赶紧叫医生！”
　　苏禾进来时，苏正楷已经昏迷不醒了。
　　和梅秋萍母女两个，又是叫医生，又是观察苏正楷的情况，好一阵忙活。
　　秦悦咬唇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一跺脚，转身跑了。
　　这不对，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知道宋橙的住处，也已经和宋橙见过面了，碰见了难事，想也不想往宋橙家跑。
　　半夜里风很冷，从窗户口不停灌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秦悦哭着站在宋橙家门口，不停地拍着门。
　　“宋橙，宋橙，你开开门，我家里出事了，没人能帮我，只有你了。宋橙——”
　　宋橙烦躁开门，看见站在门口哭的梨花带雨的秦悦，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
　　这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把他生活搅的一团乱，冷宁那边正在生气，他哄到现在都没哄好。
　　他其实很想叫秦悦离开，但看着这张脸又每每狠不下心。
　　不知道为什么，秦悦对他而言有种莫名吸引力。
　　理智上觉得不该，行动上已经叫人进屋了。
　　秦悦熟门熟路在沙发上坐下。
　　宋橙皱眉，在心里唾弃自己一万遍，坐在了离秦悦最远的地方。
　　“到底什么事，你说吧，说完就走吧。”


第87章 赛前
　　◎秦晴真能考出名次吗◎
　　秦晴刚吃过早饭, 就接到老师通知，说他们中午要坐飞机去上海。
　　趁着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学生们可以去寝室收拾东西, 只需要带一些换洗衣物，洗漱用品之类，酒店会提供。
　　听见这则通知, 秦晴心态放的很平。
　　毕竟最近除了上大课和去实验室之外, 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数学竞赛题目的训练上。
　　虽然不说有是十成十把握, □□成还是有的。
　　竞赛对她而言是考核更是检验。
　　据带队老师李老师说, 这一次可不仅仅有他们清大，热门选手还有有南大、复旦大学、航天航空大学等等。
　　最后鹿死谁手, 还真不得而知。
　　比起紧张，秦晴更多的情绪是兴奋。
　　之前一直待在京市, 她还没有和顶尖学府的师兄师姐们交过手，理科尤其是数学, 最不怕比较, 对或不对，几道题目下来便能见真章。
　　秦晴步子欢快的进了教师公寓。
　　一进入她所在的那一层楼层，发现不止钱栩、冷宁在等着，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两位老师，钱锋、李定山。
　　话说，自打晴晴开学后，还没见过钱教授呢, 问师弟，师弟说老师要连着开好几个研讨会, 就连去实验室的时间都少了。
　　李教授更是大忙人一个, 虽然他年后就回了清大, 但他事情多，铺的摊子大。除了要管实验室的学生们，还有外头好几个厂子。
　　偶尔空了下来，要跟在国外还怀着孕的妻子通话，因此只关照过秦晴几句，许多事都没有来得及细说。
　　说起这个李定山也挺无奈。
　　他摊子铺的大，学生也收的多。
　　原本指望已经能各挡一面的两位学生，接手他手底下大部分事，好让他安安心心去国外陪妻子待产，没想到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国。
　　剩下一个秦晴，聪慧是聪慧。
　　但离上路还有一些远，有不少地方非得李定山亲自盯着不可。
　　他只得暂时放下孕中妻子，回来看一看。
　　等妻子快临产时，再赶回去。
　　为此钱锋没少笑话他。
　　说他学生收这么多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不是一个也用不上？
　　气得李定山整整十天没有搭理他。
　　要不是这一次小徒弟要去外省比赛，李定山根本连钱锋的面都不想见。
　　“哟哟哟，这不是定山吗！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钱教授一看见李教授便阴阳怪气道。
　　没办法，两人斗了小半辈子，你挤兑我，我挤对你常有的事儿。如果两人见了面，不龇上几句，恐怕彼此还会不习惯。
　　李定山狠狠瞪他一眼，“晴晴也是我学生，不管去参加的比赛是数学相关还是化学相关，我作为老师给她鼓鼓劲儿，加加油，有什么不对？”
　　“倒是你，明明就在京市，孩子这边你关心过几回？别跟我说你忙这一套瞎话，到咱们这个份上谁不忙？！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不够用心！”
　　“你这个家伙竟然敢说我不够用心！我们一起吃年饭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你自己说说，有你这样当老师的吗？！”
　　秦晴原本一脸感动，结果见这两人有要大吵一架的架势，连忙站在两人中间打断道。
　　“咱们难得碰到一起，要不要去我宿舍里坐一坐？正好我可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你们说。”
　　李定山剜了一眼钱教授：“都怪你，我一见你就来火，再耽搁下去，孩子还要不要收拾行李了。行了，长话短说吧！”
　　“晴晴老师对你没别的要求，出门在外自己注意好身体就行。名次什么的，远没有身体重要，好好去，好好回。”
　　他殷殷叮嘱的模样，不像是秦晴的老师倒有些像她的父亲。
　　秦晴顿时一脸感动，郑重点头：“好的，老师我记住了。”
　　紧接着李定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上海那边也有分厂，这是负责人的电话，遇到难事直接打电话给他就行。”
　　秦晴没想到老师的摊子都铺到上海去了。
　　师兄师姐都不在，光是厂子的事情，都恨不得能叫人跑断腿。
　　即便老师这样忙，却还记得来见她一面，叮嘱几句……
　　秦晴心里暖融融的，感受到了老师对她的看重。
　　钱教授冷哼，特别看不上李定山这幅作派，不就有几个钱吗？整的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晴晴，你可别听他的。既然是比赛自然要赛出风采，赛出自我。按照你的水平，我觉得问题不大，是有实力往上冲一冲的。”
　　开玩笑，他钱锋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收的吗？当初一眼看中秦晴，就是看中了她的数学天赋，眼下这场竞赛正是让她大放光彩的时候，李定山怎么还能劝人往后缩？
　　不止不能往后缩，还得卯足了劲往上冲。
　　秦晴听在耳里又多了几分信心。
　　老师可是参加过数学奥林匹克大赛的，对她的斤量自然清楚的很，既然连老师都觉得她没问题，那她自然要使劲往上冲一把。
　　“老师放心，真正考核的时候，我一定会仔细审题，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钱锋欣慰点头：“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预见你成绩肯定不会差。不过竞赛竞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心理承受能力。这次去的人大多都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有个通病——心高气傲。你要是碰见什么看不顺眼的，千万别一时义气。忍一步海阔天空。”
　　秦晴的实力他不担心，他担心小姑娘年纪小，会被生活上的琐事左右情绪，最后影响到考试就得不偿失了。
　　秦晴沉吟片刻，将钱锋说的这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一番，连忙表示记下了。
　　时间有限，孩子还要收拾东西呢。
　　该说的话既然都说了，钱锋和李定山并没有久留，临走又说了几句等着晴晴回来的话，才互相拌着嘴离开。
　　钱栩、冷宁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三个人之间，反而是秦晴照顾他们比较多。
　　钱栩吐槽：“你不在的这一段时间，说不定我们会饿肚子。”
　　晴晴在这臭小子头上狠狠秃噜两把。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长了腿不会往食堂走两步吗？别总想着叫冷宁给你带饭！说到底人家是个小姑娘，应该有你多照顾她才对。”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屋收拾去吧，万一耽搁了时间，错过飞机就搞笑了。”钱栩不耐的往后退了几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
　　秦晴哽了一下。
　　臭小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
　　难怪师母整天嫌弃他了。
　　她转头看了看冷宁，知道小姑娘没什么亲眷在这里，叮嘱道：“别看钱栩要死不活了，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上的。你有事直接找他好了，别不好意思开口。”
　　钱栩年纪小，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不靠谱，其实挺持的住事。小小年纪能上清大，至少说明是一个心性坚韧的人。要不然不会耐得住性子和枯燥的题目死磕。
　　被师姐夸奖了，钱栩也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挥苍蝇顺的摆了摆手，“你自己收拾东西去，我走了。有事还能打宿舍电话，老头子没空管你，我时间还算宽裕。”
　　秦晴和冷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
　　就知道臭师弟刀子嘴豆腐心。
　　和老师师弟师妹们耽搁了几句，秦晴到集合点的时候最晚，引起小部分人的不满。
　　最后还是李老师道：“行了，又没有迟到，只是稍稍来晚一些。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到了外面都代表着清大的脸面，咱们内部至少别出现纷争之类吧？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走吧。”
　　学生们面面相觑。
　　老师开口了，没有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上了车，却没有人愿意坐在秦晴那边了。还是个圆脸短头发的女孩子看不过去，一屁股坐在秦晴边上。
　　“你好，我叫倪月，是研一的。你应该是钱教授的学生，秦晴？”大概是不想冷场，倪月率先开口打招呼。
　　秦晴：“是我是秦晴，谢谢师姐帮我解围。”
　　倪月：“小事情罢了，李老师说的对，咱们在外面代表的可是清大的颜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必要在小事上彼此为难。”
　　见秦晴点头，倪月又问。
　　“你来之前钱教授应该叮嘱过了吧，有没有给你什么特别的数学题之类？既然咱们是同一个阵营，有资源是不是也该拿出了共享？”
　　倪月话刚出口，满车的人顿时变得安静，一双双眼睛向秦晴投射了过来。
　　钱教授是什么资历？大家心知肚明。
　　他自己本身就是竞赛出身，参加过的大大小小比赛，比他们经历过的考试还要多。
　　如果说清大的教授谁在竞赛方面最有资历，那肯定非钱教授莫属。
　　秦晴可是钱教授的关门弟子，说不定真会偷偷给开了个后门之类。
　　秦晴皱眉，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倪月又道：“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局观念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不想管别人死活。你有资源却不愿意分享，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秦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位学姐不像是来解围的，倒像是故意挑事儿的。
　　果然倪月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周围师兄师姐们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奇奇怪怪。
　　秦晴想了想，微微笑了一下说：“如果我有资源，肯定是愿意分享的。但问题是我没有。老师是一个讲原则的人，不会拿竞赛开玩笑。既然大家都是清大的，那对老师的人品品性，必定毋庸置疑吧？”
　　李老师坐在最前面听见秦晴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钱主任这人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我们俩多年同事，我对他的脾气再清楚不过。这种事别说做了，谁要是敢提一嘴，绝对会被他轰出门外！”
　　李老师说完，氛围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也没有人在顺着倪月的话，问秦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
　　倪月眯起眼睛，顿了一会儿之后，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秦晴不简单。
　　还以为是个好糊弄的，没想到小心思着实不少。
　　倪月这次来就是奔着冠军去的，听说第一名学分有不少加成，有利于她申请第二年的奖学金。
　　在秦晴没来之前，她还挺有信心，秦晴来了之后，她的信心便要打个折扣了。倒不是觉得秦晴有多厉害，而是怕钱教授给她开后门。
　　原本还想从秦晴这里套一点资料，她竟然这么说，还有谁好意思开口再问下去，不就是质疑钱教授的品行了吗？
　　最好是钱教授真的什么都没给，要不然，别怪她不顾清大同门师生情谊，直接在外校人跟前戳破这层窗户纸。
　　也不知道倪月一个人在想什么。
　　秦晴坐在她身边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等从车上下来，上飞机，主动和别人换了一个位置，坐在离倪月最远的地方。
　　倪月尴尬笑笑，对身边的人小声说。
　　“我这个人就是口无遮拦，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小师妹了吧！希望她别去钱教授跟前告状，到时候钱教授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边上的人安慰她：“应该不会吧，我看晴晴不像是那么小气的性子。”
　　倪月小小声：“嗯，不会最好，希望是我多心了。”
　　秦晴出去参加比赛了。
　　这事儿不止罗红梅知道了，就连林老太太、林芝也知道了。他们对秦晴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觉得全天下秦晴最聪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秦晴还要聪明的人。
　　林老太太整天喜滋滋的，逢人就夸赞外孙女，说到这次晴晴出去参加比赛，跟别人打包票，说她一准会捧一个奖项回来。
　　罗红梅也差不多。
　　说按照秦晴的聪明劲，如果没有进入前三名，根本就不合理。
　　“行了，所有人都知道秦晴去参加竞赛了。到底能不能比出成绩来，等结果出来不就知道了，还是先别在外头吹嘘。别到时候弄的咱家在这一片，都不好意思出门。”
　　林芝在边上听了一耳朵，臊的耳朵根子都红了。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开口劝了一句。
　　她对晴晴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或是高一那一会儿。
　　孩子确实有点聪明，当时，老师们都说晴晴是读书的料，但她沉不下心，人又浮躁，很容易在小处出错，这样的结果就是遇到大考的时候，往往会遭遇滑铁卢。
　　后来她和秦覆关系不好，孩子在学习上用的心思就更少了。连着好几次考试都退步了，到了后面，林芝对她完全丧失了信心。
　　也不知道后来秦晴是怎么考上清大的。
　　可能是祖上烧了高香吧，又或者是孩子在那场考试中格外谨慎？反正她不相信晴晴会彻底将自己的毛病都改掉。
　　靠一时的运气脱颖而出容易。
　　但在那样一场天之骄子云集的竞赛中，取得名次，可就不能仅仅靠一时运气了。
　　反正秦晴挺悬的。
　　不能在比赛还没开始之前，先把牛吹上天，不然到时候真的不好收场。
　　林芝一开口，林老太太便沉下了脸。
　　“有你这样当妈的吗？自己的孩子别人夸都来不及，就你，恨不得把孩子踩到泥里！真想不透你是什么样的心思。”
　　她夸的正起劲呢，林芝突然跑过来泼她一盆冷水，能不生气才怪。
　　“照你那么说，秦晴的两位老师都没有你有眼光，他们还能不知道自己学生的斤两？秦晴要是不够好，他们怎么会争着抢着要让秦晴当自己的学生？”
　　林芝抿了抿唇，不敢和老太太当面对上：“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秦晴能取的名字，我当然为她高兴。现在还没开始比赛，我们能不能一切等比赛结果出来再说？”
　　林老太太使劲儿打了林芝的胳膊一下，气哼哼的说：“我看你是这两天没有挨骂，皮又痒了！我外孙女就是最厉害的，她要是不厉害就考不上清大了，她要是不厉害，早就被你和秦覆两个人拖后腿拖死了！”
　　“行了，回屋去吧，真扫兴！”
　　本来高高兴兴的和老姐妹聊天呢，林芝突然跑过来，闹得大家连聊天的兴致都没了。
　　她就是命苦，生了个孽障，回来讨债来的。
　　门口围着的一圈老太太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见林老太太走了，也跟着各自散开回家了。
　　罗红梅冷哼一声。
　　这要是出去比赛的，是她儿子指定吹的，天上有地下无。林芝怎么回事？怎么对秦晴一点信心都没有。
　　她真实不惜的说，也就看在孩子的面上，让林芝留在家里了，要不然还真想叫林泉把人撵出去，一天天的见了就烦。
　　“林小田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回家写作业。整天在外面瞎玩瞎扯，你又不是长舌妇！滚回家写作业去！”
　　带着沈恬，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玩的林小田，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他也不敢跟亲妈顶嘴，应了一声之后，拉着沈恬，利利索索的回了屋。
　　原本热热闹闹的家门口，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林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就是开口提醒了一句吗？怎么反倒成罪人了？
　　林泉看了妹妹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免得把妈气出个好歹。老太太好容易这几天心情好，你就是哄哄她又怎么了？”
　　林芝嘴巴张了张。
　　不等他说话，林泉又道。
　　“行了，我也回屋了，你这人钻了死胡同，别人好说歹说都不会听。秦晴真是挺好一孩子，你还是孩子妈呢！我倒情愿，孩子没你这么个妈！”
　　林泉也走了，林芝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她真错了吗？秦晴她、她能考出名次来？


第88章 针锋（一更）
　　◎第一个出考场的人◎
　　承办方学校是复旦大学, 给他们安排的酒店就在大学附近。
　　秦晴之前也来过上海，不过只去过上海交易所，复旦大学来都没来过。
　　负责接待的老师, 穿着黑色西装外套，个子不算很高，但人很和善。
　　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 先带着他们游了一遍校园。
　　秦晴年纪最小, 慢慢的走在人群后面边走边看。
　　她发现南边的学校和北边还真有很大不同。
　　复旦大学不止有超大草坪, 还有很多红砖外墙的教学楼, 一看就和别的学校不一样。
　　除此之外，秦晴还是第一次听说文理分科图书馆, 不像别的图书馆文理分层，这里直接分文科图书馆、理科图书馆。
　　在这种地方看专业书, 想想都挺享受。
　　作为双子星建筑的光华楼，也蛮特别的, 有点欧式风格, 而且楼层很多，从外头大致看一眼瞧着差不多有二十多层。
　　一圈走下来，秦晴走的腿都软了。
　　差点忘了，像这类学校，最显著的特征便是大。
　　在大学里，没有一辆自行车真的不行，幸好他们只来参加竞赛, 从头到尾压根待不了几天。
　　招待老师挺客气的，晚上带他们去教师食堂, 定了个大包间, 他们人坐一圈都没有坐满。
　　“清大来的人每次都是少而精, 这次恐怕又要包揽竞赛前五名了。”
　　李老师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多当着别的学校老师的面，还记得要谦虚。
　　顺势奉承了对方学校的学生几句，岔开了话题。
　　秦晴是最小的，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竞赛。
　　从头到尾几乎没什么说话的份。
　　她也乐得轻松，坐在边上干饭、干菜，折腾的热火朝天。
　　倪月从上车起就看秦晴不顺眼。
　　她还是觉得秦晴其实是有资源的，只不过她不愿意共享。
　　见秦晴专心吃饭的样子，她突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师妹，老师说了我们在外面代表清大的脸面，就算觉得饭菜好吃，也别这样。”
　　“我怎样了？好吃就多吃几口，不好吃就不吃，又碍到你了？师姐，其实你是不是有病？”
　　秦晴吃饱了，放下筷子语气闲闲。
　　她这幅样子摆明了没把倪月看在眼里，倪月却觉得更生气了。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好老师。
　　听说，秦晴是第一次参加竞赛，如果考出成绩来，就是钱教授开小灶，要是没有，也是理所应当。
　　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还得靠真本事。
　　倪月这么想着，稍稍觉得气顺了些。
　　刚缓过了劲儿，就听见秦晴压低声音道：“你应该是得了——不找别人的茬就睡不着病！”
　　赶着在倪月发作前，秦晴站起身对着李老师笑眯眯道：“老师，我刚过来看见外面有家百年老字号糕点铺，想看看能不能存放，要是可以也能给京市的家人、老师们带一些。”
　　其实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李老师也只是在和负责招待的老师说话而已。
　　秦晴长得好看，说话又中听，他摆摆手示意她注意安全就没再管。
　　复旦的老师问起来，李老师道。
　　“是个孝顺孩子，还是钱教授的关门弟子呢。别看年纪小，实力不容小觑。”
　　“哈哈，你们学校的学生们个个不能小看。”
　　李老师：“彼此彼此，现在的孩子们比咱们那时候聪明的多......”
　　一番奉承下来，宾主尽欢。
　　只有倪月扭曲着脸坐在角落里，心里有火却没处发。
　　李老师不经意瞥见，皱了皱眉。
　　倪月边上坐着的同学推了她一下，她尤自不觉。
　　还是沉浸在气愤的情绪里。
　　秦晴去外面店铺溜了一圈，还真叫她发现耐储存的糕点了。
　　有家店里的萨琪玛很好吃，还有蝴蝶酥、小苔条和蛋黄酥。她尝尝都觉得不错，每一样买了六七盒。
　　来的时候空手来的，走的时候两只手差点没拎得下。
　　一进酒店，发现李老师他们竟然在大厅等，秦晴还挺不好意思。
　　“抱歉，李老师，早知道要人到齐了才能分配房间，我一定先过来把房间的事情处理好，再去外面买东西。”
　　李老师挺好说话的：“没关系。”
　　他打量秦晴一圈，见她手指都勒红了，连忙帮着一块儿拿。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刚刚应该叫人跟你一起去的。”
　　秦晴嘿嘿笑：“两位老师那边肯定要买，家里还有亲戚、关系好的师兄师姐之类。”
　　她没说的是，其实给李老师也买了一份。
　　礼多人不怪，回头趁着人少，悄悄给李老师送去。
　　谁都喜欢孝顺孩子，李老师就觉得秦晴挺招人喜欢的。
　　倪月小声哼唧：“马屁精。”
　　秦晴离得远没听着，别的师兄师姐们倒是听见了，但为了避免矛盾他们也不敢说呀。
　　复旦这边很客气，准备房间都是一人一间。
　　秦晴和倪月的房间隔开老远，拿到房门钥匙之后，秦晴满意的点头。
　　李老师见她东西拿的多叮嘱：“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把东西放好，好好休息。明天用最饱满的精神应战。”
　　秦晴点头应下，和师兄、师姐们道别过后，礼貌回房间。
　　倪月还没走，她房间钥匙是最后拿到的。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李老师拿着房间钥匙敲打道：“这是你的钥匙，在外面注意一下表情管理，不要忘了你是清大的学生，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清大。”
　　倪月瞬间面红耳赤。
　　她不知道自己的小表情竟然都被老师瞧见了。
　　她小声嗫嚅，“记住了，明天绝对不会再这样。”
　　李老师见她态度好，点点头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好了，明天就要正式参加考试。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倪月闷闷应一声，转头走了。
　　李老师看了直摇头。
　　但他也没在揪着不放，他怕语气太重，影响倪月明天的发挥。
　　李老师的房间在最里侧，这个点别的学生都回去休息了。
　　他正要开门，意外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两盒糕点。
　　是之前他瞧见过的，秦晴手里一模一样的包装。
　　谁送的，简直不言而喻。
　　难怪出发之前，钱教授叮嘱叫他好好照应一下秦晴了。
　　确实是一个懂人情世故，又招人喜欢的孩子。
　　东西不贵重在心意，难为那孩子买东西的时候，还记得给自己带一份。
　　隔天一早，倪月当着李老师的面，没敢再摆脸色。
　　不过李老师一走，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周围的学生见状，自发自觉离她远了些。
　　倪月很敏感，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集体孤立我？老师都说了，在外面我们代表的是清大，咱们是一个整体，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吧？”
　　秦晴无语了，这姐简直有被害妄想症。
　　她自己躲在角落里，散发着低气压，别的师兄师姐会选择远离不是在情理之中么？
　　毕竟大清早，马上就要考试了，谁都不想被别人影响心情。
　　秦晴加快动作吃完早饭，决定早点去考点等着。
　　谁都没必要忍受这姐的坏脾气。
　　秦晴动作一快，其余人动作也加快不少。
　　谁都不是傻子，都是正儿八经考上清大的天之骄子好么？谁又比谁差？不至于在这里受气。
　　没人应倪月的茬，反倒各自吃了早饭网考点去了。
　　倪月见没人搭理自己，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不甘心的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秦晴走的最快，她身后有几个师姐在小声议论倪月。
　　“倪月她没事吧？总觉得她从出发起就不对劲了。我们是来考试，又不是来受气。”
　　“可能最近单纯心情不好？希望她别惹出什么事来，丢了咱们学校的脸。”
　　“应该不至于，我听说，倪月是奔着拿奖来的，闹出事情来，只怕和奖项无缘了，只为了这个，她也不得不压着些性子。”
　　“那就好......”
　　眼见倪月跟上来了，大家伙儿都没再细谈。
　　清早校园里挺安静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微风拂面，不冷不热，处处都刚刚好。
　　秦晴还挺喜欢这样清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里树多的缘故，不时能听到鸟叫声。
　　走在林荫道上，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们这次参加的竞赛，听说还挺难的。
　　水平相当于奥赛水平了，为了选出好苗子，后面几道大题的难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奥赛。
　　想想也是，作为奥赛的敲门砖，怎么可能简单。
　　据说只有通过数学竞赛，走进总决赛的十名学生，才有资格会被推荐到后面的奥林匹克大赛。
　　真要去了奥林匹克大赛，就不仅仅是和国内的学生竞争，是和国际的学生竞争了。
　　所以不管是想拿奖学金，还是想要去奥林匹克大赛，眼下的这一场竞赛，都是他们必走的路。
　　该说的话之前都说过了，李老师不觉得还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叮嘱。
　　只告诉学生们，谨慎答题、认真审题，就将他们送进了考点。
　　这一次复旦提供的场地，是一个大的教学楼。
　　听说这里一到三层全都是考试场地，每个教室差不多能容纳三十名学生。
　　每一层，光教室就有七八个。
　　这次竞赛虽然每个学校参加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汇聚到一起着实不少了。
　　值得高兴的是，秦晴虽然和倪月同一层，却不是同一个教室。
　　以前她对这位师姐没什么想法，现在则有些单纯看不上。
　　不在一起最好，谁也不想自己考试考到一半，突然从别人那里抛来一个白眼。
　　从进入考场开始，之后的每一个步骤都格外严格。
　　好在所有人几乎都是每个学校的佼佼者，没人会作弊或是如何，检查、监考严格，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秦晴进入考场的时候，她所在的那个教室基本上已经坐了一半以上的人。
　　她的位置在中间靠后，离后面的监考老师最近。
　　秦晴对此没什么感觉，就像李老师说的，高考都经历过了，还怕这样的阵仗？
　　尤其对她来说，作为一个参加了三次高考的人，当然就更不在意了。
　　试卷发下来，整个教室瞬间变得安静，大家有志一同的低头看试卷，没有谁在有心思观察周围的人。
　　秦晴也是如此。
　　她先大致将整张试卷看了一圈，然后又回过头，从第一题开始做起。
　　每一个考点都安排了前后两名老师。
　　前面的老师，在考试开始了一会儿之后，会开始巡场。
　　他走过每一条走道，经过每一个学生身边的速度都差不多，并没有谁能让他驻足多停留一会儿。
　　直到他站在秦晴身边，足足呆愣了半分钟。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做在秦晴后面的另外一位监考老师可是瞧的一清二楚。
　　这孩子做题的速度是真的快。
　　别人还在第一页做前面几道题目的时候，她已经做到第一页的尾巴了。
　　等别人做到中间段，秦晴已经翻页了。
　　能来参加这场竞赛的学生都是有些底子的，根本不存在乱做瞎填的可能性。
　　尤其，这孩子身上还别着清大的铭牌，虽然还没有看过她的试卷，监考老师已经在心里默默点头了。
　　考试时间过去一半，秦晴放下了笔，开始检查。
　　早就说了，数学没有捷径，多做多练。
　　见识的多了，自然而然懂得多了。
　　连着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秦晴起身交卷。
　　这个时候，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
　　从教室里出去，不少人看着她的神情都是震惊的。
　　想过会有人早早交卷，没想到会这么早。
　　简直加剧了他们的心里压力，明明时间还有很多，却总觉得快要来不及了。
　　每一层楼的楼梯都在走廊尽头，秦晴要下楼，必然会路过倪月所在的考点。
　　也是巧了，倪月碰见了一道难题，有些受到了打击。
　　还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在考试中取得很好的名次，没想到遇到了一道怎么都转不过去的题。
　　她解题解的一脑门汗，前前后后想了好几个法子都没用，正要放弃，便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微微抬头，偏巧看见晴晴走过去的身影。
　　倪月咬唇，秦晴不会是做好了，交了卷才走的吧？
　　不会，秦晴根本没有参加过竞赛，或许也跟她一样，碰见了难题，觉得实在不会，索□□卷了事。
　　这小师妹真是没救了。
　　就算觉得题目难，也要把公式填上，怎么能草草交卷？
　　她可不能跟秦晴学，坚决要等到考试结束才能把试卷交上去，还要把想到的公式全都填满。
　　或许，她觉得难的题目大家都觉得难。
　　只要跳过这道大题，别的题目她还是挺有信心的。
　　这样一想，要拿名次也不是那么难了。
　　倪月加快了解题速度，等出去，她要跟李老师说一下，既然他们是一个整体，那大家都要尽可能的多得分。
　　哪怕写几个公式，也比交白卷好吧？
　　秦晴这样的实在不可取。
　　她要是提了一句，肯定有一堆人指责。
　　倪月想着，越发干劲满满。
　　摆在眼前的虽然是一道难题，解题的过程好像没有那么难捱了。


第89章 逛吃上海（二更）
　　◎来对了！◎
　　秦晴到了外面, 发现李老师早就在等着了。
　　他和别的学校的老师在聊天，晒晒太阳，喝喝茶, 谈天说地，叫人觉得当老师可真好呀。
　　至少学生们苦哈哈考试的时候，老师们格外轻松。
　　李老师看见她有些意外,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 还没有到考试结束的时间呢。
　　想到秦晴的身份, 又觉得没那么意外了。
　　毕竟是被钱教授看中的人, 钱教授可不是谁都看得上。
　　李老师笑眯眯跟她招手，“过来, 跟老师们打招呼，这位是南大的朱老师, 这位昨天我们见过，航天航空大学的, 颜老师。”
　　秦晴乖巧喊人。
　　老师们对她印象挺好。
　　朱老师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主要是这孩子身上并没有什么理科生特征。
　　长成这副样子，说她艺术生，朱老师都信。
　　朱老师：“你是所有学生中第一个出来的，怎么样觉得考试难不难？有没有把握？所有的题都做完了吗？”
　　秦晴点头，“都做完了。至于有没有把握，我自己也说不好，总得等考试结果出来再说。”
　　能这么快交卷, 说明她其实是有几把刷子的。
　　尤其朱老师其实知道其中有几道题目难度不小，这女孩儿竟然说, 都解出来了。
　　在跟秦晴说话时, 连带他都不由正色几分。
　　李老师解释：“别看这小姑娘年纪小, 其实早就被钱教授收为关门弟子了。”
　　提起钱教授，朱老师立刻了然。
　　钱教授可是业内大拿，走数学这条路子的，没几个人没听过。
　　能被他收做弟子，说明这小姑娘不仅仅是有两把刷子了。
　　朱老师又看一会儿，觉得秦晴那双眼睛挺有灵气，面像也挺讨人喜欢。
　　瞧着秦晴，他又想到他们学校的那些学生们了。
　　“我们学校有几个学生，被人说成是这次竞赛的夺冠热门选手。结果呢，小姑娘都出来了，他们还没出来。我倒是有些期待，成绩出来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他有预感，这个小姑娘考的必定不错。
　　秦晴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谦虚道，“我只是做的快，不一定做的好，师兄师姐们，说不定准确率比我高很多。老话说慢工出细活。”
　　“小姑娘还挺谦虚。”
　　说话的颜老师是在场唯一的女老师，长发垂肩，笑容温婉，含笑看人的样子有几分像师母。
　　秦晴顿时觉得亲切极了，笑容也更灿烂几分。
　　“老师，我不是谦虚，我是实事求是。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能够保证自己一定会夺冠。”
　　而且这次来的师兄师姐们，可都是竞赛型选手。
　　秦晴只能说尽量做到自己的最好，至于能不能一举夺冠，还真没把握。
　　颜老师挑了一下眉：“这么说你是奔着冠军去的了？”
　　秦晴：“应该说所有来这儿的人，都是奔着冠军去的，不想当冠军，我们也就没必要参加竞赛了。”
　　颜老师点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看看最后是你们之中的谁拿到了冠军。”
　　又聊了几句，考试结束的铃声没响，但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从考场出来了。
　　一来就围到了各自的带队老师身边，有几个清大的师姐，看见秦晴还挺意外。
　　“是碰到难题，没写完吗？没关系的，第一次参加竞赛是这样，竞赛题的难度，比外面平时做的要难的多。”师姐计少兰安慰道。
　　边上一个师兄附和：“这次我也觉得挺难的，最后几道大题花了很多时间。”
　　秦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整张试卷做下来，她觉得无比顺畅。
　　如果实话实话，会不会让人觉得她太过嚣张？
　　犹豫间，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倪月被人流推挤着，来到了秦晴他们所在的位置。
　　开始考试之前，她还信心满满，考试结束，整个人都蔫儿了。
　　不过，听见大家都在谈这次考试有多难，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倪月从一堆学生中，精准的找到了秦晴。
　　不是因为秦晴长相出众，而是因为别人都在紧张的讨论考题，紧张的对答案的时候，这个人竟然有心情观察树，以及花坛里花草。
　　不时仰头看看，不时低头看看的样子，太过显眼，想叫人看不见都难。
　　倪月也不知怎么想的，走到秦晴身边问：“师妹，我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丝毫不紧张？题目全都答完了，还是你其实很有把握？”
　　秦晴笑眯眯地回望：“怎么说呢，我说两者都有，你信吗？”
　　秦晴脸上的表情太认真了，搞得倪月狐疑了一瞬。
　　不过她听着周围人说的那些话，很快在心里摇头。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秦晴肯定是在跟她开玩笑。
　　又或者，她被这次的考试打击到了，连提都不愿意提。
　　仔细想想，如果是她的话，第一次参加考试就遭遇了滑铁卢，肯定是碰都不想碰这个话题。
　　秦晴应该就是这种状态。
　　倪月忽然觉得心里平衡了很多，难得摆出一副好师姐的样子。
　　“你觉得考试难，其实大家都挺难的。不过谁都没你态度敷衍，不会做也不能空啊，幸好，没人算学校总成绩，要不然，你指定拖我们大家后腿！”
　　秦晴顿时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是成绩出来了，还是在她身上装摄像头了？
　　什么都没有，就断定她没写完？
　　对这种人，秦晴一般连话都不想说，她往边上走几步。
　　犯蠢会传染，万一她被师姐传染了咋办？
　　计少兰察觉到这边动静，笑着打圆场：“反正考试结束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说说空下来的一天咱们去哪儿转转？”
　　竞赛结束，离回去还有一段时间。
　　后天成绩才出来，他们可以等成绩出来了再回去。
　　秦晴想起来，她和袁大姐就是在来上海的火车上遇见的，袁大姐所在的美容院应该就在本地。
　　接下来没什么事了，秦晴决定去美容院看看。
　　当即也是这么跟计少兰说的，计少兰还是头一次听说美容院，想也不想道：“我能也跟过去看看吗？如果不行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秦晴：“当然可以，美容院又不是我开的，有个人能陪我一起，再好不过。”
　　计少兰笑了一下，眉尾的一颗小痣，轻轻动了一下。
　　倪月站在两人中间，有种被忽略的感觉。
　　什么嘛，去美容院为什么不叫她？她还不稀罕去呢！
　　隔天一大早，秦晴就去计少兰房间门口等着啦。
　　难得出去玩，她打扮的很休闲，蓝色牛仔连衣裙，搭配白色针织，带点学生气又很清新的感觉。
　　计少兰一打开房门就被惊艳到了。
　　“师妹，没想到你还挺会买衣服的，很好看诶！看着又很青春。”
　　秦晴没好意思说，这一整套都是师母买的。
　　之前师母送了她很多衣服，瞧着像是从港城买的，所以她整体穿搭都偏港风一些。
　　她个子高挑，人又瘦，天然的衣服架子，怎么搭配都好看。
　　“等逛完美容院，也陪我去买几套衣服吧！看你穿的这么好看，我也忍不住想买了。”
　　哪个姑娘不爱美，计少兰看看秦晴，再看看自己的白衬衫黑裤子，顿时觉得土到了家。
　　不过她家里的消费观念，是衣服没有破洞就不买，只要还能穿就好。
　　所以，计少兰其实也没几套春天的换洗衣服。
　　她妈说，反正春天眨眼就过去了，熬一熬，短袖不值钱，可以留着钱买短袖。
　　现在看见秦晴，计少兰不这么想了，就算现在是穿长袖的时候，也想要打扮的美美的。
　　秦晴仔细打量她两眼，发现计少兰五官挺大气。
　　一点不女气，反而身上带着一股豪迈气，穿牛仔的应该也挺适合。
　　“师姐穿肯定好看的，不过师姐不适合裙子，可以试试牛仔裤！”
　　计少兰本身穿裙子也少，听秦晴这么说想也不想的点了头。
　　倪月的房间离计少兰房间不远，她早起就听见门口的动静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独自一个留在酒店，随后也换了一身衣服，跟了上去。
　　早上空气很好，带着一点水汽，感觉很清新。
　　大街上人来人往，瞧着挺热闹的。
　　昨天秦晴买糕饼的那家店门口竟然排满了人，应该是等着早上新出炉的鸡蛋糕。
　　明明鸡蛋糕还没出锅，只是走近了些，就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鸡蛋香气。
　　计少兰肚子应景的叫一声，她吐吐舌头，“我去买半斤吧，我们两个一起吃。”
　　秦晴乖乖点头，站在原地等她。
　　稍稍一转头，就看见鬼鬼祟祟躲在树后面的倪月了。
　　这姐真的是清大的学生吗？秦晴很怀疑，凭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考进来了。
　　爱跟就跟吧，本来就是公共场合，也没谁不能去。
　　略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鸡蛋糕出炉。
　　计少兰买的不多，一袋子总共才五六块，她拎着袋子叫秦晴拿，秦晴哪儿好意思拿一整个，捏了小半块，一边走路一边吃。
　　她本来不爱吃鸡蛋糕的，这会儿却觉得味道还不错。
　　刚出锅表面略有些硬，中间却很绵软，而且并不是很甜，一会儿就吃完了。
　　秦晴寻思着，回头路过这里，再买点鸡蛋糕！
　　一扭头，看见倪月去店门口排队去了，差点没笑出声。
　　她发现这个师姐，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嫌了。
　　袁洁说的美容院，竟然离市中心很近！占据了一片极好的地段。
　　光是她们站在门口打量的一段时间，秦晴就发现进出美容院的人特别多。
　　计少兰仰头看了看，“原来就是这里，瞧着还挺大的。”
　　秦晴没跟袁洁说，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她。
　　要是碰不见，就当是来参观的好了。
　　没想到，她运气不错，和计少兰刚进店，就看见“袁经理”在一楼指导工作。
　　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意气风发，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激昂。
　　光是作为旁观者听听，都觉得干劲满满，那些员工们仿佛打了鸡血，听完之后干起活别提多卖力了。
　　秦晴刚想上前打招呼，袁洁先她一步发现了她。
　　“晴晴？！你来上海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秦晴笑眯眯：“跟老师、师兄、师姐们来的。过来有点事，已经忙完了，想着今天比较空，过来看看你。”
　　说着又把计少兰介绍给袁洁。
　　双方问过好，袁洁领着人转一圈。
　　说这里是修眉毛化妆的，那里是做头发的。
　　秦晴边走边看，发现他们这里确实规模很大。
　　红颜在化妆区，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袁洁夸赞：“你的这款化妆品，已经是我们这里的销量完了，就是总是不够卖，你要得抓紧时间，赶紧把产量提上来，记得一有货就发给我！对了，有好几个老客户跟我打听，想要做分销。你觉得呢？”
　　分销就相当于把东西卖给二道贩子。
　　由他们再卖给别人。
　　秦晴犹豫了一下。
　　想着如果能够把控好价格，好像也不失为一条比较好的路子。
　　但是产量还没有跟上来，确实是一个问题。
　　“再等等吧，等我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增产。如果，产量提高了，也不是不可以。”
　　袁洁一听有门，顿时眉开眼笑。
　　作为上海这一片唯一一个和秦晴接洽的点，秦晴东西卖的越好，分销出去的越多，她的收益也就越高。
　　这就是一件互利互赢的事，她巴不得呢。
　　原本帮着晴晴售卖红颜是作为副业来干的，现在这一部分的盈利，早就超过了她在店里的工资。
　　有了红颜之后，还反过来给美容院增加了不少客流量。
　　老板为此没少夸赞过她，去年年底还给她包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托晴晴的福。
　　袁洁看见秦晴，比看见亲人还要亲。
　　“既然来了，也到咱们美容院体验一把吧。你们不喜欢化妆的话，可以修修眉，做一个头发。”
　　秦晴头发是很自然的顺直，又黑又浓密，她暂时没什么想要改变的想法。
　　倒是边上计少兰有些蠢蠢欲动，她发质不太好，很是稀疏的贴在脑门上，看着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她想要做一个蓬蓬的卷发造型，每次都因为价格过高，望而却步。
　　刚才听了一会儿她也听出门道来了。
　　眼前这位袁经理和晴晴关系很好，这样的话是不是能看在师妹的面子上给她打个折？
　　袁洁是个人精.子，自然瞧出几分端倪，二话不说把人拉到了美发房间内。
　　秦晴也看出师姐想做头发了，便道：“师姐，要不你在这儿做头发吧？我和袁大姐随便逛一逛，等一会儿到这儿来等你一起回去。”
　　计少兰不好意思，但看着贴在墙壁上的海报，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成，那就麻烦你等我一会儿了。”
　　计少兰被安排妥当了，秦晴则被袁洁邀请上楼。
　　“来吧，正好你来了，顺便把账算一算，咱们亲姐妹明算账，你可别觉得不好意思啊。”
　　秦晴：“我就是来找你玩的......”
　　袁洁：“她弄头发要好一会儿呢，够你看完账，再跟我吃个饭了。要不然我还得把账本寄到京市去，多麻烦。”
　　秦晴一想也是，低头看起账本。
　　袁洁出去找饼干牛奶一类了，她这里会备着一些给贵宾，秦晴这可是贵宾待遇。
　　计少兰这头发确实做了很久，秦晴盘完了账，吃了饭，打包一份回来，帮忙做头发的女人还说再要半个小时。
　　计少兰不好意思的笑笑。
　　本来是她陪秦晴的，现在反过来变成秦晴陪她了。
　　秦晴摆摆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好，看杂志去了。
　　半个小时其实挺快。
　　秦晴没什么感觉，就听边上说，“好了，看看怎么样？”
　　别说，美容院之所以开这么大挺有道理的。
　　计少兰头发半长，烫成卷之后，原本帅气的五官中带上了几分柔媚，还挺适合她的。
　　秦晴围着她转了一圈。
　　“好像换了个发型，白衬衣、黑长裤都变得更好看了。”
　　袁洁得意道：“现在知道发型的重要了吧？”
　　计少兰围着镜子照了一圈又一圈。
　　自己都不舍得挪开视线。
　　她脸上漾着笑容：“真好看！秦晴，我跟你出来算是来对了！”


第90章 出结果（一更）
　　◎钱教授好眼光◎
　　倪月在外面等了又等都快睡着了, 也没见两人从里面出来。叫她自己一个人逛，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动静, 她“骨碌”一下起身，躲到树后去了。
　　秦晴其实老远看见她了，只不过念在同校情谊的份上没有拆穿。
　　计少兰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 她现在沉浸在自己美貌中, 觉得做完头发的自己是整条街上最漂亮的姑娘。
　　扭头不经意, 往晴晴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吧, 她是整条街上除了晴晴之外最漂亮的姑娘。
　　倪月也瞧见计少兰的变化了。
　　计少兰换了发型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 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潇洒的姿态, 让人瞧着羡慕。
　　等秦晴和计少兰走远，犹豫了一小会儿, 倪月也跟着抬脚进了美容院的大门。
　　……
　　考试结束了, 终于可以睡懒觉，也终于可以不用再枯燥的做那些练习题。
　　秦晴美美地睡了个饱，在阳光中穿好衣服下楼，准备慢悠悠去食堂吃个早饭，再在复旦的校园里逛一逛。
　　没想到从右边稍远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卷卷头，她刚想喊计师姐，那人扭过头, 竟然长着一张倪月的脸。
　　秦晴拍拍心口，幸好自己没有喊。
　　要不然又该被师姐嫉恨了。
　　没想到倪月这一回瞧见她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还慢悠悠走到秦晴跟前转了一圈。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不等晴晴回答, 她自问自答道。
　　“我猜你应该不会睡得很好, 也是考试没考好，一般人都会睡不着的。不过计少兰说的对，反正已经考过了，再放在心上也没什么用……就当长个教训吧。如果你还有下一次参加竞赛的机会，应该能把这一次学到的经验用上。”
　　秦晴尴尬笑了笑。
　　敢情这姐还以为她空了好几道大题呐！
　　她都不稀的说，反正今天都要公布成绩了，等成绩出来，任何解释都没必要了。
　　“师姐你慢慢转圈，我去吃早饭了，再会。”
　　生怕倪月还要废什么话。
　　秦晴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
　　倪月跺了跺脚。
　　秦晴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发现了故意没说？不应该呀，她换了个发型这么明显的事，正常人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她昨天夸计少兰夸的还挺起劲，到她跟前半个字都没有多的？
　　哼，秦晴就是针对她！
　　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得听她的，每一道题目都不能空，才有可能获得高分！
　　本来今天公布成绩，倪月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这会儿变成了一种期待。
　　她想看看，秦晴看见成绩时，脸上的精彩表情。
　　……
　　九点多，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但是灶上的火一直没熄，就是为了方便学生们饿了过来吃东西。
　　秦晴要了一碗阳春面，灶头的师傅应了，叫她来端面时，还赠了一个卤蛋，一碟子小酱菜。
　　“这个点很少有人来吃早饭，你是这次来参加竞赛的学生吧？这点小菜送你了！”师傅笑眯眯的，很是和蔼的样子。
　　秦晴道过谢，慢慢坐在椅子上吃早饭。
　　这个点可能确实没什么人了，师傅把灶头上的活收拾好，出来跟秦晴聊天。
　　“小姑娘，听说你们竞赛的成绩今天就会出来，怎么样？紧张不？”
　　“有一点。”
　　这师傅做的面很顺滑，秦晴拿筷子卷了两三道，又全都垂到了碗里，她干脆夹着吃。
　　“师傅你这面用的什么汤底呀？竟然这么鲜！”
　　“好吃吧？我以前在国营饭店里，就是做面的师傅！十几二十年的手艺了！”
　　略微聊了两句，师傅又转了进去，收拾菜准备午饭去了。
　　“秦晴！你怎么还在这里呀！竞赛成绩公布了，快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秦晴将汤面吃了大半，实在吃不下去了，正好计少兰跑过来找她。
　　把碗端回去，和师傅道了一声谢，她才和计少兰一起离开。
　　“我听人说成绩出来了，没看见你，就猜你是不是在食堂！果然！”计少兰头发很蓬松了，带着一点卷度，走起路来，一扬一扬，还挺有活力。
　　秦晴看了一会儿：“这么说你还没有看见成绩？”
　　“没了，我听人说成绩出来了，就连忙过来找你。”见秦晴盯着自己的头发，计少兰又想起另一桩事。
　　“倪月竟然也去弄头发了，弄得跟我一模一样！她脸本来又大又圆，弄了卷卷发之后把脸都挡小了，还挺好看。不过弄头发弄得最好看的肯定是我！”
　　计少兰说着得意的摸了摸头发。
　　秦晴摇头失笑：“师姐，咱们是来比赛的，不是专门为了弄头发，你还记得考试这回事吗？”
　　计少兰：“记得呀，怎么不记得？我不就是来带你去看考试成绩的？不过有一句话，师姐得跟你说。”
　　秦晴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计少兰：“考试既然结束了，就别再去管了，好也罢歹也罢，那都是过去发生的事，跟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次竞赛题目这么难，有几个能突出重围？”
　　秦晴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步子迈的一点也不慢。
　　就连计少兰也是，嘴里说着不在乎，其实也还是在乎的。
　　到了考点附近，她们发现所有的学生都来了。
　　倪月顶着和计少兰一模一样的头发，站在一边。
　　计少兰走过去问：“成绩呢，怎么公布？公布在哪儿？你们看见了没有？”
　　倪月翻了个白眼：“急什么急，没见大家都等着吗？李老师就在那前头站着呢，有本事你问李老师去！”
　　计少兰懒得搭理她，还是边上一个同学学长说：“复旦的老师已经去拿红榜了，据说会把红榜张贴在公告栏里。”
　　秦晴看了一会儿，瞬间了然，难怪大家都聚集在这一块，都想第一时间看到成绩吧。
　　原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应该闹哄哄的，但此刻很少有人说话，大家都静默着，等待命运的宣判。
　　终于，复旦的老师拿着红榜出来了！
　　学生们一下子围拢过去。
　　计少兰冲在最前面，她想第一时间知道考试结果。可见她前面说宽慰秦晴是一回事，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是，但凡参加考试的人，又有谁能真正做到淡然面对。
　　看边上倪月就是，她挤了半天没挤进去，气得在边上直咬牙。
　　又等了一会儿，老师将红榜贴上了墙。
　　倪月这才瞥见上面写的名字。
　　她从第一名开始往下看，知道自己如果有名次的话，应该在后面，哪料眼神刚触及名单便，便死死黏在第一名的名字上撕都撕不下来。
　　第一名居然是……秦晴？？！
　　满分150分，秦晴150分！
　　倪月侧头，看见秦晴在红榜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看见自己的名字在第一位，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惊讶。
　　她嘴巴张了张，想到自己曾经对秦晴说过的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顺便撒把土把自己埋好。
　　计少兰也瞧见了，她尖叫起来，不可置信，错到晴晴身边：“我就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竟然拿到了这次竞赛的第一名！”
　　她围着晴晴转了好几圈，“真想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到底是怎么做到连一分的失分都没有的！”
　　这样的事情，在之前的竞赛中有过吗？
　　或许有吧，但计少兰从没碰见过。
　　计少兰动静太大了，把周遭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秦晴无奈：“师姐……你得看看我老师是谁！”
　　钱锋可是接连获得过好几次奥林匹克数学大赛的冠军 ，作为他的学生，就算没有学到他十成功力，应付一个全国性的竞赛而已，真要无声无息，那才是真的愧对老师了。
　　李老师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好！好！好！不愧是钱教授的学生，没有堕了你老师的威名！”
　　作为青大的带队老师，他也觉得与有荣焉。这小姑娘第一眼见就觉得不一般，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下子，应该在各大高校跟前留名了！
　　边上其他学校的学长学姐们围了过来，问秦晴那两道难题是怎么处理的？秦晴没有藏私，细细的把自己的解题过程说了一遍。
　　题目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找到合适的解题技巧，就能顺利的突破它。
　　不愧是天之骄子们，基本都一点就透。
　　他们不过是解题的时候走错了路子，秦晴把相应条件抛出来，也都顺利的找到了答案。
　　四位数的乘法有几个师兄只是眼睛一眨便得出了结果，数学天赋可见一斑。
　　秦晴看着他们生出一种侥幸感。
　　或许题目难度再加大一些，她不一定能解出来，反而是这些师兄师姐们解出来也不一定。
　　总之这一次的结果也有一定运气成分在。
　　下一次还想要稳住第一名，回去之后一丁点都不能懈怠。
　　南大的朱老师见了也忍不住称赞。
　　“我们都等着看鹿死谁手呢，没想到获得第一名的竟然是年纪最小的小姑娘，你们呀！白白当人家师兄师姐了，回去之后是不是要加紧练习了？”
　　南大的学生们很不好意思，一个个都表明了回去以后要严格复习，坚决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其他学校的老师们，也是差不多说法。
　　见了别的学校的优秀孩子自然见猎欣喜，但更希望自己的学校中也培养出出色的学生。
　　颜老师走过来拍拍晴晴的肩膀，眼神中的赞赏毫不掩饰。
　　“难怪钱教授说你当关门弟子了，确实没看错人！我开始期待将来你会走到哪一步了！”
　　第一次参加竞赛就获得了第一名，后续还有一位大佬时刻盯着进度，这个叫秦晴的孩子，前途肯定不会差，但到底会爬到什么样的高度，谁都不知道。
　　颜老师对秦晴的未来，无限期待。
　　秦晴想了想说：“其实师兄师姐们确实经验比我丰富，计算能力也比我强，这一次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回去以后也会好好复习的，希望能和大家在决赛见！”
　　颜老师脸上笑容愈发大了：“好孩子有志气！”
　　她转头看向边上他们学校的孩子们。
　　“秦晴都说了要跟你们决赛见，你们一个两个可别连进入决赛的机会都没有，那就是真的丢人了！”
　　“不会！老师，这次我们回去以后，也会好好研究复习的！”
　　“就是，秦晴师妹说决赛见，那就决赛见吧！等到了决赛，我们再一较高低！”
　　秦晴乖巧点头。
　　倪月站在最边上看着这一幕，心里不得劲儿极了。
　　秦晴是第一名，获得满分150分。
　　她……她已经五十名开外了，总分112。
　　她恐怕连之后参加决赛的资格都没有。
　　真恨不得现在被众人包围的是自己，被大家恭维的也是自己！心里再不甘又有什么用，既定的事实放在眼前，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倪月？！想什么呢？走了李老师说带咱们去庆功！”边上一个同伴，拍拍倪月的肩膀说。
　　清大一共来了10名学生。
　　获得好名次的有8位。
　　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确实值得庆功。
　　但是这8位里面偏偏没有倪月，倪月心里不得劲儿，走在最边上，心不在焉的，听大家说着话。
　　秦晴站在最前面，就在李老师的边上。
　　大家将她拥趸起来，给人一种学校里面领头羊的感觉。
　　倪月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走到校门口，跑到李老师身边：“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庆功宴我就不去了，按照我的成绩压根没什么好庆贺的。”
　　李老师：“不要这么想，考试已经过去了，重在参与嘛！”
　　倪月吸吸鼻子：“我可没有好老师，取得这样的成绩也是理所应当。你们高兴你们去吃吃喝喝吧，我不高兴，就自己先回酒店了……”
　　李老师皱起眉：“你这个学生怎么一点团体意识都没有？”
　　“什么团体意识，我就是没有团体意识！”倪月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太强烈了，侧头看见面带笑容的秦晴一下子爆发起来。
　　“你是在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明明考得这么好，却不跟我说。我叫你把每道题目填满的时候，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听呢？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秦晴面色冷了下来，坚决不惯别人的毛病，前面她懒得跟倪月计较，倪月是不是以为她好欺负？
　　“你之前问我的时候，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师姐，你从来都是自说自话。你的针对来的莫名其妙，你的怒气更是莫名其妙。你觉得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回酒店哭去，我们这么多人，还要反过来照顾你的情绪吗？”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过考试不好的经历，这只是一次竞赛而已，发挥的不好就下次继续努力呗，这么上纲上线的，是想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哄着你吗？”
　　秦晴三言两语，戳破了倪月心底最隐秘的渴望。她就是嫉妒了，嫉妒秦晴考得好，嫉妒她能获得所有人的目光。
　　她也明白，嫉妒根本没用，但就是……
　　这会儿真的如倪月所愿了，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但那些目光中的鄙夷，是她承受不了的。
　　她委委屈屈哭了起来，也自觉没脸再待下去。转过身向着酒店的方向，跑了过去。
　　李老师叹气：“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从下面考到咱们学校来的，既然能成为我们学校的一员，就说明你们每个人的底子都是很好的，不要因为一次考试而觉得如何……你们人生还长着呢，一时的小挫折真的没必要放在心里。”
　　大部分师兄师姐都很明事理。
　　考试考得不好，技不如人罢了，有什么道理怪到别人身上。
　　不少人还反过来安慰秦晴。
　　“倪月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你别放在心上，这次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说明你确实基础知识牢固，一步一脚印，走得很扎实，我们应该向你学习才对。”
　　“是啊是啊，还没恭喜你呢，小师妹，你真的很厉害！”
　　“我也要跟你说一声恭喜，不过，等决赛的时候碰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计少兰是踩着线进入决赛的，她挽着晴晴的胳膊，“倪月爱如何就如何。走吧，咱们一起去吃好吃的！今天晚上可是咱们留在上海的最后一晚，吃过了饭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上海的夜景？”
　　她这话，得到了许多师兄师姐们的赞同。
　　就连李老师也说：“该去看看的。南边的风景和北边的风景很不一样，我们还可以去东方明珠看一看。”
　　“好！”
　　秦晴跟着笑了起来，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第91章 炫耀（二更）
　　◎我晴晴就是能干！◎
　　倪月应该是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 大家伙儿在酒店自助早餐区碰头的时候，众人都瞧见她红肿的眼眶了。
　　她自己想不通，别人说再多都没用。
　　计少兰把秦晴拉到一边：“那边的早点好吃, 我们去那边吃。”
　　秦晴点头。
　　毕竟谁也不想早上就对着一张哭丧的脸。
　　何况这天是他们在上海的最后一个早晨了，看倪月太影响心情。
　　计少兰说的那边有汤包吃。
　　秦晴要了一屉，每个包子都小小的, 玲珑精致, 咬下去一口爆汁, 真的很鲜美。
　　也不知道去了京市以后, 还能不尝到这样美味的汤包。
　　计少兰和秦晴边吃边聊。
　　“你这次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李老师, 有没有找过你？”
　　“李老师找我做什么？”
　　秦晴又吃了个小包子，不解的问。
　　“当然是跟你说奖金的事啦！你以为倪月为什么这么不高兴？还不是因为觉得奖金长翅膀飞走了？”
　　计少兰偷偷瞥了倪月一眼, 小声说道。
　　不过也不知道倪月怎么回事。
　　她热衷于参加各种比赛，也热衷于去拿各种奖金。
　　计少兰做了头发, 倪月瞧见了也立马做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家里缺钱的。
　　说实在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虽然在这次考试中没有取得理想成绩，但也是一次经验积累。
　　就像李老师说的，下次再接再厉就好，没有人跟倪月似的这么上岗上线。
　　要说倪月缺钱，看她平时的穿衣打扮, 又完全不像缺钱的样子。
　　秦晴也跟着往倪月的方向扫了一眼。
　　她耸耸肩，猜不透就没有再多想。
　　每个人的脾气, 性格决定了他们将来走的路。
　　这位师姐要是一直活在嫉妒中, 而不想法子改变自己, 以后吃苦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
　　“李老师好像给了我一个信封，不过我还没来的及打开看呢！”
　　计少兰啧啧两声。
　　得亏她心态好，要是倪月听见这话，一准爆炸。
　　有的人发疯似的想得第一名，有的人得到了第一名拿了奖金，却连打开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活成小师妹，这样可真叫人羡慕。
　　不过，计少兰想到昨天去美容馆，秦晴和那个袁经理说的话了。
　　小姑娘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就说那红颜，计少兰也买过，确实平价又好用，难怪在美容院里这么受欢迎。
　　小师妹性子沉稳，常常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小细节。
　　她不成功谁成功？
　　计少兰忽然有些被鼓舞到了。
　　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说明她们其实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秦晴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回去以后，她也要逼一逼自己，沉下心来钻研，说不定也能有所成就。
　　秦晴还不知道计少兰已经在心里默默以她为目标了。
　　她正在想，马上就要回去了，是不是该趁着离开前还有段时间，去看看丝绸店。
　　上海有很多丝绸店，听说都是从苏州那边进过来的。
　　有的绸缎上还做了细致又繁复的刺绣，老远看见就觉得美得的不行。
　　师母应该是同好中人，马上天气热起来，可以给师母预定一套旗袍。
　　再买点丝绸围巾、刺绣小拎包什么的，正好带回去送人。
　　早几年，这样的店铺没敢进，更没人敢开。
　　港城那边电影兴起，出现了很多旗袍美人。
　　这股风从港城吹到内地，穿旗袍的人又多了起来，定制旗袍的店开始频频接到单子了。
　　秦晴问过了，她定的是手工刺绣款，耗费的时间更久。
　　等回到京市，收到手，怎么都快五月份了。
　　好在，现在时间还早，天气也还凉，并没有那么着急要穿。
　　到了飞机上，倪月的状态好像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说话，总算没有哭丧着脸了。
　　李老师见状，没再说她。
　　要不然他回去肯定要跟倪月的班主任老师聊一聊，这孩子受挫性太差。
　　这回好歹发作的时候，周边没有别人。
　　要是叫别的学校看见了，人家会怎么想他们清大？会怎么想他们清大的学生？
　　就她这样的，以后谁还敢带出来参加比赛？
　　倪月见没人关注自己，悄悄松一口气。
　　她跟家里打过电话了，家里一直在宽慰她，感受到自己还是有人在意的，总算有些缓过了劲儿。
　　不过......
　　她扭头看向秦晴的方向，抿了抿唇。
　　飞机落地，有人捧着鲜花等在了机场出口处。
　　秦晴从楼梯上下来，一眼看见了。
　　她眨眨眼，小心藏在人群里。
　　虽然知道宋先生是好意，但是当着老师、师兄、师姐的面，还是太尴尬了，最好不要。
　　宋璋其实老远看见她了，将秦晴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没有非要追上去送花。
　　离开宋璋视线范围，秦晴松一口气。
　　不是说送花不好，而是她暂时不想太过高调。
　　而且她都说了，一切要等大学毕业之后再说，宋先生未免追的有些急。
　　计少兰：“秦晴，你躲什么啊？”
　　秦晴：“没、没什么。”
　　计少兰：“那你好好走路，再拽我要把我的袖子拽下来了。”
　　秦晴一听，连忙站直了。
　　刚才，只想着躲人来着，倒是没想这么多。
　　“没事没事。”计少兰笑眯眯安慰。
　　倪月走在人群最后面，撇撇嘴。
　　之后想起什么，又回头望了一眼。
　　她刚才果然没看错，有个手里捧着玫瑰花的英俊男人，斜靠着车站着，视线一直跟着他们这一群人挪动，真不知道他在看谁？
　　想了想，他们这一堆人里，除了秦晴就只有她长得最好看。
　　秦晴年纪小，就是个没长大小屁孩，倪月不觉得她有什么好看。
　　倒是她，刚换新发型，身材好，脸长得也好。
　　能明显能感觉到她和周围人的不一样，很大概率是在看她吧？
　　倪月摸了摸头发，嘴角轻轻扬了扬。
　　这就是所谓竞赛场失意？情场得意？
　　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李老师带着学生们进了学校，就回去了。
　　他这次是出差回来之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学生们纷纷跟李老师道别。
　　秦晴也跟着众人说了几句，转头没看见宋璋跟上来，挑了一下眉。
　　正要往教师公寓的方向走，被一只手拽住手腕，猛地拉向边上的小角落里。
　　计少兰：“秦晴呢，之前还看见的，怎么一扭头就不见了？”
　　其余人也都没有注意，纷纷表示不知道。
　　倪月也没瞧见，她还在想刚才在机场的那个男人。
　　“谁知道呢，肯定撇下我们先回去了吧，谁叫她是冠军，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秦晴可没有不把谁放在眼里，这么做的人难道不是你？”
　　计少兰特别不喜欢倪月说话的调调，好像全世界人都欠她钱似的。
　　见倪月一脸委屈，计少兰又道：“好了，我不说你了，行了吧，免得又说我欺负你。看看你眼睛肿的什么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集体怎么着你了。”
　　她说完就走，丝毫不管倪月是不是尴尬。
　　其余人也差不多是这种想法。
　　对倪月都是尽量避着让着，免得她一个不顺心，把火气撒在别人头上。
　　索性，终于回到学校了。
　　大家都再也不用受倪月的气，也不用担心她在外门影响清大校风。
　　......
　　小角落里，没什么人，宋璋紧紧拉着秦晴手腕。
　　从刚才起一直被他捧在手里的那一束红玫瑰，终于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我一猜你刚才就看见我了，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宋璋语气听着还好，眼睛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好几天没见，还以为秦晴会迫不及待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哪知，连跟他相认的勇气都没有，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气得他，差点想一脚油门把车开回家，但又非常不舍。
　　只得默默开着车，跟在学校的大巴车后面。
　　玫瑰花浓郁芬芳的香气不停往秦晴鼻子里钻，一起的还有宋璋身上的热乎气。
　　明明才几天不见，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似的，什么都没做，只拉着手，羞涩和甜蜜同时涌上来。
　　秦晴脸颊浮上两朵红云。
　　她垂着眼睛，语带羞涩：“我怎么跟你打招呼？总不能跟我的老师，师兄师姐们介绍说这是我对象吧？”
　　“为什么不行？还是我在你心中，非常拿不出手？”
　　宋璋其实心里明白，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也明白小姑娘有自己的顾虑。
　　但他也是真的很不喜欢躲躲藏藏的生活，很希望有一天，秦晴能光明正大把他介绍给所有人。
　　“不是不是，你可是宋氏的宋总。你要是拿不出手，这世界上就没几个拿的出手的了。”
　　秦晴小声哄他，拉着他的手轻轻晃荡两下。
　　“别生气了行不行？要不然......我就把带给你的礼物强行收回去了！”
　　她是第一次哄人。
　　说着说着，宋璋还没怎么样，自己已经要冒烟了。
　　小姑娘含羞带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说话。
　　宋璋就是圣人，也很难再继续维持生气的表情。
　　何况秦晴说给他带了礼物，是不是说明，秦晴在上海的时候也一直想想着他？
　　宋璋努力绷住，大发慈悲道：“好吧，这次先不生气了。”
　　明明是个帅气多金的男人，竟也有这样委委屈屈的一面。
　　秦晴心里欢喜的像是在冒泡泡，拉着他的手又晃荡两下。
　　宋璋绷不住了，终于露出笑脸。
　　秦晴回来修整了两天，和宋璋腻歪过了，又去看过了老师、师母，将从上海带来的特产分到众人手里。最后还剩下两份，一份要带给姥姥、舅妈他们的，还有一份是给冷宁的。
　　好奇怪，从她回来，都没碰见过冷宁。
　　问钱栩，钱栩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说冷宁这几天好像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了。
　　秦晴知道冷宁的父母其实都不在这里。
　　回家？回她叔叔家吗？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晴走在校园里，发现学校里已经张贴了横幅出来。
　　红色的长长条幅，就挂在了学校入口处，上面写了恭贺秦晴获得第一名之类的话。
　　还把之前秦晴参加竞赛的试卷张贴了出来。
　　四周的学生们虽然不知道秦晴是谁，但关于秦晴的议论一点不少。
　　“这个秦晴好厉害，听说是参加竞赛的学生里面年纪最小的。”
　　“不厉害能被钱教授看中？她不止竞赛满分，之前高考数学、化学两门满分！”
　　“天！虽然大家水平其实都很高，但看了这个，我再次理解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至少，我就没办法得满分。”
　　“听说，秦晴长得还挺好看的。周一大礼堂讲话，应该会有她，感兴趣的可以关注下。”
　　他们应该不知道，秦晴本人就站在他们身后吧？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秦晴反正听了他们的夸赞，忍不住脚趾扣地了。
　　这并不影响大家议论的热情。
　　一时间秦晴的名字，出现在了学校的各个角落里。
　　趁着今天有空，秦晴拎着蛋黄酥之类的糕点，准备回一趟姥姥家。
　　去看看姥姥，把新买的丝巾给她看，她一定很喜欢。
　　院子里还是老样子，不过秦晴推门进去，没看见林芝了。
　　天气热了，林小田带着妹妹在院子里写作业，听见推门的动静，这孩子像只小狗似的，立马往秦晴身上扑过来。“姐，你回来了！”
　　沈恬则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晴晴姐！”
　　秦晴冲沈恬笑笑，扭过头训斥林小田：“小田，赶紧给我下来！热死了。你再这样，我把带来的好吃的锁柜子里了，一点儿也不给你吃！”
　　林小田手忙脚乱下来。
　　“嘿嘿，姐，我就知道你对我好，肯定舍不得不给我吃好吃的的，这次你去上海顺利吗？是不是拿到好名次了？外婆说，只要是你不管那比赛多难，总能拿到好名次的。还叫我们多跟你学习呢。”
　　林老太太说的这几句话，林小田翻来覆去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说话的模样强调，活脱脱林老太太二号。
　　秦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小田
　　“姥姥呢？我妈呢？怎么进院子这么久，都没看见他们从屋里出来？”
　　林小田喜滋滋的将东西一把拎过来。
　　“我悄悄跟你说，上一回我和沈恬从学校出来，看见姑姑在学校门口摆了一个摊子，卖萝卜饼、炸香肠什么的，生意还挺好。”
　　“不是周末吗？奶奶说，也不用光盯着学校摆摊子。周末可以往少年宫那边去。我猜他们这会儿就在少年宫门口呢。”
　　说实话，秦晴听见的时候还觉得挺意外。
　　林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进了？
　　以往姥姥叫她做一些家里的活，都板着脸色，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现在竟然进化到会出去摆摊子挣钱了？
　　林小田摸摸鼻子：“好像是我妈回来吃饭，又挤兑了她两句。我听奶奶的意思，姑姑想搬出去住呢，可是她身上没钱。姥姥说什么也不肯给，我爸妈那边就更别说了。姑姑想出去住，不自己挣钱，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秦晴心道，那就自己挣呗。
　　反正，她是不会给的。
　　林芝结婚之后就一直被秦覆养着，从来没有吃过赚钱的苦。
　　等离婚，分到了一大笔赡养金之后，就更别说了。
　　所以灵车花起钱来一直都大手大脚，去摆摊子也好，叫她吃一吃赚钱的苦，人也能长进一些。
　　秦晴陪着两个小的在院子里写了一会儿作业。
　　没等到太阳下山，就看见林芝骑着一辆三轮车过来了。
　　林老太太坐在三轮车的车兜里，精神头瞧着挺不错。
　　老远看见晴晴，还笑眯眯的跟她摆手。
　　“晴！你可算回来啦，姥姥想死你了。你去参加那个竞赛怎么样？有没有取得好名次？”
　　林芝也看见女儿了。
　　她自觉自己现在灰头土脸，没好意思跟晴晴说话。
　　下了车，闷不吭声的将三轮车推在院子的最里边，拍拍袖子上的灰就进屋了。
　　别看她面上装的不在意，其实正竖着耳朵听呢。
　　虽然她觉得秦晴不可能会获得什么好名次，但也不是完全不关心。
　　哪知道秦晴道：“考的还不错，还拿到了一笔奖金呢，这不拿奖金给大家买了些好吃的，姥姥，我还给你带了一条丝巾，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买丝巾，买了好几条。
　　各样的颜色都有，不过老太太年纪越大，越喜欢喜庆的。
　　最红艳的那一条被她拿来了。
　　给舅妈准备那条，秦晴想去红颜店里的时候再给。
　　至于林芝，她不想给。
　　颜色鲜亮的丝巾，老太太几乎是一拿到手就系到了脖子里。
　　大红色衬的她的脸都红扑扑的，气色好看了不少。
　　“我秦晴就是会买！买的丝巾颜色多鲜亮呀，摸起来还滑溜溜的，姥姥的手糙，都怕多摸几下摸坏了。不行不行，这么好看的丝巾，我得系着去巷子里转悠两圈，给我的那些老姐妹们看看去。”
　　老太太走到门口又转过头。
　　“晴，你说考的还不错，是考了第几名来着？”
　　知道老太太想得一个准信儿，好出去炫耀。
　　秦晴笑道：“第一名，这会儿我的名字正张贴在学校门口呢。可大的条幅，凡是路过学校的应该都能瞧见。”
　　林老太太顿时喜的见牙不见眼。
　　“我就知道我外孙女聪慧，现在看起来我外孙女就是状元下凡！不行了不行了，张婆子之前还说，你就算考也考不出什么好名次来。这一回。我得带着我的丝巾好好上门臊臊她！”
　　“我晴晴就是能干！我们老林家的脑子，全长晴晴脑袋上了！”
　　小老太走路的时候哼着歌，大声跟老姐妹聊天的动静，秦晴在院里都听见啦！
　　有点害臊怎么办？
　　秦晴默默的红了红脸。


第92章 改变（一更）
　　◎秦晴已经长大◎
　　“你、你真考上竞赛第一名了？”
　　林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站在离秦晴不远不近的位置问道。
　　她一来，两个小的就跑远了。
　　很是“贴心”的给母女俩留足说话的空间。
　　秦晴看了林小田一眼。
　　林小田吐吐舌头，模样有点欠揍。
　　秦晴心想, 舅妈好像很久没打孩子了，林小田都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见林芝还站在一边眼巴巴望着，秦晴脸上笑容渐收, 不咸不淡道：“你要是不信的话, 可以去清大门口看一眼。这会儿, 横幅应该还没撤。”
　　太阳慢慢下山了, 余晖落了满院。
　　秦晴和林芝相对而站，有点像林芝通知她要和秦覆离婚那天。
　　不过, 她早已不是那个没成年的小女孩了。
　　“或者，你要是觉得这样也不可信, 也可以跟学校那边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很奇怪，别的父母怎么都会相信自己的小孩儿, 林芝和秦覆好像从来都不信她。
　　幸好, 她早已经长大，再也不是眼巴巴守着父母，非要等他们夸赞的秦晴了。
　　女儿看着她浑身带刺，不像是对着母亲，反而像对着敌人。
　　林芝在秦晴逼视下，难过又悲伤。她想向晴晴的方向靠近一些，但好像只要她稍微靠近, 秦晴就必然会返工。
　　其实也不怪秦晴会有这种反应。
　　别人都对秦晴的实力有信心，反倒是她这个当妈的......
　　也是, 女儿要是不能干, 怎么可能考上清大？只是她老是以一种老眼光看待孩子, 全然忘记孩子已经成长的很优秀了。
　　她连忙道歉：“你别生气，我不是不信你的意思。”
　　秦晴冷漠：“毕竟我的名字写在条幅上呢，活脱脱的证据摆在你眼前，你有什么资格不信？”
　　“抱歉，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林芝发现在外人面前自己还好，反而在家人和孩子面前总是显得很局促，束手束脚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见证了很多她不堪的过往吧。
　　林芝这几天摆摊，见到了很多从前没见过的情形。
　　每个人都为了家庭、孩子好好的努力。
　　就拿摆摊这件事情来说吧，她是卖萝卜丝饼、炸香肠的。
　　边上就有一个卖盒饭的大姐，每天去的比她早，走的比她晚。明明工作很累、经常一天下来连腰都直不起来。但她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热情洋溢的样子，引的中午从学校里出来的孩子们，不自觉到她摊子前，买上一份盒饭。
　　林芝曾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女儿上高中了，学习成绩好的很，看样子应该是能考上大学的。
　　她现在这么努力，就是为了给孩子攒上大学的钱。
　　大姐还问林芝家里孩子多大了，上大学没有？
　　林芝居然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晴晴已经20岁了。
　　她没好意思跟人说，她在这儿摆摊完全是为了自己。
　　至于孩子，已经很少考虑过。
　　没有想着为孩子过过生日，不知道孩子在学校里的考试成绩如何，也不了解孩子手头是否拮据......
　　想到上一次跟晴晴要零花钱的行径，林芝第一次觉得脸红。
　　林老太太就说她，把太多的心思放在自己和男人身上了。
　　既然把孩子生了下来，又养到这么大了，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对待？
　　林芝忽然觉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钱，钱没有。
　　要男人，男人跑了。
　　真不知道自己之前图什么？
　　秦晴站在眼前，林芝才发现原来她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
　　身材修长，模样娇俏，身上带着一种清丽美。
　　这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成长了起来。
　　她和女儿的关系，反而大不如前。
　　林芝有点难过，甚至起了想弥补的心思。
　　犹豫一瞬，她道：“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可以跟妈说，还记得小时候吗？每次考试考得好，总是拿着试卷到我跟前炫耀，有时候会想吃一份点心，有时候是想要一个娃娃。这次呢，你想要什么？”
　　秦晴被她的话逗笑了。
　　她很难想象这一番话竟然出自林芝口中。
　　“现在才想起来要弥补，不会觉得太晚了吗？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不要给我添麻烦！”
　　“晴晴，妈妈真的悔改了。以后不会再管你要钱，会想办法自己自足，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芝连忙保证道，她神色认真，看着不像是开玩笑。
　　秦晴看了她一会儿，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会不会不是靠说而是靠做。你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看你接下来怎么做。”
　　林芝点点头，藏在裤兜里的手捏了捏包钱的手帕。
　　今天一共赚了四十六块，加上前面的，快两百块了。还不够，等她攒到很多钱，就给女儿买一套衣服！至于她自己搬出去的事，可以再缓一缓。
　　反正哥哥，嫂子又没敢她，等他们赶她走，再搬不迟。
　　不过，她现在说什么都没人会信的。
　　既然这样，那就闭嘴，真的等到攒够钱的那一天。
　　林老太太炫耀了一圈回来终于心满意足，进院子时候脸上还红扑扑的，可见走了不少路。
　　秦晴估摸着，自己这一会儿出去，外头那些婶子大娘们会把她团团围住，变着法儿问竞赛的事。
　　林老太太：“晴，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吧，明天再去学校！明天姥姥亲自送你去。”
　　秦晴默默捂脸。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太太就是想亲眼见一见的条幅。
　　看完之后，回来又可以继续吹嘘了是吧？
　　但她也想不到任何阻拦的理由。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这么一点点小爱好。
　　算了，秦晴决定躺平随她去。
　　林老太太见她松动，就猜到这件事情有门。
　　她一拍大腿喜滋滋的说：“家里还有一只老母鸡呢，我现在就把它宰了，给你补身体。”
　　林芝：“妈，那我现在去帮你抓鸡？”
　　林老太太看了林芝一眼，第一次没觉得憋气。
　　“行，你去吧，记得抓鸡翅膀，千万别抓鸡尾巴。被鸡叨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我知道了！”
　　林芝挽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鸡窝方向走去。
　　林老太太还想听秦晴说竞赛的事，把人拉到了自己屋里。
　　“晴，你再跟姥姥说说吧，竞赛题目到底有多难？你的那些竞争对手们，是不是全都是各大高校的尖子生？！我跟张老太说，她还说我说的不对。你现在赶紧跟我说一遍，明天我好去反驳她。”
　　秦晴实在是避不开老太太的歪缠。
　　索性从他们跟着学校的老师，去上海开始说起。
　　林老太太听的入神，过了一会儿，林小田进来通报。
　　“姑姑，被鸡叨了！”
　　林老太太不耐的挥挥手。
　　没到半分钟，沈恬跑进来，“姑姑又被鸡叨了！”
　　沈恬在林家跟林小田是一样待遇。
　　称呼之类也是跟着林小田来的。
　　两个小的这么咋呼呼的，林老太太也没法安静下来和晴晴聊天。
　　她从炕上下来穿好鞋子，摇摇头说。
　　“别看你妈最近长进了很多，其实干起事儿来一点都不麻利，就拿摆摊这个事情来说吧，要是没有我帮着她连账都算不明白。”
　　秦晴默默听着，并没有插嘴。
　　她打心底不相信林芝会改过，或者，林芝眼下的做法只不过是为了博同情？好方便她之后跟他要钱？　　总之，再观察观察吧。
　　不抱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林老太太半天没听见边上传来动静。
　　侧头看外孙女儿，刚好把晴晴的表情收入眼底。
　　她心里失望，但又没有那么失望。
　　如果，女儿真的想改日积月累的，总能打动外孙女吧。
　　这个世界上，林芝最亲的人除了自己就是秦晴了。
　　她还能活多久？林芝要是不和女儿搞好关系，以后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趁着她还在，死也要把女儿的性子扭过来。
　　心里憋着一股气，老太太抓鸡的动作别提多利索了。
　　眼疾手快的扭住了鸡翅膀，拿起刀对着鸡脖子，手起刀落。
　　那模样瞧的林芝脖颈子直发凉。
　　她不自在的摸摸脖子：“妈，热水烧好了，我拎着过去褪鸡毛？”
　　林老太太没好气道：“ 不然呢？啥事儿都让我干了，你干什么？年纪轻轻的，别净想着偷懒。”
　　把手里的鸡塞给女儿，老太太又拉着外孙女儿去聊天去了。
　　开玩笑，这些都是她最近一个月和老姐妹们聊天的资本，不问清楚，还怎么聊天？
　　两个小的负责完成自己的作业，晴晴则被林老太太拉着聊天。
　　晚饭全程是林芝做的，以往拈轻怕重的人，竟然没人帮忙做出来一桌晚饭。
　　虽然口感不怎么好，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秦晴没夸她，只是在林芝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那么冲了。
　　隔天一大早，老太太果真要亲自送晴晴回学校。
　　“之前你上学我就说要去，你舅妈非说我腿脚不方便，爬上爬下不安全。这才几层楼梯？我胳膊腿好着呢，蹭蹭蹭就上去了。”
　　林老太太确实身子骨硬朗的很。
　　乍一看，不像是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这精神头说五十岁也有人信！
　　“行行行，姥姥身体好，我就放心了。以后我要参加的竞赛可多呢，等我回来再继续跟你分享那些竞赛的过程。”
　　秦晴挽着林老太太的胳膊，在校园里慢慢走。
　　从正门口进来，硕大的条幅被老太太尽收眼底，老太太心里美着呢，盯着晴晴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听见晴晴说还要参加竞赛，立马竖起大拇指。
　　“我外孙女就是聪明，别人拍马也赶不上。好，你安心去比赛，你妈那里有我呢！我一准儿想法子叫你妈服服帖帖的。”
　　秦晴笑了笑：“我不指望她如何，还是之前那句，只要不给我添麻烦就好。”
　　林老太太拍拍秦晴的手背，什么都没说。
　　但她明白，孩子心里苦，一时半会儿不是说缓就能缓过来的。
　　秦晴想说，对林芝她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林芝和秦覆好也罢，歹也罢，路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她只当一个旁观者，远远瞧着就好。
　　只这些还没来的及说，就见前头荷花池旁站了一个人，她就站在水边上，身子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会栽倒荷花池里去。
　　秦晴定睛看了好一会儿，认出那人是住在她隔壁的冷宁。
　　她松开挽着林老太太的手，大步过去，把冷宁拽到一边，焦急道。
　　“冷宁！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做什么？”


第93章 冷宁（二更）
　　◎下次一定问个清楚◎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宁被人强行拽到岸边, 不小心摔倒在草地上，转过头见是秦晴，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心虚。
　　秦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会儿, 见她面色还好，衣服穿的端端正正，头发也很整齐。
　　略微松了一口气说：“我还要问你呢, 好端端一个人站在水边做什么？你要是不小心栽下去, 万一没人及时发现你呢？”
　　冷宁站起来将身上的草都拍掉, 语气有些淡。
　　“我要是再下去不是更好, 恰好能入了别人的意。”
　　秦晴被她这一局惊到了，直觉冷宁身上发生了什么。
　　上回离开, 冷宁还不是眼下的状态，事情发生在她在上海的几天？
　　冷宁的手上戴着一块手表, 大红色的表带异常显眼。
　　秦晴想到之前，冷宁很甜蜜的说这一块手表是宋橙送她的。
　　她忽然灵光一闪问：“宋橙呢？好像很久没有看见过宋橙了。”
　　冷宁抿唇, 眼神顺着情情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将手表摘下来放进口袋, 看见边上站着的林老太太连忙岔开话题：“师姐，这就是姥姥吧，之前听你提过很多次。姥姥你好，我叫冷宁，就住在师姐隔壁。”
　　“你好呀，小姑娘。”
　　林老太太有些意外，眼前这小姑娘长得冷冷清清, 没想到还挺热情。
　　看样子和外孙女关系挺好。
　　于是她也更热情了几分。
　　“下次记住了，可不要一个人站在水边。晴晴说的对, 万一不小心发生危险, 别人连想要救你都做不到。”
　　冷宁沉默一会儿, 点点头。
　　“好，姥姥，我记住了。”
　　林老太太笑起来，左边拉着晴晴，右边拉着冷宁。
　　“走吧，带姥姥我去看看你们的宿舍。你不知道我之前就想来了，这一次终于被我逮住了机会......”
　　可能是冷宁不愿意走，老太太拉着冷宁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
　　秦晴视线越过老太太，和冷宁对上。
　　冷宁起初没什么反应，最后抵不过秦晴的眼神，默默别开视线。
　　好了，这下想说冷宁没事，秦晴也不会信了。
　　到了秦晴宿舍门口，冷宁要走，老太太没许。
　　“来都来了，陪姥姥一起说说话吧，你们在学校一般都做什么？平时空闲的时候多吗？会不会觉得课业很累？”
　　原来是聊这些话题。
　　冷宁松一口气，配合的跟林老太太说着话。
　　秦晴趁她们聊天的空档，把自己给宁带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有大家都有的糕点、丝巾，还有一个刺绣手拎袋。
　　“你是学美术的，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这些。”
　　林林总总很大一包，秦晴一股脑塞到冷宁，她差点没抱得过来。
　　“师姐，你出去比赛还给我带礼物了？”
　　冷宁低头看看怀里的东西，鼻子酸溜溜的。
　　叔叔婶婶其实她还好，但和亲生女儿终究有区别，冷宁是个识趣的人，不会硬要往上凑。
　　这就导致她其实有很多心事，却不知道该跟谁说。
　　遇见困难了，也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父母其实也不是不关心她，会打越洋电话过来。
　　但婶婶说电话费很贵，不管是打的还是接的，都得耗上一大笔钱。
　　次数多了，冷宁便只跟电话那头的父母打一声招呼，便默默挂了电话。
　　婶婶夸她懂事，说堂姐有很多地方不如她，总是在学校里惹事，要不就常常说钱不够花了等等。
　　还说，堂姐要有她一半乖巧就好了。
　　冷宁其实很羡慕堂姐。
　　因为知道有父母在身后撑腰，做事才这么肆无忌惮吧。
　　可以的话，谁都不想这么懂事。
　　“就是带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还值当你哭鼻子？”
　　秦晴叹口气，冷宁其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敏感的多。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跟冷宁说，但姥姥还在，她不知道冷宁会不会介意。
　　就忍住了，没有再开口。
　　不过，小姑娘要回去，她是说什么都不肯。
　　就连林老太太要走都拉着冷宁一块儿，把人送到了公交车上，再一起折回来。
　　写有秦晴名字的横幅，在微风中飘荡着。
　　冷宁看在眼里由衷道：“师姐，你好厉害，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
　　秦晴侧头，拧紧眉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羡慕我，其实我还羡慕你呢，我最羡慕能画画的人。你画的画，宋先生见了都说好。”
　　“你是说小叔吗？小叔叔见过我画的画，还说我画的好？啊......不是，是宋先生了。”
　　冷宁叫宋璋小叔叔叫惯了，忽然改口还有一些不习惯。
　　秦晴看她一眼，拦着她往自己屋里去。
　　“走吧，我们两个一起吃个晚饭，我记得你喜欢吃饺子......正好姥姥包了很多饺子，就冻在我冰箱里了，我们一起拿一些出来，煮煮就能吃，不麻烦的。”
　　冷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眼下这个时刻她也有一些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能有人陪在身边说说话也好。
　　秦晴记者围裙在小厨房里忙活，冷宁像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真好，师姐，你不知道，上次有这样的体验，还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妈，其实是一个很擅长做饭的女人。只可惜，她和我爸出了国，选择把我留在叔叔婶婶家。”
　　秦晴煮水饺的法子还是林老太太教的，放三次冷水，等水饺浮起来就表示可以出锅了。
　　她找来三个大碗，每个碗里都装的满满当当。
　　“等一下，我先去给钱栩送一份，要不然他肯定指控我偏心。其实，我本来就该偏心。臭臭的师弟哪有香香软软的师妹好。”
　　冷宁被逗笑了，也想到了钱栩控诉的模样。
　　其实她不常笑，但她笑起来很好看，有种和外表不符的软糯感。
　　秦晴揉揉她的长发，端着另一碗饺子出屋了。
　　等她再回来，冷宁还没开动，规规矩矩坐在桌子边等着她回来。
　　秦晴笑一下：“尝尝看，是姥姥包的荠菜饺子。春天里荠菜正鲜美呢，等会儿一定好吃的让你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
　　秦晴吃饺子习惯放醋，冷宁则是什么都不放。
　　在秦晴差异的眼神里她道，“我总是提最少的要求，吃饭嘛，能填饱肚子就行。毕竟不是我自己，家里不能跟堂姐似的，挑三拣四。要不然，婶婶明面上不说，心里该对我有意见了。”
　　“既然在叔叔婶婶家过的不开心，为什么不跟父母说？”秦晴咬了一口饺子问。
　　冷宁垂下眼睛，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好几下。
　　“因为我说了他们也不会听，只会叫我忍耐。会说现在他们在国外的全部努力，都是为了我。确实，他们在国外真的挣了很多钱。至少，婶婶每次收到汇款，都会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咬了一口饺子，幸福的眯起眼睛。
　　“师姐，我偷偷跟你说，其实我可以努力少花钱，甚至叫我出去赚钱养家都行，我只是想要一家人在一起怎么这么难？”
　　冷宁被饺子烫了一下，眼睛里堆积起泪花。
　　她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秦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和冷宁有差不多的感悟。
　　这种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显得很苍白。
　　一碗饺子下肚，胃里顿时被填满了，好像空荡荡的，心也被塞满了一样。
　　冷宁由衷道：“师姐，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
　　秦晴瞪她：“如果真的感谢我，就不要做让人担心的事。”
　　冷宁默默起身收拾碗筷，背对着晴晴，站在小厨房里。
　　“其实，我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宋橙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陪伴着我。师姐，宋橙是我家邻居，每次我不开心，他就会跑过来逗我笑。我以为，他会一直逗我笑。”
　　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看着宋橙哄别人。
　　冷宁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宋橙是她的寄托，现在这个寄托变成别人的了。
　　她肩膀抖动两下，手里的碗差点滑下来，摔到水池里。
　　冷宁手忙脚乱接住，语气带着鼻音。
　　“我能接受他离开，但我不能接受他突然离开。不管宋橙想怎么样，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
　　她以为人不会变，没想到人会变得这么快。
　　秦晴知道冷宁偷偷哭了，她没过去，给足她空间。
　　再坚强的人，都会想要一个发泄的空间，何况冷宁只是一个没有依靠的小姑娘而已。
　　秦晴拳头都捏紧了。
　　之前，见宋橙对着冷宁嘘寒问暖的架势，还以为是个很靠谱的男孩子呢。
　　谁知道，改变风向会这么快！
　　她心里想，要不要叫宋璋把他侄子叫出来，狠狠打一顿出气。
　　冷宁洗好了碗，冲手的时候，故作轻松道。
　　“师姐，你别去找他。我现在想明白了，不应该为了任何人轻生，宋橙走就走吧，没准我以后会碰见一个更好的！”
　　如果宋橙真的对冷宁来说这么重要。
　　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不过，此刻看着冷宁故作坚强的脸，秦晴什么都没说。
　　等以后吧，以后碰见了宋橙，她亲自替师妹问个清楚！


第94章 撒谎（三更）
　　◎秦悦撒谎被抓包了◎
　　正常来说, 秦晴不会想要管别人的闲事。
　　尤其是不是很熟悉的人的。
　　冷宁不一样，从过去到现在，她也帮过秦晴很多, 又是秦晴的师妹，小姑娘又格外可人疼。
　　秦晴想替他问个清楚，就算最后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至少宋橙不能这样不咸不淡的吊着人家小姑娘。
　　秦晴一跟宋璋说, 宋璋立马说好。
　　“之前我说过要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 还记得吗？正好安排一个饭局, 叫宋橙一块儿。你有什么话到时候当面问清楚就好。”
　　秦晴哼一声，为自己师妹抱不平。
　　“别以为我有多想跟宋橙吃饭, 还不是他做事不地道？也不知道你们宋家这一套做事的法子，是宋橙独自个儿呢, 还是从上到下遗传下来的。”
　　听着电话那头娇娇俏俏的埋怨声，宋璋没忍住牵起唇角, 他轻声哄。
　　“当然不是从上到下遗传下来的, 宋橙一个人的锅，可不能同时扣在我头上。”
　　“晴晴，我发誓，我绝不是这样的人。一般我的时间都用在你和宋氏身上，可没有功夫搭理别的小姑娘。”
　　老板突然降低音量说话，引得罗秘书侧目。
　　但他转头看见老板端端正正的面色，心道, 应该是在跟谁说什么行业机密吧？
　　那他是不是也不应该留下来听？
　　罗秘书自发自觉的退出去了，还贴心的为宋璋带上了门。
　　秦晴捏着听筒, 脸色烧红。
　　宋璋语气轻轻的, 像一支羽毛在她心口挠啊挠。
　　好好说着话呢, 发誓，发什么誓。
　　呸，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橙，你、你要去哪儿？不管去哪儿，能不能带着我一起？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秦悦垂着眼睛，可怜巴巴的问。
　　其实，她对这里熟悉的很。
　　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比宋橙自己还要熟悉。
　　但这些秘密只能藏在她心里，她谁也不能告诉。
　　最近半个月，秦悦打电话回去，外公那边的状况听起来好像一直不是很好。
　　公司催债的都去家里了，听她妈的意思，如果填补不上公司的亏空，说不定会把他们现在住的那一套房子拿去拍卖掉。
　　秦悦听完之后，许久没有回过神。
　　她甚至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明明，眼看着所有的一切都要走向正轨了，偏偏又出了岔子。
　　在失去宋橙，苏家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宋橙就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绝对要死死抓住。
　　宋橙手上搭着一件外套，转过头不耐的对着秦悦。
　　“我小叔叔找我吃饭，难道也要跟你一起？秦悦，你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收留你了。但你想要我帮你解决苏家的事，根本不可能。”
　　开玩笑，宋橙自己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拿什么去救苏家？
　　小叔叔愿意供着他吃喝玩乐，还是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再掺和到苏家的事情里去？
　　而且，这不是几百万能解决的，足足一千万！
　　谁知道宋家拿出来之后会不会也大伤元气？
　　秦悦拉紧宋橙胳膊：“你别这样，你之前说过不会照顾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会照顾你？秦小姐，其实我们根本就才认识没多久，谈照顾会不会有些早？而且，我们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照顾你？你快点收拾东西，从我家离开是正经。前几天我对象都被你吓跑了，你难道没看见？”
　　那天冷宁忽然出现，把宋橙吓一跳。
　　他住的这个地方了，冷宁是一直知道的，只不过她很少来。
　　冷宁有自己的骄傲，不像秦悦，很少会主动跑上门来找他，这一回一定是他太久没出现，让她忍不住一探究竟。
　　本来是一个绝好的解释机会，又被秦悦搞砸了。
　　宋橙很想赶秦悦走，对着她的那一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又心软了。
　　就像此刻，秦悦拉着他，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明明说好了不会带秦悦过去的，上车的时候副驾驶上却多了一个人。
　　宋橙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顿，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冷宁了。
　　“宋橙，你别这样，你的眼神好吓人。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依靠你，你一定会帮我的，是吗？”秦悦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侧过头小心翼翼的问。
　　宋橙没说什么，他狠狠踩了一下油门。
　　车快速驶出去，吓得秦悦猛的抓紧扶手。
　　......
　　包间里已经来了很多人，有些宋橙认识，有些他不认识。
　　但他知道来的这一些都跟他小叔关系很好，也就是说，这算是一个比较正式的场合？
　　看了眼身边跟着的秦悦，宋橙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或许，他不应该把他带来。
　　顾之岚也看见宋橙了，他走过来，打量秦悦一眼，又拍拍宋橙肩膀。
　　“行啊，你小子，上次见的人跟这个好像不一样。换的这么勤快的吗？”
　　宋橙脸色尴尬，把胳膊从秦悦怀里抽出来。
　　“顾小叔，不是这样，这人就是我一个朋友。冷宁才是我对象，不过他最近跟我闹别扭呢，等我俩和好在介绍顾小叔认识。”
　　其实顾之岚根本就没有比宋橙大几岁，只是他是宋璋的朋友，宋璋又是宋橙的小叔叔。
　　宋橙干脆一律叫这些人叔叔了，反正也不亏，年底的时候还能多收几份红包。
　　秦悦不满宋橙对自己的介绍。
　　可这里的人，在未来不少都发展的不错，至少她一眼望过去，就看见好几个大佬。
　　除了顾之岚，还有一个叫陈盛的，未来对宋橙帮助很大。
　　对着这些人，秦悦心里有不满也要憋着。
　　眼看着苏家已经快不行了，宋橙要是得罪了这些人，那、那她以后的日子......
　　一时之间，秦悦胡思乱想了很多，整个人异常沉默。
　　宋橙倒是大松一口气，她这样，终于给了他一定喘息的空间。
　　和秦悦在一起，实在太令人窒息了。
　　她像一株藤蔓，死死的攀附着宋橙，好像要拼命汲取宋橙身上的养分，滋养自己一样。
　　非常不舒服，甩又甩不脱。
　　宋橙时常觉得憋闷，恨自己心软，又觉得有些诡异，他明明不该心软的。
　　对着秦悦，他总是会做出一些异于寻常的举动。
　　他问过秦悦，秦悦说是因为他们是注定的一对，所以对彼此都非常有吸引力。
　　宋橙不信邪。
　　他怀疑秦悦会一些寻常人不会的手段，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宋橙不愿意搭理自己。
　　秦悦就没办法和这里的未来大佬们说话。
　　她坐在角落里难得安静，只在宋橙看过来的时候，第一个眼巴巴的眼神过去。
　　一次两次，宋橙就不愿意再看她了。
　　不然他怕自己又忍不住，真是邪了门。
　　又等了一会儿，小叔叔终于姗姗来迟。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色一字领针织衫，搭配牛仔长裙，乌压压的长发垂在脑后，显得她肌肤雪白，柔婉动人。
　　宋橙看了一眼，这不是一直被小叔放在心上的秦晴吗？
　　顾之岚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可置信：“阿璋，你不是说今天介绍嫂子给我们认识？”
　　宋璋：“嗯，这位是秦晴，叫嫂子。”
　　顾之岚：“不是，秦晴这个小丫头——”
　　宋璋眼神凉凉：“之岚，你嫂子带着你，前前后后挣了不少钱吧？你忘了你置下的那些房产是谁的手笔了？你上次，不是还跟我说你嫂子是小财神，叫她眷顾你？”
　　陈盛闻言狠狠拍了拍顾之岚的后背。
　　“有这样的好事，你竟然没有通知我！嫂子你好，我是阿璋的发小之一陈盛，幸会。嫂子，以后有什么赚钱的门道，别忘了带着我一起。”
　　他伸出手规规矩矩的和秦晴握手。
　　秦晴笑眯眯道好。
　　边上顾之岚还傻呆呆的站着不动，被陈盛狠狠推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再僵下去，小心阿璋生气！”
　　顾之岚微微仰头，果然见宋璋神色不好，连忙尴尬道：“嫂、嫂子你好，我——”
　　“我知道，顾之岚嘛！”
　　秦晴眨眨眼睛，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对象辈分高，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之前她明明叫顾之岚顾大哥的，现在换他叫她嫂子了，滋味还挺美。
　　尤其，就着顾之岚憋屈的模样，秦晴恨不得能干三碗饭。
　　谁叫顾之岚之前总是“小丫头”“小丫头”的称呼他？
　　周围人聚过来，把宋璋和秦晴围在中间，响起一片叫“嫂子”的声音。
　　宋橙想过去，挤都挤不过去。
　　秦悦从看见秦晴那一刻就已经惊呆了，一直到看见宋橙拼命要过去才回神。
　　她把宋橙拉到一边：“宋橙你听我说那个人我认识，她叫秦晴，她根本就不是好人......你别信她！”
　　宋橙拧眉盯着她，眼神复杂。
　　“你说的不会是我小叔的心头宝吧？你知道她叫秦晴，那你应该知道我小叔对她非同一般。你或者你们苏家，要是有什么地方惹到了她，那你现在冲过去跟她道歉，或许还来得及。迟了连我也没办法。”
　　宋橙想到苏家最近发生的变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他亲眼看到秦悦的脸色变来变去，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苏家，真的有得罪她？咱们趁早别来往了，要不然你就是在害我！”
　　秦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脑子飞快运转着，正在想该怎么回答宋橙的问题。
　　不来往是不可能的，宋橙可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死死攥在手里怎么能行？
　　“宋橙，你先听我说，她叫秦晴，我叫秦悦，你不觉得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就存在着某一种关系吗？”她紧紧拉着宋橙的胳膊，试图解释。
　　宋橙把胳膊抽出来。
　　冷冰冰：“说话就说话，别这么动手动脚。”
　　“好好好，我不碰你。我只是想说——”
　　秦悦一咬牙，决定先把这一关糊弄过去再说。
　　“秦晴是我爸和外面的小三生的女儿......她......”
　　“呵。”
　　秦悦话还没说完，边上忽然传来一道冷笑声。
　　她猛地抬头就见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安静，一双双眼睛投射过来，紧紧盯着她和宋橙。
　　宋橙眼神中的厌恶越发浓厚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悦，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他小叔可不是什么糊涂蛋，两人在建立关系之前，肯定把秦晴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秦悦要是敢随意诽谤别人，那她这官司吃定了。
　　秦悦心头一片冰凉。
　　“不是的，宋橙，你听我说——”
　　秦晴淡淡道：“这位......秦小姐，你说吧，不止宋橙，我们大家都听着呢！刚才，如果我没听错，你说我是你爸在外面跟小三生的？所以你说你是婚生女，而我是小三的女儿是吗？”
　　秦悦背上冷汗直冒：“我、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好像这句话她已经说过千遍万遍了。
　　但是被当事人抓包还是第一次。
　　只单单面对秦晴一个还好。
　　秦晴边上站着的宋家小叔，神色冰冷，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
　　秦悦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想去拽宋橙袖子，宋橙猛地收回手，秦悦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强忍住心头异样，宋橙道：“你自己把话说清楚吧，不说清楚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第95章 喜糖（一更）
　　◎宋太太，记得关好门窗◎
　　明知道来了以后, 会面对这种情形，还会过来吗？
　　秦悦也不知道。
　　但她外公即将宣告破产，不把握眼下这根救命稻草, 真的就要彻底告别阔绰生活了。
　　宋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能放弃宋橙。
　　尤其她还指望宋橙能拉苏家一把，好歹叫外公外婆的老年生活不至于太凄凉。
　　秦悦在极短的时间内, 分清楚了利弊, 在秦晴质问的时候, 眼泪“唰”一下下来了。
　　“我的错, 秦晴，姐姐, 是我的错......我自己出生不堪，就见不得别人好。求你别跟我计较了, 我就是个混账，红眼病犯了, 之前和现在都对不住了......”
　　她哭的很真切, 叫周围人产生一种他们合起伙儿来针对她的错觉。
　　秦晴诧异挑眉，没想到现在秦悦会变成这幅样子，着实叫人意外。
　　或者说，秦悦的现实的大课堂里，学到了太多，也终于学会低头。
　　秦悦哭的很可怜，哭得边上不少大男人动了恻隐之心。
　　但他们也明白, 今天是宋璋的主场，邀请他们为的是介绍秦晴给他们认识。
　　原谅与否, 大家都没资格说, 还得看嫂子怎么决定。
　　从秦悦开始哭, 坐在一边的宋橙就觉得烦躁不已，连喝好几杯酒。
　　转头对上自家小叔的眼神，才不自觉将酒杯放下。
　　秦晴抿唇，“你起来吧，别弄得好像我们合起伙来欺负你。而且你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回事没解释清楚，反而把大家弄糊涂了。”
　　秦悦垂着眼睛，眼泪不停。
　　她以为自己提前认输，直接求饶，能换来轻轻飘飘将这件事情接过去。
　　没想到，秦晴竟然还想把事情说清楚。
　　怎么说？说清楚以后她在这个圈子里还要不要混？
　　秦悦可怜巴巴地看向宋橙，能感觉到宋橙其实已经有些松动，她希望宋橙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宋橙确实动摇了，话就在嘴边，不能也不敢说出口。
　　他转过头干脆不再看地上的秦悦。
　　今天这一出都是秦悦自己招来的。
　　如果她不撒谎、不多嘴多舌会引起别人侧目吗？
　　所以，都是她咎由自取。
　　千万不能心软，宋橙。
　　他半天没说话，连表态也没有，秦悦就知道没戏了。
　　看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很难从这里离开。
　　“要不，还是......”
　　有个朋友看秦悦实在可怜，没忍住起了一个头。
　　宋璋淡笑着望过去，他又把剩下的话默默咽回去了。
　　这个时候瞎开口，无益于得罪了宋璋。
　　顾之岚脸带笑容：“还是听这位秦小姐把事情说清楚吧，免得你们听了半截，容易乱想，出了这个门也怕说不清，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是，没错，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说清楚吧，秦小姐。”
　　“是啊，秦小姐。要不然大家该误会了。”
　　“本来没人想要为难你，但你说的事既然跟嫂子有关，干脆就说明白，免得我们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知道是谁传的。”
　　一个个都是人精，正话反话都叫他们说尽了。
　　秦悦知道自己没退路了，深吸一口气说。
　　“我和秦晴的父亲都是秦覆，严格说起来，她是我的姐姐，我俩年纪上根本没差多天。只不过，在秦晴的父母离婚之前，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一直知道她的存在。我羡慕、甚至嫉妒她......毕竟谁不想要父母双全，日子简单开心？”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表情。
　　“所以，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秦晴。在此，希望她能谅解我，宽恕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话......”
　　上一辈子，秦悦可从没说过这段话。
　　秦晴住在小洋楼里的那段时光，身边的所有同学都知道她是秦悦的姐姐，秦悦的父母是在一块儿的，而她母亲不知去向，不少人说她是小三的女儿。
　　明知道被颠倒了黑白，秦晴百口莫辩。
　　人家一家三口好好在那儿呢，她跟着父亲强行挤在小洋楼里，确实很难说的清。
　　这也导致，秦晴在学校人缘很差，不少孩子被父母叮嘱过，千万不要跟她一起玩儿。
　　所以即便那时候她还在上学，却有种孤寂感。
　　没人理解她，没人在意她，所有人几乎都避着她......
　　秦晴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内里情绪翻涌的厉害。
　　她甚至怀疑上辈子的那些传言，都是秦悦背地里传出去的。
　　但到底是不是，没法知道个究竟了。
　　宋璋站在秦晴身边，她情绪变化的瞬间，他便捕捉到了。
　　他伸手，紧紧握住秦晴的手，两人十指交握。
　　秦晴侧头看他一眼，微微笑了下。
　　宋璋不止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心口一疼。
　　转头语气冷冷看向宋橙。
　　宋橙觉得他眼神如山，瞬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规规矩矩站着，等待小叔叔发话。
　　宋璋：“本来想介绍你小婶婶给你认识，哪知道你带了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人是你带来的，还不赶紧带走？我不希望在宋家看见她，宋家的门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高攀的。”
　　秦悦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冻得她嘴巴都要张不开了。
　　宋璋的话，仿佛盖棺定论，直接将她隔绝在了宋家门外。
　　不是这样，不能这样！
　　她手握成拳，不住收紧，在害怕和惊惧间，整个人哆嗦个不停。
　　宋橙也是第一次宋璋如此严厉。
　　他知道宋璋在宋家、在公司的威望，得罪小叔叔，恐怕他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
　　他忙不迭点头：“小叔叔，我这就把人带走。”
　　说着把秦悦从地上拽起来，强行从包间里拉了出去。
　　人一走，氛围瞬间变得沉默，顾之岚笑嘻嘻打圆场。
　　“阿璋，你快来跟我们说一说你和嫂子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我们还以为你要和成堆的文件谈对象。倒是没想到你是咱们之中，第一个找到对象的。”
　　“是啊，是啊，嫂子长得这么好看，真是便宜你了。”
　　顾之岚：“何止，我们嫂子可是清大的高材生！”
　　几个人撘腔，又把场子抬了起来。
　　秦悦的出现仿佛一阵风，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宋璋始终紧紧拉着秦晴的手，在外人揶揄的目光内，不止没松开，还往秦晴的方向靠了靠。
　　秦晴心里的憋闷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她侧着身，对着宋璋柔柔的笑。
　　宋橙原本想开车把人送回苏家的，哪知将人拉了出来，头被冷风一吹，更晕乎了。
　　也不知道小叔叔弄来的是什么酒？这么上头。
　　刚才真不应该喝这么多。
　　“宋橙、宋橙？你怎么了？”
　　秦悦还以为会面对宋橙的质问，没想到从包间出来之后，这个男人越走越慢。
　　最后，竟一头靠在她肩膀上，差点将她整个人带到地上。
　　“宋橙，宋橙......”
　　秦悦很焦急，转头闻见宋橙身上的酒气，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刚才......喝多了？
　　宋橙的车就停在路边，秦悦正在思考该怎么把人弄回去？
　　记忆里的自己是有驾照的。
　　这辈子虽然还没有上过手，但开车不就这么回事？
　　她弯腰，在宋橙身上上下摸索，终于摸到一串车钥匙。
　　这人习惯和从前差不多，喜欢把车钥匙房子钥匙放在一起。
　　如此正好能方便她，免得她还要再找房子的钥匙。
　　秦悦吃力的把人运到车子后座，给他绑好安全带，自己坐进了驾驶位。
　　循着记忆将钥匙插入孔中，竟然很顺利的将汽车发动了。
　　果然，从前的记忆并不是骗人的。
　　她和宋橙天生一对，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辈子根本就没有学过开车的她，竟然无师自通了。
　　秦悦将车子开的很稳，一直停到宋橙楼底下。
　　“宋橙，宋橙，起来了，我们到了。”
　　她伸手拍拍宋橙的脸，宋橙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家了，宋橙......”
　　宋橙喝醉了模样很乖，长长的眼睫垂着，双手交握放在腹部，不吵也不闹，很安静。
　　秦悦发觉自从和宋橙重逢之后，还没有这样仔细打量过对方。
　　宋橙的长相无疑是帅气的，他完美继承了宋家的优秀基因，如果没有宋璋在上面压着，也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
　　上辈子，明明是他追着自己不放，如今换她粘着他了。
　　秦悦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和不甘。
　　宋璋今天跟他说，宋家的门楣不是谁都高攀的起的。
　　这样的态度给她敲了一个警钟，想进宋家门，想嫁给宋橙，用寻常手段恐怕不能够了。
　　宋橙现在喝醉了，这算不算天赐良机？
　　秦悦又晃了宋橙两下，语气轻柔：“宋橙，来，我扶你下车，我们到地方了吗，你走得动吗？”
　　宋橙半靠着在她身上，没有任何知觉。
　　他睡的很沉，眼睫动都没动一下。
　　秦悦笑了笑。
　　边上门卫瞧见动静凑过来道：“宋先生这是喝醉了呀，秦小姐需要帮忙吗？”
　　秦悦心思微动，感激道：“嗯，要的。麻烦你帮我搭把手，一起把人送到楼上。”
　　一边走她还一边跟门卫闲聊，“早叫他少喝些了，他就是不听。他今天带我去看家里长辈了，可能是太高兴了。”
　　门卫连忙说：“原来是这样，看来两位好事将近，先说一句恭喜。”
　　“谢谢，回头我多买一些糖，请大家吃喜糖。”
　　秦悦笑眯眯的，好像是个甜蜜的小妻子。
　　顺利将人送到楼上，秦悦拿出钥匙开门。
　　门卫见了，对秦悦的说辞愈发信了。
　　上次，宋先生把人领回家，他就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原来是即将结婚的新婚小夫妻。
　　临走的时候，门卫道：“宋太太，记得关好门窗，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行，我先下去了。”
　　秦悦笑容甜蜜：“好，今天实在麻烦你了。”
　　门卫摆摆手，转身走了。
　　看今天这情况，吃完结婚喜糖，很快就是孩子满月喜糖了。
　　宋先生好福气，未婚妻对他可真不错。
　　门关上，家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秦悦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宋橙，推推他，又推推他。
　　“宋橙，你醒醒......我们到家了。”
　　宋橙还是没反应。
　　秦悦咬咬唇，干脆心一横。


第96章 坦白（二合一）
　　◎竹篮打水◎
　　秦晴回来之后, 没跟冷宁说碰见宋橙的事，毕竟那天宋橙的心软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作为师姐，她是真的希望冷宁能放下这段感情, 向前看。
　　不过冷宁也确实没调整过来，连着快一周，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 几乎没出来过。
　　钱栩端着刷干净的碗, 走过来神神叨叨。
　　他指指冷宁的房间, 刻意压低了声音：“师姐, 你觉不觉得她最近有点奇奇怪怪？以前虽然爱画画，但这样把自己关起来, 一画就是好几天，还是第一次。”
　　秦晴眼神凉凉看了眼自家师弟, 忍了半天没忍住，在孩子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我之前去竞赛, 有没有叫你照顾冷宁？你是怎么做的？现在还好意思说！”
　　打了一下不解气, 秦晴有连打了三四下。
　　她其实力道不重，钱栩很是夸张的抱头鼠窜。
　　“不行了，师姐，我骨折了你要赔的！小心，我妈来找你算账！”
　　秦晴翻了个白眼：“你去跟师傅说呀，说我打你看师母会怎么回！”
　　“还能怎么回？肯定是跟你联合起来一起打我！我就不懂了，到底谁是亲生的？”
　　每次说起这个, 钱栩都愤愤不平。
　　他怀疑他妈其实一直想生个女儿来着，没想到生了个带把的。
　　听他爸说, 他小时候还被迫穿裙子扎小揪揪, 还拍过照呢！
　　可惜, 钱栩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把那张照片翻出来，要不然肯定在第一时间毁尸灭迹。
　　揉了揉肩膀，钱栩缓过了劲儿。
　　“你真不觉得她不正常吗？我都怕我们不给她送饭，她会饿死在自己房间里。”
　　“小姑娘偶尔心情不好不是很正常，别这么大惊小怪，行不行？过来，上次老师叫你背过来的例题呢？今年是我参加竞赛，明年可就要轮到你了。趁着现在时间足够，你也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我跟你说，竞赛的题目又难又偏......”
　　秦晴不想冷宁的那点事被反复拉出来说。
　　不就是谈个对象吹了吗？多大点事。
　　一时难过，肯定是必然的，但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只要宋橙不出现......
　　“唉，师姐，楼底下那个是不是宋橙？他都多久没出现过了，终于想起自己对象住在这栋楼里？”
　　钱栩听秦晴说竞赛的事，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晃荡到窗户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楼底下的宋橙。
　　秦晴顺着师弟的眼神向下望去，拳头捏紧，咬着牙：“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种过来！”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下楼。
　　钱栩屁颠屁颠跟在秦晴身后。
　　“不是，师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秦晴没空搭理他，递了个眼神过去叫他自己体会。
　　钱栩苦思冥想半天，没想出来。
　　但看师姐的样子明显是下去干仗的，他怎么都得跟着。
　　他们师姐弟吵归吵，真遇上事儿了，钱栩绝对冲在秦晴前头。
　　宋橙脸上顶着个大黑眼圈就来了，下巴上青色胡茬冒了出来，嘴唇干裂。
　　落拓的说宋氏倒闭了，恐怕都有人信。
　　他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很难不叫人侧目。
　　钱栩还记得第一次见对方时，宋橙神采奕奕的模样。
　　怎么忽然这样了？
　　他抬头看了眼冷宁房间，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这两人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秦晴看见宋橙没什么好脸，语气冷的带上了冰碴子。
　　“大侄子，你来找谁？”
　　“噗！”钱栩没忍住，肩膀抖动的厉害，“他？大侄子？”
　　秦晴真想把这丢人的师弟扔回老家去，“废话，我跟他小叔叔谈对象了，他不是我侄子是什么？别逼我回去跟师娘告状。”
　　钱栩连忙摆手，表示不敢了。
　　宋橙使劲儿望向两人身后，没见到冷宁，肉眼可见的失望。
　　“冷宁呢？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秦晴：“你是以什么身份跟她说话？”
　　宋橙沉默一瞬，坦白道：“我明白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人是我。但我不能不来。不管我和冷宁之间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需要给她、给我一个交代......”
　　之前宋橙一直没下定决心，眼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而且，他明白，他和冷宁之间不会再有未来。
　　秦晴沉默着没说话。
　　宋橙恳切道：“秦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自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不管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秦晴眉头皱起来，忽然想到宋橙在书里原本和秦悦是一对。
　　难道，有什么不可抗力一定要让这两人连在一起？
　　那冷宁呢？
　　冷宁岂不是很无辜。
　　钱栩看秦晴的样子，真有些信了，连忙道。
　　“师姐，不是吧，这种怪话你竟然也信。说出来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宋橙绷着脸：“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不过我是听众，我也会觉得很扯。但事实是，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身不由己。”
　　钱栩冷笑：“天底下所有的渣男都这么说。”
　　宋橙无力反驳。
　　秦晴见宋橙眼眶通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宋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着嗓子：“我来不是为了挽回，而是想把事情说清楚，我想冷宁也在等我给她一个交代。”
　　按照自己的性子，钱栩恨不得拎起拳头把对方暴揍一顿，再狠狠从学校撵出去。
　　但这件事情，不该由他来做决定。
　　秦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这是冷宁事，她没资格做主。
　　要宋橙真是来做了断的，反而对他们彼此双方都好。
　　“钱栩，你去跟小宁说一声，看她怎么说。”见宋橙脸上带着喜悦，秦晴忙道：“你别高兴的太早，要是小宁不想见你，我可不会帮你劝她。”
　　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宋橙已经很满意了。
　　“我知道，我知道。”
　　......
　　荷塘月色亭里没什么人，两人选择在这里说话。
　　这里四处开阔，常有人在附近走动，没什么可不放心的，秦晴回去看书了。
　　钱栩探头探脑蹲在一边。
　　秦晴无语：“不是说好给他们一点空间，你留在这儿干吗？”
　　“等一下那小子敢有任何不轨举动，我立马冲出去揍他。”钱栩说着还捏了捏拳头。
　　秦晴看他白斩鸡一样的身材，默默收回视线。
　　钱栩和宋橙站在一块儿，谁揍谁还这么好说。
　　不过实际既然喜欢看，她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反正这里啥也听不见，当前钱栩闲着没事儿干，在这儿吹风好了。
　　“我回了，有任何动静，赶紧跑过来跟我说。”
　　“知道！”
　　钱栩眼神一直留意着亭子那边，头也没回的冲着秦晴摆手。
　　秦晴磨了磨牙，决定暂时放过他这一次。
　　......
　　“师姐说你想给我一个交代，说吧。”
　　冷宁眼睛直直看着前方，语气冷淡。
　　其实她压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冷静，微微颤抖的指尖早已泄露她的情绪。
　　他们两个年少相识，光是走到今天就花了好久。
　　谁都因为他们会有一个好结果，就连她叔叔婶婶也是这么想的，谁能想到呢？
　　说不难过，说能放下全是假的。
　　宋橙坐在一边偷偷观察她，没错过冷宁细微的小动作。
　　他叹口气，心疼又难受。
　　冷宁瘦了，脸色比之前还要白，她原本身体就不太好，这会儿唇上的血色更淡了。
　　宋橙张了张嘴，问，“......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必然是没有的。
　　谁在这种情况下能好好吃饭？
　　冷宁皱眉，丹凤眼狠狠瞪着他。
　　“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我猜你今天来是想跟我分开，既然这样，就没必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
　　她说完其实在等宋橙否定。
　　但宋橙缄默着，没说不想分开的话。
　　冷宁无措咬了咬唇。
　　宋橙心说我不想跟你分开。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拉着冷宁的手走到最后。
　　之前一直没有说清楚，是因为他还在抵抗，不想顺着既定的轨迹往下走。
　　但那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和秦悦躺在一块儿之后，他就明白，和冷宁之间再没可能了。
　　至少在中间横亘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他没法继续和冷宁在一起。
　　秦悦那天早上哭着说，要他对她负责。
　　宋橙只觉得可笑。
　　那女孩是没脑子吗？他都醉成那个样子了，明明什么都做不了。
　　但这话他说出来，没人会信。
　　冷宁不会，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
　　他百口莫辩，被强行和秦悦绑定在了一块儿。
　　宋橙蹭听见秦悦和家里打电话，说苏氏的事不用担心，他会搞定。
　　宋橙听了想笑，宋家在小叔叔手里好好的，他不想也不愿和小叔争什么。
　　何况苏正楷走到今天，全是他罪有应得。
　　他绝不会出手相帮。
　　宋橙说了拒绝的话，秦悦就一直哭，哭得他有差点心软。
　　一次又一次，他发现了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在控制着他。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和冷宁在一起？
　　即便他们感情再好，再亲密，当有第三个人在中间不停跳脚，感情再牢固，也会有破裂那天。
　　冷宁这么好，宋橙不想看着她为谁哭泣难过，就算是为了他也不可以。
　　所以宋橙来了，他想说清楚。
　　“宁宁，你很好，是我对不起你。”宋橙捏紧拳头。
　　冷宁很冷静，定定看着他，“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宋橙连忙举起手，一双眼睛很澄澈：“没有，我发誓我没有。”
　　冷宁吐出一口气。
　　“那就是你变心了，你和那个女孩......”
　　宋橙摇头：“也没有，宁宁，你信我吗？信我至少是个有担当的人，如果有，我不会否认，如果没有，我不会让谁强行将我和她绑定，谁都不可以。”
　　冷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呆愣住了。
　　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小时候宋橙确实偶有捣蛋的时候，宋伯母很严苛，知道之后每次都要打手心。
　　宋橙从没否认过，他说错了要认，挨打就挨打，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的宋橙，会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冷宁：“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宋橙神情严肃，认真道：“我和那个女孩儿的关系，我自己也说不清。她叫秦悦，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生活中的。她对我很熟悉，我的习惯、小爱好，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她甚至会影响我的情绪，我觉得这不正常。我努力想要控制我自己，但是收效甚微。”
　　冷宁原本是伤心的，听他这么说，眉头渐渐拧紧。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面和我处对象，一面对着别的女孩献殷勤？”
　　宋橙摇头:“我没有来找你的这一周，其实也在不停思考，到底应该怎样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宁宁，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一样。就像我说的，你值得任何一个很好的人......”
　　冷宁：“所以，你来找我分开？”
　　......
　　宋橙走了，冷宁还站在荷塘月色亭里。
　　风一阵一阵吹，将她的发丝吹的飞起来。
　　钱栩看了一会儿，怕她一个人在偷哭，想上去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他又等了片刻，终于站在冷宁身边。
　　“哎，你不会偷偷——”
　　他话说了一半，看清冷宁的表情之后，忽然卡了壳。
　　她神色轻松，不像是难过的样子。
　　冷宁看向他，笑了一下：“怎么？你是特地过来嘲笑我，还是安慰我的？”
　　钱栩眨眨眼睛：“不对呀！你这样子，到底是不是失恋了？你跟那个姓宋的，怎么回事？”
　　冷宁冷不丁道：“要你管！”
　　见钱栩还看着自己，嚣张的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向着教师公寓的方向跑去。
　　钱栩愣了一下，回神，冷宁已经跑远了。
　　他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看冷宁的状况应该还好。
　　行了，就当是他杞人忧天吧。
　　钱栩笑了笑，慢慢悠悠的往宿舍的方向走。
　　秦晴说是在看书，其实一直在窗台边上观察动静了，看见冷宁小跑着进来，眉头松开。
　　正纠结要不要出去，门外冷宁已经在敲门了。
　　“师姐，是我。”
　　秦晴开门，将人迎进来。
　　仔仔细细打量一圈冷宁的神色，见她状况还好，反而挑了挑眉。
　　“找我有事？”
　　冷宁重重点头：“嗯！师姐我饿了，能不能帮我下碗面条，明早我去排队给你买小笼包去！”
　　语气罕见的活泼，好像放下了一桩心事。
　　秦晴诧异地看了看她。
　　这还是，好几天以来冷宁第一次主动要吃什么。
　　“行啊，我这里有挂面，给你下挂面吃？”
　　“好！要两个荷包蛋！”
　　她伸出两个细细的指节，眉眼含笑。
　　秦晴转身进了厨房，冷宁紧跟在她身后。
　　水刚咕嘟开，面条下锅。
　　秦晴煎的蛋表面金黄，内里却有流心，冷宁吃了一个，又吃一个。
　　一大碗面，连汤带水吃下肚，满足的叹息。
　　秦晴将她吃饱了，问道：“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冷宁放下筷子：“师姐好聪明。”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明显了，说吧，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原谅宋橙了。”
　　她现在的状态好的不真实，不像是一个受了情伤的人。
　　秦晴越想越觉得这两人和好的可能性很大。
　　可那天在饭局上，她是亲眼看见宋橙怎么对待秦悦的。
　　平心而论，秦晴不想师妹和宋橙再有牵扯，除非宋橙能和秦悦断了。
　　“师姐，宋橙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冷宁垂着眼睛慢慢说道。
　　秦晴皱眉：“是他这么跟你说的，他说你就信了？”
　　冷宁：“他说我就信了，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从来说一不二，做过了不会不认账，没有做过死也不会认。”
　　秦晴：“就算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但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儿牵扯不清是事实。”
　　冷宁点点头，“我知道。”
　　秦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女孩子啊，一旦陷入了恋爱怎么就这么拎不清？
　　“你知道，那你还和他继续在一块儿？！你知不知道——”
　　“没有，我们分开了。”
　　“什么？”
　　秦晴愣了愣。
　　冷宁表情没什么变化，脸上也不见任何伤心的神色。
　　她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见秦晴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分开了。”
　　“那你为什么......我是说刚才我觉得你进门的时候是开心的......既然你们分开了，为什么......”
　　秦晴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了，有些语无伦次。
　　冷宁反而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
　　“师姐，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宋橙分开了，不代表宋橙和别人在一起了。”
　　秦晴被她绕糊涂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秦悦站在宋橙小区门口，在问门卫一模一样的话。
　　门卫冷淡地望着她，“抱歉，秦小姐，宋先生吩咐过了，如果是您来找他，一定要把他拦住。秦小姐，你也是，明明和宋先生没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把你们两个扯到一块儿去？搞得我们大家都误会了。”
　　秦悦不明白一夜之间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
　　为什么门卫忽然这么说，是宋橙跟他说了什么吗？
　　又来了，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她搓了搓胳膊，可怜兮兮的问：“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你怎么突然这样说？那天晚上，是你帮我一起把宋先生送到楼上的，我和宋先生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门卫面色一沉：“秦小姐，麻烦你不要乱说。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秦悦：“怎么可能？我还说过，要给你送喜糖。你连这都忘记了？”
　　门卫冷冰冰：“忘记了。”
　　他公事公办道：“秦小姐，你不是这里的住户，麻烦尽快离开。否则我们有正当理由把你赶走。”
　　秦悦捏紧拳头：“宋橙呢？！宋橙在哪里，你叫他过来见我。”
　　门卫：“宋先生不在这里。”
　　宋橙不喜欢和他母亲住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在这里独居。
　　秦悦甚至知道他在京市没有别的房产了，就算有，那也得是许多年之后的事，而不是现在。
　　所以，宋橙一定在这里。
　　秦悦二话不说，拼死往里冲。
　　她就不信了，等她站在宋橙面前哭一哭，求一求，他能丝毫不心软。
　　到时候，她一定要叫宋橙，帮她狠狠修理这门卫一顿，罚他两个月的工资，最好再拘留几天。
　　门卫的动作也很迅速，他一把抓住了秦悦的手。
　　秦悦扭头，厌恶的皱眉。
　　“松开，你松开，你要是不松开的话，我就大喊说你耍流氓了。”
　　门卫无法，只得松手。
　　秦悦像一条滑溜溜的鱼，门卫一松开，她就拼命向楼上溜去。
　　门卫不敢拦她，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秦悦先他一步到宋橙家门口，她用尽全身力气敲门。
　　“宋橙，宋橙，你开门啊！我是秦悦，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宋橙！呜呜呜呜，你快开门！”
　　她使尽了浑身解数，门始终紧紧关着，纹丝不动。
　　门卫也不催她，只远远站着静静看着她。
　　秦悦在门口又哭又闹。
　　换做平时，宋橙早该心软开门才对。
　　这会儿，竟然一丝动静也无。
　　她终于察觉不对劲了，转头问门卫：“你快告诉我，宋橙呢？宋橙去哪儿了？！你说啊！”
　　门卫无辜摊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宋先生不在这里。”
　　“不可能，不可能......”秦悦不信，拍门的力度丝毫不减。
　　门卫：“秦小姐，请你离开。你现在这样是在扰民，送到派出所是要被拘留的。”
　　“闭嘴！你闭嘴！”秦悦怒吼道，转过头对着宋橙的家，哀哀切切：“宋橙，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喊的喉咙都冒烟了，里面依旧安安静静。
　　到了此刻，秦悦终于相信，宋橙真的不在家。
　　可宋橙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
　　冷宁把碗筷收拾好，语气轻快。
　　“宋橙说，他现在这样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所以叫小叔叔安排他去港城进修......他还说，等回来以后会重新追求我，求我给他一次机会。师姐，我可没有那么傻，才不会站在原地等他。”
　　小姑娘说这话时神气活现的。
　　秦晴偷笑。
　　明明就打算再给机会的，竟然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不过，宋橙会这么果断抽离，也是她没想到的。
　　还成，没跟秦覆似的，稀里糊涂栽下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看宋橙表现吧。
　　决定权虽然在师妹手上，但她这个师姐也能帮着把关不是？
　　再像这次似的，和别的女孩儿不清不楚，秦晴一定劝师妹严肃拒绝！


第97章 港货（一更）
　　◎分别未必不是好事◎
　　秦悦失魂落魄回了苏家。
　　苏家还住在从前那套大房子里, 只不过那房子也住不了多久，近期准备拍卖。
　　外婆梅秋萍正在收拾东西，以前这样的事儿, 哪需要她亲自干？
　　如今家里的帮佣全都被辞退了，她不干也得干。
　　梅秋萍身体不好，稍微动两下就剧烈咳嗽起来。
　　秦悦忙过去, 不停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外婆, 我们把房子卖了, 能去哪儿住？卖房子的钱难道就够弥补公司的亏空了？”
　　“当然是不够的, 但总得试一试。”梅秋萍拍拍秦悦的手，转头见她一脸失魂落魄, 忙问，“这是怎么了？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她不问还好, 一问，秦悦的眼泪扑漱漱往下掉。
　　“之前有一个人跟我很好, 我还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会结婚，会有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谁知道，他竟然走了。”
　　梅秋萍心疼坏了，连忙转过身来帮秦悦擦眼泪。
　　“你很喜欢那人？要不叫你外公帮你想想法子？”
　　后半句话她说的犹犹豫豫，她心里明白，苏正楷现在自保都难，压根没有余力帮别人。
　　这种情情爱爱的小事, 拿过去打扰他，只会被他厉声呵斥。
　　苏正楷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了。
　　这笔钱筹不到, 不定会如何呢。
　　秦悦虽然很心动, 但她认得清现实, 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她对宋橙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拿对方当成了救命稻草。
　　宋橙走了，她有一种无力感。
　　好像怎么努力，事情都没有办法回到正轨一样。
　　可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秦悦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她不服输，一定有转机，她一定能找到转机！
　　秦悦神情中带着一股狠厉，模样有些吓人，就是梅秋萍也被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问：“悦悦，你怎么了？别吓外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不甘心。也替外公觉得不值。”秦悦努力缓和表情说。
　　梅秋萍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底下人做事不讲究，连累正楷得罪了上头那位，瞧着疾风骤雨的，正楷说了，只要缓过了劲儿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他才决定把家里这套房子拍卖掉。
　　抛售几个项目，联合家里这么多年的积攒，一定能把亏空填上。
　　到时候，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现在，梅秋萍就盼着全家人安安稳稳度过这个难关，不要再折腾。
　　再折腾下去，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好孩子，外婆知道你的心情，但这就是命。我们好好的把这一关熬过去，一定否极泰来。外婆还有一套房产，面积不大，但够我们几人住了。普通人就是这么过日子的，我们也一定可以。”
　　梅秋萍这番话是说给秦悦听的，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咬紧牙关，熬过去，就什么都好了。
　　秦悦没吭声。
　　她不服，不甘心，不愿意这么忍气吞声。
　　尤其当她落在如今的境地时，那天晚上包间里秦晴的模样就越发清晰。
　　她们本该位置对调的，凭什么秦晴能这么光鲜亮丽，她却像一只丑小鸭，只能躲在角落？
　　秦悦以后会如何，秦晴也不知道。
　　秦悦起点那么高，家里条件又这样好，有疼的母亲和外公外婆，已经比很多人幸运的多。
　　如果她愿意踏踏实实学习，或者正儿八经学着管理公司，又或者找个合适的人牵手一生，都是一条不错的路，秦悦偏偏不走，喜欢走绝路。
　　而且她总是见不得别人好。
　　争着抢着和程景明在一起，又争着抢着挤到宋橙身边去，从没有想过要利用资源，努力提升自己......
　　只能说她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怪不得别人。
　　略想了想，秦晴就忙自己的去了
　　实验室那边一批新药，找到了突破口，她最近可是忙的连和宋璋一块的时间都没有，自然没工夫过多关注秦悦。
　　她穿好防护服，一整个上午都泡在了实验室里。
　　等从里头出来时，头发都汗湿了。
　　四月份，天气确实慢慢热了起来，常年带着手套的手指，都被汗水泡透了。
　　要是天气再热一些就好了。
　　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实验室需要常年保持一定温度。
　　等再热就得开空调了，反而比现在舒服些。
　　“师姐，有你的电话。”
　　边上一个小师妹，一面帮秦晴脱防护服一面道。
　　小姑娘叫陈小静，是今年才来实验室，还没有进实验室的资格，在外头负责整理资料，接听电话等等。
　　秦晴道了声谢，从电话本上翻到对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顾之岚的声音，“嫂子，你最近忙不忙？”
　　“有事？”歪头夹着电话，秦晴找手帕给自己擦汗。
　　顾之岚：“苏氏公司有好几个项目要拍卖，你感不感兴趣？感兴趣的话，我过来接你，我们一起？”
　　其实是顾之岚自己感兴趣。
　　不过，他也是见识过秦晴神奇体质的人，觉得自己选项目，未必会赚，倒是跟在秦晴身后，必定能捡漏。
　　要么说阿璋鸡贼呢。
　　找了这么个老婆，跟抱一尊金娃娃回家有什么区别？
　　以后这夫妻俩联合在一起，还有别人什么事？
　　秦晴算了一下时间，后天好像还空一些。
　　其实她有点想和宋璋看电影去，两人虽然确定的关系，但彼此都很忙，时间上也一直对不上。
　　一般都是宋璋空了过来找她，她后天有空也想去找宋璋。
　　不过，顾之岚这么横插一杠子，倒是叫人没法拒绝。
　　还是有点想宋璋。
　　秦晴纠结一瞬道：“只我们俩一起？要不你问问宋先生？”
　　顾之岚无语：“你们两个，他叫我来问问你，你叫我去问问他，耍人很好玩吗？”
　　秦晴勾起唇，笑眯眯道：“我后天有空，后天一早不见不散！”
　　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顾之岚：“......”
　　宋璋从一堆文件中抬头：“她有空吗？”
　　顾之岚放下听筒，无奈：“你俩这是在玩什么游戏？他有没有空？你不会自己问吗？”
　　宋璋有点委屈，“我问了，前面一直说要忙实验室的事，都不许我去看她。”
　　“哟哟哟，她不许你去，你就不去啦？这委屈巴巴的劲儿，真叫人受不了。”顾之岚凑过去，紧紧盯着宋璋看了半天。
　　“要不是人，还是这个人，办事手段依旧雷厉风行，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沾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你听听自己说的话，是以前的你会说的吗？”
　　宋璋淡淡看他一眼，垂眸看文件。
　　“门就在那里，好走。”
　　“行，你叫我走！你竟然叫我走！”
　　顾之岚困兽是似的原地转了好几圈。
　　“我就是免费帮你打电话的机器人？用完就丢是吧？”
　　宋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我数三个数。”
　　“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那我们后天不见不散？”
　　顾之岚问完了，还盯着宋璋等着他的回应呢。
　　宋璋放下笔：“一”
　　“草！”
　　顾之岚屁股着火似的溜了出去，还贴心的帮宋璋把办公室门关好。
　　唉，也就是他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被宋璋这么欺负，绝对会反抗。
　　罗秘书：“顾总，要走了？”
　　顾之岚收敛表情，整理了一下衣服，从鼻子嗯一声。
　　“师姐，港式鸡蛋卷你吃不吃呀？”
　　冷宁拿着一个黄色的大铁皮罐子，从门外笑眯眯进来。
　　一提到“港式”两个字，东西哪儿来的秦晴怎么会猜不到？
　　行了行了，宋橙还没回来呢，这俩人倒有点雨过天晴的意思了。
　　秦晴心里好笑，面上却故意挑刺。
　　“就寄了鸡蛋卷呀？这么老远弄过来不得碎成渣了？”
　　冷宁举起另一只手，是包装好的红枣、燕窝什么的。
　　“还有这个呢，整整两大盒，叫我和师姐一人一盒。不过我不会炖，他写了炖法，师姐，你看看怎么弄......”
　　行啊，给冷宁寄东西，还不忘贿赂她。
　　她是收受贿赂的人嘛？！
　　一个小时以后，两人已经吃上燕窝了。
　　这玩意儿别人不会弄，秦晴会啊，以前苏禾总要吃，也不叫别人干，专门支使秦晴。
　　“还、还挺好吃。”
　　又滑又嫩，带着一股清香。
　　反正秦晴吃了几口，还挺喜欢。
　　冷宁捧着碗：“那我回头叫他多寄点，师姐喜欢吃最重要。”
　　秦晴笑，“你自己想跟他说话，就直说，少拿我当筏子。”
　　冷宁脸上浮起一个小小的笑容。
　　“宋橙他在港城好像挺好的，每天时间都给塞满了，听说小叔叔还叫他管港城的公司呢！他跟我说很喜欢现在这么充实的生活，就是、就是想我了......”
　　冷宁其实也想他了，不过她从没说过。
　　每次宋橙打电话来，都嗯嗯啊啊敷衍，反正师姐说了，女孩子姿态要高一点！
　　她这样，宋橙反而很紧张，每天定时定点给她打电话，说一些以前面对面从来不好意思说的话。
　　冷宁还以为他走了，她会很难适应。
　　现在看，两人的联系反而比之前共同在京市时还要紧密。
　　这样想想，好像还挺不错？
　　秦晴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短暂的分开好像叫两人更看清楚彼此的内心了，没有秦悦那根搅屎棍，两人简直蜜里调油。
　　这样挺好的，难怪人家说分别未必不是好事。
　　希望宋橙可以一如往昔。
　　“切，一点吃的就把你们两个收买了，能不能争气点！尤其是你！”
　　钱栩扔下笔，对着冷宁恨铁不成钢。
　　他们俩才分开多久？这丫头又有一头栽下去的架势了。
　　冷宁咬唇不说话了。
　　秦晴对着钱栩翻了个白眼：“你站在宋橙的位置上，未必能处理的比他好！”
　　“我就不会站在宋橙的位置上，你们女孩太麻烦了，惹不起我躲得起！”
　　钱栩站起来，一句话说的慷慨激昂。
　　秦晴冷笑：“行啊，你最好这辈子都别惹女孩子，到时候我看师母急不急？”
　　钱栩梗着脖子，很是硬气：“她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做不到是事，再急也做不到。”
　　别看钢铁直男钱栩，这会儿在师姐妹跟前说话硬气的很，之后为了追求喜欢的姑娘，没少干出蠢事来。
　　但这都是后话了，顾之岚就要来找她，想到要和宋璋见面，秦晴去柜子里找衣服去了。
　　钱栩识趣的提出告辞。
　　他一走，冷宁也要走。
　　“师姐，回头再跟你细聊，东西我给你放桌上了，你记得收起来。”
　　怕秦晴不收，撂下东西就走了。
　　换好了衣服，从房间出来，小公寓里哪儿还有人。
　　看着桌上摆着的大包小包，秦晴想着回头要在宋璋跟前替宋橙美言几句，看看宋橙要进修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可别叫冷宁，一年又一年的等下去。
　　秦晴没成想，顾之岚没上来，宋璋敲开了她家的门。


第98章 捡漏（二更）
　　◎天上掉下来的，让她捡到了◎
　　“你这人, 来接我，竟也不跟我说。”
　　秦晴愣愣看宋璋一会儿，低低笑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安耐不住先去找宋璋, 没想到他先她一步来了。
　　两人说起来有好一阵子没见了。
　　宋璋其实常和她打电话，也时常想约她出来，不过秦晴一般都很忙。
　　她比较有事业心, 最近也好不容易在一款合成药上找到了突破口, 不亲眼盯着, 她不放心。
　　李定山最近又去国外了, 说是师母要生产了。
　　这一回，应该要等孩子顺利出生才会回来。
　　听老师的意思, 以后应该会和师母带着孩子一直呆在国内，不会再出去。
　　也就眼下这段时间, 实验室格外需要人盯着。
　　秦晴每天大课教室、实验室、宿舍，三个地点连轴转。
　　要不是宋璋常和她打电话, 她几乎就要忘记两人正在处对象了。
　　宋璋见了她, 便直勾勾盯着，眼神炽热到，叫秦晴忍不住脸红。
　　这会儿见秦晴笑了，宋璋嘴角先是勾起，又缓缓下压。
　　“我倒是想跟你说，打电话过来总有好几次接不上。”
　　顾之岚那次不也是打过去没人接，要再等着回电话才行？
　　宋璋有时候临时要去开会, 又或者有客户要见，没法在电话跟前一直守着, 基本只有到了固定的时间, 两人才能说说话。
　　宋璋语气幽怨：“还是想念我们俩住对门的时候, 每天可以一起吃三餐。”
　　或者即便不吃饭，只是见一见这个人也行。
　　秦晴实在有些顶不住他的眼神，想着顾之岚还在地下等着。
　　连忙道：“停停停，宋总，我们赶紧下去，免得顾大哥等久了。”
　　她怕宋璋再看下去，她就要动搬回去的心了。
　　香江绿岸不是不好，是离太远，住在那边来回太耗费时间。
　　现在时间对她来说，可是顶顶要紧的东西，秦晴半点也舍不得浪费。
　　所以即便再心动也得拒绝，为了不让自己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不得已拿顾之岚当借口。
　　宋璋将她神色收入眼底，便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两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明明离得很近，却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感。
　　不过，秦晴总觉得宋璋心情不好了。
　　一边下楼梯还一边掉过头他一眼又一眼。
　　宋璋有些紧张：“好好走路。”
　　楼道里其实没什么人，这个点儿正是大课密集的时候。
　　钱栩、冷宁都不在，楼下秦晴认识的师妹，也都走了。
　　倒是李阿姨在门口，撑着下巴看报纸，从头到尾眼神都没往这边撇一下。
　　秦晴心脏“咚咚咚”跳起来，她无端端有点紧张。
　　“宋先生......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两下。
　　宋璋嘴角悄悄勾起，“没有，我不舍得生你的气。”
　　这时实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遗憾。
　　他真的好想无时无刻不把秦晴揣在兜里，这样就不必时刻想着她了吧？
　　年轻的姑娘很是活泼，走路的时候马尾一晃一晃。
　　宋璋其实又法子折腾的秦晴心软，但是他不舍得，他喜欢的人，就是该这样站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才行。
　　“宋先生。”秦晴站在高一点的台阶上，刚好和宋璋视线齐平，“我有一句悄悄话想跟你说。”
　　宋璋不疑有他：“什么？”
　　秦晴一把抓住他衣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声音放柔，眼睛定定看着他：“这样好点没？”
　　宋璋含笑回望。
　　秦晴松开手站直，正要一跳一跳下楼，被宋璋反扣回去，压着她脑袋亲了下去。
　　“不够，还要补一点利息才够。”
　　李阿姨大概是觉得报纸无聊，随手放到了一边，又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楼道外面还有人不时走过，好像离他们好远，又好像近在眼前。
　　秦晴觉得紧张又刺激。
　　想要远离，又有一些不舍，终究还是沉迷了进去。
　　......
　　“三十五分钟，你俩蜗牛搬家呢！这么磨叽！”
　　顾之岚从车里探出头，不耐道。
　　他仔仔细细打量两人，明面上没什么不对，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小姑娘一路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可以理解。
　　阿璋怎么也脸颊红扑扑的？而且他的衬衫未免太奇怪了。
　　顾之岚嫌弃：“阿璋，你早上就穿这一身衬衫在公司办公的？帮你负责家政的是徐阿姨吧？徐阿姨可是你们家的老人了，怎么会不知道衬衫洗完是要熨烫的......”
　　明明不关晴晴的事，顾之岚几句话下来，她脸颊更红了。
　　宋璋看她一眼，眼带笑意。
　　伸手把衬衫捋直，打开车门叫秦晴上车。
　　自己从另一边上去了。
　　他对着顾之岚一句废话都没有：“开车。”
　　顾之岚仔细看了两人一会儿，想摸清楚他们之间的猫腻。
　　但在宋璋带着几分威胁的眼神下，最后还是选择不了了之。
　　得，他惹不起躲得起。
　　顾之岚憋屈的坐在前面，一边哼唧一边开车。
　　秦晴转头看向窗外，抿唇偷笑。
　　宋璋也跟着笑了一下。
　　顾之岚还是觉得那衬衫不对，想了想提醒道。
　　“你一般都是出来见客户，或是开会，衣服还是要理整齐，记得跟徐阿姨说一声。”
　　宋璋；“好。”
　　秦晴肩膀动了动，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
　　宋璋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手轻轻捏了一下秦晴的手指。
　　秦晴转头横他一眼。
　　宋璋把两人的手扣在一起。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半天没搭理顾之岚。
　　顾之岚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看向后视镜，恰好看见了两人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撇撇嘴，专心开车。
　　得，小丑竟是自己。
　　以后阿璋的事情可轮不着他来管了，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
　　苏正楷手里项目要抛售，有几个可是之前他花了大力气竞拍来的。
　　政府的改建计划、安置房、养老院等等，个顶个的好项目。
　　秦覆听说之后也很心动，虽然知道自己的公司没戏，但也想着过来瞧瞧热闹。
　　他从柜子里把压箱底的衣服翻了出来，为了能成功混进会场，更是仔仔细细洗了头，将脸上的胡子都刮干净了。
　　脚上的皮鞋虽然不是十成新，但糊弄糊弄人也还可以。
　　自觉自己没问题的秦覆，没想到到了会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先生，你有入场券吗？或者主办方的邀请函也可以。要是两样都没有，您今天就不能进去了。”
　　保安的语气还算和缓，但态度很坚定。
　　只认准这两样东西，两样东西都没有，坚决不给放进去。
　　秦覆在兜里掏了半天，没掏出一件像样的东西。
　　他开始说好话，“我是受邀来的，但是邀请函落在家里了，你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说来心酸，以前家里的邀请函多，到抽屉里塞不下。
　　公司不行了以后，正儿八经的邀请一封也没有收到过。
　　都说人走茶凉，他还没有走呢，茶已经凉了。
　　“这位先生，我们也是按照章程办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你要是没有邀请函，还请离远一些。”
　　保安语气听着还行。
　　也就秦覆穿着一身压箱底衣裳，看上去挺像回事的。
　　要不然他根本连搭理都不想搭理，直接把人叉出去就是。
　　“我就进去看看，又不是来捣乱的。实在不行，不用给我位置坐，我站在最后面都可以。”
　　能有邀请函进去里面的，非富即贵。
　　秦覆确实想看拍卖的状况，但也想和那些人结交，说不定就能给公司等来一个转机呢？
　　提起公司，秦覆又忍不住要叹气了。
　　现在公司在他手里就是在苟延残喘。
　　他曾问过朋友，朋友给出的最好的解决方式，竟然是宣告破产。
　　甚至直言，等破产清算完，说不定还能有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再这么被拖累下去，很有可能直接把他拖垮。
　　但秦覆就是舍不得。
　　辛苦了大半辈子打拼下来的事业，说没就没了，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何况他现在要女儿没女儿，要妻子没妻子，忙忙碌碌半辈子，连公司也没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折腾来折腾去，图什么了？
　　所以为了公司，秦覆都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可不论他怎么说，保安都不同意.
　　做他们这一行的，要有原则。
　　如果谁都能从进去，那这份工作也就做到头了。
　　“先生，您要是实在不愿意离开，就别怪我和同事联合起来直接赶人了。您是有头有脸的人，到时候闹起来就怕你面上不好看。”
　　秦覆原本还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进去。
　　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了。
　　正如保安说的，他和他们拉拉扯扯，被里头的人撞见了，真就把脸都丢尽了。
　　什么合作？更是想都别想。
　　他在保安的紧迫盯人下，不得不慢慢往外走。
　　秦覆默默叹气。
　　他这辈子算是白混了，临了到了被人驱赶的境地。
　　秦覆还没走远，忽然从远处开来一辆车。
　　保安殷勤上前，并没有查看入场券或是邀请函之类，光看了眼对方的长相，便帮着打开了车门，恭恭敬敬说：“几位里面请，位置早就帮您们留好了。”
　　态度和之前比，简直翻天覆地。
　　秦覆心里气的不行，小小一个保安，竟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货色。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来了。
　　先不说车子的品牌，只说了车牌号，连着好几个8，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随后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个高腿长，瞧着还有点眼熟。
　　秦覆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来那人是顾家的儿子，在京市确实有几分名头，但也不至于让保安这么恭敬吧？
　　一直到宋璋从后面的位置上下来。
　　看见宋璋的脸，秦覆呼吸微顿。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宋先生？
　　说起宋璋，没人会不晓得，他是宋家实际意义上的当家人。
　　如今在京市的名头很盛，圈子里不少人见了都得给几分颜面，保安之所以前倨后恭，也就能理解了。
　　以前秦覆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宋家攀上关系。
　　哪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只是能搭上话都够他在外面吹嘘好久。
　　不过，秦覆公司发展最好的时候，秦覆踮起脚，伸长手，也也够不到他们那圈子里去。
　　现在公司这样了，即便想上去给人家提鞋，人家估计都不愿意要。
　　秦覆自嘲一笑，正要转头。
　　就见宋璋走到门边，打开车门，亲手扶着一位姑娘下来。
　　那姑娘扎着高马尾，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人看着很清爽，模样笑嘻嘻的，挺让人有好感。
　　宋璋伸手去拉她，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顾家的儿子对此见怪不怪，也没有开口催促，反而站在原地等着两人上前。
　　可见这女孩儿的身份不一般，至少是被他们那个圈子认可的。
　　秦覆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会儿。
　　这女孩儿怎么这么眼熟？
　　等到一行三人进去了，保安又过来催促。
　　秦覆忍不住问，“刚才那位是宋先生吗？宋先生身边的是他对象？”
　　保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已经没耐心了。
　　单手拽着秦覆的手往外拉，嘴里淡淡：“您还是赶紧走吧，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赶人了。到时候闹起来，指定不好看。”
　　另外一边真有一个保安在往这边走。
　　秦覆见了咬紧牙：“成，我走，我现在就走。”
　　他一步三回头，被人强行驱赶开。
　　心里却想着，等到散场一定要再找机会折回来。
　　只因，刚才那姑娘太眼熟了，总不至于真是他女儿。
　　......
　　另一头，顾之岚在跟秦晴介绍。
　　“这次拍卖并不是面向大众的，而是有关系才能进来的，属于私人拍卖。苏正楷这个老家伙确实是捞钱的耙子，手里的项目竟然还都不错。”
　　他们一来，拍卖的单子早就送到了顾之岚手里。
　　他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
　　苏家其实不被他看在眼里，但苏家的老家伙确实有能耐。
　　这些项目积累起来可不少，足够引得不少人侧目。
　　“我朋友看过了，大部分都是能接手的，有极个别账目不清的，也给我们标注出来了。”
　　“秦、啊不，嫂子，你看看这些项目，有哪些是咱们能接手的？”
　　虽然已经被朋友们看过了，但顾之岚还想叫晴晴看一看。
　　他现在对秦晴迷之相信，一定要秦晴点头说这项目不错，他才觉得有做的必要性。
　　要不然，他压根不想费这份功夫。
　　说话间，单子已经被递到了秦晴手里。
　　秦晴看了一会儿，确实跟顾之岚说的似的，听起来都是很不错的项目。
　　不过安置房那个，问题太多，要是碰上了钉子户，前前后后得费上不少功夫。
　　养老院倒是不错，算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这要是得到了解决，对社会来说是美事一桩。
　　但是建筑材料上得盯紧了，就怕有些人，为了捞好处，连建筑材料也不放过。
　　这些大项目，秦晴其实都不太看好。
　　本身是好项目不假，但苏氏已经做了一半了，前面的工程如何？只有苏氏内部的员工知晓，后头接手的人，还得把前面的人做的工程校验一遍，才能再继续往下做。
　　太麻烦了，有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意思。
　　倒是有个希望小学项目，秦晴觉得可以做。
　　她把里面的利害关系都跟顾之岚说一遍，最后把决定权交到了顾之岚手里。
　　“顾大哥，不管你是想要跟我合作，还是准备自己拿下这些项目。我都得把利害关系跟你说清楚。因为后续，肯定需要你再起床接洽。原本能接下项目算是一桩美事，如果中间出了纰漏，被政府盯上可就不好了。”
　　顾之岚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么多。
　　要不说女孩子心细呢！
　　“成，我再看看再说。”
　　宋璋其实一早发现了，不过他没说，乐得看秦晴发挥。
　　每次谈到这时小姑娘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和平时完全不同，还挺叫人稀罕。
　　他看着看着就有些挪不开眼。
　　秦晴悄悄凑过来：“宋先生，这么多人呢，你别偷偷盯着我看啦。等一会儿被大家发现了。”
　　哪知道宋璋不止没有避讳，反而变本加厉。
　　“发现了才好呢，正好告诉大家，你是我对象。”
　　秦晴无奈，只好随他。
　　她可不承认，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李家的姑娘其实从宋璋进入会场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对方。
　　她到时有心过来和他说几句话，只宋璋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和边上的姑娘旁若无人，相谈甚欢。
　　这时候过去打扰到，显得他不懂事了。
　　李微雨抿抿唇，别开视线。
　　“微雨，之前宋家的老太太，是不是想撮合你和宋先生来着？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宋先生已经有对象了。”边上一个姑娘凑在李微雨耳边说。
　　李微雨笑了笑，大大方方道：“没有的事。老太太只是喜欢跟我聊天，多喊了我几次而已，我和宋先生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宋先生谈对象的事？”
　　“还是说那姑娘其实出身不行，宋先生瞒着家里呢！”
　　李微雨不喜欢听别人聊这些。
　　宋老太太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李微雨也是个有气性的人。
　　宋璋对她冷淡，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既然人家没意思，她不会上赶着硬要往上凑。
　　之后宋老太太在叫她，十次里有九次李微雨是不去的。
　　不过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多往那边看了几眼。
　　还以为按照宋先生的性子，这辈子多半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真找了个对象。
　　那姑娘看着倒挺活泼的，比宋璋讨人喜欢。
　　李微雨：“行了，不说别人了，你们不是说想要合起伙来一起做点小生意？摆出来的这些项目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女孩子们虽然都忍不住往宋璋的方向多瞟了几眼，还是被李微雨转移了注意力。
　　叽叽喳喳讨论起今天拍卖的项目来。
　　这场拍卖还挺顺利，秦晴没怎么使力，捡了几个顾正楷费尽心思搭关系换来的项目。
　　表面上看着赚头不大，秦晴倒是觉得大有可为。
　　因为利润看起来没有另外几个项目高，所以秦晴拿到手的价位都挺低的。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给她捡漏了。
　　至于顾之岚和旁人一块儿看上的那些。
　　打破了头倒是抢到了一个，到手价格很高，一时说不好是赚是亏。
　　顾之岚一面出去还一面跟晴晴说呢。
　　“早知道就听你的，不去讲那几个费力不讨好的了。现在这样一大笔钱投进去，能赚多少还真说不好。”
　　宋璋：“早叫你不要贪心，自己想不开。”
　　他和秦晴轮番劝都没用，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顾之岚摸摸鼻子。
　　他本来也没想抢，看大家都抢一时忍不住。
　　他这人要么不抢，要么就要抢到手。一时不觉，倒花了不少钱。
　　秦覆一直等到会场散了，终于等到几人出来。
　　他一开始还不确定，亲耳听见顾之岚喊那女孩的名字，才确信那真是秦晴。
　　秦覆想到上次小洋楼的事。
　　双腿像是被冻住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向前。
　　秦晴从头到尾没察觉到是他。
　　她坐在后座，和宋璋小声说着话，只依稀觉得跟前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了出去。


第99章 宋家（一更）
　　◎以后一定找个比师姐还优秀的◎
　　秦覆是坐公交车来的, 倒了几趟车才到地方。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再要做公交，指定不可能。
　　他干脆沿着马路慢慢往回走。
　　天气不冷不热, 走走其实刚好，但秦覆一个人只觉得很憋闷。
　　他想起秦晴小时候，一家三口也是这样走夜路。
　　秦晴一只手拉着他, 一只手拉着林芝, 她总是喜欢玩荡秋天, 叫夫妻两个使力, 拎着她胳膊把她拽起来。
　　那时候，一整条马路上都是秦晴的笑声。
　　秦覆有点累了, 又或者他年纪大了。
　　刚才见了秦晴一面，就开始不自觉回忆起从前。
　　许多年以前, 他刚开始努力工作、挣钱的时候，是为了让妻女过上富足生活。
　　后来钱越来越多, 他慢慢的也变了。
　　他迷失在一声声的“秦总”里面, 在外面和苏禾搅合不清，甚至另外有了一个家。
　　那时候他坚信，只要和苏禾在一起，公司就会更上一层楼。
　　事实也确实如此，公司慢慢发展起来，但秦覆却觉得还不够。
　　欲望就像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和林芝分开时, 不想要秦晴，是觉得秦晴会成为自己阻碍。
　　秦覆现在却想, 如果当初没有一心想着抛弃孩子,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再次看见秦晴, 他忽然有些记不清秦晴小时候的模样了，她像是一下子长大了。
　　秦覆不愿意承认，但女儿确实变得优秀了，高不可攀，身边围绕的人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以前总是质问女儿，对着秦晴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脾气。
　　但后来小洋楼的事，让秦覆明白过来，原来女儿心里是恨他的，再也不可能再叫他一声爸，肯定也不愿意见到他。
　　其实刚才，他是有机会冲上去把人拦住的。
　　纠结了一瞬，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秦晴应该和那位宋先生处对象了吧？
　　宋家是高门，没有他这么过拖累，对女儿或许是件好事。
　　他总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康庄大路上，却不知不觉走窄了。
　　林芝走了，他没要秦晴，苏禾不要他了，秦悦想要他这个爸却不敢。
　　秦覆是真觉得有点累。
　　但他想到公司，觉得自己还应该再争取一下。
　　今年年底，如果公司还没有起色，那就宣告破产吧。
　　秦覆想通以后，人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秦晴对秦覆的心理变化，一无所知。
　　只因宋璋提到，端午要带秦晴回家。
　　秦晴乍一听说，还紧张了一下。
　　无措的动了动手指，“宋先生......”
　　宋璋轻声应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叫我宋璋。”
　　“宋璋。”
　　明明很简单的两个字，秦晴却说出了一股温柔缱绻的意味。
　　宋璋眉眼整个温和下来，“嗯，你说。”
　　专心开车的顾之岚，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
　　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很不合时宜，他恨不得把自己两只耳朵关起来。
　　不过两人现在氛围正好，他也不敢随意开口。
　　要不然宋璋一个眼神过来，就够他喝一壶。
　　算了算了，要不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吧。
　　秦晴脸蛋红扑扑的，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腕。
　　“我是说我们现在就去，会不会太早？”
　　宋璋：“不会，我妈早就想见你了。从我追求你的那天起，只是我怕那时候太早，会吓到你，一直压着没提。”
　　秦晴想说现在也很早。
　　但看着宋璋眼底的恳切，还是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很想，尽快把她拉入自己的生活。
　　“好，那就端午。”
　　宋璋笑起来，一下子变得很高兴，细细跟秦晴介绍其家里的情况。
　　“其实你不用紧张，我们家人口说简单也蛮简单的。家里是兄弟三个，我上头有两个哥哥，大哥年轻时伤了腿，转业后在找了个闲职干，很少走到大众跟前，平时基本只和大嫂接触。大嫂人很好，温和，话也不多，给大哥生了一儿一女。二哥就是宋橙的父亲，原本宋氏是他在掌管，但他因为意外去世了。所以，二房就只有宋橙和二嫂两人。”
　　“至于我母亲，她年纪大了，心是善的，只是耳根子比较软。”
　　“总之，你别紧张，到时一切有我。”
　　秦晴原本是不紧张的，但被他说的越发紧张起来。
　　明明离端午节还有好几天，却感觉好像明天就是端午似的。
　　到了清大公寓楼底下，秦晴连话别的心思都淡了。
　　和宋璋稍微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就转身往楼上走。
　　宋璋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顾之岚也没走，听着之前宋璋给秦晴介绍宋家的事，忽然想起宋家的一些往事。
　　宋家原本就是京市望族，宋璋的父亲生前甚至做到了首长的位置。
　　不过，宋璋大哥宋珩在战场上伤了腿，这才不得已转业。
　　二哥宋琰刚开始经商的时候，被老爷子骂了又骂，气狠了的时候，甚至起了心思要把人逐出家门。
　　谁知道原料厂发生了大爆炸，宋琰去了，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多久也去了。
　　宋家留下的烂摊子，只能靠当时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宋璋撑起来。
　　宋璋当时调令已经下来了，去南边从基层坐起，县长的位置就是给他留的。
　　但家里有年迈的母亲、寡嫂，大哥一家虽然能帮忙，但毕竟能帮的有限，宋璋深思熟虑过后，决定留下来。
　　他接手了二哥的公司，投入大量精力让它起死回生，过后又接了许多单子使得公司飞快壮大。
　　同时利用父亲留下的资源，把二叔一家扶持起来。
　　眼见一家子渡过难关，越走越稳当了。
　　宋二叔一家子却飘了起来。
　　宋家大房的事，恨不得样样都插一脚。
　　就连宋氏公司内部，不少老家伙都偷偷倒戈到了宋二叔那边。
　　顾之岚讽刺一笑。
　　上回听家里说，宋二叔的儿子在南边都是个所长了。
　　他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全然忘记了当初是谁把他们扶持起来的。
　　秦晴要去见长辈，别的倒还好说。
　　就怕宋二叔、宋二婶，横插一杠子，在老太太跟前嚼舌根。
　　如果顾之岚没记错的话，宋二婶借着老太太的口，明里暗里给宋璋张罗过不少对象。
　　顾之岚：“你家里是还好，宋二叔那边......”
　　宋家人顾之岚只认一个宋璋，其余人远不及秦晴重要。
　　这小丫头，他也算是一步步看着她走到今天了，总是希望她能顺遂些。
　　宋璋知道他的意思，看了眼顾之岚道，“怎么？你还能跑过来给秦晴撑腰？”
　　顾之岚：“那肯定啊，只要你们一句话，我不止自己去，把我家老太太也叫去。当着我们的面，宋明申就是想放屁，也要掂量掂量。”
　　宋璋眼底浮现笑意：“不用你，我自有安排。”
　　顾之岚挠头：“不是，阿璋，咱们多少年兄弟了，你有什么安排倒是跟我说说啊。”
　　宋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之岚跳脚：“你难道不知道说话说一半很讨人厌吗？”
　　宋璋：“你说什么，我刚才有些没听清。”
　　顾之岚立马认怂：“我说，你有成算就好，那、那我就不需要操心了。”
　　宋璋笑：“你到时候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过来看热闹。”
　　顾之岚：“成啊，阿璋，我看你胸有成竹的。到时候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端午节正儿八经要去人家家里吃饭，秦晴还没有过。
　　想起来就紧张，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被唐蕴逮了个正着。
　　“你都多久没陪我一起吃饭了？难得来一次，竟然还分心？”
　　唐蕴盛一碗汤，放在秦晴手边。
　　这孩子初赛结束之后就叫过来一起吃饭，结果她一忙忙到现在。
　　好不容易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却神不思蜀的，说没事估计都没人信。
　　钱锋本来想在饭后找秦晴聊一聊决赛的事，听见妻子问话，也察觉到晴晴不对劲了。
　　“是家里碰上什么难事了？跟我们说一说，没准有法子替你解决也不一定。又或者因为决赛的事而紧张？没事，决赛在七月份，现在才五月初，还有时间把底子打好。”
　　钱栩左右看了看，跟爸妈告状。
　　“依我看都不是，师姐不是今天才这样，那天跟宋璋回来以后就一直神神叨叨。是不是他欺负你啦？你跟我说我去揍他。”
　　钱栩说着硬摩拳擦掌了。
　　袖子晚上去，露出一截细瘦又白嫩的胳膊。
　　秦晴默默捂脸。
　　师弟连宋橙都打不过，还能打得过宋璋？
　　不过大家都看着自己，什么都不说也不合适。
　　秦晴纠结了一会儿，小声道：“宋璋说要带我回家吃饭。”
　　唐蕴是知道秦晴谈了一个对象的，倒是没有想到他们发展的这么快，竟然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那你岂不是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她说着看了眼钱锋。
　　之前有的教授也收了几个女学生，不过孩子在结婚有了家庭之后，再也没有从事过科研工作。
　　反而一心把重心放在了家庭生活上，好好的大学生，变成了家庭主妇。
　　老钱的同事在家里提起来，还是有些唏嘘。
　　唐蕴知道秦晴不是这样的孩子，但总忍不住担心。
　　她自己是觉得遇到合适的人结婚是对的，怕老钱心里有疙瘩。
　　秦晴闹了个大红脸：“我还没想好呢，眼下我没想过要结婚，只是想走一步看一步。马上就是数学大赛决赛了，我手里还有个医药项目，另外，实验室那边也不能放松......我和宋璋提过，如果结婚，我可能也和别人不一样，没法儿安安稳稳待在家里，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秦晴不想也不愿意，在家里当宋太太。
　　她一路走到今天，绝不是为了当谁的妻子。
　　钱锋点头：“你自己理的清就好，作为老师，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在科研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有所建树，而不是把自己困在一套房子里，以当房子的女主人为荣。”
　　钱锋接触的人多，科研工作者更多。
　　里面当然有一部分女性，不过女性在结婚以及生孩子以后，确实需要好好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关系。
　　这也是秦晴在之后道路上，必定要面对的问题。
　　钱锋想了想又到：“当然期望是期望，现实是现实。如果现实是你就是想要往后退一步，想要自己过的开心和轻松，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终归是看你自己的意愿，我和老李对你并没有什么硬性要求。”
　　当初是他们自己看中了秦晴，想要她当自己的学生的
　　往后她的道路究竟是沿着他们预设的方向走，还是另外开辟一条新的路，都随孩子。
　　老师带进门，修行看个人。
　　秦晴很是动容，老师对她很开明了。
　　钱栩听了都嫉妒：“爸，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没考到满分，就不是你儿子。”
　　钱锋喝一口汤：“那儿子和女儿能一样吗？”
　　收获了儿子的白眼一枚，钱锋不大在意的耸耸肩。
　　唐蕴简直拿这对父子没办法，索性装看不见，转过头跟秦晴说一些见长辈的注意事项。
　　末了她道：“......其实你完全不用紧张，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要是看中的是我儿子，我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秦晴一边听一边点头。
　　边上钱栩不满道：“妈，你着什么急啊？你等着，我以后一定找个比师姐还优秀的。”
　　唐蕴拍了拍蠢儿子的脸，“行啊，我等着。”


第100章 出问题（二更）
　　◎要男方先去女方家里吃饭◎
　　吃过了饭, 唐蕴没叫秦晴离开。
　　其实她挺理解秦晴的，当妈的不关心，爸爸又另外有一个家, 碰见这种事情肯定六神无主。
　　她总算还不笨，遇见事情晓得找他们。
　　唐蕴安排秦晴睡客房，顺带跟秦晴聊天。
　　“到时候宋璋肯定会跟你说谁是谁, 应该叫什么名字。你顺着他的话, 喊人就行。不过宋璋既然叫你端午节跟他回家见家长,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带宋璋来见一见我们？”
　　啊, 秦晴这个还真没有想过。
　　她不懂这些，姥姥那边正烦林芝的事呢, 暂时没有空管她。
　　之前也和宋璋见过面，但从来没有说要叫他来家里吃饭的话。
　　林芝怕宋璋怕的, 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自然也不会提。
　　所以仔细盘算盘算, 她这边竟然没一个亲戚能正儿八经的邀请宋璋吃饭。
　　唐蕴躺在秦晴身侧, 头发散开，柔顺的铺在枕头上，她声音像云朵一样温柔。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的习俗是怎么样，但在我们这儿一定要是男方先登女方的门，然后你才能去宋璋家里，算是一种郑重。趁着你洗漱的空档，我和老钱商量过了。师父师母也是父母, 我们作为女方的家长，邀请宋璋吃饭, 也没什么不可以。”
　　秦晴没想到, 就她洗漱的那点时间, 老师和师母竟然已经商量过了。
　　她眼圈有些红了，小声的吸了吸鼻子。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唐蕴笑起来，“怎么会麻烦？其实我也大概知道宋璋的心理，他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虽然没到那一步，但是真的恨不得把你一整个揉进他的生活里。”
　　宋家的家世，唐蕴大致也知道一些。
　　还听说宋家老太太，找了不少人给儿子相看，不过宋璋好像都推掉了。
　　这么着急想要领着秦晴回家，无非是想给自己盖一个戳，叫外头那些女孩子们趁早歇了心思。
　　唐蕴想想也觉得挺好的，少见的有担当的男孩儿。
　　秦晴这下不止眼圈红了，脸也红了，像只糯唧唧的兔子。
　　唐蕴心想，自己虽然没有女儿，秦晴也算是她女儿了。
　　叮嘱秦晴早点睡，又定好了宋璋登门的时间之后，唐蕴帮着关灯出去了。
　　秦晴用被子蒙着脸。
　　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师母对她和对亲生女儿也差不多了吧？
　　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
　　起来晚了，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唐蕴道：“我故意不许钱栩叫你的，一年到头，总共也睡不了几个懒觉。”
　　秦晴走的是时候，又包了很多吃的。
　　叫钱栩拎着，还叫他路上不许欺负秦晴。
　　钱栩两手拎满东西，无奈：“妈，你就算是师姐的亲妈，也要看看我有没有手欺负她吧？”
　　唐蕴给他的两只手逗笑了，终于起了一点慈母心肠。
　　“我好像是叫你拿的有点多。”
　　“可不是嘛！啥蛋糕、肉、核桃、桃酥饼，全叫我带上了。老妈，你要不叫我把米面粮油也揣上？”钱栩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夸张的说。
　　秦晴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她一直要拿来着，但师母不给。
　　每次都是她两手空空，钱栩大包小包。
　　偏偏钱栩拿的东西，是给他们俩的。
　　秦晴想拿过一个布袋子，唐蕴反倒抢先一步。
　　她从里头拿出来一盒桃酥递给秦晴：“拿着。”
　　秦晴乖乖接过。
　　唐蕴拍拍手：“行了，儿子赶紧走吧，别说你妈对你没有母爱了。你看看，你师姐还是女孩儿呢，我都叫她帮你那桃酥了，你还想怎么着？”
　　“赶紧走赶紧走，别再我跟前碍眼。”
　　钱栩：“......不是，我差一盒桃酥啊？！”
　　他气哼哼扭头，健步如飞。
　　不一会儿就走出好远。
　　秦晴笑的肩膀不停的抖，险些没站稳。
　　唐蕴也笑，笑完还不忘催促秦晴快些跟上。
　　秦晴手里抱着桃酥，小跑着追上去。
　　唐蕴站在家门口看了一会儿。
　　别看儿子年纪小两岁，其实个子蛮高的。
　　两人站在一起一高一矮，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挺有两小无猜那味儿。
　　钱锋站在门口扫一眼：“怎么？不舍得了？”
　　唐蕴：“谁叫咱们儿子傻，不过他年纪到底小一些，今年过完生日才18。男孩子又本身晚熟......我就指望，他跟秦晴一起呆多了，以后也给咱们找一个像秦晴这样的儿媳妇。”
　　钱锋晓得妻子喜欢秦晴，没想到喜欢到想让人家当女儿，又想让人家当儿媳妇。
　　他单手揽住妻子肩膀：“会的，你性子这么好，以后找的儿媳妇肯定差不了。”
　　唐蕴被他哄的开心。
　　难得没在钱栩走了之后想他。
　　臭儿子，老说她不拿他当亲儿子，其实她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他了。
　　......
　　秦晴回去给宋璋打电话。
　　几乎是这头打过去，那头很快接了起来。
　　距离上次宋璋叫秦晴端午去他们家，已经过去了一周多。
　　秦晴白天几乎泡在实验室，根本没机会联系。
　　好容易联系上，又说要去老师家里，听语气紧张兮兮的，不管宋璋怎么说不要紧张，小姑娘始终像一只惊弓之鸟。
　　宋璋心想，去就去吧，多个说说话，安慰安慰也好。
　　没成想，秦晴打电话过来，竟然叫她去老师家里吃饭。
　　“师母说，叫你来见个面，说说家常。”
　　秦晴声音弱弱的，语气有些害羞。
　　明明才谈对象没多久，怎么就走到了互相见家长的地步。
　　感觉宋璋真的有点急，像是一直在推着她前进似的。
　　宋璋瞬间明白秦晴师母的意思了。
　　按理说确实该先去秦晴家，但林芝、秦覆显然不是会招待他的人。
　　于是就没说，免得小姑娘为难。
　　没想到秦晴的老师和师母竟然这么贴心，一早帮她考虑到了。
　　明明见过的风浪很多了，到了时候还是免不了紧张。
　　他忽然就有些理解秦晴。
　　“什么时候？有商定时间吗？”
　　秦晴嗯一声，说了个时间。
　　宋璋：“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双双挂了电话。
　　好像确定宋璋要先去老师、师母家之后，秦晴就没那么紧张了。
　　该注意什么，好或者坏，有宋璋在前头打样呢，之后她就照着宋璋学不就好？
　　总之就莫名安心。
　　秦晴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想到李老师在国外，等去之前，最好也跟李老师说一声。
　　要不然一碗水就端不平了。
　　这件事情暂时定了下来之后，秦晴并将其抛之脑后，安心投入学习中。
　　最近要复习的东西不多，都是一些旧的知识点。
　　重点还是放在解题上，每天练习的题量不能少。
　　实验室那边还算顺利，但到了傍晚，同一个实验室的师弟万哲浩突然过来找她。
　　“师姐，实验室的机器好像出了问题，今天整合验算的时候一整个失灵了。幸好前面的资料都有保存，要不然到了月底，李教授那边没法儿交代。”
　　秦晴有些意外，实验室的机器每个月都会检修。
　　昨天去老师家之前还去实验室看过，验算过程很正常呀。
　　不过事发突然，秦晴也没有耽搁，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
　　“杜师姐看过了吗？都没问题？”
　　杜师姐是最早进实验小组的。
　　实验室的情况没人比她更明白，一些小的机器问题她也能够修整。
　　正是因为昨天杜师姐在，秦晴才抽出一段时间去老师家。
　　万哲浩皱起眉头，神色很是慌乱。
　　“杜师姐看过了，她操作顺序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其余的她也说不清。”
　　也就是说杜师姐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下秦晴也有一些紧张了。
　　每个月的月底，他们需要把实验数据传输给在国外的老师。
　　这个月数据传不过去，老师肯定要问责。
　　每耽搁一天实验进度，对药物的损耗都是巨大的。
　　老师曾经跟晴晴说过，国外一些进口药很难弄到了，他们在这边做实验一定要注意损耗。
　　秦晴一直将老师的话记在心里，平时也会刻意叮嘱师弟师妹们。
　　她没想到就出去一天，实验的机器竟然出现了问题。
　　那是不是代表，之前分析出来的数据全部要重新分析一遍？
　　秦晴心里着急，越走越快，差一点摔一跤。
　　幸好万哲浩顺手拉了她一下。
　　“师姐，你小心，千万别着急。”
　　秦晴应了一声，其实心里火急火燎的，恨不得一秒就飞到实验室去。
　　实验室门口，一整个实验小组都聚集在了一起。
　　看见晴晴来了，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边上新进实验室的小师妹陈小静，哭丧着脸，看见秦晴过来，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秦晴虽然还没问怎么回事，但也大致猜到肯定和师妹有关。
　　“先别哭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陈小静：“今天试验结束师兄师姐们都往外走了，我见里头有一台机器没关，怕电量损耗过量，就、就......”
　　杜妍：“她就直接拉电源了。我刚好晚了一分钟，没能提前提醒。”
　　这会儿想起来还是觉得懊悔，早知道这样，就提前跟这位新来的小师妹做一下科普了。
　　实验室里所有的机器都不能直接拉电源，必须要安全关机，确定数据都储存了以后才可以。
　　看陈师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大家都有些心有戚戚然。
　　这件事情，没有造成影响也就罢了。
　　明晃晃的问题摆在跟前，没人敢去老师面前替他求情。
　　别看她前两周才来，说不定明后天就会被撵出实验室。
　　李老师的实验小组特别难考，看陈师妹的样子，应该也是提前准备了很久，才考进来的。
　　也有和陈小静一起进来的师弟，弱弱道。
　　“实验室机组出现了问题，是不是和计算机出现问题是一个道理，要不我们去叫计算机的师兄们过来看一看？”
　　杜妍：“你们刚来不知道，实验机组的内里结构非常复杂，和计算机完全是两个概念。除非是专门修理这方面的人才，要不然谁上手都是徒劳。”
　　“而且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数据泄露的问题，除了我们小组的人。没有经过老师的同意，谁也不敢带旁人进来，任意的动实验室的机器。”
　　“要是李教授在就好了，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杜师姐的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
　　难道真的只有将事实摆在老师面前，这一个法子？
　　但李教授归期不定，这次去国外可不是参加交流会了，而是陪妻子待产的，本身心情就很焦灼。实验室这边突然出了状况，可以预见回报的人，必定会被老师狠批一顿。
　　而做汇报的一项都是秦晴。
　　不少人偷眼看晴晴脸色，生怕她当着大家的面发火。
　　陈小静顿时连抽噎也不敢了。
　　问题出在她身上，师姐必然会拿她出气吧？
　　她越想越害怕，强忍着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秦晴并没有多苛责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说：“我再看看吧，如果在今天晚上之前还没有修好，一定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大家都等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先散了。等明天早上，结果也该出来了。”
　　其余人想想也是。
　　光等着完全没用，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杜妍也说：“都散了吧，回去休整休整，想一想实验步骤之类。实验机组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们说不定要在第一时间重复一下之前的实验。”
　　“如果真要重复，那我们岂不是要多花一个礼拜时间？”
　　“那机器坏了，谁也不想。”
　　大家看陈小静面色不好，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好像下一秒就又要哭了，谁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有路过的师姐看她可怜，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秦晴是有老师办公室钥匙的。
　　之前老师说过，很多重要的资料和书籍都在这里，除了她之外，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进去。
　　秦晴想，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实验机组的参数也在办公室里，或者老师会写一些修理手札之类的。
　　她准备一整晚不睡了，去老师办公室碰碰运气。
　　几乎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们都走了，她扭头发现，陈小静还站在原地。
　　秦晴没脾气了：“先别哭，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等明天结果出来再说。”
　　陈小静原本是个活力满满的小姑娘，这会儿也变得蔫哒哒起来。
　　“师姐......今天过后我是不是要走了？”
　　秦晴捏捏眉心：“还不一定要看这台机器能不能修好，我准备去老师办公室找找资料。之所以没跟你们说，是因为老师提前叮嘱过，办公室不能让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进去。行了，你先回去吧。等有消息了，一定叫人第一时间通知你。”
　　秦晴略微安慰几句，就往办公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现在时间紧迫，最要紧的是在第一时间抢救数据。
　　只要数据能正常恢复，那陈小静也就不用面对任何人的苛责了。
　　这同时也是在帮他们自己，再耽搁下去，就怕在老师回来之前，学校会勒令他们关闭实验室。到时候只怕实验小组的成员要大换血了......
　　晚上十一点半。
　　秦晴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在忍耐和回去吃一顿饭再继续之间，选择了忍耐。
　　就差一点了，还有最后一个柜子的书没有看过。
　　这上面要是没有，再去吃晚饭不迟。
　　除了办公室这里点着灯，外面都黑漆漆的。
　　以前经常来这一栋实验楼，不觉得有什么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倒觉得有些阴森。
　　秦晴自嘲笑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竟然还怕鬼神之类。
　　有功夫想这些，不如再查阅一些资料。
　　秦晴垫着脚，从最上面的格子拿下来一套书仔细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的，听的她整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秦晴一个激灵，拍着胸口，耳朵贴在门上。
　　正想偷看外头的动静，敲门声忽然在耳边炸响。
　　她差点被吓瘫在地上。
　　“谁、谁啊？”
　　门外是陈小静细细的声音：“师姐，是我。我看你一直没有离开过办公室，想着你大概没有吃晚饭，我帮你打了一些饭菜过来，拿保温瓶温着呢。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出来吃点东西？”
　　秦晴打开一条门缝，看见陈小静那张脸，瞬间安心。
　　她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关好门出来。
　　“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没离开过，难道你也一直守在这里？”
　　陈小静两只眼睛肿的核桃似的，可能被这次的事情吓得不轻。
　　“师姐在为我的事情想办法，我要是直接回宿舍躺着了，还算是个人吗？好歹跟你共同进退吧。”
　　小姑娘满眼认真，叫晴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一个很大的保温桶被塞到怀里，秦晴打开盖子发现里面塞满了各色菜，连米饭也装了满满一层。
　　陈小静小心看一眼秦晴：“师姐，有你喜欢的菜吗？我把我喜欢的都打了一份。”
　　秦晴笑眯眯加起一个肉丸子。
　　“没想到有肉丸子呀，我最喜欢吃肉丸子了。”
　　陈小静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沉沉叹口气。
　　憋了半天，终于把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师姐，我强行拉电源的那一台机组，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秦晴仔细翻阅了办公室的资料。
　　发现不同实验室的实验仪器都是不一样的，就现在化学实验使用的那些，只是找到了型号。
　　具体的说明书，和老师关于这方面的手札都没找到。
　　她尝试过打电话给老师，不过那边电话始终没有被接通。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那儿出了什么变故？
　　看着小姑娘惊惶的脸，她也只能尽量安慰。
　　“这些的事情只是意外，你也不想的再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要是实在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我们就坦然面对好了。”
　　陈小静抽噎着点点头。
　　秦晴快速的将肚子填饱，一扭头又进办公室了。
　　时间快来不及了，她必须得争分夺秒。
　　陈小静没离开。
　　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事，不能让师姐在这里一个人扛。
　　就算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单纯陪伴，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
　　一夜过去，实验小组的人陆陆续续往实验室那边走。
　　万哲浩忧心道：“杜师姐，秦晴有可能解决这次的问题吗？”
　　杜妍一晚上没睡好，眼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我感觉不可能。早就说了，实验室里的器材只有李教授最熟悉，除了他还能有谁能把数据恢复到昨天？我们还是等着今天被老师痛骂吧。等老师从国外回来，咱们之间好几个都会被换掉。”
　　事情是陈小静做的没错，但不能说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他们这些当师兄师姐的本身就有监督和培养义务。
　　总归，真要怪罪下来，没有谁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杜妍其实也挺害怕，怕这一回吃挂落的人里也有她。
　　她叹口气，迈向实验室的步子越发沉重了。


第101章 解决（一更）
　　◎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实验室门口, 大家伙儿都站着呢，一个进去的都没有。
　　汪婷扶着门框，一只脚踮起来, 探头探脑的。
　　万哲浩也跟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机器都拆了，现在也说不好是在拼装还是在干嘛, 地上摊了一堆零件。
　　他惊了一下：“师姐, 你这是在做什么？”
　　杜妍也道：“这、全拆开了, 合的回去吗？资料存放的硬盘也别弄坏了, 到时候错误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
　　秦晴坐在地上, 两只手黑漆漆全是灰。
　　陈小静围在她身边，一动都不敢动, 就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哪个零件，把事情弄得更糟。
　　秦晴头都没抬, 专心致志：“你们稍微等一下, 马上组装回去就好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她一边装，一边跟陈小静说里面的原理。
　　“......其实每个组件都有本身该在的位置，你看，因为你着急断电源，所以把这个小零件烧了。我在另外一台废弃机组上找个一个一模一样的零件，直接替换到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用......”
　　陈小静不错眼的盯着。
　　上了大学以后，很多课业内容都是自学。
　　老师在大课上只会讲一个大概, 距离还要看自己去深挖。
　　像这种手把手教学的场景可太少了。
　　尤其秦晴师姐认真又仔细......陈小静很是动容。
　　门口等着的人也逐渐安静下来。
　　不管秦晴今天有没有成功，至少她在认真想要补救。
　　反光他们, 什么都没干不说, 反而在唱衰。
　　杜妍有点脸红。
　　默默闭嘴看秦晴忙活。
　　他们其实不懂机组的内部结构到底如何, 但秦晴讲解的时候，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很难的问题，在秦晴这里都变得简单化了。
　　她一番介绍下来，大家伙儿仿佛拨云见日。
　　二楼别的实验室的人上来借东西，看见他们一个站在门口没进去，奇道。
　　“不是说试验进度很紧张吗？怎么今天这么闲？”
　　杜妍回头小声道：“嘘——是很紧张，所以你先别说话了行吗？”
　　万哲浩也道：“走路的动静也麻烦小一点，拜托了。”
　　那人不明所以点头，但还是依言放轻了步子。
　　回到自己所在的实验室，她还把这事当新闻说给大家听。
　　“也不知道李教授的实验小组怎么回事？大家伙儿一个个在门口，好久都没进去。”
　　另一人和杜妍同一栋宿舍，连忙道。
　　“我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实验数据出问题了吧？听说，问题还不小，杜师姐说她都怕自己被李教授从实验小组赶出去。”
　　“啊......竟然这么严重。”
　　“是挺严重的，我看这次李教授肯定要气得飞回来，然后把整个实验小组大换血。”
　　众人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没人再敢多说什么。
　　葛梦忽地想起，秦晴也在李教授的实验室。
　　她想着等会儿把自己的手头的事情做完，也去看看。
　　她可不是去关心人的，就是去看热闹！
　　对，看热闹。
　　秦晴注意力放在眼前，压根就没注意身边人动静。
　　“最后一个零件！”
　　等待已久的大家伙儿，瞬间激动起来。
　　秦晴的意思是不是成不成，就看最后一个零件安回去了？
　　杜妍咬着唇，眼神紧紧盯着秦晴动作。
　　其余人也大差不差，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陈小静甚至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齿，在不停打颤。
　　秦晴顺利将东西安好，把机组恢复成原始模样。
　　另外一台费机器也大致收拾了一下。
　　她擦擦脸上的汗，给脸上抹上一道泥水。
　　一无所知道：“师姐，你现在开电源试试。”
　　杜妍就站在门边，秦晴自然是叫的她。
　　杜妍点点头，站在开关前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摁下！
　　“咔哒”“咔哒”
　　所有的灯都点亮了，每一台机器开始重新运作。
　　众人不错眼的看着秦晴那边。
　　显示器亮了！试验灯被顺利打开！分析仪动了起来！
　　秦晴手上脏，没法去碰机器，跟陈小静说了数据储存位置，轻声道：“你打开看下，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别紧张。”
　　陈小静点点头，手指控制不住发抖。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错，按照秦晴说的，顺利打开数据。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方哲浩紧张咽了咽口水。
　　“怎、怎么样？”
　　陈小静没说话，捂着脸哭了。
　　方哲浩急的直挠头，“不是，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陈小静激动到说不出话。
　　还是秦晴凑过去看了眼，勾起嘴角：“还可以，数据没问题。好了，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赶紧接着昨天的往下弄。哲浩，你过来把数据打包下，我马上发给老师。”
　　方哲浩激动的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师姐！”
　　见陈小静还站着，他无奈。
　　“赶紧的呀，别愣着了，这次有惊无险全靠师姐，你可别哭着哭着又......”
　　陈小静连忙擦干净眼泪：“呸呸呸，我才不会呢！”
　　吃了这么大一个教训，她打死也不敢了。
　　杜妍愣了好一会儿，回神以后，激动的直拍巴掌：“师妹，你太厉害了！”
　　陈小静把的东西收拾好：“师姐为了这事，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好好休息，连饭也没有好好吃......”
　　她说着又觉得鼻酸了，发生事情还不是师姐冲在前头。
　　像他这样的人，还是多紧着些皮吧，再也别给师姐添麻烦了。
　　杜妍有些尴尬：“秦晴，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这边需要人手，昨天我就不应该先回去。”
　　秦晴摆摆手：“不是这么回事，总之，问题顺利解决就好。”
　　杜妍笑起来：“可算是顺利解决了！”
　　数据打包好，秦晴顺利提交给了李定山。
　　电话那头李定山的语气有点疲累，不过精神头倒是挺足：“昨天听保姆说，你打了许多个电话过来？是实验室出什么问题了吗？”
　　“有一点小问题，现在都顺利解决了。”
　　秦晴简单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本想问问老师具体用的哪些资料？在办公室内有没有留下手札等等。倒是没想到，电话一直没打通。”
　　李教授一般就在家里陪妻子，很少出现电话打不通的情况。
　　李定山语气中带着笑意。
　　“嗯，昨天你师母连夜要生产，我带着她去医院了。家里就只有一个保姆在。”
　　秦晴连忙问：“生产顺利吗？师母现在状况还好吧。”
　　“挺好的挺好的，母女平安，秦晴你要当姐姐了！”
　　李定山格外高兴，语气里把秦晴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秦晴心里一暖，忙把钱教授一家要请宋璋吃饭的事也说了。
　　李定山沉吟片刻，“秦晴啊，好男人多着呢，没必要这么早定下，要不咱们再看看？”
　　不知为何，秦晴在老师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老父亲的幽怨。
　　可能是老师新得了一个女儿，还没捂热乎呢，带入一下女儿即将结婚的场景，只怕巴不得立马老泪纵横。
　　秦晴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李定山叹口气：“儿大不由娘！女儿大了也是一样！好吧，既然你心里认定了，回头我给老钱去个电话，叫他帮着好好考察考察。”
　　秦晴小声嗫嚅：“嗯，谢谢老师。”
　　机器的事告一段落了，秦晴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
　　昨天晚上简直一直在强撑，她不敢睡，怕稍微闭一闭眼睛就天亮了。
　　她要走，实验室的人都积极跟她打招呼。
　　秦晴：“师姐，实验室这里就拜托你看一下了。我回去补个觉就来，老师那边我打过招呼了，老师喜得爱女，对这次的小状况没多说什么，大家安心。”
　　杜妍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补救。李教授就是心情再好，也肯定会让实验室的人大换血。你安心去休息，这边我会盯紧。”
　　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杜妍绝对不能容忍，在一个地方跌倒。
　　秦晴点头，抬步就走。
　　陈小静喜极而泣。
　　葛梦匆匆过来，秦晴已经走了。
　　恰逢饭点，她随手拉了一个师妹问实验室的情况。
　　陈小静：“顺利解决了，秦晴师姐别提多厉害了，昨天晚上几乎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研究机器构造。她怎么这么努力、认真、有天赋。我就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厉害的人。”
　　葛梦嘴角勾了勾，“那当然，她可是从我们数字实验室出去的！你不知道吧？她还没上大学，就被钱教授收做关门弟子了。我听说，最近超难的数学竞赛，她竟然是满分，你知道满分啥概念不？”
　　葛梦承认自己之前和秦晴有一些不对付。
　　但现在，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反正，秦晴就是她偶像，不止心胸开阔，还一直埋头钻研。
　　楚真都说，就她这股钻研劲儿，以后一定会有所建树。
　　葛梦看都用不着以后，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陈小静也超佩服秦晴。
　　听见葛梦夸秦晴，仿佛找到了组织，两人说了一车秦晴的好话，都不带重样的。
　　葛梦：“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说了，还得回去呢！”
　　叫那些唱衰的人都好好听听，秦晴是怎么顺利解决问题的。
　　陈小静很激动，想到自己能继续留在实验室全托秦晴的福，也想要为秦晴做点什么。
　　对了，她妈好像说过，表弟在《清新时报》。
　　这就去找表弟说道说道去。
　　秦晴这一觉睡的很扎实，要不是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应该还不会醒。
　　睁开眼睛，小公寓里黑透了，外头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还挺温馨。
　　正想着要不要去食堂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
　　外头钱栩在敲门：“醒了没醒了没？醒了就赶紧过来给我开门。”
　　秦晴神清气爽起身，打开门，抬眼就见钱栩那张欠揍的脸。
　　“怎么？”
　　钱栩没好气，“你自己看看！”
　　“我妈送来的，冷宁下去排队买的，还有一个姓陈的师妹给你送的......”
　　钱栩手上都拿不开了，“赶紧拎进去吃，别回头说我把你饿坏了。”
　　秦晴依言将东西拎到屋内。
　　她看了两眼，“按照你的说辞，应该只有三份才对，怎么桌上有四份？最后一份谁送的？”
　　钱栩不自在的揉揉鼻子：“废话这么多，给你吃你就吃！唉，冷死了，我回屋了。”
　　马上都五月份了，哪儿冷？
　　知道他是好意，秦晴就没拆穿。
　　“谢谢！”秦晴看着他的背影认认真真道。
　　钱栩哼一声：“客套什么？下回你多通宵几次啊！我听说女孩子通宵老的快！啧啧，回头宋璋觉得你老，不要你了可别回来哭？”
　　秦晴心里刚涌现出的那点感动，又被这死孩子摁灭了。
　　钱栩心是好的，就是欠揍。
　　下回，师母再打他，她绝对不拦着了。


第102章 端午（二更）
　　◎没有任何人敢轻慢你◎
　　去老师、师母家吃饭的那天, 宋璋带了很多东西。
　　两瓶茅台、两条烟，还有托人从港城寄过来的女士羊绒披肩，点心、礼盒等等。
　　多到将老师家的桌子, 塞的满满当当，连个放碗筷的地方都没了。
　　钱栩臭着一张脸，对着这堆东西横挑鼻子竖挑眼。
　　会买东西了不起？
　　这么老些, 是想把他们家都淹掉吗？
　　唐蕴见跟在秦晴身边走进来的人, 容貌俊美、气质沉稳, 心里早就点头了。
　　碍于丈夫和儿子, 才没在第一时间表露出过分欢喜。
　　不过，她迎人进来的时候, 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深深刺痛了坐在一边的钱栩。
　　钱锋倒是还好, 外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对他来说只要五官端正即可。
　　重点考察的一是人品, 二则是对方肚子里有没有货。
　　不过他分寸拿捏的很好, 一切都随意的聊天中进行，并不会让人反感。
　　唐蕴知道要招待宋璋，准备了四道冷菜，六道热菜。
　　有的菜色她不会做，特地叫钱教授去外头饭店买的。
　　这会儿见丈夫和宋璋说着话，有来有往，言之有物的样子, 就更满意了。
　　一个劲儿的拿公筷给宋璋夹菜，都快把人家碗堆满了。
　　钱栩没吭声, 但对宋璋仍旧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饭桌上刻意和秦晴说向量, 说线性空间、说多项式等等。
　　唐蕴听的头都大了, “好好吃着饭，非要说这些吗？我怕我听的消化不良。”
　　她递了个眼神给丈夫，示意他管管儿子。
　　钱锋没什么反应，最后迫于无奈才劝了几句。
　　钱栩：“我这是叫宋先生提早适应，和我师姐在一起，数学肯定会和生活密切结合。要是跟妈您似的，听一听就消化不良了，那还是趁早别——”
　　唐蕴一眼剜过去：“闭嘴！不说你、你还来劲了是吧？”
　　钱栩闭紧嘴巴，低头扒饭。
　　不过他动作凶狠，不像在吃饭，像是在泄气。
　　唐蕴看得胃痛：“宋先生你别介意。”
　　宋璋很好脾气，“不会。”
　　知道钱栩看他不顺眼，宋璋不觉得有什么。
　　他越是这样，越是表明对秦晴这个师姐的看重。
　　宋璋很欢喜，有人看重秦晴。
　　打从知道是钱教授夫妻叫他登门的，他已经把这一家子划到自己的人范围内。
　　既然是自己人，耍点小脾气，就耍点小脾气吧。
　　因此宋璋不止没生气，还一直有礼有节，倒是闹得唐蕴愈发不好意思。
　　她现在看宋璋，越看越满意。
　　颇有点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看丈夫和他相谈甚欢，想来印象也一定不错。
　　唐蕴悄悄给秦晴比了个大拇指，确实会挑人选的，这个很好。
　　秦晴耳朵间有些红，为了掩饰不好意思，只好低头吃饭。
　　宋璋一直有关注着她呢，但凡她多夹了两筷子的菜，都会被他不动声色的夹到秦晴碗里。
　　唐蕴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情更好了。
　　她晚饭一向吃的少，这一回破天荒的吃了大半碗。
　　秦晴和宋璋是在天快要黑透的时候离开的。
　　唐蕴站在窗户边上看了一会儿，发觉两人之间明明规矩的很，却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感觉，忍不住点了点头。
　　钱栩愤愤：“妈，你看他就这么满意？”
　　“样貌好、学识高，跟你爸爸还能聊几句。最重要的是对秦晴很好，还非常懂人情世故，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唐蕴也是这意思。
　　这个小宋，她从头到脚，愣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
　　钱栩：“妈，你说的那么好，你眼前不就有一个，怎么没见你夸他？”
　　唐蕴左右看了一圈：“谁呀？”
　　钱栩指了指自己。
　　唐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行行行，你也很好，你也很棒。为了证明你很好，要不要赶紧帮妈洗碗？”
　　围裙被她强行塞到钱栩手里，钱栩拿着愤恨的进了厨房。
　　客厅里，钱锋老神在在的喝着茶。
　　唐蕴看一眼，“是不是小宋带来的茶叶？这孩子送人东西都送到人心坎里了。你觉得怎么样？”
　　钱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还成，我算是过了一把老丈人的瘾。”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满意。
　　宋璋拉着晴晴压马路，路灯头在两人身上，好像将他们整个人都画上了一层光晕。
　　宋璋替她欢喜：“你有一位好老师，也有一个好师母，当然师弟也还凑合。”
　　秦晴以为宋璋会觉得钱栩刻意刁难他呢，没想到他反而觉得钱栩人不错。
　　迎着她诧异的眼神，宋璋轻声道：“他刁难我是为了维护你，既然是为了维护你，那些就都不算什么了。”
　　秦晴心念一动，抿唇笑了笑。
　　宋璋伸手拉着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马上就是端午了，紧张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秦晴确实很紧张。
　　她小声问：“你母亲好相处吗？”
　　宋璋：“挺好相处的，她就喜欢长得漂亮、标志的女孩子，你应该是最合她眼缘的一个。”
　　他这是再借机夸她漂亮吧。
　　秦晴笑一下，有点小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宋璋挺喜欢她自信又得意的模样的，像只傲娇的孔雀。
　　他指尖动了动，握着秦晴的手有些微微发汗，却不舍的松开。
　　到了学校宿舍楼底下，还有些依依不舍。
　　“总觉得这条路很长，没想到这么短。”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要一起走的路多着呢。”
　　秦晴轻轻“嗯”一声，转身小跑着上楼。
　　到自家窗户口，隔着两层楼和宋璋摆手。
　　宋璋多停了好一会儿，秦晴都站在窗户边了，才不舍离去。
　　每年端午，林老太太都要包点粽子。
　　今年家里条件宽裕，特地买了五斤肉，要做肉粽。
　　林芝最近自己摆摊挣钱了，知道挣钱不易，看见林老太太买这么多，还怪心疼。
　　“妈，买一斤肉意思意思就够了，哪能光吃肉？我们也可以弄点红枣粽、赤豆粽、碱水粽......”
　　林芝报的几样都是简单不费钱，还一样好吃的。
　　“要光光是咱们自己吃怎么都可以，秦晴老师那边要不要送一些、还有交好的学生、店里......”
　　老太太把秦晴店里那一份也算在这里头了。
　　秦晴之前说过，年节要给化妆品店的员工们发节日福利。
　　老太太就想，端午节指定要送粽子呀。
　　从外头买不划算，还不如自家包呢，干净又卫生。
　　林芝：“店？什么店？”
　　老太太摆摆手：“我是说你可别惦记，不帮衬仅仅就算了，这些是我给孩子准备的，正儿八经有用呢！”
　　林芝不说话了。
　　她倒是想把这一份买肉钱包圆了，前后一算得不少。。
　　想想还是算了。
　　林泉和嫂子最近赚不少钱，老太太又有老本，全家只有她最穷。
　　等以后吧，以后她摆摊子的生意做的大一些了，手里更宽裕了，到时候一定把这些肉都包圆了。
　　林老太太侧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悄悄松一口气。
　　新鲜的粽子才好吃，老太太忙了一整天，又把粽子放在大锅里烧柴禾煮好了。
　　才叫林小田去给秦晴挂个电话，叫她有空过来一趟，要是没空老太太准备自己往清大跑一趟。
　　秦晴恰好没什么事，进院子的时候，便闻见满屋子粽香气。
　　老太太招呼她坐在院子里，见她走的满脸是汗，拿蒲扇给她扇风。
　　“叫你有空的时候来，没叫你立马赶过来，怎么这么着急？”
　　秦晴垂着眼睛，默默剥粽子。
　　她过几天没空，只有今天有空。
　　过几天得去宋璋家呢，也不知道他家里人如何，好不好相处。
　　林芝在厨房看火，两个小的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剥粽子吃。
　　两人嘀嘀咕咕的，一时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林老太太将秦晴神色收入眼底。
　　“是有心事吗？跟姥姥说说，看姥姥能不能帮的上忙。”
　　老太太满脸殷切。
　　她手上给晴晴扇风的动作不停，明明自己也满脸汗，却没想着给自己扇一下。
　　秦晴把扇子拿过去，转过头来对着老太太扇。
　　“姥姥，我不热，一直在出汗的人反而是你。”
　　“你这孩子......行了，姥姥自己来，哪儿用得着你？你尝尝看我包的粽子好不好吃？”
　　老太太有一双巧手，包出来的粽子，个个尖尖的，小巧玲珑。
　　为了区别不同的馅料，特意拿不同颜色的毛线裹的粽子。
　　秦晴喜欢吃咸口，手里恰巧是肉馅儿的。
　　肉很有嚼劲，肥瘦相间，煮久了，猪油沁到米里面，一颗颗大米被染的亮晶晶的，圆润饱满。光是瞧着就很有食欲。
　　她咬了一口，满口鲜香。
　　好吃的连话也不想说，只狠狠竖起大拇指。
　　林老太太笑了，“我想着端午了，给你老师、要好的同学们送一些，再有就是红颜那边店里。之前不是说要给节礼，端午节拿些粽子去整好。”
　　秦晴没想到老太太帮她想了这么多。
　　故意俏皮道：“那可不成，姥姥包的粽子都是我的，他们谁也不给。我可要全吃光了。”
　　林老太太被哄得眉开眼笑。
　　“放心，我包的多着呢，管够。送完人还能余下来好些，你要喜欢吃都拿去宿舍里放冰箱冷藏好，想吃的时候拿几个出来煮1煮，和新煮出来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秦晴有些不好意思了，姥姥为她想这么多，她去送宋璋家的事却还一直瞒着。
　　“......姥姥，其实端午节我要去我对象家里。之前他有去我老师家拜访过，这一次轮到我去他家拜访了。你快跟我说一说，有什么要注意的。”
　　秦晴假做完全不懂，刻意又问了老太太一遍。
　　老太太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围着秦晴问这问那。恨不得把对方家里的人都盘算一遍才肯罢休。
　　末了，又跟晴晴说去别人家里应该注意什么，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叮嘱的话，说了一箩筐。
　　罗红梅和林泉下班回来，老太太这还没说完呢。
　　林泉：“妈，妈！我都叫你三遍了，你只顾着跟晴晴说话，理都不带理我们一下的。”
　　最近人逢喜事，林泉走起路来声气都不一样了。
　　果然，钱是人的胆，有了一定存款以后，林泉脸色肉眼可见的丰满了。
　　罗红梅爽脆道：“那你的事指定没有秦晴的事重要，要我的话，我也跟晴晴说话，不搭理你。”
　　秦晴喊了人，拉着他们一块儿坐，说林老太太做的粽子好吃，叫他们也尝一尝。
　　罗红梅笑咪咪拿起一个粽子：“指定好吃，院子里满是肉香气，什么东西沾了肉味儿，想做的难吃都难。”
　　一家子人都被她这一句逗笑了。
　　细细想想，又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都是从贫苦的年月过来的，在他们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肉更好吃。
　　林老太太趁机跟他们说了秦晴的事。
　　林泉、罗红梅两双眼睛探照灯似的射过，原本没觉得害羞的，秦晴还是不觉红了脸。
　　罗红梅看了一眼屋里，见林芝没有关注他们这边连忙问。
　　“你说的对象......是不是宋先生？”
　　秦晴轻轻点头。
　　罗红梅立马拍着巴掌说了好几个好字。
　　见林老太太还云里雾里，连忙跟婆婆解释起来。
　　知道是那天跟着一块儿过来的稳重青年，林老太太喜的什么似的。
　　“那时候我就觉得小伙子长得精神、气势足、光是瞧着就觉得不是一般人，没成想跟咱家还有这样的缘分。秦晴，这个粽子多的很呢，你要是过去多拎一些肉粽。掺和在礼盒里头，算是咱家的心意。”
　　老太太总觉得自家做的东西，才能表达对别人的看重。
　　非要叫晴晴去的时候多拿一些，家里还想吃，到时候再重新包。
　　总归事情有轻重缓急，必定是要先紧着秦晴的。
　　林泉、罗红梅也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怕秦晴拿不下，恨不得叫她把甜口、咸口全都拿去。
　　秦晴推辞不过，只得接了。
　　东西太重，吃过饭林泉专门送她回去。
　　林芝见秦晴把大部分粽子都拿走了，有些不悦，“这孩子怎么净顾着自己，不管长辈？”
　　林老太太无语看她，“我叫孩子拿的，本来就是包了给孩子的。行了，知道你也爱吃，回头再给你包一些肉粽，成吧？”
　　她心情好，懒得跟林芝计较。
　　要换做之前，才不伺候呢。
　　林芝摸摸鼻子，“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老太太：“行了行了，甭管你什么意思，家里总要包一些过节的。不光为了你，也为了你哥，你嫂和孩子们。”
　　林芝这才不说话了。
　　扭身进屋收拾厨房。
　　罗红梅只觉得小姑子变了许多。
　　从前假大方手宽泛的厉害，不该要的东西，非得往手里抓。
　　如今直接掉了个个儿，小气的厉害，抠抠搜搜的样子，简直不像她。
　　林老太太知道儿媳妇心里想什么。
　　看了一眼女儿的方向说：“她这样才好呢，赚钱、生活，这两桩事情把她脑子占满，就不用去想不该想的人，也就不会给孩子添麻烦了。”
　　“红颜的事，一定瞒的死死的。别叫她知道。”
　　谁也不愿意防自己的女儿防成这样。
　　但林老太太就是打心眼儿里，不相信她。
　　秦晴也是不信的吧，要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会不跟他们这边说了。
　　罗红梅重重点头，她心里想的轻重。
　　端午的那一天，宋璋专门开了车过来接晴晴。
　　他以为自己拎去秦晴老师家的礼已经算多了，没想到小姑娘也挺夸张。
　　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还搜罗了苏城的刺绣、围巾等等，就连应景的粽子也准备了一篮子。
　　宋璋笑：“你这是搬家呢！”
　　秦晴看见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拍拍手：“这叫礼多人不怪。”
　　这些东西光从楼上搬下来都麻烦的很，要不是钱栩、冷宁在，她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宋璋来了，运上车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回头下车了，还有个人帮着一起拿，完美。
　　车子一路开到了宋家的院子，秦晴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种在院子里的超大颗银杏树。
　　树的枝干，粗的很，一看就年代久远。
　　只可惜了现在不是深秋，要不然就能看见黄叶满天的美景。
　　不过郁郁葱葱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秦晴望了两眼，宋璋叫她才收回目光。
　　宋璋带她来的这处房子非常大，据他自己说，从进门处到正厅要走上好几百米。
　　秦晴才晓得，原来东西也是不需要他们拎的。
　　宋璋家里有保姆，听见动静，自发自觉的出来帮他们提东西、拎包。
　　当然，如果她不明里暗里偷偷打量秦晴，会让人更自在一些。
　　但既然来了被打量，是无可避免的。
　　秦晴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放平心态。
　　宋璋握紧她的手，宽慰：“别紧张，只是见个面，说说话，吃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原婶儿在宋家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宋璋对谁这么和颜悦色。
　　突然提出来要带对象上门，已经足够让人惊讶，家里不少人猜测，是三爷临时找的人，想做个筏子，彻底打发掉相看。
　　原婶儿看了两眼，觉得不像是临时找的人。
　　反而像是真的对象。
　　三爷这稀罕劲，一点做不来假。
　　也不知道老太太瞧见了，心里有什么感想。
　　不过，老太太早上好像吩咐小王开车把李家姑娘也给叫来了，千万别当着三爷的面给人姑娘下马威。
　　要不然，她怕三爷以后气得再不回来了。
　　“家里有来什么人吗？”宋璋淡声问。
　　原婶儿浑身一紧，思索一下道：“二房那边全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李家姑娘。”
　　宋璋冷笑：“我带对象回家，李微雨来做什么？”
　　原婶儿顿时大气不敢出：“是老太太叫司机专门接来的。”
　　她顿了顿，又说了句：“早上，二房太太过来跟老太太一起吃的早饭。”
　　宋璋眼神一眯，语气淡淡：“知道了。”
　　秦晴看了看宋璋，又看了看这个叫原婶儿的。
　　细想了想，就明白两人打什么机锋。
　　明明还没进去呢，怎么就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秦晴有些想打退堂鼓，被宋璋握紧的指节稍稍动了下。
　　“宋、宋先生......”
　　“嗯？”
　　他停住回望，满心满眼是她。
　　不知怎的，拒绝的话在喉咙口滚了滚，还是被秦晴咽了回去。
　　秦晴：“没什么。”
　　走了一段路，她发丝微乱，有一绺飘到她脸颊上，宋璋轻轻拂开，“别怕，我在。没有任何人敢轻慢你。”


第103章 撸猫（一更）
　　◎她可从不怕得罪人◎
　　宋璋这么安慰了, 秦晴还是有点紧张。
　　他将她反应看在眼里，临时改了主意。
　　“原婶儿，你先进去吧, 我带着秦晴去花园逛一逛。我妈既然有‘客人’在，那她客人什么时候走，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好了。不过我们只逛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事情没解决, 就暂时不见了吧。”
　　原婶儿愣了愣, 犹豫之间宋璋已经拉着秦晴往边上小花园去了。
　　他一边走, 一边跟秦晴介绍：“这房子是我们祖上老太爷的，之前有被收回去, 再还回来时，已经不成样子了。后面, 花了很大力气修缮，才恢复成和从前差不多的模样。”
　　小花园里地上铺了一层鹅卵石, 一直通到花圃。
　　这时节, 不少花正盛放呢，层层叠叠开的热烈。
　　叫秦晴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养了一只猫，奶呼呼的黄白色，一张小圆脸。
　　他们过来的时候，小猫正在扑蝶。
　　猫爪子很短，跳起来也扑不种, 然后它就追着猫尾巴不停转圈圈，直到把自己绕晕。
　　秦晴一下子给逗笑了, 心里那点不安瞬间抛之脑后。
　　原本她还想问, 现在不过去会不会不好, 毕竟东西已经到了，宋璋母亲肯定知道她已经来了。
　　但如果她明知道他们来，还叫了李姑娘呢？
　　秦晴有点不高兴。
　　她不高兴，也不愿意去不管别人高不高兴。
　　小猫实在转累了，就平摊开，躺在地上晒太阳。
　　懒洋洋的，动一下都不愿意。
　　宋璋见她喜欢，把猫抱起来，塞秦晴怀里。
　　这只小猫一点不怕生，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挣扎了下，被秦晴摸了几下毛，立马乖顺的喵喵叫。
　　它大概怕掉下去，小爪子扣着秦晴的衣裳，紧紧的，金褐色的瞳孔可怜巴巴的看着秦晴。
　　秦晴瞧着心都要化了。
　　手上抱紧了些。
　　不过这只猫有点小重，坠手的很。
　　宋璋上前，替她托一把，笑眯眯介绍：“是我二嫂养的，很温顺，平时不常出来的，今天应该是偷偷逃出来的。”
　　秦晴想了一下，宋璋二嫂应该就是宋橙的母亲了。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小花园另一头走过来一个长卷发女人。
　　约莫四十多岁，人很淡雅知性，穿着一身旗袍，步子走的不紧不慢。
　　“正说要找它呢！原来在这里，小姐姐抱着所以乐不思蜀了？”
　　喻红希人很爽脆，说话的声音叮咚叮咚的，很好听。
　　宋璋喊了一声嫂子，又跟喻红希介绍秦晴。
　　秦晴正纠结要叫什么，喻红希道：“也叫嫂子吧，跟阿璋一起。”
　　秦晴小声喊了一句嫂子。
　　喻红希笑道：“是个好孩子！”
　　二话不说，要拉着秦晴去看猫窝。
　　秦晴乍一看她，还以为她和冷宁一样，是个性子冷淡的冷美人，不想竟然异常爽快。
　　说话做事都大大方方的，并不拘泥。
　　这样的性子很容易叫人亲近，秦晴不由放松下来。
　　秦晴在看喻红希，喻红希也在打量秦晴。
　　小姑娘是很明艳的长相，皮肤白皙，穿着浅黄色衬衫，长发扎成一个马尾，看着青春明亮，一眼就吸引走了旁人的注意力。
　　而且她摸猫的动作特别轻柔，瞧着是很有爱心的姑娘。
　　宋橙曾经跟她提到过秦晴，喻红希原本心里就有个模糊印象，这下子和人一对上，还挺喜欢的，印象很不错。
　　喻红希：“我在屋子里给它搭了个猫窝，彩虹的颜色，很好看，还是叫人用毛线织的，不过它好像很不喜欢，总是拽上面的毛线玩儿......”
　　她拉着秦晴的手，慢慢往里走，姿态很亲昵。
　　宋璋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
　　他和喻红希都明白，老太太那里恐怕急的跳脚了，不过谁都没提要去见老太太的事。
　　反正有那个李微雨陪着，耽搁一时半会儿的根本不算什么。
　　喻红希落后几步，悄声问宋璋打算。
　　“你像不是没成算的人，今天这事儿不像是你的作风。”
　　宋璋也没瞒她，“我舅舅调到京市了，往上一大步。之前有跟他说过秦晴的事，也给舅妈看过照片，舅妈很喜欢她，说今天会过来。”
　　原来真是早有安排。
　　有贺舅妈在，还真没老太太说话的份。
　　宋家要站的稳，一要靠宋璋，二要靠贺家人。
　　老太太虽然也是姓贺的，奈何大家伙儿都知道她脾气，问意见时自然而然略过她。
　　宋明申一家子想要拿老太太做筏子，估计白搭。
　　这场火原来从一开始就烧不起来。
　　“难怪呢！那就更不急了，你领着小姑娘坐一会儿，吃点东西。”
　　喻红希说着转头叫人上茶，新鲜的糕点、水果都要了些。
　　秦晴将两人说的话听了一耳朵，专心致志逗猫。
　　她心里明镜似的，却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完全就是看对方反应办事。
　　宋璋的母亲要是个和善人，像这位二嫂一样，从不拿她当外人的，自然是你好我好。
　　要是还没见面，就想着给个下马威的，那她在意个球。
　　反正万事有宋璋，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她可从不怕得罪人。
　　很快小点心送来了，还有喻红希特意叫的奶皮冻。
　　“我就喜欢吃甜口的，奶味儿足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宋璋紧挨着秦晴坐下，把好吃的一股脑推到秦晴手边。
　　他盯的眼珠子似的，把秦晴闹的脸红。
　　喻红希见了便笑。
　　前些年小叔又要管宋氏的事，又要管老太太的事，家里家外不消停。
　　如今身上总算有些人气了。
　　等回头宋橙回来，也给他找个合心意的儿媳妇，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别看她对宋橙严格的很，那是因为宋橙父亲早早去世，不严格不行。
　　对女孩子当然不能跟对儿子似的。
　　喻红希想想还挺美。
　　......
　　贺美珍确实在伸着脖子等呢。
　　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了见个晚辈，等的脖子都酸了。
　　老原过来说时候，整个小厅为之一静，她都能感觉到妯娌若有似无的眼神。
　　贺美珍其实挺想发火的，但一想到儿子会生气，顿时怂了。
　　越想越觉得头大，都有点后悔听桑桂兰的话了。
　　这会儿把李微雨叫来了，送走还是不送走？
　　人不送走可能会惹怒儿子，人送走了，总觉得长辈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真是骑虎难下。
　　她这里急的嘴上都快起燎泡了，桑桂兰竟然还在慢悠悠的喝茶，贺美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桂兰，早上吃饭的时候，可是你跟我说把人叫来的，现在好了，阿璋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里阿璋说了算，他要是火起来，连我都怕。”
　　她不记得上一回因为什么事情惹怒老三了。
　　只记得老三停了她的零花钱，最全支援裙易巫贰貮柒雾儿叭衣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那一个月，老太太想买点吃的都得看儿子眼色，抠抠搜搜过了许久，日子别提多难过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总不能又倒回去过那样的日子吧。
　　贺美珍缩缩脖子，说什么都不要。
　　她也是昏了头。
　　桑桂兰过来撺掇两句，竟然真听了。
　　桑桂兰其实也害怕，别看她表面上还算持的住，内里其实慌的什么似的。
　　但一想到家里有客人在呢，老三总不能当着客人的面训斥她们，又觉得还好。
　　想想也是可怜，明明她们是当长辈的，反而处处要听小辈的话。
　　老三才多大，凭什么家里家外由他一手抓？
　　对上老三，桑桂兰大动作没有，却时不时的想戳他一下，看他底线在什么地方。
　　她丈夫宋明申，年后本来很有可能在往上动一动的。
　　但没什么钱打关系，夫妻两个犹豫很久找到侄子这里，宋璋竟然一口回绝了。
　　把桑桂兰给气得，要不是被丈夫拦住了，当即就想过来跟侄子理论理论。
　　他们一房要是往上爬了，对整个宋家来说不算是一件好事吗？
　　搞不懂宋璋为什么要处处阻拦？
　　明申安排在公司的几个老家伙，半点力也使不上。
　　搞得现在全家都要看宋璋眼色办事，想想都觉得憋屈。
　　一知道宋璋要带对象过来，桑桂兰早饭都没有吃，直接找上了门。
　　非得给小子找点事情做做不可，不然全盯着他们这边了。
　　“哎呀，儿子是你的儿子，不管怎么说，他得顾念你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就算你把他惹火了，也压根不可能会对你做什么。该孝敬的时候，难道冷着，不孝敬你？”
　　桑桂兰站到贺美珍身边，仔仔细细替她分析利弊。
　　至于之前贺美珍被扣了零花钱的事，桑桂兰假装不知道。
　　她清了清嗓子又说：“越是到了这时候越不能退让，你想，那姑娘不来，不就是在给你下马威么。我要是你，就耐心等着。别以后儿媳妇进门了，一点婆婆的威严都没有。”
　　贺美珍有没有婆婆的威严，她才不在意呢。
　　她就想给宋璋扔几个软钉子。
　　想要一家子和和睦睦的，简单，把家底拿出来给宋明申铺路。
　　宋璋但凡能做到，桑桂兰保证，他们一家子再也不找大房的麻烦！
　　要是不乐意，就别怪她惹事儿了。
　　最好母子俩吵起来，把事情闹大，让宋璋无心管理公司，到时候她家小儿子不就可以见缝插针了？
　　只要他们二房占据了宋氏的管理地位。
　　以后还愁没钱给丈夫铺路？
　　钱啊，是个好东西。
　　老宋说了，有钱没钱，发展前景完全不一样。
　　就好比贺美珍的哥哥，现在可是坐在了卫生部部长的位置上。
　　之所以能上去，她就不信宋璋没在里头出力。
　　也是奇怪，都是姓宋的，不帮宋家人，反而帮姓贺的。
　　李微雨坐在下面简直如坐针毡。
　　还以为宋老太太叫她过来，是有什么急事，毕竟之前电话里催的挺急的，还主动叫了司机过来。
　　要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她说什么也不会来。
　　之前她在拍卖会上，可是见过宋璋对他对象的呵护劲儿。
　　人家一对儿好好的，她突然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出门的时候长辈都叮嘱了，一定要和宋家打好关系，尤其跟宋璋。
　　惹怒了人，说不定他们李家的生意就做到头了。
　　坐在上手的贺美珍还在纠结，底下李微雨已经打起退堂鼓了。
　　“伯母，实不相瞒，其实家里来了亲戚，等着叫我去招待，我以为伯母这儿有急事，便先过来了。如今看......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等以后空了再登门拜访。”
　　李微雨说着就要走，桑桂兰拦都拦不住。
　　年轻人脚程快，桑桂兰追到外面，李微雨已经上车了。
　　小姑娘果断的很，对着司机道：“赶紧送我回李家，你现在送我走，宋先生要给你红包的。”
　　一提宋璋，司机果然清醒了很多。
　　也不顾后面追出来的桑桂兰了，直接一脚油门。
　　毕竟在这个家里，得宋先生的看重，比什么都重要。
　　桑桂兰气哼哼进屋：“大嫂，你说说这李微雨，太不识抬举了，枉费你大清早把人接过来！”
　　李微雨一走，贺美珍反而轻松一些。
　　“算了算了，小姑娘家里来亲戚了，没办法。下回、下回我们找微雨一起逛街，她肯定愿意。”
　　桑桂兰“呵呵”一笑，心里呸了好几声。
　　个软蛋！怂货！还是当妈的人呢，在儿子跟前站都站不起来！
　　以为她真想和李微雨逛街啊！她就是想看宋璋笑话！
　　结果好么！折腾一上午了，人呢？笑话呢！
　　倒是自己，白白生了一场气！
　　桑桂兰眼珠子转了转：“大嫂，李家姑娘走了，要不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再找人把戏台子重新搭起来？小妹，你是老了，不是老糊涂了，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岑舒是宋璋舅妈，一进门对着贺美珍就是一顿臭骂。
　　别人怕贺美珍，她可不怕。
　　她太知道贺美珍的性子了，她强她就弱，人还是可以的，但就是拎不清。
　　宋璋从前没少收拾贺美珍的烂摊子。
　　不过那是丈夫和她没调任之前的事了，眼下夫妻双双都调过来了，再也不会让这小姑子随意耳根子软了。
　　岑舒在单位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她留着利落短发，穿着干部服，虽然衣着朴素但不容小觑。
　　别看她是个女流，位置其实比宋家二叔还高些。
　　桑桂兰那些小算盘，敢在贺美兰跟前打，却不敢在岑舒跟前打。
　　岑舒一来，桑桂兰连忙赔笑脸：“亲家嫂子，听说你和亲家大哥都高升？”
　　岑舒理都不理她，一屁股坐在贺美珍边上。
　　“阿璋同他对象呢？叫过来吧，原嫂，把小姑娘请过来，多张罗些菜。我呀，给小姑娘带了好东西作为见面礼呢！美珍，你给小姑娘准备见面礼了吗？”
　　贺美珍连忙站起来：“我这就去准备？嫂子，你给孩子带了什么？”
　　岑舒冷哼一声，打开盒子叫她瞧一眼。
　　贺美珍心里顿时有数了，“以前宋璋父亲在的时候，给了我一对家传玉镯，那个分量够不够？”
　　桑桂兰先是受了个冷眼，又听说家传玉镯，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宋明申跟她说过，老大是个能人，攒下了好些好东西。
　　还特意说的到了这对镯子。
　　据说，一只镯子的价值，就能买下两套宋家老宅这样的房子。
　　他们二房要是有了玉镯，还求宋璋个屁啊！
　　桑桂兰真是心疼的要滴血，但贺美珍已经去拿了，亲家嫂子又在这里看着。
　　她就是心疼也没用！没用！


第104章 约法三章（二更）
　　◎你要是表现不好，我随时换人◎
　　秦晴还不知道她陪猫玩的空档, 已经闹过一出了。
　　不过即便她知道也无所谓，这把火只要不烧到自己，随便他们怎么烧。
　　原婶儿过来喊他们过去的时候, 秦晴已经吃饱了，和小猫咪一样晒着太阳有点昏昏欲睡。
　　可能是宋璋在身边的缘故，格外有安全感。
　　给她一张床, 就能原地睡着。
　　宋璋捏捏她的脸, 面色如常：“这会儿跟我去见我母亲吧, 她说有东西要送你。”
　　秦晴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眨眨眼睛, 宋璋的意思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宋璋半蹲下来，揉揉她头：“如果不想见, 直接回去也行，反正东西到了, 心意也到了。至于最后没见上人，是因为别的缘故, 和你没关系。”
　　喻红希直接听愣了, 这回要是走了，再要人家来可不容易。
　　看来侄子是真的动怒了，不准备惯着贺美珍。
　　啧啧，老太太也是，好端端非要折腾这一出。
　　看宋璋的意思，以后不会带着妻子住在老宅。
　　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和和气气有什么不好？
　　原婶儿大气都不敢喘。
　　三爷要是带着这个小姑娘走了, 老太太肯定要发火。
　　这火气发不到别人身上去，他们这些人指定要遭殃。
　　其实她心里巴望着小姑娘能留下。
　　不过, 她认得清自己的身份, 只是个保姆而已, 没资格叫人家留下。
　　秦晴把猫放在猫窝里，拍拍手，“那就回去吧！”
　　她上前挽宋璋胳膊，两人站在一块登对的很，仿若一对璧人。
　　喻红希啧啧两声，心道这两人的孩子，以后不定多好看呢。
　　不过，秦晴看着年纪不大，应该不会想这么早结婚，小叔子知道这点，却这么着急带人回家见母亲......
　　两人之间，谁用情更多一点不言而喻。
　　她要是老太太，一定在第一时间和小姑娘打好关系。
　　不过眼下好像有点晚了。
　　喻红希送两人出去。
　　她只是个嫂子，又不妈，老太太都做不了小叔子的主，那她就更不行了。
　　把人好吃好喝招待招待，然后再送人离开。
　　这就是尽到嫂子的义务了。
　　回头可要把猫咪看好了，老太太最近指定要发火，不能叫猫咪去当老太太的出气桶。
　　宋璋说随秦晴的意，她要离开，他就真的不拦。
　　两人慢慢往外走，眼看要出院子了，贺美珍收到消息紧赶慢赶追了上来。
　　“老三、老三，你等等，我、我有东西要送给那孩子。”
　　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了，跑起来气喘吁吁。
　　手里紧紧拿着一个丝绒盒子，里头就放着那套价值连城的镯子。
　　桑桂兰就跟着后面，眼珠子死死盯着贺美珍的手，生怕那盒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
　　要是那对镯子要是碎了，她一定会当场痛哭！
　　但她也不敢喊啊，万一本来镯子稳稳当当的，被她喊一声，才砸了呢？！
　　桑桂兰一时不知道该怎样了，这不行，那也不行。
　　秦晴被这一声喊的停在了原地。
　　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快速奔来的老太太。
　　贺美珍其实挺有气质的，即便脸上长满了皱纹，也还能看出五官很秀美。
　　也是，她要是长得不好看，也生不出宋璋这样英俊的儿子。
　　不过，她年纪这么大了。身子骨还挺硬朗。
　　比常年种菜的林老太太都要厉害了。
　　顶着儿子视线，贺美珍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
　　“你、你就是晴晴吧？好孩子，好孩子！你长得可真好看，讨人喜欢的紧。怎么才来就要走？要不跟我去正厅，我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她压根不敢往儿子那边瞟一眼，怕瞧见儿子满身怒气的脸。
　　秦晴没动，她在思索，要不要顺着老太太给他台阶下。
　　贺美珍因为小姑娘也生气了，连忙把手里的丝绒盒子递过去。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翠绿欲滴的玉镯子。
　　秦晴不懂玉，但也看得出这对镯子价格不菲。
　　贺美珍拿出一只，直接套在秦晴手腕上。
　　“好镯子配美人！你皮肤白戴这个正好看。”
　　秦晴扭头看宋璋，宋璋点点头，示意她收下。
　　贺美珍其实也一直在偷看儿子的表情呢，见儿子点头，就知道自己没做错，把另一只镯子也从盒子里拿出来，给小姑娘另外一只手也戴上。
　　她拉着秦晴的手，远远看一眼。
　　“好看！就这么戴着吧。”
　　贺美珍没说假话。
　　秦晴皮肤白，玉质翠绿，白绿相间，确实很配。
　　她气质也好，好像这对镯子活该是她的似的。
　　没见到人之前，听了桑桂兰的话，贺美珍心里对未来小儿媳妇有很多揣测。
　　真见了面，光是看见秦晴这双清凌凌的眸子，她心里已经暗暗点头了。
　　是个好姑娘，眼神清澈，不贪婪，不卑不亢。
　　和李微雨那种，上来就捧着她，哄着她的完全不一样。
　　贺美珍真有些懊恼了。
　　应该相信儿子，而不应该相信二房人说的话。
　　她转头剜了桑桂兰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贺美珍继续和秦晴赔笑脸：“跟我去里面坐坐吧，阿璋的舅妈也在，专门过来见你的。”
　　秦晴看向宋璋，想听听他的意思。
　　宋璋淡淡扫母亲一眼，对着秦晴语气和煦：“看你自己，我总归在这里陪着你。”
　　贺美珍顿了一下。
　　这、这还是她那个冷面阎王儿子？
　　从前在家里哪回不是板着脸，竟然还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她心里一时有些酸溜溜。
　　果然，儿子什么的，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秦晴点点头：“麻烦老太太带路了。”
　　如果只有老太太，不留情面就不留情面了。
　　毕竟是老太太先想给她下马威的，秦晴自然不用给她留面子。
　　但宋璋的舅母也在，就当是给舅母的面子，暂时顺着这个台阶下。
　　贺美珍心里一颗大石落地，连忙扬起笑容：“好、好，跟我走这边。”
　　桑桂兰走在最后，她双眼死死黏在秦晴手腕上，撕都撕不下来，只恨不得那镯子是自己的才好。
　　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呢，这念头也只敢在心里过一遍，根本不敢有丝毫动作。
　　桑桂兰瞪的眼睛都酸了，不得已才收回目光。
　　她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可怜他们二房，从上到下，翻箱倒柜也找不出来这么一件好货色。
　　大房呢？随随便便送出来的见面礼就如此贵重。
　　二房要是有这泼天富贵，卫生部的部长说不定就是她丈夫宋明申的了，哪儿轮得着别人。
　　桑桂兰见事情大致定了下来，有些意兴阑珊，不愿意跟进去听他们废话了。
　　她一扭头，准备去二房那边告状去。
　　宋璋一早留意着她的动作呢，语气不高不低：“二婶好走，记得跟二叔说一声，回头我亲自登门拜访。”
　　桑桂兰心尖一颤，嘴唇嗫嚅两下，说了句好。
　　......
　　堂屋里，岑舒正坐着无聊，终于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她一抬头，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踏着阳光而来。
　　岑舒笑起来，问：“你就是秦晴吧？听说你在清大读书？修什么专业呢？”
　　她跟秦晴招手，叫秦晴去她身边坐。
　　秦晴喊了声舅妈，乖乖坐在岑舒边上，几乎是岑舒问一句，她答一句。
　　秦晴也挺喜欢这位舅母的，身上股子干部气质，看起来严肃，实则很和煦。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婆婆的样子，通情达理、腹有诗书，像月光一样温柔的人。
　　两人相谈甚欢，贺美珍这位正经婆婆，倒是有些插不进去嘴。
　　原婶儿给两人上茶，又端来很多茶点。
　　“三爷，快正午了，要不要开始上菜。”
　　宋璋点头，“上吧。”
　　他估摸着秦晴吃不下什么，刚才那些小甜点吃太多。
　　随她吧，顶多她下午饿了，再带着去吃别的。
　　听说秦晴还在国家实验室里，岑舒立马露出欣赏的目光。
　　“就该这样，咱们女性也要有自己的事业，越是圈在家里，眼皮子越是浅。你很好，也是国家一级人才了！舅妈真心希望你能越好越好。”
　　秦晴笑眯眯应了。
　　贺美珍抿唇，明明嫂子半句话没有提到她，为什么有种当胸一箭的感觉？
　　肯定是她的错觉，嫂子不可能这么说她。
　　原婶儿动作很麻利，和另外一个佣人一起，把菜端了上来。
　　一个大圆桌子，摆的很满。
　　贺美珍：“去叫老大、老大媳妇，老二媳妇都过来吧。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认人。”
　　大哥宋珩，人有些瘦削。
　　一条腿跛着，走起路来并不是很快。
　　他个字和宋璋不相上下，但因为跛足的关系，脊背有些佝偻，看着比宋璋略微矮。
　　大嫂廖静姝扶着他往里走，和大哥步调一致。
　　她五官不是很出众，但人很温柔，夫妻两个手紧紧握在一处，看得出来关系很好。
　　宋璋和大哥大嫂关系很好，对宋珩也很尊重。
　　看见人过来，起身喊了句大哥。
　　宋珩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还以为要过年才能见你了，今年倒是回来的早。”
　　宋璋不耐烦贺美珍，总是住在香江绿岸。
　　再一个，那边离宋氏很近，能减少办公成本，所以，他一般有事，或是碰上年节才会回到老宅这边。
　　宋璋笑一下，看了秦晴。
　　秦晴站在他身边，乖乖喊了句大哥大嫂。
　　廖静姝应一声，笑容更大了。
　　二嫂喻红希先前见过了，跟在大哥大嫂身后，笑眯眯进来。
　　秦晴又跟在宋璋后头，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眼神频频往老大两口子身后看去，没见到孩子们，很是诧异：“两个孩子呢？”
　　廖静姝：“昨天就和同学约好了，要去看电影。今早，我没起来两人就走了。”
　　老太太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秦晴确实吃饱了，虽然跟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但也只是捡着跟前的盘子，略尝了几口。
　　“下午带你去吃别的。”宋璋悄声说。
　　两人说悄悄话的样子，喻红希已经见过，接受良好。
　　大哥夫妻确实第一次见，眼神中的诧异，完全遮掩不住。
　　贺美珍有点不舒服，稍微吃了点，垫垫肚子，问两个孩子什么时候结婚。
　　“老三年纪不小，再过一年都快三十了。三十岁......老大三十的时候，两个孩子是不是已经会打酱油了？”
　　宋璋找的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年纪上有些小。
　　又是大学生，又是什么研究员的，马上还要参加竞赛......
　　老太太就想问，什么时候能跟老三结婚，两人生个孩子？
　　宋璋放下筷子，微笑：“妈，你没吃饱吧？多吃点菜。”
　　他说着夹了一筷子菜到老太太碗里。
　　岑舒看一眼，跟着夹过去一个大鸡腿。
　　“多吃东西少说话，人家结不结婚是小两口的事，跟你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
　　贺美珍还想说什么，岑舒拿起大鸡腿直接塞小姑子嘴里。
　　贺家就只有贺海岚、贺美珍兄妹，岑舒这个当大嫂的，很多时候能做贺美珍的主。
　　她发话了，贺美珍立马屁都不敢放一个。
　　已经有些咬不动鸡腿了，老太太把鸡腿拨到一边，老老实实吃菜。
　　秦晴临走前，岑舒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套宝石项链送给她。
　　“年轻小姑娘带着好看，留在我手里也只是落灰。”
　　还邀请秦晴有空去她那里玩，说儿子一家都不在京市，两口子在家怪寂寞。
　　秦晴应了下来，又岑舒说了一会儿话，才和众人道别。
　　出了老宅，外头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
　　秦晴不由长出一口气。
　　明明吃顿饭而已，没成想过程一点不叫人轻松。
　　宋璋心疼的摸摸她脸，“抱歉。”
　　千算万算，没算到二婶一家子听到风声会找过来。
　　他原计划是叫秦晴和舅妈、老太太说说话，简单吃个饭。
　　没有别人掺和，老太太远没有那么糊涂。
　　她这人，别的都还好，就是耳根子软，人家撺掇两句，就什么都信了。
　　宋璋在外面运筹帷幄，在家里对着自己亲妈也没法子。
　　“不过，等以后我们肯定不和她一起住。有大哥大嫂在呢，再不济还有二嫂，我们顶多年节去一趟。你要是不喜欢，年节我自己去也成。”
　　宋璋拉着秦晴的手，慢慢走着。
　　秦晴没说话的这段时间，他其实有些紧张，怕她觉得家里烦不想处对象了。
　　那他、那他......
　　“宋先生......”
　　宋璋手一紧，认真看过去。
　　秦晴：“今天这样，我觉得有点累。”
　　宋璋唇线拉直，人僵着，没说话。
　　“不过，咱们收获颇丰。”她晃了晃手腕，手镯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宋先生，这镯子值多少钱啊？”
　　宋璋勾起唇角：“你不是嫌弃化妆品厂的产能跟不上了么？卖一只镯子，可以获得一个比化妆品厂大十几倍的厂房。”
　　秦晴举着手，有些不敢动了。
　　宋璋捏她鼻子，完了握着她手晃荡好几下。
　　“晴晴，这样的镯子咱家多呢！你可不许说，不跟我处对象了这种话。”
　　他眼睫半垂着，紧张的震颤。
　　“是有一点烦，不过你要是能保证不烦我......”
　　“保证不烦你，以后我们结婚了，年节你不想去也成，我们在香江绿岸过，早上我过来陪母亲吃个早饭就好。舅舅、舅母那边倒是能多走动......”
　　秦晴定定看他，“宋璋。”
　　她声音很轻，宋璋却一下子停住了，哑着嗓子：“你说。”
　　秦晴：“谁跟你说，我要跟你结婚啦！我们现在只是在处对象！你要是表现不好，我随时换人。”
　　宋璋绷着脸：“换谁？”
　　秦晴：“不知道啊，肯定是年轻些的，力气大些的......啊！”
　　她惊叫一下，宋璋把她打横抱起，快速奔跑起来。
　　“力气大些？这样？还是这样？”
　　他越跑越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秦晴脸上。
　　秦晴脸颊红彤彤的，开始挣扎：“你放我下来，都给人看见了。宋璋，你听见没有？！”
　　周围不时有路人走过，她恨不得变成鸵鸟，埋进宋璋怀里。
　　宋璋：“我年不年轻？”
　　秦晴闷声：“年轻年轻......啊，别跑了。”
　　宋璋：“力气大不大。”
　　秦晴气鼓鼓：“大大大，放我下来！”


第105章 摊上事（一更）
　　◎互换了礼物◎
　　见完了家长, 秦晴便把心里关于老太太的那点不快，抛之脑后了。
　　她要忙的事情太多，实在没工夫惦记这点小事。
　　倒是收到的一对镯子, 一套首饰，成了烫手山芋。
　　她一个学生，带回宿舍里也不像啊。
　　正发愁, 宋璋过来接她, 说要去香江绿岸。
　　“去那边做什么？”问是这么问, 秦晴还是老老实实扣好安全带。
　　还应宋璋的要求, 把镯子和首饰带上了。
　　宋璋目视前方，笑道：“给你准备了个保险箱, 可惜没你家钥匙，要不然直接送你家去了, 这会儿还搁我家里摆着呢。”
　　秦晴闷笑，怎么还急着这茬？
　　堂堂宋总, 家里价值连城的镯子不知道多少, 至于惦记她一把钥匙。
　　宋璋还真至于。
　　秦晴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还一直眼巴巴看着，唉声叹气的，好像自己受多大委屈了。
　　秦晴一眼横过去，假装生气。
　　“再叹气，不许你进家门了。”
　　“好好好，才见完家长就被抛弃了......”
　　秦晴把人拉进家门, 门关上，一口咬在宋璋下巴上。
　　“再做怪, 小心我收拾！”
　　她咬的压根不疼, 只痒的厉害。
　　还像只小狗似的, 在他怀里供了好几下。
　　宋璋吐息变重，收紧手臂：“你怎么收拾我？像刚才那样吗？要不，换这里收拾？”
　　他低头亲上去，秦晴被他抱的紧紧的，动弹不得。
　　鼻息间全是宋璋身上味道，像雪松，有点好闻，她身上迷迷糊糊开始发烫，腿软的几乎要站不住。
　　像一条缺水的鱼，越是挣扎，越是收到压制......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璋终于松开她。
　　秦晴喘.息着，额头靠在他肩膀上。
　　“不是、不是说......去拿保险箱的？你、你这么着急！”
　　说到后头，她又有点气急败坏了。
　　细长的指节，去掐宋璋的腰肢，不过他好像浑身都硬邦邦的，手指只捻到了衣服。
　　宋璋哑哑笑开，胸腔震颤。
　　“这件事比拿保险箱，还要急。”
　　他抱着秦晴平复了一会儿，才退开。
　　低头看她脸颊嫣红，眸光水润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她脸颊亲一口。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
　　......
　　宋璋准备的保险箱不是很大，只有半个立方大小。
　　颜色是灰褐色的，一共要输入三次密码才能打开。
　　她以为是空的，打开一看，里头装了一整套珍珠首饰，一个个珠子圆润饱满，每颗都有成年人指甲盖那么大。
　　秦晴一瞬间被晃了眼，猛地盖上保险柜的门。
　　“你是不是拿错了？这里头有东西的。”
　　“嗯，我知道，我送你的。”宋璋把人揽进怀里，“没道理他们送，我这个当对象的，反而什么都没有。”
　　秦晴反过身，紧抱着他，“不年不节的，不是节日礼物，总不至于，你也给我见面礼吧？”
　　“不行吗？之前给你的手表你也不戴，这套首饰不扎眼，重要场合可以拿出来用。”
　　宋璋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给她，可惜秦晴不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娶回家。
　　宋璋：“快点收拾，带你去看电影。”
　　秦晴“嗯”一声，快手快脚，把东西收拾好，关上保险柜的门。
　　想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把这个房子的备用钥匙，她翻出来，拿在手上。
　　宋璋站在窗户边，身材修长，目光望着远方。
　　秦晴轻手轻脚过来，正要往他怀里扑。
　　宋璋：“你慢点，小心磕坏牙齿。”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秦晴抱着他，仰头看他。
　　宋璋：“你一来我就发现了。”
　　秦晴伸手，把东西放进宋璋的衣服兜。
　　“我也送你一个东西。走吧，不是说要看电影？”
　　宋璋摸了摸，笑开，紧跟上来：“嗯。”
　　林老太太的粽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钱栩连吃了好几个：“师姐，咱姥姥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明明是我的姥姥。”秦晴抿了抿唇。
　　师弟也忒自来熟了。
　　而且他吃的超多，一顿吃5个粽子，真的不会积食吗？
　　对比一下，坐在边上小口慢咽的冷宁，有一点太夸张了，秦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不是舍不得你吃，是怕你积食。”
　　粽子之类的糯米类吃食，秦晴吃的不多，偶尔尝尝鲜可以，要她当主食肯定不行。钱栩爱吃，秦晴干脆煮了一锅，把姥姥给她留的大部分都拿出来了。
　　虽然知道钱栩胃口好，但他这么一个接一个的，秦晴还是免不了担心。
　　钱栩对上她的眼神，咧嘴笑：“不会，师姐，我钢铁胃！”
　　冷宁无奈摇摇头，“回头胃疼可别找我们。”
　　钱栩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还故意嚣张的又多吃了一个粽子。
　　师姐妹两个对视一眼，无奈耸肩。
　　最后还是由得钱栩去了，总归他这么大了，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秦晴叮嘱他们走的时候，帮着把锅收拾一下，就进小书房看书去了。
　　决赛在即，实在没有心思花在多余的地方。
　　钱栩靠着沙发抖着腿，坐的吊儿郎当。他转了转眼珠子，忽然问。
　　“你和那个宋橙和好了？你俩隔这么远，他那边发生什么事你又瞧不见，万一又在那头惹了什么阿猫阿狗呢？”
　　冷宁脸上笑容收敛，把没吃完的粽子攥在手里，起身出门：“我走了，你替师姐收拾吧，反正你吃的最多！”
　　“不愿意说就不说嘛，生什么气呀！唉，冷宁——”
　　钱栩没想到她会说走就走，急得站了起来。冷宁才不搭理他呢，压根连头都不愿意回一下。
　　钱栩摸摸鼻子，有些食不知味。
　　明明他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冷宁竟然这么反应这么大。
　　得得得，早知道不说了。
　　其实他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觉得冷宁上次那么伤心，有些可怜。宋橙在港城那么远，两人只能通过电话来往，本身就有很多隐患嘛，有些事还是早早的预防上比较好。
　　哪知道，冷宁一点就炸。
　　钱栩起身，连锅带碗筷，一起收到厨房里。收拾碗筷就收拾碗筷，叫他把这一周的碗包了都行。
　　……
　　秦晴从小书房出来，家里已经没人了，锅碗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摆放在厨房里。
　　别看钱栩吃的多，干起活来也挺有一手。
　　秦晴视察了一圈，继续进书房看书去了。
　　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我已经走到决赛场上了，当然是尽己所能，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个比较好的名次。
　　她都跟宋璋说好了，暂时先不出去玩儿，吃饭之类也是能免则免。
　　宋璋当时表情有些怪异。
　　人人都说他是个工作狂，却不想找了一个比自己还爱工作的对象。
　　但又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想尽办法全力配合。
　　宋璋说好，等他这边稍稍空一些，会过来看她。还叮嘱秦晴要好好吃饭。
　　秦晴其实当时想说，过来看她这事儿最好还是能免则免。可想到两人毕竟在处对象，一再拒绝也不太好，最终点头应了下来。
　　化妆品店那边，有舅舅舅妈盯着，基本没有太多需要秦晴操心的事。
　　不过化妆品产能的事，确实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秦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像之前宋璋提到的，要想彻底解决问题，除非扩建厂房。
　　真要走到这一步，可就是一个大工程了，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也需要投入大量时间。
　　眼下秦晴最缺的就是时间，当然先紧着要紧的事情来。
　　等决赛之后，她再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弥补产能这一缺点的。
　　按照秦晴的想法，其实并不想要太快的扩展厂房，她只是一个学生，除了化妆品这一块还有研究要做，一下子将摊子铺的太大，可能分身乏术。
　　倒是可以想想法子做专精路线……
　　秦晴略想了想，便开始定下心思专心看书，晚上也只是随便对付了一点，一直忙到半夜一点多钟。
　　刚想睡觉，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师姐师姐，你在吗？能不能开一下门？”
　　是冷宁的声音，语气急促又慌乱。
　　秦晴没有犹豫，快步上前几步将门打开。她将冷宁上下打量一圈，发现她状况挺好，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她奇道：“怎么回事？”
　　“不是，我是钱栩。他应该是想来找你的，没想到敲错了门……”
　　冷宁说着往自己房间那边走去，秦晴紧跟在她身后。
　　到了冷宁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半蹲在地上，额头冷汗津津，面色苍白，嘴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皱着眉头满脸痛苦的人，不是钱栩又是谁。
　　来不及问询了。
　　秦晴和冷宁两个一人一边扶着他，往医务室的方向走。一摸他，竟然额头滚烫。
　　冷宁：“师姐，他这样好像挺严重的，咱医务室会不会看不了？要不还是直接送去医院算了……”
　　秦晴：“行，直接去医院。”
　　大小伙子重的不得了，明明已经和冷宁一人一边了，还觉得背负了超大重量，脊背都弯下来不少。
　　晚上其实挺凉快，但是一行三人才出学校大门，背上还是沁出来一层汗。
　　秦晴这时候又后悔自己不会开车了，明明一直说要学的，师兄的车也一直停在车库……但如今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我去借一辆自行车吧，一个人骑一个人推，应该比现在快一些。”
　　边上就是一栋学生宿舍，秦晴想去碰碰运气。
　　冷宁：“好，师姐，你赶紧去，我们在这儿等你！”
　　她一个人弄不动钱栩，只能找一个位置叫他坐好。
　　秦晴回来的速度很快，和冷宁两个，你骑一会儿，我骑一会儿，叫钱栩坐在后座上，另一个人半是跑半世走的，扶着他不让他掉下来。
　　等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早就累得气喘吁吁。
　　钱栩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皱紧眉头，冷汗跟眼泪似的，滴滴答答。
　　半夜里医院里其实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直播护士坐在那里打盹。
　　收费的窗口都关了起来，秦晴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到一个医生。
　　“护士姐姐，不好意思，我同学生病了，医生在哪儿呢？能不能赶紧过来给他看一下？”
　　可能是被人吵醒了，护士挺不高兴的。
　　但有些不耐看了，钱栩一眼。
　　“晚上吃什么东西了吗？我看他一直捂着肚子。”
　　秦晴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说道：“我们一起吃粽子了，他喜欢吃，还吃了不少。”
　　护士：“那就对了，小姑娘，你说说你们一个个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懂好吃的东西一次也不能吃太多的道理？”
　　“过来，我量个体温吧。”
　　护士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冲着钱栩招招手。
　　秦晴皱眉。
　　钱栩要是有力气走过去，他们至于费这么大劲，才把人顺利送到医院吗？
　　“不好意思护士，我师弟他没怎么力气……”
　　护士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得嘞，又是个需要伺候的小祖宗。”
　　没办法，看他这样确实不能自己走过来，不是，只得拿着温度计过去，叫钱栩夹在腋下。
　　五分钟以后，护士把温度计拿过来，瞧了一眼：“38度8有点发烧了，我给你开一些退烧药吧……”
　　秦晴眼睛转了一圈，还是没瞧见医生。
　　“不对吧，姐姐，你能代替医生给他开药吗？”
　　护士笑了笑说：“我也是好心好意的看他这情况，可能需要吃退烧药，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开，想省钱，硬是熬到天亮也成。医生八点上班，要不你们八点再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强逼着他们要开药？
　　检查也没有，又不是医生，随便看了看，就说开个退烧药了事。
　　钱栩这样，根本就不像是只是发烧的样子。
　　冷宁有一点着急了。
　　“姐，我看他一直捂着肚子，退烧药吃下去确实能退烧，可他肚子疼怎么办？”
　　护士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似的，“肚子疼就去上厕所，多大点事儿，你们小年轻怎么一点疼都扛不过去？”
　　她又坐了回去，斜眼看着几人。
　　一副要么给钱要么走的样子，瞧了谁心里都不舒服。
　　秦晴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
　　她不知道这护士是第一次怎么操作，还是一直这么操作的，别人怎么治的，她管不着，钱栩不能这么治。
　　秦晴话不说往里冲，她倒要看看偌大的医院，竟然连一个医生都没有。
　　“唉唉唉，小姑娘你不能进去，我都说了……医生早上八点在，你要是想找医生，明天请早……”
　　护士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
　　紧追了过去，但她刚睡醒，脚上没什么力气，跑起来也没有秦晴快。
　　秦晴一层一层的看过去，终于找到一个类似于办公室的房间，二话不说，猛冲进去。
　　护士看了看办公室的名称，想追过去，脚又默默缩了回来。
　　完了完了，这个小姑娘，这次摊上事儿了。


第106章 塞红包（二更）
　　◎不愧是亲妈◎
　　秦晴揪过来一个医生, 好像还是什么主任，脸上留了络腮胡子，皮肤黝黑, 就跟外头干苦力的人长得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双手比真正干苦力的人细致很多，乍一看确实像是拿手术刀的。
　　秦晴相信他是主任，至少他出来之后, 小护士半点动静没有, 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 像个小鹌鹑一样。
　　“师姐这个人看着不靠谱, 做起事情好像还行？”冷宁看着他真正给钱栩做检查，终于稍稍能放心一些了。
　　这个好歹不跟那小护士似的, 量个体温就判定是吃多了撑的。
　　至少检查的过程瞧着挺正规。
　　秦晴嗯一声，眼神不错眼的盯着呢。
　　想听听这个医生怎么说, 要是还不行，她都准备带着钱栩转院了。
　　现在想想也挺后悔, 一开始就应该把师弟往三甲医院送。
　　一前一后耽搁的时间, 都够他们往那边去了。
　　医生看着也挺不对，这摸摸那看看，怎么验血？怎么不说要用仪器检查？
　　几乎是那边刚收手，秦晴就迎上来：“我师弟是什么问题？需要怎么治疗？”
　　胡医生：“急性阑尾炎了，还要做一个验血和分析报告，看看报告出来怎么说吧……严重的话需要动一个小手术……”
　　小护士抿了抿唇。
　　见几个人推着病患往里去，没忍住道：“胡主任, 刚才我量过体温了，38度多呢, 会不会是发烧引起的腹痛？要不, 要不我们退烧试试看？”
　　胡主任铜铃大的眼睛瞪过去, 小护士瞬间大气不敢出了。
　　“那、那什么我就这么一说……我是护士，自然没有胡主任您经验丰富……不过，按照流程……”
　　秦晴面色冷下来。
　　她不管这护士是怎么回事，也不管胡主任为什么办公室位置这么偏僻。
　　现在最重要的是，师弟一直腹疼难忍，难道不是最先要处理师弟的事？
　　“流程重要还是病人重要？？我希望我师弟能尽快得到治疗。这位——刘护士，能不能麻烦你尽量别打扰胡主任诊治？”
　　秦晴特意侧一下头，看了下刘护士胸前别着的铭牌。
　　刘护士吓一跳，想要捂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之后就觉得自己会被这么一个小屁孩吓到，也有一些不可思议。
　　说白了就是个小女孩罢了，难道还能对她产生威胁？
　　这么一来一去，胡主任已经推着人走远了。
　　刘护士气哼哼的说。
　　“哎呀，小姑娘，你以为我刚才拦你是想为难你？这个胡主任跟咱们领导不对付，今天是主任，明天是个啥还说不好……”
　　秦晴压根没搭理她，跟师妹招招手，两个人快步追上了胡主任的脚步。
　　刘护士在原地瞪了半天眼睛，决定把这件事情写到本子里等一会儿领导来了，一定第一时间跟领导汇报。
　　……
　　“检查结果在这里，我看了一下，确实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的，你们看……是在咱们医院做还是去别的地方？”
　　胡主任把报告单递到两人手里，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发话。
　　钱栩已经疼到昏迷了。
　　白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脸色烧红。
　　不抓紧治疗，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没有先前那一出，秦晴是肯定会让师弟在这里接受治疗的。
　　但有刘护士的话，在前她也不知道这个胡主任到底靠不靠谱了。
　　本来师弟就不舒服，再碰上不靠谱的医生，小手术变大手术怎么办？
　　“秦晴！你没事就好！”
　　宋璋来的及时，他跑的额头上满是汗，一进病房，先把秦晴打量一圈，见她没事，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
　　“你来的正好，这是师弟的检查单，这位是胡主任，咱们在这治疗，还是把人转到别的医院去？”秦晴也不问他是怎么来的了，事情紧急，先把师弟安顿好，才能说其他。
　　宋璋定了定心，低头看检查报告。
　　看了眼胡主任，又转身查看钱栩的状况。
　　最后拍板：“就在这里治！”
　　钱栩被推进了手术室，秦晴和宋璋才有空说其他。
　　秦晴：“这个胡主任真的没问题，我听他和那刘护士说的话，知道他们两个不对付……也是奇怪，人家医院规模不算小了，那里的问题怎么层出不穷……钱栩要是没事儿还行，真要有点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师母交代……”
　　一晚上忙着处理钱栩的问题，秦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她有些疲累的靠着墙壁。
　　冷宁在她边上的椅子上。
　　从刚才到现在也一直跟着晴晴操心呢，忙前忙后的，小姑娘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师姐妹两个，眼神落在手术室的红灯上，根本没空注意其他。
　　宋璋：“这家医院内部问题严重的很，但跟咱们不搭噶，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影响到病患上！回头我会跟我舅舅好好反映一下的。”
　　秦晴累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她强撑着睁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宋璋停顿一瞬还是继续道：“我跟你们楼下的李阿姨打过招呼了，如果你碰上什么紧急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刚才就是她给我打的电话，我一收到消息就开车过来了。”
　　但有些紧张，一般人都不喜欢，被人过分关注，万一晴晴也不喜欢呢？
　　但他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关心。
　　秦晴的注意点，并不在这里。
　　她自嘲：“早知道就早点去学开车了，或者知道你没睡，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你，叫你开车送钱栩去医院的……”
　　这样就不至于和冷宁累个半死。
　　两人挣扎来挣扎去，选的还是一家没那么好的医院。
　　宋璋摸摸她的头：“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冷宁也是，很厉害。”
　　冷宁还是有一点怕宋璋。
　　他一来她话就少了很多，听见对方夸自己，愣了愣，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不到凌晨4点，钱栩被推出了手术室。
　　胡主任一边摘手套一边说：“挺好的，过程很顺利，接下来只要好好住院观察，没什么大问题，一周之后也能出院了。”
　　秦晴低头看了看，还是第一次见钱栩这么脆弱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能醒？”
　　“两三个小时之后麻药劲儿过了应该会还疼，没事疼是正常的，我们会给他挂消炎药和止疼药……到时候多注意，不要让他翻身碰到伤口……”
　　大胡子胡主任还挺仔细，秦晴挺意外的。
　　宋璋给弄了两间病房，一间是钱栩的，他在这边看着钱栩，另外一间叫秦晴和冷宁先过去睡一觉。
　　“天太晚了，你们两个回去我又不放心，这儿又腾不开人送你，先这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秦晴打了个哈欠，点头：“辛苦你了，你等会儿也眯一会儿，等天亮了我换你。”
　　“傻话，你睡饱了，对我来说更重要。”
　　宋璋摸摸她头发，盯着晴晴去隔壁病房睡觉，才折回来查看钱栩情况。
　　夜深了，他就坐在椅子上睡，怕钱栩醒了口渴，也怕他点滴挂完了回血。
　　等天亮了，秦晴睡饱了过来找他，见他身板坐的直直的，只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稍微有点动静，宋璋面睁开了眼。
　　他声音有点哑，带着很明显的疲惫。
　　“睡好了吗？有没有去吃点东西？”
　　对秦晴却一如既往的温和。
　　秦晴靠过去握着他的手，心里软成一片。
　　“我挺好的，倒是你，那么累了却不能好好睡一觉，我睡饱了，你别操心我的事，现在赶紧回去休息。”
　　她说着要推宋璋离开，拽了两下，没推动。
　　宋璋：“你不是说决赛的时间近了？该走的人是你不是我，这里有我盯着，你只管放心，我保证过几天钱栩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跟前！”
　　反正他不愿意走。
　　不想秦晴，为了别人忙前忙后。
　　两人对视，一会儿秦晴道：“那我先看一会儿，你去替我打早饭吧，冷宁还在睡呢，先别叫她。等钱栩情况稳定以后，叫老师和师娘过来照顾就行。”
　　宋璋思索一瞬，终于点头。
　　“好，我去买你喜欢吃的，顺便打个电话。”
　　秦晴撑着下巴，摆摆手手。
　　其实她这会儿还有些困，好在钱栩不用挂水了，就是眯一会儿也不碍什么。
　　“对了，昨天那个护士……”
　　不知道搞什么鬼，他们绝对不是第一个碰上的，就怕后头有些病人有什么危急情况也撞上。
　　医院里面没小事。
　　弄得不好就人命关天。
　　宋璋：“放心，你安心眯一会儿。”
　　秦晴在他出门之后，果真眯着眼睛睡了起来。自从和宋璋在一起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生活轻松了不少，宋璋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闹到她眼前就解决了。
　　日积月累，她对宋璋慢慢的变得有些依赖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冷宁过来的时候，钱栩已经醒了。
　　“怎么样？昨天叫你少吃点非不肯！你这还说不是吃饱了撑的。”
　　钱栩脸上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仍旧虚弱的很。听见冷宁的话，他哽了一下，触碰到伤口，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冷宁顿时嫌弃，“啧，我要是你就好好躺着养伤！都这样了还想跟我斗嘴，你斗得过我吗？”
　　钱栩无奈，声音虚荣：“行行行，你最厉害行了吧？”
　　冷宁又哼了一声，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转过脸跟秦晴道：“我已经跟钱教授说了，他应该很快就过来。”
　　“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着吧？”秦晴拍拍她的肩膀，“宋璋等一下打了早饭过来，你也可以先吃了早饭再走。”
　　冷宁本来也是想要再等一等，看看钱栩情况再说的，一听说宋璋的名号，忙不跌站起来。
　　“师姐不用了，小叔叔给你一个人买早饭就够了，我自己去吃！我走了哈，师姐再见！”
　　她转头就没了影，速度快的叫秦晴瞠目结舌。
　　钱栩好笑，慢慢悠悠的说：“我猜你就是故意的，想哄她去睡觉，怎不直说？”
　　“我直说她就去了，还没有现在这样效果好。”秦晴递了一个白痴的眼神过去，站起身单手贴在钱栩额头。
　　“行了，温度降下来了。你这人我都不稀的说，小宁也没说错，叫你少吃一点的时候为什么不听？胡吃海塞的，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
　　钱栩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虽然说，他有证据能证明急性阑尾炎，跟胡吃海塞没有关系，但他很明智的感觉到师姐这会儿情绪不好，最好不要跟他硬顶。
　　何况宋璋还在呢，他一个人可打不过他们一对。
　　宋璋过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医院的领导，他们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好像一个阑尾炎是多么大不了的病一样。
　　看见秦晴态度和煦的很。
　　“这位就是昨天的那个小同志吧？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医院人员流动比较多，昨天的安排实在有失妥当……”
　　略微解释了一句，又去跟钱栩握手。
　　钱栩整个人有些懵，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昨天他来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只记得师姐好像跟一个护士有一些龃龉……
　　人家突然登门道歉，钱栩自然也跟别人打哈哈。
　　那些人好像很忙，略聊了聊就走了。
　　“师姐，我床单底下什么东西呀？硌得慌。”那边晴晴正在吃早饭，本来钱栩不想打扰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秦晴凑过来一看，好家伙，床单底下塞了好几个红包。
　　就连枕头底下也有，病号服下面都是。
　　秦晴：“……我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你被人塞了红包，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钱栩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怔了怔说：“刚才他们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就替我检查伤口来着，我又不敢看……可能是那个时候塞进来的。”
　　宋璋把盛好的粥递到秦晴手里。
　　“你先吃，给红包你们就收着，要是不收他们心里反倒不安呢。”
　　“回头把这些红包整合整合放到一个大信封里，我一块地上去。”
　　秦晴吃了一会儿粥，后知后觉。
　　宋璋的舅舅不就是卫生部的头吗？医院也属于卫生系统，难怪这些人惊若寒蝉呢。
　　钱栩挠挠头：“这些人偷摸送东西会把名字写到红包上吗？”
　　宋璋笑笑：“你可以打开看看，事实上在上面的人跟前挂号，才是他们这次来的理由。”
　　能被上头记住最好，要是没记住就当混个眼熟。这边出了钱，钱栩也收了，就相当于他们承了人情，回头要是有什么事拜托过来，不答应就不成了。
　　别看这个医院不大，里面的水还挺深。
　　舅舅新官上任，正好拿这件事情开刀。
　　钱栩听的云里雾里，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秦晴倒是有些懂了。
　　“那个胡主任……是不是就是因为太过正直，受到排挤了？”
　　宋璋赞赏点头：“可不是？这个胡主任还挺有名的脾气，出了名的又臭又硬，当时我才拍完，叫他给钱栩做手术。”
　　钱栩都不知道，昨天一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内情。看着晴晴眼底下的乌青，真挺不好意思的：“师姐，昨天谢谢你和冷宁了，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当然了，还要谢谢宋先生！”
　　秦晴白了他一眼：“别的都还好，你能不能减减肥少吃一点，我觉得你住到教师公寓来之后，比之前胖了一圈！”
　　基本天天见面，钱栩的变化，秦晴之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他躺在那儿，他真觉得比之前胖了，即便脸色不好，脸上的肉可是结结实实的，想藏也藏不住。
　　钱栩抿了抿唇，当着宋璋的面不敢顶嘴。
　　算了算了，昨天师姐把他弄过来也挺辛苦，就当看在师姐昨天辛苦了一晚上的份上，他大发慈悲，不跟她计较了。
　　师母来的很快，手上拎了一堆汤汤水水。
　　看见钱栩眼圈都红了，她往前凑了凑顿住。
　　钱栩有一些不自在，连忙宽慰。
　　“妈，我没什么的，就是一个小手术……”
　　唐蕴：“不是，小栩啊……”
　　钱栩：“妈，我真的没事。医生都说了，一周之后就能出院。”
　　唐蕴把眼泪擦干，“妈不是问这个，妈是想说小栩啊，你要减减肥了，脸圆的像猪头！我怎么以前没感觉呢？你躺在那儿好像一只小肥猪似的。”
　　秦晴：“噗！”
　　原本想宽慰拭目几句的话，到了嘴边现在全都没必要了。
　　秦晴侧头看向钱栩。
　　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胖了。
　　钱栩梗住了。
　　这是亲妈，亲师姐。
　　唐蕴转过身跟秦晴说话。
　　“秦晴，昨天晚上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小栩恐怕一个人在公寓里面痛晕过去了！”
　　秦晴：“师母，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用这么客气……”
　　唐蕴：“我知道，还有一个叫小宁的女孩子是不是？这些吃的都是给你和小宁的，你带去宿舍跟小宁一起吃吧，钱栩这儿有，我看着呢，放心。”
　　她又看向边上的宋璋，目带感激。
　　“小宋也多亏了你，昨天要不是你及时过来，两个女孩子肯定六神无主。”
　　宋璋：“师母，不必客气，秦晴的事就是我的事。”
　　唐蕴满意点头。
　　有的人平时看着还成，一旦遇到事情就会往后缩。但有的人，是会真切把对象的事当做自己的事的。
　　很庆幸，晴晴碰到的是后者。
　　“停停停，妈，你真是我亲妈吗？带来这么多汤汤水水，原来不是给我的，是给师姐的？”要不是伤口还痛着，钱栩肯定气到跳脚。
　　唐蕴面无表情转过头：“你放屁了吗？”
　　宋璋和秦晴同时看过去。
　　钱栩顿时尴尬不已，好好的说着话说什么放屁。
　　“妈！亏你还是新时代女性呢，动不动就把屁啊屁的挂在嘴上，多难听！”
　　唐蕴真是服了这个蠢儿子。
　　“动过手术之后，要放了屁才能吃东西，表示你肠道通了。肠道没通就吃，想死啊？”
　　钱栩挠着头，不敢看大家的眼神。
　　“原、原来是这个意思……唉，妈！我好像要放屁了！”
　　唐蕴：“放就放呗，有什么大惊小怪，难不成还要我凑过来闻一闻？”
　　“噗嗤！”
　　秦晴又是尴尬又是好笑。
　　师母肯定太过着急了，要不然不会说这么多不符合她性子的话。
　　钱栩默默憋红了脸，这下子气色比刚才瞧着好多了。
　　宋璋送晴晴回去，到了一楼没有再看见那位刘护士。
　　秦晴眼神转了两圈。
　　“你昨天晚上没瞧见，因为刘护士本事大的很，不需要做检查，量体温就能开药了。简直比华佗还要华佗。”
　　宋璋：“刘护士是院长家的亲戚，在这里上夜班，熬资历呢。被你碰上了也是倒霉，她这资历以后再也熬不下去了。”
　　秦晴眨眨眼。
　　这么说，刘护士再也不能量体温开药了？
　　据说开药能吃回扣，刘护士越权，说不定就想吃一笔回扣。
　　乍一看钱不多，日积月累还不少呢。
　　“别想了，回去好好睡觉！”
　　秦晴自己不觉得，宋璋看见她眼底下一片无情，心疼的很。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押回去，强行叫她睡觉。
　　“好，我知道啦，我一定好好休息，行不行？”秦晴拽着他的胳膊不停摇晃，直把他晃了心软。
　　宋璋：“行啊，正好我开车来了，带你回香江绿岸吧，你去那边能睡一个整觉。”
　　秦晴：“啊……还是不用了吧？”
　　宋璋勾起嘴角，强行把人塞进车里。
　　小骗子算盘珠子都打他脸上了，肯定想回去之后偷摸着做练习题！
　　他直接断了她的后路，叫她无路可走。
　　秦晴：“宋璋，学校不是往那个方向！要不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回去？”
　　宋璋：“睡一觉其实不耽搁什么，你现在脑子都不转了，纯属事倍功！”
　　秦晴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了。
　　她打了个哈欠，坐上车的那一刻就好想睡觉。车子开动起来，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宋璋看她一眼，将车子开得更稳一些。


第107章 整顿（一更）
　　◎大领导好眼熟◎
　　钱栩这头, 人躺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就没少过，而且他们凡是来, 都会给个红包，大大小小的红包多到冰床都塞不下了。
　　钱栩甚至不敢动，怕动一下有东西掉下去。
　　昨天办事要有这机灵劲儿, 至于事后弥补给红包吗？
　　一时间真不知道叫人说什么。
　　唐蕴仔细看了儿子一会儿, 确定儿子身上没什么名堂。
　　不解道：“你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找你干嘛？这些红包, 给你都是浪费。”
　　“给我怎么就是浪费了？”
　　钱栩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身体动不了, 他一刻都不想跟他妈呆在一个屋檐下。
　　就没见过胳膊肘向外拐，拐成这样的。
　　不过, 即便他心中不满，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妈你要不去水房打点水？听说水房是最能获得消息的地方, 何况你面生, 刚来，人家压根不知道你是哪个病患的家属。”
　　“行了，我去瞧瞧，你歇着吧。”
　　唐蕴拎着水壶就走，还着在水房听见了第一手消息。
　　“听说，昨天凌晨住进来的大学生，是卫生部大领导的亲戚。”
　　“刘美丽应该也听说了, 吓坏了，今天连班都没上。”
　　“何止刘美丽, 没见我们院领导, 排着队往那间病房去吗？估计就想在大领导跟前露个脸。”
　　唐蕴越听, 面色越凝重。
　　回来就跟儿子说，要把收到的红包全都整理好，随时准备交上去。
　　同样在体制内工作，唐蕴对这些事情的厉害关系，知道的比众人更清楚。
　　她家可没有什么卫生部的亲戚。
　　秦晴的家世，他们也都一早知道的清清楚楚。
　　思来想去，也就只可能是宋璋那边的关系了。
　　“人家两个刚确定好关系，咱们可不敢给人拖后腿。”
　　唐蕴平时对秦晴那么好，还不是怜惜秦晴身世？
　　这样乖巧又可人意的小姑娘，换做的家里，怎么的宠爱都不过分。
　　钱栩当然懂：“知道了，宋璋走之前，特地跟我说过。”
　　“你心里有成算就行。”
　　唐蕴没再说什么。
　　平时嫌弃归嫌弃，对儿子还是很信任的。
　　钱栩终于通气了，稍微吃了点东西，就闭上眼睛睡觉。
　　这边秦晴睡了个饱，养足了精神就叫宋璋赶紧送她去学校。
　　她资料都在学校那边，在这里纯属白白耽搁时间。
　　宋璋无奈，只得尤她去。
　　叮嘱秦晴要按时睡觉、吃饭，把人送到地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秦晴之所以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
　　听说这次突出重围，考入总决赛的，有一个很厉害的考生。南大顾辰东，总分149，只比秦晴低一分。
　　至于秦晴为什么对对手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还多亏他们同校的学姐，倪月。
　　倪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专门在食堂蹲的秦晴。
　　两三天之后，摸清楚秦晴吃饭的规律，还真给她蹲到了。
　　“秦晴，坐这边吧，这里离窗口最近，吃完了能在最快时间内，洗刷好回宿舍。”
　　倪月坐在秦晴常坐的位置上，还顶着上回做的长卷发，看着秦晴如是说。
　　计少兰身材高挑，五官轮廓比较深，卷发挺适合她的。
　　不过天气渐渐热起来，她又不是常常披着，扎成高马尾，飒爽又俏皮。
　　倪月可能觉得披发好看，一直披在肩头。
　　天气热起来，秦晴怎么看她，都觉得像一条卷毛狮子狗。
　　现在卷毛狮子狗占据了她的位置，还对着她汪汪叫。
　　秦晴默默端着饭盒，往边上去。
　　结果，卷毛狮子狗还跟了上来。
　　倪月：“秦晴，你别觉得上次我有些针对你，就是对你有意见。作为同校师姐，当然是希望你能在决赛中脱颖而出的。我这次来，就是跟你分享最新消息的......”
　　秦晴递了个眼神给她，叫她自己体会。
　　一上午的大量题型让她脑子处于一种放空状态，肚子也早已饿的咕咕叫了。
　　倪月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当做蚊子在嗡嗡叫好了。
　　秦晴慢条斯理吃饭，边上倪月口若悬河，说到激动的地方，整个人还站起来，连手带脚比划。
　　秦晴把饭吃完，饭盒洗干净，装在布袋子里扭头离开。
　　倪月压根没吃呢，饭盒盖子一盖，也跟了上来。
　　“秦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烦？我就是想跟你分享下最新消息而已。”
　　倪月跑的气喘吁吁，生怕错过这次和秦晴说话的机会。
　　秦晴顿住，转身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看了下手表，冷漠道：“你现在有两分钟时间。”
　　倪月脸色扭曲一瞬，有种屈辱感。
　　但想到秦晴即将要面对的困境，心情又好了一些。
　　“南大有个高材生，顾辰东，从小就参加各种竞赛了，一直是夺冠热门选手。别看上次你满分，其实就是运气比较好而已。你知道上次的题，顾辰东拿多少分吗？”
　　倪月刻意卖了个关子，就等着秦晴追问呢！
　　秦晴低头看手表：“还有三十秒。”
　　倪月顺着她视线望过去，一块很好看的女士手表，深棕色的表带很纤细，和秦晴的手腕还挺贴合。
　　不过不是什么高级货色，就是普普通通的梅花表，倪月撇撇嘴。
　　“顾辰东可是考了一百四十九分！就比你少一分！秦晴，上回你考得好，是因为运气好。这回，靠运气可就没用了。哎，你——”
　　时间一到，秦晴抬步就走。
　　倪月的话说了半截，一下子连听众都没了。
　　她倒是想继续跟上去，教师公寓那头她可不敢去，听说住在秦晴边上的都是她要好的师弟，师妹，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挤兑她呢？
　　犹豫一瞬，倪月最终还是把脚步收了回来。
　　......
　　秦晴化解紧张情绪的方法挺简单，就是按部就班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不管别人如何看她，也不管她最终获得了什么名次，只尽力就好。
　　一整天的课题做完，终于有了一阵喘息空间。
　　知道钱教授此刻正呆在钱栩的病房内，秦晴把积攒下来的难题带着。
　　半是去看望师弟，半是解决疑难去了。
　　这回她学乖了，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时间，把之前买了挺久的自行车骑上了。
　　资料那些，正好放在前面自行车的篓子里。
　　夕阳西下，微风徐徐，骑着自行车还挺美。
　　秦晴还特意拐到学校的水果店，给师弟买了一些水果拎上。
　　哪知道一进医院大门，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突然冲出来。
　　幸好晴晴时刻注意着眼前，刹车打的及时，并没有撞到那人。
　　“你、你起来，别蹲在我车前头了。还有，突然窜出来真的容易出事，以后别再这么干。”
　　秦晴自行车转了个弯，准备从边上走。
　　结果推了两下，车根本不动，那女人手指紧紧抓紧自行车轮胎，说什么也不让人走。
　　“我记得你，你是那天送那个大学生过来的姑娘。你能不能替我求求情？他们现在不叫我在这里工作了，无论我怎么求情都没用......”
　　秦晴愣了愣，很难把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女人，跟那天晚上量了体温非要开药的护士，联系到一起。
　　“你求情都没用，我求情就有用？你未免太高估我。行了，你有空在这里堵我，不如抓紧时间找一份工作。”
　　秦晴趁着刘护士不注意，蹬上自行车就走。
　　骑的远了，她又有些懊恼，刚才忘了跟刘护士说，千万不要再当护士了，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霍霍。
　　病房里，钱教授和师母果然在。
　　秦晴先查看了一下师弟的状况，发现他活蹦乱跳的，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唐蕴看见秦晴，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我都巴望着这臭小子赶紧出院，每天对着他饭都能少吃一半。还是你来了好，午饭吃过了吗？要不我们娘儿俩去边上的小吃店吃点新鲜的？”
　　医院里的饭菜没味儿，唐蕴又懒得来回跑。
　　这几天都跟着儿子在医院吃食堂，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秦晴歉意的笑了一下：“今天恐怕不行，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火锅店，到时候带师母去吃。”
　　唐蕴爽快道：“成，那我就等着了。”
　　钱锋看晴晴手里还拿着一沓资料，顿时了然。
　　“我给你的最新资料里面，是有什么题目有问题吗？”
　　秦晴点头，顿时把积攒下来的好些难题偏题贡献出来。
　　师徒两个一会儿嘴里蹦几个公式，一会儿说几个原理，听的唐蕴云里雾里。
　　她摇摇头，把晴晴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又捡出几样，准备去水房洗干净。
　　哪成想到了病房门口，又默默把脚缩了回来。
　　钱栩无聊的都快发霉了。
　　一会儿看看他妈，一会儿听他爸跟师姐说话，正无聊，察觉到他妈的举动，眉头紧皱。
　　“那人又来了，她还没完没了了？”
　　刚巧一个大类题型说完，秦晴低头记笔记，一时间只有钱栩一个人说话。
　　笔记写好，她抬头：“怎么回事儿？”
　　“还不就那个姓刘的护士！最近这家医院从上到下都在整改，那护士首当其冲。她自觉没了去路。求到咱们跟前来了呗。”
　　钱栩已经把那些红包都积攒好，交了上去。
　　凡是送红包的人，可都在大领导跟前挂上号了，只不过跟他们想要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他们即将成为大领导开刀的对象。
　　听说，这次动静不会小，一大批人即将得到整改。
　　唐蕴说这是好事，闹这么一出之后，老百姓不用再面对乱开药的医生、护士们了。
　　本身护士就不应该有开药资格，这一次应该也会严格规划起来。
　　刘护士是绝对不可能再进入医疗体系的。
　　这不，之前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怂。
　　从上到下，医院里几乎有点头脸的，都被她求过，可能觉得还不够，就又求到了钱栩一家子跟前。
　　“晴，咱吃香蕉吧，后天小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可别再往这里来。倒不是怕她，是不想同她费口舌。要不，她肯定跟苍蝇似的，盯着咱们没完。”
　　秦晴点头，她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个人关在房间内说着话，外头忽地传来一阵人声。
　　唐蕴透过门缝看一眼，刘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还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脚步声近了，竟然有好几人过来敲门。
　　说话的人客气的很，姿态也放的很低。
　　“能不能麻烦开一下房门，院长过来了，想查看一下小栩同志的伤势。”
　　唐蕴和丈夫对了一个眼神，晓得他们不是来挑事的，这才将门打开。
　　“是钱栩同学的家长吧？关于钱栩同学就诊那天发生的事，我代表咱们医院表示歉意。你们这一阵的住院费、手术费等等，全都由医院出。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领头人笑眯眯的，个子矮且胖，说起话来很是和蔼。
　　秦晴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所谓院长身上。
　　她视线越过众人，瞧见了人群后头，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事实上，很少有人会不注意他。
　　他明明看起来温和包容，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就已经叫人望而生畏了。
　　秦晴在心里偷偷揣摩这个人的身份。
　　想来应该是医院的总院长之类的吧？
　　那人像是也注意到了秦晴的视线，隔着人群冲她温温一笑。
　　秦晴顿时不好意思了。
　　偷看人别人抓了个正着什么的，实在有些尴尬。
　　前面领头的矮胖男人，还在说一些抱歉的话。
　　钱锋夫妻俩听了，却不为所动。
　　钱锋：“钱不钱的，倒是没什么要紧，只是觉得贵院对病人的处理方式有些欠妥。”
　　护着小栩来的人，不管是宋璋也好，秦晴也罢，都是有主见的孩子。
　　要真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普通老百姓，不就真的被乱七八糟的护士牵着鼻子走了？
　　如今大家生活是好些了，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浪费钱是一方面了，最最气人的是，钱花了，病人却没得到合适的治疗。
　　耽搁病情，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索性，医院里还是有靠谱的医生的，我看那位胡主任就很好。人群里也该允许有别样的声音存在，不能因为胡主任过分较真，就把人赶到偏僻的办公室里去......”
　　钱锋也是较真的性子，当然有一说一。
　　那位负责人听的额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刚才谁出主意说，要过来表示慰问，表达一下医院的歉意的？
　　这下好了，医院最不堪的一面，彻底揭露于人前了。
　　“说的好，这位应该是钱教授吧？”
　　男人一开口，别的人自动闭嘴了，还腾出一条道给人走。
　　秦晴立刻明白，那人身份不一般。
　　不过，他对钱栩等人和蔼的很，伸出手：“我是贺海岚，幸会。”
　　钱锋也说了句幸会，同他握手。
　　秦晴则在一边发愣，心道这人的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
　　正思索着，贺海岚竟也转过头，温和的和秦晴打招呼：“这位小同学是叫秦晴吧？幸会。”
　　同他握手的瞬间，秦晴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是宋璋的舅舅么！她记得宋璋跟她说过，他舅舅叫贺海岚，在卫生部工作！！！


第108章 顾辰东（二更）
　　◎秦晴，好像是一个还不错的对手◎
　　“说起来, 这次的事也多亏了这位小同学。”
　　贺海岚眼神落在秦晴身上，微微一笑，语气温和。
　　“以后遇见不平事, 也记得要和这次似的，学会按照自己的法子办事，走你觉得对的路子。”
　　他一看过来,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跟了过来。
　　毕竟他们这些人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贺海岚。
　　贺海岚从进门开始, 一直神情严肃, 更是不动声色的处理了好些人。
　　这还是第一次, 看见他对谁这么和颜悦色。
　　众人一时想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能引起部长关注。
　　一看之下，除了觉得小姑娘特别好看以外, 并没有什么特别。
　　贺部长姓贺，这个小姑娘貌似姓秦？
　　反正,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众人心思乱转了半天, 始终猜不透为什么贺部长对这小姑娘另眼相看。
　　其中有个女医生，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乍一看，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眼熟。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秦晴不知所措点头。
　　贺部长很是和煦的跟她握了手。
　　他们好像很忙，和秦晴等人略微说几句之后, 就得赶着去别的地方。
　　女医生扭过头的瞬间，一拍脑袋, 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小姑娘不就是上过央视的学霸吗？她好像有个化妆品品牌正在销售。
　　不过, 小姑娘皮肤可真好啊, 她要是也去搞点同款化妆品来，不知道会不会也让皮肤变得这么细嫩。
　　秦晴还不知道，她一不小心又给化妆品宣传了一波。
　　等人走了，站在原地还有些怔怔然。
　　外甥像舅这话不假。
　　秦晴从贺海岚身上，恍若看见了更为年长版的宋璋。
　　这个小插曲过去之后，秦晴和老师、师母打过招呼，就回学校了。
　　决赛的地点在清大。
　　从周一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从全国各地过来了。
　　学校里的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计少兰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秦晴的宿舍的，随着考试时间越来越近，经常窝在秦晴宿舍里，同她一起做题。
　　当然她从不空手来，有时候是刚出炉的蛋糕，有时候新做的月饼等等。
　　有一回，甚至把家里刚卤好的牛肉，整锅端了过来。
　　“要不说教师公寓好呢，有小书房还有小厨房，这搁普通学生身上，想都不敢想。”
　　计少兰一边下面条，一边跟秦晴说。
　　她发现在这里方便多，再也不用去食堂排长队，这给他们大大节省了时间。
　　秦晴低头，把计少兰新做的题看了一遍，几个错误点给她圈了出来。
　　面上桌，计少兰看一眼自己写的答案，再看看秦晴注释，顿时恍然大悟。
　　她一把搂住秦晴：“秦晴，你也太厉害了。”
　　计学姐手艺很好，秦晴尝了一口面，淡淡道：“学姐，数学没有捷径可走。题量上来了，各种题型都见过，碰见难题偏题也就不怕了。”
　　而且她一点不觉得自己厉害。
　　有些题，对她来说也很难，比如说拓扑学。
　　秦晴时常想，有时候光知道理论是没用的。
　　得理论和现实结合起来才行。
　　她一面吃饭，一面在胡思乱想着。
　　数学就像是一片汪洋，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计少兰还不知道秦晴的心思已经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听见她这么说，不由感叹。
　　所有人都知道，数学没捷径，也知道要按部就班，每天把题量刷起来。
　　但真的没有几个人敢说跟晴晴一样，每天过的跟苦行森似的。
　　除了做题就是做题，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
　　不过，计少兰知道南大有一个男生好像也是这样。
　　她嗦一口面，问：“你知道顾辰东吗？听说他上一次，只比你少一分。不少人说他回去之后，痛定思痛，狠下心来，好好的做题、看题。立志这一次决赛中，弥补上一次的缺憾。有学生在外面偷偷开了赌盘，说他是这一次冠军的候选人......”
　　“秦晴，你要想拿到冠军，压力恐怕不小。”
　　秦晴淡定吃面，慢慢把面吃光，连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学习量大的关系，总是饿的很快，她好像比之前能吃多了。
　　不过，舅妈说她这个年纪也还在长身体呢。
　　秦晴对着墙壁划过身高，好像是比上一次又长高了一点儿。
　　“师姐做什么都有压力，要想没有压力也简单，不如退出这次比赛。”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冲进了决赛，不拼一把就退出，怎么着都觉得不甘心。”
　　秦晴耸肩：“是啊，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既然不想留遗憾，那就继续看书吧！对手什么的，想来想去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的。”
　　计少兰想想也是。
　　与其花时间操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不如专注眼前。
　　她快速把锅碗洗了，投入学习中。
　　等到了晚上，就是轮到秦晴做饭了，一人轮一餐，也能更好的节省时间。
　　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决赛，别的地方也是如此。
　　整个清大，突然出现一股学习潮。
　　平时学生们学习就够认真的了，这一回不止图书馆、学习室，路边的凳子上，操场草地上，就连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都有人坐着在看书。
　　学习氛围浓厚到，叫学渣颤抖的地步。
　　秦晴还以为她和那个姓顾的，大概率要到决赛才能碰面了。
　　没成想冰箱里的食材吃完了，秦晴和计少兰不得不去食堂吃饭，一到那边竟然和顾辰东碰了个正着。
　　“顾学长这边，我跟你说我们清大的食堂是真的很好吃。吃一次就会爱上！咱们要不吃大盘□□，上次我就想吃这道菜，但排队的人很多，愣是没有轮上。今天好像——”
　　倪月说着突然卡了壳。
　　她没想到竟然在食堂碰见了秦晴和计少兰。
　　秦晴挑了一下眉。
　　差异于这人会钻营的程度。
　　南大的好像不久之前才到校，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和顾辰东混熟了？
　　计少兰也再次刷新了对倪月的认知。
　　这个人到底分不分得清敌方和己方？
　　明明是他们这个阵营的，怎么站到顾辰东身边去了？
　　倪月只是愣了一小会儿，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也来食堂吃饭呐，这位是南大的学长。咱们作为东道主，是不是理应好好招待他们？”
　　“对了，辰东，这位就是秦晴。”
　　顾辰东戴着眼镜，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隐在镜片之后，整个人很是游离。
　　他五官长的不是很出众，个子却很高，不过他嘴角一直抿着，看着像是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至少，秦晴察觉到从刚才到现在，倪月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了，他一丝回应也无。
　　但刚才，倪月说到她的名字，他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一下。
　　“你就是秦晴？”他声音哑哑的，一双眼睛不停在她身上打量，秦晴见了很是不舒服。
　　她对这样的人，一向是避之不及。
　　碰见了绝对会绕道走。
　　没想到这回，倪月会拽着她，不停往前凑。
　　倪月拉了秦晴一下，被秦晴甩开手，也丝毫不介意。
　　“她就是秦晴，是你这一次的对手。没想到秦晴也会来食堂吃饭，等一下要不要坐一桌？你们都是这一次夺冠热门选手，即便我没资格参加决赛，但能和你们坐一桌也算一种荣幸了。”
　　秦晴越过她去窗口打菜。
　　“荣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计少兰：“倪月，你想胳膊肘往外拐，也得看看别人愿不愿意接受。”
　　从刚才到现在，顾辰东可是连看都没看倪月一眼。
　　挺没劲的。
　　好歹是清大学生，犯得着屁颠屁颠跟在别人身后嘛。
　　跌份！
　　秦晴对顾辰东没什么兴趣，她就想安安稳稳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时间紧张，她还想着能回去多看一会儿书呢。
　　打好了饭，挑了离倪月最远的位置坐好。
　　计少兰跟了过来，就坐在秦晴对面。
　　顾辰东却对秦晴挺有兴趣，竟然也一屁股坐在了秦晴对面。
　　倪月一拍巴掌紧跟过来，她倒是想坐琴琴旁边，秦晴将书本往边上一放，不得已和众人隔开一个位置。
　　“好歹是师姐妹，用得着这样吗？”
　　“挺用得着的，谁会喜欢一只苍蝇？”
　　秦晴应了一句，便专心致志吃饭。
　　她们在食堂已经多浪费了5分钟，不能再和倪月再继续纠缠下去。
　　计少兰最近都和她一块，自然明白她内心打算，也跟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顾辰东显然不想放过和秦晴见面的好机会，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里有一道题，我推算了半天都没算出来，你能抽空帮我看一下吗？”
　　如果说一些数学无关的事，秦晴肯定不会搭理，但顾辰东说这道题他也不会解，秦晴便有了些兴趣。
　　是一道椭圆线性几何体。
　　已知条件挺少，顺着看下来确实很难找到答案。
　　顾辰东：“我琢磨挺久了，怎么着都有一个已知条件用不上。其实做题做到我们这个程度基本知道，所有的已知条件开出来都是有意义的，任何一个条件没用上，只能说明这个答案是错的。”
　　但问题是，他把所有的已知条件都带入公式，竟然得到两个完全反差的答案。
　　出题人难道自相矛盾？
　　顾辰东觉得不可能，所以把这个题抄在了纸上，就放在裤兜里，空了就拿出来想一想。
　　但小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秦晴的大名，他早就听说过。
　　或者说从她上一次获得满分开始，这个名字就像魔咒一样刻在他心中。
　　所有人提起秦晴，都会下意识的提到他。作为被仅仅压了一分的老二，提起来总是叫人觉得惋惜的。
　　来清大之前，不少老师私下里找过他，问他最近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握在决赛中战胜秦晴。
　　顾辰东所有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毕竟秦晴是唯一一次在禁赛中碾压他的人。
　　纸递了过来，他还有些紧张。
　　垂着眼睛认真吃饭，并没有去细看秦晴的表情。
　　“我还以为多难呢，不就是个椭圆曲线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数形结合的方法？将已知条件代入其中……”
　　倪月回来看了一眼题型，大言不惭。
　　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在听她说话之后，又默默的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挺不受欢迎的，不管是在顾辰东这里还是在秦晴那里。
　　计少兰拍拍她肩膀。
　　“一看你就是很久没有做过竞赛题了，所有竞赛思维第一反应都是数形结合，你觉得顾城都会没有考虑过？”
　　人家可是第二名，离满分仅差一分，已经很了不得了。倪月呢？连决赛都没进去。
　　如果解题能力也能按照等级划分的话，倪月在这里无疑是最低等。
　　什么都不懂，站在那里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考虑过就考虑过吗？我只是提供一种解题方法！计少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有必要每次都针对我吗？你——”
　　倪月筷子使劲戳着饭盒，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辰东眼神冷淡，面无表情。
　　“同学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不要影响到我们讨论？”
　　低头看了对方的饭盒一眼：“你要是觉得饭不好吃的话，可以赶紧回去。”
　　计少兰听了简直要笑。
　　枉费倪月把顾辰东当做靠山，顾辰东压根连她是谁都没弄清。
　　恐怕倪月在他眼中，和路人甲没什么区别。
　　“师姐你也听到人家说了，叫你闭嘴呢，咱们不懂，还是老老实实吃饭好了！你说呢？”
　　倪月脸色紫胀，想说反驳的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咬着牙，倒想看看秦晴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一个两个都把秦晴神化了，她只不过是运气好得到了一次满分罢了。
　　顾辰东都不会的题，她能做出来才有鬼。
　　倪月如此想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那边秦晴还在审题。
　　所有人都说这道题目是椭圆线性问题，其实不然，其中还涉及到离心率和抛物线的问题。
　　解这道题就好像要解三重锁，每一重都扣着另一重，层层递进，顺序稍微有一点偏差就有可能解不出来。
　　但问题是题目中已知条件确实不够，当他们反过来逆推的时候，已知条件又会变得过多。
　　就好像转来转去，不停的在死胡同里打转。
　　顾辰东早饭吃完了，终于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秦晴一眼，突然用一种安心的语气：“所以你也不知道？”
　　他如释重负：“我就说出题人在出这道题目的时候，肯定出现了什么bug，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求证什么，却拿过来考我们。这岂不是为了增加难度而增加难度？”
　　“又或者这道题目是对的，只是我们恰好解不出来而已。所以说第一名也没什么了不起，有的人说不定是一时运气正好当上第一名而已……”
　　顾辰东站起身，身上的阴沉稍微去了一些，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些大男孩的腼腆。
　　但说的话却很刻薄，语气很是不屑一顾，好像将秦晴放在了比他低一个层次的位置上。
　　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很不舒服。
　　计少兰在心里不由暗暗为秦晴抱屈。
　　这都是什么人？秦晴只是正常发挥，取得了一次第一名而已，却要遭受别人乱七八糟的揣测。
　　就算是有一点运气成分，但运气难道不是实力的一种吗？在顾辰东口里，怎么就变成了不屑一顾的东西？
　　倪月“啧啧”两声。
　　碍于刚才被人说了一通，怕引起顾辰东的不满，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这两个字讽刺意味，也足足的，听的旁人直皱眉。
　　计少兰：“倪月你是不是有病？你喜欢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就以为我们全校人都喜欢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了？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麻烦你想一想自己的立场行不行？”
　　明明干了一件蠢的不得了的事情，还自以为自己很优越，也不知道她脑袋里是不是装的木屑。
　　计少兰拉着秦晴站起来。
　　“我们走，一道题目而已，压根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要想一较高低，还是期待后天的决赛吧，在赛场上一决高低。”
　　她转了一下，秦晴没动。
　　“别难过，难题常常有，并没有人能说自己百分百解决所有的数学难题。据我所知，这世界上还有数学七大难题没有解决呢。可见即便是科学家、伟人，也跟我们一样，在对陌生领域一无所知的时候，需要不停的探索才能得到答案。现在解不出来，又不是以后也解不出来，再说他顾辰东不也没解出来吗？也不知道在沾沾自喜什么！”
　　秦晴对两边的交锋充耳不闻。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地，所有人都把这道题当成一个线性几何题，其实不对，出题人根本就不是在考察这一点。
　　突然间秦晴灵光一闪。
　　她掏出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公式，还把已知条件怎么代入，用小箭头标注好了。
　　“你可以试试这么解，至少已知条件全都运用上了，没有一处漏掉。还有，也符合已有的线性关系。”
　　说完之后，好像放下了一笔心事。
　　秦晴快速把最后两口饭扒拉完，扬长而去。
　　计少兰小跑着追上去。
　　“秦晴你等等我，别难过，这题目真的不能说明什么，解不出来就解不出来呗……”
　　“谁说我没解出来？”
　　秦晴有一些高兴，步子慢悠悠的一晃一晃。
　　“刚才走过来的这段时间，我已经顺着我的解题思路往下走了，把已知条件代入，再去掉线性条件。你还记得吗？那道题上是一个椭圆，我们可以把整个数轴标注出来……所以答案是根号3。”
　　计少兰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根号3？
　　他们看见的是同一道题目吗？
　　秦晴走了，顾辰东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死死盯着纸上写的几个公式，看一眼已知条件，又看了一眼公式，眼神中的惊愕越来越大。
　　边上倪月凑过来想看个究竟，差点被他一巴掌拍开。
　　从认识到现在，倪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由有些害怕。
　　“顾辰东你怎么了？秦晴写了几个公式有什么特别的，她是不是根本不会胡写呢！按照她的路子往下走，能得到正确答案吗？”
　　倪月刚才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题目。
　　那些已知条件，好像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仔细想想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就像顾辰东说的，出题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考什么，或许他就是为了难而难，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行了，你也别站在这里发呆了，赶紧回去看书吧。这道题目肯定是出错了，已知条件完全连不到一起去，这怎么解题嘛！”
　　“没出错。”顾辰东嘴唇嗫嚅两下。
　　倪月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说什么？”
　　顾辰东麻木道：“我说这道题目没出错。你自己看，她不是已经把已知条件和公式的关系列在这里了吗？你只要把这几个值带入公式……”
　　顾辰东刷刷在纸上画了两笔，力气大到，恨不得将纸张戳出几个洞来。
　　倪月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将值代入进去，换算一下，不可置信道：“所以答案是……根号3？”
　　顾辰东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还没笨到家。行了，我走了，你也别这么上窜下跳的，但凡你多花一点心思，至于连人家写好的答案都看不明白吗？”
　　他说着，眼睛灼灼的看向秦晴离开的方向：“我开始对这次决赛期待起来了……秦晴，好像是一个还不错的对手。”
　　倪月牙齿重重碰到唇瓣，疼的她龇牙咧嘴，眼睛里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顾辰东看都没看她一眼，快速抬步离开。


第109章 难题（一更）
　　◎两个教授的机锋◎
　　倪月是一个人回的宿舍。
　　明明天气越来越热了, 夜晚主路上就有不少学生穿着背心跑步。
　　她却觉得凉的厉害，心里冷飕飕的。
　　好像她遇见的人，都不喜欢她。
　　宿舍里, 几乎所有人都看书，见是她回来了，大部分连头都没抬。
　　还是上铺一个女孩, 探出头问她, “倪月, 决赛是不是就是在知行楼里举行？到时候我们没课, 能去看吗？”
　　倪月之前参加过不少比赛，对这一方面很了解, 所以舍友才问她。
　　倪月眉头一紧：“那边考试肯定不能发出声音的，去看什么？”
　　“我们等他们考完了去也行啊！你知道的, 我也是修化学的，我们系有个小师妹竟然也参加竞赛了。作为师姐, 我可不得给她鼓鼓劲儿去？”
　　那女孩一说, 宿舍里的询问声突然多了起来。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次可是数学竞赛，你们化学系竟然有人走进了决赛？”
　　圆脸女孩笑起来，眼神亮晶晶的。
　　“可不仅仅是走进了决赛，听说上次初选，获得了满分的好成绩呢！怎么说也是我们化学系的光了，我去给她加加油！”
　　倪月抿紧唇。
　　一开始她或许不知道舍友说是谁。
　　又是化学系、又是初赛满分, 除了秦晴还能有谁？
　　倪月半天没说话，圆脸女孩又问：“倪月, 你怎么不说话, 我们能去吗？”
　　倪月：“去不去的, 有那么重要么？说不定人家根本不认识你，你去没准人家还嫌烦呢！犯得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圆脸女孩惊讶看着她。
　　片刻后有些懂了，重新躺会床上，把帘子拉好，没再说话。
　　宿舍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怪怪。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耸耸肩，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倪月其实有些不自在，她刚刚明明不是这意思。
　　但话一出口，莫名很冲。
　　联想到计少兰说她的那些话，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做的不对？
　　她就是、就是......
　　等倪月洗漱好回来，宿舍的灯不知道给谁关了，她心里不舒服，重重往床上一躺。
　　上铺的女孩有些生气：“你能不能动静小点？我都快睡着了。”
　　倪月：“......抱歉。”
　　她睁着眼睛看着床板，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竞赛那天，下雨了，雨细细密密落下来，还挺有意境。
　　清大学校本来就植被多，又空旷，造景有些江南园林特色，下雨或是落雪都很好看。
　　不过除了她之外，应该没有人有心思看雨景。
　　这会儿大家都挺紧张的，就连顾辰东也频频低头看手表。
　　秦晴看雨看得入神，考场分派下来了，都没反应过来。
　　计少兰推推她肩膀：“在想什么呢？秦晴，你可以的！那天的题我回去也想过了，按照你写的几个公式代入进去，很快就能得到结果。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脑瓜子确实比别人聪明！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来，一定能夺冠！”
　　她声音不算高，但周遭的人也都听见了。
　　顾辰东率先抬头，看向这边。
　　作为另一人热门夺冠选手，这次他也会拼尽全力的！
　　不管秦晴是运气也好，是天生聪明也罢，总之，他不会放水。
　　“等正式开始竞赛，希望你能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
　　临进考场钱，顾辰东认真对秦晴说道。
　　这一回，他不停打量的人的目光收敛了一些，虽然整个人看着还有些阴沉，但已经比上次好太多。
　　秦晴点点头：“你也是，希望我们都能发挥自己的实力。”
　　顾辰东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好。”
　　在他心里，秦晴是个合适的对手，秦晴既然这么说，是不是在心里也拿他当对手了？
　　“咦，不是说顾辰东和秦晴都是这次的夺冠人选吗？还以为两个人会彼此看不顺眼呢，没想到关系还挺好？”
　　“可不是，顾辰东是我们学校的，你们都不知道他平时眼高于顶，一般人还真看不上。”
　　“上回我跟顾辰东说过话，他根本连理都没理我。全程黑脸，拿我当空气。”
　　“这说不定就是，天之骄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倪月其实没想过来的，但脚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站在她不远处的就是她的那些室友们，她们看见了她，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还有顾辰东，倪月跟他接触的时候，他明明一直黑着脸，从头到尾连个善意的表情都没有，怎么对着秦晴又会笑了呢？
　　倪月心里不舒服。
　　可她再不舒服也没用。
　　秦晴照样笑眯眯的，人家跟她说话她就笑着回过去。
　　她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附近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没在留意她。
　　很快，考试时间到。
　　留在这里围观的人被老师驱散开了，一直要等考试结束之后才能再回来。
　　倪月不情不愿顺着人流往外走。
　　她的舍友们也在往外走，却刻意和她隔开一段距离。
　　倪月一下梗住了，心气愈发不顺。
　　“老王，这回试卷是你出的吧？大题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不是国际难题吗？小小一个竞赛，竟然包含了国际难题，难度上升了不止一大截。”
　　钱锋拿到题目就去找出题人王教授了。
　　按照惯例，竞赛题目会稍难一些，但不会超出国际标准。
　　老王选的这几道题目，在国际上也属于疑难了。他出的出来，就怕大部分孩子答不上来。
　　办公室里王教授正在浇花，别人都拿清水浇花，他拿隔夜茶水浇花。
　　把办公室里几株吊兰浇的青黄不接，半死不活。
　　看的钱锋直皱眉。
　　“老王你怎么这么浇花？看看你浇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淡定淡定，花本来就要死了，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浇活了。”
　　王教授就不是一个听劝的人，跟钱教授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
　　钱锋别开视线，决心不跟他计较。
　　“我是来问你题型的是的，教研组根本就没有说叫你出难度那么大的题。这张卷子你拿出来，叫数学组的人做，保准有好几个人做不出来。”
　　王教授推了推眼镜，心情很好，说话语气慢悠悠。
　　“难就对了，数学哪是这么简单的事，这些小娃子，把数学想的太简单了。听说，你收那个学生，在之前初选赛中考到了满分？这回给她试试看，满分哪儿是那么容易考的？”
　　钱锋：“你这，不是耍赖皮吗？”
　　“我怎么耍赖皮了？我只想告诉他们，数学，拥有一大片广阔天地，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这辈子把数学学透了......碰见难题是好事儿，应该高兴才对。还是说，你对你的学生这么没信心？觉得她一定会在这次考试中受到打击。”
　　王教授终于摧残完了花，转过头戴上眼镜，坐好。
　　笑眯眯的给自己泡新的茶。
　　热水冲下去，茶叶在杯子里浮浮沉沉，王教授就觉得心里舒坦了。
　　他吹了好久，才喝半口。
　　“你瞎扯什么呢？我的学生当然是最厉害的。”
　　钱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转过头不去看老王的夸张模样。
　　想着事情反正成了定局，也有了聊天兴致。
　　“你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基本没有收过学生，也从没起过收学生的心思。但这个不一样，秦晴比你那十几个加起来，聪明的多，厉害的多，能干的多，贴心的多......”
　　王教授满足的叹息。
　　“好不好的，你现在吹多少牛都没用，一切要等考试结果出来，才知道。”
　　“有一点我倒是能偷偷告诉你，我叫我的那些学生们做过同类型题，不过我只是提了一嘴啊，不该干的事儿我可没干过。”
　　出题人漏题是大忌。
　　但把某些题夹杂在一堆题当中，一股脑的塞给学生，就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那些孩子们，能不能在这一堆题中精准的找到那几道，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好，你个老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钱锋把试卷往桌上一扔，另外找了个茶杯，专门霍霍老王的好茶叶，狠狠抓了一把塞进杯子里，冲泡。
　　然后他也学着王教授的模样，露出一个特别享受的表情。
　　王教授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却也没好意思阻止。
　　“咳咳，那都是我学生送我的，要喝，叫你学生买去！”
　　钱锋抿一口，苦的直皱眉。
　　一时不知道是在折腾自己，还是在折腾老王了。
　　甭管好喝不好喝，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别提了，要是我家秦晴拿到第一名，不用我提，孩子自己就买了。现在......呵呵。”
　　钱教授冷笑两声，笑得王教授心里直发憷。
　　“老王啊，之后一年我的茶叶恐怕要你包了。以后，我拿杯子过来讨茶叶，你可别嫌我烦。”钱教授笑眯眯补了一句。
　　王教授咬牙：“不会，怎么会？肯定不嫌你烦。”
　　下次他一定老远看见老钱，就把茶叶全收起来！
　　开玩笑，他学生买的，凭什么给老钱喝？！
　　要喝，自己买去！
　　心里头硬气的很，钱教授临走的时候说要顺一罐茶叶走，王教授牙根都快咬碎了，却没有阻止。
　　“你拿，你拿，我的就是你的，咱哥俩客气啥。”
　　钱教授拍拍王教授的肩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我走了。”
　　王教授含泪，目送他离开。
　　人一走远，就把门狠狠关上！
　　下次别来了你！
　　“王教授，王教授？”钱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教授老老实实开门，脸上堆起笑：“什么事？”
　　钱教授：“我有这笔落这儿了。”
　　他大大方方进屋，拿了笔就走，出门前还不忘。将手里拿着的茶叶举了举，“谢了！”
　　王教授蔫儿了，有气无力，“......不客气，再见。”
　　考试现场氛围正严肃。
　　秦晴做题做到后面，也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好几个题型没见过诶。
　　顾辰东和她同一考场，进度也和秦晴差不多。
　　前面两人一直都很快，你追我赶，很是焦灼。
　　没成想，到了同一地方，竟然齐齐卡了壳。
　　秦晴又审了一遍题目，这回她在一团乱麻的已知条件中，找到一根线头。
　　她仔细思索一瞬，然后落笔。
　　顾辰东其实频频在看她，秦晴动了，他却还没动，急的背上的汗都要沁出来了。
　　可着急也没用。
　　数学这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监考老师提醒：“同学们都仔细审查自己的试卷，不要交头接耳，更不要频频看向别的地方。注意，视线要始终停留在眼前的试卷上......”
　　顾辰东咬咬牙，停顿了好一会儿以后，也跟着落笔。


第110章 揭穿（二更）
　　◎倪月被好几个人围攻◎
　　看过试卷之后, 不止钱教授了，其余的教授、带队老师们，也去“拜访”了一下王春明。
　　一天下来, 王教授的茶叶都要见底了。
　　王春明：“考试都结束了，现在来找我有什么用？发挥的好不好，就看孩子们自己了。”
　　“对对对, 没用, 我们也不是来说考试的事的, 就过来看看您, 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一位老师很是识趣的说。
　　“是啊，是啊, 一直知道王老您在数学方面很有建树，这不, 我们想着是不是离您近一点，也能沾一沾才气。”
　　“可不是, 一个您, 一个钱教授，都是业内的这个。”
　　边上一位老师说着，竖起大拇指。
　　“早知道您最近不忙，应该早点过来拜访的......”
　　王春明心说，来不来的他都无所谓。
　　他就心疼自己的茶叶，人一多，他茶叶都快不够喝了。
　　至于“聊天”“拜访”不稀罕嘿。
　　不过, 大家伙都在呢，他说不出叫人走的话, 只能硬着头皮和这群人瞎侃。
　　考试结束, 关于这次考试的难度, 开始在学生们中间，大范围传播。
　　秦晴想吃锅子了，一个人没劲。
　　刚巧宋璋来了，带了不少新鲜的菜肉等等。
　　秦晴一拍巴掌，干脆叫了冷宁、计少兰、钱栩过来。
　　几个人围着锅子团团坐。
　　计少兰原本很兴奋的，她是第一次见秦晴的朋友们，尤其还是吃饭这种美事，刚听说的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
　　秦晴这边还没收拾好，她就来了。
　　“秦晴，我妈给我寄的肉干，带些给你。还有自家做的辣椒酱......”
　　她家离得远。
　　但受家里人宠爱，不时会给计少兰寄一些自家做的吃食，免得她太想家了。
　　平时计少兰在宿舍里算大方的了，买的东西是能一起分享的。
　　但家里做的东西还是免了，她一个人吃还嫌不够呢！
　　这次一下子，拿这么多过来，也是因为觉得秦晴和她关系不一般。
　　不过兴冲冲提着东西过来的计少兰，一到门口，就卡了壳。
　　门内，穿着黑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个高腿长的男人是谁？
　　秦晴介绍说是对象，计少兰听了足足愣了五分钟。
　　“不是，秦晴，你比我小好多呢！怎么就有对象了？！”
　　而且还这么帅！气质看起来，很不一样。
　　计少兰之前总觉得同龄男生就是些蠢蛋，跟他们说什么，都不太懂，需要费很大工夫才能理解的那种。
　　秦晴的对象，简直是一堆蠢蛋里的异类，光是站着没说话，都叫人下意识收敛不少。
　　反正等人正式上了桌以后，计少兰声气都低了。
　　冷宁紧挨着计少兰坐，也很少说话，吃起东西来斯斯文文的。
　　在宋璋跟前，时刻有种在家长跟前的错觉。
　　宋璋再温和有礼，紧张感都绝对不会少。
　　钱栩倒好些，也不多紧张，但他不怎么吃。
　　他那小手术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辛辣、过油的东西还不能吃，也不能剧烈运动。
　　说是过来吃饭，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在看秦晴他们吃。
　　他撑着下巴有些无聊了，想到之前决赛的事。
　　“题目我看过了，很多都很有难度。师姐，你这回怎么样？把握大吗？”
　　宋璋夹了肉片过来，秦晴乖乖吃完。
　　她想了想说：“我也觉得很难，反正我拿到题目的时候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别提了，那个顾辰东还记得吗？听说考完试以后大受打击，好几天没出来活动，也没跟人聊天。这次结果要一周之内出来呢，也不知道他这一周准备怎么过？”
　　计少兰提起来都觉得心有戚戚然。
　　她也觉得挺难的，到了后面空了好些，好不容易挨到考试结束，一起身浑身冷汗。
　　反正她不想再考一次了，太打击人。
　　冷宁小声道：“中山大学有几个，听说当天晚气得把自己做过的试卷撕了，说是准备了也是白准备。可见这次考试确实难倒很多人。”
　　计少兰单手搭在冷宁肩上，很想的开：“没事，考试难又不是只有我们难？大家一样的。秦晴，我是觉得你不要对第一名，或是满分有太多执念......”
　　“那个那个肉来一点，还有那个！对对，菜也要的，要菠菜......”
　　秦晴忙忙碌碌指挥宋璋，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较少兰好像说了些什么。
　　“嗯？你说什么？”
　　这哪儿是有执念的样子？
　　“呵呵。”计少兰笑一下，“没什么，没什么，就保持这样的心态就好。”
　　秦晴重重点头，转过头跟宋璋道：“这家肉好吃，下次还买这一家！”
　　宋璋笑着说好。
　　两人一个涮肉，一个负责吃肉，忙的不亦乐乎。
　　计少兰看了一会儿，忽然也想要有个对象了。
　　不过，认真看了宋璋两眼以后，瞬间清醒。
　　对象好找，像宋璋这样高质量的可就难了！
　　所以不能急，得慢慢来。
　　......
　　“吃撑了。”
　　秦晴和宋璋两个，慢悠悠在校园里散步。
　　这个点其实快七点了，太阳的最后的一抹余晖落下，天色渐暗。
　　学校内一盏盏灯亮了起来，主路上灯火通明，来往的学生很多，依旧很热闹呢。
　　“那就多陪我一会儿，好好走路，消消食。毕竟你真的太忙了，很少有时间陪我。”
　　宋璋趁着夜色，偷摸拉她的手，秦晴手心汗津津的，又湿又软，像只滑不溜溜的小鱼。
　　原本只是在说心里话，但话出口之后，竟然带了几份怨念色彩，这实在不像他。
　　宋璋失笑。
　　难怪人们常说陷入了恋爱里的人，和平时不同。
　　他现在有这种感觉了。
　　秦晴答应的很爽快，“好呀。”
　　宋璋嘴角上扬。
　　“不过，接下来可能需要宋总陪我一起办公了，也不知道宋总有没有这个时间。”秦晴俏皮的冲着宋璋眨眨眼。
　　宋璋一笑，清隽的眉眼变得柔和。
　　“你知道的，只要你需要我，我总是有时间的。”
　　秦晴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
　　她甜笑，“还得再等一等，要等考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宋璋点头，两人并肩慢慢走着。
　　此时人真的很多，不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而他们谈论的内容大多都是这一次决赛。
　　秦晴不是有意听的，但她对“决赛”两个字格外敏感，想装作没听见都难。
　　“王教授出题目，不愧是出了名的难，那几道题，我从拿到试卷想到今天都没有想出答案。”
　　“谁不是呢，听说后面几道题空着的人非常多。”
　　“许多人交完试卷，直接怀疑人生。”
　　“别说那些人了，反正我自己也觉得怀疑人生。”
　　谈几件事，大家都有些垂头丧气。
　　都觉得自己是做好了准备，才参加比赛的，结果呢，试卷一交上去，又觉得不如人意了。
　　听说好多教授都找到王教授门上。
　　找也没用，再过两天结果都要出来了，只能怪自己复习的时候没有好好复习呗。
　　“我听说咱们学校之前有一个学妹，在初赛期拿到了满分，我估计这一次应该没人满分了。”
　　“还满分，你怕是想多了。能榜上有名都不容易！”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课间这一次的考试确实对他们影响非常大。
　　宋璋握了握秦晴的手，并没有多问什么。
　　从知道秦晴考试结束到现在，他从没有问过考试结果。
　　对他来说结果根本不重要，考得好或者不好，秦晴都是他认定的那个人。
　　“对了，上次你是不是在医院碰见过我舅舅？”
　　又走了一会儿，宋璋忽然说。
　　秦晴：“你是说那一位笑起来很温和，但却又有些严肃的大领导？”
　　宋璋顿时笑，他眼睛本身就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流光溢彩的，秦晴盯着他，有些舍不得眨眼。
　　“你笑什么呀？”她半是撒娇，半是羞恼的说。
　　“舅舅回去可没少夸你，还去了家里跟我母亲说，难得碰见像你这么有灵气的女孩，要珍惜，要以后好好和你相处……你不知道，我妈当时足足好几分钟没回神，她向来很怕我舅舅，一向是我舅舅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宋璋说话的时候，表情得意，仿佛夸的是他一样。
　　“舅舅很少夸人，小时候我跟他练字，不管我写的有多板，正从没夸过我一句，只说我笔法呆板。但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了，匆匆一面竟然对你印象这么好？”
　　秦晴脸颊有一点红，她自己也没想到。
　　宋璋：“总之这一次不管试卷难易，你尽力了就行了。”
　　秦晴终于回过味来，拉着他的手顿了顿。
　　“宋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你是不是觉得，试卷太难，连我也不太容易取得好名次？”
　　宋璋脸不红，气不喘，淡定道：“在我心里你当然是最厉害的，是天下的第一。”
　　“宋先生，你听听自己说的话，亏你还能一本正经说得出来！换做是我，绝对说不出口！”秦晴双手贴在脸颊上，试图给脸降温。
　　什么天下第一，羞死人了！
　　亏他还能一本正经说出口。
　　宋璋：“只能说我脸皮厚，你还嫩着呢！”
　　秦晴作势要捏他的脸，“给我摸一摸脸皮有多厚？”
　　宋璋也不多躲，任由她上手。
　　最后，还是秦晴先不好意思，把手收了回去。
　　……
　　成绩出来那天也跟上次初赛一样，是要贴榜单的，每个人考了多少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张贴出来。
　　去看榜单的有很多，大多数是此次参加决赛的选手们，有些不是参加决赛的，是因为没课过去，不过是为了凑个热闹。
　　一路闹哄哄的，三个两个聚在一起，对这次比赛的结果很是期待的样子。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倪月也挺想跟谁聊聊的，但周围的人没谁跟她熟。同宿舍的人其实就走在她附近，不过她们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明明走在同一条路上，却泾渭分明。
　　显得倪月形单影只。
　　倪月咬了咬唇。
　　不说话就不说话，她也不是非要跟她们说话。
　　白秋云笑眯眯的跟人说话，“都说这次考试难，大家伙也别对我那位师妹抱太大希望。反正，咱就是给人鼓劲的，就算结果不好，气势上不能输给别人。”
　　“知道知道，就冲着我们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该给谁加油鼓劲，心里难道还没数？”
　　白秋云：“也不一定，有的人就是心里没数。”
　　没点名道姓说谁，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过了。
　　白秋云就是睡在倪月上铺的圆脸姑娘。
　　她和倪月关系还好，但自从宿舍里那会回事发生之后，两人却已经好多天没说话了。
　　不仅仅是因为秦晴的事，白秋云觉得倪月不分好赖，也不分里外人，这样的不适合当朋友，要不然什么时候被出卖了，都不知道，所以就有些敬而远之。
　　宿舍里的其他人大概也差不多想法，对倪月有些爱搭不理。
　　倪月实在忍不住了，一下拦住了白秋云。
　　“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白秋云和身边的同学对视一眼，皱眉：“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跟你说的……能不能麻烦你让看一下，我们还等着去看结果呢。”
　　倪月直挺挺的站着，就是不肯让开。
　　“可我觉得非要说清楚不可，因为你在带头孤立我！我要是告到教导处，你觉得老师会怎么看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秋云，你家里条件不太好吧？老师对你的评价关系到你能不能获得年末的奖学金，应该还挺重要？”
　　白秋云愣了愣，不可思议：“你说我在带头孤立你？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真么闲！我愿意怎么做是我的决定，别人愿意怎么做是别人的决定，我没有办法干涉别人……还有，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厉害了。”
　　“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那天跟你说过话之后，大家才不愿意搭理我的，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本来就挺多，倪月声音一大，同学们纷纷侧目，有的听到她的控诉，还过来询问是不是需要帮助。
　　一时间，倒是把白秋云架在了火上烤。
　　白秋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你想叫大家评理，有本事你把那天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她说完了，换倪月卡壳了。
　　那天说的话……
　　她好像杂七杂八说了不少，但每一句话都表露了她对秦晴的嫉妒和不喜。
　　这些话叫别人听去了，他们会怎么想自己？
　　倪月手指攥紧，半天没说话。
　　同学们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算看出了个大概，这个叫倪月要是心里没鬼，会这么安安静静？
　　白秋云：“倪月，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大家只不过不愿意揭破而已！”
　　“还有，这个学校里优秀的人这么多，你要是个个都嫉妒，嫉妒的过来吗？自己内心这么黑暗，却还怪别人不理你！我要是你，我都觉得臊的慌！根本不好意思往别人跟前凑！”
　　倪月左右看了看，她能察觉到别人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从疑惑慢慢变成了鄙夷。
　　她一下子慌了神。
　　“你、你说什么呢？！我根本就没有！”
　　“可是你不是跟我说，秦晴根本就不行，上次只是运气好才获得的第一名，叫我这次再接再厉，一定要吃过她！”
　　顾辰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他手里捧着一摞书，拉着一个行李箱，语气淡淡道。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识他这张脸，就算不知道的，光看见那个行李箱都能立马反应过来。
　　他肯定是别的学校的学生，这次来就是来参加决赛的，等结果出来马上就会回自己学校。
　　至于秦晴，大家也都有耳闻。
　　毕竟同时选修化学、数学的人可不多，何况她还有两位名字响当当的老师。
　　按照刚才那位同学的意思，这个倪月不会明晃晃帮着别人欺负自己人吧？
　　倪月眼神慌乱：“我没有，上次只是碰巧坐到一起说了几句话而已！而且，顾辰东说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你们怎么能相信他？”
　　“都知道我和秦晴是对手，帮助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其实，那天我也想问你，反正你都没进入决赛，为什么非要打压秦晴，她欠你钱了？”
　　倪月恼羞成怒，眼睛死死瞪过去。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不能因为我上次跟你说过话，就故意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抹黑我吧？”
　　顾辰东耸耸肩：“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只是说事实而已。”
　　一个人已经急到跳脚了，另外一个则淡定非常，两个人之间到底应该信谁？在场的人心里差不多都有了点谱。
　　计少兰恨恨道：“她就是嫉妒秦晴，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去外面参加比赛，她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问题是，你嫉妒，然后默默努力，我还能佩服你。结果你嫉妒，然后背后不停的搞小动作，诋毁秦晴，实在叫人不喜。”
　　她本来没想过要揭穿倪月，只不过这么一而再再而三，谁都觉得烦。
　　而且秦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招惹过她。
　　这个人，光靠脑补和嫉妒，就能给别人造成这么大的困扰，要真是不小心惹到她了还得了。
　　“你们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可以问我，上一次跟我们一起去参加考试那些人，反正芈月的表现有目共睹，我根本没有必要说假话骗你们。”
　　同学们瞬间不说话了，有站的离倪月近的人悄悄离远了一些，生怕沾染了她身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倪月又恨又怒，但此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再掰扯下去，万一还有别的同学跳出来指责她怎么办？
　　三人成虎，真要那样，她干脆不用做人了。
　　“行，行，我说不过你们，我走行了吧？”
　　倪月一跺脚跑远了，快的叫人始料未及。
　　这下真有些此地无银了。
　　不过大家伙都没有心思再放到她身上，因为前头已经有同学小跑着过来说，考试成绩出来了，叫他们一起去看榜单。
　　计少兰也不由开始紧张了。
　　之前还能淡定吃饭快乐聊天的人，这会儿真有些手软脚软了。
　　顾辰东脸色变了变，往前一步。
　　“同学你有看到保单吗？具体排名怎么样？还记不记得？或者你直接跟我说第一名是谁吧！”
　　计少兰不走了，就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那同学。
　　“我也不知道，名单一出来我就四处通知大家了，不过我刚才跑过去的时候大致看了一眼，前十名里面有好几个两个字的名字，至于第一名还真没瞧清……”
　　顾辰东的心情，随着他的话起起伏伏。
　　这同学也挺会说的，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算了，还是自己去看吧，终究听别人说，不如自己看得清楚。


第111章 成绩（一更）
　　◎赢的别人心服口服◎
　　别人都在翘首以盼看成绩呢, 秦晴却在帮钱教授整理办公室。
　　作为一个数学方面的领头人教授，钱锋拥有一个二十多平的办公室。
　　背后一整面墙都是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 不过钱教授平时用的多，书的次序乱了，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秦晴本来是来找书的, 实在看不过去, 索性帮着教授把书架整理好。
　　一本本书, 要按照次序往上摆, 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钱锋要帮忙，秦晴还非不让, 叫他一边坐着。
　　“这点事情，我一个人就得了, 您跟着一块儿，摔了倒是罪过。”
　　钱锋晓得秦晴贴心, 心里美滋滋的, 不止把窗户开到最大，还把门开大了。
　　“你这孩子，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这里的事情自己会看着办……你瞅瞅，非要帮忙！有的人，以为有学生送茶叶就来不起了，茶叶不茶叶都是身外物，半年都见不到人影, 远不如有人在跟前知冷知热的好。”
　　他说话声音靠吼。
　　又故意将门窗开的老大。
　　什么用意，秦晴一下猜到了。
　　她无奈一笑：“老师, 你还和王教授别苗头呢！”
　　钱锋哼哼一声, “我怎么不要和他别苗头！把国际难题出在里面, 他提醒过我们任何人吗？”
　　见秦晴还要说什么，钱锋立刻道：“他要是不把那些题塞进给学生的资料里，我就不说什么呢！他塞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你塞一份？！你不去看成绩，反而呆在我这里，是不是觉得自己没考好？心里不舒坦？”
　　秦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她的事。
　　连忙摆手：“没有，我想着竞赛反正已经告一段落了，就得准备的别的事了。总不能，还沉浸在竞赛中拔不出来吧？”
　　钱锋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真是这么想的，还松一口气。
　　“你倒是想的开。不行，你想的开，我想不开！想想还是生气。”
　　秦晴还要劝，老师已经又演上了。
　　“下回给我送茶叶！我不需要，要是想和直接去你们王教授那里拿就好！他茶叶多！管够！”
　　王春明是真忍不住了，“好个老钱，没完了是吧？”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走廊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的，跑的气喘吁吁。
　　“秦、秦晴……你、你这儿呢！成绩出来了……你知道不……”
　　秦晴认识这人，瞧着挺眼熟的，应该是同系师妹。
　　“知道啊，我准备把老师办公室收拾好了就去看。”
　　“那、那你可快点吧……”
　　小姑娘喘的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秦晴：“怎么了？”
　　小姑娘终于缓过了劲儿，道：“都在等你呢，前三名都有奖励！等着你去领奖。”
　　王春明立马乐呵呵道：“老钱，你看，有天赋的孩子就是有天赋，题目难，人家照样拿前三。不就是被我学生赶超过去了一次么，至于你这么生气么？”
　　“小姑娘，你跟我说说，汪林语第几名啊？”
　　汪林语就是王春明的学生，据说是最有可能夺冠的那位。
　　钱锋虽然觉得有些可惜。
　　但也知道，这次的事怪不到秦晴头上，完全就是题目的问题。
　　汪林语提前获得了考试资料，或许做过同类题，一下就记住了也不一定。
　　他还安稳秦晴呢：“没事，一次小竞赛，奥利匹克都算不上。回头我们——”
　　那边小姑娘语气脆生生：“汪林语第三名。”
　　王春明吃了好大一惊，声音顿时高了八个度。
　　“汪林语都是第三名，谁第一名？”
　　他视线在秦晴脸上打量一圈，想想不可能，这小姑娘要是考的这么好，钱锋那个老家伙至于从考试结束就一直跳脚跳到今天吗？
　　王春明试探着问：“是……南大那个顾辰东？
　　钱锋也饶有兴致看过去。
　　小学妹：“不是的，教授，是秦晴学姐！就是因为她是第一名，所以老师们才叫我赶紧过来喊她，毕竟领奖是有次序的，肯定要从第一名往下发放奖励……”
　　王春明怔怔呆愣着，好半晌没回神。
　　钱锋掏了掏耳朵问秦晴，“晴晴，我没听错吧？你是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秦晴也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淡笑着点头。
　　“是，老师，你没听错。”
　　王春明摸摸头，晓得大事不好就想开溜。
　　钱锋一个健步跟过去，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
　　“老钱，你说说……早跟你说了，天赋是天生的，什么题目难不难……根本就不重要。该考第一名，还不是照样考？”
　　他还扭过头，特意关照秦晴一句。
　　“赶紧去领奖，今年奖金比较多，第一名有足足三千块呢！秦晴啊，别叫同学老师等了，知道吧？咱们虽然第一名，但也不能骄傲！”
　　这一字一句，哪儿是说给秦晴听的，根本是说给王春明听的！
　　看看，你费尽心思出难题有什么用？！
　　得到第一名的，还是我的学生！
　　秦晴乖乖巧巧应了一声。
　　被老师说的挺不好意思，拉着小学妹麻溜走了。
　　孩子们一走，王春明立马瞪了钱锋一眼。
　　牛气什么牛气，得第一名的是你学生，又不是你！
　　他使劲摁住了心思，才没有控制不住一拳头砸过去。
　　钱锋尤自不觉，走路的时候哼着歌。
　　“在出现好多难题的情况下，你还拿到了第一名，这一回，可是赢的别人心服口服。”
　　计少兰是在秦晴拿了奖下来的时候，第一个恭喜她的。
　　她扑过去，给了秦晴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这回她没进前十，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秦晴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去国外，参加奥林匹克国际竞赛。
　　计少兰虽然羡慕，但不嫉妒。
　　毕竟秦晴能有今天，全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换做别人随随便便上去了，去了国外也是丢脸。
　　大家确实心服口服。
　　秦晴领了奖下来，不少人鼓掌，打眼一瞧顾辰东竟然也在边上站着。
　　这回的题目确实难，秦晴并没有拿到满分。
　　总分150，她是143。
　　别人不约而同恭喜她，秦晴却觉得自己还有发挥空间。
　　顾辰东是这次竞赛的第二名，总分139。
　　虽然和秦晴只差几分，但输了就是输了，也是第一回 ，面对秦晴竟然还能难得露出个笑脸。
　　“恭喜，不过下一回，输赢可就不一定了。”
　　顾辰东说着，眼睛里有火光在跳跃。
　　另一头，汪林语鼓掌鼓的巴掌都红了。
　　丝毫不知道她老师被钱教授奚落，马上就会别老师叫去，额外参加“特别训练”的事。
　　“秦晴，你看，我也拿到奖金了！一千块呢！嘿嘿嘿……”
　　秦晴对这位学姐也挺有好感的，笑眯眯跟她说了会儿话。
　　没说两位教授的事，她贴心的想让学姐多高兴一会儿。
　　秦晴满载而归，同她交好的，或是不是特别熟的人，都跑来恭喜她。
　　白秋云也去了，还和秦晴握了手。
　　回来的时候，和同宿舍的两位姐妹炫耀呢。
　　大家都没提倪月的事，听说倪月准备搬出去住了，也不知道真假。
　　没人知道边上有个人，对着秦晴拍了好几张照，其中还有特写，采访说的话等等。
　　“小成，你这次素菜不错啊。”
　　清新时报办公室内，一个学生过来看了两眼他写的稿子，如是说。
　　成进头都没抬，语气严肃。
　　“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是这个学妹厉害，跟我可没关系。”
　　表妹陈小静跟他说过实验室的事之后，一直央求成进，说能给师姐单独开个专栏不？
　　成进这人比较眼熟，考虑起事情来很是呆板。
　　能不能行，要看有没有新闻价值，可不能看是不是给人提供了帮助。
　　因此陈小静说完，他也只是随意敷衍过去，并没有真想着做个专栏。
　　一直到这次，他去采访竞赛前三名，发现了秦晴的事。
　　两桩事情合在一块儿，再有秦晴之前高考，一人认两师的事情等等，汇聚到一起，倒是真能给她单独出个专栏了。
　　成进只考虑一会儿，飞快动笔。
　　顾辰东没想到倪月还会来找他。
　　看着站在跟前，单手死死抓着他肩带的人，重重叹一口气。
　　“能不能麻烦你松开？我们要坐大巴车去机场了。”
　　转过身，大巴车上同来的同学们已经在跟他招手。
　　顾辰东有些急，语气还是不耐。
　　早知道这姑娘这么难缠，一开始就绝对不会搭理。
　　他脸色黑成了锅底，厌恶的情绪叫人一览无余。
　　倪月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就因为你给晴晴坐车，我要从宿舍搬出去了。你难道不觉得愧疚不安吗？”
　　顾辰东死死抿着嘴，完全不理解倪月的脑回路。
　　“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有刻意诋毁你，有什么好愧疚不安的。”
　　“可是！我是因为你，才被迫从宿舍搬出去的！”
　　倪月就是不肯松手，轻易放这个人离开了，以后再想找就难了。
　　顾辰东拽了两下肩带没拽下来，索性手上用力，将整个肩带扯断。
　　他恶声恶气：“满意了？！”
　　气吼吼的样子，把倪月吓一跳。
　　她捂着脸，哭诉：“你就这么讨厌我？！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不是讨厌，是看不惯。”
　　背包袋子一边坏了，顾辰东只能用手死死抓住书包。
　　他现在心情很糟，根本就不想搭理谁。
　　这个倪月简直有病，惹上了比苍蝇还烦人。
　　倪月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很是不甘。
　　“可是我刚才看见你跟秦晴说话了，你看不惯我就能看得惯秦晴了？你们都觉得她好看，聪明，特厉害是不是？”
　　顾辰东嗤笑：“神经病。”
　　倪月：“顾辰东，秦晴到底有哪点好，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她，不喜欢我？”
　　顾辰东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就凭秦晴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你呢？你什么都不是。”
　　倪月脑子瞬间空白。
　　她呆呆站着，顾辰东说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荡。
　　顾辰东越走越快，逃也似的上了大巴车。
　　这回，倪月明明看见了，却没在眼巴巴追上去了。
　　好容易考试结束，又帮着老师整理好了书架。
　　秦晴哪儿都没去，回了香江绿岸，睡了个昏天暗地。
　　宋璋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他开门进屋，发现家里窗帘还拉着。秦晴整个人陷进被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鼓包。
　　瞧一眼，他又帮着把门关上。
　　把带来东西放进保温壶，贴上纸条，叮嘱晴晴睡醒以后起来吃。
　　做完这一切，临出门，还是忍不住摇头失笑。
　　找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忙的对象，竟然是这样的体验。
　　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时间安排可不能听他的了，得问问秦总，有没有空才行。
　　上了车，宋璋嘴角还带着笑意。
　　罗秘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他发现，这大半年宋总变化挺大的。
　　以前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感觉，如今接地气多了。
　　昨天竟问他，有没有觉得公司直接安排不合理，下雨下雪天可以适当放宽上班时间。
　　要知道宋总可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从来都是宁早不晚。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太为难他了。
　　而且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公司对员工的体恤，罗秘书通知下去的时候，个个都在念宋总的好。
　　如今宋总在公司人气暴涨，从前管着公司的那些老股东们，最近都在缩着脖子做人。
　　宋璋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着，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跟晴晴说，不用急，慢慢来就好了。
　　转头看见公司好几个年轻人，和秦晴年纪差不多大，冒着雨进公司的大门，头发湿透了，黏在一起，还要站在一边规规矩矩地喊“宋总早”。
　　再联想到秦晴，便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宋璋打开车门下车，步伐又快又稳，一进入公司大门，就引来好几个人侧目。
　　茶水间里，施琅正在倒水喝，被边上的同事撞了下，才抬头看见门口。
　　“唉，那不是宋总么？施琅，上次你是最后一个进公司吧？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头发还在滴水呢。”
　　施琅点点头。
　　她是公司市场部来新进来的人，家离得远，一到下雨天总是容易迟到。
　　上回真不知道她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竟然和宋总差不多时间进门，对方看见她头发湿哒哒的，进公司没多久就说下雨下雪天，不用把时间掐太紧的话。
　　施琅努力不去想是自己改变了宋总。
　　另外一位同事也说：“我想起来了，宋总那天宣布的时候就是在你进门前不久，施琅，你和宋总什么关系？”
　　茶水间热气氤氲，施琅的脸也有些红了。
　　她实事求是道：“没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还没跟他说过话。”
　　她一个小地方来的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宋总。
　　也是进了公司之后，她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出色的男人。
　　施琅垂了垂眼睛，其实视线一直粘在宋璋身上。
　　“会不会宋总认识你，但你不认识宋总？”
　　施琅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面颊却更红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别瞎猜了，咱们赶紧干活。”
　　施琅率先离开，留下同事们面面相觑。
　　“你们说，她和宋总什么关系？”
　　一个女同事凑过来问。
　　“以前宋总多严格？三楼的小张图纸交上去的时候，尺寸标注错了，被宋总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也被骂过，上次开会迟到了半分钟，临走的时候，宋总多留了我半个小时。说是，叫我知道知道时间观念......”
　　这么严格的人忽然转了性，除非——谈对象了！
　　同事们互相对了个眼神，心里的想法大差不差。
　　再看看，通红着脸走出去到了施琅。
　　几个人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112章 做生意（二更）
　　◎你这样能赚钱吗◎
　　秦晴睡醒就有暖乎乎的饭吃, 心里别提多熨帖了。
　　她打电话给宋璋，那边刚巧接通。
　　男人声音很温和，带着笑意。
　　“可算是睡醒了, 忙完这一阵子，也该空出一些时间陪我吃饭了吧？”
　　秦晴吃了一勺饭，夸奖一句, 点头应道。
　　“嗯！我等一下去姥姥家看一看, 后面两天都空出来陪你, 好不好？”
　　“好！正好我我后面两天都不忙, 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好。”
　　秦晴：“嗯！那你先乖乖工作。”
　　宋璋被她甜甜的语气逗笑, 又说了好几句，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罗秘书进门的时候, 他脸上笑意都没收回去，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 周身洋溢着温暖, 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罗秘书停顿了一下才道。
　　“宋总，这边有两份文件需要批复……”
　　宋璋点点头，笑意收敛，垂眸快速看了起来。
　　罗秘书松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比较喜欢宋总这样。太过和谐了，他反而觉得不惯。
　　宋璋：“好了。通知会议组开会，把重要的公务都堆到今天。明后两天我要空出来。”
　　罗秘书恭敬的应了一声, 关门离去。
　　……
　　秦晴吃完了饭，把碗筷收拾干净。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她在香江绿苑这边的房子里做了一个超大的衣柜, 之前师母送她的衣服大多放在这里。有好些晴晴还没穿过呢。
　　她选了一会儿, 挑了清爽的嫩绿色，戴好了帽子才出门。
　　秦晴自己很喜欢阳光，但脸蛋怕晒，晒久了皮肤容易蜕皮，所以阳光比较烈的时候，她就需要戴一顶帽子了。
　　她忽然想到，或许可以叫化妆品生产小组，生产一些防晒用品。
　　秦晴在去公交站台的街边，发现了一家水果店。各式各样的水果很多，红艳艳的桃子一颗一颗摆的可整齐了。卖水果的大娘拿着蒲扇，还是热情的跟晴晴打招呼。
　　“小姑娘，我看你长得怪好看的，要买点水果不？”秦晴一出现她就注意到了，长得又白又嫩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瞧着就觉得讨喜。
　　“嗯，想买一些带给我姥姥吃。”
　　秦晴笑了一下，在店门口看挂出来的各种牌牌。
　　大娘凑过去小声说：“随便选，等一会儿你买的多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便宜点勒！”
　　秦晴看了一会儿，选了一些桃子和葡萄。
　　她选的不少，装了满满两个袋子。
　　大娘一看她买这么多，心里美滋滋的。
　　“小姑娘，我这里的水果都好吃，甜的很，买过的人都会来第2次！”
　　一边说着，还往晴晴的袋子里装了好几个李子。
　　“我看你好像要赶路，等会儿坐车的时候可以在车上吃，甜的很哩！”
　　秦晴笑弯了眼睛：“谢谢大娘！”
　　“不用谢，不用谢，好吃的话记得常来！”
　　人走远了，大娘还伸着脖子看呢。
　　她小声嘀咕：“确实长得好看，招人稀罕的紧。”
　　秦晴还不知道自己给人夸了，她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掏出一个李子擦干净，尝了一口确实很甜。
　　发现一家还不错水果店！
　　下次可以选购一些送去给老师和师母。
　　“大婶给我两个香肠，三个萝卜丝饼。”
　　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的胖男孩，站在林芝的摊子前吸流着口水说。
　　这个年月的火腿肠反而比后世要贵很多，差不多快两块钱一根。
　　一般人都舍不得买，所以林芝进货量少，每天只有几根的量。她的摊子虽然也卖炸香肠，但是以炸萝卜丝饼为主的。
　　萝卜丝饼三毛钱一个，火腿肠却要两块二一根。
　　男孩说完，林芝看了他好一会儿。
　　最后在他不耐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一共5块3，钱放盒子里，我这就给你炸。”
　　男孩点点头，眼神微闪着，扔了一把硬币进去。继而不耐烦的催促：“好了没？好了没？我钱都付了，怎么动作这么慢！”
　　不管过去多久，林芝还是不太会应付这种催促。“不好意思，稍微等一等，马上就好！”
　　“我都等到现在了，你怎么这么慢？快点儿，我马上要上课了，大婶！”
　　男孩越是催促，林芝越是手忙脚乱。
　　“就好了就好了，一分钟，我也是怕东西没有炸熟，你吃了会拉肚子，实在不好意思了……”她道歉的话倒是说得很溜了，可见之前没少跟人道歉。
　　男孩不耐烦的唉声叹气着，给了林芝很大的心理压力，把弄好的东西递过去的时候，她甚至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林芝擦擦头上的汗。
　　“东西你拿好了，看看对不对！”
　　男孩撇撇嘴：“有什么对不对的！要是不对，我难道还能回来找你？我都要上课了！”
　　他说着掉头就走，生怕林芝追上来似的。
　　林芝低头整理台面，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孩异样。
　　男孩越走越快，眼看着就要进入学校大门了，被秦晴一把摁住了肩膀。
　　“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男孩看见她呆了呆。
　　使劲挣脱了两下道：“你谁啊你！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不需要认识我，只需要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什么事情忘了就够了！”
　　秦晴蹙眉，看男孩的眼神有些冷。
　　正好接近放学的点了。
　　秦晴本来想看看林小田和沈恬的，如果他们两个刚好放学了，到时候可以一起回去。
　　却不想，正好看见了林芝做生意的一幕。
　　是了，上次姥姥明明跟她说过，林芝在学校门口摆摊做小生意。
　　林芝明明是一个成年人了，却被一个小孩骗的团团转。
　　也不知怎么了，秦晴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三步并做两步过来，一把摁住了胖男孩。
　　“你谁呀？你、你谁呀！赶紧给我松开，要不我就叫门卫了！”
　　小男孩使劲挣扎，脸上的肉不停抖动着。
　　秦晴硬邦邦道：“你再乱动，不小心踩到我放在地上的水果，我就把门卫喊过来了！我猜你肯定不想，当着门卫的面跟我对峙吧！”
　　男孩涨红了脸不吭声了。
　　两人又对峙了一会儿，他终于扛不住。
　　“好了好了，我去把钱补上不就行了！”
　　秦晴弯腰提起水果，另一只手还死死揪着他的衣服没松开。
　　“你先把钱补上，补上了我再松开。”
　　男孩没办法，重新站到林芝的摊子跟前扔了两块钱进去。
　　秦晴板着脸，冲着林芝扬了扬下巴。
　　“看看数目对不对！”
　　林芝这才后知后觉，低头查看装钱的盒子，“加上这两块钱才是对的。”
　　秦晴使劲晃荡了两下男孩的衣领。
　　“下回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
　　他就是看另外一个人不在，才敢偷摸过来耍这样的心眼子。平时林老太太在，有两个人一起看摊子，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林芝也想到了：“他肯定是看妈不在这里，所以才、才……”
　　秦晴瞪她一眼，林芝立马闭嘴。
　　她一松手，男孩立马“呲溜”一下不见了人影。
　　男孩走了，母女两个却有一些相顾无言。林芝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跟秦晴好好说说话了。
　　秦晴挑眉看她：“你平时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挣得到钱吗？”
　　林芝赶紧把装钱的盒子举起来递过去：“挣得到的，挣得到的！秦晴，妈攒好几百了，等入冬给你拿去买件新衣服，好不好？”
　　秦晴没接，错开眼睛。
　　“林小田，沈恬是不是还没放学？我先回去了，家里见吧。”
　　林芝点点头：“嗯，好。”
　　秦晴转身，大步离开。
　　她不懂林芝想干嘛，现在是玩改过自新，弥补那套？
　　如果当初，林芝说要为了她留下来，秦晴一定感动到痛哭流涕，什么都不舍得她干。
　　毕竟她要的不是衣服，是陪伴。
　　现在再苦再难都熬过去了，林芝如何她都不稀罕。
　　林芝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望着她，直到秦晴变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
　　她若有所失。
　　……
　　秦晴买了水果回来，林老太太可高兴了。
　　前前后后走动了一圈，说秦晴孝顺，比赛拿奖了，还不忘给她老人家买点吃的。
　　谁家的孩子都不如秦晴！
　　只把秦晴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这才喜滋滋的回了家。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在这一回秦晴也接受良好了，看见老太太回来能淡定如常的同她说话。
　　“姥姥你可算回来了，幸亏咱们这儿地方不大，要不然你转一圈天都要黑透了！”
　　也是小老太太身体好，脚上有力，有时候走的快了，秦晴都有些追不上她。
　　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剥葡萄吃，她其实挺怕酸的，不过这一盘葡萄怎么吃怎么觉得甜。
　　小老太吃的美滋滋的，还问秦晴呢。
　　“你只跟我说，这是你拿什么比赛的奖金买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决赛？你拿到第几名了？”
　　秦晴有些小高兴的比了一个一，露出了难得俏皮的一面。
　　“嚯！原来是第1名，不行不行，我还得出去转一圈去！”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出去吹嘘了，秦晴连忙把人拉住。
　　“老了别去了，等着你吃饭呢！”
　　可不是！一家的人都回来了，团团围着桌子坐着呢，就老太太进进出出精神头倍儿足，瞧着比年轻人瞧着好上不少。
　　“就算您不饿，两个小的也饿了。”
　　林小田在学校里皮了一天，头发都被汗水染湿了。边上，沈恬倒是乖乖坐着呢，见人看过去，微微露出一点笑容。
　　林老太太顿时拍板：“成！先吃饭，吃了饭我再去！”
　　这个秦晴也没法子了。
　　老太太恐怕不出去转一圈，根本睡不着觉。
　　罗红梅立马起身，把菜一样一样从厨房端出来。林芝如今有些眼力劲儿了，跟在她屁股后头进去。
　　罗红梅睨她一眼：“秦晴考了第1名的事，你知道不？”
　　林芝一手端着一盘菜，老老实实摇头。
　　罗红梅叹气：“你以前挺活泛的，就是活泛过了头。现在怎么，一点活泛劲都没了？又有些老实过了头！孩子考出了好成绩，你这当妈的也不是夸两句，买点小礼物！不要等着孩子跟你要，秦晴那孩子自尊心强，不会主动开口的，你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他跟你要东西的那一天！”
　　林芝不吭声了。
　　撂下话，罗红梅就走了。
　　要不是为了外甥女，她根本就不稀得搭理林芝。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全看林芝自己怎么做。
　　之前林芝老说要攒钱给秦晴买衣服，手里攒了些钱了，买到今天还没买。
　　难道还等着孩子跟她要吗？
　　罗红梅每一回见秦晴，见她身上的衣服都不重样，就知道这孩子不是缺衣服的，缺的是心意。
　　何况秦晴只那个化妆品店一年就不少钱呢，哪儿会差林芝这三瓜俩枣？
　　林芝给了，只怕秦晴会回更多。
　　一顿饭吃的还算尽兴，老太太的手艺好，做的全是晴晴爱吃的菜。
　　两个小的从头到尾，吃的连头都不抬。
　　吃完了饭，一家子人一起帮着收拾了碗筷，林芝主动拿起，抹布洗起了碗。
　　罗红梅给大家倒茶，坐下秦晴身边跟她小声说话。
　　“咱的化妆品卖的还挺好，今年的销售额肯定要比去年翻一翻！就不少老顾客来问了，说咱们这产量太少了，什么时候能把产量追上去！”
　　关于这个，秦晴早就想好了，她准备做“饥饿营销”。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了，化妆品也是，虽然他们走的亲民路线，但也要严格控制好品质和数量。
　　要让人们觉得这个东西是真的好，而且很难得每一次的购买才会值得珍惜。
　　罗红梅一听就明白了。
　　“这个好，要不说你们读书人脑瓜子就是聪明呢！”
　　其实秦晴说完，她自己也松一口气。
　　她和林泉两个现在就是一直跟着晴晴干了，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仅仅是现在的收入、和店里那些人的相处、人际关系等等，都处于一个比较满意的状态。
　　一旦摊子铺的太大，平衡就会被打破。
　　罗红梅其实有一点怵，她怕自己和林泉能力不够，帮不上外甥女太多。
　　“对了，孙强如今在仓库那边适应挺好的，他一直想当面和你道谢……”
　　林芝一出来，罗红梅就止了话头。
　　如今林芝的改变，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不欣慰，只是不知道她的改变能持续多久。
　　而且，她怕林芝变，是因为不得不变。
　　谁也不知道，当她知道秦晴并不缺钱，并且收入远高于寻常人的时候，会不会故态复萌。
　　罗红梅不想冒险。
　　她收敛了一下表情，跟林芝道。
　　“快来尝尝秦晴买的桃子，甜的很！”
　　林芝点点头，默默拿了一个桃子坐在一边。
　　秦晴皱眉。
　　其实根本就没有人为难林芝。但她总是一副可怜巴巴，委屈求全的样子。
　　她错开目光，不再去看林芝。
　　时间不早了，秦晴在纠结在这里过夜，还是自己回香江绿岸那边。
　　还没决定，院子门口响起一阵汽车引擎声。
　　秦晴抬头，看见宋璋大步过来。
　　“你怎么来了？”
　　宋璋礼貌地和众人打过招呼，才道：“我一猜你就在这里。”
　　林老太太很喜欢宋璋，觉得他人正，有能力又懂礼貌，还尊敬老人。
　　总之，怎么看怎么满意。
　　上回，罗红梅回来说两人在处对象，老太太看宋璋就更满意了！
　　后头秦晴见过了宋家人，宋璋在她这里就是外孙女婿！
　　“宋先生快来，尝尝秦晴买的葡萄，甜的很！”
　　宋璋站过去，语气温和：“叫我宋璋就好。”
　　林老太太笑容更大了：“好好好，宋璋。”
　　宋璋应了一声。
　　秦晴抿唇笑，揶揄看他一眼。


第113章 小发一笔（一更）
　　◎有钱人的圈子流行送见面礼◎
　　宋璋一来, 林芝浑身不自在。
　　她现在不得不踏实下来，努力做生意，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没有人肯再帮她了。另一方面, 宋璋那天说的话他时刻牢记在心里。
　　别的人，林芝不信他会把自己弄走，但宋璋不一样。
　　那天, 那个眼神, 明明就是在说真的。
　　她站起身, 走到离宋璋最远的位置坐好。
　　宋璋淡笑着看她一眼, 她立马噤若寒蝉。
　　秦晴没注意到林芝的异样，宋璋在给她剥葡萄, 剥的跟前的小碗都摆不下了。
　　“够了够了，你自己吃。”
　　宋璋这才笑着把剥好的葡萄, 往自己嘴里送。
　　他一来，秦晴视线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两人聚少离多, 她又特别忙, 好像好久没好好在一起说说话了。
　　她眼神炽热，宋璋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他拽了一下晴晴的手，安抚道：“乖，回去再继续。”
　　秦晴瞬间脸色爆红。
　　回去再继续什么？她根本没想做什么好不好？
　　两人挨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的样子，登对的不行，林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眼睛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林老太太：“我叫你宋璋显得好像很不亲近，你家里人都叫你什么？”
　　宋璋：“家里人叫我阿璋, 您叫我阿璋就行。”
　　“好好好, 阿璋, 我们秦晴可是个好孩子。她呀，最近参加了一个什么竞赛，拿到了竞赛的第一名呢！”
　　老太太由她自己为人处事的逻辑。
　　从宋璋开车找过来这件事上，她就发现了，宋璋家里必定条件很好。
　　她想说的是，你家条件好，我家孩子优秀。
　　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很般配的。
　　宋璋立马会意，认真点头：“秦晴真的很厉害，很棒！上次去我家里吃饭，母亲和舅妈、嫂子们，都很喜欢她。”
　　这么上道。
　　老太太对这位孙女婿更满意了。
　　她慈和道：“阿璋，你过来之前吃饭了吗？我叫你舅妈去给你弄点好吃的。”
　　宋璋：“那就谢谢姥姥了。”
　　“一家人，不用道谢。”
　　老太太连忙起身，和罗红梅一起张罗去。
　　林芝坐立难安，索性也跟进去了。
　　林小田上上下下打量宋璋，皱着眉头，“那你以后就是我姐夫了？”
　　秦晴连忙道：“还不是姐夫呢！”
　　宋璋看她一眼，“是姐夫，以后有事找不到你姐，找姐夫也成。”
　　秦晴横他一眼。
　　干嘛这么说，还没结婚呢！
　　宋璋安抚一笑，他巴不得秦晴弟弟叫他姐夫。
　　林小田：“你想当我姐夫，有本事和我打一架！我看看你够不够格！”
　　他个子才到宋璋咯吱窝，亏他有勇气说出这话。
　　沈恬有点怕他受伤，“小田哥哥，要不还是别打了吧？”
　　“哼！男子汉大丈夫，说打就要打，你别觉得当我姐夫是这么简单的事！”
　　要是再过两年，林小田个子抽条了再说这话，宋璋肯定不说什么了，但现在，叫他跟一个小萝卜头对打……宋璋觉得还是算了。
　　宋璋：“你姐以前跟我说过你喜欢打弹珠，要不我们一起打弹珠吧？”
　　林小田有些惊喜：“你还会打弹珠？”
　　宋璋：“不只会打，还会各种花样呢！”
　　林小田忙不跌进了屋，将自己攒下来的那一罐子玻璃弹珠全都拿了出来。
　　秦晴刚想说要不去桌上打，林小田已经一股脑把弹珠倒在地上了。
　　他经常在地上玩弹珠，第一个反应当然是蹲在地上打，有时候玩的兴起了，趴着也是家常便饭，左不过就是被他妈揪着耳朵训一顿。
　　秦晴有些犹豫，刚站起来，宋璋已经挽起袖子，半蹲了下来。
　　他这样子根本不像平时高高在上的宋总，乍一看接地气多了。
　　要不是他身上还斯斯文文的，穿着衬衫、西裤，模样也实在清隽，说是住在筒子楼里的人，恐怕也有人信。
　　宋璋打弹珠确实很有技巧。
　　他还会把弹珠跳着打，中间隔开一个，跳起来击中另外一个。
　　林小田看的眼睛闪亮亮的。
　　“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打法！”
　　他要是学会了，就是他们这一片最靓的仔。
　　宋璋老神在在：“想学吗？想学的话应该叫我……”
　　“姐夫！”林小田爽快道。
　　宋璋得意地看了秦晴一眼，脸上难得带着几分少年气。
　　秦晴默默捂脸。
　　看吧，这就是弟弟，对姐姐的爱还不如这些玻璃珠子多。
　　罗红梅端着饭菜出来，看见自家熊娃和宋先生一起蹲在地上打弹珠，瞬间震惊。
　　宋先生的一条腿单膝跪在地上，昂贵的西裤上沾满了灰。
　　罗红梅：……
　　谁也别拦她，她想把这熊孩子暴揍一顿。
　　她放下碗筷，三两步过去，揪起儿子的耳朵。
　　“起来！你给我起来！洗手去。”
　　转头对着宋璋又立马换了一副模样，语气亲和：“实在不好意思，宋先生。家里的小子不懂事。您这裤子脏了，要不要去家里擦洗一下？”
　　宋璋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裤腿。
　　“没事，我去洗个手就行。”
　　宋璋一走，罗红梅训儿子的声音更大了。
　　手上力气很大，疼的林小田呲牙咧嘴。
　　“妈、妈，你松开，你松开！”
　　“送什么送？做事前不会动动脑子吗？宋先生，什么样的人跟你一起趴在地上打弹珠？”
　　“又不是我求他的，是他自己愿意的，而且他打单州的水平比我可高多了……”
　　“还说！闭嘴！”
　　母子俩的对话不时传进来，秦晴盯着宋璋笑。
　　“没想到宋总爱好惊人。”
　　宋璋：“我这是为了娶媳妇儿，把压箱底的技能都用上了。可惜有些人——”
　　眼见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一脸吃瓜。
　　秦晴连忙道：“宋璋——”
　　“咳咳，好，不说了。”宋璋笑一下，淡定吃菜，还不时夸奖两句：“姥姥，您做的菜可真好吃。”
　　把老太太哄的，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来。
　　林芝心里却愈发忌惮宋璋。
　　这个姓宋的，黑也是他，白也是他。
　　其实她想跟秦晴说，别和姓宋的搅合到一起。
　　但秦晴不会听，全家都不会听她的。
　　第二天，宋氏公司总部会议室，宋璋没去，只叫了罗秘书帮着主持会议。
　　“罗秘书，宋总人呢？”
　　有个董事等了许久，始终没等到宋璋出现，这才问了一句。
　　罗秘书：“宋总，今天和明天都不会来。”
　　“奇怪，宋总不是常年无休的吗？怎么突然休起假来了？难不成宋总生病了？”
　　“不至于吧，我昨天才见过宋总，那时他还蛮好的。”
　　罗秘书：“大家不要随意猜测了，宋总身体好的很。你们也说他常年无休，宋总觉得有些累了，想休息两天，无可厚非。”
　　“是是，别说宋总了，我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也会想休息的。”
　　大家又奉迎了几句，才开始切入正题。
　　……
　　黄慧清看着手里的请假条，再次确认道。
　　“你真要请假，还连着请两天？”
　　眼前这位小姑娘是公司刚招来的，人还不错，做事也挺踏实，没想到实习期还没过，就想请假。
　　黄慧清对这姑娘印象还挺深刻。
　　上一回，宋总和她前后脚进公司，来了之后，就说下雨、下雪天可以晚到的是。
　　不光是同事们暗自揣测施琅和宋总的关系，就连黄慧清也忍不住。
　　尤其，早上罗秘书才说宋总这两天不来，施琅就着急忙慌进来请假了，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黄慧清沉吟片刻，明里暗里提点。
　　“现在请假可是要计入你的绩效的，到时候万一影响你转正，可不要再来跟我哭诉。”
　　施琅点点头，她也不想请假。
　　但不请不行，租的房子管道漏水了，水漫的到处都是。
　　昨天她回去，发现好多衣服都泡在了水里，有些压根不能穿了，可把她心疼坏了。
　　她也知道请假可能会影响绩效。
　　左思右想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才想着先把管道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施琅淡定点头的样子，看在黄慧清眼中，就是很有把握的模样。
　　什么情况下，会不担心自己的转正问题。
　　那必然是有了后台。
　　黄慧清眯起眼睛，有些不屑地看着施琅。
　　语气也淡了很多：“行了，既然你清楚就退下吧，今天缺的工时会直接记录下来。”
　　施琅咬咬唇，出去了。
　　能在市场部待着的都是些人精。
　　但这些人有个通病——越是在为人处世上精明，越是容易想的多。
　　施琅请假回去了，还一请就是两天。
　　刚巧，常年不休息的宋总，也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结合在一起，说中间没猫腻，谁信呐？
　　虽然明面上大家伙儿还在认认真真工作，其实心里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宋璋说要带秦晴出去玩，隔天一早就过来敲门了。
　　这回两人没开车，牵着手走过了京市的很多小巷。
　　到了初夏，树木郁郁葱葱。
　　光影一簇簇从秦晴脸上掠过，宋璋看的呆了呆。
　　秦晴跳起来，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别开目光。
　　她红着耳朵，瓮声瓮气：“在外面呢，再看我，小心我咬你。”
　　宋璋朗笑，把她手拽下来，捏在手心。
　　“好，随你。”
　　这语气，怎么听着还有点期待？
　　秦晴横他一眼。
　　宋璋不止没有被威慑到，还拽着她的手，快走了两步。
　　天气很好，心情很好，宋璋还一直陪在她身边。
　　秦晴的心情快乐的在冒泡，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地方都不去，就这么散漫的呆在一起，也叫人心动。
　　宋璋看她一眼，温柔的笑笑。
　　“年底公司有个年会，你跟我一起参加吧？想把你介绍给所有人。”
　　秦晴真服了。
　　先是拽着她见家长，现在连公司年会也叫她一起参加。
　　他这迫不及待把两人绑定的劲儿，怎么还没过去。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一对是吗？”
　　宋璋大大方方点头：“是，姥姥说的对，你太优秀，我不牵牢一点，你跑了怎么办？”
　　他说着，还故意捏捏她的手。
　　秦晴不满：“那是我姥姥。”
　　宋璋：“你姥姥，不就是我姥姥？”
　　她竟然无法辩驳。
　　这男人，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没人比得上。
　　也是巧了，贺美珍也在逛街，刚巧和几个姐妹转到附近这一带。
　　老太太手里东西多到都快拎不下了，正想扭过头去叫司机，边上一个姐妹推她一把。
　　“美珍，那是不是你儿子，宋璋？”
　　贺美珍看过去。
　　儿子穿着浅灰色衬衣，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模样矜贵端方。
　　但是一碰着边上的小丫头，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简直没眼看！
　　贺美珍挪开视线，不想承认。
　　其余人却早就认出来了，几个老太太，稀奇的看着宋璋非要和小姑娘拉手。
　　一个个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宋总快三十了吧？”
　　“是，明年就三十了！”
　　“长大了，知道找媳妇了。那小姑娘长得俏生生的，一笑起来，那周围好像亮了好几个色！确实不错。”
　　“美珍，喝喜酒记得喊咱们姐几个，到时候给小两口包大红包！”
　　贺美珍敷衍笑笑，还是有点不喜欢秦晴，却不敢否认。
　　儿子认准了，她否认也没用，就他这个稀罕劲儿，但凡她说个“不”字，不得回家跟她闹？
　　黑着脸往她跟前一杵，光是想一想，贺美珍都觉得心肝直跳！
　　算了算了，儿大不由娘。
　　胡思乱想的一瞬间，老姐妹竟然把儿子和他对象叫了过来。
　　宋璋拉着秦晴往前走，淡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他喊一句，看着秦晴，示意她跟着叫人。
　　腻乎劲儿，瞧的老姐妹们都有点脸红。
　　这个说，“小姑娘怪标致的！”
　　听宋璋说秦晴是清大的，边上的一个姨立马惊叫一声。
　　“美珍，你好福气哦！找了个这么聪明的儿媳妇，以后生出来的孙子，不知道多聪明呢！”
　　也不知道有钱人的圈子是不是流行送见面礼。
　　这个从手上褪了个大金镯子给秦晴，那个拿了个钻戒。
　　未来婆婆贺美珍为了不被比下去，忍痛把早上特地戴出来和姐妹炫耀的红宝石戒指递了过去。
　　她脸上笑着：“拿去戴吧，怪衬你的。”
　　宋璋点头，秦晴这才笑着说：“谢谢伯母。”
　　贺美珍心里在滴血！
　　这小妮子身上有点邪门，回回碰见她都要出大血！
　　还是老大家说的对，儿子看重了谁，她喜欢了就多叫着往跟前来，不喜欢少来往就是。
　　她打心眼里觉得，和秦晴八字不合。
　　还是少来往吧。
　　要不她那些好东西，可就都保不住了！


第114章 盘点（二更）
　　◎千万富翁秦晴◎
　　秦晴的保险柜里又添了好几样新东西。
　　她瞧着却有些发愁, 这简直不结婚，收不了场了。
　　宋璋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架在她肩膀上。
　　“所以我说叫你跟我一起去参加年会, 到时候这些东西不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以为她在发愁这些东西的用处，贴心的给出了建议。
　　他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热气直往晴晴耳朵里钻。
　　秦晴侧了侧头, 努力忽视那一股麻痒感。
　　“到时候再说, 我要看看我有没有时间呢。”
　　宋璋一下子退开了, 眉峰蹙起：“年底怎么会没时间？你都放寒假了……”
　　他幽深的眼睛定定看着晴晴, 里面的幽怨，想让人忽视都忽视不了。
　　晓得他生气了, 秦晴扑过去抱着他，在他怀里蹭了蹭。
　　“那我尽量空出时间来。你别生气嘛, 又不是不能商量。”
　　宋璋得逞的笑笑，语气里依旧带着委屈。
　　“你看看, 我每次找你, 你都没时间。你现在是比我都忙。”
　　说完又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以往在商场上用的那些手段，竟然花在儿女小事上。
　　一面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一面又欢欣的沉溺其中。
　　秦晴以为他真委屈了，认认真真道。
　　“年会肯定有时间，我保证，好不好？”
　　宋璋勾起唇，反手抱住她, “终于等到我们秦总有空了，等了好久好久。”
　　他把她圈起来, 垂眸盯着她。
　　一双眼睛, 灼热的像是要吃人。
　　而他也确实吃了, 见她的唇亲来亲去，再退开，秦晴嘴唇麻的厉害。
　　……
　　晚上两人坐在一起吃火锅。
　　秦晴买的骨头，自己做的汤底，奶白的颜色咕嘟开，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骨头汤的香气。
　　忙活了一场，她自己也饿了，低头吃的欢快。
　　宋璋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锅，顺便肩负了给她夹菜的重任。
　　他有些不想走了，不过，也知道不走不可能。
　　磨蹭着吃完了饭，刷完了碗，眼看时间快9点，秦晴不停的打着哈欠。
　　宋璋摁着她亲了一顿，最后还是走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又叹息。
　　要是结婚了就好了，哪怕什么都不做，两人呆在一个空间内，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宋璋苦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对和秦晴在一起这件事，有点上瘾。
　　不过，小姑娘好像并没有。
　　他来，她欢喜。他不来，她一个人也可以。
　　秦晴确实没有纠结宋璋的事。
　　宋璋一走，她就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十点一刻，红颜化妆品的营销策略搞定！
　　入睡前，她还在想，趁着这段时间空。
　　要把红颜的生产、广告等等都安排好。
　　两天一过，宋璋不得已要去工作了。
　　他出门的时候，秦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用看书、做题的日子真的美，不过也就舒坦最后一天了，等回了学校，该忙还是得忙起来。
　　秦晴起床，一边盘点账目，一边吃早饭。
　　教辅书收益一直很稳定，虽然后面又跟风出了很多，但《学霸》已经形成一定口碑，几乎是每个进入书店的高中生首选。
　　新的出版社是宋氏旗下的，一上来就有专门的编辑跟她对接。
　　不止安排了大量出版，关于版权方面，也给秦晴最优比例。
　　总之，为秦晴节省了很多麻烦。
　　《学霸》销量实在好，出版社编辑后面也继续接洽过秦晴。
　　知道她最近忙，没空出新的教辅合集，就问了能不能顶着《学霸》的名头，叫别人编纂，但是给秦晴一定版权份额之类。
　　秦晴同意了。
　　毕竟每年的交付资料都会更新换代，如果没有人专门盯着这一块，《学霸》很容易会被时代淘汰，与其这样不如把《学霸》编纂权交出去。
　　秦晴跟编辑说过了，编纂可以，一定要有质量，决不能堕了《学霸》的名头。
　　可能有宋璋当后台，编辑异常好说话。
　　每一份送去出版的样书，也会给秦晴送来一份，一般秦晴这边点头了，他才会批量生产。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尊重，就挺难得。
　　每个月的款项自然不会少了她的，按时按点达到秦晴的银行账户里面。
　　秦晴早上查过了，光是出版费这一项，总进账超过三百万了。
　　化妆品那边的销售额，并不教辅书少。
　　按照原价售卖，即便是十元钱一个的平民商品，两年下来也有四五百万。
　　秦晴盘算了一下，再加上她的不动产、地皮等等，大小也是个千万富翁。
　　钱达到一定数目以后，对秦晴来说就是个数字而已。
　　她物欲一般，也不想改变生活状态，钱存着或是拿去做投资，区别都不大。
　　今天除了要把红颜的广告方案给出去，还需要再去办理两张存折。
　　之前秦覆和林芝给了她一笔生活费，当时对她来说是刚需，所以她收了。
　　以后除了这笔钱以外，她再添一些，就当做这两人的养老钱吧。
　　那套筒子楼要是拆迁了，分到的房子她也不要，林芝和秦覆一人一半。
　　给这些算是仁至义尽，两人要是想要再多，秦晴就没法子了。
　　盘算好之后，将碗筷洗净，秦晴换好衣服出门。
　　……
　　秦晴早知道红颜畅销，但是看见一堆人在店门口排长队，她还是惊讶了一下。
　　“小妹妹，你也是来排队的？你看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人，要是从那边起点开始排，排上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轮得着你……你着急要吗？要的话，我等会儿帮你带一份。”
　　边上一位穿格子衬衫的大姐，瞧了一眼秦晴，很热心的说。
　　每人可以买两份，前头人也有帮别人带的情形出现。
　　秦晴顿时扬起笑脸：“谢谢姐！”
　　大姐：“客气啥，红颜挺好用的，价格还不贵。我闺女用了觉得好，叫我给她也买一瓶呢！就是这玩意儿不好买，每次过来都要排个把小时。”
　　秦晴想了想问：“那你怎么不一次买两瓶搁家里放着？省得下次还要过来排队了。”
　　大姐一拍脑袋，“我是真没想到，前些年，谁有囤货的习惯？有啥好东西都用了，吃了。也就是最近，大家手里有余钱了。”
　　秦晴听在耳里，乖乖点头。
　　随后大姐又感叹，红颜排队是真费劲儿，排的久了，腿疼的站不住。
　　天气好的时候还好，要是下雨，下雪天呢？
　　尤其是冬天，冷风呼呼的，零下几度还要排队，那不是受罪吗？
　　边上的大娘听了便说：“你是不是傻？真要那么冷，干脆就不用了呗。又不是缺了红颜不能过。”
　　大姐一想也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再说什么。
　　秦晴听在耳里，若有所思。
　　罗红梅原本是出来规范他们排队的，怕有的人插队引起不满等等，没想到从店里一出来，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秦晴。
　　“晴！你怎么在这里？进店门不用排队呀，边上另外一套不买东西的话是能进去的。”
　　都是排队买过红颜的人，滋源由君羊幺二五咬死咬死瑶儿收集滋，源多多欢迎加入不认识的秦晴，却不会不认识罗红梅。
　　这个打招呼：“罗经理，今天货多不多？轮到咱们这儿，买两份没问题吧？”
　　那个问：“罗经理，我想要买三份的，能不能帮着想想法子？”
　　罗红梅笑着打了两句哈哈，连忙迎着秦晴往里走。
　　众人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站在人群里的秦晴似的。
　　先头说要帮着秦晴排队的大姐问：“罗经理，这位难道是你家亲戚？”
　　罗红梅笑眯眯的介绍：“是我家亲戚，但更是红颜的大老板。咱们秦总还在上学呢，大家眼生也正常。”
　　还是那位大姐，她奇道：“孩子上学，小姑娘……不对，秦总，你在哪上学啊？”
　　罗红梅与有荣焉：“我家秦晴是清大高材生，红颜就是她一手创立的！”
　　嚯！是清大的高材生呢！
　　小小年纪，就是畅销店铺的幕后老总？！
　　罗红梅迎着秦晴往里，在外人面前给足了秦晴面子。
　　“秦总，你是来视察的吧？咱们进去里面说话。”
　　秦晴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那位还在排队的大姐期期艾艾。
　　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晴脚步忽地顿住了，冲着大姐一笑：“姐，你心善，想着替我排队，今儿我也替你排一次队。你跟我一起进来吧。”
　　大姐被天上突然砸下来的馅儿饼，砸了晕了头，足足有两分钟没动。
　　还是边上的人推了她一下，才如梦大醒，紧跟了上来。
　　大姐走在秦晴旁边，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妹子，今天真亏了你，我排队总共才排了几分钟。”
　　秦晴弯了弯眼睛：“你应该感谢您自己，要不是您热心肠，我都注意不到您。今天我给你免单，算是感谢您刚才想要帮助我。”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大姐搓着手，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晴笑笑，没再说什么。
　　等进了店门，把大姐交给了店员，叮嘱了一遍给她免单的事，才跟着舅妈去了后面办公室。
　　门外排队的人中有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秦晴和罗红梅都没注意到。
　　办公室内，最近几个月的账目，清清楚楚的摊开在眼前。
　　秦晴大致看了下，略一算就有数了。
　　想到刚才那位大姐反映的问题。
　　秦晴：“我看咱们排队的人挺多，秩序上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你舅舅、还有吕涛会在外面维持秩序。都是来买东西的，不会故意惹事。”
　　其实也有惹事儿的，但他们这一片治安挺好，还有巡逻的公安。
　　瞧见公安身上的那一身绿军装，大部分人都会忍不住缩脖子，就算有些小心思，也必须憋回去。
　　前儿有一个赖子，想讹店里的钱。
　　林泉直接把公安叫来了，跟公安一起把人扭到派出所。
　　当时故意没有避着人，大剌剌的从排着队的人跟前走过。
　　狠狠震慑了一番群众，之后店里安生了好一阵。
　　这些事儿就没必要跟外甥女说了。
　　罗红梅怕她说多了，晴晴会害怕。
　　秦晴没那么天真，但也没有戳穿罗红梅说的话，毕竟舅妈是好意。
　　不过不提升产量，一直叫人们在门口干，站着等也不合适。
　　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呢？
　　饥饿营销的法则挺多，不仅仅是光等这一项.
　　秦晴：“我想好了，要叫人定制一些木牌子，每天300个号，取完就没了。差不多一个人五分钟，300个号就是300分钟，5小时。早上发放号码牌的时候，跟他们说一下大致过来购买的时间。中间不用傻傻等在门口，节省下来的时间就是他们自己的，中间想干嘛都可以。万一有人过号了，一天之内可以补卖给他们。”
　　罗红梅听了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赶忙找了纸笔，把晴晴说的话都记下来。
　　秦晴又说：“还有一种法子，周末兜售法。就跟以前供销社卖东西似的，周末定量，谁抢到算谁的，来晚了，没了就是没了。这种适合不愿意排队的人。”
　　这两个法子，后一种还罢了，前一种是真的挺新奇。
　　罗红梅其实听过不少人抱怨说红颜好用，但是需要排队，大大浪费了时间。
　　秦晴这法子，不就把他们的时间节省下来了吗？
　　相信到时候，购买的人会不减反增。
　　罗红梅喜滋滋道：“要不人家说要念书呢，读书人懂的就是比咱们多。秦晴，你这两个法子都很好。等木牌子做出来，咱们就推行看看。”
　　……
　　林芝快要出摊了，林老太太给她准备，出摊要用的东西。
　　萝卜丝馅儿要调好，面粉要调好，还有就是火腿肠了，得一根一根剥开，在最外一层用小刀划拉几下，到时候炸酥了，定了型，才好看。
　　萝卜丝馅儿和面粉那些，林老太太自个儿就会弄。
　　就是这火腿肠，每一根拆起来都费劲的很。
　　以往，不用她招呼，林芝自己就过来拆，然后拿小刀划拉了，这会儿半天了，一直在院子里没过来。
　　“林芝，林芝——”
　　林老太太想喊林芝进来自己弄，喊了两嗓子，连个应声的人都没有。
　　要换做平时两个小的，老早帮忙出去叫人了。
　　这会儿孩子们上学了，老太太不得已自己出了屋子查看。
　　院门口，林芝正在和谁说话。
　　老太太见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在家为什么不应一声？是你的生意还是我的生意？”
　　老太太平时跟着去帮忙料理东西，就是义务劳动。
　　赚到的钱，林芝一分也不会给她，别说给家里买点东西了，她自己也就是攒着，没花。
　　要说给孩子留着，老太太心里还熨帖一些。
　　可上回晴晴来也没见林芝有任何表示，孩子考到第一名这样的大好事，竟然连个红包也没给。
　　林老太太就不懂了，这钱到底是攒着干嘛的？
　　再看林芝自己都不上心，她突然有些泄气。
　　“算了算了，反正是你的生意，你自己都不上心，我这么着急忙慌的为了什么？”
　　外头那人晃了一下，不见了踪影，林老太太都没看清楚是谁。
　　林芝转过身来面色不太好看。
　　林老太太狐疑：“谁来找你的？出什么事儿了？”
　　林芝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林老太太眉头皱的更紧了：“马上到摆摊时间了，今天还摆不摆摊？面粉弄好了，萝卜丝馅儿也弄好了。”
　　林老太太以为林芝听她这没么说，一定立马去张罗。
　　没成想，林芝仿佛失了魂，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去不去你倒是给个准话呀，家里那些东西——”
　　林芝打断她：“妈，面粉是我买的、白萝卜也是我弄来的。就连火腿肠也是我自己进的货……”
　　林老太太忽然就有些不高兴了。
　　“那还是你的生意呢，叫我跟在边上忙前忙后，算什么，你是给我开工资了？”
　　林芝咬了咬唇，半晌憋出一句：“你们都有钱，用得着我给你开工资？”
　　林老太太细细盯着女儿，来来回回打量。
　　“不是。你什么意思？”
　　林芝避开她的目光，背过身。
　　“妈，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今天有些累了，不想摆摊了，成不成？”
　　林老太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芝的背影，像是要在她背上盯出一个洞来。
　　“你真不去？做生意可不能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时候，顾客都跑光了，你哭都来不及。”
　　林芝默不作声的往屋里走，对老太太说的话充耳不闻。
　　她没去厨房，老太太张罗的那些东西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妈，我真的不舒服，我想躺一会儿。”
　　她进了自己房间，沉沉叹一口气，转头就将房门上了锁。
　　老太太推了两下门没推开，站在林芝房门口，许久没回神。
　　这才好了几天？又故态复萌了？！
　　老太太又是惊又是怒，偏生又没法子，只能死死盯着房门独自生一场气。
　　缓过劲儿来之后，进了厨房，看见张罗了一大半的东西，又想叹气了。
　　摊子是现成的，食材是现成的……
　　不去未免太可惜。
　　反正她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
　　去了以后，就算不卖火腿肠，只卖萝卜丝饼也行。
　　老太太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费劲的将东西装到林芝常用的小车上，晃晃悠悠往摆摊的地方去。


第115章 意外（一更）
　　◎趁早别干了◎
　　林芝进了屋里,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其实根本不困，进房间只不过想逃避摆摊而已。
　　可是越睡不着，刚才何淑琴说的话就越是不停在脑子里回荡。
　　“你知道红颜吧？我刚才路过红颜看见罗红梅了！”
　　“要是只看将罗红梅就算了, 说不定是她找工作找在了这里，关键还看见秦晴了！”
　　“秦晴不是你女儿么？怎么你在摆摊卖萝卜丝饼，你女儿却是红颜的大老板？”
　　一句句质问, 不可谓不扎心。
　　林芝听完, 整个人都木呆了, 好一会儿没反应。
　　何淑琴还说：“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折腾你，你不是秦晴的妈吗？你去闹呀, 把红颜接过来管，到时候什么都不用干, 躺床上就能数钞票……”
　　林芝是有一瞬间心动的。
　　她确实是秦晴的妈，要是那样的一间化妆品店是秦晴的, 她管难道不比罗红梅合理？
　　可她不是蠢货, 眼神瞥见何淑琴满怀恶意的眼睛时，忽然清醒了一下。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这是我和我女儿的事，怎么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快些回家吧，回头沈贵回来问我们，你一天天都在家里做什么, 我们总不好说你在家里四处晃荡，各种挑三窝四……”
　　何淑琴脸色变了变,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大概是真怕沈贵回来跟她闹, 恨恨瞪了林芝一眼, 身子一扭回家了。
　　老太太过来找她，叫她去摆摊。
　　林芝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了。
　　她又躺了一会儿，屋外头没动静。
　　起身看了一圈，没见着老太太的影，林芝猜想她应该是独自一人摆摊去了。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跺脚去了老地方找老太太。
　　秦晴把店的事情安排好了，又见店面里头整洁有序，就知道舅妈确实在管理方面使了力的，一门心思想把事情干好。
　　刚巧到了饭点，她又难得过来。
　　秦晴准备叫吕涛去饭店里订点菜，拿回来大家伙儿一起吃。
　　算是吃个团团圆圆的工作餐。
　　员工们一听激动坏了，说店里福利好，有别家从没有的待遇。
　　以后他们也要在这里安安心心干活，一直干到退休为止。
　　气氛很是热烈，空气高涨。
　　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秦晴看了也高兴。
　　舅舅和吕涛两个出去订饭了，秦晴先留在店里帮一阵子忙。
　　谁都知道她是后头的大老板，高兴归高兴，做起事情来难免有些小心翼翼。
　　罗红梅刚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门外她儿子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头上的汗不停往下滋。
　　“小田，你不好好上学，跑店里来做什么？”
　　孩子是知道他们在帮秦晴做事的，为了不叫姑姑发现端倪，在家里从来不说。
　　说起这个，罗红梅不得不感叹，林小田除了在学习上缺跟筋，其他方面样样都好。
　　“妈，姐！你俩快写吧，我姥姥在学校门口摆摊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叫沈恬看着她呢，不知伤到了哪里，也不敢去扶……”
　　林小田喘气喘的厉害，吐字却很清晰。
　　罗红梅一听，顿时六神无主，只眼巴巴的看着晴晴。
　　秦晴还算镇定，叫罗红梅，待在这里守着店铺。
　　又找人去饭店把吕涛、林泉叫了回来。
　　事情一说完，林泉便白了一张脸。
　　秦晴：“舅舅，你先别着急，我打一个电话。”
　　宋璋正在外头办事，接电话的是罗秘书。
　　一听秦晴说的事，半点没耽搁。
　　“秦女士，你别急，宋氏在那边有个商场，我叫人开车去接应你。嗯，嗯，好……宋总回来我会第一时间跟他说……”
　　秦晴知道宋家家大业大，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商场。
　　听罗秘书说，马上派人过来，顿时安心了些。
　　见林泉还盯着自己，秦晴解释：“我们现在紧赶慢赶的走过去，终究没有四个轮子快。有辆车到你方便一些，万一姥姥真有点什么，送去医院也便利。”
　　林泉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自然外甥女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罗秘书那边动作很快，刚过去五分钟，门口便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秦小姐，我是司机小王，罗秘书叫我过来接您。”
　　门口还在排队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这位秦小姐是干嘛的，但也明白过来，人家既然敢在这里开店，至少说明她背景深厚。
　　以后排队还是老老实实的吧，毕竟他们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闹事的，前头那几个闹事的，一个个可都没有好下场。
　　秦晴不管别人如何想，带着林泉、林小田坐进车里。
　　门一关上，就盯着司机：“开快一些。”
　　……
　　他们这里说是离学校远，其实是按脚程算的。
　　坐在车里，仅仅过去十几分钟便到了学校门口。
　　老太太已经被人扶到了一边，手肘不知道是脱臼了还是骨折了，耷拉着，举都举不起来。
　　林芝也来了，眼圈通红着看着老太太。
　　“妈，你再忍一忍，小田去叫人了，很快就来。”
　　她心里后悔，早知道她妈会这样，当时说什么也要跟过来。
　　林小田从车里下来，立马喊了一声“姑姑”。
　　林芝看见救星似的抬起头，正要说什么，眼神越过林小田看见从后车座下来的秦晴。
　　她抿了抿唇，有些抗拒的别开视线。
　　秦晴压根就没有发现林芝这点小别扭，一个劲的问情况怎么样？还问老太太觉得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是浑身都不舒服。
　　但外孙女问她了，她就白着脸说还好，不是很疼。
　　要不是她唇色煞白，一条胳膊半垂着，说不定真被她哄了过去。
　　秦晴瞧的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正好司机就在这里，秦晴叫林泉和实际一起，将人抬上车，马上运往医院。
　　林芝嘴巴张了张，她有一堆话想问晴晴。
　　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叮嘱他们小心一些，就退到一边去了。
　　秦晴看她一眼，点头，越过她上车。
　　车里老太太还躺在后座上，林泉抱着她脑袋，努力不让她乱晃。
　　她头发乱糟糟的，嘴唇泛青。一听说要去医院，顿时心疼的直抽抽。
　　“我本来……想到这里来摆摊赚点钱的……这要是去了医院，不止今天白干了……前几天都白干了……”
　　秦晴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姥姥，你可真是我的好姥姥，疼的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想着省钱呢？先把胳膊看好，别的再说成不成？”
　　林泉也是这个意思。
　　钱不钱的，难道还有人的命重要？
　　林老太太不吭声了。
　　胳膊半垂着，一碰到就疼。
　　也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要是脱臼还好，要是骨折，接下来好几个月有的烦了。
　　秦晴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小孩儿犯了错的模样，有些好笑，不过这回没心软。
　　去医院这件事情没什么可商量的，她想了一下，问起其他事。
　　“摆摊这种事情不是我妈在干，怎么轮到您头上了？”
　　不知是她敏感还是什么？
　　总觉得，林芝刚才怪怪的。
　　而且，林芝没跟着上车，出了事情也只能问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叹口气：“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回事……可能犯懒了吧……嘶——”
　　她说着稍微动了动身子，便倒出一口冷气。
　　私心里，林老太太也觉得女儿不对劲，但她不敢多想，也不敢跟外孙女说。
　　母女俩刚有点要缓和的苗头，别因为她的事，又生出什么不愉快来。
　　再说，今天摆摊这事，也是她自己硬要去的。
　　林芝可没叫她去，怪不到林芝头上。
　　可能是她自己衰吧。
　　林老太太又想叹气了，但一叹息容易扯到胳膊，会疼。
　　她就忍着，把这口气缓缓吐出去。
　　秦晴心知问不出什么了，便不再问，只叫舅舅扶稳当些。
　　小王司机一看就是开车的老手，将车开的又快又稳。
　　几乎是眨眼功夫，便到了医院门口。
　　林泉和司机一起，抬着林老太太下来。
　　秦晴早就进去推了轮椅出来，然后就是忙忙碌碌的挂号登记等等。
　　大致折腾完，秦晴才有功夫跟司机道谢。
　　司机一脸憨厚，摆摆手。
　　“您不用谢我，宋总对我们一家有恩，既然是他跟罗秘书叮嘱，叫我好好帮衬您，我自然是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听罗秘书的意思，还叫我这几天哪儿都别去，就跟在您身边，替您跑腿……”
　　晴晴在心里赞了一句罗秘书的贴心。
　　果然是宋璋身边的大秘，宋璋不在，自己就能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过，这也必然是因为宋璋之前跟罗秘书交代了什么的关系。
　　秦晴有种罗秘书拿她当女主人看待的感觉。
　　她心里酸酸软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机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一直老老实实跟在秦晴身边，等着她吩咐。
　　医院里的人是真不少，老太太前面还排了十几号人呢。
　　这年月一般有些小毛小病都自己在家里熬着，挺过去就算了，能想着来医院的，自然是那些不得不治疗的大病。
　　秦晴也没好意思托人插队。
　　看老太太的状况还可以，暂时先这么老老实实排着吧。
　　不过他们根本没有等多久，忽然来了一位医生问秦晴。
　　“你好，我是骨科的曾医生，请问您是秦小姐吗？是这样，宋总那边特地打电话过来交代过了，您跟我这边来。”
　　秦晴没有犹豫，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林泉推着轮椅，跟在他们身后。
　　老太太也听到宋璋的名字了，心里激动的什么似的。
　　要不他那么喜欢孙女婿呢，关键时刻，还是孙女婿靠得住。
　　有了宋璋的安排，他们在医院顺当了很多。
　　排队做检查等等，医院方面通通开绿灯。
　　从接到老太太，到看完病，做完检查，也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曾医生举起片子对着阳光照了照。
　　“看老太太这样子应该是骨折了，最好是能动手术，而且是越快越好。你看你们这边……”
　　林泉重重点头，率先开口说。
　　“要动手术，我攒了些钱，给妈治病指定够！”
　　林老太太听了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知道儿子、儿媳妇帮着外孙女干活，确实攒了一些钱，但这些钱是留着以后给林小田上学用的。
　　家里才缓过来多久？一动手术又是一大笔开支。
　　她知道秦晴有钱，但家里的事凭啥要外孙女出钱？
　　“要不……要不、还是甭治了？”
　　她光是说话都疼的直喘气，要是不治疗，后头这条胳膊可怎么办？
　　林泉咬咬牙，“治！”
　　他扭过头，对着医生特别客气，紧紧握着人家的手。
　　“医生，你别听我妈的，听我的，她这条胳膊该治就得治！你赶紧去安排吧，拜托了。”
　　医生安抚了几句，叫人安排去了。
　　林老太太坐立不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摆摊了……”
　　她是真的悔的不行，哪知道那个桶，她一只手根本提不动，再加上穿的鞋子又不防滑，一个不小心……
　　人老了都成老废物了，她就该安安生生待在家里，才是给孩子们帮忙呢。
　　秦晴怎么可能不出钱？
　　但她也知道舅舅不会叫她一个人出全部。
　　“这样，我和舅舅一人一半。就当我是替我妈出的，成不成？”
　　林泉不同意，他和罗红梅这几个月是真没少赚钱。
　　如果没钱，外甥女要出，他不会不同意，问题是家里有钱。
　　“晴晴，这事儿你别管，舅舅要是真没钱，绝对会跟你开口的。”
　　林老太太也点头说，不许秦晴出钱。
　　秦晴无可奈何，想着等过节发奖金的时候，把这笔钱添到红包里，给舅舅、舅妈拿去。
　　……
　　林芝和罗红梅是下午过来的，知道老太太要动手术，带了衣服，洗漱用品等等。
　　罗红梅拎着东西进去看老太太了。
　　林芝站在门口，看见晴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秦晴似有所感，抬起头，母女俩眼神对到一处。
　　楼道里，风不时吹进来。
　　秦晴面无表情站着，要不是有些事情想要跟林芝问清楚，她压根连见都不想见她。
　　“摊子是不是你要摆的？要摆就摆，不摆就不摆。不要弄一摊子家伙什放在家里！”
　　“你难道不知道吗？老太太的性子最是节俭。面粉糊糊都弄好了，萝卜丝馅儿也办好了，她可能不去摆摊吗？”
　　秦晴对林芝真没啥好感，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要是往常林芝早就道歉，或是解释了。
　　这会儿她只是执拗的盯着秦晴，没吭声。
　　秦晴眉头打结：“我说错你了？你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趁早别干了。”
　　亏她还真以为，林芝改过了。
　　幸好没心软，不然，她那点心软，可就成笑话了。
　　母女俩如出一辙的脸，带着同样的冷漠。
　　良久，林芝咬着后槽牙问：“红颜是你的店吧？你根本就不缺钱？！”


第116章 改过（二更）
　　◎你千万要去，不去就是对不起我！◎
　　秦晴倏地看向她, 一双眼睛似鹰眼般锐利。
　　“谁跟你说的？”
　　林芝被她眼神一刺，微微垂下视线。
　　“何淑琴跟我说的。她说她想去红颜买化妆品，碰巧看见你去店里……那些人都叫你老板……所以, 店是你的，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秦晴，看妈妈这么狼狈, 你很开心吗？何淑琴叫我去店里闹事, 我忍住了。我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一次？”
　　“呵”
　　林芝觉得自己差点要被自己的母爱感动哭。
　　秦晴却只觉得可笑。
　　“什么叫我看你笑话, 你有今天，难道不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我没叫你跟男人跑出国, 也没叫你被人骗光钱。别说你现在摆摊是为了我，你明明就是为了你自己。”
　　林芝脸色顿时变得难堪。
　　仿佛被人扒光了, 晾在阳光底下晒。
　　她承认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但也有一小部分是为了秦晴。
　　为什么这孩子压根不领情, 看她的眼神跟看仇人似的。
　　秦晴收回目光, 靠着墙壁，冷漠疏离：“红颜是我的店，你去我店里闹啊，亲妈去亲女儿店里闹，就跟我爸带着后妈砸我门似的。你千万要去，不去就是对不起我！”
　　“晴晴，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林芝心里刺疼的厉害, 嘴里泛上苦味，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承认有一瞬间确实是有些心动, 但不是没做吗？不懂女儿在生气什么？
　　秦晴不吃她这一套, 斜着眼睛看她：“你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没去, 所以在跟我邀功吗？”
　　“我——”
　　秦晴冷冷打断她，很不客气的说：“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我来就是想告诉你，那个摊子你还想摆，就你自己一个人去摆。你要是不想折腾了，早点把家里那些家伙什卖掉。省的放在那里，还嫌占地方。”
　　不等林芝吭声，她紧接着道：“姥姥动完手术，肯定是要人跟在身边伺候的。舅舅，舅妈在我店里忙活，肯定没空。我可以雇你伺候她，你说吧，想要多少钱一天。”
　　林芝被她公事公办的语气刺到了。
　　“我照顾我自己的亲妈，难道还要你给钱？”
　　秦晴：“谁知道呢？我是你女儿，你之前还管你女儿要钱呢。”
　　林芝一下梗住了，过了片刻，很有骨气的说：“你放心，我自己妈，自己伺候，用不着你给钱。摊子我也会继续摆的，不会赖上你不放。”
　　秦晴深深看了她一眼。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说完，扭头就走。
　　压根不想和林芝在同一块地方待太久。
　　其实对于她而言，这样就很好了。
　　不指望父母给予她什么，但是别叫她过的太难，总不至于人活一辈子，所有的苦难都来自于亲爹亲妈吧？
　　她也是人，会难过，会失望。
　　林芝没动，只这么定定看着秦晴的背影。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孩子才能信她一次……就这样吧，她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去打扰，或许对秦晴来说，就已经是帮助了。
　　林芝侧头，看了看窗外。
　　外头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小手紧紧拉着母亲。
　　应该是很怕去医院的，见母亲看过来，还是会露出一个小小的笑脸。
　　好像很久以前，秦晴也是这样。
　　很信赖她，把她当做依靠……
　　或许就是从她离开那天起，她把自己的女儿弄丢了。
　　……
　　病房里，林泉正在和晴晴说话。
　　“……医生说要尽快动手术，今天下午5点多钟就会安排上，手术费什么的倒是还好，没有我想象的多。”
　　光是靠他和罗红梅的存款，说不定就够。
　　甚至都没必要，要外甥女的。
　　林老太太在林小田的帮助下，勉强喝了一口水，听见这话，心里松了松。
　　“可不是……真要那么多……咱就不看了……”
　　手术费就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巨石。
　　越是知道儿子、儿媳妇的不同意，这钱她用的就越是亏心。
　　还真想不看了，就这么算了。
　　林小田一直盯着老太太呢，将他内心的想法瞧的透透的。
　　连忙劝：“奶奶，咱可不能不看！我还等着吃你做的菜呢，一条胳膊不好，怎么切菜、做菜？”
　　老太太顿时湿润了一双眼睛。
　　秦晴：“小田说的是，该治疗就得治疗。这回在家可得老老实实歇着，看见什么，都不许忙活了。有什么需要的，支使你女儿。”
　　她说着冲门边努努嘴。
　　林芝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门口，眼圈有些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众人一齐看过去，她便低下了头。
　　缩手缩脚的样子，秦晴看了就来气。
　　林老太太看见林芝便是一声叹息。
　　林芝能有耐性照看她？
　　林老太太心里不信，但没法说什么。
　　儿子、儿媳妇忙，外孙女、孙子要上学。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林芝能派上用场。
　　林老太太又想叹气了。
　　……
　　曾医生安排的很快，没过去多久，领老太太就被人推进了手术室。
　　小王确实没再回去，一直留在这里，帮着买饭、办手续、跑腿。
　　等到天黑下来，秦晴催促人回去。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明天过来看看也成，今天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秦晴将人送到楼梯间，塞了一个大红包过去。
　　要不是小王及时赶过来，林老太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所以说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宋璋，但她毕竟还不是宋璋的妻子，没法心安理得的使唤他的人，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
　　小王推去了好一会儿，实在推不过才收了下来。
　　心里觉得不愧是宋总特地关照的人，办事敞亮的很。
　　跑了一天，腿有些酸了，却格外满足。
　　秦晴有些疲惫的靠着墙，老太太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呢，得继续去手术室门口等着。
　　刚要动，医院走廊忽然大步走了一个人影，将她一把揽在怀中。
　　闻着鼻尖熟悉的味道，秦晴瞬间安心。
　　她双手环住宋璋劲腰，额角紧贴在他胸口。
　　“怎么过来了？电话是罗秘书接的，我以为你今天必定很忙。”
　　“是有一些忙，但还是想过来瞧瞧你。”
　　宋璋垂眸看她，见她满脸疲累，顿时心疼坏了。
　　双手紧了紧，语气都轻柔了。
　　“不是说老太太不是很要紧吗？只是一个小手术，你别太担心。”
　　秦晴闷闷应一声。
　　不光是老太太的事，还有林芝的事。
　　她觉得有点烦。
　　不想用恶意揣测自己的母亲，但林芝真的不值得信任。
　　“还有别的事儿是不是？”
　　宋璋退开一些，去看她的眼神。
　　秦晴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点了点头。
　　软软地将林芝堵着她说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
　　不是想要告状，亦或是让宋璋替自己出头之类，纯粹是想吐槽，想有一个人能分担自己的情绪，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当一个听众也好。
　　宋璋如墨的眼神中，顿时浓云翻滚。
　　但当着秦晴的面，什么都没说。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老太太是不是快出来了。别的事情，交给我。”
　　秦晴只以为他就是这么一说，也没往心里去。
　　宋璋一提老太太，她心思顿时都飞到那边去了。
　　宋璋牵着她，盯着她慢点。
　　秦晴没空回，一开始是大步走着，到了后头急的跑了起来。
　　宋璋没法子，只得大步跟在她身后。
　　也是巧，两人刚到手术室的门便打开了，老太太从里头被人推了出来，闭着眼睛看不出好坏。
　　曾医生摘下口罩，恭敬地对着宋璋道。
　　“宋总，人没事，手术也很顺利，后面好好养着就行。”
　　秦晴顿时松一口气。
　　浑身像失了力气似的，往下倒，宋璋一把扶住了她。
　　罗红梅关切道：“秦晴，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坏了？”
　　只是个没多大的孩子罢了，难为她每回出的事情，都跟着忙前忙后。
　　秦晴面色还好，唇色微微发白。
　　她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终于得到了放松。
　　听见舅妈问，忙摇头：“还好，就是跑急了，有点腿软。”
　　罗红梅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真没事才放心。
　　另一头，林泉已经推着人往病房去了。
　　林芝紧紧跟在病床旁，她知道宋璋就在后头，没敢回头。
　　其实，今天何淑琴跟她说的时候。
　　她第一反应确实是想去找秦晴要个说法，后面之所以忍耐了下来，还是因为宋璋之前说的那番话。
　　秦晴毕竟是她女儿，不会对她下死手。
　　但林芝心里清楚，宋璋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要是她敢做任何对不起秦晴的事，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会儿宋璋来了，也不知道秦晴有没有跟他说什么。
　　宋璋将林芝的反应收入眼底，冷笑着扯了扯唇。
　　……
　　老太太醒过来，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
　　她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说肚子饿了，想吃晚饭。
　　罗红梅一下就笑了：“晓的吃，就表示身体在恢复，妈，没事了，咱手术做的很顺利，以后，你只要在家好好养着就行。”
　　“红梅啊，红梅。”
　　老太太听说是罗红梅的声音，想说对不起。
　　罗红梅好像感觉到了，拍拍她的手背。
　　“妈，你稍微缓一缓，等一下我扶你起来先喝点粥。”
　　老太太动的手术在胳膊，又是右手，一上来肯定是要人喂的。
　　罗红梅正要去拿，就没想到被林芝抢了先。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林芝爱喂就叫她喂。
　　“秦晴，你先回去吧，后续的事情有我和你妈呢，没你插手的地儿。”
　　转过脸又和宋璋道谢：“宋先生，今天的事情真是多亏你了。”
　　宋璋：“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他对秦晴的这位舅妈观感还好，也愿意多说两句。
　　林泉回去了，林小田打了好几个哈欠，早该睡觉了。
　　他先把孩子领回去，明早过来换班，毕竟医院这边只要留下一个人就行。
　　罗红梅见林芝喂好了饭，问林芝是留在这里守夜，还是明天留在家做饭？
　　林芝犹豫了一下，选择后者。
　　她刚说完，老太太便叹了一口气。
　　儿子回去是没法子，家里两个小的，没个大人盯着怎么行？
　　再说儿子是男人，她要上厕所，或是干嘛，儿子也帮不上忙。
　　本以为林芝会选择留下，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回家做饭。
　　罗红梅懒得跟她计较：“行！不过明天白天你得留在这里，我和林泉要工作，到了饭店你不用操心，我会叫林泉给你们送饭。”
　　林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姥姥，我明天再来看你。”秦晴也要回去了，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说道。
　　老太太：“你忙学习，不用常常过来，我这里有人守着呢。”
　　秦晴没解释。
　　她其实不放心林芝。
　　想有空的时候就过来瞧瞧，实在不行花点钱请个护工吧。
　　宋璋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
　　“秦晴，大晚上的，伯母一个人回去怕是不安全。要不我们送她一程？”
　　林芝立马抖了抖身子，说了好几句，不用了。
　　秦晴狐疑地看向宋璋，但还是点了头：“好吧。”
　　和林老太太道了别，三人转身下楼。
　　到了楼梯转角宋璋忽然说，“一般动了手术，饮食上都要注意一些。晴晴，你去曾医生办公室问一下。姥姥，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怕伯母记不全。”
　　那是怕她记，不全是怕她不靠谱吧？
　　秦晴一想也是。
　　“我马上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宋璋轻轻颔首。
　　林芝的腿肚子开始颤抖，刚想说拒绝的话，宋璋一个眼神过去，立马闭上了嘴。
　　她看出来了，这位主有事跟她说。
　　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可心里实在是害怕，牙齿“磕磕”的，抖个不停。
　　宋璋温柔和煦的望着情，还叮嘱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秦晴一走，他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包烟，拿在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并没有抽。
　　宋璋记得晴晴不喜欢烟味，偶尔他抽过烟凑过去，秦晴会像只小猫似的不停躲避。
　　“宋、宋先生……”
　　宋璋半天没开口，还是林芝先说的话。
　　宋璋眼神淡淡瞥过去，冷笑：“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啊。是觉得我没有那个本事把你送到非洲，还是觉得我会看在秦晴的份上心软？”
　　林芝抖的更厉害了。
　　从来没有怀疑过宋璋说过的话。
　　对方绝对有这个本事把她送出去。
　　“我、我没有……最近、最近已经安分很多了。”
　　“我听说有个人不听话，被人剁吧剁吧扔到海里喂鱼了。那海水凉的刺骨，一扔下去，那些鱼全都出来了，争着抢着吃，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伯母，你应该不会想要尝试一下吧？”
　　宋璋定定看着她，眼神像一柄利剑，在林芝身上刺了个对穿。
　　林芝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宋、宋先生……”
　　宋璋轻笑一下：“别叫我，等下你自己感受一下。”
　　林芝汗毛彻底竖了起来。
　　感受，感受什么？
　　秦晴回来的很快，三个人缓缓下楼，上车。
　　她没注意到的是，林芝压根腿软的都快走不动了。
　　宋璋一直在跟她说话，从头到尾，秦晴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宋璋这回出来，带了司机。
　　林芝坐在副驾驶上，宋璋和秦晴坐在后面。
　　秦晴一上车，就把刚才曾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都跟林芝说了一遍。
　　她怕她记不住，索性把记好的小纸条也一并递了过去。
　　做完这些，她靠着宋璋的肩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宋璋揉揉她发丝：“等一会儿路过香江绿岸，我们先下去吧，叫司机带着伯母回去就好。”
　　他们和林芝并不顺路。
　　先送她回去，得绕一大圈才能回家。
　　倒不如他们先下车。
　　总归有司机送，比林芝一个人回去安全的多。
　　秦晴确实累了，没有犹豫便点了头。
　　林芝心里忽的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想跟女儿说什么，一扭头，恰好对上宋璋的眼神，瞬间什么都不敢说了，话到了嘴边也默默咽了回去。
　　上下牙齿又开始打颤了。
　　林芝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一个碰不到底的黑洞里，一直往下坠。
　　谁也不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
　　想和女儿呼救的，女儿却不曾看她，被姓送的拉着手下了车。
　　车门关上，司机转头冲林芝笑了一下。
　　“林女士，咱们走吧。”
　　林芝被他笑的，后脊背直发凉。


第117章 报纸（一更）
　　◎在各大高校扬名◎
　　秦晴要准备进实验小组了, 趁着前一天有空，特地拐去看老太太。
　　宋璋把她送到医院门口，亲眼看着她上去了, 才驱车离开。
　　病房里，只有林芝在，秦晴是知道这一点的。
　　还以为会看见林芝跟在老太太身边忙前忙后, 没成想老太太正在蹭别人的收音机听, 林芝躺在老太太病床上呼呼大睡。
　　秦晴面上露出几分不悦, 正要过去把人叫醒, 被老太太一把拉住了。
　　“姥姥，你怎么还帮着她？叫她来干活的, 又不是叫她来睡觉的。”
　　林老太太摆摆手：“不是这样，今早上很早就来了, 眼底下一大片乌青，吓人的紧。带着我去上了厕所、喂了饭, 才睡的, 红梅跟我说，林芝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
　　两人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林芝猛的坐了起来。
　　嘴里喊着，“不要不要，不敢了，不敢了。”
　　林老太太和晴晴看了一头雾水。
　　靠窗边那张床位上，也住着一位老太太, 她盯着林芝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
　　“这是你女儿吧？怎么看着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说着又拉着林老太太跟她说了一遍驱邪的办法。
　　包括拉着耳朵喊名字, 拍床板等等。
　　林老太太心里不信, 但见她说的有模有样, 还是照做了。
　　可惜，林芝该喊还是喊，一点用没有。
　　再要问人，那老太太说可能缠上她的东西比较厉害，这些法子太低级了。
　　秦晴是半个字不信。
　　林芝这样，纯属吓坏了。
　　她上前一步，拽了一下林芝的袖子，“醒醒，快醒醒。”
　　林芝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秦晴二话不说就哭了。
　　“晴晴，妈知道错了，妈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知道错了……不敢了，不敢了……”
　　林老太太瞧着，有点相信女儿是中邪了。
　　这么真心实意的悔改，就是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都没有过。
　　她把外孙女拉到一边，“秦晴，你妈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跟你一起回去的吗？”
　　秦晴耸耸肩，“不知道，昨天我们其实不顺路，我和宋璋回的香江绿岸，司机把她送回家的。”
　　她又看了两眼，见林芝始终沉静在自己情绪中，淡漠的挪开视线。
　　林芝是真悔过也好，假悔过也罢。
　　秦晴都不在意了。
　　“姥姥，别管我妈了，倒是你，今年已经能下来走动了？”
　　老太太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嘴唇上也有血色了，只一条胳膊打了石膏动不了。
　　林老太太点头：“是好多了，我这是伤了胳膊，又不是伤了腿，下来走动还是可以的。”
　　就是厕所拉裤子什么的不方便，林芝在这里多少能帮到点忙。
　　秦晴看老太太这里没什么水果，又下去楼下水果店买了一些苹果香蕉，拎了上来。
　　进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说秦晴考上清大的事。
　　她推开门的瞬间，病房里所有人的视线投射过来。
　　秦晴还怪不好意思的。
　　“姥姥，你快别说了，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水果，喜不喜欢。”
　　林老太太：“看见了吧，我外孙女就是好。”
　　林芝已经恢复了过来。
　　看见秦晴，她很不自在。
　　秦晴没跟她说什么，就当做自己从没发现她的异样。
　　又在这儿逗留了个把小时，见了曾医生一面。
　　确定林老太太恢复的还行，才起身，准备离开。
　　林芝期期艾艾跟在她身后，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秦晴最不耐她这样。
　　有事说是做这副样子，不知道给谁看呢。
　　她加快了脚步，速度极快的下了楼。
　　林芝站在楼梯口望了一会儿，并没有再追上去。
　　学校里组建了新的实验小组，是针对上次那个分子式的。
　　据说，这就是降低成本，创造复制药的关键。
　　李教授不在，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安排。
　　秦晴找的还是从前，一直在实验室工作那些人。
　　如今实验小组里面大部分人都挺服她的，秦晴分派下去的活，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陈小静凑过来笑眯眯的说。
　　“师姐，还没恭喜你获得数学竞赛第一名。你真的好厉害，同时选修了两门，竟然可以把这两门都学的这么好……”
　　她现在活跃多了，说话做事不再跟从前似的，缩手缩脚。
　　秦晴就喜欢大大方方的姑娘。
　　“你也可以，加油！”
　　陈小静重重点头。
　　还有别的师妹凑过来问秦晴，李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秦晴还真知道。
　　据说，师母顺利生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如今都出月子了。
　　老师说回来就是一个月内的事，想来快了。
　　秦晴领着师弟师妹们整理器材。
　　还没说上几句话，实验室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秦晴师姐，秦晴师姐，你上校园报纸了！”
　　秦晴被人拥着从实验室出去，一堆人围着叽叽喳喳，还把报纸拿出来给她看。
　　她打眼一瞧《清新时报》。
　　秦晴知道是新闻系的人办的报纸，不仅仅说些清大的事，还和好几家有名高校联合了起来。
　　在学生们中间很有一定影响力。
　　没成想，报纸上竟然有一篇她的专访，包括她高考、拜师、上央视、竞赛等等，都有点人物传记的意思了。
　　上面把她夸的，林老太太都要甘拜下风。
　　这哪儿是个学生，简直是学神，是未来科研预备军的领头羊！
　　秦晴默默捂脸。
　　“师姐！你好厉害！”
　　能在清大读书的，几乎个个成绩都不差，但和状元之间还有点差距。
　　更别说，秦晴还有不同于常人的经历。
　　如果说，平时对秦晴是尊重，这会儿可真是拜服了。
　　陈小静跟个小迷妹似的，紧紧跟在秦晴身后。
　　彩虹屁一个接一个的吹。
　　秦晴脸颊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外头还有学生过来，“师姐，教导处主任找您，好像是要颁奖项之类。”
　　秦晴如蒙大赦。
　　虽然确实是自己的事，但被人这么郑重的总结了，登在报纸上，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一进走廊，路过公告栏的时候，她算是知道大家情绪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走廊里贴了很多报纸！就连公告栏也占了好大篇幅！
　　不止有报纸，还有秦晴的照片之类。
　　路过人群，秦晴还能听见学弟学妹们的说话声。
　　“她就是秦晴学姐，可厉害了。”
　　“全国数学竞赛给咱们学校争光了！听说她还在化学实验室呢。”
　　“她长得好好看，明明可以靠脸，她却选择靠实力。”
　　秦晴面上大方微笑，其实早就脚趾扣地了。
　　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才悄悄松一口气，好歹这里没有旁人围观不是
　　教导主任是一个很和蔼的中年男人，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看见秦晴立马冲着人招手。
　　先是夸奖了一番秦晴之前在竞赛中的表现，又拿出一张奖状递给她。
　　秦晴扫了一眼，是什么荣誉奖。
　　她奇道，“之前竞赛的奖不是拿过了？”
　　主任大腹便便，语气温和：“竞赛的是竞赛的，学校的归学校。替咱们学校争了光，哪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除了一张奖状，还有笔记本、钢笔、1000块钱奖金。
　　“秦晴同学，再接再厉，老师们都很看好你。”
　　“实验室那边有什么缺的，李教授不在，也可以跟我说。一切为实验服务，我还指望你们做出点成绩出来，送到别处评个奖项。”
　　清大不缺好学生，但却秦晴这种开辟创新的，有建树的学生。
　　听说，这小姑娘不仅仅是数学好，在实验组内也很有想法。
　　老李打电话过来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次了，导致教导主任对这个学生异常熟悉。
　　秦晴乖乖道谢，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还有些不真实感。
　　从前刚入学的时候，就听人说教导主任难搞的很。
　　没想到还有这么和蔼可亲的一面。
　　晚上，秦晴照例回的香江绿岸。
　　后续就得呆在学校了，她有一些书和衣服要收拾。
　　准备等明天，叫宋璋帮忙，一起运到学校去。
　　她打开自己家门，发现宋璋并不在这儿，不由有些奇怪。
　　他明明说会早下班，两人安安生生一起吃个火锅呢，怎么竟没回来。
　　秦晴想着，不管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宋璋一起，都得下去买点食材，冰箱里的菜都吃没了。
　　她记得楼下刘奶奶搓的肉丸子好吃又干净，到时候也可以看情况买一点嘛。
　　心里盘算的美美的，路过宋璋家门口，发现门没关上，正虚掩着。
　　秦晴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宋璋房子的布局同她的一样，不过两人的套型刚好相反。
　　秦晴将内室装饰成暖色调，宋璋这里则不一样，看着灰突突的，确实像是一个单身男人住所。
　　客厅里，宋璋正看什么看的入神，秦晴进来都没有任何反应。
　　秦晴捏手捏脚进屋，想猛的扑到他身上去。
　　那知宋璋刚好转头，她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顿在了原地。
　　秦晴挠挠脸：“你听见动静了呀？”
　　“一猜就是你，过来！”宋璋往沙发里面挪了挪，给秦晴腾出一小块位置。
　　秦晴坐过去，刚好被他圈在怀里。
　　她好奇盯着宋璋手里的东西看：“是什么？新闻报纸？还是财经报？”
　　刚才隔得远，从她的位置看的并不真切。
　　一凑近了《清新时报》几个硕大的字，展露在眼前，她就是想装看不见都难。
　　“你、你怎么也有这份报纸？”
　　她脸红红的，想往别处躲，宋璋将她拦紧了，秦晴动都动不了。
　　索性跟鸵鸟似的埋在他怀里，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
　　宋璋见了便笑：“各大高校应该都有这份报纸吧？罗秘书搜罗来的，转手就递到了我办公桌上。”
　　秦晴埋的越发深了，耳朵却竖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想听听宋璋怎么说。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宋璋在她发顶亲了一口。
　　感叹：“我对象可真厉害，即将要扬名各大高校了，我都怕我不努力，追不上你的步子。”
　　秦晴红着脸瞪他，媚眼如丝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宋璋觉得她可爱，又亲一口。
　　“我说真的，你等着吧，最迟明天肯定不少人打电话给你。”
　　“打给我做什么？”
　　宋璋卖了个关子，叫她自己猜猜看。
　　秦晴眨眨眼睛，并没有张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拉着璋下楼，一起去买火锅食材。
　　事实上还真被宋璋说对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她的电话号码。
　　进了教授公寓了，张阿姨喊她下楼接电话的声音，持续不断。
　　有别的学校的学生，专门打电话过来，恭喜她的。
　　有报社编辑，说要做一个个人采访的。
　　还有，别的学校想挖她。私人实验室，想出高价请她去做顾问的等等。
　　最后，秦晴没法子了，叮嘱张阿姨凡是过来找她的，都说她不在，才觉得耳根子消停了一些。
　　秦晴正想上楼，没想到张阿姨翻开一个小本本。
　　“秦晴啊，你能不能帮阿姨一点忙？家里的小子说你是他偶什么像，想叫我找你签名哩。你就帮我在这里写个名字，和日期就好。”
　　秦晴愣了愣。
　　签名不是港城明星才有的待遇吗，怎么竟也有人找她签名了。
　　看着洁白干净的本子，打开扉页。
　　问了张阿姨儿子的名字之后，秦晴写道。
　　“不用去羡慕别人，也不用将谁当做偶像，相信你，终有一天也能做到。祝好，秦晴。”
　　秦晴最后在张阿姨不停的道谢声中上的楼。
　　推开门，钱栩坐在小沙发上。
　　“哟，学神回来啦！来请坐，我有几个问题，正好想问问你。”
　　他拿出本子、笔，认认真真的说。
　　得，这世界确实魔幻了，要不钱栩这小子会这么懂礼貌？


第118章 师母（二更）
　　◎你也是你自己◎
　　到了十一月份,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但大家伙儿的学习热情丝毫不减。
　　随处可见认真看书的学生，原本图书馆就需要站位, 这会儿更是连落脚的地都没了。
　　冷宁吐吐舌头：“以前还去图书馆找个僻静的地方画画，现在我是连去都不想去。”
　　人挤人，就跟教室差不多, 还不如宿舍里安生呢。
　　秦晴在写论文了, 要把前一段的实验进展总结好, 然后才能开始新一阶段的实验。
　　冷宁话说了半天, 都没工夫搭理。
　　“师姐，你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 不觉得无聊吗？”
　　这一页的最后一句写完，秦晴抬起头。
　　“不觉得无聊, 做实验多有意思啊，我这边收个尾, 等老师回来就能直接进入下一阶段了。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 说不定过年之前还会有新的突破……”
　　冷宁不知道该说啥了。
　　她是特长生，文化课成绩不是顶好。
　　进入大学之后，就专心画画了。
　　从不觉得做实验是一件轻松的事，高中时期那几个简易实验，彻底没把她折腾的疯掉。
　　果然，人和人从来不一样。
　　秦晴盖上笔帽，看了她一眼。
　　“觉得无聊了, 说起来你们美院应该是比较轻松的。”
　　冷宁：“我们就是时间比较自由，只要定时定期的把画交上去, 怎么利用时间？到点的时候是不是在画画？压根就没人管。”
　　秦晴点头。
　　这有点像他们做实验, 每天将时间划分成一个一个的格子, 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好短期目标就可以了。别的时候做什么，也没有硬性规定。
　　她恍然：“说吧，你想做什么去？”
　　冷宁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细长的指节在衣服上扭来扭去，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我想去港城！宋橙打了好多电话过来，也写了很多信……我想去看看他信中所描述的世界……”
　　她嘴上说想去，其实听这意思，应该是确定了。
　　果然年少时的感情，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当时冷宁嘴上说的在洒脱，现在还是又心软了。
　　秦晴没有再劝。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不能决定冷宁怎么做。
　　假设两个人真的感情很好，谁都割舍不下彼此，她中间一味说这不行那不行，未免有些讨人嫌。
　　“你去吧，现在是11月，新年前总要回来做期末总结的。在那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打电话过来……”
　　冷宁还以为晴晴会不停的劝，没想到师姐同意的这么轻易。
　　这下轮到她不知所措了，待在晴晴的屋子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秦晴看了好笑。
　　“你只是去港城瞧一瞧，怎么倒像是犯了错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心慌，也有一点紧张……”
　　冷宁也跟叔叔婶婶说了，他们是坚决不同意的。她都想要不被人偷偷走，也是和师姐关系好，才想着提一句。
　　那知，师姐竟是站在她这一头的。
　　这下反而把她弄不会了。
　　秦晴看了看她无措的眼睛道：“既然放不下就去看一看，就当做游学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一起当然更好，如果没有一个好结果，就赶紧回来，一个小姑娘在独自在港城总是叫人担心的……”
　　冷宁眼里噙着泪花，点头。
　　准备回自己的宿舍了，又觉得不舍，转过身，扑过来抱住秦晴。
　　秦晴揉揉她头发：“傻姑娘只是短暂的分别罢了，师姐总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嗯！”冷宁重重点头。
　　冷宁走的那一天，正是李教授一家回来的时间。秦晴倒是正好，送一个人去机场，接一家人回家。
　　临走，冷宁在秦晴耳边悄悄道：
　　“我跟系里的主任说过了，他没什么意见，说是宋橙找人运作了一下，没说，我去港城找人说我去港城游学的……”
　　秦晴点头，还算宋橙有点良心。
　　不管以后结果怎么样，说是去游学，算是给冷宁留了一条后路。
　　冷宁叔叔婶婶本来是不同意的，学校方面出面说明之后，就没什么意见了。
　　知道冷宁今天上飞机，特地空出来一天送她。
　　登机前，冷宁脸上充满了希冀，欢快的跟秦晴摆手。
　　秦晴也挥了挥手，由衷希望，冷宁宋橙能有一个好结果。
　　“晴晴！”
　　送走了冷宁的叔叔婶婶，秦晴一转头看见老师大步走过来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总觉得李定山变得沧桑了，一向西装革履的人，这一回衣着上竟然没有那么考究。头发也有一些凌乱，和之前梳的板板正正的样子，大相径庭。
　　“老师。”秦晴瞧了一会儿，才喊人。
　　李定山拍拍她肩膀。
　　“怎么太久不见，连老师都不认识了？”
　　“怎么会！”
　　而且也不算太久不见。
　　秦晴经常交资料给李定山，偶尔也会打电话，虽然没有见面，却觉得老师一直就在身边。
　　“这是你师母，冯薇。还有我们的儿子，李意，小名叫团团。”
　　冯薇长得很好看，五官立体，眼睛呈淡淡的蓝色，皮肤比寻常人还要白一些。秦晴猜她可能有西方血统。
　　不过她这会儿气色不好，眼底下乌青明显，手里虽然抱着孩子，眼睛却像是有些睁不开似的，非常疲惫。
　　秦晴乖乖喊人。
　　冯薇冲她友好的笑笑。
　　李定山便介绍说，冯薇曾外祖父是英国人。父母都是华人，还是那种传统的不能更传统的家族出身。
　　秦晴又低下头去看孩子。
　　团团长得很好看，圆圆的眼睛，又大又厚的双眼皮，苹果似的小脸，带着一点红晕，看起来异常可爱。
　　这孩子是真的会长，一张脸结合了李定山冯薇两人的优点。
　　秦晴敢保证他长大以后一定是大帅哥一枚。
　　团长性子也挺好的。
　　不吵不闹，看见大人在说话，只转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左看右看。
　　不时嘬一嘬手指，胖嘟嘟的食指被他的口水涂得晶亮。
　　秦晴跟他说话，他就转着那双大眼珠子看过来呆萌呆萌的。
　　李定山疲惫的捏捏眉心。
　　“先回去吧，今明两天我要好好休息一下，调整时差，等后天再跟你讨论课题的事。”
　　秦晴当然无有不应。
　　坐在车上的时候，秦晴注意到冯薇一直没有说话，但眼神看着窗外却没有焦距。
　　怀里的孩子不小心触碰到她，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微笑，而是皱眉。
　　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她和师母根本不熟，或者师母就是这种性子？
　　秦晴弄不懂，初初和师母接触，也不敢随意说什么。
　　反倒是冯薇转过头看了她几眼。
　　或者说他不是在看秦晴，而是在看秦晴身上穿的白色毛呢外套。
　　“……你好像很喜欢浅色，连毛衣都是浅黄色的。”
　　秦晴点了点头。
　　她是很喜欢浅色，浅色给人一种很温馨淡雅的感觉，见多了心情都变好了。
　　冯薇嘴唇动了动，看了一眼儿子垂下目光。
　　秦晴不明所以。
　　坐在前面的李定山，并没有察觉到妻子的异样，他在问秦晴对象的事。
　　“……叫宋璋？我好像在什么活动上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个很不错的人。宋氏在他的领导下，更上一层楼了，说明他很有手腕。”
　　作为师长，看学生的对象，一看人品，二看能力。
　　宋璋各方面都挺不错，确实是良配。
　　至于家里有几口人，是不是复杂等等，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李定山相信秦晴能处理好一切。
　　冯薇眼睛动了动。
　　“你应该还在读大学吧？这么小，就准备结婚了？那你们岂不是很快就会有孩子？”
　　“没呢，没呢，我们只是在谈对象，结婚还要晚几年。”秦晴连忙摆手说。
　　冯薇听了松了一口气。
　　“挺好的，趁着现在能享受，多享受一阵。”
　　“冯薇，儿子饿了没？是不是在睡觉？等回去了，要不要叫人给你准备一份鸡汤？”
　　李定山忽然想起这些琐事，扭过头来问。
　　冯薇厌恶的皱起眉：“别跟我提鸡汤了，今天我什么汤也不想喝。”
　　李定山呆了呆，察觉到学生还在呢，终究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扭了回去。
　　那种怪异感更明显了。
　　秦晴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明明刚下飞机的时候，感觉老师和师娘夫妻关系挺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像是不太好的样子？
　　她细细回忆了一下。
　　之前老师在国外，她跟老师通电话，提起师娘还是满面笑意呢。
　　总不至于才小半个月，就有了什么矛盾吧？
　　团团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
　　肥嘟嘟的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可能是觉得有些冷了，小身子寻着火源往冯薇怀里拱。
　　冯薇常常叹了一口气，把儿子搂紧一些。
　　李定山的房子是一套超大的大平层，离学校很近，秦晴知道他们夫妻回去有一堆东西要收拾，还要倒时差之类，就没有跟进去了。
　　“老师，师母，你们中午想吃什么？等一会儿我过来送饭。”
　　李定山捏了捏眉心。
　　“不用你，我叫人请了个保姆在这儿，应该已经在里面打扫卫生了，等会儿午饭保姆会安排的，你回去也休息一下，后天记得把新课题的资料拿过来给我看。”
　　秦晴应了声，本来还想看一看小团团的，见他睡得正香，跟师母道了一声别就离开了。
　　到了后天，她才算是正式踏进了老师家里。
　　李定山家里真的很大。
　　有点像香江绿安那边，两套房子都买下来一起打通的感觉。
　　家里有一个面容慈和的保姆，一直在打扫卫生、擦擦洗洗。看见秦晴还特地扭过身来，跟她打招呼。
　　秦晴笑了笑，把厚厚一摞资料放在桌子上，正想问老师师母在哪里的时候，边上房间内，忽然传来争吵的声音。
　　李定山有些生气的，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秦晴略微点了一下头，打开家门出去了。
　　秦晴认识李教授这么久，还没见他生过气，印象中李定山脾气很好，很是绅士，不应该会和师母吵架才对。
　　秦晴站在桌子旁边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犹豫不决之际，冯薇已经推开门出来了。
　　冯薇神情淡淡的，但仔细看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她轻轻说：“陪我说说话吧。”
　　秦晴没法子拒绝。
　　阳台边上，两人相对而坐。
　　保姆识趣的端过来两杯牛奶，冯薇对牛奶有些抗拒，“帮我换成白开水。”
　　保姆点点头，端起她的杯子又转去了厨房。
　　冯薇转头看向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记得那天我问你的话吗？”
　　秦晴：“是在车里说衣服颜色的事？”
　　冯薇点头：“我也喜欢穿浅色，我是文字工作者，和许多报社都有合作，性格天生比别人敏感一些。以前总穿的衣服颜色，和你喜欢的那些差不多，但现在不行了……”
　　即便家里有保姆，带孩子穿浅色也还是很容易弄脏。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工作过了。
　　当时两人商量的很好，孩子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保姆。但实际情况是团团一哭起来谁都不认，只认妈妈。只有在冯薇怀里的时候，哭声才会小一些。
　　李定山有试图帮忙哄孩子，但是没用。
　　最终的结果总是团团转了一圈，又回到冯薇手里。
　　“我不喜欢喝牛奶，也不喜欢喝鸡汤……我们虽然在国外，找的却是中国保姆，经常煲鸡汤给我喝，说是喝鸡汤奶水足，养出来的孩子更加白胖……”
　　如果只是保姆，冯薇肯定在第一时间厉声拒绝。但说这些话的人里，有她的母亲，她母亲非常强势，说一不二。
　　总是会苦口婆心的说，她是为了孩子好，为了外孙好……好像冯薇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孩子的母亲，又或者是一个大号奶瓶……
　　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她心里堆积，冯薇有些透不过气来。
　　尽管已经从国外逃离回来了，一听见孩子的哭声，她还是会神经过敏。
　　刚才就是因为团团又哭了，李定山哄不好，最终无奈又交到她手里，冯薇有一些崩溃，才引发了争吵。
　　冯薇苦笑一下。
　　“和你说这些是不是很荒谬，你只是一个女学生，还没有面临结婚生孩子的问题……但我在国内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晴：“师母，没事的，倾诉本身也是一种解压方式。”
　　冯薇叹口气：“真羡慕你啊，细细想来，念大学的时候，是最开心的。”
　　她眼神中带着惆怅，那些阴郁和不开心好像时刻笼罩着她，秦晴不知道该怎么开解。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另外一个人能感同身受对方，毕竟他们的遭遇都是不一样的。
　　秦晴：“师母，要不我们出去玩儿吧？”
　　冯薇：“出去玩儿？”
　　“嗯！去游乐场！京市有一个很大的游乐场，里面什么玩的都有，有刺激的，舒缓的……”
　　秦晴一直很忙，还没去过，也是听同学说的。
　　冯薇显然很心动，但想到孩子又犹豫了。
　　秦晴：“师母，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过得很好吗？”
　　孩子再小也是会看脸色的，或者说亲疏远近，在他们心里天然就有区别。
　　秦晴敢保证只要师母在这里，团团在能看见师母的情况下，毕竟是谁都哄不好的。
　　但孩子总不会一直哭。
　　他总有累的时候，哭累了，饿了，就可以在别人的怀里睡，奶瓶也可以。
　　趁着师母还在犹豫，秦晴快手快脚的把资料搬到李定山书房。
　　一切打理好后，又拉着冯薇进了她的房间，选了一件浅色外套。
　　两个人手挽着手，出了门。
　　或者说秦晴半拉半拽的，将人拉出了门。
　　李定山其实没走远。
　　就在门外，一根烟接着另一根烟。知道妻子状况不对，他却没有改善的法子，正一筹莫展，抬头就见，两人从屋里出来。
　　他很是讶异。
　　秦晴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摆摆手。
　　“老师，先把师母借给我一段时间，等晚上再还你。”
　　李定山确认自己在妻子的眼中，看见了一点欢欣，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游乐场里的人很多，四处都是热热闹闹的。有带着孩子来的，有情侣一块儿，还有好几个小姐妹一起。
　　从正门走进去，迎面看见的就是一张张笑脸。
　　冯薇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
　　身边不是一堵一堵的墙壁，睁开眼睛没有孩子的哭声。
　　这里，好像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担心孩子是不是饿了，是不是应该哄他睡觉了。
　　玩的起劲起来，完全忘记了这些。
　　她自己像个孩子似的，满游乐场撒欢，虽然有些累却神采奕奕。
　　转圈圈飞椅那些她都敢玩，坐在上面可以肆无忌惮的欢笑。
　　游乐场边上还有一个小型的花鸟市场。
　　里面有各种花，小金鱼，还有养鸟的，养乌龟的，各种套圈圈的游戏……
　　有个小姑娘想去够鸟笼子，踮起脚尖够了半天。她父亲干脆将她架起来，叫她骑在脖子上，空气中都是小姑娘咯咯咯的笑声。
　　热闹又欢欣。
　　于是冯薇也去摸鸟笼子，要不是秦晴拽她手拽的快，这会儿说不定都被小鸟啄了手指头了。
　　她丝毫不怕，还觉得小鸟很好玩。
　　中午，两人吃的是很接地气的牛肉汤面。
　　热滚滚的手工拉面上放了好几片牛肉，撒满了绿油油的葱花，光是瞧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冯薇看了一眼辣椒，默默收回目光。
　　秦晴则拿起装辣椒的瓶罐子，往师母的碗里挖了两大勺。
　　冯薇抿唇：“我是很喜欢吃辣椒的，国外没什么辣椒酱，我们就自己买了辣椒回来做。不过我母亲说，哺乳期吃辣椒孩子容易上火……”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吃顿饭了。
　　饮食要清淡，要多喝汤汤水水，不能吃辛辣的，不能喝咖啡，更不能喝酒……
　　冯薇从来也不爱喝酒，只是她有些馋辣椒，也有些馋咖啡。
　　秦晴：“喜欢就吃！可以暂时叫团团喝两天奶粉。师母，虽然你是妈妈了，但你也是你自己。”
　　冯薇眼睫一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她是她自己。
　　冯薇埋头吃面，抬起眼睛的时候，眼底泛上一阵红意：“这辣椒可真带劲儿，好吃！”


第119章 眼线（一更）
　　◎娘家那边介绍的保姆◎
　　秦晴本来是想在天黑之前回去的, 但冯薇临走，还恋恋不舍，从游乐场的门口出去, 还一步三回头的往回望。
　　秦晴有些不忍：“要不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再回去吧？”
　　冯薇眼睛瞬间亮起来，多了几分神采：“可以吗？”
　　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比从家里刚出来时好了很多。但还是不够。
　　就像是一个长期缺氧的人, 好不容易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突然要截断一样, 冯薇怎么舍得。
　　她承认自己有些乐不思蜀了, 可外面太过自由、美好，哪怕坐在路边摊上, 跟秦晴一起嗦面，都比坐在家里的高档餐厅吃饭, 来的快乐。
　　冯薇不想回去。
　　虽然她知道必须得回去，但哪怕晚上一个小时, 都能让她更快乐一些。
　　于是两人找了家小饭馆吃饭。
　　晚餐结束过后, 还约好一起去逛夜市。
　　其实不止冯薇觉得快乐，秦晴也很开心。
　　这种开心，和宋璋陪伴时是完全不一样的，师母不像是师母，有点闺蜜的样子。
　　不过，冯薇其实也才三十出头，秦晴心智又比较成熟。
　　两人会合得来, 也不奇怪。
　　回去的时候，冯薇大手一挥, 叫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手里拎了个满满当当, 坐在后座上, 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笑闹了一会儿，冯薇道：“谢谢你，秦晴，我好像很久没这么快乐过了。”
　　要不是有人带她出来，她肯定会缺乏出来的勇气。
　　秦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像很多安慰都没用。
　　她想了一会儿，道：“师母，其实以你的资历说不定可以应聘我们学校新闻系的老师，哪怕只是助教呢？我觉得你需要出来工作，换换心情。”
　　冯薇很是摇摆。
　　几乎是听秦晴说的一瞬间，她就心动了。
　　可她家里人骨子里传统的很，肯定会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孩子照顾好。
　　“师母，你现在不用着急告诉我答案，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慢慢想。”
　　冯薇没说什么，但她的表情明显是听进去了。
　　出租车停在家门口，李定山抱着孩子，好像一座望妻石。
　　冯薇看见他们父子俩的瞬间僵了一下。
　　然后笑着迎上去问：“团团今天有没有乖？有没有找妈妈？”
　　一点点大的孩子好像知道亲疏远近了，听见冯薇的声音立马转过小脑瓜看过来。
　　然后摆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伸着胖嘟嘟的胳膊要妈妈抱。
　　冯薇立马将孩子抱过去。
　　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很欢欣。
　　李定山看了妻子一会儿，他能明显感觉到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妻子，和眼前这个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见秦晴还等着呢，便提出要送晴晴回去的事。
　　冯薇隐忍点头，眼巴巴望着晴晴。
　　“你明天还过来吗？要不你明天还过来吧，老李不是有课题的事要跟你说？”
　　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然对晴晴产生了一种依赖感，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
　　李定山愣了愣说：“对，我忘了说了……秦晴，你明天也来一趟吧，正好把课题的事情说一说。”
　　冯薇见晴晴答应了，才放他们俩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定山一直在问秦晴，他们今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能明显感觉到冯薇下车的时候，状态轻松了很多。
　　秦晴一边走一边道：“其实也没干什么，只是带师母去玩儿了。可能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一定的放松？”
　　李定山顿时若有所思。
　　秦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老师，师母之前说她是文字工作者，将来她应该很擅长写稿子、新闻之类的吧？您说要不要送她到我们学校做助教？”
　　李定山第一反应是拒绝。
　　他混到今天这个份上，家里根本不差钱，难道还需要妻子在外面工作，养家糊口吗？
　　但秦晴明知道这一点，还是刻意提了一句，就说明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这么简单。
　　“是你师母跟你说了什么吗？”
　　秦晴摇头。
　　但师母的状态明眼人都能瞧得见。
　　“老师你应该多花一点心思在师母身上，不能因为家里添了一个小孩，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孩上。”
　　李定山垂眸沉思，好一会儿没说话。
　　第二天秦晴再过去的时候，冯薇好像又回到了她没有去之前的状态。
　　会因为孩子的哭闹而压抑情绪，明明在自己家里，整个人却还是一惊一跳的，脸上情绪时刻紧绷着，好一会儿，没见着一个笑脸……
　　李定山看见晴晴，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抱着孩子迎过来道：“秦晴，要不你今天继续带你师母出去玩一圈？”
　　立定山没法子了，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帮助却无从下手。
　　秦晴：“光玩是没用的，昨天在外面的时候，师母还很开心来着，一回来就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家庭因素……”
　　李定山单手抱着孩子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想。他对妻子婚前婚后，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两个人的感情也一直很稳定，照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这些问题问晴晴肯定是找不到答案的，毕竟晴晴，也只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小女孩罢了。
　　“老师，要不你问一问另外一位师母？”
　　女性的事情肯定只有女性比较懂，男人性子太粗了，就算瞧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当做一回事。
　　李定山不是没想过，但他觉得求到钱锋跟前有些没面子。
　　可现在妻子都这样了，家里也处于一种乱糟糟的状态，有没有面子好像没那么重要。
　　“成，我现在就打电话！”
　　钱锋唐蕴夫妻来的很快。
　　钱锋桥见李定山手里抱着一个奶娃娃，手足无措的跟个烫手山芋似的，顿时哈哈大笑。
　　“老李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早干嘛去了？”
　　李定山苦笑：“念在咱们那么多年同事的份上，就别挖苦我了吧，现在家里这样，我是一点都没办法将心思投入到工作中。”
　　两个男人带着奶娃娃出去散步去了。
　　给妻子们留下了足够说话的空间。
　　唐蕴和冯薇本来就认识。
　　冯薇一见她张嘴便问：“姐，你说每一个妈妈都得无时无刻守在孩子身边吗？”
　　晴晴闻言也好奇的看过去，她不知道别人的母亲是怎么样的，至少林芝不是这样。
　　唐蕴笑一下，语气很轻柔。
　　“当然不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母亲。有的母亲事无巨细，有的母亲根本不拿孩子当回事，还有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的母亲……说到底你不用去管别人是怎么样的，你只要想你想要的是什么样。”
　　“我想要的是什么样？”
　　冯薇喃喃说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唐蕴一来算是解放了秦晴。
　　她本身就没有很大，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小孩呢，没有人帮忙，自然要把她抓过来当壮丁，有人在这儿，秦晴只需要顾好自己就好。
　　两位师母在说话，秦晴就满屋子瞎晃荡。
　　老师的这套房子是真的大，这样的客厅大概就是别人说的，能在里面骑自行车的客厅吧。
　　秦晴晃荡到厨房，发现保姆正在里面摘菜，表面上瞧着认认真真，其实正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呢，看见秦晴走过来，顿时尴尬的笑了笑。
　　秦晴想找个杯子倒点水喝。
　　保姆察觉到，连忙过来帮忙。
　　“小姑娘，你是李教授的学生吧？”
　　保姆胖墩墩的看着挺随和，说话带着一点口音，虽然蹩脚，但大致能听清。
　　秦晴点头：“是啊，你呢是才到这儿帮忙，还是一直就在这儿？”
　　保姆笑一下，圆墩墩的手指择起菜来手指却很灵活，她头也不抬：“我是太太娘家那边介绍过来的，早在李教授回国之前就已经在这儿了。”
　　秦晴暗道难怪。
　　虽然是保姆，人家穿的并不差，脸也白胖白胖的。
　　难道是师母家里的远房亲戚？
　　下一秒保姆就说，“我也姓冯，按照关系上来说，我还是太太的舅奶奶呢！我看你年纪小，你叫我冯奶奶也行。”
　　秦晴便顺着他的意思喊了一句。
　　“我看家里又来了两位客人，他们是干嘛来的？还是因为太太的事？”保姆大概是看晴晴年纪小，想从她嘴里套话。
　　秦晴笑笑，“我也不知道呢。”
　　保姆觉得无趣，想了想说：“其实太太这事，我有法子解决。”
　　“什么法子？”
　　“叫她多带孩子呗，她这样就是因为带孩子带少了，突然变成妈妈自己不习惯，其实很多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我们村里李四家的媳妇连生了三个孩子都好好的，人家还一边带孩子一边下地干活，压根没什么异样！太太这样，我看就是家里太有钱了，有事没事就想作一作，其实，女人都那样……不能太矫情。”
　　“小姑娘你可别不拿我说的话当一回事，以后你当了妈妈就知道了。”
　　秦晴表面上迎合的点头，实际上心理还是不以为意。
　　她现在相信保姆是师母娘家那边介绍的了，要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绝对不敢说这种话。
　　等一下，如果师母本身情绪就不好，还有一个人一直在身边“指导”她，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呢？
　　否则怎么解释，昨天师母开开心心回来，今天又固态复萌了？
　　秦晴凑过去跟保姆说了好几句好话，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然后放下杯子，一边帮着择菜一边不动声色的问。“冯奶奶，我看你做饭挺利索的，没想到说起带孩子的经验来还头头是道！那你肯定知道该怎么养奶娃娃吧？”
　　保姆顿时洋洋得意的笑起来，心里觉得这小姑娘可真是上道。
　　“那当然！不是我吹嘘，我家里养了好几个小子，各顶各壮实，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我们村里人都说我养孩子养的好呢。不过我自己吃的也好，当时奶水足，别说喂一个 ，就是同时喂两三个，也不费事。所以我现在跟冯薇说叫她多喝汤……她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叫我一天三顿炖给她喝哩！”
　　菜弄好了，保姆放到一边又拿出来一条鱼，刮鱼鳞去鳃，动作麻利的很。
　　她凑过来小声说：“我悄悄跟你说，冯薇好像很讨厌喝汤！每次我端过去，她表情都可厌恶了！就告诉她，如果她不喝，我就跟老太太说！冯薇一听这话，立马服软！”
　　保姆将鱼头剁块放到油锅里煎，说话的时候神气活现的。
　　活脱脱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秦晴代入了一下师母，顿时缩了缩脖子。
　　她小心的问：“您和师母的母亲联系很频繁吗？”
　　保姆笑起来：“那当然，我们每天要打一个电话！我要是说冯薇哪里做的不对，她也会立刻打电话给冯薇，叫她改正过来。”
　　她说完一脸“我厉害吧？”“别看我是个保姆，在家里地位不低！”的表情。
　　秦晴尴尬的笑了笑。
　　这都不仅仅是厉害了，简直恐怖。
　　老师曾经说过，师母的娘家有些传统，看来不是一般的传统。
　　其实现在都是新时代了，怎么带孩子应该由母亲自己说了算，而不是听由外人指手划脚。
　　秦晴突然后悔没带什么录音装备了，要不然，一定要让老师好好听听保姆说的话。


第120章 复杂（二更）
　　◎你想的太复杂了◎
　　唐蕴应该是聊完了, 出来找秦晴。
　　保姆还在大吹特吹呢！
　　换做平时，又或者换个人，她指定不会这么嚣张, 但秦晴太会捧场了，夸奖的话一句又一句，让她不由有些飘飘然。
　　好像不再多说一点证明自己, 就是在撒谎似的。
　　“有一次团团哭了两嗓子, 冯薇还没去哄, 我一个当保姆的, 不能乱说什么，转过头就跟冯薇母亲打了电话。小姑娘你不知道冯薇母亲严厉的很, 那天足足说了她半个小时……我看见冯薇从房间里出来，眼圈通红！”
　　说到激动处, 这位自称叫冯奶奶的人，恨不得把当时的情形, 给秦晴演示一遍。
　　秦晴越听, 眉头皱的越紧。
　　敢情师母不对劲，这些人全都是帮凶。
　　“哟，你还挺厉害的嘛！”
　　唐蕴走出来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可不。”保姆得意的昂起头，转脸看见说话的人是唐蕴，顿时收敛表情，低眉顺眼：“呸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冯薇娘家有些关系, 再怎么操心都是应该的……”
　　唐蕴笑笑，看见站在一边的秦晴, 手指虚虚点了她两下。
　　她扭身往回走, 秦晴立马跟上去。
　　保姆后怕似的拍拍心口, 幸好这位姓唐的太太也是个好性子，肯定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啧啧，这些有钱人大多都是吃饱了撑的，要是生活在他们乡下，哪来这么多臭毛病？
　　保姆正要继续煎鱼，低头一看，锅里的鱼全都烧焦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东西塞进垃圾桶，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见，瞬间安心。
　　唐蕴拉着秦晴小声嘀咕：“你跟她废什么话？等一下等人回来了，直接把人交给李教授处理就行。”
　　“但咱们没有证据……而且这个保姆跟师母的娘家那边，还有什么关系……感觉不太好处理。”
　　唐蕴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懵懂的眼神，瞬间笑了。
　　“你呀，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证据确凿？就算他关系再硬，不也只是一个保姆而已，辞退一个保姆能有多难？”
　　唐蕴摸摸她头发，温柔道。
　　“我听宋璋的意思，以后你们不用去宋家老宅生活？还挺好的，要真过去了，我都担心你处理不了。”
　　“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碰见事了一定要吱声，别跟冯薇似的，这么久才说……”提起冯薇她脸上，笑意便淡了。
　　秦晴：“师母怎么了吗？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但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冯薇她现在的状况有点像……产后抑郁。这个名词还是我一个学心理学的朋友，跟我提起过的。”
　　唐蕴年纪比冯薇大很多，经过的事情也多，一见她这样，脑海中便有了一个大致印象。
　　秦晴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那她……”
　　唐蕴拍拍晴晴的肩膀。
　　“别担心，我会找专业的人给她做心理疏导，就像你说的，让她出去工作接触社会，接触不同的人……还有就是，把家里这个保姆换掉，应该会好很多。”
　　她这么说秦晴便安心多了。
　　师母果然靠谱，有她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秦晴去考虑。
　　秦晴是最早离开的，后面一些事情，老师和师母压根不许她参与。
　　李定山同她说了一些课题的事。
　　秦晴大致有了一个概念之后，就要开始忙活了。
　　好在，现在实验小组的成员配合挺默契的，即便老师不在，大方向给出来，要往下继续运作，基本没问题。
　　于是，秦晴又过上了每天教师公寓、图书馆、实验室，的生活。
　　要不是天气越来越冷，天上飘起了雪花，她都几乎要忘记，宋璋公司年会这件事。
　　“我不是每隔两天过来送东西的时候，都有提醒你？”
　　宋璋单手撑着门框，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知道秦晴忙，怕她忙到连吃饭都顾不上。宋璋经常准备一些好吃的，过来投喂她。或者两人一起去医院看李老太太的时候，也会领着人去下饭馆。
　　那时候再想把人约出来，那可真是千难万难。
　　宋璋对此已经接受良好了。
　　谁叫他找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忙的对象？
　　虽然会很想念，但也甘之如饴。
　　秦晴吐吐舌头。
　　她是真的没想到，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淡淡的愧疚。
　　天气冷了，走廊里没什么人。
　　钱栩最近也变得不爱出门起来，除非有大课，要不然一准窝在自己的宿舍内看书。
　　两人是站在门口说话的。
　　彼此离得很近，秦晴能听见别的宿舍传来的说话声，还能听见，一楼李阿姨跟人打招呼的动静。
　　秦晴左右看了看，下定决心般扑进宋璋怀里，大白天，两条细细的胳膊紧紧圈住宋璋。
　　她可怜巴巴的仰头：“宋先生……对不起，我真忘记了……不会今天就要去吧？”
　　小姑娘浑身香香软软的，冷不丁扑过来，好像一团柔软的云撞进怀里。
　　宋璋嘴角立马翘了翘，在秦晴看过来的时候，缓缓拉直。
　　于是，晴晴眨眼睛眨的更厉害了。
　　轻轻撒着娇晃动：“我是真的忘记了嘛……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宋璋被她晃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
　　秦晴便欢快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了，你笑了，笑了就是不生气了！”
　　大概是今天一个人在宿舍的关系，并没有刻意打理。秦晴头发蓬松的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白白的羊羔毛露出来，看起来蓬松保暖，像她这个人一样。
　　宋璋眼神瞬间缓和了，下巴架在秦晴头顶：“我怎么会舍得生你的气？早就知道你一做起实验来，别说什么公司年会了，恐怕连我都想不起来。”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怨念，于是秦晴将他抱得更紧了：“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不舍得忘记的！”
　　宋璋勾了勾唇角。
　　“小没良心的！”
　　隔壁宿舍的房门动了一下，似乎传来开门动静，秦晴立马退开，脸上红晕散尽。
　　板着脸，礼貌而疏离：“宋先生你说吧，公司年会是什么时候？”
　　怀里的余温还没散去，一下子倒像是陌生人了。
　　宋璋差点气笑。
　　果真是小没良心！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晴晴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眨眼。
　　宋璋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见她吃痛瘪嘴，心情好了很多，也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语气说：
　　“年会在后天，我猜你会忘记，所以想着提前两天提醒你。”
　　边上宿舍果然走出来，两位女同学笑着跟晴晴打招呼，秦晴跟她们摆了摆手，见人走远，立马瞪着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说。
　　“宋先生，你也太好了吧！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宋璋轻哼。
　　“少给我灌迷魂汤！”
　　秦晴嘿嘿笑，然后冲宋璋招招手。
　　“宋先生你低一下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宋璋不疑有他，弯下腰，凑近。
　　秦晴趁他不注意，“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一触即分，然后得意洋洋道：“这样才叫灌迷魂汤，你懂不懂？”
　　宋璋只是觉得有一只小爪子，在他心口上挠了一下，顿时把他挠的心软的厉害。
　　看着小姑娘在她眼前不停蹦哒，眸色慢慢变深。
　　“我懂了，但是不够。”
　　呸！她才不干呢。
　　秦晴：“咳咳，宋先生，这还是在学校呢，记得注意影响！”
　　刚才明明是她偷亲的他，现在反过来叮嘱他注意影响了，宋璋哼笑：“你给我等着！”
　　秦晴“嘿嘿”笑，假装没听懂。
　　宋璋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轻捏了她脸一下，才不舍离开。
　　林老太太最近已经出院了。
　　据舅妈打电话过来说，林芝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分的很，但是好像依旧睡不好，说是半个月下来掉了好几斤。
　　秦晴没见过林芝，不知道她状况。
　　但既然能让林芝觉都睡不好，毕竟是让她十分忌惮的事了。
　　有害怕的事就好，就怕她什么都不怕。
　　秦晴叮嘱罗红梅继续观察，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但等到空闲时候，拎着东西去姥姥家，还是被林芝的改变吓一跳。
　　那个不停在院子里洗洗刷刷、勤奋摆摊，将老太太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人，真的是林芝？
　　“是不是挺不可置信的？当初我和你哥从店里回来，第一反应也是不信，但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林芝日日如此。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什么，总之叫人省心了很多……”
　　罗红梅看着院子里忙活来忙活去的身影，还挺感慨。谁能想到这个人，是之前掂轻怕重的小姑子？
　　除了瘦了一些，简直像是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林老太太看见秦晴，立刻弯起眼睛，“秦晴啊，你妈妈这是改了，好事，大好事！没想到我还能有见到她改变的一天。”
　　林芝当然也注意到晴晴来了。
　　她擦擦手，把刚洗的东西晾晒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妈给你做！”
　　眼珠子却不停往晴晴身后瞟，想去看看那个男人来了没。
　　在看见秦晴空空如也的背后之后，顿时大松一口气，笑容也真切多了。
　　那天晚上的噩梦，她可不想再重复一遍。宋璋的司机哪是送她回家，根本是送她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亲眼见过别人是怎么挨揍的，林芝当场冷汗将后背湿透了，回来做了整晚的梦。每一回做梦都梦到那时的情形，而且挨打的人，从别人变成了她……
　　好几天，她吓得都不敢睡觉。
　　林芝反复想，到底怎么样，才能不走到跟那人一样的境地。
　　后来还真给她想通了。
　　宋璋不就是想叫她给秦晴当好母亲吗？
　　她咬着牙拼命努力，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回再看见晴晴，她可不敢再板着脸，或者装作没看见了。
　　索性摆出一副慈母样子。
　　宋璋要是知道了，应该不会再为难她吧？
　　这话是林芝会说的？
　　秦晴转头看向罗红梅，罗红梅拍拍她肩膀。谁都不信，但事实却是如此。
　　见林芝转头进厨房忙活去了。
　　罗红梅道：“有改变就算是好事，咱们再多观察观察。”


第121章 误会（三更）
　　◎是他们自己要误会◎
　　林芝张罗了一整桌菜。
　　有好几道林小田以前都没吃过, 不愧是曾经混迹过建国饭店的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只不过平时她都在装傻充愣罢了。
　　林芝殷切的招待秦晴, 拼命给她夹菜，一直堆到她跟前的小碗都放不下。
　　不过秦晴从头到尾没什么反应，凡是林芝夹的菜都基本没动, 林芝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但满桌子的人都在热热闹闹的吃自己的呢, 压根没人注意他她, 也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高高兴。
　　林芝表情和缓了一些, 但心头还是难免失落。
　　秦晴压根没看她。
　　林芝唱她的戏，秦晴则安安分分吃自己的, 还不时转过头，问林老太太恢复的情况。
　　林老太太假装没瞧见母女俩的机锋, 笑眯眯道：“恢复的挺好的，医生说再过一阵子就能拆石膏了……我想着到明年开春, 应该大差不差了吧？”
　　到明年开春也有三个月了, 确实差不多。
　　秦晴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骨头本身比别人脆，之前那个曾医生还说，最好适当给老人补钙。
　　秦晴这次回来特地带了两罐奶粉，叮嘱舅妈要压着老太太喝。
　　罗红梅自然无有不应。
　　她和林泉做的好，有时也会给孩子买奶粉, 并不惦记别人的东西。
　　何况老太太身体好了，他们全家才能安心。
　　“晴晴, 你放心, 每天晚上一杯, 我记得呢！”
　　林老太太连忙道：“都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了，还喝什么奶粉？传出去惹人笑话。”
　　秦晴嗔她：“该喝就要喝，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曾医生说的，说老年人骨头会比年轻人脆一些，有时候觉得腿脚走不动，其实就是缺钙。所以我才特地给你找了奶粉过来，这两罐子喝完了跟我说，我再弄两罐带来！”
　　秦晴说的有模有样，什么盖不盖的大家伙都没听过，但竟然是曾医生所说，肯定有依据。
　　吃过了饭，老太太脖子上挂着石膏，出去转悠去了。
　　林老太太：“哎呀，秦晴那孩子孝顺，我都说了，年纪一大把的人了，用不着喝奶粉！奶粉多金贵呀！”
　　后头的周奶奶听了连忙附和。
　　“可不是，奶粉金贵，一罐子得好几百吧？”
　　林老太太竖起两个大拇指，声音响亮：“二百八！”
　　周奶奶：“嚯！确实贵！以前都是地主老爷家才喝的吧？老姐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别人家的外孙女哪有晴晴孝顺，懂事又聪明！”
　　“可不是！我家孩子要有秦晴一半，聪明、孝顺，我就偷着乐了！”
　　“要不说人家秦晴就能找这么好的对象呢，秦晴自己底子好！上回她对象来我可看见了，开着一辆黑色轿车，阔气的很！”
　　“你怎么不说人长得也周正？咱们这一片就找不出来这么好的孩子！看样子好事也快近了吧！”
　　林老太太乐呵呵的：“我年纪大了，哪管这些，全看年轻人自己的，不过，到时候我一定记得给大家送喜糖！”
　　何淑琴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回家立马摔盆子砸碗。
　　她越是摔，林老太太笑得越是大声。
　　“有的人，上窜下跳就想看咱们家的笑话，我跟你们说咱家没笑话可看！喜事倒是一出又一出！”
　　周奶奶和林老太太他们都是一伙的，自然看不惯何淑琴，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自动忽略了何淑琴家。
　　林小田捏捏沈恬的小手。
　　沈恬回头冲他甜甜一笑。
　　头一次，宋璋开车去接晴晴，不是香江绿岸，也不是教师公寓，而是一家手工定制服装店。
　　说是服装店，这里还包括了美容、美发、妆容等等。
　　所以当焕然一新的晴晴，从服装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宋璋有好一会儿没舍得眨眼。
　　她穿着一身枣红色羊毛外套，非常修身，显的他脖颈修长，腰肢纤细。
　　秦晴肤色白，这套衣服的颜色非常衬她。乍一看说是天上的仙女儿，恐怕也有人信。
　　他目光太灼热了，晴晴想装作没看见都难。其实她对今天这身衣服也挺满意，完完全全的量身定做，该松的地方松，该紧的地方紧将她的身材显示的很完美。
　　不愧是师母介绍的服装店呢。
　　做出来的衣裳确实和别处不一样。
　　但宋璋看她的时间实在有些久。
　　秦晴不好意思垂眸：“怎么了？我这样是不好看吗？”
　　宋璋喉结上下滚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
　　“好看到，我想把你藏起来，不要去参加什么年会了……”
　　他是实话实说，秦晴却觉得他在故意逗她，清粼粼的眼睛波光流转：“大街上的你乱说什么！”
　　“没乱说，我是真心的！”
　　他眼神像毛头小子一样灼热。
　　晴晴被烫到一下，垂下眼睛，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真心的也不许说！小心我告你耍流氓！”
　　宋璋牵她手，趁她不备，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
　　公司要开年会，从上到下都很兴奋。
　　虽然这是宋氏每年都会有的固定节目，但每一次的到来都会给人一种全新感受。
　　有的人将年会当做自己与上司攀谈的契机，有的人则把这次机会看作是男女之间的联谊。总之各有各的看法，看法不同，在年会上的表现也不同。
　　今年最不一样的点在于，宋总大大方方的跟大家说，他有对象了，他的对象也会参加这一次的年会。
　　市场部是全公司最期待这场年会的。
　　整个部门几乎仍然认定，施琅就是宋总的对象，等到这一次，宋总公然宣布他们部门在公司的地位肯定水涨船高。
　　“施琅，你今天这妆容也太好看了吧，很配你呢！”
　　“施琅，你想喝果汁还是喝咖啡？我去帮你拿！”
　　“施琅，我在这边占了一个好位置，你赶紧过去坐。”
　　“施琅……”
　　市场部门四周都是一片喊“施琅”的声音，就连部门经理黄慧清也对施琅另眼相看。施琅对此却觉得很烦。
　　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时，就有些战战兢兢。等要好的同事悄悄跟她透露之后，施琅吓得恨不得连夜转部门。
　　她已经跟经理和同事们解释过很多次，可是他们从上到下都不信她，还义无反顾的对她好。
　　在强硬的拒绝了一阵子之后，她发现有些拒绝不动了。
　　因为同事们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多便利，让她的职场生活，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原本需要她一个一个整理的文件，还没有交到她手里，就会被同事接过去，最后末尾还会署上她的名，表示她有一起完成这份工作。
　　因为她是新入职的员工。
　　经常需要配合老员工做很多事，她时常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螺丝钉，哪里需要就摆在哪里，最忙的时候甚至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但挂上这个名头之后，再也没有人支使她干过事，她只需要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完成就好。
　　偶尔有事，需要请假，部门经理从来不过问，总是很爽快的签名……
　　种种便利，让施琅不舍得了。
　　她本可以找到宋总的秘书，叫罗秘书特别说明一下，实在接触不到罗秘书，还可以去找宋总的司机，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假装不知道这些途径。
　　人家再问她是不是宋总的对象，施琅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同事要给她提供便利，不接受也不拒绝。
　　偶尔施琅也会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不是，为什么要装作是呢？
　　可是她从没有主动说自己，是一直是别人在误会。而且她又不是没解释过，他们不肯听而已，怪谁呢？
　　反正是别人主动要给她提供便利的，反正她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反正她只是一个小小职工而已，宋总未必会注意到她……
　　公司这么大，她就窝在这小小部门里，享受一下宋总对象的便利行吗？
　　宋总是天上的云，施琅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敢肖想，也绝对不会主动，走到宋总跟前去。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让自己的升职之路稍微顺利一些。
　　反正宋总不会知道，也不会认识她的，那他是不是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施琅拼命的犹豫、摇摆，最后选择把这件事情搁置。每天下班都有一种——太好了，又熬过去一天的感觉。
　　还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平静无波的过下去，只要她不出现在宋总跟前，没有人能拆穿得了她。
　　施琅没想到的是，公司竟然有年会！而且，宋总说要带他对象参加年会！
　　施琅下意识想逃。
　　她怕自己逃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宋氏上班了……
　　事到如今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去找罗秘书，或是宋总的司机说清楚的。
　　黄慧清见她一直坐立难安，细心安抚：“别紧张，只是个年会而已，到时候怎么做宋总会跟你说的……”
　　提到“宋总”两个字，施琅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勉强笑笑：“黄经理，我之前不是说过，我和宋总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却没一个人愿意信我……”


第122章 年会（一更）
　　◎板上钉钉的老板娘◎
　　黄慧清没想到,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这么说。
　　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
　　她一时摸不准，只是更细心的观察施琅的反应。
　　年会现场人很多, 大家伙儿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坐着，有去自助去拿吃的的，有坐在一起小声聊天的, 四处热热闹闹。
　　不过, 最热闹的还要数他们这一片。
　　究其原因, 还是因为整个公司有不少人都误会施琅是宋总的对象。
　　就像隔壁部门的程组长, 趁着宋总还没有来特地过来跟黄慧清打招呼。
　　“黄经理，你们市场部这回业绩好, 等到年底票选的时候，我肯定投你们部门一票。说起来黄经理你可真是有几分运道在身, 谁能想到你随便招了一个新人就招到……”
　　他眼神施琅郎那边瞟一眼，自以为很隐蔽, “这么一位……”
　　黄慧清心里没底, 就怕人提这个。
　　“什么这么一位，你可别乱说。”
　　“行行行，我不乱说，不过黄经理你要是受到提拔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老朋友。”
　　程组长的目的在这里。
　　甚至一切没有被公布，提前在宋总对象跟前卖个好。
　　程组长个头不高，整体偏瘦, 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灵活。
　　黄慧清敷衍笑笑，“放心, 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忘记老朋友。”
　　“那就好, 那就好。”
　　话既然已经带到, 再待下去就有些不识相了，程组长点到即止，慢慢的往后走。
　　临走前又看了施琅一眼。
　　施琅长相清秀，皮肤细腻，怎么都能算是一枚清秀小佳人，但整个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出众。
　　据程组长所知，施琅是某职业院校毕业的，只是个大专生，学历普通。
　　至于性格……暂时没看出来什么，但不像是外向的人。
　　程组长其实觉得这位施琅处处普通，配送总有些勉强。也不知道宋总怎么会喜欢这位的。
　　但感情这事没法说，说不定宋总就是好这一口呢？
　　除了程组长之外，还有其他人过来打招呼，接二连三，络绎不绝。
　　黄慧清一面和人说话，一面也在偷偷观察施琅。
　　她想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但从刚才到现在，施琅脸上始终带着几分惊惶，来的人越是多越是难安，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
　　黄慧清心里暗骂一句娘。
　　没想到，她也有被鹰啄了眼的一天。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努力不让自己的怒意太过明显。
　　“走吧，我们去边上说话。”
　　施琅低头看向自己裙子上的小花，她今天自然也是刻意打扮过的，素色的裙子下摆上有很多小碎花，乍一看还挺好看。
　　闻言顿时捏紧手指，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经理，我、我们应该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我都跟您说过了……”
　　黄慧清一下给气笑了，语气不轻不重：“我说，起来，我们去边上说话。你是听不懂吗？”
　　她脸上在笑，眼睛却像是刀子。
　　一刀又一刀，将施琅划拉的浑身都疼。
　　黄慧清暗暗咬着牙，今天非要赶在宋总过来之前，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如果施琅真的不是，那就把事情摁死在他们市场部，不能再进一步扩大了。
　　想通以后，她的态度变得越发强硬。
　　“你可以选择现在跟不跟我走，如果你非不愿意去，出了事情，需要你个人全权负责。”
　　施琅有点委屈。
　　又不是她自己说是宋总对象的，是黄经理，包括其他人都这么认为。
　　她解释过了，有人听吗？
　　而且黄经理以前对她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突然变成这样，很难叫人心里没落差。
　　黄慧清已经没耐心了。
　　作为一个女性，能在职场中爬到这个位置，说明她本身能力过人。
　　她一向雷厉风行，冷下脸来就是隔壁组长见了，都会忍不住心虚，别提施琅一个才入职不久的小新人了。
　　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原地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施琅。
　　施琅立刻战战兢兢站起来。
　　黄惠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离开会场，施琅则小心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到一处无人过道，黄慧清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宋总对象？“
　　这件事情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她不得不反复确认。
　　施琅不敢隐瞒，连连摆手说：“我不是，我、我其实只在公司里见过宋总一两次……压根连话都没说过。黄经理，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我，都是你们说我是宋总的对象……我真解释过了，可你们就是不听……”
　　黄慧清气得头疼。
　　这丫头占尽好处，现在还想倒打一耙？
　　不过，眼下不是收拾她的时候。
　　黄慧清眼睛一眯：“把我们部门的人叫过来，先开一个五分钟短会。”
　　施琅手指头都快扭成麻花了。
　　开短会的意思，是不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她？
　　她已经感受到黄经理前后态度的变化了，如果整个部门的人都知道，他们会怎样看待她？
　　就不能什么都不说，让这件事情悄悄过去吗？
　　黄慧清冷笑：“现在不解释清楚，你还想等宋总来，大家叫错人？我们大家误会了，确实不能对你做什么，但宋总不一样。你说如果宋总知道你冒充他对象……你还有没有机会留在宋氏？”
　　施琅还在考虑。
　　黄慧清脸色猛的沉下来。
　　“现在赶紧去找我们部门的同事，尽量控制影响。还不快去！”
　　施琅被吼的浑身发抖，下一刻，马不停蹄向外走。
　　走快了，腿都在打哆嗦，但打哆嗦也没用……
　　黄经理说的对，要尽量控制影响，争取不让这件事闹到宋总跟前去。
　　不过等大家来了，她也是要说的。
　　这根本就不怪她，是他们认错了人……
　　宋世弄年会的氛围很浓厚，从进入大门开始，用彩色的飘带扎了一路。
　　走在这一路的飘带中间，给人一种婚礼现场的错觉。
　　秦晴从车上下来，宋璋便一路牵着她的手了。察觉到她些紧张，宋璋还贴心的劝慰她。
　　“只是一次年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全程根本不用说几句话，就是不开心，想不说话都行……”
　　最最重要的是人来就好。
　　秦晴是紧张在前面，等真的面对，整个人的情绪又会变得和缓。
　　不过这会儿，她还是被宋璋的说法逗笑了：“那人家要说你找了一个哑巴对象呢？”
　　宋璋气定神闲：“他们不敢。”
　　好吧好吧，你是老总你最大。
　　秦晴笑着揶揄他。
　　不过宋璋打过岔以后，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罗秘书：“宋总会场就在这边。”
　　秦晴被宋璋牵着站在门前，宋璋看向她，她便轻轻点头。
　　罗秘书这才将门打开。
　　两人进入大厅，整个会场瞬间变得安静。
　　秦晴大致打量一眼，一边看一边惊叹。
　　不愧是宋氏大公司，年会大厅布置得热热闹闹的，不只有酒，还有各种果汁饮品。
　　还在长条形的桌子上摆了各种蛋糕、美食，有点像是酒店的自助形式，只要是能想到的好吃的这里都有。
　　宋璋在她耳边轻轻说话，姿态亲昵：“是公司食堂的大厨做的，有些口味确实不错，等一会儿你可以试一试……”
　　他说话的时候离秦晴很近，但秦晴此刻，其实什么都听不进去。
　　因为从他们进来，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还不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宋璋穿的也是一身高定西装，是简洁的黑色，袖口扣子闪闪发光，让他整个人衬托的很贵气，不过，宋总用不着袖扣衬托，他顶着那样一张脸往所有人跟前一站，将“贵气”两个字演绎的明明白白。
　　晴晴的皮肤很白，长长的头发为了这次年会并没有刻意扎起来，而是又蓬松又卷的披散在肩头。
　　她五官精致，和宋璋站在一起交相辉映，整个公司的人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男才女貌。
　　宋璋将人拉到会场中央，简短的说了话之后，现场瞬间掌声雷动。
　　施琅坐在市场部的小小角落里，也看见这一幕了，宋总的对象好看到，让她觉得眼睛有些刺疼。
　　市场部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一个个看向施琅的眼光，有些奇异。
　　明明他们没说话，施琅仿佛能听见别人在悄悄议论。
　　“原来这就是宋总的对象，实在般配。”
　　“也就这样的女孩子才能做宋总的对象吧，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肖想的。”
　　“天呐，宋总还说这个女孩子是清大的高材生……凡事清大毕业的，可都是高精尖人才！”
　　“施琅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个职业学院吧？”
　　施琅脸色变来变去，屁股底下仿佛竖了几根针，坐都坐不安稳。
　　黄慧清看她一眼，语气淡淡。
　　“你要是想被宋总发现，就不停动来动去，还是说这其实是你想要引起对方注意的方法？”
　　施琅不敢动了，僵直着身子，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
　　黄惠清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她已经不再想被宋总大力提拔了，只想认错人这件乌龙，能轻飘飘的过去。
　　会场中央宋璋正带着秦晴，和各部门领导说话，原本这时候她应该积极凑过去的，而不是闷不吭声的坐在角落里。
　　往年她从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今年，却对这样的机会避之不及。
　　算了算了，机会什么的以后还有，眼下只要能悄无声息的度过这一天就好。
　　施琅和她想法一样。
　　虽然害怕的要命，但有一堆人打掩护又觉得还好，只要她能隐匿在人群中别出来，没人会注意到她。
　　刚才跟黄慧清打招呼的程组长，站的位置离宋璋最近。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段话下来，把好几个上司哄得心花怒放，就连宋璋也为之侧目。
　　但宋璋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对他们说话的内容没什么兴趣，他的注意力时刻放在秦晴身上。
　　问她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他可以陪着一起去拿。
　　作为全场的焦点，宋璋自然一言一行都被大家瞧了去。
　　谁能想到呢，平时雷厉风行的人，面对自己的对象，竟然这么温柔和煦。
　　有几个老家伙曾在过去偷偷打赌，像宋璋这样的工作狂，这辈子绝对找不到对象。
　　即便是找到了，也是被宋璋的脸吸引的，没人能忍受得了他冷冰冰的脾气。
　　这会儿宋璋三两句话下去，让不少人大跌眼镜，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宋总吗？
　　说好的冷冰冰、不苟言笑、雷厉风行呢？
　　原来宋璋也有这样春风化雨的时候。
　　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心里将秦晴的分量又往上提了提。
　　秦晴除了一开始刚过来的时候比较羞涩，这会儿已经适应良好了。
　　宋璋问她，她便淡定摇头。
　　“没关系，你跟他们聊，我有想吃的会自己去吃，不用刻意照顾我。”
　　她说着起身，准备去甜品区看一看。
　　“好。”宋璋捏了捏她的手，目送她离开，才转过头来和下属说话。
　　有几个没有顺利挤到宋璋身边的人，看见晴晴离开，脚步一转也跟了上去。
　　程组长只是想出来倒一下水，没想到再转过头他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了去，宋总边上，更是连挤都挤不进去了。
　　程组长快速将水喝完，一扭头看见秦晴，学着其他人事的跟了过去。
　　反正看宋总的意思，这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老板娘了，既然这样夫妻两个讨好，谁不是讨好？只要能在他们两人跟前露了脸，还愁以后没有往上晋升的机会吗？
　　而且他这里可是有一桩大新闻，可以跟秦晴分享你呢！
　　程组长暗暗瞥了黄惠清一眼。
　　都是一个公司的，资源就这么多，可不能怪他……
　　黄慧清冷不丁和程组长眼神对上，心里突然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123章 主动（二更）
　　◎直接豁出去了◎
　　“这款奶酪布丁很好吃, 上面烤的焦焦的下面都是奶酪，一口咬下去又甜又满足，如果你喜欢甜食, 真的不能错过。”
　　秦晴站在一堆美食跟前犹豫，程组长突然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跟她说。
　　秦晴看他一眼：“我不是很喜欢甜食。”
　　手里拿着的夹子, 特意略过甜食, 拿起边上的小汤包, 一个个汤包, 只有成年人拇指大小，底部焦黄, 上面洒满了芝麻，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晴晴刚才是在犹豫, 拿五个还是拿六个。
　　不管了，随便夹吧, 夹到多少算多少。
　　程组长没想到自己会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他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秦晴身边围着的人很多，程组长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她心里明白他们围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宋璋，她偏偏不是宋璋，不能给任何承诺，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离这些人远一点，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程组长, 别说你了，董事会几个人想跟秦小姐打招呼, 都被打了回来。”
　　边上一位同事, 把程组长拉到一边悄悄说。
　　另一位同事也道：“是啊, 不愧是清大的，就连为人处事也格外有头脑。”
　　“哎，你们没看最近的新闻吗？有一个老乡是也是清大的，说是这位还上过新清时报呢！好像是因为竞赛第1名上的……”
　　这位说着还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程组长还挺惊讶，不过听大家说完之后，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在他心目中宋总的对象就该是这样，出彩又独立的女性。
　　相比较而言，市场部那位简直太过不够看。
　　也不知道那女同事怎么想的，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帽子，她还拼命往自己头上扣，这下子扣出问题来了吧？
　　程组长和黄慧青本身没什么矛盾，不过他有一个项目，万一要是做成功了，绝对能帮他往上迈一大步，偏偏总是碰不到机会，在开会的时候好几次提案都没有通过。
　　程组长想了又想，觉得这或许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秦小姐，我有些话想跟您说，能不能……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聊一聊？”
　　秦晴淡淡看他一眼。
　　“我和宋总不一样，我并不在宋氏任职，你想跟我说任何交易，都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这样，你还觉得有说的必要，那你说吧。你随意说一说，我随意听一听。”
　　谁说宋总对象年轻，就很好糊弄了？
　　程组长在秦晴看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他心里也开始权衡了，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说的必要，如果说了，黄慧清不会轻易饶了他。能获得利益交换才是有价值的，既然不能获得利益交换的话……
　　秦晴知道他在权衡，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找了一些东西吃。
　　程组长最终咬牙：“没、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秦晴略微一点头，便往边上走去。
　　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黄慧清一直看着呢，她很怕程组长会说什么。
　　程组长为了什么，她大致也知道。
　　早知道这样，当初程组长那个提案提出来的时候，她就投通过票了。
　　扭过头，看见施琅，恨恨瞪一眼，才别开目光。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这姑娘虚荣！被跟前这点蝇头小利迷了眼，但凡稍稍把持得住一些，至于把事情搞成现在这样吗？
　　再气也没法子，先把眼前这一关熬过去再说。
　　黄慧清掉过头，又去观察程组长去了。
　　眼见程组长对着秦小姐说什么，黄慧清整个差点急的跳起来。
　　施琅被黄慧清的动作吓一跳，也注意到了程组长。
　　她曾经听人说过，别看程组长和黄经理表面上关系不错，其实是竞争关系。
　　程组长好好的，凑上去做什么？
　　如果程组长想往上升，会不会把她的事当做打压黄经理的筹码……
　　他们距离隔得有些远，压根听不清在说什么，可是，程组长说话的时候，还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真的很像在说她的事！
　　施琅呆不下去了，她紧张到忍不住咬手指，指甲盖都要秃了。
　　在程组长又往这边看了一眼的时候，施琅猛的站起来。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汇报上去，那就让她来吧！
　　这样想着，她大义凛然地往秦晴跟前走去。
　　“回来！回来！你要做什么？！”
　　黄慧清被她举动吓的浑身一抖，杯子里的果汁直接溅了出去。
　　她尽量压低声音喊。
　　但是施琅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压根什么都听不见，她现在做事，全凭自己心里的一股气。
　　黄慧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看着她越走越远，然后傻乎乎的站在了秦小姐跟前。
　　施琅脸蛋通红，一双眼睛却执拗的盯着秦晴：“秦小姐，我有事要跟你说！”
　　程组长吓一跳，怎么他都不准备说什么了，这位主竟然自己往前冲，她想做什么，做事之前就没有考虑过，整个市场部吗？
　　程组长在心里为黄慧清点一根蜡。
　　之前有多羡慕她有这么个组员，现在就有多庆幸自己没有。
　　果然，敢冒充宋总对象的，压根不是什么普通人，这就是个狠人呐！
　　黄慧清牙都快咬碎了，在心里拼命的喊回来，快回来。
　　施琅半点都感受不到。
　　她站在秦晴跟前，“秦小姐，我这里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能不能拜托您给我一点时间？”
　　秦晴原本都要走了，听见她这话，脚步顿住了，站在原地望着她：“想说什么你说吧。”
　　她眼神在程组长和施琅身上溜了一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俩想说的是同一件事吧？”
　　“到底是什么事，不妨让我一起听一听吧。”
　　宋璋已经和下属聊完了，正缓步走过来。一直走到秦晴身边才站定，然后一双眼睛不辨喜怒的看着他们。
　　施琅仿佛感受到一座大山向着他们压了过来。她很想说，能不能只跟秦小姐说。
　　但看宋总的表情，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宋璋握了握秦晴的手。
　　扭过头，淡淡道，“都跟我来吧。”
　　施琅犹豫了一下，抬腿跟上去。
　　程组长都想赶紧溜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刚才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快点回去？
　　现在是真的骑虎难下了，今天这事说不清楚，恐怕没法过去。
　　黄慧清猛地站了起来，被这个局面刺激的想要尖叫。但她尖叫也没用，没人会听她的。
　　……
　　一个小型会议室内。
　　宋璋将秦晴拉着坐在他身边，其余人则坐在另一面。
　　“说吧，是什么事。”
　　施琅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又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宋璋看她一眼，随后扭过头看一下旁边坐着的程组长：“我记得你刚才有跟我说过话，你是姓……”
　　“姓程，宋总，我姓程。”
　　程组长连忙说。
　　宋璋：“这位女同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如由你先说吧。”
　　会议室里明明开着空调，温度适宜，程组长确实觉得发冷。
　　他低着头不敢跟宋璋对视。
　　“您之前变化挺大的，整个公司都猜测是不是有对象了……”
　　宋璋听到这里还笑了一下，看向晴晴。
　　“我怎么个变化大了？，为什么本人一点感觉也没有？”
　　秦晴笑。
　　她其实私心里也觉得宋璋变化挺大。
　　刚开始觉得他气质过盛，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现在却只觉得他有些过分黏糊。
　　程组长：“您以前会比较严肃，现在……现在整个人都比之前平和很多。当然，公司的同事们都觉得这是很好的变化……”
　　宋璋没把他奉承的话当一回事。
　　“继续。”
　　程组长擦擦额角的冷汗。
　　“上回您说那个下雨下雪天，迟到早退的事情……是在……施琅进公司之后。后头您休年假，和施琅请假的时间是能对得上的……所以、所以许多人觉得您和施琅是不是……”
　　程组长不敢说了，尤其当着未来老板娘的面。真把事情说出去，以后宋总、未来老板娘都找他麻烦怎么办？
　　他眼神纠结的看着施琅。
　　这事怎么都是她的事，希望她能站出来主动说明。
　　要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施琅还真站出来了。
　　她一边抖着牙齿一边说：“所有人都觉得我和您是一对，但是我跟他们解释过了，没有人愿意听我说的话……直到今天，您把秦小姐带到公司年会……”
　　施琅不止牙齿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
　　“宋总，我敢保证，我跟他们解释过了，我和您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不是我故意想让别人误会的，宋总，秦小姐……拜托你们相信我一次。”
　　小会议室里，瞬间落针可闻。
　　大家伙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秦晴虽然猜到事情可能会和她有关，没想到竟然这么离谱。
　　她看向宋璋，想看看他会怎么处理。
　　宋璋捏了捏秦晴的手指，看着站在眼前拼命解释的人：“程组长，这位女同志是市场部的吗？”
　　程组长拼命点头。
　　宋璋语气淡淡：“去把市场部的经理叫过来。”


第124章 落定（三更）
　　◎公司不要心术不正的人◎
　　黄慧清被人喊过去的时候, 其实已经隐隐有些预感了，何况她刚才亲眼看着施琅跟在宋总和秦小姐身后进的会议室，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她从没想过。
　　施琅不止很勇，还甩锅甩的很厉害。
　　照她的意思，所有人都有错, 就她没错呗。
　　“宋总, 不是这样的, 这位施琅平时在市场部……”
　　宋璋微微皱了皱眉：“黄慧清, 我记得你。大前年来的公司，去年被提拔成市场部的经理。志龙房地产的案子是你跟进的, 办得很亮眼。只是可惜，眼神不太好。你想往上走, 踏踏实实做就好，没必要跟谁攀关系……想要晋升最好的方式不是走谁谁谁的门路, 而是自己实力过硬。你……是有一点可惜了。”
　　这大概是宋璋进入会议时以来, 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说的黄慧清愣了好久，不可思议的看向宋璋。
　　没想到宋总竟然记得她，还记得她曾经跟进过的案子……
　　是的，其实宋氏比别的公司晋升通道更透明一些，不会因为她是女性，刻意剥夺她的机会。
　　公司内部明争暗斗的情况大大减少，想要做出成绩, 确实是靠实力说话……
　　黄慧清忽然觉得她走错了路。
　　施琅是不是宋总的对象，跟她有什么关系？不应该优待, 不应该苛待, 应该平常心对待。
　　但现在才知道这一点, 好像已经晚了。
　　宋璋：“从经理退到副经理的位置上待一阵，后续还能不能晋升，看你之后的表现。”
　　黄慧清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忽然落了地。
　　她真心实意道：“谢谢宋总！”
　　别人如何她管不着，对于她而言，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虽然变成了副经理，但只要不离开宋氏，她就信自己还有往上晋升的机会。
　　这个事情也在她心里敲响警钟。
　　走什么途经，都不如自己实力过硬。
　　如果，没有志龙房地产的案子在这里放着，宋总会不会网开一面还真不好说。
　　至于程组长和施琅，宋璋没说什么。
　　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了，后续罗秘书会安排。
　　一个是搅屎棍，恨不得把这一摊子事情搅得越大越好。一个心怀侥幸，不是什么脚踏实地之辈。
　　这两个人对于宋氏可没什么功绩。
　　光是两人找到秦晴跟前这一点，就足够叫人恼怒。
　　宋璋不准备留用了。
　　宋璋牵着秦晴的手站起来，并没有再看两人。
　　“走吧，我去跟罗秘书说几句话，之后一起去吃饭。”
　　秦晴心里知道这事儿没完。
　　结果如何，等过几天就知道了，宋璋既然没说，她也懒得问。
　　回到会场，大家的目光又聚集过来了。
　　秦晴淡定自若的等着，还以为要一会儿呢，没想到宋璋很快说完事情，向着她走了过来。
　　“想吃什么去？最近新开一家海鲜料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两人相携离开，在众人跟前留下一道般配的背影。
　　会场的大门关上。
　　罗秘书上前一步，将宋璋的意思转达给大家。
　　“……原本宋氏年会，该是件喜庆的、值得人高兴的事，没成想发生了一些不合群的插曲。原本揣测老总的私生活，本就不该，有的人借着别人的揣测，为自己牟利，就更不应该的……下面我宣布最新人事安排。黄经理，从市场部经理，降职为副经理。程组长，取消组长资格……至于，实习生施琅……抱歉通知您，您不符合本公司要求，不予录取转正……”
　　总体内容宣布完了，罗秘书还补了一句。
　　“作为一名跟了宋总多年的秘书，我有一句话，提醒大家。宋总越是看重谁，越是不愿意乱七八糟的事，烦到那人跟前。今天这事，直接找宋总、直接找我，或许还会有回旋余地，既然直接找了那位……我只能说，不好意思了。”
　　“再一个，关于宋总对象的事，以后大家还是别随便议论了，宋总有且只有一位对象，那位未来可是要当我们宋氏老板娘的，大家说话做事前，不妨好好掂量掂量……”
　　罗秘书话音落，整个会场瞬间变得安静。
　　就像罗秘书说的，年会本来是一个欢快轻松的氛围。
　　因为突然发生了这一件事。大家伙儿的心情都变得不再轻松。
　　宋璋带着秦晴走了，好像把他们轻松的氛围也带走了。
　　施琅直接哭出了声。
　　她、她竟然又做错了，早知道早知道……
　　可惜这世界上偏偏没有早知道。
　　“生气吗？别人将其他人误会成了你。”
　　吃饭的时候，宋璋小心观察了下秦晴的反应。
　　秦晴美滋滋看着他给自己涮肉，等着他投喂。
　　“不生气是假的！哼，我都差点想问你到底有几个对象呀？！”
　　她故意使小脾气。
　　其实要说有多生气，也没有那么一丁点吧。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就好，别人怎么想，对她来说压根不重要。
　　宋璋一听就知道她没生气。
　　“我还以为能看见你狠狠发作一通呢，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好。”
　　“不是脾气好，那个人……应该算是半被强迫的冒充了我，如果她是完完全全主动的，我肯定会生气。现在这样，只能说她没有经得住诱惑……”
　　秦晴咬了一口肉，也抬眼看过去。
　　“我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倒是正好问一问宋总，一般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宋璋笑一下。
　　所以还是有点生气的吧？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公司不养闲人，你放心。”
　　秦晴低头夹菜：“开玩笑，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宋璋：“好好好，是我不放心，我听见别人将我的名字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挂在一起，就极其不舒服！这些人怎么回事？！明明我对象，是那个清大高材生，长得好看，能力又强那个！谁能跟她比？！竟然会认错人……真是可笑！”
　　秦晴：“噗！”
　　亏他能一本正经说这些胡话。
　　好像在背书一样，一点感情都没有，就连情绪起伏都没有。
　　秦晴：“好了好了，宋总你也吃，今天一整天辛苦了。”
　　她把自己涮的肉，全夹宋璋碗里了，算是给他的一点点小奖励。
　　宋璋嘴角勾起，心情彻底好转。
　　“你也辛苦了，除了这个插曲以外，还算开心吗？”
　　秦晴点头：“还不错！”
　　“那就好。”
　　两人隔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相视一笑。
　　宋氏发生的这个小插曲，没隔两天，顾之岚都知道了。
　　“行啊，宋总！整个圈子都传遍了，听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开了公司的一个小实习生？”
　　可能因为这个做法太不宋璋。
　　说什么的，都有。
　　这不，顾之岚特意打电话过来探探情况。
　　宋璋垂眸，心思压根不在电话上。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心思不正的人，公司本来不该留。”
　　很早以前，宋璋成年不久，刚接手公司。
　　那时候他虽然是宋总，但在公司的很多政策上是没有话语权的。
　　公司如何，他说了不算，得听董事会的。
　　董事会的好几个老家伙，和二房勾连到一起。
　　不想好好发展宋氏，只想尽可能的多捞钱，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
　　宋璋坐稳宋总的位置以后，大刀阔斧改了许久，才有眼下成效。
　　他当然不允许乱七八糟的人，坏了公司的规矩。
　　尤其，那人竟然还敢享受他“对象”的福利。
　　顾之岚听了连连咋舌：“阿璋，我没想到你也会有用情至深的一天。”
　　“怎么？你也跟那些老家伙似的，觉得我会打光棍打一辈子？”
　　宋璋停下笔，盖上笔帽。
　　“当然不是，只是我以为，你会把你二哥的死因查清楚之后，再……阿璋，你不是跟我说你怀疑，你二哥的死因有蹊跷？”
　　顾之岚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
　　宋璋人虽然坐直了，却有些怔怔然。
　　其实，宋璋的二哥宋琰，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宋氏最初是他建立起来的。
　　只不过英年早逝……
　　当时大哥宋珩，才从战场上退下来，因为伤了一条腿，整个人变成暗沉，阴郁。
　　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对外面的事情丝毫不关心。
　　宋珩瘸了，宋琰一走，宋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本身身体不好，没过多久也去了。
　　一整个宋家，风雨飘摇。
　　为什么宋璋会觉得宋二哥的死因有蹊跷？
　　只因他当时清楚记得，宋二哥在竞争一个很大的项目，他告诉宋璋，如果那个项目完成，整个公司会往上迈一大步。为了谨慎起见，标书都不曾跟外人透露过。
　　宋二哥出事的那天，什么东西都在，只是标书不见了。
　　之后，宋璋有怀疑过，那时跟宋二哥竞争项目的对手公司。
　　但经过几年的考察、较量，发现他们当时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现场，再加上最后那个项目压根没有往下推进，所以很难说的清。
　　宋璋回神，“或许，一切都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顾之岚：“嗯，阿璋，我其实是想说，你这样是好的，我很高兴你在工作、撑起宋家之余，能开展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这叫人觉得，你更有烟火气了。要是宋二哥知道，也会为你高兴的。”
　　宋璋转过头，眼神淡淡看向窗外。
　　或许吧，但和秦晴在一起，他确实整个人变得轻盈了。


第125章 选择（一更）
　　◎可你明明有选择◎
　　秦晴去参加了宋氏年会的事, 圈子里几乎传遍了。
　　贺美珍出去打牌，说的人不少。找小姐妹聊天，也多的是人问。
　　她就是想装作不知道, 都不行。
　　尤其，那些人“你家好事将近，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的样子, 想忽略都难。
　　贺美珍回去以后就装头疼, 想把儿子叫过来问一问。
　　都还没结婚呢, 已经闹的人尽皆知, 等以后，两人要是有什么不好, 散了怎么办？
　　喻红希正巧，有点事过来找贺美珍, 见她愁眉苦脸的，连忙问怎么回事。
　　贺美珍：“你说说, 平时看阿璋听持重的, 怎么这时候急的像毛头小子一样？”
　　喻红希闷笑，可不就是毛头小子。
　　这么多年，碰到一个合心意的容易吗？上点心咋啦？
　　喻红希一点不觉得嫉妒或是不舒服等等。
　　因为，秦晴有的这些，她以前也曾有过，宋琰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宋琰在，也会这样爱重她的。
　　喻红希眨眨眼, 把眼里的泪意眨掉。
　　对着老太太爽朗道：“妈，让我来猜猜, 你这么说是不是二房找你打过牌了？”
　　老太太噎了一下。
　　她不想承认的, 结果, 还真是。
　　贺美珍清了清嗓子，努力不让儿媳妇看出异样。
　　婆媳两个一个没儿子、一个没了丈夫，两人成日里相对着的时光比别人多多了。
　　喻红希能不知道她？
　　一看她这样就笑了。
　　“妈，二房那边真要少去，他们就没想着叫我们好过。”
　　贺美珍委屈巴巴：“我没去，这不是正好打牌碰上的吗？”
　　喻红希：“反正不管二房说什么，你都别听。小叔子都快30岁了，宋琰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跟我结婚，有孩子了，真不用管太多。宋氏这些年在小叔的手里，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不容易，小叔会比你更慎重……”
　　贺美珍想想也是。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倒是想管，儿子给他管吗？别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喻红希见她想通了，两忙挨过去，挽着她胳膊。
　　“妈，你常去的那家店，进了不少新衣服。咱们要不要一起去逛一逛？”
　　“成啊！马上年底了，确实要只买两套新衣服。”
　　喻红希笑笑。
　　老太太年纪大了，没人陪着说话聊天，难免寂寞。
　　要想叫她不被人钻了空子，还是得找点事给她干。
　　秦晴回到学校，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在实验室碰见李定山，难免问起师母的事。
　　李定山：“她现在挺好的了，在应聘咱们学校的老师呢，能不能上还不一定。但有了事情干，整个人焕发了不一样的神采。”
　　至于岳母介绍的保姆，也辞退了，叫朋友重新介绍了个靠谱的。
　　谁能想到岳母介绍的亲戚，是为了方便她盯着冯薇？
　　李定山简直难以想象，他不知道的时候，妻子承受了多大压力。
　　尤其他头一次当爹，只沉浸在了有了孩子的喜悦中，对妻子多多少少有一些忽略。
　　现在想想，还是有些难为情。
　　作为丈夫，他可能还不够体贴。
　　李定山：“秦晴，说起这个，老师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带你师母出去玩，现在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秦晴：“老师，你更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唐师母。”
　　秦晴也是也没想到。
　　她上辈子只活到了二十多岁，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
　　产后会产生情绪变化的事，还是唐蕴告诉她的。
　　李定山点头，“是啊，肯定要感谢的。等冯薇恢复了，我们夫妻俩请大家吃饭。”
　　虽然平时老是跟老钱不对付，但家里遇上点事，老钱夫妻总是二话不说来的很快。
　　秦晴乖巧点头：“那就谢谢老师啦！”
　　这两天生活上的气闷，一散而空。
　　李定山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
　　一上午的功夫，召集学生们开会，每个学生在实验中承担什么样的角色，都细细说明了。
　　之后，又把这几个月堆积的学生论文，一起抱进办公室。
　　实验室有秦晴盯着，他还是很放心的。
　　准备尽快将论文批改掉一部分，早点回家看看妻子和儿子。
　　秦晴自己也是忙的连轴转。
　　不过钱栩现在恢复的很好了，冷宁不在这边，他能充当好“打饭小师弟”的角色。
　　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秦晴把实验记录都登记好，确定所有人员已经出去了。
　　又检查了一遍实验器材等等，一切都没问题之后，才断了电源，关紧门窗，从实验室出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天气有些凉了。
　　秦晴虽然穿着大衣，从温暖的实验室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冷，她紧了紧衣服，正要往宿舍方向走，忽然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秦晴！”
　　秦晴转过身，竟是夏桃。
　　夏桃裹的很厚实，头上戴着大大的防风帽，只露出一张小脸。
　　不过，她是不是长胖了些，快一年没见，好像脸蛋圆润了。
　　秦晴大步走过去，“夏桃，你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事吗？”
　　小姐俩好久没看见彼此，互相拉着手，盯个不住。
　　秦晴又观察了一下，现在可以确定夏桃是真的长胖了一些。
　　可能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外，不用烦恼家里的事，整个人变得轻松了，所以心宽体胖？
　　她心里默默认定了这件事，然后又要请夏桃吃饭。
　　“我们两个好久没见了，再说你知道的，食堂饭便宜的很多，点几个也没几块钱。”
　　夏桃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正好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秦晴当然说好，两人挽着手往食堂的方向走。
　　清大的食堂，不管吃了多少次，还是忍不住要点个赞。
　　物美价廉，又营养又健康，确实是学生和老师的首选。
　　秦晴以为夏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还特意要了一个小包间。
　　两个人点了六七个菜，一共才八十块钱！
　　这个价格在外面想都不用想。
　　包间里很暖和，菜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熏的人脸都红了。
　　门一关上，瞬间将外头那些喧杂和吵闹都隔离开。
　　秦晴被熏的有些热，将大衣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里头是一件白色羊绒裙，看着薄薄的，其实很暖和。
　　夏桃看了一会儿，有些羡慕。
　　“晴晴，你这裙子好好看，要好几百吧？”
　　“应该不至于吧？”
　　秦晴也不知道，她的衣服自己置办的少，师母置办的多。
　　师母好像有个亲戚在港城开服装店，每年换季总是寄一大堆衣服过来。
　　自从钱老师有了她这么个学生之后，寄过来的衣服里多了很多年轻款。
　　秦晴猜，应该是师母说了什么，要不然人家怎么会恰好这么贴心。
　　夏桃点点头，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
　　两人正式开始，不过她还是诧异的，看了夏桃两眼。
　　“你怎么不脱外套，不热吗？”
　　“秦晴，这个送你。”夏桃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你不是快过生日了么？我想着来看看那你。”
　　秦晴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支钢笔。
　　她盖上盖子，笑眯眯道谢：“谢谢啦！”
　　夏桃过生日，她只是把礼物寄过去，没想到夏桃还会想着专门跑一趟。
　　秦晴挺感动的。
　　一抬头，见夏桃热的满头汗。
　　连忙道：“你快把衣服脱了啊，包间里面怕什么？看你热的。”
　　夏桃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这才慢悠悠的把外套脱下来。
　　秦晴看了一下，瞬间愣住。
　　“夏桃，你是真长胖了不少啊！”
　　以前的夏桃身材纤瘦匀称，怎么着都和胖这个字没关系。
　　现在怎么感觉不止脸圆了，还有其他地方也圆了，虽然还没到很胖的程度，但涨了十五六斤应该是有的。
　　秦晴：“你们学校的伙食这么好？”
　　夏桃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没说话。
　　秦晴见她这样，也知道不对劲了。
　　一般情况下，女孩子不会突然长这么胖。
　　她猜到了，却不好说。
　　还指望夏桃能反驳。
　　但夏桃什么都不说，和默认有什么区别？
　　跟前摆着的菜，还没有凉，秦晴瞧着却没什么胃口了。
　　她还记得那个高考前，埋着头奋笔疾书的夏桃。
　　还记得叮嘱弟弟，叫他努力学习靠自己的夏桃。
　　这才多久？
　　“是徐健是不是？”
　　夏桃点头，“我、我也没想的，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学校里对这个查的很严，严重的话，甚至会被当做作风问题……秦晴，我没办法了，只能暂时休学，和徐健结婚。”
　　她说着，低头从大衣口袋里掏了掏。
　　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
　　“秦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婚礼……你、你要来参加吗？”
　　大红色，很刺目。
　　秦晴却真的说不出恭喜的话来。
　　她也谈对象了，宋璋有时候看她眼神，暗沉深邃，浓的像墨。
　　但是，他总是克制的很好，点到即止。
　　他说，她太小了，有学业，有事业，不想她早早当母亲。而且，有的事情，在合适的时间发生，才是最好的。他想等到结婚的那天……
　　夏桃和她一样大，23岁，大学没毕业。
　　现在人的思想，还是很陈旧，上街公然拉手的有，但是没结婚就像夏桃这样的，实在是少数。
　　筒子楼里住的大妈们，嘴碎的很，夏桃才风风光光考上大学，转眼灰溜溜回了家，大学文凭都没有拿到，想也知道他们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而且，大学在这方面管理很严格，要么休学，要么劝退。
　　夏桃原本可以走一条康庄大道的。
　　怎么偏偏，挑了一条歧路。
　　秦晴的眼神太过明显，她就是想装作没有注意到都很难。
　　夏桃低着头，根本不敢同她对视。
　　明明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真的面对，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心里像是有刀扎，泛上一阵细细密密的不舒服感。
　　“秦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秦晴皱眉：“可你明明有选择的。”
　　夏桃摸了摸肚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现在这样也未必不好，徐健跟我说了，先结婚，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等孩子满月了，我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他妈会管孩子，什么都不用我插手，保证我之后过的日子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替我鸣不平，觉得我不应该早早走进婚姻。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结婚怎么收场？”
　　“你放心，等孩子满月了我就把书读完，我知道大学学历很重要。至少会把文凭拿回家。”
　　秦晴沉默良久。
　　她有一种感觉这一番话夏桃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算了，她只是下头很好的朋友而已，连亲人也算不上。
　　如果夏桃的父母、夏奶奶都觉得没问题。
　　秦晴自个儿上蹿下跳的，鼓动夏桃反抗、鼓动她拒绝，反而不好。
　　“好，你婚礼在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一定按时出席。”
　　夏桃如蒙大赦。
　　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秦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能体谅我的！就在十二月底。我肚子不小了，趁着现在还能遮掩，想赶紧把婚礼办了。”
　　夏桃想跟从前似的，扑过去抱住秦晴，摸到自己的肚子，又犹豫了。
　　不知道为什么，晴晴虽然答应去了，她心里却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她和秦晴终究不一样了。
　　不过没关系，等生产完，孩子满月了，她还是可以重新回归校园的。
　　秦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复杂。


第126章 酒席（二更）
　　◎就厂里上班的◎
　　夏桃大着个肚子, 虽然月份还小，并不是很明显。
　　秦晴也不放心她独自一个人回去。
　　两人一路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从食堂走到校门, 这段路挺远的，却几乎没怎么说话。
　　换做以前早就叽叽喳喳的聊这聊那了，这会儿却真的……
　　秦晴很想说, 夏桃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
　　为了一个孩子绑住自己的一生, 真的值得吗？
　　看转头看见夏桃欢欣地看着自己肚子的表情, 又把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很显然,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她说了，夏桃不止不会感激, 反而会觉得这个朋友怎么这样，好朋友要结婚了, 却连真心的祝福都做不到。
　　秦晴犹豫再三，旁敲侧击：“夏桃, 你是一个人来了吗？你看你大着个肚子, 没有人陪你多不方便。徐健既然要跟你结婚了，怎么连妻子的安危，都不上心……”
　　秦晴的潜台词。
　　你看吧，你大着个肚子来找我，徐健都不知道送上一送。
　　从筒子楼到这里，距离可不短，公交车都要倒一趟。
　　夏桃诧异看像秦晴：“没事, 我这月份还小呢。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行动也方便……徐健还在南边上大学, 要等我们结婚前两天才会回来。”
　　秦晴越听越觉得不靠谱。
　　“那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住在哪儿？”
　　夏桃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住我自己家啦, 毕竟还没结婚嘛……”
　　不是, 知道自己没结婚，却把孩子揣上了……
　　住在筒子楼那边，上上下下全是邻居，肯定闲言碎语不会少，夏桃真的能承受的来吗？
　　夏桃：“秦晴，你别担心我，我现在挺好的。怀孕什么的只是一时，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能过我想过的生活了……”
　　秦晴：“……”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说太多，可能会导致姐妹反目。
　　算了……
　　先这样吧。
　　有些路，秦晴没法代替夏桃走。
　　就像是，她能帮助夏桃考上大学，却没有办法帮助夏桃拿到文凭一样。
　　在夏桃结婚之前，期待她会幡然醒悟，未免有些难。
　　但秦晴等待着，她幡然醒悟的那一天。
　　夏桃回去了，晴晴的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甚至有些闷闷不乐。
　　宋璋来瞧她，问明缘由。
　　无奈道：“你给别人的关心都快比我多了。”
　　秦晴下意识道：“夏桃是不一样的。从前我那么难，几乎是她陪着我一路走过来的。”
　　宋璋脸上立马浮现心疼之色。
　　他也看见过从前的秦晴有多难，早知道应该在第一时间帮她的。
　　秦晴听完，立马乐了。
　　“那我肯定会把你当成，蓄谋不轨的怪叔叔。”
　　两人一下都笑了，紧紧抱在一起。
　　宋璋其实也有话要跟秦晴说，不过，既然她为了夏桃的事这么烦，就等等吧。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再说他们的事。
　　冬天的风有点凉，不过，宋璋像个火炉，秦晴被他抱着不止不觉得冷，还觉得热的厉害。
　　她仰起头，把羊绒裙子的领口往下扯一扯，露出一抹白。
　　宋璋皱眉，几乎是她一动，就帮着往上拉。
　　“宋璋，你干嘛！”
　　“怕你冷！别闹，着凉就不好了。”
　　至于他为什么耳朵红了，他不说。
　　“可是我真的热。”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宋璋不止把她领口往上拉，还一整个裹住了秦晴，将她兜的密不透风。
　　秦晴挣扎两下，脸红了，眉头皱了，背上的汗滋滋往出冒。
　　“你松开，我真的热！”
　　宋璋定定看她一会儿，发现她额角出汗了。
　　察觉到自己误会了什么，不自在的退开一些，“那什么，你稍微吹吹啊，不许把领子往下拉……”
　　秦晴白了他一眼，压根没搭理。
　　去夏桃婚礼那天，秦晴本想自己一个人去的。
　　宋璋硬是拉着她，不叫她走。
　　宋璋细长指节，勾住她的衣服带子，不动声色：“怎么？作为你的对象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秦晴看他一眼，把衣服带子抢回来，连忙道。
　　“当然不是，宋总要是能去，他们肯定觉得蓬荜生辉。主要是，我自己觉得那样的场合太小了，宋总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宋璋两个指头微微用力，秦晴拽了老半天都没把带子拽回去。
　　“你说吧，带不带我？”
　　秦晴：“宋总，咱们好好说……能不能不动手动脚？”
　　宋璋：“你先说你带不带我？”
　　带是可以带的。
　　秦晴有点怕夏叔叔那人，见缝插针，黏上宋璋就不好了。
　　再一个，不是她自恋，她也知道自己长得比较出众，今天虽然是去参加婚礼的，但已经尽量往低调了打扮。
　　夏桃挺着个肚子，脸变成圆圆的，没有从前漂亮不说，找的男人连比都不能跟宋璋比。
　　她要是把人带去了，被当成砸场子的，可就不好了。
　　秦晴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宋璋愣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反正你就说吧，带不带我？”
　　秦晴没法子了，举手投降：“带带带！不过宋先生，你能不能换一套休闲一点的衣服，别穿的这么……勾人！”
　　宋璋肩宽腿长，西装革履。
　　比新郎还像新郎，乍一看，挺像砸场子的。
　　秦晴推着人进屋，叫他换旁的衣服。
　　宋璋的衣服其实都大差不差，全都是找人定制的，随便拿出来一件，都价格不菲。
　　秦晴叫他穿的低调一些，还真把他难住了。
　　不过，秦晴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的羊绒呢子外套，他也穿一件灰色的吧。
　　灰色，不显眼了，不会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不过他从更衣室出来，秦晴还是看的呆了呆。
　　这人就是个衣服架子，穿灰色也好看，里面的黑色薄款毛衣，显得他脖颈修长，身姿不凡。
　　算了，仔细想想，这应该是宋璋衣橱里最低调的一套。
　　就这样吧，再纠结就赶不上时间了。
　　宋璋是准备开车去的。
　　两人站在香江绿岸的车库，宋璋刚摁下车钥匙，被秦晴一下拦住了。
　　“开车去是不是不太好？人家结婚说不定都没有车用，咱们要不坐公交车吧？”
　　她掐算过时间了。
　　现在坐公交车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宋璋没二话。
　　乖乖跟在晴晴身后往公交站台走。
　　他没乘过公交车，上了车还是秦晴给他出的车资。
　　两人并肩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还觉得处处新奇，表面上虽然还吃得住，其实一双眼睛也忍不住四处看。
　　秦晴转头看他，啧啧两声，“宋先生，看看跟着我长见识了吧？”
　　宋璋理所当然道：“嗯，长见识了，全靠你，要不然我说不定连公交车都上不来。”
　　他音量不低，跟前还站着旁的人呢。
　　话说完了，别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奇奇怪怪，有一个实在没忍住，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宋璋丝毫不在意，下车的时候，还大大方方的牵秦晴的手。
　　秦晴偷笑。
　　没想到宋先生，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夏桃的婚礼快开始了。
　　七大姑八大姨早来的差不多，男方那边，徐健，徐健妈，包括他的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到了。
　　徐健的两个姐姐早早结婚，来的是一家子人。
　　妹妹倒是独自个来的，不过来了也大喇喇坐着，帮忙什么的是别想了。
　　看见请柬上地址的时候，晴晴就挺惊讶。
　　虽然说现在没有规定，一定要在男方家里办婚礼，但现在在女方这儿办，跟男方入赘有什么区别？
　　现在什么都是夏桃张罗，不光别人觉得她上赶着，秦晴也觉得。
　　就是不知道了，这个徐健有什么好，值得夏桃这么付出。
　　一进院子，倒是摆了好几桌酒，邻居们都坐在大大的圆桌上，热热闹闹的说着话。
　　乍一看，和寻常人家结婚没什么区别。
　　秦晴一来，夏桃立马迎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外套，袖子上带毛毛的那种，头发盘在头顶，几缕碎发做成了小卷。
　　一头乌发中，还别着一朵大红花，倒是看着挺喜庆。
　　“秦晴，你可算来了，基本上人都到齐了，就等你呢。”
　　秦晴连忙抱歉，夸了夏桃的装扮好几句，还把准备的厚实大红包送上。
　　“夏桃，结婚归结婚，手里要留点钱，钱是人的胆。”
　　夏桃心里觉得徐健不会亏待她和孩子，但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晴晴也是为了她好。
　　宋璋紧跟在秦晴身后，他那样一个人，长成那样的容貌，尽管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了，但还是没人能忽略。
　　不光夏桃盯着看了一会儿，满院子的老太太、小媳妇，就没有不偷眼看的。
　　没见徐健原本正不奈的和人说话，被他妈推了一下，注意到宋璋，也跟着屁颠屁颠过来了。
　　“夏桃，这位我知道是你考上清大的那位好朋友，那位是……”
　　上一回在电影院附近匆匆一面，夏桃还有些印象。
　　只不过具体的还没有来得及问晴晴，她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秦晴便道：“是我对象，宋璋。”
　　没说做什么的，也没说现在是工作了，还是在读书。
　　她越是不说，越是引人好奇。
　　徐健跟宋璋握手：“幸会，宋先生，你在哪儿高就呀？”
　　宋璋想到晴晴之前说的要低调的话，敷衍道：“就、就厂里上班，和大家赚的差不多。”
　　徐健恭维的笑容，收敛了。
　　还以为是个有钱人呢，没想到，也是在厂里上班的。
　　这么说还不如他？
　　他可是大学生！现在找个大学生当丈夫，可不容易。
　　他神情有些明显，宋璋不悦皱眉，一个眼神过去，徐健立马站直了。
　　随后不解的想，这就是个在厂里上班的，他怕个球！
　　“宋璋是吧？我，徐健，工业大学的大学生！”
　　宋璋微笑：“幸会。”
　　徐健敷衍点点头，又回自己位置上坐着了，丝毫没觉得叫夏桃一个人招待宾客有什么不对。
　　秦晴眉头皱的，都快打死结了。
　　就这么个人，她实在搞不懂下头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夏桃好像还沉浸在结婚的喜悦里，将秦晴安排到他父母那桌，就去别的地方张罗了。
　　忙进忙出，完全不像是个孕妇。
　　夏成海看见晴晴还有点不好意思。
　　“晴晴来啦，快坐，好久没见了。这是你对象吧，长得挺好，一表人才。不过，找对象不能光看脸，还得看能力。”
　　大概是刚才宋璋跟徐健的对话，叫他听见了。
　　还刻意提点秦晴一句。
　　秦晴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现在对夏桃的事情比较上心。
　　“夏叔叔，你们家里都同意下到结婚？”
　　夏成海摸摸头发，他头发比之前稀疏了很多，但整个人看着还是老实憨厚的模样。
　　“那她都那样了，不结婚怎么办？肚子里可有个娃儿呢。总不能叫她打掉。”
　　桂香婶子：“晴晴，不瞒你说，我是不满意的。夏桃念书念的好好的，突然弄出一个孩子来。照我的意思就是不要，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一说，夏桃反对的厉害，说怎么样都是一条小生命……我是真没办法了……”
　　桂香对徐健倒是没什么不满意，好歹是个大学生。
　　她是不满意徐健的妈。
　　徐健妈长得瘦瘦高高，眼睛尖尖的，下巴也尖尖的，乍一看瞧着有些刻薄。
　　再加上，家里有三个小姑子。
　　说实话，一个小姑子就能把家里搅合的够呛，徐健家里还三个！
　　夏奶奶也不满意。
　　结婚的时候，最是能看出男方的态度，徐健说他爸不在了，在夏家办酒席也是一样。
　　那你倒是多拿点钱出来，彩礼、酒席钱，样样不能少。
　　要的多了，徐健妈就拿夏桃怀孕的事说事。
　　桂香说不过徐健妈，夏奶奶是掺和不进去，最后出大头的还是夏家。
　　这还是刚结婚呢。
　　孙女说，以后孩子出生了，继续去念大学等等。
　　想的倒是挺好，夏奶奶却觉得悬。
　　小石头也不满意。
　　不过，奶奶和妈的话，姐姐都不听，他一个还没上初中的小屁孩儿说的话，姐姐就更不会听了。
　　听完一群人的意见，秦晴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真的为夏桃未来的生活捏把汗，但她现在被徐健灌了迷魂汤，喊都喊不醒。
　　小石头悄悄呆在秦晴身边。
　　“秦晴姐，你觉得我姐以后能过的好吗？其实我根本就不在意，她能不能帮上我的忙，我就是希望她能过得好。我们楼下的媛媛姐，前两天带着孩子哭着回的娘家。我放学的时候还瞅见了，说姐夫打人什么的……反正，我希望我姐能遇见一个好人，但那个徐健我一点都不喜欢……偏偏我姐好像很喜欢。”
　　小石头和夏成海的关系还不是很好。
　　夏成海跟他说话，十句有六七句是不搭理的。
　　坐在席面上，皱着个小眉头，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了。
　　他心里的担忧不敢跟别人说，也只敢跟秦晴说了。
　　秦晴摸摸他的小脑瓜。
　　觉得这个弟弟实在不错，只是两人年纪差的有些大。
　　要是小石头再大一些，夏桃至少有一个人能为她撑腰。
　　秦晴也压低声音，两颗头靠在一起。
　　“你爸现在怎么样？”
　　小石头：“还成，不敢借钱给别人了，一边工作，一边帮人修机器，攒了一些钱。我妈说要拿这笔钱去开个店卖水果，秦晴姐，你觉得卖水果怎么样？”
　　现在多的是做这种小营生的。
　　别的不说，水果需求量很大，只要位置开的好，基本上能做到稳赚不赔。
　　不过，卖水果要有稳定的货源才行。
　　小石头得意的眨眨眼：“我有稳定的货源。”
　　其实，还是他唱歌认识的，有个同学的妈妈喜欢他唱歌，家里就是做水果生意的。
　　小石头想要从同学妈妈那边入手。
　　宋璋一直留意着他们呢，听见小石头这么说，怜爱的摸摸他的头。
　　小石头晓得这个是秦晴的对象，冲着他嘿嘿一笑。
　　还偷偷告诉秦晴，“跟我自己的姐夫比起来，其实我比较喜欢这位姐夫。”
　　宋璋心情大好，手一挥：“你的水果生意货源我包了，用不着去求你同学的妈妈了。”
　　小石头一下呆住了。
　　“可是姐夫，你不是说你是在厂里上班的？”
　　“怎么？厂里上班的就不能有几门显贵的亲戚了，看不起谁呢？！”
　　宋璋好笑，越来越觉得这男娃有点意思。
　　小石头连忙说：“可以，可以，我这不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吗？”
　　宋璋淡淡看他，“那你到底要不要接这块馅饼？”
　　小石头：“要要要！不过姐夫，会不会很麻烦？要是很麻烦的话还是算了，我自己去找同学的妈妈。不是很费功夫的。”
　　“还怪懂事。”宋璋笑一下，“不麻烦，你就等着吧。”
　　小石头立马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
　　一口小牙，还挺白。
　　“成！那我们就说好了！”
　　晴晴差点被宋璋逗笑。
　　没见过这么爱演戏的，不只要装厂里人。还要装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不过看宋先生自得其乐的样子，她也懒得拆穿了。
　　幸好夏家还有一个小石头。
　　桂香婶子和夏奶奶也并不是什么糊涂人。
　　只要有这些人在，到了关键时刻肯定是能给夏桃撑腰的。
　　还有她，也不会就这么完全撒手不管了。
　　徐健最好能好好对待夏桃，要是被他逮住了，一定第一时间劝夏桃离婚。
　　这会儿，夏桃和徐健一桌一桌的走过来，四处敬酒呢。
　　夏桃怀孕了不能喝酒，就用牛奶代替。
　　徐健好像是个很擅长饮酒的，一杯接着一杯，很是豪爽的模样。
　　夏桃站在他身边，满心满眼都是徐健。
　　笑容满面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叫人高兴还是发愁。
　　敬酒敬到秦晴他们这一桌了。
　　宋璋也给了一个红包，分量不多不少，和旁人差不多。
　　夏桃脸上布满了红晕，甜甜蜜蜜的：“秦晴，我真高兴你能来。”
　　秦晴望着她，“以后碰上事情了，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夏桃感动点头。
　　两只杯子碰在了一处。


第127章 年底（一更）
　　◎趁老板娘在这里，抓紧时间汇报◎
　　宋璋说要给小石头家, 一些水果的货源。
　　秦晴还以为，摊子开起来得到年后了，没想到新年之前, 水果摊已经摆出来了，位置竟然还离红颜的店面不远。
　　要不是秦晴偶然来红颜视察，还发现不了。
　　小石头一看见她, 就欢快的迎出来。
　　“秦晴姐, 上回那个叔、哦不, 哥哥呢？”
　　他其实想叫宋璋叔叔, 不过宋璋应该是不愿意的。
　　所以就顺着秦晴这边，叫哥哥了。
　　他说着还不停地向秦晴身后望去, 没看见宋璋还挺失落。
　　小石头都没上初中呢，不过他个子长高了好多。
　　大概因为不怎么出去玩的关系, 皮肤白白净净的，瞧着还挺清秀。
　　秦晴：“他公司有事……没跟我一起来, 倒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把摊子支起来了？夏桃知道吗？”
　　小石头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我姐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和我妈都瞒着我姐呢。”
　　这也是从前从没有过的体验，以前家里什么事几乎有一大半听姐姐的，现在变成他们自己做决定了。
　　他妈说，姐姐还是心向着家里的，但姐夫就不一定了。
　　而且姐姐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自己家的事情已经足够忙，没有必要再给她添乱。
　　“那你姐姐现在还好吗？”
　　从夏桃婚礼结束秦晴就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 到现在快过年了，两人都没碰过面。
　　偶尔心里还挺挂念的, 但又抽不出空来。
　　正想着上午把红岩的账盘完, 下午就去夏桃家里瞧瞧她。
　　小石头表情有些古怪,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姐，我也不知道她算是过的好，还是不好了……”
　　办过了酒席，徐健就继续去念书了。
　　夏桃在婆家呆了没几天，也跟了过去。
　　其实，桂香本来想叫夏桃留下的。
　　男方家里住不惯，就住自己家呗。
　　秦晴猜想，夏桃可能怕别人说。
　　想起来又想叹气了，其实根本没必要走这条路，等到大学毕业，再找个好的不行么？
　　小石头的想法也差不多。
　　“不过马上过年了，我姐应该也快回来了。”
　　秦晴点头，到时候她也放寒假了，一定找夏桃好好聊一聊。
　　实验室这边，因为有了新的进展，李教授叫晴晴也写一篇论文，还说要送出去评审。
　　提起来，秦晴还挺紧张。
　　李教授安慰她，“不用紧张，不管成不成，都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把握好了就行。”
　　秦晴点头。
　　想想也是，发表论文又不是奔着拿奖去的。
　　只要把自己在过程中发现的新的进展表达出来，能对整个制药行业起到一定作用，就足够了。
　　还以为过年前会轻松呢，没想到秦晴为了这事一直忙到了放寒假。
　　一直到把自己的论文交上去，才松一口气。
　　钱栩本来可以早早回家，但宿舍楼里的人基本都走空了。
　　他怕自己不在，秦晴会饿死，竟然还陪着待了好几天。
　　不过他也不是仅仅管秦晴的一日三餐。
　　自己还有竞赛题目要刷，老头子没空，遇到什么难题了，直接敲开师姐的门，也算是一对一辅导了。
　　寒假前一天，钱栩再一次过来送饭的时候，看见秦晴在打包行李。
　　挑眉：“我这送饭工的工作终于做到头了！”
　　“嗯，我一对一辅导的工作也做到头了。”秦晴笑眯眯道。
　　她其实还挺感谢钱栩，别看钱栩平时闷不吭声，嘴上对她这个师姐很嫌弃，其实是个很好、很贴心的师弟，有他在，秦晴真省了不少事。
　　想到冷宁发过来的明信片，秦晴道：“年后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要不要趁着这个空档好好玩一玩？”
　　钱栩没想到师姐这个工作狂，竟然起了玩兴。
　　细细思考过后，他还是摇了头。
　　“算了，你想玩可以找你家宋先生一起，我跟着去像什么样？”
　　他可不要去当什么电灯泡。
　　到时候两头不讨好，宋璋说不定还会嫌他多余。
　　秦晴淡淡瞟他一眼：“有的人，冷宁不在这里就完全不记得她了，之前谁说，要给她撑腰的？啧啧，也不知道宋橙欺负她没，你说，她在港城交流学习的怎么样了？”
　　钱栩眉毛动了动。
　　秦晴再接再厉：“听说港城现在发展的非常好，有的吃又有的玩，对了，你有没有看过最新上映的《赌神》，听说——”
　　钱栩：“去就去！就当我们也是去学习交流的！”
　　秦晴顿时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他。
　　冷宁的明信片，到了好久她早就想去了。
　　也不知道宋璋年底有没有空，他要是一起最好，要是不一起，刚好可以和钱栩搭个伴！
　　反正，先把师弟忽悠上船再说。
　　两人一起吃过了饭，各自把宿舍收拾好，落锁。
　　这个学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秦晴不想这么早去姥姥家和林芝面对面。
　　自然是回香江绿岸的，钱栩就没办法了，必须得回自己家。
　　临离开宿舍，他还有些依依不舍。
　　“师姐……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再回去继续听家里人叨叨，还挺不习惯。”
　　唐蕴女士和所有的妈妈一样，也就一开始亲近两天，时间久了，看自己儿子怎么都看不顺眼，也会各种絮叨。
　　现在想想，过完年一起去港城，还是挺明智的。
　　唐女士肯定是没空一起的，那就短暂的分开吧。
　　钱栩又高兴起来。
　　“师姐，走的时候一定跟我说，我还可以帮你扛行李。”
　　之前不情不愿，现在又怕秦晴丢下他了。
　　“成，放心！”不会舍得放过你这个壮劳力的。
　　傻小子钱栩还不知道师姐的小算盘，回去的路上，脚步轻松的很，心里也美滋滋的。
　　秦晴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
　　赶紧拎着东西找罗秘书，没成想，她还没走几步，罗秘书率先找到了她。
　　他帮着秦晴把东西拎过去，“宋总吩咐我送你回家。”
　　秦晴点头。
　　她早知道了，年底了，宋璋特别忙。
　　不过没关系，她明天有空，宋璋没空来找她，她就去宋氏找宋璋。
　　隔天，秦晴起了个大早，去逛了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一只鸡，一刀肉和好些菜。
　　难得放假，给自己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还想着要去给宋璋送一份。
　　以往她很忙的时候，宋璋总是带着一堆吃来找她，如今掉了个个儿，轮到她找宋璋了。
　　可惜没有板栗了，要不然就能吃板栗烧鸡了。
　　板栗和鸡真的是绝配.
　　光是这一道菜，就能吃下一大碗饭。
　　秦晴买好东西，慢慢往回走，前头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她顿了顿，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像是秦覆。
　　不过，秦覆换了一身衣裳，瞧着接地气多了。
　　头发看着很久没打理过了，有一些偏长，差点将他眉眼盖住。
　　要不是对这个人过分熟悉，秦晴不会认出他来。
　　她还挺好奇的，秦覆以前不是觉得农贸市场是女人去的地方么？怎么竟也纡尊降贵，过来了？
　　好奇归好奇，万一凑过去又被人黏上了怎么办？
　　秦晴并没有多看，而是拎好自己的东西，按照计划回家。
　　秦覆拎着一袋菜，靠着墙板直喘气。
　　他刚才也看见秦晴了，要不是跑的快，一准被秦晴发现。
　　秦覆早后悔了，公司宣告破产后，自己也没剩多少钱。
　　但总也能过下去的，就是半辈子努力付诸流水，很心疼。
　　偶尔也会想，要是当初要的没有那么多，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秦晴说要给宋璋张罗吃的，还真就着手安排了。
　　板栗烧鸡没有，红焖鸡倒是可以安排一个。宋璋平时吃的挺清淡，时蔬要有，汤也要有，对了，他还喜欢吃豆制品，这就安排上……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其实很少有做饭的时间。要不是晴晴忙，要不是宋璋忙，别说做饭了，就是凑到一起吃饭也蛮少的。
　　宋璋偶尔过来看她，都是点的外面的好吃的，美味又方便，不过吃多了偶尔会觉得腻。
　　林老太太倒是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不过她胳膊虽然拆了石膏，活动还没有那么灵活，秦晴不愿意叫她多折腾，反正有林芝在，家里的活都交给林芝呗。
　　林芝最近倒是安分了很多，出去摆摊，自己养活自己，照顾老太太的事情也一把抓。
　　罗红梅有时候打电话过来还觉得挺不可思议，大概是没想到林芝真的说变就变了。
　　秦晴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
　　这才多久，说不定过一阵子又故态复萌，还是多观察。
　　秦晴胡思乱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停。
　　菜一下锅，很快便响起滋拉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便有香味，从锅中溢出来了。
　　等菜熟的时间也不空着，可以看看书，写一下明年的计划之类。
　　她最近体验道提前把事情计划好，按部就班完成的好处了。
　　只要把计划列出来，就不怕会虚度了光阴。
　　一个小时过后，菜出锅了。
　　她细心的拿保温壶装好，然后打了一辆车，跟司机说了宋氏的方向。
　　宋氏那样的大公司，大家基本上都听过，小姑娘报出地址之后，司机还特地回头看了她两眼。
　　再接触到秦晴的眼神之后，便又老老实实的开车。
　　……
　　宋氏大楼里，气氛正严峻。
　　年底了，好像是财务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宋总发了好大一通火，大家都人心惶惶。
　　有几个是在财务后面汇报的，这会儿都悔不当初，早知道这样就抢到前面汇报了。
　　这会儿进去，不是故意找骂吗？
　　一堆人没法子，找到了罗秘书。
　　“罗秘书，你看要不要进去探一探宋总的口风？反正咱就听你指令了，您说能进去咱再进去……”
　　在外头人五人六的经理，在宋璋跟前老实的跟什么似的，宋璋说往西，他们绝对不敢往东，没见董事会那些老家伙，都被宋总收拾的服服贴贴？
　　那些还是早年间对公司有贡献的人，人家有倚老卖老的资格，他们可没有。
　　罗秘书其实也不敢进去，但他不去不行，不说别人，他自己就有一堆东西要汇报。
　　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将手握在了门把手上。
　　“宋总，我这边有好几份文件需要您的批复……”罗秘书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
　　宋璋见是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情绪依旧不怎么高好，黑着脸低头看文件，确认文件没问题，他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罗秘书，财务部那边——”
　　“抱歉宋总，确实是我输漏了，等一会儿会盯紧财务部的吴主管的。”
　　宋璋这才点头，把文件递给他。
　　罗秘书还是很够意思的，想到进门之前企划部的张春来，拿文件的时候还顺带提了一嘴：“企划部那边——”
　　宋璋：“张春来找你说话了？也不看看那些企划做成什么样了！现在是又写完了？”
　　罗秘书垂着头，动了动嘴，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敲门说。
　　“宋总，秦小姐过来了。”
　　宋璋表情好了不止一个度。
　　“晴晴怎么来了？”
　　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外迎去。
　　罗秘书顿时如蒙大赦。
　　趁着这段时间的空档，他得赶紧去问问张春来，有没有按照宋总说的，把企划好好改一改。
　　秦晴来了，宋璋亲自去迎的，进了办公区还笑眯眯的跟大家打招呼。
　　来之前她路过蛋糕店，跟蛋糕店的店员说好了，要给整个办公区的员工订蛋糕。不是那种淡奶油的，是老式的虎皮蛋糕、手工鸡蛋糕、蛋卷之类。
　　应该时间差不多，店员应该快送过来了。
　　秦晴跟宋璋说了，宋璋叫罗秘书带着人下去拿。
　　三五个人一边走还一边说呢。
　　“罗秘书，你觉不觉得老板娘来了，宋总一整个都不一样了，沉闷了一上午的办公室，这会儿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罗秘书脸上带了笑。
　　“谁说不是呢，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轻松了。等会儿你们去跟那些主管说，叫他们机灵点儿，趁着老板娘在这里，宋总心情好，抓紧时间汇报……之前卡着不过的方案，说不定就能通过了……”
　　边上几个员工，顿时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要不说是跟在宋总身边多年的大秘呢，懂的就是比别人多。
　　一伙的人领了东西上去按部门分派的时候还喜气洋洋的，顺带把罗秘书说的话，和各自的部门主管说了。
　　大家表示心中有数，会抓紧时间汇报。
　　接下来虽然也有进办公室的，但都一直安安静静没再听到宋总发怒，从办公室出来的人脸上也都带着笑。
　　秦晴走的时候大家伙还依依不舍。
　　“老板娘，你明天还来不来？”
　　“呸呸，什么老板娘，明明是秦小姐！”
　　这人一看，就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旁边的人连忙笑着补救。
　　晴晴脸颊顿时有些红。
　　“我也想知道你明天还来不来了……”
　　宋璋垂眸，深深看着秦晴。
　　秦晴顶着一道道目光，有些骑虎难下，“……来吧。”
　　办公区的员工们，有个别实在没忍住，竟然欢呼出声。
　　秦晴：“？？？”
　　跟宋璋一起下楼的时候还问呢，“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
　　宋璋：“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来带了那么些好吃的，要我是员工，我也高兴……”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秦晴没多纠结，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分别的时候，宋璋拉着她的手。
　　“说好了明天还过来……要不，到时间我就叫罗秘书去接你吧？”
　　这是生怕她不来吗？
　　秦晴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看罗秘书也挺忙的，我自己过来就好，你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
　　宋璋心里一软，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嗯，我在这等你。”


第128章 新年（二更）
　　◎等夏桃想通◎
　　秦晴连着去宋璋的公司去了五天, 实在是翻不出新的花样，做新菜式了。
　　再加上小石头跟他说夏桃回来了，跟宋璋打了招呼, 暂时不过去了。
　　宋璋虽然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公司的年终盘点也快进入尾声，顶多两三天他这边也能休假了。
　　晴晴不来就不来吧。
　　只不过一想到对象都放寒假了，他还要在这里苦哈哈的工作, 就有些怨念, 批改文件的时候难免有一点低气压。
　　罗秘书从宋璋办公室里退出来。
　　小道消息散了一圈：“接下来几天老板娘不过来了, 大家都夹紧尾巴。还有三天, 坚持住！”
　　主管们有些丧，不过没人敢有二话。
　　还有三天, 坚持就是胜利！
　　秦晴是想去下夏桃家看夏桃的，没想到夏桃直接会来香江绿岸找她。
　　将人迎进门, 切了一盘水果放在夏桃手边：“苹果能吃的吧？对了，可能有些凉, 要不先别吃, 我给你倒一杯热牛奶……”
　　秦晴忙忙碌碌就要往厨房走，被夏桃拦住了：“哪有那么娇气……”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笑容却有一些淡。
　　秦晴在夏桃对面坐下，仔细观察夏桃的神情，发现她脸色比结婚的时候还要差一些，脸色还有些发黄，之前虽然有点肉, 至少是白嫩嫩的。
　　打眼一看很容易就猜到，她在徐健家过得不好, 跟着徐健去上学, 可能也过得不好。
　　看见秦晴她便沉沉叹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有些话藏在心里，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晴晴安慰的拉过她的手。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你只是结婚了而已，我们照样是好姐妹，好姐妹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别担心，就算我帮不上忙，能够让你舒缓一下情绪也好。”
　　夏桃其实有些后悔了，明明离结婚才过去没多久，怎么就像是过了几年似的。
　　她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样，但是在徐家，好像所有的家务活都应该是儿媳妇干，只要是她在，徐健的母亲绝对不会动手。
　　小姑子们也难伺候的紧，这个要吃饺子，那个要吃馄饨，嘴巴一张，全都指望着夏桃。
　　夏桃以前在家里也是被全家宠爱着的存在，奶奶甚至连碗都不舍得让她洗。
　　这些鸡零狗碎的现实，好像兜头一记闷棍，打得她晕头转向。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就跟着徐健，去了南边。
　　夏桃大着肚子，自然是不能住宿舍的。
　　徐健根本没什么钱，在外面租房子、生活上的开销等等，全都指望着夏桃……
　　这太可怕了，跟她想象中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在钱花光之前，没有跟徐健说，自己一个人逃回了京市。
　　她垂眸看着圆滚滚的肚子。
　　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我昨天就回来了，不过我没回徐家，回了自己家，我爸一直跟我说，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说路是我自己选的，不情愿也得回徐家去。还是被我奶奶骂了，才气哼哼的出了门……”
　　夏桃说的，秦晴都想叹气了。
　　原本是前途美好的女大学生，突然变成了完全指望着别人的家庭主妇，还得照顾一家老小吃喝，落差不可谓不大。
　　之前所有人说再多，都不如，夏桃婚后一个多月的生活教会她的多。
　　夏桃苦笑：“现在想想我真是昏了头，怎么会相信徐健的鬼话……”
　　上次来找晴晴的时候，她多天真呀。
　　说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能重新恢复大学生活；说徐健虽然现在没什么出息，但是会对她好……
　　当时徐健说的一句话，非常触动她。
　　他说：“夏桃你放心，我妈最喜欢女孩了，等你嫁过去，她一定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夏桃嫁过去了，她发现女儿和儿媳完全是两个概念。何况徐健母亲根本不见得有多喜欢女儿……
　　秦晴望着她，眼圈也有些红了，听夏桃说了这么多，心里难受的不行。
　　以前的夏桃多明媚呀，圆圆的脸蛋始终笑眯眯的，眼睛里一直有光。
　　秦晴：“那你现在跟我说，还愿意回徐家吗？还想要再继续这段婚姻吗？”
　　夏桃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不说话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是在自己肚子里，是会有反应的。会动、会踢人，欢欣的时候像一条小鱼一样游来游去……
　　秦晴握了握她的手。
　　“夏桃，你看着我，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孩子生下来以后，在这样的家庭中能得到什么？”
　　夏桃瞳孔震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没回神。
　　秦晴没有再催她，怕她心情不好，转而说起其他小事。
　　夏桃虽然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但神情始终是有些凝重的，秦晴送她回去的时候，两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好一会儿没说话。
　　秦晴拉了拉她的手，发现夏桃手心冰凉。
　　“别害怕，万事都有解决办法。新年快乐，夏桃。”
　　夏桃垂眸，轻生说：“新年快乐。”
　　也不知道是对晴晴说的，还是对着肚子里的宝宝。
　　等到了筒子楼附近，夏桃用力的跟秦晴挥手，“回去吧，等我想清楚再来找你。”
　　秦晴没说什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等到新年的前两天，宋璋那边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能安安生生在家里睡个懒觉了。
　　到了差不多上午九点半才过来找秦晴，说要跟她一起去逛市场。
　　秦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
　　“宋先生，你是不是没有逛过市场？逛市场的话可不能穿得这么精致！”
　　西装领带打的好好的，俨然一副开会的模样，就算去了市场，也显得格格不入。
　　秦晴拉着他去了他家。
　　将他的柜子打开看了一圈，发现里面每件衣服都是高定，随随便便一件毛衣都价值几千。
　　好吧，光从这方面来说，宋先生其实没有那么接地气。
　　秦晴选了一套黑色不显眼的，“就这套吧，反正你顶着这张脸，本来也挺格格不入。”
　　这么一说，换不换好像又没那么要紧了……正想问宋璋要不还是别换了，他已经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等他的空档，秦晴也没闲着，自己也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卡其色奶呼呼的毛衣，配上黑色长裤，外面在搭一个黑红格子的厚毛外套。
　　她人长得瘦高，怎么穿都好看。
　　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关的门，彼此打量一眼，眼睛里都有了一些笑意。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像是去逛市场的。”
　　“你也不像。”
　　好吧，不管像不像的，两个人第一次这样一起逛市场，买一些生活用品，油盐酱醋，鸡肉鱼蛋等等，还怪有意思的。
　　要过年了，虽然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在香江绿岸过年，为了尽量有过年的氛围，该有的步骤还是必不可少。
　　秦晴准备炸丸子，萝卜丸子，香菇丸子，还有藕丸子，这些都要安排上。
　　最好再包一点饺子，冻在冰箱里，以后想吃的时候，随时拿出来就能吃。
　　宋璋其实不太会这些，但他学的可认真了，秦晴搓好的丸子到了他手里，再搓几下又变成了一滩泥，真不知道该叫人说什么。
　　几次下来，秦晴也有一些恼了。
　　“宋璋你别再帮忙了，越帮越忙！”
　　宋璋不自在的笑笑，“那你把馅料调好了，我来包饺子……我包饺子还是很厉害的！”
　　秦晴狐疑地看着他。
　　宋璋：“等会儿我包一个，你就知道了。”
　　他包饺子竟然真的很不错。
　　小小的饺子皮能捏出十八个褶来，而且每一个饺子皮上的褶都尽量方向一样，数量一样……
　　秦晴两盘丸子都炸完了。
　　他一盘饺子都没包完。
　　不过这回晴晴不说什么了，不能打消他干活的积极性，还把他包的饺子夸出了花。
　　宋璋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不停向上扬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欢快，叫人想不发现都难。
　　秦晴发现宋璋写的一手好字。
　　红色的宣纸上，笔力遒劲，行云流水，一点不输外面卖的。
　　“写得好！以后年年写对联的事都交给你了。”
　　宋璋神色微暖。
　　秦晴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之后他们年年都要在一起，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口暖融融的。
　　对联也贴好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吃着美食看春晚。
　　“我爷爷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大概因为他多年军旅生涯的缘故。不仅仅是对别人严格，对自己也严格。过年想叫他很放松的，大家一起坐在一块团团圆圆吃顿饭，那是想都别想……他总是带着我父亲，跟他手底下那些兵蛋子们一起吃饭……”
　　“我妈就带着我们的父亲，等爷爷回来，一直等到饭菜变凉。”
　　“那时候我就想，以后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过节的时候能陪着我的。”
　　宋璋说的很认真，晴晴听完却笑了。
　　“宋先生，你那时候才多大？那么小就知道娶媳妇儿了？所以顾之岚那些人，以为你会娶不上媳妇儿，都是瞎操心！”
　　她笑得弯了腰，一双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宋璋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用力搂住她腰肢恶狠狠地亲上去：“我不止那时候知道，现在也知道……只是有的人不肯嫁！今天我非要亲到你，愿意嫁我为止……”
　　他的吻又深又凶，向雨点密密把秦晴包裹住。秦晴想求饶来着，只他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明明很期待春晚的结果，一晚上过去，压根不知道春晚放的啥。
　　第二天早起，看着自己略微红肿的唇，秦晴还有些怨念。
　　“新年好！”
　　一开门，是宋璋满面笑意的脸，他还递了一个大红包给她。
　　秦晴摆不出生气的样子了，也说了句新年好，还将自己给宋璋准备的红包，塞到宋璋衣兜里。
　　宋璋摸了摸衣兜，一下笑了。
　　……
　　年三十的那天，两个人单独腻在了一起，大年初一可不好再这样，秦晴得回去给林老太太他们拜年。
　　还以为他们两个会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没想到宋璋带着一兜子东西跟了上来。
　　秦晴扭头笑：“你不是也要回家拜年？”
　　宋璋：“嗯，年初二去也没什么关系。”
　　秦晴笑容更大了，打趣：“年初二，回娘家。”
　　不过她显然高兴的太早。
　　既然是两人一块，自然要做宋璋的车的，不然八九个包裹，拎回去都得累死。
　　秦晴才上车坐稳，就被宋璋拉了手，狠狠亲了一口。
　　本来想点到即止的，没想到越吻越深。
　　最后是宋璋抱着她默默平复。
　　他苦笑：“一时不知道是惩罚你，还是惩罚我了……”
　　秦晴吐吐舌头，乖乖坐好，不敢再乱动。
　　林芝大概是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转脸看见宋璋，脸上笑容都跟着僵了一下。
　　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她就是。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对宋章的到来，表示欢迎，林老太太还张罗着说要多加几个菜。
　　林泉则叫儿子到院门口买卤煮去。
　　林老太太：“你张婶在门口卖卤煮呢，做的挺干净的，还好吃，就做个过年生意，买的人不少，去晚了都要排队……”
　　秦晴对张婶没什么印象了，尤其张是大姓，身边姓张的人少说有五六个。
　　今年过年她也给红颜那些员工们准，备了好多年礼，舅舅舅妈两个人自然是双份，打眼一看家里好多吃的都是他之前给的那些。
　　这回又带了好些好吃的过来，家里孩子不多，林小田和沈恬两个，估计到正月结束都吃不完。
　　沈恬又长大了一些。
　　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羽绒服，俏生生的，笑起来还怪可爱。
　　秦晴突然想起来，沈恬在林家一晃也住了好多年，不过这一回，过年也不回家，倒是她没想到的。
　　见秦晴盯着自己，沈恬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乖乖跟着林小田喊姐姐，喊宋璋姐夫。
　　把宋璋哄的可开心了，每人给了一个大红包。
　　林老太太摇头失笑，把秦晴拉到一边。
　　“沈恬在咱家，小田也算是有了个伴，去年年底你舅妈说要把沈恬认做干女儿，两个孩子说什么都不肯，沈恬还偷偷哭了。”
　　“你舅妈瞧了好笑又忧心，两个都是上初中的人了，整天这么黏糊糊的，怕闹出什么事儿来。”
　　林老太太还怪喜欢沈恬的。
　　嘴巴甜会来事，人很爽利。别看她这样，在学校的时候护林小田护的紧。有人和林小田打架，她都敢一板砖拍上去。
　　别的先不论，光是着护着孙子的心就很难得。
　　“红梅的心思我也知道几分，还是觉得沈恬的妈太难缠，以后要真做了这门亲戚，咱家的麻烦事儿恐怕少不了。”
　　秦晴也说不出来要拆散两小只的话。
　　不管他们现在是兄妹情谊，还是真的有了一丝丝的萌动，说什么都不合适。
　　只能挽着姥姥的胳膊劝。
　　“都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两个去吧，都是懂事的孩子太过强硬的，做些什么反而不好。”
　　林老太太被秦晴哄的乐呵呵的，反而说起别的高兴的事儿，还问秦晴昨天的春晚看了没，一家子人被赵本山笑得直不起腰。
　　秦晴：“……看了看了。”
　　吃饭的时候，她发现林老太太胳膊基本上好了，平时动作起来没什么妨碍，不过听老太太说阴雨天还是会疼。
　　秦晴就叫她好好养着，有什么要忙活的，都尽量叫林芝去办。
　　一桌子的人都看一下林芝，林芝连忙点头，难得的贴心：“没错，妈，你有啥事都叫我去办就行！总归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说完注意到宋璋的眼神，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到了年初二，秦晴并没有跟着宋璋去宋家，她不喜欢惹麻烦，就想安安稳稳过个年。而且她还等着夏桃呢，就不知道夏桃什么时候能想通。


第129章 夏桃的决定（一更）
　　◎她在意的是夏桃◎
　　秦晴没想到, 她没跟着去宋家，贺美珍、大哥大嫂、二嫂也没忘了她。
　　宋璋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好几个红包, 都是他们给的。
　　晴晴不好意思拿。
　　又没去拜年，结果拿了人家的红包算什么？
　　宋璋可不管，一股脑塞秦晴怀里。
　　“给你了, 你就拿着。就当做是长辈的心意好了。”
　　“大哥大嫂、二嫂也是长辈？”
　　秦晴觉得他们之间没必要给红包, 她虽然比他们都小, 但毕竟是平辈。
　　不过, 此刻退回去也不好，就怕他们有别的想法。
　　晴晴思来想去, 准备买一些礼物叫宋璋带回去。
　　甭管人有没有去拜年，至少东西到了。
　　对了, 听说大哥大嫂家里还有孩子，也就比宋橙小一点, 秦晴准备给大哥大嫂的孩子包个红包……
　　说起这个, 秦晴还打趣宋璋呢。
　　“跟着你平白无故长了辈分，本来我应该和大哥大嫂家的孩子平辈吧？”
　　“跟我平辈也很好，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秦晴买的东西太多，宋璋帮着林转过头笑眯眯的说。
　　他整个人不知道比之前柔和了多少。
　　这样满面笑意的样子，好像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一样。
　　秦晴瞧了一会儿，没忍住，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宋璋眸色深了深：“再招我, 今天还想不想出门？”
　　秦晴立马表示不敢了。
　　送东西的事，也是宋璋一个人包了。
　　贺美珍看见儿子拎着大包小包又回来了, 嘴上还是有些不高兴。
　　“她呢, 怎么没跟着一起来？架子这么大。”
　　喻红希立刻笑着打圆场：“小两口还没结婚呢, 人家姑娘脸皮子薄而已。秦晴可真是个周到的姑娘，妈，你之前不是说觉得有些体虚，小叔子带来的东西里竟然有阿胶，一看就是秦晴叫着准备的，要不然一个男人家怎么会心思这么细？”
　　贺美珍低头一看，儿子手上确实拎着阿胶呢，还一拎就好几盒。
　　以前可没这么贴心，说不定还真是未来儿媳妇特地去买的。
　　她脸色便缓和了。
　　“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这孩子真是……也拎一些过去给你大哥大嫂吧，你大嫂身子骨也弱。红希，你也拿两盒去。女人家，要补血又补气……”
　　宋璋面色淡淡的，“妈，这些都是晴晴买的。”
　　贺美珍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晴晴是个好孩子，礼数周到又贴心。”
　　宋璋勾了勾唇角：“嗯，我这就把东西送一部分到大哥大嫂那里。”
　　宋璋拎着东西走了，贺美珍还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他。
　　她气哼哼的跟儿媳妇吐槽：“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这还没结婚呢。结了婚，肯定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喻红希觉得小叔子做的没错。
　　转头看见婆婆愤愤不平的脸，还是劝道：“妈没事，儿媳妇记得娘呢。我看晴晴以后也是一个贴心的儿媳妇。我就希望以后宋晨也找一个这样贴心的……”
　　贺美珍哼哼两句，不说话了。
　　以往她出去打牌都是被人羡慕的命。
　　别人家婆婆、儿媳妇闹的挺严重的，还有压着儿子，不许跟婆婆来往的。
　　就他们家里，儿媳跟婆婆相处的都很不错。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都是好的，老三媳妇还没过门，暂时看不出来，至少不是那种眼睛缝里瞧人的，也不是抠抠搜搜，舍不得给长辈花钱的。
　　再加上晴晴学历高，讲出去多有排面呀。
　　宋璋走的时候，还叫家里保姆把炖好的汤给他拿上。
　　“带过去给晴晴喝，就说我说的，学习再忙也要保重身体。”
　　宋璋点头，眼睛里有了笑意。
　　“妈，我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儿子都转过去不见了，贺美珍还点着脚看呢。
　　以前什么时候说过会回来看他这种话，现在有了对象，就是不一样。
　　等明天打牌，她又有新的点，能跟别家太太们炫耀的了。
　　谁的儿子有宋璋出息？就算有，那肯定也没他贴心，就算贴心，儿媳妇肯定和婆婆处不来……
　　喻红希看着婆婆的脸，淡淡笑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结婚的时候，宋琰跟她说，别看他妈看着凶其实很好糊弄，只要多说几句软话，她一准心软……
　　是很心软，人也很好。
　　秦晴拜了一圈的年还去看了老师、师母。
　　不止带了年礼，还给钱栩和团团准备了红包。
　　钱栩收的时候，被唐蕴说了一通。
　　“多大个人了，你也好意思，没见你师姐比你大不了几岁吗？”
　　钱栩嘿嘿笑：“师姐有钱呗，她愿意给我干嘛不收？”
　　把唐蕴气得想打人，“你想要钱自己挣去！”
　　钱栩红包放在衣服里，侧口袋还拉上了拉链。
　　“我这不是在念书吗？我的老妈，别念叨了，别念叨了，看看，我师姐红糖水都见底了。麻烦您再给她续一点儿？”
　　唐蕴一看还真是，连忙给秦晴续红糖水。
　　秦晴说不要了，她还非不听，一定要给加满。
　　钱栩冲她眨眨眼睛，“多亏你还在这里，要不然不知道要给我妈烦到多久。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去港城玩儿，啥时候出发？”


第一回 说的时候还有些不情不愿，这会儿再提起来，眼睛里又亮晶晶的了，还主动催促问秦晴。
　　他对冷宁、宋橙的生活不好奇。
　　就想知道现在的港城是什么样的，只在电视上见过，还没真切的去感受过。
　　他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父母身边，光是想想要出远门就兴奋的不得了。
　　秦晴心里还惦记夏桃的事：“再等等，咱们寒假不是放好几天嘛，你也多刷刷题。去了那边总不能每天捧着书了，我可是想四处玩儿的。”
　　钱栩一听乐了，“成！”
　　冯薇看见晴晴，比唐蕴还要热情，端来家里的花生、瓜子那些给晴晴吃，还塞了两个超厚的红包过来。
　　态度强硬的很，不许秦晴推拒。
　　还神神秘秘告诉秦晴，下学期要去他们学校做助教了，每天就三四节课，很轻松，也很自在。
　　但是能暂时逃离家庭生活，叫她有了喘息的空档。
　　她说话的时候，手里就抱着团团，眼神很温柔。
　　不再像之前似的，虽然表情和缓，但眼神里带着抗拒了。
　　看见团团吹口水泡泡，会温柔的拿口水巾帮他擦干净。
　　团团就紧紧抓着妈妈的手，笑的露出粉嫩嫩的牙床。
　　秦晴瞧了一会儿，松一口气，真心为老师和师母高兴。
　　……
　　时间一转，五六天过去了，夏桃依旧没来。
　　秦晴想起来之前听宋璋说过，小石头他们家的水果店，因为过年生意好，也一直开着呢。
　　今天年初七了，应该也没关门吧。
　　吃过了午饭，就跟宋璋说想去买水果。
　　香江绿岸是高档小区，附近的配套设施很齐全，还是学区房。
　　要买个水果，根本就用不着走几步，不过晴晴硬要去红颜附近那家店买，宋璋没多问，但也大致猜到了些什么。
　　大老板难得清闲，也不开车了，从这边步行过去大概十几分钟。
　　两人手拉着手，慢慢走着，算是饭后锻炼身体。
　　地上有一块又凸又硬的石头，秦晴光顾着跟宋璋说话了，压根没注意到。
　　宋璋猛的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小心！”
　　跟她站稳了，又无奈拍拍她的头，“好好走路。”
　　秦晴吐吐舌头，走路的时候顺带瞧一眼地了，再也不敢完全不看路。
　　宋璋没松开她，一边走一边道：“等我们去了港城，就住那边的酒店，听说酒店附近有家中医馆很有名。之前你不是说，有时候来那个会不舒服？正好叫老中医帮你把个脉……”
　　秦晴很惊讶，没想到很久之前的事了，宋璋竟然还记得。
　　她只是有一回，贪吃了凉的，觉得不舒服，跟宋璋提了一嘴，没想到他不止记牢了，还安排好了。
　　秦晴仰头盯着宋璋看，被宋璋提醒了好几次，才专注看脚下的路。
　　男人凑过来，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
　　“回去再抱你。”
　　呸，谁想他抱了？她又不是奶娃娃。
　　有宋璋打岔，去找夏桃时的沉闷心情散了一些。
　　看见小石头和桂香婶子，秦晴高兴的同他们招手。
　　宋璋松开她，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桂香婶子一开始脸上还带着笑，提起夏桃笑容便落了下来。
　　“年初二那天来的，拎了一刀肉，两瓶酒……她爸虽然没说什么，心里也应该是失望的。”
　　又不是之前穷的吃不上饭的年月，如今大家家里条件都好了。
　　买一刀肉，能要多少钱？那两瓶酒也不是什么好酒。
　　夏成海大概也觉得没面，别人提起来随便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就算。
　　桂香婶子没忍住，当时就怼他。
　　“之前你不是说徐家好，徐家哪里好？”
　　夏成海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觉得下头不应该嫁给徐健，夏成海又古板又执拗，觉得女儿竟然怀了人家孩子，除了跟人结婚这一条路，就没别的路了。
　　趁着一家子不注意，说了徐家人不少好话。
　　桂香心里埋怨丈夫，觉得这里头也有丈夫缘故。
　　她和夏成海结婚以后，并没有吃过太多苦，婆婆也很和善。
　　怎么都想不到，女儿反而要将她从前没吃过的苦都吃一遍。
　　桂香：“我硬是把她留了下来，如今还在家里呢。徐健倒是没多留，说是朋友请他喝酒。拜了年就出去了，夏桃住在娘家，他不赞同也不反对，也没说年后什么时候来接她……”
　　小石头现在懂很多事了，听见妈妈说到姐夫，小拳头捏的紧紧的。
　　正说着，拎着保温壶慢慢的走过来的人不是夏桃又是谁？
　　可能因为最近都住在娘家吧，夏桃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不过跟从前比还是差远了。
　　大过年的又是新婚，身上竟然还穿着从前的旧棉袄，也没说买一件喜庆的衣服……
　　秦晴记得以前夏桃可臭美了。
　　除了爱吃好吃的，还热衷于打扮自己。
　　过年买新衣，是一整年她最期待的环节。
　　夏桃闷闷的，慢慢走着路。
　　看见秦晴和宋璋，还愣了愣，“你们怎么来了？”
　　她把手里的保温壶递给桂香和小石头，叫他们先吃午饭，拉着秦晴到一边说话去。
　　宋璋没有跟过去，他怕自己去了，很多话小姐俩没法说。
　　便在边上找了一把椅子，逗小石头玩儿。
　　小石头很喜欢宋璋，一边吃饭嘴里还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另一头，秦晴神色却有些凝重。
　　她看着夏桃苦口婆心：“我知道，我不应该来催你。但我看你这样，心里真的特别不舍。夏桃，我们就要离开去港城了。我怕我不在这里，你有点什么事没人给你撑腰。”
　　毕竟小石头还小，夏叔叔又那样。
　　晴晴是真的有点不放心。
　　夏桃握紧她的手，心里感动不已。
　　从她和徐建结婚以来，唯一没有说过风凉话的，就只有秦晴和她的家人了。
　　“晴晴，我老实跟你说，从前我对徐健是很有感情的，刚谈恋爱那一阵儿，他对我着实不错，把我捧在手心上，要什么给什么。他这人有点刺头，身上也有许多大男人都有的通病。我以前觉得这没什么，等结婚以后挺着肚子独自面对一堆家务时，再也不能把这个不当一回事了。”
　　“我妈跟我说，她嫁的都比我好。我爸虽然老好人，也有一堆毛病，但是在家里简单。奶奶又是个和善人，同我妈相处的很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红过脸……”
　　那时她跟她妈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徐健对她好，他们完全可以住在外面，只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对付一下就行。
　　但前提是徐健得有钱，徐健得离得了他妈，徐健能不听他妈的话。
　　“我想好了，我要离婚，不想再去徐健家里受委屈。可是，这孩子，我想留下……”
　　经历了这么些，秦晴明显感觉到夏桃比之前有主意多了。
　　但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如果她不要孩子了，或许能脱身的更快，更干净。
　　孩子留着，万一生了个儿子呢？
　　徐健妈可是有三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儿子。
　　当初结婚的时候说了，徐健是三代单纯的独苗苗，就盼着夏桃能一举得男。
　　“秦晴，孩子在我肚子里是有感觉的，我说话他能听懂，他会动，他是一条生命……”夏桃情绪有些激动，紧紧拉着秦晴的手。
　　“我没有别的任何要求。只有这一个，行吗？”
　　夏桃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黄粱大梦，现在梦醒了，以后她再也不奢望，会找到真心爱自己的人。只是希望能和孩子两个人好好过。
　　可是她妈和她奶奶完全不是这样想。
　　她们说，养育一个孩子，不仅仅是给一口饭吃而已。要抚育他、照顾他，会有很多很多繁琐的事。
　　而且以后带着一个孩子，再想嫁人就难了。
　　这几天没有去找晴晴，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思虑再三，还是想把孩子留下。
　　晴晴没想到夏桃会这么轴，她好像从一个牛角尖出来，又钻到了另一个牛角尖里去。
　　可能因为她没有当过妈妈，不懂夏桃的感受吧。
　　就秦晴个人而言，不要这个孩子，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但对着夏桃那双哀求的眼睛，秦晴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先把你离婚的事情办完，再说孩子的事。”
　　夏桃仿佛安了心，“好，多谢你，秦晴，以后孩子出生，我让你当孩子干妈。”
　　是不是干妈什么的秦晴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夏桃。
　　两个人将事情谈的七七八八，秦晴和宋璋回去的时候，桂香婶子跑上来，拎了满满两口的水果。
　　全都是店里高档的精品水果，卖的话能卖好几百呢！
　　秦晴不要：“婶子，你太见外了，如果非要送就给我送香蕉吧，我喜欢吃香蕉。再不济换成苹果也行。”
　　秦晴折回去，说什么也不收。
　　桂香婶子没法子，只能一兜子换成苹果，一兜子换成香蕉。
　　两个袋子装的满满当当，特别沉。
　　幸好宋璋在，要不然晴晴都不知道该怎么拎回去。
　　回去的路上，秦晴说起夏桃的事。
　　“其实我倒是有办法帮她全身而退，但我总觉得她还年轻，用不着走这条路。”
　　一个人带着孩子当单亲妈妈，多苦呀！
　　夏桃以后肯定还是想继续念书的。
　　宋璋：“宋橙小时候对猫毛过敏，但他就是喜欢小猫，非要养，把自己折腾的浑身红点点，也不愿意放弃。还记得二嫂那里那只猫吗？要不是宋橙去港城了，还不舍得给二嫂呢。”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你不是夏桃，孩子更不是长在你肚子里，所以你也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秦晴听了若有所思。


第130章 散场（二更）
　　◎想要快点变得强大起来◎
　　“儿子, 你媳妇回来没有？大年三十的衣服堆到今天还有好几件没有洗。”
　　马春霞看见儿子，立马迎上来打小报告。
　　家里那个儿媳妇，打从一开始, 她就不喜欢。
　　还说是大学生哩，没羞没臊的，跟男人滚到一起, 搞大了肚子。
　　要不是她儿子心好, 就算一脚蹬了她也没什么。
　　徐健在家里待了几天, 待的有些烦。
　　前几天想找夏桃亲近来着, 夏桃不肯，从回了娘家就不回来了, 谁也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怎么想。
　　听见他妈又在埋怨，他想也不想道：“妈, 有时候你也是，家里的衣服你也洗一洗, 床单被罩那些那么多……不能全指着夏桃吧？”
　　以前的夏桃多好看呀, 圆圆的脸蛋像个红苹果似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就勾人。
　　在家里待了一阵，整个人都干瘪了，还不如他们学院的那些女学生呢。
　　徐健心思动了动。
　　不过他还是晓得自己是结了婚的人，没有在外面乱搞。
　　马春霞一听就有些不高兴：“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往前数二十多年，这个家都是你老妈在操持, 你爸早早死了，我是又当爹又当妈, 容易吗？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你娶媳妇儿了, 我想想想清福有错吗？”
　　“隔壁你王婶的儿子就知道向着她, 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掉了个个？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她说着扯着嗓子就要哭，徐健简直怕了她。
　　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行行行，妈，我错了行不行？”
　　一听见马春喜哭，他就脑瓜子疼。
　　早知道不回来过年了，反正他妈在，夏桃怎么着，他妈会照应。
　　徐健心里盘算着，也不等开学了，过几天他还回南边吧。
　　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张罗吃喝惨是才惨，好歹不用听他妈叨叨了。
　　马春霞见儿子服软有些得意，从小到大，儿子最吃这一招。
　　她起身，扯着嗓子喊小女儿：“徐玲玲快出来做饭！你嫂子不在家，怎么你也跟着偷懒，难道真要你妈一把老骨头伺候你们两个？快点！”
　　徐玲玲手里捏着一本书呢，看到一半，听到这动静不得不放下。因为她要是敢不去，她妈一定会叨叨个不停。
　　夏桃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她一走进家门，马春霞突然就闭了嘴，一把揪住要去厨房的徐玲玲。
　　“你嫂子回来的真是时候，你别去了，叫你嫂子去！夏桃啊，你是刚当媳妇儿不懂事儿，妈不跟你计较，不过我得跟你说道说道，结婚嫁了人了，就不能整天待在娘家了！”
　　夏桃没吭声。
　　她准备进屋收拾衣服去。
　　马春霞见她不说话，火气噌噌上来了。
　　“徐健，你看看你媳妇，还大学生呢，难怪毕不了业，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跟她说话她搭都不搭理一句！这样的女人也就你非上赶着要，换做别人早就甩了……”
　　徐健见夏桃脸色不好，以为是被他妈说的连忙打圆场：“那也不是，人一生下来就会当儿媳妇的，夏陶聪明，你别说她了，叫她多适应适应……”
　　说着拽了两下夏桃的衣袖。
　　“妈跟你说话了，怎么着都应该应一声吧？等我去了南边，家里家外可全靠她照料了。回到你生了，还得靠她帮你坐月子呢。”
　　“不用了。”
　　之前徐健说了好几句话，她都一点反应都没有，说到坐月子，夏桃忽然开口。
　　徐健没听清：“行了，你也别使小性子了，跟我妈服一句软……”
　　夏桃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冰冰。
　　“我说，不用了，我不会跟她服软。徐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回来吗？我是来跟你离婚的。”
　　“不是，夏桃你别说气话，你肚子都鼓起来了，咱们酒席也办了……总不能因为我妈说你两句就非得离婚吧？”
　　徐健手紧紧抓着夏桃的衣袖，觉得夏桃就是在吓唬人。
　　还压低声音劝她：“我妈在这儿呢，你说话的时候掂量一下，万一她当真了，真压着咱俩去离婚呢？你也不想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爸爸吧？”
　　夏桃认认真真看着他。
　　“我说真的，咱们离婚，孩子归我，反正结婚的时候，你们家压根没有给多少彩礼，那点钱，就当做给我的营养补偿费了……要是非要跟我要，我也得跟你们算一算酒席的钱。”
　　徐健呆了呆，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绝情。
　　“不是，你不就是在我妈那儿受了一点委屈吗？结婚嫁了人都是这样的，没有哪对婆媳说能相处的跟亲母女似的……”
　　夏桃冷笑。
　　当初徐健忽悠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简直把他妈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务实。
　　“离就离！她就是没人要的破鞋，又不是啥黄花闺女了，非要拽着留在咱们家做什么？倒是你儿子，离了她没准你能找一个更好的，你看她这样哪点配得上你！”
　　马春霞不喜欢夏桃，从儿子带着她回来的第一天就不喜欢。
　　谁家好闺女会还没有结婚，就给别人搞大了肚子？马春霞不会说自己儿子如何如何，只觉得夏桃不检点。
　　儿子要娶一个不检点的女人，她能高兴才怪。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肚里这个要是儿子，得留在咱们徐家！有没有告诉过你，咱们学家三代单传……搞不好你肚里这个还是咱们家的长孙呢！”
　　徐健一听见他妈还说起离婚的细节，彻底坐不住了：“妈，你说什么呢？夏桃就是一时生气……你们两个都别说气话了……”
　　夏桃：“我没说气话，我说真的，徐健你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就算我的孩子需要爸爸，那也该是有担当的，而不是像你这样的软蛋！”
　　马春夏一听这话瞬间气炸：“好啊，说白了，你就是外头有人了，是不是？骚蹄子就是骚蹄子，结了婚也管不住自己——”
　　夏桃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以前在家里，妈妈和奶奶总是护着她的，她还记得小时候别人说她一句，她哭着回了家，妈妈会打上门。
　　结果现在这个女人，站在她眼前，嘴里不干不净。以前敬了她几分，是因为还想要和徐健好好过日子，如今都奔着离婚去了，她还怕个球。
　　夏桃气的浑身发抖，想也不想的，举起手冲着马春霞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一下，所有人都懵了。
　　徐玲玲更是站在了门口，动都不敢动。
　　马春霞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打她！她捂着脸，怒火中烧。
　　然后下一秒，风一样扑过来，撕扯下夏桃，丝毫不顾夏桃还挺着肚子呢。
　　“夏桃！小心！”
　　徐健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句。
　　秦晴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收拾去港城要用的东西，接到电话好一会儿，没有作出反应。
　　还是宋璋见她反应不对，把电话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喂，我是宋璋……”
　　三两句之后，他挂了电话。
　　“走吧，我们赶紧过去。”
　　秦晴红着眼圈，眼泪不停往下掉：“我不是叫她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吗？怎么今天就率先一个人回了徐家？！”
　　宋璋拿出手帕来替她擦眼泪，一直胳膊圈着她，半扶着人下楼，上了车还贴心的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晴晴像是一个没什么反应的娃娃，由着他动作。到了医院才回神，下车的时候她紧紧抓着，安全带不安问：“夏桃她不会有事吧？”
　　宋璋没有办法做出保证：“你先别急，等会儿问问医生再说。”
　　两个人上楼，说护士说明了来意，就被人领着去了病房。
　　三人间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桂香婶子就坐在夏桃的病床边，直抹眼泪，看见情景来了，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秦晴连忙问：“医生诊断过了吗？怎么说？孩子呢？”
　　桂香婶子摇摇头，示意秦晴出去说，正在这时，夏桃睁开了眼睛。
　　她脸色蜡黄蜡黄，刚养出来的一点血色又散掉了，整个人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
　　说话的声音也很轻，要不是病房里没什么人说话，几乎都听不清。
　　“妈，我早接受现实了，晴晴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她说是还对晴晴扯了一下嘴角，可能是想笑的晴晴见了，却更想哭了。
　　桂香婶子抹抹眼睛。
　　“孩子……没了，夏桃身子骨不错，没什么大碍，但是也挺伤身，我想着反正现在休学在家，干脆空出一个月来，先把身体调养好。”
　　“应该的应该的，上学什么的哪有身体重要。”秦晴连忙说。
　　不过她看得出来，夏桃情绪不高。
　　之前还说叫她当孩子的干妈呢，说明她对孩子感情很深。一下子没了，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桂香：“本来我是想把水果店收拾一下，等下午再陪夏桃回去取衣服什么的，没想到他自己先去了，早知道这样水果店收不收拾也没什么要紧！”
　　说到这里，她捏着拳头恨恨道：“该死的马春霞，我女儿怀孕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还使劲儿推她，要不是她，夏桃也不会……”
　　秦晴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去徐家给夏桃讨回公道：“那马春霞呢？现在还在家吗？”
　　夏桃摇摇头，脸上有了一些真切的笑意：“小石头报警了，这会儿正在警察局呢！我听公安说，好像要判她一个什么过失伤人……”
　　秦晴拍拍她，安慰：“你放心，她进去容易，出来肯定难。”
　　过失伤人罪，是要按照量刑来判的。
　　马春霞这样，休想轻飘飘揭过。叫她进去三年起步。
　　夏桃听懂了，冲着她感激一笑。
　　说了一会儿话，她没什么精神似的，想要睡了。秦晴赶着带宋璋去处理马春散的事，也没有多留，出去的时候，倒是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问夏桃的具体情况。
　　医生：“那姑娘我知道，过程看着挺凶险，其实还好。她身子骨好，只要调养好了，对后期没有太大影响。”
　　秦晴微微放心，准心里盘算着，之后应该给夏桃煲什么汤喝，最好补品、营养品等等都来一遍。
　　宋璋安抚似的拍了拍晴晴，她知道从晴晴收到消息开始，心情一直不好。
　　夏桃现在这样，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两人正要上车，桂香婶子追了上来。
　　“秦晴，徐健来了好几趟了，说想要夏桃松口，去给他妈求情，夏桃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咱们家肯定是要追究到底的！但是离婚的事情，徐健一直卡着，说我们不帮忙，他也不让离婚落实……”
　　晴晴看了宋璋一眼，宋璋点点头。
　　“婶子您别担心，这个事情交给我们了。对了，您把资料也给我们一下，顺手直接帮夏桃把离婚证领了。”
　　“哎哎。”
　　桂香婶子匆匆回去，又匆匆过来。
　　把手里的资料一股脑塞给晴晴。
　　“秦晴，咱家的事又要麻烦你了，婶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没有你，咱家还没有今天呢！不过说实话，夏桃虽然吃了一些苦头，但我听医生说孩子落了，人没事的时候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夏桃这孩子……别看她平时笑嘻嘻的，但是认死理、又特别轴，我跟他奶奶怎么说她都不听……”
　　“一个女人独自拉扯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孩子没了，只能说她跟那孩子没缘分……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不怪桂香婶子这么想，大部分人心里都这么想。
　　晴晴又陪着安慰了一会儿，桂香婶子怕夏桃那边需要人，没敢多留，连忙又折了回去。
　　本来说好最近几天要去港城的，晴晴也没心情了，又往后推了推。
　　没跟钱栩细说，只说朋友出了一点事，钱栩。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秦晴说不需要，他便不说什么了。
　　只说确定了离开的时间，提前几天告诉他就行。
　　平时嫌弃归嫌弃，不可否认，钱栩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贴心的。
　　有宋璋在，夏桃离婚的事情挺顺利的。
　　马春霞的判决下来了，一共四年，秦晴听了，还说便宜马春霞了。
　　徐健没再出现过，倒不是不想出现，而是被宋璋威胁了一番，压根不敢再来。
　　秦晴炖好的汤放在保温桶里，再去看夏桃的时候，她整个人看起来好了很多。
　　眼神也比从前坚毅了，像一朵经历过风雨的花，变得更加坚韧挺拔。
　　“秦晴，我不想当护士了，我想学金融，经过这次的事，我发现有钱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
　　比如说徐健的事，比如马春霞的事，又比如那个孩子的事……如果不是宋璋有钱有势，能不能这么顺利还得另说。
　　宋璋帮她，完全是看在秦晴的面子上。
　　她不能永远指望别人的帮助，夏桃想要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这种心情远比从前要迫切的多。
　　秦晴倒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递过去。
　　“随你以后想做什么，但是现在，先养好身体好不好？”
　　“嗯！”夏桃接过，喝了一口，不只手暖了，心里也暖了。


第131章 解救（一更）
　　◎腿软了◎
　　开学前一周, 秦晴这边的事情终于办的差不多，去港城的机票也买好了。
　　通知钱栩的时候，可把他高兴坏了。
　　“终于可以去了！师姐, 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电话那头，臭小子声音叽叽喳喳的，难得露出兴奋的一面。
　　“能有多久？从通知你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小半个月吧。今天一定把东西收拾好, 明天我们赶早就出发……”
　　秦晴对师弟没多大心疼, 不过想着要去见冷宁还挺高兴。
　　港城那边衣服多, 款式也比这边齐全, 倒是不需要给冷宁带衣服。
　　不过，她猜冷宁去了港城这么久, 肯定会想念这边的美食。
　　买了一些耐储存的，带上。
　　还带了牛肉酱, 辣椒酱等等。
　　她记得冷宁以前喜欢吃京酱肉丝面，那玩意儿倒是没法带, 只能等她回来以后再吃了。
　　临走前, 秦晴还专门去了冷宁叔叔婶婶家一趟。
　　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要带给冷宁的，她叔叔婶婶又装了一些农家晒的腊肠等等。
　　“小宁，就喜欢吃这个。之前打电话给小宁，总说在那边过的好，到底好不好咱们也不知道。人在跟前的时候，好不好的都能看得见，人不在跟前, 还怪想念的。”
　　说话的是冷宁的婶婶，容长脸, 眉眼上挑, 四十多岁了, 身材保持的很好。
　　说话的时候，一副高知样，当对冷宁还是有些关心的。
　　虽然和父母没法比，但作为婶婶来说，已经不错。
　　她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年纪比冷宁小一些。叫冷馨，性子活泼很多。
　　他们跟她妈妈说话的时候，一直待在旁边，时不时插嘴说两句。
　　听说他们要去港城，连忙跑进屋写了一封信，叮嘱秦晴一定要交到堂姐手里。
　　钱栩跟着一起来的，充当了拎东西的苦力。
　　腊肠挺多的，用油纸包着一捆一捆扎好了，冷宁一个人吃的话得吃小半年。
　　钱栩瞧了还有些感慨，要是冷宁的性子大大咧咧一些，又或者是跟在亲生母亲身边，而不是寄住在叔叔婶婶家，性格应该完全不一样。
　　刚才那个叫冷馨的，叽叽喳喳，吵归吵，瞧着还挺有活力。
　　钱栩扛着东西走路，也不说话。
　　秦晴转头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这会儿新年的气氛已经没之前浓厚了，不过大街上人多了起来，红灯笼也还挂着，带上全都是放过烟花的碎纸屑之类。
　　如今还没有全面禁放烟花，过年放点烟花、礼炮应该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事。
　　一起出发去港城的人并不多，但他们带的行李一点儿也不少。
　　光是晴晴一个人就有两个大箱子。
　　宋璋也一起去。
　　跟秦晴、钱栩他们纯玩不一样，他想趁着这一次，正好去瞧一瞧港城的业务。
　　看看宋橙在那边做的怎么样。
　　他要过去，没和宋氏任何一个人说，也打了空降视察的主意。
　　上一回坐飞机，两人明明在同一架飞机上却离得很远。
　　这一回秦晴就坐在宋璋旁边，觉得有些困了，便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
　　钱栩看一眼，就挪开视线。
　　师姐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挺霸气、也挺果断的。在姓宋的边上，就跟个黏糊糊的小女人似的。
　　没眼看。
　　钱栩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拿毛巾兜住头。
　　不再看向晴晴和宋璋那边。
　　飞机上，温度正好。
　　吹着暖风，他有些困了，临睡前还在想。
　　幸好姓宋的不跟他们一直在一起，要不然他这次，就是一个明晃晃的大灯泡了。
　　秦晴也跟着睡了一觉。
　　最近她去筒子楼那边比较多，两边来回跑多少有些累。
　　宋璋有自己的事情，秦晴叫他不要每回都跟着自己，而且有时候他去了，小姐妹之间没有办法说什么贴心话。
　　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情景一个人来回跑。
　　难为罗秘书了，明明放了年假，总是过来给他充当司机。
　　秦晴给自己的新年安排中加上一条——等回了京市，一定要学会自己开车。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就到了港城。
　　宋璋过来视察，没有跟侄子说公司内部，还是有人知道的。
　　一行人一下飞机，就有人在外面等着迎接。
　　司机是本地人，港普秦晴不太听得懂。
　　倒是觉得他很热情，不用说就主动帮着拿东西，拎行李。
　　笑眯眯的跟宋璋说附近有什么地方值得玩等等。
　　更叫人诧异的是，宋璋能毫无障碍的交流。
　　秦晴柔柔看过去，语带欣赏“怎么好像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你不会的？”
　　宋璋拉着她的手：“你会的那些我就不会，比如说制药，数学竞赛……”
　　钱栩撇了撇嘴，发自内心的觉得师姐和这个姓宋的真是腻歪。
　　他默不作声的坐上了车，就没再开口。
　　不过仔细想想，姓宋的在这里，他们好像确实方便了很多。
　　出行就有司机，到了这里酒店又都订好了，去哪里只要跟人知会一声，自然会被安排的妥妥帖帖……
　　别说，确实还有点用。
　　宋璋先扶着秦晴上了车，自己坐在他旁边。
　　司机应该不知道这次同行的有几人，所以开来的是商务车，里面空间大，很舒服。
　　宋璋：“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几个月。你看那边就是卖小吃的，这么多年过去，那家老伯，还在卖呢……连那个购物商厦也在，基本上变化不大……”
　　顺着宋璋的话，秦晴也在观察港城。
　　这座城市繁华热闹的多，人熙熙攘攘的，明明是上班的点大街上依旧人口密集。
　　再一个印象就是住宅和房屋了，密密挨在一处，很紧凑。
　　除此之外还有四处飘闪的招牌，开在路上来来去去的汽车……
　　钱栩眼睛就没从跟前挪开过：“师姐，听说这边流行吃早茶，回头我请你吃早茶呗！”
　　秦晴：“行啊，我们还可以打包一份去港大，给她一个惊喜。”
　　冷宁过来是打着交流学习的旗号，学籍也转到港大了。
　　要等下一个学期结束，九月份才能重新回京市。
　　钱栩有点期待，冷宁瞧见他们时的反应了。
　　肯定会吓一跳吧。
　　他不由有些摩拳擦掌。
　　宋璋带着他们去了酒店，安顿好就要去分公司查看情况。
　　既然是突击检查，就不能给他们收拾和整顿的机会，越快去越好，免得他们听见风声之后有所准备。
　　秦晴晓得他要去办正事，但也有些心疼。
　　宋璋在飞机上根本没睡，一直在处理文件，下了飞机又要赶去分公司。又不是铁打的人，这么连轴转，哪可能不累。
　　“那你今天早一点回来，我在这儿等你，我们一起吃晚餐。”
　　宋璋微怔，觉得她的语气有点像，在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伸手摸摸她的脸，发现她脸颊有点冰。
　　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好，我知道啦，你赶紧进去，外面风大。”
　　说着不由分说的，把秦晴推进了房间，自己则大不离开。
　　宋璋给他们安排的酒店当然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地方，在整个港城数一数二，来这边的人，通常非富即贵。
　　晴晴想回房间休息一下的。
　　钱栩却说觉得肚子饿，想下去吃点茶，点垫垫肚子。
　　他不说秦晴还没感觉，一说，她也有些饿了。
　　索性两人搭个伴。
　　餐厅装修的很奢华，因为不是饭点，人并不很多。
　　但也有人坐在一块儿，压低着声音聊天。
　　餐厅角落里放着一台超大的钢琴，光看样子就知道价格不菲。
　　琴凳空着，却没有人坐上去。
　　秦晴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虽然她对很多事情很擅长，但其实音乐是她的死穴，完全不敢触碰。
　　看了一会儿，她默默收回视线，趁着钱栩点餐的功夫，准备去洗个手。
　　饭店高档洗手间也很豪华，出水口找不到使用办法，捣鼓了半天才出水。
　　水流哗啦啦的向下，秦晴却好像听见了什么。
　　她将水猛的关上，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耸耸肩，继续把手洗干净。想想也是，这样一家酒店，安保问题绝对没问题，
　　要回餐厅，得经过一条走廊，和一道很大的窗户。
　　刚才秦晴就是从那边过来的，这回再次路过，竟然听见一阵细声细气的求救声。
　　“救命……妈妈，救命……呜呜呜呜，谁能来救救我……”
　　秦晴仰头一看，边上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两道树枝夹缝中竟然躺着一个孩子！他手里还抱着一只猫，猫丝毫不知道害怕，不停拼命挣扎着，那树枝就这么一晃一晃，看得人心惊胆颤。
　　男娃应该也知道害怕了，丝毫不敢动。
　　呼救的时候，声音都是细细弱弱的，比猫叫大不了多少，要不是秦晴细心，根本就听不见。
　　秦晴将头探出窗外，低头一看，从男孩的位置，到楼下足足有是十五六米高，真摔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她没有犹豫，第一时间想着先安抚好孩子。
　　“小弟弟，你别哭，猫要挣扎想要逃走，你就松开手叫他走。但是你自己千万别动，姐姐现在去叫人救你……酒店里有很多叔叔都可厉害了……”
　　“姐姐，姐姐，你别走……我不敢。”
　　猫将他的手挠出了好几道红印子，他都不敢松手，就怕一松手整个人失衡掉下去。
　　秦晴暂时站定，伸出手去捞孩子。
　　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了，还是没用，胳膊并不是很长，中间至少差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或许来一个胳膊长一点的男性，能够到男孩儿了。
　　这种情况必须得去找人，秦晴不敢冒险，把一个人的生命绑在自己身上。
　　“小弟弟，你听我说，姐姐够不到你，但你没在树上待一秒钟就多一份危险，我现在必须离开一下去找身材高大一些的叔叔来救你，好吗？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嗯一声，千万别点头。”
　　小男孩不敢动，过了片刻，细细的嗯一声。
　　秦晴拔腿就跑，飞快地找到餐厅经理，三言两语，跟人说明情况。
　　“总之现在立刻赶过去，要身材高大一些的男人，臂力足的。”
　　钱栩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听见晴晴说的话，飞快向着她说的方向奔去。
　　刚跟经理交代好，一扭头看到钱栩跑远了，晴晴着急的喊。
　　“钱栩！你回来，等专业人员处理，你以为靠你自己一个人就行？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叫人在底下准备好安全设施……”
　　秦晴想的很多。
　　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搭上，如果因为救人失当而导致人摔下去才是最遗憾的。
　　所以一定要向专业人士求救，哪知道，平时还算稳重的师弟，会着急忙慌往回跑。
　　经理戴着眼镜，一听她说的话就慌了。
　　明明很着急，第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晴深吸一口气，“第一，打电话给消防人员，消防人员有专业的工具。在关键时刻，很有用。第二，你们酒店有大型安全气囊吗？树底下那一片最好都安排上……”
　　她一条条安排下去，有条不紊，酒店经理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按照她说的做。
　　等这边暂时安排妥当，秦晴又折回去，万一师弟冲动，她一定要把他骂醒。
　　好在钱栩是有脑子的，并没有贸然往上冲。
　　他细胳膊细腿的，手臂上根本没有多大力气，即便抓住了小男孩儿，也有可能被突然的冲力带的一起掉下去。
　　所以刚才师姐说要找一个健壮的男人，这话一点不假。
　　钱栩干不了什么，就说一些话安抚小男孩儿。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们已经联系消防人员了，他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来的。你千万别动，好吗？”
　　小男孩轻轻的嗯一声。
　　他倒是没动，就他怀里那只猫不停的挣扎。
　　其实他本身分量不重，怀里抱着猫才达到了平衡，猫一走肯定要往相反方向倒去。
　　秦晴看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下来了。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消防人员赶到这回来的是几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手臂有钱栩两个那么粗。
　　“小弟弟，你别紧张，尽量把手伸过来。”
　　钱栩退开一些，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围观的人伸出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说话，更不敢吭声，生怕惊扰了小男孩儿，又或是他怀里那只猫。
　　秦晴想低头瞧瞧安全气囊准备好没有？
　　那只猫却挣扎的更厉害了，拼命的踢蹬起来。
　　小男孩儿吃痛，手一松，整个人往下掉了下去。
　　听着他的惊呼声，秦晴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看，就问钱栩：“小栩，孩子呢？孩子……安全了吗？”
　　秦晴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钱栩安抚的拍拍她肩膀。
　　“嗯！没事了，底下足足摆了三四个安全气囊，其中有一个接住了他。”
　　秦晴顿时大松一口气，整个人往下栽。
　　钱栩吓一跳，连忙拉住她：“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秦晴：“腿、腿软。”


第132章 登门（二更）
　　◎欢欣活泼的小冷宁◎
　　秦晴站在安全气囊前, 仔细观察。见旁人要上手把小男孩拉起来，连忙阻止：“先别碰他，叫医护人员过来看一看, 确定没事再说。”
　　她性子谨慎，有时候有些伤口是看不出来的。伤在内里的话，碰一下也会有很严重的影响, 所以还是先叫人检查一下吧。
　　男孩坐在安全气囊上面, 嘴巴哆嗦的不停, 想来, 应该是很害怕的吧。
　　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不害怕才有鬼，何况他再镇定也只是一个小孩罢了。
　　大家伙都没意见。
　　看见医生过来纷纷退让开一条道, 方便医生经过。
　　酒店经理刚才就是一时紧张，现在缓过了劲儿, 早就安排好了医生。
　　这位就是他们酒店里的固定医生, 平时员工或是客人们，有个头疼脑热都能看。
　　大病大痛看不了，给孩子检查身体绰绰有余。
　　医生给孩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顶着大家伙的视线，道：“我这边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叫孩子自己活动看看……孩子手上受伤的地方，需要包扎和消毒……”
　　孩子虽然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但因为一整个掉在了安全气囊的正中间，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 倒是手背, 被那只小猫挠了好几下。
　　皮肤一整个裂开了, 有血丝不停往外冒。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
　　医生帮忙处理的时候，小孩不停的抽着气。
　　“怕你被那猫感染，等一会儿还要打一针预防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长呢？”
　　遇到这种情况胆子小一些的，早就哇哇大哭了，这男孩虽然害怕，眼睛里有眼泪打转，但终究没有哭出声，情绪也还算镇定，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他长得瘦瘦高高，脸蛋很清秀。
　　身上穿着的一件小西装，光是瞧着就知道价格不便宜，再加上他既然能够出入这家酒店，至少说明家里条件挺不错。
　　听见医生说的话，他小眉头皱了起来。
　　“能不跟我爸妈说吗？”
　　经理连忙道：“你不愿意说……我们就是查住户名单也能查出来的。大不了费点功夫。不过你主动说和最后查出来，由我们告诉你爸妈，大概是不一样的……”
　　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便坦白道：“好吧，我叫唐子杰，我爸爸是……”
　　经理一听，哆嗦着问：“你爸爸是不是唐、唐唐总？”
　　如果真是住在他们酒店总统套房的唐总，这件事情就不是一件小事，说到底是他们酒店员工失职了。
　　唐总可是和他们大老板有合作。
　　入住的时候大老板交代了又交代，一定要好好关照唐总，结果一转头，唐总的孩子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经理站在原地，背上冒出了一层汗。
　　唐子杰还想说什么，突然从背后冲出来一个人，将他紧紧抱住：“小杰，你是不是想吓死妈妈！我叫你等我一起去餐厅，非要一个人先下来！还有你去餐厅是吃饭的，怎么好端端突然爬到树上去了……”
　　“妈，你别怕，我没事了。”
　　唐子杰说着还反手拍拍他妈的肩膀。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那只猫的话，他压根不用遭受这些。不过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要是告诉了母亲，那只猫搞不好会没命。
　　唐子杰于是没说什么，只一味安抚自己的母亲。
　　烫着长卷发的女人，面容精致，温和可亲，看着很是知性，在儿子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变得平稳。
　　钱栩瞧见这一幕，顿时感慨：“师姐，这小男娃也太懂事了吧，看样子应该才上小学？”
　　很少碰见一个孩子，碰见大事儿的时候比大人还理智的，唐子杰很棒，不由叫人刮目相看。
　　秦晴也挺欣赏这男娃的。
　　从孩子身上，大致能出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孩子的父母来了，她就没有久留，默默的从一边退开了。
　　钱栩自然是师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两个人进餐厅安生吃了一顿茶点，将肚子填了个半饱，又各自回了房间。
　　……
　　宋璋回来的不太晚，几乎是秦晴睡了个回笼觉的功夫，就已经回到酒店了。
　　两个人叫了餐，一边吃饭一边说白天发生的事。
　　“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秦晴说着还是觉得后怕。
　　幸好所有的人都反应的很及时，稍微有一些偏差，说不定那男孩就……
　　总之，孩子能得救，真是太好了。
　　宋璋刚好吃完饭一边拿手帕擦嘴一边问：“那男孩叫什么名字？”
　　秦晴想了想：“好像叫唐子杰，我听那位女士叫他小杰……”
　　宋璋很是惊讶，看晴晴一脸懵懂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港城有一位专门做电器的大佬，名叫唐秉毅，据说他和他妻子结婚多年，只有一个儿子，按照年纪算，如今正上小学呢……”
　　秦晴：“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能住在这家酒店的非富即贵，有可能还真就这么巧。
　　如果宋璋并没有多说。
　　秦晴是因为自己的善心和果决，才能顺利救下一条人命。他们并不缺钱，唐子杰是不是唐总夫妻的儿子，对他们来说也没有这么重要。
　　第二天，秦晴准备收拾收拾去找冷宁了。
　　没想到打开房门，发现门口站着唐子杰一家三口。
　　唐子杰的手包扎好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晴晴笑：“姐姐，我爸爸妈妈带我过来感谢你。”
　　三人身后还摆着一辆小推车，上面放的满满当当的补品水果等等。
　　陶然歉意的笑了笑，上前温柔可亲的拉着秦晴的手：“昨天我都问经理了，他说他当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幸好你果决的叫他安排了安全气囊，还找了消防人员……要不然我们小杰……如今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晴晴性子比较慢热，对陶然的热络有些不适应，幸好对门的宋璋听见动静，早早将门打开了。
　　还邀请唐先生和唐女士去咖啡厅那边说话，晴晴和钱栩也自然一起去了。
　　酒店的咖啡厅也装修的很奢华安静，这边正是谈生意、说话的好地方。
　　那边宋璋和唐先生、陶女士，聊的很高兴。
　　秦晴和钱栩、唐子杰专心吃咖啡店的甜品。
　　吃完了甜品再去尝咖啡，就觉得苦的不行。钱栩小声嘀咕：“这玩意儿还没有茶好喝，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追捧。”
　　唐子杰：“我也觉得不好喝。”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他年纪还小，是不被允许喝咖啡的，正常情况下，就算大人将他领到咖啡厅，也会为其点一杯牛奶。
　　不过很显然，唐子杰曾经偷偷摸摸喝过一些。
　　幸好陶女士正在听，宋璋、唐秉毅说话，没有听见儿子先前那句嘀咕。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笑笑，因为多了这个小秘密，好像彼此之间更亲近了。
　　知道他们要去港大办事，唐先生和陶女士并没有多留，要走了，唐子杰还有一些依依不舍：“姐姐，我过几天再来找你玩行不行？”
　　秦晴还挺喜欢他的，便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听说你是本地的，想必你对港城很熟悉，明后几天我们都很空，正好可以带着我们随便逛一逛……”
　　刚才唐子杰还悄悄告诉他们，家里正在搬家，所以才不得已暂时在酒店待几天。
　　临走前，一个劲的邀请秦晴他们，去家里做客。
　　陶然也道：“是呢，一定要过来哦，届时派司机过来接你们。”
　　秦晴答应了，唐子杰才欢快的跟他们告别。
　　去港大的路上，宋璋跟秦晴说起，唐秉毅夫妻。
　　“都是很厉害的人，还是著名的慈善家。对了，陶女士对你做的化妆品挺有兴趣的，之后说不定会找你洽谈……”
　　晴晴没料到，他们还谈到了这些。
　　按照宋璋说的，如果夫妻两个都是大企业家的话，那她的那点小生意，在他们眼里无异于班门弄斧吧。
　　宋璋：“这有什么，他们夫妻都是白手起家，反而更欣赏像你这样踏实向上的人。”
　　说不定在唐先生夫妻眼中，秦晴比他来的讨喜的多。毕竟宋氏发展成如今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也有一些靠祖上荫蔽的关系。
　　宋璋：“总之他们给你什么你就接着，要是不接，反而会觉得你有别的图谋。”
　　秦晴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是有钱人想的一般都比较多吗？
　　说话间，车子已经从酒店开出去好远 港大近在眼前，想到许久不见的师妹，秦晴暂时将唐先生夫妻的事，抛之脑后。
　　钱栩：“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看见我们会不会痛哭流涕，到时候哭着喊着想跟我们回去怎么办？”
　　秦晴看了一眼师弟，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了，明明是个理科生，竟然这么擅长脑补。一时也说不上来，他和冷宁关系算好还是不好。
　　冷宁是不知道他们过来的，但是秦晴找人打听了一圈，很容易就打听到交流生的宿舍。
　　他们带来的东西很多，有冷宁的叔叔婶婶叫他们带来的特产，他们自己给冷宁准备的礼物，以及刚才唐先生他们给的一部分吃的。
　　唐先生夫妻实在太客气了，给的东西过多，不分掉一些，恐怕他们走之前都消灭不了多少。
　　冷宁是下课的时候看见几人的。
　　她兴冲冲的跑过来，不可置信道：“师姐小叔叔，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神采奕奕的样子和之前在学校判若两人，看来他在这边过得不错。
　　也是，从她之前给秦晴寄的明信片中就不难看出来。
　　钱栩好似有些失望，撇撇嘴。
　　“你在这里过得挺好？”
　　“当然了，我还画了许多画，有的画作，参展竟然还获奖了！拿了一座银奖杯回来！”
　　她像一只小麻雀一样雀跃，说话的时候声音清脆的很，简直很难相信和从前冷冷清清的人是一人。
　　冷宁上前挽住晴晴的胳膊。
　　“师姐，你们来了就多住一阵子嘛，叫宋橙请你们吃饭，带你们逛夜景，这里的夜景很好看的。”
　　“哟哟哟，叫宋橙请我们吃饭，他凭什么请我们吃饭呀？”钱栩淡淡的说了一句。
　　冷宁翻了个白眼。
　　师兄真是喜欢跟他唱反调，从从前到现在一直如此，讨人厌的很。
　　瞧见边上闲庭信步的宋璋，她眼珠子一转。
　　“当然因为小叔叔在这里！当侄子的请小叔叔吃饭有什么问题吗？”
　　冷宁：“呀，怎么给我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我正想吃腊肠呢！”
　　钱栩：“吃吃吃，整个脸都圆了，再吃下去回经事的时候，小心胖的认不出人！”
　　冷宁气得捶他两下。
　　“师兄，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下次这样还是别来看我了……”
　　明明许久不见，斗起嘴来却热闹的很。
　　秦晴恍惚有一种冷宁从没有离开的错觉。
　　晚上是宋橙找的店，大家一起吃的饭。
　　这次去的不是那种高档酒店，而是隐藏在街尾小巷的风味小吃。
　　晴晴倒是觉得这样的店比酒店有意思的多，也更接地气。
　　好久不见宋橙了，他整个人都变得沉稳了，乍一看，许多地方竟然神似宋璋。
　　要不说这是一对叔侄呢，某些小习惯也很相似。
　　不过，两人聚在一起总是谈公务，晴晴听的觉得好没意思，有点无聊。
　　冷宁拉起秦晴往外走。
　　“师姐，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吧，好久没见你，我可想你了，我们这儿的夜景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钱栩怕他们两个女生不安全，默默跟在身后。
　　这边到了晚上依旧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的和天空中的星星连成一片，一时分不清哪些是星光，哪些是灯火，但确实很好看。
　　大街上有不少人在叫卖东西，衣服，裤子，首饰等等应有尽有。
　　这还不是商场呢，真不知道商场该是何等的热闹。
　　冷宁：“要去商场很简单，往前直走再向右拐，走七八分钟就有一个商场，那边到了晚上也不停业的，一直要到夜里十点多钟……不过这并不是港城的大商场，师姐要是想买一些重要的值钱货，还是白天去大商场比较好。”
　　秦晴：“嗯，先不去，就这么附近闲逛逛。”
　　购物本身是一件快乐的事，和阔别已久的师妹一起逛街购物更是。
　　原本只是想散散步，没想到一条街走下来，钱栩手上已经拎了不少东西。
　　“早知道听宋璋他们的生意经去了，也好过跟在你们俩屁股后面当劳力。”
　　冷宁：“你就老老实实吧，瞧你坐在他们中间也很无聊……”
　　确实很无聊，说的都是些钱栩不感兴趣的事。不过那对叔侄好像对赚钱永远充满了热情，商业话题一个接一个，有一种没完没了的架势。
　　这么一对比，在这当劳力好像也不错。
　　呸呸呸，差点被师妹洗脑！
　　实在晚了，要分别，冷宁还不舍得。
　　“师姐，我今天不回宿舍了，也跟你住酒店怎么样？咱们可以聊一晚上的天！”
　　晴晴没来的时候，想念自然是想念的，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宋橙：“我看可以，对了小叔叔，我这边的业务完成的差不多了，要不要找个人接手？再过一阵子，等到冷宁能回京市的时候，我想跟她一起回去……”
　　宋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等回去之后，就着手安排。”
　　宋橙没想到这次小叔叔这么好说话，立刻高兴地转头冲冷宁眨眨眼。
　　秦晴顿时笑起来，才说他稳重了呢，在宋璋跟前还是个小屁孩儿样。
　　大概晓得他们这两天在这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陶女士不只派了司机过来，还领着儿子亲自上门，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再推就不太好了。
　　秦晴一行人带着东西登门。
　　唐家果然非常大。
　　进了大门之后，还要开好一阵子的车才能到主宅，而且一路上都是花园，光是瞧着就觉得造价不菲。
　　钱栩看了暗暗咋舌。
　　家境普通的人就是住进来了，也养不起这宅子。
　　唐子杰虽然是独子，但唐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孩子待在这。还有一个胖墩墩，斜着眼睛看人的小男孩，看年纪和唐子杰差不多大，脾气却差远了。
　　陶然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这是我小姑子的儿子，从小就住在这里。”
　　秦晴诧异：“他不是有亲生父母吗？怎么会一直住在这儿？”
　　陶然：“我丈夫就小姑子一个妹妹，他们兄妹俩彼此都只有一个孩子，就想着把孩子养在一处，以后长大了感情才深……”
　　秦晴点点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33章 防患（一更）
　　◎期待红颜发展壮大那天◎
　　宋璋和唐秉毅是真的有很多话题。
　　从商业问题, 聊到融资、合并等等，旁人根本插不进去嘴。
　　陶然也有自己的事业，做服装也做美容, 听说在港城一带做的还挺大。
　　不过，休闲之余她更愿意和两个孩子相处。
　　他们家的院子超级大，不用出门就能逛公园。
　　陶然领着秦晴等人逛院子, 一边逛一边说话。
　　“我那边有一家很大服装公司, 秦晴, 你身材好, 天生骨架子，明天我叫人去接你, 好好挑几套衣服……”
　　因着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人家了。
　　陶然是，有什么就想给什么。
　　秦晴当然说不要, 可她哪儿推拒的过陶然，陶然毕竟是商业上的老手, 三两句话, 两人不止商定好了，要去逛陶然的店，还商量好要一起看电影。
　　钱栩有些幸灾乐祸，悄声道：“师姐，幸好你们不是对手，要不然，你肯定斗不过陶女士。”
　　陶然听到了, 不由哈哈大笑。
　　“如果我和秦晴是对手，说不定我会输, 谁会不喜欢秦晴这样的大美人呢！”
　　陶然是一位很乐意赞赏别人的女性。
　　明明她自己就是个大美人, 长卷发, 身材玲珑，是非常典型的港城美女。
　　气质温柔又知性，却非说别人好看。
　　秦晴反而喜欢偷偷看她，陶然身上有别人没有的魅力，像一把火，明媚闪耀而不自知。
　　陶然；“你们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叫保姆切点水果端来。小杰，妈妈不在这里，你可要照顾好客人们。”
　　唐子杰乖乖点头，站在原地目送陶然离开。
　　女主人一不在这里，冯翔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他妈说，别看舅妈看起来对他和对唐子杰一样，其实根本不是。
　　对于舅舅舅妈来说，肯定还是亲生儿子更重要。
　　就像刚才，为什么舅妈单独叮嘱唐子杰，没叮嘱他？
　　冯翔不高兴，胖嘟嘟的脸上肉一抖一抖。
　　唐子杰想带他们去看母亲养的花，刚询问秦晴等人的意见，冯翔立马说：“去看花有什么意思？舅舅家里还有一个小马场，当初我说喜欢马舅舅，特地为我弄的。那里养了好几只小马驹，全都是我起的名字，可有意思了。”
　　唐子杰拧了一下眉头，最后选择不跟弟弟计较。
　　虽然冯翔之比他小几天，但那也是弟弟。
　　妈妈从前就跟他说，他和弟弟是亲人，既然是亲人，就没必要那么计较。
　　唐子杰：“好呀，去看马场也好。”
　　冯翔狠狠瞪他，“怎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唐子杰：“有啊，其实我想去看花，还想画画呢。”
　　他画画很好，教过他的老师都说很有天赋。
　　之前有一幅送去参展，获得了少年组的第一名，可惜奖杯给砸碎了，想留个念想都不成。
　　唐子杰：“要不我们问问晴晴姐吧，晴晴姐，你想去做什么？”
　　秦晴：“那我懒得动了，能不能就这里坐一会儿？”
　　唐子杰刚要说好，冯翔已经一跺脚跑远了。
　　“你们都不想去马场，我自己去！”
　　唐子杰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欢喜的表情也一点点消失了。
　　“秦晴姐，我弟弟好像很不喜欢我？”
　　秦晴和钱栩对视一眼，都觉得冯翔有问题，太蛮横了，而且比唐子杰还像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秦晴：“那你有没有跟你妈妈说过？”
　　唐子杰犹豫一下，点头。
　　“我妈妈说我是当哥哥的，将来要管好几百人，没必要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秦晴算事知道唐子杰为什么这么大大方方的，年纪不大，却是个十足的小绅士了。
　　因为陶女士对他要求高，心有格局，不过陶女士说这话，对也不对。
　　这里明明是唐子杰的家，为什么反而要在自己家里受委屈？
　　陶女士回来的很快，身后跟着的保姆端了两个大盘只，上面摆满了水果。
　　没看见冯翔，她还惊讶了一下。
　　保姆离开了，才问起这事。
　　秦晴犹豫一下道：“子杰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懂事、隐忍、为人着想……不过，陶女士，我觉得有时候孩子在自己家里还是任性些比较好，毕竟这是他唯一能任性的地方。以后，需要为别人着想的时候多着呢……”
　　陶然没想到秦晴会这么说，她不是个笨人，加上冯翔不在这里，立马想到是那孩子又做了什么不当的事。
　　“冯翔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什么都爱跟小杰抢……之前小杰获奖的奖杯，还被他砸碎了。”
　　秦晴：“他是想抢奖杯吗？还是想抢你和唐先生的关注？”
　　陶然：“可能都有……大概因为父母不在身边……”
　　秦晴：“可小杰多无辜，而且冯翔是有父母的呀。唐先生的想法固然好，但是陶女士，我觉得表兄弟之间关系想要好，首先得各自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开始想抢玩具，大了以后想抢奖杯，抢你们的关注，等到再大一点，还想抢别的呢？陶女士，你说给还是不给？”
　　陶然忽然怔住了。
　　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能是当局者迷吧，她明明知道很多人的胃口，就是这么一点点被养大的，怎么放到自己家身上，又全然不记得了呢？
　　钱栩拽拽秦晴的衣袖。
　　虽然他心里也这么想，但师姐未免说的太直白了！
　　秦晴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陶女士，我说话没过脑子，或许是我多虑了也不一定。你就当做——”
　　“不，秦晴，我很感谢你跟我说这些，一语点醒梦中人。”
　　陶女士拦着秦晴的手，很是真诚的说。
　　如今她越发喜欢秦晴的性子了，要不真的内心坦荡，一心为了小杰好，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唐子杰在边上听的若有所思。
　　原来，妈妈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到底对不对，他应该自己去判断。
　　秦晴他们要回酒店，陶女士还很不舍呢。
　　不过想到明天和秦晴一起去挑衣服，又能碰见，心情又好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钱栩还当着宋璋的面讨伐秦晴。
　　“……说话太直白了，要不是陶女士心胸宽广有格局，会把她当做故意来挑拨的也不一定。”
　　反正，他还是为师姐捏把汗。
　　宋璋：“其实还好，他们夫妻都是正派的人，能听得进别人说的话。就当做杞人忧天好了，能起到一定警示作用也好。”
　　“嗯！”秦晴重重点头，然后整个人窝在宋璋怀里。
　　钱栩撇撇嘴。
　　“我说不过你们这对小夫妻，行了吧？”
　　秦晴听了其实有点脸红，不过也没否认。
　　反而往宋璋的怀里埋了埋。
　　隔了一天，陶女士过来接秦晴去挑衣服。
　　因为是女性的活动，所以并没有带宋璋、钱栩。
　　宋璋自己有事，转头就去了宋氏。
　　钱栩一个人好无聊，准备拐去港大，逗冷宁玩。
　　陶然说她做女装，秦晴还以为是品牌类，没想到既是品牌又是高定。
　　门店开满了港城，几乎每个热闹的商业街，就有陶然店铺。
　　秦晴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宋璋说，陶女士在商业上很成功的是什么意思。
　　简直不要太成功，陶女士应该是她见过的最会做生意的女性。
　　想到夏桃说也要学金融，倒是可以和陶女士学习一下，可惜夏桃大学在南边，不在港城。
　　就算她突然跑到港城来跟陶女士说想学，人家也未必会同意。
　　胡思乱想间，陶女士把人带到了总店。
　　从进门开始，一楼到五楼，全是女装，不过各式各样的都有，符合不同年龄段。
　　陶女士直接把人领到顶头，拉着秦晴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这里的衣服随便你挑，我看都很衬你。”
　　秦晴其实有些拘束，也压根不好意思白拿别人的东西。
　　陶女士应该看出端倪了，也不叫秦晴挑了，自己帮她挑，还做了各种搭配尝试。
　　“不一定要一直走一个路子，可以多尝试一下。”
　　晴晴怀疑陶女士可能真的想要一个女儿，要不然不会把她当做洋娃娃一样，不停的打扮。
　　港城这边的衣服，确实比内陆要时髦很多，款式也多得多。
　　晴晴穿着陶女士给她打扮的衣服，学生气散了许多，有一点都市丽人的味道了。
　　“好看，这件最好看，这件也好看，这几件我都给你包了！”陶女士脸红红，眼睛不停的放着光。
　　“要不是晓得你还在读大学，真想叫你在这边多留几天……我要是把你介绍给我们这儿的设计师，一定能收获许多灵感。”
　　陶女士越说越舍不得秦晴走了。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确实需要缘分，她和小姑子就属于不算很有缘分的那种，表面上相处的还好，陶女士其实不太待见小姑子，觉得她眼皮子太浅。
　　两人聊了一会儿，说起冯翔的事。
　　陶女士：“你们走了之后我也细细思量过，也觉得不妥，有的人的胃口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养大的……尤其现在，冯翔已经有这样一个苗头了。”
　　陶女士回去跟丈夫商议过，也不等了，过两天就叫小姑子来接孩子。
　　孩子还是要养在父母身边。
　　子杰之前出了那样的事，差点从树上摔下来，不好好盯着怎么行？
　　冯翔在这里，未免顾不过来。
　　陶女士跟秦晴说了之后，秦晴也表示赞同。
　　他们也没啥害人之心，就想着以防万一，何况唐先生和陶女士家大业大，外面有数不尽的烦恼就算了，家里还是尽量温馨和谐。
　　免得回到家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觉都睡不安稳。
　　陶女士把秦晴送回去时，车上装了大半她的衣服。
　　要不是秦晴说，过两天想去找个中医看看，陶女士还会拉着她再来。
　　不过，秦晴同陶女士告别的时候，陶然问她，“有没有考虑过，把红颜的店面开到港城来？你看，宋璋每年来回港城好几次，你总不能回回叫他自己来吧？而且，港城这里的化妆品市场还挺大的，红颜在这里大有可为……”
　　秦晴：“陶然姐，我知道你替我着想，不过红颜的产品你都还没看过，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的项目？”
　　陶然笑了笑：“晴晴，好的项目很多，但好的合作者不多。我做事，既要看项目又要看人。等你回京市，记得寄一份红颜过来，等我找人分析过成分没问题，就能张罗起来了。”
　　秦晴没再推，她也期待红颜发展壮大那天。


第134章 论文（二更）
　　◎憋住了不说◎
　　宋璋找的老中医, 祖上是什么中医世家。
　　还以为会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没想到是一个四十出头，留着寸短、头发茂密的中年男人。
　　“宋先生, 你该不会被人给骗了吧？”
　　趁着“老中医”不留神，秦晴转头悄悄说道。
　　宋璋捏捏她的耳朵。
　　“别乱说，像他们这样的都是极有脾气的, 把人家惹恼了, 小心他不愿意给你看。”
　　秦晴立马闭嘴了。
　　宋璋眼神中隐隐带着笑意。
　　“好不好的, 反正你先吃几贴药试试, 要是好的话，下一回来港城再把你带来, 叫先生把把脉。”
　　“应该是每隔一阵子需要换药方的，总归对你的身体只有好处, 没有坏处。”
　　秦晴乖乖点头，晓得他是为自己好。
　　离开学没几天了, 他们把要办的事都办得差不多, 便决定要回去。
　　知道他们要走，唐先生夫妻非要请客吃饭。
　　有两天没看见唐子杰了，饭店里碰面，正巧对上他，带着淤青的脸。
　　秦晴连忙把孩子拉到身边，细细检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嘴角被打肿了？眼睛那儿还有红痕呢？”
　　再往里面偏一点点，可就要碰到眼睛了, 小孩子伤了眼睛，不是什么小事。
　　唐子杰温温一笑：“秦晴姐, 没事, 我不小心摔的。”
　　可是他这样, 怎么都不像是摔的。
　　好像是被人揍出来的，秦晴看破了却没说什么。
　　钱栩动了动唇，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唐先生坐在宋璋旁边，尴尬地招呼着大家入座。
　　陶然本来没想说的，听见儿子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用问，必定是丈夫叮嘱他这么说的。
　　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还要给别人扯一块遮羞布，这就是她的儿子。
　　她就是不护紧一些，不一定被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陶然连忙拉着秦晴，叫她坐在自己身边。
　　“还不是冯翔的事！我们前两天就通知小姑子，叫她过来接孩子，冯翔一听急的不行，一会儿黏着我说好话，一会儿黏着他舅舅说好话……不过这回我们也算，吃了秤砣铁了心，孩子再怎么说都没动摇。”
　　秦晴点头。
　　唐先生和陶女士都是那种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陶然：“我原本想孩子毕竟是眼皮子底下养大的，多少有些情分。送走归送走了，以后也不会完全不管他。老唐还专门给了一张卡，叫孩子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刷这张无限制黑卡就行……”
　　“哪知道冯翔当天应的好好的，转过脸，趁他们不在家，把小杰压在地上，狠狠捶了好几下！要不是那天，我有一份文件落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原本帮小姑子养孩子，是顾念亲戚情分，又想着家里不缺一口饭吃，多个孩子多双筷子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哪知道养着养着还养成仇了。
　　从小到大他们可从没有亏待过冯翔，这孩子明知道小杰体格不如他，还把人摁在地上揍，要说没有别的心思，陶然也不信。
　　“秦晴，这件事情还是多亏你提醒了，要不然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现在孩子还小，能造成的伤害有限，等以后真在咱们家养大了，心思养野了，小杰什么东西他都想抢怎么办？”
　　光是想一想，陶然都觉得后怕。
　　唐先生从头到尾都没吭声，想来自己也觉得理亏。好在他不是分不清里外的人，第一时间叫妹妹把孩子领走了，并且不许他们再踏进自己家一步。
　　陶然还偷偷跟晴晴说，唐秉毅要是敢包庇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她一定带着孩子离开，把夫妻俩的财产分一分。
　　晴晴原本是想防患于未然，没想到人家还真就打了这个心思，难怪陶女士生气。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不生气。
　　唐秉毅当着大家的面保证：“陶然你别气了，我跟你保证他们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母子俩眼前……”
　　陶然也没想叫丈夫下不来台，他既然这么说了，便顺着他的台阶往下走。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秦晴他们就要走了，下一回再碰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大家吃菜。”
　　掠过冯翔的事情不提，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陶然一个劲的舍不得秦晴走，要不是秦晴救了儿子，不怕麻烦地提醒了几句……后果真不敢想。
　　“秦晴，咱们两个投缘，以后你就叫我姐吧，来了港城一定要记得来看我。”
　　“当然了，等我去了京市，也一定第一时间去找你！”
　　秦晴：“行啊，然姐，我记下了，回头你别嫌我烦就行。”
　　男人们走在最前头，已经在各自的车前站定了，秦晴和陶然还有些依依不舍，唐子杰也不舍得秦晴离开。
　　“秦晴姐，你下回再来港城是什么时候？”
　　唐秉毅摇头失笑：“你们母子俩怎么一个叫姐，一个叫妹妹，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陶然翻了一下眼睛。
　　“新社会了，哪这么讲究！儿子论儿子的，我论我的，这样就挺好。”
　　唐秉毅最近在家里估计一直没有话语权了，连忙举手投降。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觉得这样好，咱就这样叫。”
　　陶然哼一声，抓紧最后的时间和秦晴说话，看她一头乌悠悠的长直发又说。
　　“其实下一回你真应该试试卷发的，你的脸型做卷发也好看。我给你搭配了那么多衣服，可别落灰了，一定要记得穿，等回头店里上了新款我再给你寄！”
　　秦晴：“好，谢谢然姐！”
　　陶然捏捏她的手，越看越稀罕。
　　两人又聊了许久，要不是唐子杰打了一个喷嚏，还都不肯走呢。
　　到底是夜风凉，陶然怕孩子生病，无奈之下和秦晴分开了。
　　钱栩：“终于分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秦晴含笑瞪他：“你就是想吃醋，也不行，谁叫你是个男人，我们俩不带你玩儿！”
　　钱栩倒是没有吃醋，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港城转了一圈，也就那样，而且他们都成双成对的，显得他形单影只。
　　早点回去也好，有功夫在这里闲逛，不如回去刷题。
　　秦晴回去的时候带了很多礼物，有这里的招牌酥点，还有衣服、首饰什么的。
　　先去了钱教授家里一趟，把东西都给了师母，又拐到李教授家里。
　　好久没看团团了，还怪想念的。
　　许久不见，觉得小家伙又胖了一圈，胳膊腿都肉嘟嘟的，像藕节似的。
　　秦晴抱在手里都觉得有些吃力。
　　“还是给我吧，这小胖子风一吹就长了一堆肉一样……要不是因为他，再跟你们去港城转一圈。”冯薇笑眯眯的说着，把孩子接了过去。
　　小胖团还以为你妈妈在跟他玩儿呢，兴奋的直挥手，嘴里发出欢快的尖叫声。
　　冯薇现在状态好了很多，对儿子也没有从前那么嫌弃了。见胖团子高兴，欢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秦晴看了弯了弯眼睛。
　　小孩子是真的天真又可爱，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叫人光是瞧着就觉得心里发软。
　　不过带孩子这事儿太折腾人了，冯薇抱了他一会儿，顺滑的头发被折腾的乱七八糟。
　　团团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就是妈妈的脖子嘴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冯薇实在受不了了，叫保姆抱出去散散步，人一走，两人可算能喘一口气了。
　　“孩子好玩归好玩，戴起来太费劲了。我妈还说叫我生二胎呢，我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还以为老太太兴冲冲的，打越洋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为了催生。
　　冯薇气的最近几个月都不想搭理她了。
　　李定山说以后但凡是越洋电话都由他来接，免得她听了心情不好。
　　其实细想想，丈夫倒是比从前体贴多了。
　　秦晴：“师母，你别听就成了他们说他们的，你做你自己的。”
　　冯薇笑起来：“那是自然，等开学我还要跟你一起去学校呢，不过你是去当学生，我呢是则是去当助教！”
　　想想还挺激动。
　　多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了？
　　好像工作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秦晴也挺高兴，现在的师母完全不一样了，眼睛里闪着光，光彩动人。
　　……
　　即将要开学了，秦晴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挺对不起宋璋，一直是宋璋跟着她东奔西走，两个人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过过二人世界。
　　这天他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宋璋做爱心餐，甚至她还不满两人窝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只看看电视也好。
　　秦晴还是去的上次去过的农贸市场，她对这里熟门熟路，要买点什么很方便，而且离香江绿岸也近，万一东西买多了，不怕一个人拎不回去。
　　她去的是离门口最近的一家摊子，上面摆满了蔬菜水果，蔬菜水灵灵的，上面带着露珠，看着就挺新鲜。
　　秦晴挑选了一下，买了很多蔬菜。
　　准备再到前面卖鱼的摊子，买一尾鱼，可以给宋璋顿鱼汤喝。
　　盘算着要做的饭，那边摊主已经帮着把菜都称好了。
　　“……小姑娘，你买了这么多，我送一把葱两头蒜给你吧。”
　　摊主皮肤微黑，手也很粗糙，但是人很好，看着也才四十多岁，脸上时常带着笑，很是引人好感。
　　秦晴礼貌道谢：“那就谢谢您了。”
　　没有拒绝人的好意，但是给钱的时候，额外多给了五毛钱。
　　摊主并不知情，帮着把菜装好：“不用谢不用谢，都是自家种的，根本不值什么钱。”
　　秦晴离开的时候还跟她挥手作别。
　　等人走远了，吕萍对蹲在摊子底下的男人说：“起来吧老板，我都按照你说的跟她说了，那姑娘还怪好看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她一边说着，还把手里的钱都交到老板手里。
　　吕萍确实是附近的农户，家里种菜，时不时会把菜拉到菜市口来卖。
　　不过，因为支付不起摊位费，只能把菜摆到门口过道处。还是有一位老板偶然路过看见他家的菜好，问她愿不愿意长期合作。
　　吕萍同意了，在这里帮着打理菜摊，还会有一笔额外的钱，她当然没什么不乐意的，反而一有空就会过来帮忙。
　　老板突然躲起来，叫她招呼那位姑娘的时候，吕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秦覆看了一眼手里的钱，摇摇头。
　　“没什么，今天你辛苦了，剩下的菜我自己来卖就好，过两天把这几天的工费和菜钱一起结算给你。”
　　吕萍顿时自己忘记要问什么了，只记得老板说过两天给她结钱。
　　她搓了搓手，很是激动的说：“好的好的，老板，你有需要的话知会一声，我先走了。”
　　秦覆点点头，转眼间吕萍已经走远了。
　　他是在年前把这摊子支起来的。
　　公司已经宣布破产了，但秦覆还算有一些存款，做点小生意的钱是够的。
　　上次他来这附近买东西，不光秦晴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秦晴。
　　鬼使神差之间，竟然想着干脆在这里开一个摊子。没想到还真的又碰见女儿了，看见女儿光鲜亮丽的模样，秦覆一时很是惆怅，甚至连主动跟她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算了，或许对秦晴来说，父女相处的最好方式是他永远别再出现。
　　秦覆这笔有零有整的钱，和最底下叠的整整齐齐的《清新时报》放在一起。
　　女儿越来越有出息了，他也默默为她感到高兴。
　　秦晴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就算和秦覆面对面相见，不会再有太深的情绪波动。
　　现在过得很好，好到从前那些事都慢慢的淡忘了。
　　秦晴做了一大桌子菜，和宋璋在家里腻歪了一天，两人果然什么都没做，把时间留给彼此，只是做一些很无聊的事，也都觉得很有意思。
　　只不过两人确实有些黏糊了，不知不觉贴到了一起，事后宋璋回去洗了许久的冷水澡，才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下去。
　　秦晴闷笑，说他就是定力不行。
　　宋璋咬着牙：“要不你让我再亲一下，我看看你定力行不行？”
　　秦晴看着他暗沉沉的眸子，缩紧脖子。
　　宋璋冷笑一声，暂时放过了她。
　　心里却在盘算晴晴什么时候毕业，他之前听钱锋等人说想叫秦晴硕博连读。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眼前一黑。
　　十五号是元宵节，过了元宵节秦晴就要上学了，桂香婶子掐着时间请秦晴吃饭。
　　秦晴拎着从港城带来的礼物，去了筒子楼那边。
　　夏桃就是在这边做的小月子，一路进去，光是晴晴听见的风言风语就不少。
　　进了屋，桂香婶子和夏奶奶和从前一样热情的拉着晴晴问这问那，听说秦晴去了港城，一个劲的问港城是不是跟电视机里演的那样，是不是真的有古惑仔？
　　最近港城那边的电影风卷到了内地，许多孩子戴着□□镜，在路上大摇大摆的，装古惑仔呢。
　　小石头倒是从来没有，他好像天生缺一根筋，每天除了唱歌，就是帮着桂香婶子看摊子，整个人乖得不得了。
　　秦晴之前送的录音带他听的耳朵根子起茧子了，还舍不得扔。
　　“正好我又带了新的录音带过来，还是港城那边人肉背回来的呢，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石头立马过来，抱在怀里，怎么都舍不得撒手：“秦晴姐！谢谢你！”
　　秦晴：“小样，几盒磁带……”
　　小石头：“才不是几盒磁带！是很重要的东西！”
　　桂香婶子笑眯眯打圆场。
　　“好好好，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要记得你秦晴姐对你有多好，以后长大了，也不能忘记这份恩情。”
　　秦晴：“婶子你言重了，什么恩情不恩情……”
　　桂香婶子：“就是恩情，秦晴要是没有你，可没有咱们家这一天。我们现在日子好过多了，还是多亏了你。你看下头那事，家里的事，哪样不是你操心的？说起来惭愧，明明我们是当长辈的，却要处处依靠你……”
　　夏奶奶见晴晴不好意思。
　　“行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一顿饭了，秦晴来，你不是最喜欢奶奶做的肉圆子了？今天也给你做了，等走的时候多带些回去！”
　　秦晴：“谢谢奶奶！”
　　她给其他人带的是港城小点心，被桂香顺子收好，整整齐齐放在柜子上。
　　夏桃是正式吃饭之前才从房间里出来，她人还有一些虚，但是气色还不错。看见秦晴高兴地弯起嘴角，也跟桂香婶子似的，问了很多港城的事。
　　末了她说：“真好，希望以后我也能去港城看看。”
　　秦晴：“一定会有机会的！”
　　吃过了饭，夏桃跟秦晴说了过年之后的安排：“再过半个月我也上学去了，我问过老师了，像我这样的情况想要转专业，必须在期末考试中取得全A才行。看来的再次开学之后，我的学习任务还挺艰巨。”
　　晴晴笑着鼓励了几句，不管夏桃之后到底是做什么专业，只要不要再犯傻，就已经很好了。
　　她愁的是夏桃在南边的大学和徐健是挨在一块儿的，很有可能会再碰见。
　　夏桃对此无所谓：“碰见就碰见呗，就当做陌生人好了，徐健他总不至于打女人。”
　　还真不好说，夏桃可是把人家妈送进了牢里，难免徐健会怀恨在心。
　　秦晴：“反正你看见他就离远一些，在学校里不要单独行动，平时尽量和大家在一块儿……还有，一放假赶紧回家，不要在外地逗留时间过长。”
　　夏桃听了直点头。
　　“放心吧，我记住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和徐健的这笔烂账，算是到此为止了，以后只要他不惹我，我看见他一定躲得远远的。”
　　秦晴：“他惹你，你也别搭理他。你力气没他大，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就得不偿失了，总之躲着他走，还有一年半熬过去就好。”
　　夏桃：“嗯，我记住了。”
　　她现在心思根本就不在徐健身上，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了，就想按部就班，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往下走。
　　夏桃明白秦晴是好意，见她走的时候还叮嘱个不住，郑重的跟晴晴保证。
　　看见徐健会走远一点，绝对不会故意招惹他。
　　秦晴点点头，算是暂时放了心。
　　回了学校，倒是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李教授告诉她，她发表的篇论文好像参与了进一步的评选，说不定会拿一个奖项呢。
　　秦晴是真没想到，这可是她以自己的名义发表的第一篇论文。
　　“很厉害了，当年我的论文参加评选的时候，年纪比你大上好几岁呢！”
　　想想自己的这个学生才二十三四岁，李教授便很是欣慰，如今真是一代胜过一代。
　　“不过回去之后你先什么都别说，要等奖项下来了，才能给大家报喜。”
　　怕孩子兴奋持不住，告诉别人了，万一没得奖项就丢脸了。
　　秦晴哪会这么没分寸，但是还是谢过了老师的叮嘱，回去的时候，走在路上，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一般，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不管能不能拿奖，她觉得自己都已经很厉害了，以后一定要发表更多的论文，争取真的做出一点成绩来！


第135章 做饭（一更）
　　◎把秦晴的锅烧穿了◎
　　秦晴回来没几天就接到了陶然的来信, 原来陶然收到了，她之前叫人送过去的红颜样本。
　　“秦晴，你这东西不错呀, 我找好几个员工用过了，都说效果很好……听说是你自己研究的，那专利费这一块就不用支付给别人了。”
　　电话那边陶然的声音脆生生的, 她想要做港城的红颜独家。
　　还想和秦晴合资开一个化妆品体验店, 专门做红颜化妆品。
　　“这当然好, 可是然姐, 接下来我可能没有空管红颜的事情……只能说把产品完全的交给你……”
　　秦晴想安静下来好好的做研究了。
　　开学之后，实验室那边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陶然：“那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我这边有专业的助理能做这件事，店铺也不用另外找地方, 从我名下的店铺中挑一家就可以……说是叫你把事情交给我，其实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
　　秦晴听了很是感慨。
　　到了然姐这份上, 开店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秦晴不再推辞了, 直接把事情全权交给陶然，至于分多少分成就看然姐的了，总觉得自己没出多少力，秦晴并不好意思张口，何况她知道然姐不会亏带她。
　　陶然听见她应了，也欢喜起来。
　　“那回头宋璋来港城，你也要跟着一起来哦, 不说别的，就过来看看咱们的店铺也好。”
　　原来陶然是打了这心思呢, 秦晴自然无有不应。
　　还想问问陶然她小姑子母子俩, 最近还安分不, 没想到陶然自己说了起来。
　　“……借着元宵节的理由又往我们家来了几次，不过都被老唐堵在了门口，没叫她进来。我是连她的面都没见，老唐这一点做的好，说是不会叫他们母子俩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还真就没出现过。”
　　晴晴听她这么说，也彻底放心了。
　　这件事情说白了，还是要看唐秉毅的意思，只要唐秉毅不给机会，他们翻不出什么浪来。
　　新的学期开始，秦晴做事变规律了很多，每天出入的地方除了图书馆、教室便是实验室。
　　要找她的话，就往这些地方找，一找一个准。
　　计少兰就是在这里蹲到了秦晴。
　　“秦晴……好久没看见你了，新年快乐呀！”
　　计少兰穿着亮色衣服，本该活力满满的，说起话来，却有点有气无力。
　　秦晴一看就知道她有事，快速把手头工作做完，从图书馆里出去了。
　　最近秦晴又在做练习题了，听说还有国际赛。
　　不知道能不能参与，但是提前做好准备总没错。
　　重新回顾起题型来，还是上手很快。
　　钱栩吐槽她，就不存在手生的情况。
　　事实是，要想不手生，过年期间也不能完全放假，不间断的练习，才能让她处于一个有比赛，随时都能上的情况。
　　钱栩说她是妖怪，她说钱栩是偷懒精，把很多从前做过的题型，全都一股脑扔给了钱栩。
　　计少兰瞧了还挺羡慕。
　　明明她是师姐，很多方面都没有秦晴成熟。
　　“喏，银耳汤，吃了能心情好的那种！”
　　秦晴拿出在锅里咕嘟了很久的汤，用的是陶然寄过来的材料。
　　陶然现在已经不局限于给她寄衣服了，有时候也会寄各种补品，阿胶、红枣、银耳、燕窝……
　　秦晴觉得自己吃那些太补，大多数时候都是拿银耳炖汤。
　　软糯糯的甜品里放一些红糖，没有哪个小女孩舍得拒绝。
　　计少兰也不舍得。
　　她接过来，三两口下去竟然喝了一碗。
　　秦晴眨眨眼：“还要的话，厨房里还有。”
　　冷宁不在，每次做点什么都觉得太多。钱栩又不喜欢吃甜品，计少兰要是能多消灭掉一些就更好了。
　　计少兰果然又去盛了一晚。
　　两碗甜品下肚，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季少兰把碗放在桌上：“过年的时候，我爸带我去李叔叔家拜年。秦晴，你不知道我家条件其实还可以……”
　　秦晴：“我早就知道了，要是家里条件不好，谁会舍得做头发，虽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家给打了折，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够普通人家用一两个月了……”
　　计少兰没想到她观察这么敏锐。
　　不好意思笑笑。
　　“我在学校里从来都不说，就是和我一起住了几年的舍友都不知道。”
　　秦晴：“理解，才不外露嘛。”
　　计少兰点点头，继续道：“李叔叔家的女儿和我差不多年纪，她平时和我关系不错，有什么说什么。她告诉我，之前置办年货的时候，曾经看到我爸，陪着另外一个女人出现在超市里，那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姿态亲密的，像是一家三口……”
　　秦晴听了便叹气。
　　难道，有点钱的男人都会变坏？
　　但是宋璋不是这样，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只是不少人需要通过找年轻女人来证明自己。
　　计少兰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说这件事，也不会找秦晴这里。
　　秦晴敏锐的猜到：“你妈妈是不是还不知道？”
　　计少兰点头，“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我妈变得爱打牌，连我的事情都很少管，别说我爸的事情了。其实有一回我爸带着那个女人回来，差点被我撞了个正着。后来我又去问了李叔叔的女儿，才知道，他给那女人置办的房子，跟我们是一个小区……有时候我就想，我爸会不会出去倒个垃圾，其实也是去那女人那里……”
　　光是想一想，就把她恶心的够呛。
　　这算什么？在外头有人了，就老老实实跟母亲摊牌离婚，分割财产，不管怎么说，她肯定是站在母亲这一边的。
　　可她爸好像不是这么想的，遮遮掩掩的，反而叫人看不起。
　　秦晴以为秦覆已经够糟心了，没想到计父还要糟心。
　　要是计母是个热络人，出门的时候，和各种人打招呼，是不是也变相也小三打招呼了？
　　还是说，他之所以把人安排在计少兰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就是因为喜欢这种刺激感？
　　不管是哪一种，都实在叫人恶心。
　　难怪计少兰心情不好了，换做任何人，心情都不会好。
　　秦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现在这情况，任何安慰都是空话。
　　“那你想怎么办？”
　　计少兰勉强挤出一个笑：“你别操心我，安心准备比赛的事，其实我就是实在没人能说说心里话了，才找到了你。跟你吐槽吐槽心情好多了。后面我都计划好了，我想了很久，我爸之所以不愿意离婚，是不是还是不想分割财产？”
　　秦晴：“谁会舍得自己挣下的家业呢？”
　　计少兰：“他有舍不得的东西就好，我已经成年，如果那些东西全都放在我名下，那就不属于我爸、更不属于别的任何人了。”
　　秦晴暗暗点头，计少兰是个有成算的。
　　知道奔着她爸的软肋去。
　　“如果你需要律师，或是别的任何帮助，都记得来找我。”
　　计少兰：“嗯，眼下就一桩事要麻烦你。”
　　秦晴：“什么？”
　　计少兰：“我想……在你这里住一晚上！回去太糟心了，让我这里充充电吧！”
　　她可怜巴巴撒着娇，其实未尝不是再说心里话。
　　秦晴心里一软，当然不舍得拒绝。
　　计少兰不好意思白住。
　　去了一趟农贸市场，回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拎了个满满当当。
　　“看，这鱼，买鱼就要买这样的，肉多，刺少。还有，这小白菜，水灵灵的，一看就没打过农药！”
　　说起自己买的菜来，计少兰经验丰富，头头是道。
　　秦晴从题海中抬头，心道今天晚上的晚餐稳了。
　　然后她低头继续看书。
　　计少兰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将门关上，然后开火。
　　半个小时以后，钱栩剧烈的拍门声在门外响起。
　　秦晴抬头，卧槽，家里被一股黑色的浓烟淹没了！
　　钱栩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秦晴，你开门！赶紧开门！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
　　秦晴从里侧将门打开，钱栩的话戛然而止。
　　钱栩有气无力：“师姐，咳咳，我以为你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是在看书……咳咳咳……”
　　不止钱栩来了，他后面还站着宿管阿姨，和楼道里的其余学生。
　　此刻，一双双眼睛穿过了晴晴，全都在往门里望。
　　秦晴将门打开到最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师姐不太会做菜……”
　　她往边上让了让，露出了满脸黑灰的计少兰。
　　原本整个楼道里都在用小煤气灶了，计少兰的样子，仿佛将大家带到了用柴火烧灶的年代。
　　钱栩看了看计少兰，又看了看秦晴。
　　“那什么，注意用火安全，不会烧饭就别烧，免得大家还以为发生火灾了。”
　　计少兰蔫哒哒的：“不好意思，我看我妈做饭，感觉还挺简单的，没想到上手这么难。”
　　李阿姨的头往里探了探。
　　“大家都散了吧，没事儿，就是烟雾比较大，一点儿没烧坏。”
　　计少兰不好意思：“阿姨，也不是完全没烧坏……我把秦晴的锅烧穿了……鱼砸在了煤气灶上，估计这煤气也要换一换了……”
　　秦晴：“……”
　　钱栩：“噗！”
　　等事情处理好，秦晴几人顺利吃上饭，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计少兰动用了钞能力，很快把厨房重新修整好，还叫了私房菜馆给他们这边送了菜。
　　“这鱼做的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家怎么做的。”
　　钱栩尝了一口夸赞道，想了想又放下筷子，语重心长。
　　“计师姐，再好吃的鱼都是外面烧的好吃，咱不会，就别学了，你说是吧？”
　　难道不是，不会就应该学吗？
　　秦晴眨眨眼睛，安生吃饭，没拆穿师弟的小伎俩。
　　就师姐这水平，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能不学就不学吧。
　　计少兰对朋友没什么心机，也很好说话。
　　“行，下回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直接叫私房菜馆做了送过来。”
　　钱栩：“那就谢谢师姐了，这多不好意思。”
　　计少兰：“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去秦晴拿一个奖杯回来。这样我也算为了冠军搞后勤，不算师出无名了，你说是不是？”
　　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钱栩默默扒饭，不敢再吭声。
　　秦晴白了师弟一眼：“该！”
　　计少兰在秦晴这里呆了五天，“秦晴，你这里真的好舒服，真想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公寓，想搬来跟你做邻居。”
　　秦晴放下书本，抬头。
　　“隔壁师妹的公寓还空着，不过她明年就要结束交流回来了……回头我问问宿管李阿姨。”
　　计少兰扑过去一把抱住秦晴。
　　“你也太好了吧！简直有求必应。”
　　“其实你是不是也在担心我，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
　　秦晴：“那就好，别冲动，也别太快跟伯母揭开真相，我怕她接受不了。”
　　计少兰：“我知道啦，我妈既然不知道，那就一直都别知道好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倒是希望我妈可以一直这样简简单单，开开心心。”
　　秦晴想，计师姐的母亲肯定很爱她，所以她也很爱对方。
　　计少兰身上的手机又响了。
　　从她住进来开始，每天都会响几次，计少兰从没接过电话，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这回电话再响，她没有逃避，而是顺手点了接通。
　　“喂？爸爸？嗯……没什么，最近在学校比较忙而已。”
　　她伪装的很好，好像真就是因为学校里忙，脱不开身似的。
　　挂了电话，计少兰起身收拾衣服。
　　“秦晴，我得回去了，等我好消息！”
　　秦晴应一声，要起身送她，计少兰已经出屋子，关上了公寓的门。
　　接下来小半个月，秦晴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计少兰倒是像是一下子失踪了似的。
　　听她老师说，足足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身体不舒服。
　　而秦晴，也暂时没工夫去关心计少兰了。
　　李教授打了电话过来，说她的论文获得了银奖，奖杯和奖状现在就在老师那里，叫秦晴有空赶紧过来拿。


第136章 离别（二更）
　　◎祝你拿个大满贯！◎
　　“中国青年化学奖……”
　　秦晴对着奖杯, 轻声读出印在上面的名字。
　　李教授点头朗笑：“这只是个国内小奖项，所以并灭有什么颁奖礼之类，奖杯和奖状是直接寄到学校的。我们系里获得这个奖项的, 有五六人。不过这对于你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激励了。现在是青年奖，后面还有化学优秀奖, 重大贡献奖, 国际奖……金字塔顶端的人, 可是摸到过诺贝尔化学奖的……”
　　李定山对这些如数家珍, 仿佛看见了秦晴也获得奖项的那天似的。
　　最重要的是，秦晴还年轻, 年轻就有无限可能。
　　李定山对秦晴寄予厚望，觉得按照她的天赋, 是真的可以往这方面冲一把。
　　这是秦晴拿到的第一个奖项，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奖项。
　　只要秦晴一直走在这条路上, 就一定有可能。
　　秦晴也很稀罕这个奖杯。
　　奖杯是透明的水晶材质, 放在阳光底下会闪光的那种。
　　她捧在怀里，觉得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好像走近了一个大的门槛，再往里走，就是各种荣誉殿堂了。
　　秦晴深知，任何一个奖项都需要多年耕耘才行，她这个小奖项算是误打误撞正好碰着了。
　　要想走的远，还得沉淀下来, 多思多想。
　　奖杯的下面还有她的名字，秦晴两个字, 像是在闪着金光！
　　李定山见她爱惜的模样, 很是感慨。
　　“你师兄师姐们也拿过这个奖项, 不知道他们从国外回来以后，会不会走的更远。”
　　当初两个孩子要起出国，求到他跟前。
　　李定山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两人是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齐走了，国内这一摊子事，就没个帮手了。
　　不过俞扬当时语气恳切，叫他不忍心拆散他们。外头人生地不熟，彼此陪伴也不错。
　　再一个原因则是，留学是一个人快速成长的契机。
　　从国外真的能学到有用的、实际的东西回来。
　　毕竟，九十年代，国内在科技上远远落后于国外，从前人说师夷长技，不是没有道理。
　　这次交流的时间并不长，顶多再有半年，两人也该回来了。
　　李定山盼着他们能学到真东西。
　　“你回去还是按部就班地往下走，现在寻找到的突破口很好，深扒下去说不定会有惊喜。”
　　秦晴认真点头，出去的时候，贴心的帮李教授带上了门。
　　李教授微微笑了笑。
　　……
　　系内知道秦晴获得奖项的人不少，许多人过来恭喜她。
　　秦晴脸上没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谢过了大家，人反而比之前沉稳了。
　　搞科研就像是做习题，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眼前的鲜花和赞美只是一时的，决不能被这些迷了眼。
　　被这份荣誉激励到，秦晴反应是投入研究的时间变的更长了。
　　以前是隔三差五找不到她人，现在是经常性找不到她人。
　　宋璋是教师公寓楼底下蹲守了三天，终于等到一只晚归的秦晴。
　　才是初春，晚上依旧寒凉，宋璋坐在车里，都明显感觉到了白天黑夜的温差。
　　坐的久一些，能瞧见玻璃窗户上出现一层水雾。
　　但秦晴依旧没回来，她住的那一层，灯都没亮。
　　差不多凌晨一点，才有个人影，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树底下往教师公寓的方向走。
　　宋璋从车里出来，锁车的动静吓了秦晴一跳。
　　他大步上前，握住秦晴的手。
　　“这么凉，都不知道早点回家么？”
　　秦晴呆了一瞬，扬起笑脸：“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宋璋无奈瞧她一眼，“我倒是想白天来找你，连着几天都没瞧见人影。”
　　秦晴递了个歉意的眼神过去。
　　“最近忙昏了头，下次我再这样，你直接过来找我就行，同学总知道我在哪里。叫他们去实验室把我的名字我一准出来。”
　　宋璋哪里没想过，只是不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太明白晴晴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投入了巨大的经历，万一被他这一打岔，出现失误，未免得不偿失。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宋璋是个大忙人，如果不是有什么话非要说，不会大晚上等在这里。
　　总不至于是想她了，秦晴总觉得从开学到现在压根没过去多久。
　　宋璋一面感慨秦晴真是了解他，一面直接了当。
　　“还真有件事情，非要现在跟你说。”
　　月光下，秦晴的眼底好像盛满了流光，她认真看着他时，宋璋有种自己被珍视的感觉。
　　他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不想就这样离开。
　　宋璋也不顾是不是教室公寓楼底下了，反正路上没什么人。
　　他干脆把秦晴整个人都裹紧在怀里，察觉到她身上凉，又解开大衣外套，将她紧紧摁在里面。
　　力气大到，有种想将她摁在身体里的错觉。
　　秦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敏锐察觉到宋璋状态不对。
　　她小心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离开一阵子了，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归期不定。”宋璋无奈道。“我知道你不是粘人的性子，我们之间，更粘的那个人好像是我。有时候真的想把你变小，揣在口袋，去哪里都带着。”
　　秦晴“噗嗤”笑出了声，“那可不成，宋先生我跟贵的，不是你送几件礼物就能买走的。”
　　原本气氛很沉闷，被她一打岔，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宋璋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请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秦晴轻轻点了点头，点过之后又觉得不对劲。
　　“宋氏发展到这样大的规模，还有什么事非得你亲自去处理不可吗？”
　　跟陶然接触的比较多以后，秦晴对“有钱人”有了新概念。
　　都说有钱使的鬼推磨，事实上许多事情确实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达成。
　　为什么送上这样舍不得她，却还是非去不可？
　　宋璋本也没想瞒着她，见她嘴唇冻得都有些发白了，提议道。
　　“去车里说吧，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
　　秦晴跟在他身后上车，车内空调一打开，整个人顿时变得暖和。
　　四周都静悄悄的，他们好像在单独的一方天地内一样，很有安全感。
　　秦晴整个人变得安静，头枕在宋璋肩膀上：“你说吧，我听着。”
　　宋璋：“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二哥吗？”
　　秦晴：“宋琰？”
　　宋璋：“对。因为大哥从小当兵的关系，早早离开了家，和我们的联系也比较少。但二哥不一样，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不论得到了什么都想要分享给我，所以我们的感情很深，几乎无话不谈。虽然我们之间差了年纪，对我来说，二哥既像兄长又像父亲，还是朋友。有很多话没有办法跟我母亲说，却能跟二哥说。”
　　秦晴听了感动又羡慕，还觉得遗憾。
　　这样好的二哥，她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难怪，二哥去世之后，二嫂明明青春年华，却不愿意再嫁，大概是碰不到比二哥更好的人了吧？
　　不愿意将就，索性一直单着。
　　“二哥去的很早，我为了不想让他创立的宋氏功亏一篑，开始沿着他走过的路，继续往下走……”
　　宋璋那时候就发现了，二哥的死有蹊跷，大概是动到了一块不该动的蛋糕。
　　否则怎么解释家里什么都没丢，偏偏丢了一份标书。
　　但那个项目后面并没有重新启动，有很长一段时间，宋璋以为自己想多了，又或者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可谁知，就在前天，顾之岚跟他说那个工程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始竞标了，最后中标的标书，和宋璋曾经看到过的那一份很像。
　　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他不想全让摊在秦晴跟前。
　　但这无疑是一次揪出背后的人的好机会，宋璋压根不想错过。
　　他来找晴晴，一是因为想念她，二是辞行。
　　“宋氏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宋橙后天就回回来，按照他在港城做出的经验来看，暂时接管宋氏问题不大。我母亲那里也交代大嫂、二嫂常过去看看了，秦晴，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她。她这人，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很容易被人利用……”
　　秦晴一字一句听着，忽然产生出一股惆怅来。
　　她现在终于意识到，宋璋要离开了，而且归期不定。
　　难怪，他会大晚上等在这里，就为了见她一面。
　　秦晴抱紧他，心里不舍的情绪见浓，“那你、那我……”
　　宋璋亲了亲她脸颊，语气轻柔。
　　“我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你……其实，我这次来，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在见过你以后，我就改变主意了。下次吧，等我回来，亲自交给你。”
　　秦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她一点也不舍得松开宋璋，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有什么是之后能送给我，现在却不能送给我的？”
　　秦晴说着，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宋璋被她摸的闷哼一声。
　　秦晴瞪他一眼，之间触碰到一个硬硬的，正方形盒子。
　　她拿出来，借着车里不算亮的灯光看一眼，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戒指？”
　　宋璋垂着眼睛，定定看她，像是要把她的轮廓一点点印在心里。
　　“嗯……我们去香港的时候，我买下了一块原石，亲自找了设计师……本来可以早些给你的，因为是设计师设计的，所以比较慢……”
　　秦晴打开盒子，黑色的绒布上静静摆放着一颗钻戒。
　　即便光线并不明亮，她依旧觉得这戒指有些刺目。
　　宋璋哑着嗓子：“我知道现在谈这个有些早，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像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样。但是我还是找人把戒指做了出来，就是希望告诉你，只要你回头我就在，我等着你愿意同意的那一天。”
　　他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是重重的撞击在了秦晴心口。
　　这个盒子也变得烫手了起来。
　　宋璋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伸手，将盒子拿回去，盖上盖子。
　　“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原本想等我回来再提……”
　　“没想到，我会搜你的身是不是？”
　　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秦晴耳朵根子红透了。
　　在宋璋眼里，会不会觉得她恨嫁？
　　“我没有，我只是好奇。”秦晴弱弱的解释。
　　宋璋“嗯”一声，拽着她的手指，亲了一口。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很喜欢。”
　　之后又抱紧她，“我只是很舍不得，尤其在我不知道归期的情况下。”
　　秦晴被他说的心一颤，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想说要不别去了吧，但这关系到宋璋二哥，她没资格要求宋璋别去。
　　想不到好的办法，她干脆退开一些，重新拿起戒指盒子，打开盖子，将戒指带在自己手上。
　　秦晴指节细长，这枚戒指又是量身定做，与她契合的很。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她这一只手，好像也在莹莹生辉。
　　“随你觉得我恨嫁也好，迫不及待要和你绑定也罢，我戴上了戒指就是你的未婚妻了，无论你去哪里，去做什么，都记得我在这里等你……”
　　秦晴说着，眼睛里竟然掉下一颗泪来。
　　她不觉得自己会哭的，但就是忍不住，尤其想到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宋璋浑身一颤，俯身亲在那颗泪珠上。
　　“别哭，我一定回好好地回来的。”
　　秦晴闷闷点了点头，扑过去重新抱住他，眼泪滴在宋璋领口，把他的心都烫化了。
　　他想，秦晴在这里，他怎么舍得不回来……
　　秦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这个世界还是一本书，她还是女主的垫脚石女配。
　　宋橙是男主。
　　秦晴清晰的记得自己拦住了宋橙，她问：“你小叔叔呢？他留了东西在我这里。”
　　宋橙看她的眼神奇异又陌生。
　　然后，说了一句秦晴想起来，都会止不住后怕的话。
　　他说，“我没有小叔叔，只有一个伯伯，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晴猛地惊坐起来。
　　她拥着被子，有些不知云里雾里。
　　等缓过了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学校的公寓内。
　　宋璋呢，宋璋在哪里？
　　秦晴赤脚起身，想去给宋璋打个电话，感觉到指尖传来异样，才瞧见她手上还带着宋璋找人定制的那枚戒指。
　　所以，昨天的一切都是真。
　　这个世界，也真的有宋璋这个人。
　　定了定神，整个人稳了很多，打电话的时候，也不再惊惶了。
　　电话响了一声，被人很快接起，宋璋的声音出现在那头。
　　“醒了？我叫人给你送早饭，就挂在你门上，记得趁热吃。我要坐下午的飞机离开了，这个手机一直是通的，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他的声音，细致又耐心。秦晴默默地长出一口气。
　　“叫我去送你吧，我想去送你。”
　　宋璋：“我当然希望你来送，我可是实验室那边——”
　　“不管它，现在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不及你重要。”秦晴难得的任性。
　　宋璋低笑：“好，我叫秘书过去接你。你先把早饭吃了。”
　　他笑得秦晴心口酥酥麻麻的，梦里的伤感散去，她心情好了很多。
　　乖乖应了，又腻歪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秦晴一边吃早饭，一边在心里慢慢的罗列，等一会儿看见宋璋要跟他说的话。
　　可是，现在的罗秘书将她送到宋璋跟前，之前在心里罗列的那些，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宋璋抱紧了她，热烈的吻着她。
　　秦晴心里酥酥麻麻的，拽着他衣袖的指节不停收紧，直至泛白……
　　不管两人有多依依不舍，还是到了要别离的时候。
　　秦晴站在机场登机口，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变小。
　　尽管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去，只是去谈生意而已，跟在身边的人有很多，心却依旧像是空了一块。
　　“师姐，师姐，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反应。”
　　食堂里，钱栩坐在秦晴对面，连着挥了好几下手，秦晴才回神。
　　自打宋璋离开，这样的情形一天不知道要上眼多少遍。
　　而且这个人做起实验来，是真的很拼，泡在实验室的时间与日剧增。
　　据李教授说，秦晴做实验以及数据整理分析时，到是很专心，就是时间太久了，他都怕人在实验室闷坏了，所以叫钱栩多盯着些，多叫她出来吃饭。
　　秦晴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我听着呢，少动手动脚的。”
　　钱栩扒拉两口面：“不是，我敢说我手要是不动，你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宋璋只是出差，又不是那啥啥啥。”
　　秦晴一个眼神瞪过去，他立马改口。
　　“我说错话了，行了吧？总之他只是去出差，他在宋氏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出差应该是家常便饭吧？真用不着这么担心。”
　　秦晴漫不经心吃一口面，狡辩：“我没担心，就不许我实验之余放空一下了？”
　　钱栩看她两眼：“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实验室。李教授，怕你眼睛吃不消，特地叫我叮嘱你的。”
　　秦晴：“嗯，我知道了，你要是碰见老师，替我说声谢谢。”
　　“李教授肯定更希望你亲自去说。”钱栩三两口将面吃完，放下筷子。
　　秦晴笑了一下：“那肯定谁叫我比你讨喜呢！不过我这不是抽不出空来吗？多谢师弟啦。”
　　一大碗面，秦晴却没有吃掉几根。
　　总觉得有些没胃口，也不知道宋璋现在在做什么。
　　她也觉得自己太惦记他，都怪那个乱七八糟的梦！
　　一转眼，宋璋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
　　中间两人通过电话，知道对方一切都好，秦晴没有再那么惦记与不安。
　　渐渐的，她开始适应宋璋不在身边的生活。
　　每天实验室、宿舍，早出晚归。
　　要不是计少兰来找她，秦晴都要忘记关注计家的事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明明才过去大半个多月，计少兰觉得秦晴瘦了好些。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正好，我给你带了好些吃的呢。”
　　因为自己不会做饭，所以给晴晴带来的差不多都是成品，热一热就能吃的，要不就是保质期比较长的。
　　“谢谢。”
　　计少兰硬是塞了一块蛋糕过来，秦晴捏在手里慢慢吃。
　　计少兰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这回我回去可是大有收获，要是不仔细盘点，都不知道我爸名下竟然积累了那么多资产。也是，要是有了资本，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的事儿？还偏偏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真是够恶心人的。”
　　那个小三，计少兰还撞见过一次，并不是多么漂亮的女人，在她眼里压根都不如她妈好看，只剩在年轻罢了。
　　“我回去之后，也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跟我爸撒娇装痴要礼物，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那个……幸好他对我还算大方，凡是要的，倒是都给了。”
　　“就是不知道，他对那三是不是也这么大方。”
　　计少兰说着，眼神冷了下来。
　　秦晴皱起眉，“你别管他，只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就行。”
　　计少兰又笑起来：“我也这样想，趁着他现在心思都在新得的儿子身上，我提出要进公司，他也没意见。还说我懂事了，知道帮家里的忙了……”
　　“那伯母呢？伯母那边……”
　　计少兰：“我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最近沉迷打牌，别的都很少管。这样也好，我巴不得我妈一辈子别知道，别被这桩事恶心坏了。”
　　“秦晴，后面我想一边在公司实习，一边修学分，清大的毕业证我肯定是要的，公司我也要。回头学校里有什么考试之类的消息，也记得通知我一声。”
　　“当然好，有我在，你不会漏了任何一点考试消息的。对了，那些笔记要不要？我正好学到大四的了，准备优先修完数学系的学分，再专攻化学系的。”
　　秦晴不知道她为什么没选择拜托同宿舍的同学，既然计少兰有需要，就没有推辞的道理。
　　计少兰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需要的需要的，谁不知道你的笔记清晰又简洁。强过别人不知道多少倍。有你保底，我学分肯定没问题。”
　　“回头我请你吃好吃的，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可以叫人送过来。”
　　还是觉得秦晴瘦很多。
　　难道，最近学校的食堂有失水准吗？应该不至于吧。
　　秦晴笑了笑：“不用谢我，我本来就要做笔记帮你，只是顺带。祝你能早日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计少兰也笑起来，“好，那我就祝你早日拿遍所有的奖项，国内国外拿个大满贯！”
　　秦晴：“承你吉言。”


第137章 探病（一更）
　　◎宋璋的消息◎
　　宋璋离开一个月, 秦晴的红颜在港城的分店都开起来了。
　　开业那天，陶然特地给秦晴打了个电话。
　　“人特别多，不少人进店就买东西, 连扫了很多回去。”
　　一开始陶然还以为在港城开店，需要花时间去经营才能有起色，没想到倒是很多人听说过央视的广告, 有些还说, 早就想试试了, 不过内陆的东西不好买, 叫亲戚专门捎个小东西过来又太麻烦。
　　这不看港城这边，红颜开了起来, 连忙过来买东西了。
　　“新一季的春装也设计出来了，我叫人给你寄了很多。到时候你试过, 跟我说哪些款式比较喜欢，到时候我就让店里主推你喜欢的款……”
　　陶然准备的很充分, 春天的小裙子, 运动衣都有。
　　想着总有一款秦晴喜欢的。
　　“然姐，你也太客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秦晴真挺不好意思的。
　　细细算起来，除了他们在港城的时候，给陶然一家稍稍提供了一些帮助，后面都是陶然在帮助她。
　　陶然不觉得有什么。
　　到他们这个份上重视家庭，多过于重视金钱，何况几件衣服而已, 真的不值当什么。
　　“你就当是替我试穿的，我们设计师款偏年轻化, 当然需要找大学生试穿……有你帮忙我还省得另外找人了呢！”
　　秦晴：“然姐, 你就别忽悠我了。好了, 我说不过你，谢谢然姐。”
　　陶然：“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跟我说，可惜我们离得远，要不我整天叫你陪我逛街……”
　　“那可不成，我最近反而忙得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晴晴看快到上大课的时间了，才挂了电话。
　　宋璋那边他们保持三四天一个电话的频率，一开始是一天一个的，只不过两人的时间总是很难配合到一起，三四天比较好，大家都能空出一段时间。
　　到了下午，就是给宋璋打电话的时间。
　　秦晴上课的时候还在想，大半个月了，不管这个项目有多重大，总该谈成了吧？
　　到时候一定要问问宋璋，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大课结束以后，秦晴给宋璋打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通状态，就连罗秘书都联系不上。
　　秦晴有些慌乱，但细想的片刻，很快镇定下来。
　　这种时候着急也没用，又或者，他临时有事，根本没空接电话。
　　想是这么想，但做事开始变得走神起来，一整个晚上都有些神不思蜀。
　　第二天一大早，晴晴忽然接到喻红希的电话，说是贺美珍病了，找不着宋璋就想找她，问她有没有空，过去瞧一瞧老太太，要实在没空就算了。
　　秦晴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虽说答应过宋璋会过来瞧一瞧老太太，实际一天都没过来过，秦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不太愿意多和宋家那边的人接触，也还是应了下来。
　　临出门，她去水果店，买了一兜子水果。
　　想到贺老太太的身份还是特意挑的好的，贵的，不想在这些小事方面给人挑理。
　　因为带着一堆东西过去不方便，还特地叫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报了二嫂给的地址。
　　秦晴就开始盘算，等一会儿见了面应该说些什么。
　　没成想，医院私人病房内正在唱戏呢，她去了，暂时都没有开口的机会。
　　桑桂兰穿着黑色大衣，涂着大红唇，苦口婆心。
　　“嫂子，真不是我说，我们家两个孩子其实得用的很，就是全力练的机会……你看看，宋璋还是太过见外，公司的事情，宁愿叫宋橙主理，都想不到他两个堂哥……现在宋璋出了事，我听人说，公司里人心惶惶，是不是把宋礼、宋仪安排过去比较好？”
　　秦晴进了屋，正好看见二婶在苦口婆心的劝。
　　大有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动贺美珍的架势。
　　喻红希将他手上的水果接了过来，拎了放在边上的柜子上，冲她无声笑笑。
　　见婆婆和二婶聊的欢，暂时注意不到这里，问秦晴。
　　“路上还顺利吗？怎么过来的？先前，我叫司机去接你，怎么不要？”
　　亲昵的态度，好像是秦晴姐姐似的。
　　秦晴听了，心里暖绒绒的，脸上便带了笑。
　　“麻烦了，我想着从大学城打车过来也很方便……”
　　喻红希：“等我回去，我叫司机送你，你可不许推了。回头天黑了，一个姑娘家，坐别人家的车不安全。”
　　秦晴乖乖点头，感激一笑。
　　大嫂子廖静姝也在呢，她话不多，不声不响递了热乎乎的茶过来。
　　又把茶点往秦晴手边推一推。
　　“你尝尝，还挺好吃的，不是很甜。”
　　秦晴弯了弯眼睛，点头谢过。
　　见二婶那边，还在说个不停，秦晴道：“伯母到底是哪儿不舒服？有问过医生吗？”
　　喻红希扯了下嘴角：“老毛病了，儿子不在身边，时不时就会犯。说白了，还是想孩子呢。”
　　婆婆喜欢作妖，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无伤大雅，大家就忍了。
　　这回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联系不上宋璋，老人家心里没底，想把晴晴叫过来，好好问一问。
　　没成想，二房的婶子像是闻见了肉味儿的大狗一样，巴巴的往这儿凑，撵都撵不走。
　　桑桂兰：“嫂子，你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公司的事，全都交给一个黄毛小子，怎么就没想想人家到底震不震得住场子？挺说好几个股东不服宋橙呢！我就想，把宋仪、宋礼弄进宋氏，别的不说，只要这两个人在，就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欺负宋橙……”
　　“嫂子，都是姓宋的，一笔可写不出两个‘宋’字。”
　　贺美珍应该是有些想儿子的。
　　半躺在病床上，好一会儿没说话，脸瘦巴巴的，有点小老太的样子了。
　　秦晴细想想也是，贺美珍毕竟到年纪了。
　　之前显年轻，还是保养的好的缘故，一有点什么事，就显出来了。
　　贺美珍以往耳根子可软了，这会儿竟然好长时间不说话，倒是叫人刮目相看饿。
　　喻红希笑笑：“老大提醒过的，老三不在，要是把祸端弄家里，以后她再出了什么事，大家可都不管了……叫老太太分清楚里外人。”
　　廖静姝也抿唇笑了，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也不完全是宋珩的功劳，舅舅还在呢，妈不敢的。”
　　就说老太太怎么这么安分，原来是被各方人士敲打过一遍了。
　　桑桂兰来的时候都想好了。
　　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把两个儿子都安排进宋氏。
　　这样以后丈夫再要往上升，需要花钱的时候，就不需要养来大房了。
　　也不会再要受大房的辖制。
　　这也是丈夫给她安排的任务，桑桂兰志得意满，觉得自己一定会完成。
　　可能是因为来之前期望太大，来了以后，贺美珍这么冷冰冰的，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还怪叫人不习惯的。
　　桑桂兰干脆坐在老太太的病床边上。
　　“大嫂……我知道你为什么生病，不就是因为联系不上宋璋了么？说好听一点叫联系不上，说难听点，说不定宋璋……”
　　桑桂兰暗暗想，宋璋要是真的出意外可就太好了。
　　宋家现在全靠他撑着，没了他，要把宋氏掌控在他们二房手里就简单的多。
　　没想到，她才起了一个头，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老太太，忽然坐起来，猝不及防的扇了桑桂兰一巴掌。
　　这一下动静不小，把大家伙儿都弄蒙了。
　　尤其是桑桂兰，她压根没想过贺美珍竟然还会反抗。
　　这还是贺美珍？
　　太过震惊，以至于桑桂兰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要反击。
　　贺美珍狠狠瞪着她：“你今天来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说这些晦气的话的？！老大老三，一直说你们别有居心，我先前还不信，现在看，是真的别有居心。”
　　“你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桑桂兰：“我走了可就不会回来了，你们大房要遇到点什么事儿，可别再想着指望我们。”
　　贺美珍难得硬气一回：“我们大房好的很，绝对不会有任何事。”
　　桑桂兰瞅了一眼，坐在边上的秦晴冷笑。
　　“要真什么事儿没有？你把她叫来做什么？你是不是怕老三跟老二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大嫂，你这人可能天□□有点怪——”
　　喻红希三两步站在桑桂兰跟前，在她另外半边脸上又补了一巴掌。
　　“麻烦你赶紧滚，再不滚，我们就要叫保安了。”
　　桑桂兰被打的耳根子发麻，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喻红希：“打的就是你，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还有半分长辈的样子吗？趁着现在赶紧滚，我们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要是不滚，等老三回来绝饶不了你！”
　　“呵。”听她提起宋璋，桑桂兰忍不住笑出了声，也顾不得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发疼了。
　　“你们想等就慢慢等吧，真以为老三会回来？我告诉你们，老三这回多半是死在外面了！”
　　桑桂兰说完就走，完全不给她们反击的机会。
　　两房现在这样，跟撕破脸有什么区别？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看着吧，现在他们有多嚣张，回头掉过头来求二房的时候，就有多凄惨。
　　三个儿子，两个死了，一个瘸了。
　　贺美珍就是孤寡命，克夫克子！
　　她倒要看看，她们谁能笑道最后！
　　做好心里建设，脸上的两个巴掌印，好像都没有那么疼了。
　　桑桂兰昂首阔步走出了病房。
　　今天她受了两个巴掌，下一回，一定十倍，百倍还回去。
　　她要叫贺美珍几个，跪在她跟前求她！
　　喻红希几个气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冲上去，狠揍桑桂兰一顿。
　　她可不在意什么长辈不长辈，桑桂兰她也配！
　　不过，喻红希要去，被老太太拦住了。
　　“老三一天没回来，就是把二房的人全都吊起来，打个半死又有什么用？我要的不是二房如何，而是希望老三能平平安安回来……”
　　“秦晴，你来的正好，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老三的消息？你打电话，能联系的上他吗？”
　　贺美珍第一次在秦晴跟前示弱，一双眼睛殷切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说点什么，给她一点信心。
　　这是以往的贺美珍绝不会做的。
　　但现在为了儿子，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秦晴对着这双眼睛，犹豫了。


第138章 消息（二更）
　　◎消息可靠吗？◎
　　秦晴这里一停顿, 贺美珍心口就是一颤。
　　按照儿子对这小姑娘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什么都不说，除非……
　　贺美珍一双眼睛, 压根不舍得从这小姑娘脸上挪开。
　　她声音微微发抖：“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你实话直说就好,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这紧张兮兮的样子, 哪儿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怕晴晴说不能, 老太太直接白眼一翻, 撅过去。
　　喻红希清了清嗓子，悄悄递了个暗示过去。
　　廖静姝也过来打圆场：“妈, 秦晴最近一直忙着研究所的事，可能还没尝试联系过。能不能联系上, 她也不知道吧？你就别瞎操心了，二婶说的不对, 小叔好的很呢, 会平安归来的。”
　　喻红希：“对对对，小叔一定会平安归来。”
　　妯娌两个说再多，老太太都无动于衷。
　　只是看着秦晴，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一丝细节。
　　贺美珍：”你们俩别说话，叫晴晴说，晴晴说了我就信。”
　　秦晴笑了一下，淡定自若的走过去, 坐在床沿。
　　“伯母，宋璋好的很呢, 早上还叮嘱我要吃早饭, 说是不吃早饭没精神。等晚点, 应该还会打电话过来……”
　　她神情没变，说话的时候瞧着，淡定又自然。
　　贺美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秦晴，你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他，心里有多着急。你那边有他的消息就好。”
　　有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贺美珍不想再来一遍。
　　当初老二死的时候，她可是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可是再难过有什么用，孩子都活不过来了。
　　老头子就是想不开，钻了牛角尖，把自己也折腾没了。
　　贺美珍可不想步老头子的后尘。
　　二房说一百遍宋璋没了都没用，只要秦晴说，宋璋好好的，她就信，也愿意一直等儿子回来。
　　贺美珍缓过了气，又说，“老大家的，秦晴来看我，心意难得，你领着去吃饭吧，我这里有红希就好。”
　　秦晴再一次露出了诧异的眼神，总觉得宋璋不在，连老太太都没从前任性了。
　　以前可能是有人撑腰，觉得自己底气十足，现在没底气了，一颗心又都系在儿子身上……
　　瞧着这样的贺美珍，倒是感觉比从前顺眼很多。
　　秦晴跟在大嫂后面出去了，门一关上，老太太就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喻红希笑着逗趣：“我说老三没事吧？秦晴都这么说了，你总该相信她。要不要我叫大嫂也带点吃的回来？今天一整天你可没好好吃饭……”
　　贺美珍摆摆手，躺了下来，她将被子拉过头顶，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今天尽在我身边忙前忙后了。”
　　被子鼓起一个不大的包，喻红希才意识到老太太其实挺瘦。
　　“那好，我就在隔壁，有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叫我。”
　　“嗯。”
　　贺美珍闷闷应一声。
　　等房间里没动静了，过了好一会儿，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小丫头应该是没撒过谎吧？
　　那双眼睛，她一瞧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种时刻还想着安慰她，是个好孩子，老三眼光不错。
　　可惜啊，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到，老三跟秦晴完婚那天。
　　……
　　廖静姝和秦晴交流少一些，不过她性子温和，人挺好相处的。
　　秦晴也蛮喜欢她，宋家大哥、二哥真的很会挑媳妇。
　　贺美珍住的是私人高级病房，边上就有一家私房菜馆，想吃什么都有。
　　廖静姝领着秦晴就是去的这边。
　　一进店，人家老板好像认识廖静姝，连忙帮着安排了包间。
　　廖静姝点头谢过，指着边上秦晴道：“这位是秦小姐，以后她过来吃饭直接记在我账上。”
　　服务员连忙过来认人脸，过了一会儿，表示记下了。
　　秦晴：“嫂子，你真不用这么客气……”
　　廖静姝拍拍她手背，“只要老三一天没回来，老太太就不会出院的，以后可能是不是要麻烦你，到时候来这边吃饭很方便。”
　　秦晴：“谢谢。”
　　廖静姝：“这有什么？老三跟老大，老二差着年纪，长嫂如母，我能多照应你，高兴还来不及。”
　　她点好了菜合上菜单，想了想还是说：“今天你说你能联系的上老三，是真的吗？家里不止老太太挂念他，我和他大哥都挺挂念他的。你要是能联系的上老三，一定要记得跟他说，在外面千万注意好身体，早点回家……”
　　“假的。”秦晴深吸一口气说。
　　骗贺美珍，是希望她能安安生生吃饭、睡觉，不要因为宋璋不在，先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秦晴看得出来，二房那些人说的话，对她影响很大。
　　不管晚上，是不是真的能联系到宋璋，她还是想先暂时安抚一下贺美珍。
　　廖静姝原本正在给两人倒茶，听见这话，水从茶杯里漫了出来，淅淅沥沥落到了地上，都没有回神。
　　秦晴叹口气：“嫂子，水漫出来了。嫂子！”
　　廖静姝咬了咬唇：“不好意思……我、我重新给你倒。”
　　秦晴哪里喝得下去，却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晴晴呢？晴晴呢？帮我把晴晴叫来行不行？”
　　接连两天，贺美珍还是联系不上宋璋。
　　她把秦晴当做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时不时就要找她。
　　宋珩和宋橙不在医院，宋氏那边二房小动作不断，给他们惹了许多不大不小的麻烦。
　　倒是想过来看老太太，就是走不开。
　　听说，宋氏股价波动的厉害，背后一定有人在煽风点火。
　　两人也压根不能离开，一走，宋氏仿佛没了主心骨。
　　于是老太太这里，就是廖静姝和喻红希轮岗，一人一天。
　　这天是廖静姝，她记得弟妹昨天说老太太找过秦晴了，再找，恐怕不太好。
　　“妈，妈，你别这样……秦晴有自己的事情做，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总不能叫她跟我似的，什么都不干就守在这里？”
　　贺美珍睡不着，眼窝深深凹陷下去。
　　闻言狠狠砸了手边的杯子，“是不是也嫌我烦了？不想成天面对我？”
　　睡得不好，精神头远远不如从前，脾气也暴躁很多。
　　好在廖静姝根本不跟她计较。
　　好脾气的叫了护工过来，把碎瓷片收拾好。
　　好声好气的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陪着你我高兴还来不及。不信你瞧着吧，等晚上老大过来接我，我还不愿意走呢。”
　　老太太这才缓和了面色。
　　看着地上一大滩水渍，她不好意思的说。
　　“静姝，对不起，妈不想发火，可我控制不住……”
　　老太太眼圈红了，心里很是抱歉，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房的桑桂兰会趁着老大、老二媳妇不在的时候，偷偷过来看她，每次见面都会给她很大的压力。
　　她有时候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克夫克子……
　　“好了好了，妈，别说这些。我明白您的。”
　　廖静姝连忙安抚，这么多年婆媳处下来，她还会不知道老太太的为人？
　　脾气是有的，但折腾人的坏心思真没有。
　　贺美珍抽抽鼻子，心里难受，没法说。
　　廖静姝：“你看这样好不好？等回头我再给晴晴打一个电话，她那边忙完了，我就叫司机过去接她，如果她在忙，您就先耐心等一等……”
　　老太太不说话了。
　　她心里觉得晴晴那点事，跟宋璋的安危比起来，根本不算事。
　　廖静姝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你看看，你这是又钻牛角尖了是不是？老三要是在这里，看见你为难她媳妇，一准不会给你好脸色！”
　　宋璋是真的会为了秦晴，给老太太冷脸的。
　　老太太想想还有些怵。
　　“那、那就得等她忙完，接她来吧。”
　　廖静姝这才露出一个笑脸，忙叫人去给老太太端饭去了。
　　一下子瘦了好多，看得人忍不住心疼。
　　回头，要跟医院说清楚，二房的人再来，一律逐出去，要不就报警。
　　在公司惹事已经够烦，怎么还来折腾老太太！
　　秦晴虽然在学校每天忙个不停，但她日子也不好过。
　　一方面工作量很大，要求她必须专心。
　　另一方面，宋璋那边的消息石沉大海，她既睡不好也吃不好，整个人日渐消瘦。
　　李教授瞧了干着急，带了一堆东西过去给晴晴没用，她根本不吃。
　　问她吃了没，还学会撒谎了。
　　李教授：“行了，行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了，你别做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秦晴努力扬起笑脸：“老师，还差最后一点了，等我忙完。”
　　李教授眼睛一瞪，“我说话现在是不是不管用了？”
　　整个实验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四周想起各种劝秦晴的声音。
　　“事情就回去嘛，最后一点收尾工作了，我们不至于会出纰漏。”
　　“可不是，也给我们一点表现机会嘛。”
　　“再不济，明天早上你可以检查，保证一点差错没有！”
　　秦晴无奈：“你们说的我不走都不行了。要是不走，是不是代表我不信任你们？”
　　她起身收拾东西，慢吞吞往门口走。
　　“老师，那我就先走啦。师弟师妹们，加油哦！”
　　李定山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你自己看看你瘦的，风一吹恨不得都要飞走，晚饭给我多吃点！没有吃满两碗，别说是我的学生。”
　　秦晴苦笑，她哪里吃得下？
　　不过，没敢顶嘴，只摆摆手表示记住了。
　　其实她压根没往食堂去，直接回了宿舍。
　　钱栩在这里等着她呢，一见她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要成仙还是要干嘛？！”
　　从屋里拎了一袋子吃的，强行塞秦晴手里。
　　“你跟我说姓宋的去哪儿出差了？我看不把他揪回来！”
　　“谢谢师弟，我是有点累了，想着宿舍还有一包挂面，不如回来随便吃一口，就没吃食堂。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便宜我了。”
　　她脸上带着笑，说话的样子和往常一样，一时叫人分不清真假。
　　钱栩冷哼一声，“你最好是，记得全吃光，要不然下个月起，我可是要跟你收伙食费了。”
　　秦晴：“好，我记着了。”
　　她这样，叫钱栩压根发不出脾气。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只得眼睁睁看着，秦晴拎着东西进了屋。
　　秦晴把东西放在桌上开始沉思，宋璋可能去的地方。
　　她现在后悔了，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初应该把地址问清楚，他要是再不回来，找上门也是可以的。
　　现在问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本子上有可能的地址全都划掉了，秦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老太太那边也是，眼瞅着都快瞒不下去，秦晴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正难受，背后忽然出来一阵动静。
　　秦晴想着，刚才钱栩根本没有跟着进来。
　　后面的会是谁？谁会有她这边公寓的钥匙？
　　她很吸两口气，情绪激动到不敢转身，怕自己想太多，结果又是一场空。
　　“为什么不吃饭，瘦了好多。”那人轻声说。
　　秦晴听着他的声音，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不敢动，害怕这是幻觉。
　　宋璋语气温柔道：“我回来了，你难道不想看看我？”
　　“不想，谁让你不早点回来？”
　　秦晴忍着哽咽，赌气道。
　　“给你打电话还一直无人接听，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想联系，你永远都能联系的上吗？”
　　说着说着，她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委屈，鼻子酸得，下一秒就能哭出声。
　　“抱歉，抱歉……”宋璋上前几步，单手揽住她的腰肢。
　　他下巴架在秦晴肩膀上，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嵌进怀里。
　　秦晴才不吃他这一套。
　　明明说好了不会不联系，会一直保持联络，结果他出尔反尔。
　　她最讨厌等待，为了宋璋等了又等。
　　在实验的时候也忍不住走神，连着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她怕一醒来，会听见宋璋的噩耗，也怕做梦梦见什么不好事，就这么强撑着……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变得不像是她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璋。
　　秦晴忍不住想，当初开始的时候，明明告诫过自己，一定不要陷得太深。
　　事到如今，她却没法说自己陷得不深。
　　秦晴挣扎起来，想脱离宋璋的怀抱。
　　她一动，宋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随后闷哼一声：“别动，再动伤口要裂开了。”
　　伤口？秦晴这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心翼翼的转过身，上下打量。
　　宋璋头发长长了一些，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额头上有一个长条形伤口，大概半指长，结了痂，一条手臂更是绑了纱布挂在脖子上……
　　他这样实在算不得好。
　　秦晴瞧着瞧着眼圈又红了。
　　宋璋替她擦眼泪：“别哭，哭的我心都疼了。”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秦晴的眼泪成了串式的往下掉。
　　她瓮声瓮气：“那你还不赶紧联系我，给我报平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宋璋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深情款款：“我知道，所以我一脱身，就立刻过来找你了……”
　　秦晴擦擦眼泪：“所以你在外面是真的碰到了难题？现在呢？问你解决了吗？伯母一直很担心你，都病得住院了……还有，还有宋氏，最近被二房的人闹的股票下降了很多……”
　　她绞尽脑汁的想，想把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告诉宋璋。
　　但看他又瘦，又没精神的样子，剩下的话不知道要不要往下说了。
　　宋璋对这些毫不在意，最难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后面这些很容易就能摆平。
　　“这些你都不要管，我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
　　他眼神一寸一寸的从秦晴脸上挪过，像一把尺子不停的在丈量着什么。
　　“嗯……瘦了六七斤，看最近几天我陪着你，能不能把这几天补回来？”
　　说着忍不住有点生气：“我走的时候，是不是告诉你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看看你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别告诉我，你就是这么睡觉的。”
　　秦晴原本脸就小，瘦了一圈都没有巴掌大了。
　　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着他的时候，可怜巴巴的，叫人心软。
　　他知道她担心他，所以忍不住第一时间过来看她。
　　……
　　宋璋回来了，活生生的人就坐在自己眼前，秦晴第一回 觉得有些饿，还有些困。
　　钱栩准备的东西很多，好像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一个大袋子塞了个满满当当，就是他们两人吃也够。
　　宋璋：“正好还热着呢，一起吃一点吧。钱栩这师弟不错，回头我替你好好谢谢他。”
　　秦晴应一声，慢慢吃饭。
　　半碗下去，肚子有些饱了，又开始不停打哈欠。
　　宋璋叹口气：“要不你先睡？”
　　秦晴努力睁大眼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你呢？你又要去哪里？”
　　宋璋左手指指桌上摆着的碗筷。
　　“我当然是把这些都收拾好，然后，就看着你睡好不好？”
　　秦晴点头，想了想又说：“那我们一起收拾，然后你陪我躺着。”
　　她话说完才觉得有歧义，但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
　　就想让宋璋陪着她，久一些，再久一些。
　　宋璋自然无有不应。
　　两人一起收拾起来，速度快的很。
　　十几分钟之后都收拾停当了，秦晴领着人进卧室，这迈步进去才后知后觉，觉得不好意思。
　　那里是宋璋从没进去过的地方。
　　不管是公寓这边的卧室，还是香江绿岸那边的，他都很有分寸的没进去过。
　　见秦晴不好意思，干脆站定在原地。
　　“要不，我去外面沙发上休息一会儿？透过卧室的门就能看见我，跟睡在你身边是一样的。”
　　秦晴扭头看他一眼，拉着他衣袖，不许人走。
　　“你胡说，根本就不一样。万一你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呢？”
　　“那你就罚我不许亲你。”宋璋怎么舍的，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陪在她身边。
　　秦晴：“不行，你就在我床边睡，我们一人一边。”
　　宋璋听他这么说，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心口不停发烫，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但脑子里却不停思索，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别人。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以后，稍稍安心了一些。
　　公寓这边的房间不是很大，一张一米五的床，靠着墙角摆放。
　　秦晴喜欢颜色鲜亮的，温馨一些的床单，这会儿上面铺着的就是一床暖黄色的。
　　宋璋站着，喉结上下滚动，觉得有些刺目。
　　“要不，要不我还是去沙发上睡？”
　　秦晴一下松开他袖子，自顾自的将外套脱掉，然后睡在床的里侧。
　　“行，你出去吧，将门带上，以后再也别来了。”
　　宋璋心如雷鼓，声音大到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磕磕绊绊的脱好衣服，就在秦晴的身边躺下。
　　秦晴负气，脸对着墙，根本不愿意转过头来看他。
　　“你来做什么？不是要走吗？去睡沙发呀。”
　　她长发披散开铺在枕头上，熟悉的香味从宋璋的鼻孔钻进来。
　　他心里烫烫的，嗓子也哑了下来：“我哪会喜欢睡沙发？但是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又刺激又难捱。”
　　秦晴这才扭头看他一眼。
　　她不停凑近，叫两人的身体贴在一块儿，细长的指节，从他的眉眼慢慢滑下来。
　　眉骨、鼻梁，喉结，最后停在衣服扣子上……
　　她只要秦晴挑动指节，就能把他扣子挑开。
　　宋璋眼睛暗沉的不像话。
　　期待她做点什么，又害怕她做点什么。
　　下一刻，秦晴扑过来抱住他，头枕在他左手手臂上。
　　呼出的热气，撒在他胸口的皮肤上，宋璋顿时激起一股电流。
　　宋璋很是情动，难耐道：“晴晴……你、你别这样……”
　　秦晴：“……”
　　宋璋不敢动，压根不懂她什么意思。
　　“晴晴，我们真的不能这样，当初不是说好了，要等结婚的时候……”
　　秦晴：“……”
　　宋璋觉得不对劲，稍稍退开一些。
　　秦晴的睡颜暴露在他眼中，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小丫头把他惹的一身火，结果自己睡着了……
　　宋璋暗暗磨了磨牙。
　　瞧见她眼底的乌青，顿时不敢动了。
　　她最近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要不然不会一沾枕头就睡着。
　　宋璋心疼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很轻，一触即分。
　　他其实也很困了，却不舍得睡，就这么定定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你说真的？得到确切消息了？！”
　　桑桂兰手里拿着电话听筒，激动的整个人站了起来。
　　宋明申看她两眼，嫌弃的皱紧眉。
　　“什么事情这么一惊一乍的？大小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就你这样？怎么给小辈们起到表率作用？”
　　宋明申当官当久了，在家里训其妻子和儿子们，也是一副上位者语气。
　　他揭开保温杯的盖子，吹一吹茶叶，正准备喝，就听见桑桂兰说。
　　“老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之前咱们找的跟在宋璋身边、给他开车的司机，传来可靠消息了——宋璋死了！”
　　宋明申不防，给热茶烫了一下。
　　连忙将杯子放在桌上：“你、你得到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宋璋做的局？”
　　桑桂兰：“怎么可能？司机可是亲眼看着子弹打到宋璋身上的，虽然没有瞧清楚打到了哪里，但之后他整个人栽到了海水中……你想想，普通人要从大海里游上岸，都是痴人说梦。宋璋身上还受了伤，那不铁定只有死路一条么？！”
　　“咱们当初选择跟内人合作，没选错！宋璋下马了，宋氏不就……”
　　宋明申一颗心顿时变得火热，他站起来，在家里来回踱步。
　　随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打电话的时候他手指都在哆嗦。
　　桑桂兰话没说完，但意思他懂了。
　　现在宋氏都靠宋璋撑着，刚上来的宋橙根本不成气候。
　　老大宋珩，有心却无力，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仔细这么一盘算，他们将宋氏收入囊中，基本板上钉钉了。
　　宋明申嗓音微微颤抖：“喂，是我……”


第139章 算账（二合一）
　　◎谁和谁算账◎
　　谁都知道宋璋的舅舅贺海岚, 是卫生部的头儿，权柄很大。
　　对于旁人来说，医疗这一块能获取利益的方式有很多, 是一块非常大的蛋糕，并且稳赚不赔。
　　但自从贺海岚上位，手段冷硬, 铁面无私, 对于内部进行了大换血。
　　从前能钻到空子的地方, 全都堵严实了, 叫人无从下手。
　　内部一肃清，规矩就越发严格起来。
　　底下人怨声载道, 敢怒不敢言，外面还有个手下败将常孟德, 盯着贺海岚屁股底下的位置。
　　就等着贺海岚什么时候掉下来，他好往上进一步。
　　越是到高处, 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贺海岚不下来, 常孟德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常孟德六十多岁了，年纪比贺海岚还要大好些，再不抓紧一些，真就只有内退的命了。
　　刚巧，宋明申递了投名状。
　　说是宋璋和舅舅一家感情极深，搞了宋璋，贺海岚慌乱之下肯定容易出纰漏。
　　到时候两人一个往上更进一步, 一个能顺手摘了宋氏。
　　对于两人而言，乃是双赢局面, 何乐不为？
　　宋明申晓得侄子的弱点, 知道他一直怀疑老二的死有蹊跷, 这不才放出风声……
　　没想到，还真给他押对宝了。
　　宋明申想到领导交代的事，兴奋的在书房走来走去。
　　这一回，要是能一击即中，以后他们二房就是一片坦途了！
　　桑桂兰叫他睡觉叫了好几次，宋明申一个字都没应。
　　这种要紧关头睡什么觉？败家娘们儿真是什么也不懂。
　　等外头那些人反复确认过，宋璋真的没了，那他才能安安稳稳睡大觉。
　　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领导的准确消息了。
　　宋明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口浓茶。
　　秦晴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拿起枕边的手表看一眼，已经九点多了。
　　幸好这学期的大课都在下午，实验室那边李教授巴不得她能睡个懒觉，看她没过来自然也没催。
　　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秦晴眨眨眼睛，坐起来。
　　恍惚想起，昨天宋璋回来了，他们俩明明一起睡的。
　　她侧头看一眼床，确实有另外一个枕头，同她挨的很近。
　　手一摸，却没什么余温。
　　她一时弄不懂，宋璋是真回来了，还是昨天的一切仅仅是她一个梦。
　　“醒了？我煮了面条，要不要吃一点？”
　　宋璋依旧是昨天那套衣服，右边胳膊照旧挂在脖子上。
　　秦晴看见他，眼睛瞬间一亮，想到什么，又抿起了唇。
　　“最后一餐？吃了饭又要走？你敢点头，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真的有点后怕。
　　虽然讨厌自己黏糊糊的，却又忍不住生气。
　　秦晴自问不是粘人的人，但宋璋这次真吓到她了。
　　她气鼓鼓的瞪着眼睛，小牙齿也咬的紧紧的，宋璋瞧了却觉得鼻尖一酸。
　　秦晴从来都是自信的，强大的，能自己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那种，现在竟然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他大步过去，单手拉她手，紧挨着她，不停亲吻她发顶。
　　“不走，我还要在这里赖很久呢！”
　　秦晴清凌凌的眼神望过去，眼角的红意，泄露了她的心情：“真的？”
　　宋璋认真颔首：“真的。”
　　“那、那伯母那里……”
　　宋璋：“我刚想法子给二嫂递了消息，至于我妈……她心思浅，我怕她露出端倪……不过也用不了多久了，顶多三五天，就能把问题彻底解决……”
　　宋璋说“彻底”两个字的时候，暗暗磨了磨牙。
　　眼睛如墨一样暗沉。
　　秦晴望着他，蹙眉。
　　所以宋璋受伤不简单？他想躲在她这里布局？
　　果然，下一刻宋璋语气可怜道：“这段时间，就要拜托你收留我了……”
　　秦晴哼一声，故意傲娇：“看你表现吧。”
　　宋璋见她这样，眼睛里浮现笑意。
　　“你要怎么看？这样还是这样？”
　　他凑过去，亲亲她的眼睛，又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秦晴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心口泛上一阵酥麻。
　　她底气不足：“我、我跟你说，美、美男计……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宋璋没说话，将她揽的更紧了。
　　……
　　“宋璋！你看看……面都坨了！”
　　秦晴唇肿起来，吃面条的时候，都觉得有点疼，她气不过，借题发挥。
　　宋璋盯着她绯红的脸，笑笑，好脾气道：“要不我重新帮你煮一碗？”
　　秦晴余光略过他吊着的那只手臂。
　　想到他早上煮面条就是单手，顿时有点心疼。
　　她垂下眼睛，嘴硬：“我还要去上课呢，随便吃吃吧！你既然想偷偷住在这里，就乖乖的别随便出门，屋子里东西不许你乱碰！回头我去食堂打饭带回来。”
　　宋璋勾起唇，“好。”
　　……
　　秦晴去上大课，钱栩刚好也要去。
　　两人是一栋教学楼，从宿舍里出去的时候，钱栩上上下下打量秦晴好几圈。
　　秦晴不自在的摸了摸唇，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她心虚道：“你、你看什么看？！给你找的那些题目都做完了？”
　　钱栩没搭理她，又看了一会儿说：“师姐，你真的不是回光返照？昨天，蔫儿的恨不得就剩一口气了，今天竟然神采奕奕的，好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很难不叫人多想。”
　　秦晴立马警觉。
　　钱栩都能看出来，别说别人了。
　　回头买一盒粉，出门的时候，脸上最好遮一遮。
　　学校外面好像就有店铺，随便买点，不能因为她，而坏了宋璋的大事。
　　秦晴：“我早上出门擦了一点腮红，是不是看上去好多了？老师总是担心我，我不想叫他担心……”
　　钱栩认真说：“是好多了，但是好过了头，容易让人多想。”
　　秦晴点点头：“下次不擦粉了。”
　　钱栩没再说什么，反而掉过头来安慰她，说宋璋很快就能回来了，不要过分担心云云。
　　秦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两人在教学楼跟前分开。
　　她进教室的时候，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声。
　　坐在最后一排，倒是没什么人注意。
　　一下课又立马就要走，让人想搭话都没来得及。
　　秦晴果真去买了粉，把脸上的红晕遮掉了，至少从面上看不出和平时的区别。
　　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打饭阿姨认识她。
　　见她瘦巴巴的，脸色苍白，心疼的打了好些饭菜给她。
　　阿姨：“多吃点，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听钱教授说后面还要出国参加比赛呢。你可是咱们学校的代表，千万不能把身体熬垮……”
　　秦晴心里挺愧疚的，阿姨说一句，她应一句，乖的不得了。
　　阿姨打菜打的更起劲了，给晴晴的两个饭盒塞的，都快挤不下为止。
　　秦晴拎着饭盒往回走，寻思着，以后还是不能自己来打饭了，这不是纯纯占人便宜吗？
　　还是只能麻烦师弟。
　　反正按照师弟打饭的分量，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和宋璋两个人倒是刚刚好……
　　胡思乱想的，秦晴打开宿舍门。
　　一进屋，宋璋差点没给她吓死，他手掌贴在秦晴额头上，“早上出门不还好好的？”
　　秦晴：“你看看你手心。”
　　宋璋低头，一掌心粉。
　　秦晴不好意思：“我怕人看出来嘛！”
　　完了以后，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璋：“怎么样我机智吗？”
　　机智，机智大发了！
　　差点把他给吓到。
　　吃过了饭，宋璋要收拾，秦晴一把把饭盒拿过去，她认真洗饭盒，头都不抬。
　　“以后你表现的机会多着呢，不在这一天两天……”
　　宋璋没说什么，凑过去揽住她腰肢。
　　岑舒忙了好一阵子，好容易空出来，就来医院看小姑子了。
　　好久不见贺美珍，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吓一跳。
　　“美珍……你这是何苦，孩子在外头连消息都没有，你至于吗？要是回来看见你这样，不定多心疼呢！”
　　小姑子拎不清，对孩子们却是一个个都很疼。
　　人也不很坏，只是耳朵根子软。
　　如今见她这样，岑舒还挺怜爱她的。
　　宋璋的消息，岑舒和丈夫都收到了，知道大小两个男人，准备联合起来干一票大的，便不在这件事情上多操心了，她对两人的能力有信心。
　　唯一忧心的就这个小姑子了。
　　小姑子心思浅，许多事情不能漏给她，但也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消瘦下去。
　　岑舒：“咱们京市的地界儿，涌现出很多温泉山庄。正好，虽然刚开春还挺冷的，我带你去泡泡温泉吧。去外面散散心，什么都不想，安心调养好身体，等孩子回来。”
　　毕竟，再过一阵，“宋璋去世”的消息，就要传的到处都是了。
　　贺美珍肯定受不了，与其这样，不如把人支开。
　　贺美珍没什么主心骨，儿子们在，儿子们就是她的主心骨，丈夫在丈夫就是她的主心骨。
　　现在儿子们和丈夫都不在，嫂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心里难过又惶恐，总觉得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但一天没见宋璋，她就一天不信儿子没了。因着这个，人倒是还存着一股气，不肯真的倒下。
　　喻红希见婆婆意动，也跟着劝。
　　“妈，你去休息休息也好，有舅妈陪着我们，当然是一万个放心。我们要是收到阿璋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贺美珍不停叮嘱，叫喻红希，千万把儿子的消息及时递过来。
　　喻红希心里不忍，面上什么都不露，重重点头。
　　二房的存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跑到贺美珍跟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保险起见，岑舒半年没耽搁，把贺美珍的东西略微收拾一下，就带着人去了郊区的温泉山庄。
　　对外说贺美珍因为不小心得知了儿子的消息，病的就剩一口气。
　　说是山庄那边的温泉，对人体有不一样的疗效，所以送过去死马当做活马医。
　　桑桂兰听说的时候，哈哈大笑了许久。
　　她没想到，一直死死压在她头顶的贺美珍竟然有这样一天。
　　什么温泉有用？！多数是心理作用，要不了多久，能收到贺美珍的死讯也不一定。
　　“老大，老二，咱们一家的好日子来了！明天，我就叫人安排你们进宋氏，宋璋不在，宋橙和瘸腿宋珩有个屁用！我听说，宋氏的市值可有十几个亿呢！”
　　光是说一说，桑桂兰自己都兴奋的不行。
　　十几个亿呢！够他们花几辈子了。
　　以后想在钱堆上打滚就打滚，看宋珩、宋橙不舒服，就把人逐出去。
　　宋家的老宅，是不是也该换人住住了？
　　宋礼、宋仪对视一眼，眼神中泛起贪婪的光。
　　宋璋在秦晴这里，一共住了四天。
　　外面风声愈演愈烈，不少人都在传宋璋没了，宋氏靠着宋橙就快支撑不下去了。
　　就连贺海岚，也被调查组叫了过去，最近几天都要接受调查……
　　动静大到，秦晴看书都有些看不安生。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秦晴合上书，抬眼问坐在阳台底下，悠闲摆弄着什么的人。
　　宋璋手一顿，认真道：“今晚。”
　　秦晴没想到这么快，她连忙站过去：“这么着急？你、你会有危险吗？”
　　“不会。”宋璋抚了抚秦晴头发，“等我好消息。”
　　秦晴将他手拉下来，握紧：“你答应我的，答应了就要做到，要不然我要把戒指还回去的。”
　　“嗯，答应你了。”
　　宋璋起身，将挂在门边的衣裳拎在手里，他一只手不方便，准备就这样拎回去。
　　秦晴想过去帮他穿，被宋璋拒绝了。
　　“最近哪儿也别去，就乖乖待在实验室等我回来。”
　　见秦晴点头，才长腿一迈，头也不回的从宿舍中离开。
　　门口的宿管阿姨张阿姨，打了一个盹儿，醒来看见一个不算熟悉的人从跟前走过。
　　她揉了揉眼睛，这不是秦晴的对象吗？
　　怎么从里面向外走，不是应该从外面进来？
　　张阿姨揉揉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刚睡醒，看错了。
　　宋璋走了，暂时又断了联系。
　　钱栩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每顿饭的分量减了减。
　　秦晴奇道：“你帮我打饭的分量，是根据我的心情来的吗？”
　　钱栩淡淡笑了笑，“算是吧，我怕打多了浪费。”
　　两人互相对了个眼神，秦晴就知道小师弟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现在事情都摆明面上了，操心也没用，何况钱栩口风很紧，想套话都套不出。
　　秦晴伸了个懒腰：“换我给你打饭吧！这段时间辛苦啦。”
　　钱栩扫她一眼，冷哼：“不是回光返照就好。一个个的，不谈感情谁都没有你们清醒理智，一谈感情，怎么全都变得怪怪的了？”
　　秦晴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看在师弟帮她打了这么久饭的份上，这口气暂时忍了。
　　“小宋总，您二奶奶又过来闹事了，中气十足的说非要见你，你要是不出来，她就坐在门口不走了……”
　　过来汇报的小秘书缩着脖子站在门边。
　　他是宋橙一手培养起来的，也是从港城一起带过来的，可谓知根知底。
　　但对上宋家内部的事，立马抓瞎了，宋橙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房那个桑桂兰，战斗力惊人，一般人拦都拦不住。公司内部好几个股东，看见她都绕道走，小秘书当然也不敢凑过去。
　　宋橙拧了拧眉心。
　　虽然小叔走的时候说过，这次任务会比较艰巨，没想到会这么艰巨。
　　才在执行总裁这个位置上坐了多久？他就有种火烧屁股的即视感，恨不得小叔快点回来。
　　外头人都说小叔没了，宋橙偏不信。
　　可架不住二房的人信，还每天过来闹事，一天三四次，非要把宋礼、宋仪两位堂叔，弄到宋氏公司来。
　　以前是说理，见说理不管用，撒泼打滚的招式都用上了。
　　宋橙是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人呢？还在公司门口吗？”
　　秘书：“在在我们的人想要请她去办公室，她还不愿意呢，最近宋氏的股票，因为她不停的过来闹，下跌了10%……”
　　宋橙起身穿好衣服，大步向外走。
　　这一阵子他也瘦了不少，倒不是睡不着，最近睡眠好的很，晚上每天回去一沾枕头就睡了，全都是累的。
　　回来的时候，都没带着冷宁一块，跟她说了，等事情解决好以后，就把她从港城接回来。
　　冷宁虽然没催，宋橙心里挺想念的。
　　还想着能早一点算一点。
　　但他看二房这样，想早根本不可能。
　　桑桂兰看见宋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小橙你可算来了，二奶奶都不知道在门口等你多久了！你也跟门卫好好说一说，看见我这张脸就应该放我进去，不要每次过来了还要通报，都多久了，连人脸都认不全？这样的人，还留着干嘛！”
　　被点了名的门卫尴尬地站在边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橙安抚的拍拍他肩膀，叫他先退下。人一走，他也懒得跟桑桂兰废话，直接道。
　　“二奶奶，您跟我闹没用的，公司的事情我说了不算，要等小叔回来小叔说了算！”
　　“你这孩子从小就认死理，我都跟你说了，你小叔叔死了！以后这宋家风雨飘摇的，全靠我们两房，团结起来，同舟共济……”
　　休息室里准备了瓜子花生，桑桂兰一边说话一边嗑瓜子，半点没有把宋橙放在眼里。
　　以后宋是还姓宋，只不过是哪一个宋就不好说了，送橙一个毛孩子，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贺海岚接受调查了……你二爷爷说了，只要你敢把宋氏执行总裁的位置让出来给你堂叔，以后保准你和你妈冷不着饿不着衣食无忧……”
　　“宋橙，你是个好孩子，二奶奶苦口婆心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桑桂兰说的口都干了，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杯茶。
　　看见宋橙仍旧面无表情的站着，冷哼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好好的从执行总裁的位置上退下来，不要给宋氏股价造成太大波动，你和你妈还能有个好结果，要是不愿意……蹲大牢也有你一份！”
　　老头子说了，叫两个儿子进宋氏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盘一盘宋氏的帐。
　　偌大一个公司，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账目上不对，宋珩、宋橙就相当于被他们掌握住了把柄。
　　以后就算想翻盘，也难！
　　偏偏宋橙就像一条看门狗，死死挡住了宋氏的大门，他们在外头，不得其门而入，空有一肚子主意，却没有实施的机会。
　　宋橙还是不肯答应。
　　他这个人确实认死理，既然当初答应小叔说要帮他把公司守好，小叔没回来，就不可能把公司交到其他任何人手上。
　　再说，二房非说小叔没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橙没见到宋璋的尸体，就按他活着论。
　　“抱歉，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只是帮助小叔在公司处理业务的，没有小叔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宋氏，希望二奶奶您能体谅。”
　　桑桂兰没耐心了，拍拍手上的瓜子皮散了一地，她抬起眼睛阴测测的望过去：“宋橙，你是老二的儿子，老二又没了，本来你二爷爷可怜你，想给你们母子一个好结果，现在你是敬酒，不是吃罚酒？”
　　宋橙：“二奶奶你走吧，你要是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桑桂兰猛地将杯子砸在地上。
　　“砰”一声巨响，吓得门外的小秘书抖了好几下，转过头忧心的望着屋内。
　　“有种你叫保安！你试试看保安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过来？”
　　桑桂兰话音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动静。小秘书阻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能进去！没有小宋总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不知谁骂了一句。
　　“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然后便响起一阵打人的声音。
　　宋橙愤怒的捏起拳头：“我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要不说你是个孩子呢！小橙，到了今天你还不明白？宋氏变天了！以后宋氏的事情跟你们大房半点瓜葛没有！老老实实缩着脖子做人，我就保证不找你们的麻烦，但如果你们不同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幸好老头子说不要光说不干，去的时候叫她带了好多人，这一回，那些人就是她跟宋橙谈判的筹码。
　　宋橙今天就算不想走，桑桂兰押也要把他押走。
　　宋橙咬牙：“你敢叫人碰我！等我小叔叔回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桑桂兰懒洋洋道：“哎呀，我好害怕呀。”
　　随后她对着外面说：“进来吧，大家一起问问小宋总，是想自己好好的走出去，还是想被人打一顿躺着出去！”
　　门打开，进来了一伙子人，个个穿着黑衣服，每个人肌肉虬结，个高腿长，瞧着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桑桂兰笑起来：“动手！”
　　结果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站的笔直，每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有听到桑桂兰的话。
　　桑桂林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一个个都聋了，听不懂人话？！”
　　“他们听得懂人话，但听不懂狗叫。二婶，别来无恙，您还没进棺材呐。”
　　单手插兜，一只手挂在脖子上，从门口缓缓走进来的人，不是宋璋又是谁？
　　他眼中有浓云翻滚，一瞬不瞬盯着桑桂兰的样子，直把她吓得腿肚子发抖。
　　“二婶，听说你是来算账的，我这里也有一些账，想要跟你算一算。”
　　宋璋语气淡淡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桑桂兰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第140章 收拾（二合一）
　　◎答应了吗◎
　　“来人！来人！！！”
　　桑桂兰越是害怕, 尖叫的声音越大。
　　屋里这些人都是宋璋的，那她带来的人呢？
　　来的时候，老宋跟她说, 要多带人手，宋橙不听话可以给点颜色给他看看，一出手, 自然而然知道听话了。
　　在他们家, 当然是老宋说什么就是什么。
　　桑桂兰不止听了, 还把人手带的足足的。
　　想着只要外头那些人都进来了, 就算干不过宋璋的人，也至少可以让她不受委屈。
　　哪知道她喊了半天, 外头一个应声的都没有。
　　桑桂兰不死心，走到休息室门口, 发现外头不止没声，人也没有。
　　宋璋喝一口茶, 把侄子叫到身边。
　　“最近的事情我都听罗秘书说了, 做的很好……”
　　宋橙含泪点头。
　　心想可算把小叔盼来了，人好好的回来比什么都强。
　　略微安抚了一下侄子，宋璋扬声：“别看了，看也没用，人都送派出所了。二婶，你不会以为我们公司的保安全都是吃干饭的吧？每年我可花不少钱维护呢！”
　　桑桂兰额上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浑身哆嗦的厉害, 要不是硬撑着，是真的要吓尿了。
　　宋璋一回来就这么大动静。
　　她可是带了十几号人呢, 个个离开的悄无声息, 谁敢说宋璋养的保安是吃干饭的？
　　先前在宋橙跟前叫唤的多厉害, 在宋璋跟前就有多怂。
　　桑桂兰从一直上窜下跳的乌鸦，变成了一只锯嘴葫芦，如果可以，她现在马上就想逃。
　　“二婶，你敢走，我就直接去问宋礼、宋仪了，问问他们进公司到底是你和我二叔的意思，还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宋璋一句话，把桑桂兰钉在原地。
　　她不敢动，两个儿子要是有用的话，早就进宋氏了，会等到现在？
　　家里要是没有她和老宋，两个儿子大概也就只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想过如今的日子，难！
　　更可笑的是，宋礼宋仪两个明明早出生很多，却一直都被大房的人压着打。
　　以前是宋琰，现在是宋璋。
　　桑桂兰还以为宋璋不在，宋家终于能由他们二房的人说了算了，没想到宋璋回来了，他竟然还有命回来！
　　桑桂兰越想越恨，怒意却全然找不到发泄口。
　　她也压根不敢发泄，直面宋璋，不得已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藏起来，丝毫不敢露出分毫端倪。
　　宋璋：“二婶，你咬牙切齿的，怎么很不服气？”
　　桑桂兰一颤：“没、没有。”
　　宋璋淡淡扫她一眼，不说话了，默默喝茶。
　　软刀子磨人，真叫人疼的厉害。
　　桑桂兰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啥，不敢问，也不敢走……
　　可真是，难捱。
　　宋橙这下舒坦了，有心理压力的人彻底掉了个个儿。
　　他就陪小叔喝喝茶，悠哉哉看戏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桑桂兰彻底持不住前，外面终于重新传来动静了。
　　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走近休息室。
　　“桑桂兰是吗？你涉嫌恐.吓、勒.索宋橙，现在已经立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人铁面无私，说着就要带桑桂兰走。
　　桑桂兰一下慌了神：“不、不行……我什么都没干，你、你松开。”
　　“之前刚进我们所的十几号人，是不是你带来的？”
　　“你否认也没用，他们都招认了，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桑桂兰：“警察同志……警察同志，麻烦你放我一马……”
　　办案的公安不为所动，给桑桂兰带上了一对银手镯。
　　桑桂兰剧烈挣扎，“宋璋、宋璋，我、我可是你婶子。”
　　宋璋放下茶杯，摇头叹息：“你领着这么多人上门，威.胁恐.吓宋橙的时候，有想过是我婶子吗？”
　　跟宋璋求饶不成，桑桂兰索性道。
　　“你们不能抓我！我、我丈夫是□□的干部，他不会让你们抓我的。”
　　两位公安对视，其中一位暂时停下动作。
　　“你说的干部是宋明申吧？他因为涉嫌受贿，也已经在公安局了，你去了，你们夫妻也就团圆了……”
　　公安说完，桑桂兰眼睛里的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
　　被人跟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宋橙知道，小叔叔一回来必定是雷霆之势。
　　没想到，直接让二房坐牢去了。
　　原本一个宋明申翻不出什么大浪，可他既然敢折腾这一出，就说明背后有人。
　　要不，小叔的消息怎么会被泄露，人又怎么会受伤？
　　“小叔，和宋明申合伙那人不揪出来，总觉得不能安心。”
　　对方应该有几分背景，他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
　　宋璋安抚一笑：“没事，证据我已经收集好了，就等着舅舅那边结束调查，一起递交上去。”
　　不做好万全准备，他是不可能回来的。
　　耽搁的那几天，一直在收集证据。
　　宋橙：“……”
　　他发现自己和小叔之间，存在着很大差距。
　　小叔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直接让他们玩完。
　　幸好，宋氏有小叔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成长。
　　宋璋：“公司这边你再忙两天，董事会有些老家伙也该清理清理了，别回头弄得公司乌糟糟的。”
　　公司最近股票波动的厉害。
　　有二房那些人一直在上蹿下跳的缘故，也有董事会的老家伙们故意放任的原因。
　　要是他们真心站在宋橙的立场，今天桑桂兰绝不可能出现。
　　宋橙当然无有不应。
　　……
　　董事会的几个，聚在一起喝茶。
　　他们个个辈分高，按照道理宋璋该喊有些人一句叔叔的。
　　不过宋璋从没喊过就是。
　　也没人敢让宋璋喊。
　　“这回，咱们帮着宋明申，等宋璋回来……”
　　一个个子矮矮的男人，略心虚道。
　　“怎么？你觉得宋璋还有回来的可能性？”
　　鼻头上长了一颗大黑痣的王成元，不高兴的说道。
　　他在公司的资历最久，也是除了宋家人以外，拥有最多股份的人。
　　按说宋琰没了，第一个上台的，应该是他才对，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宋璋？
　　那时候宋璋还是个毛头小子呢，却把他压的死死的。
　　背地里王成元还觉得宋璋在一直针对他，他提的那些提案好多都被打了回来。
　　宋璋这什么意思？
　　叫他什么都不管了，安心养老？
　　他王成元可还没五十岁呢！现在谈养老会不会太早。
　　长期积压的不满，早晚会有爆发的一天。
　　王成元等啊等，终于等到宋璋的出事，宋明申那边抛来橄榄枝。
　　公司股价下跌只是一时的，他们想通过这种操作，以最低的价格，把散户手里的股票都买回来。
　　到时候，不管宋家二房谁上位。
　　都绝不敢得罪拥有大量股份的他。
　　王成元心里很美，还叫助理时刻关注公司股票，一定要在快要降到心理预期的时候提醒他，好让他抄底。
　　现在他一点不能听人说宋璋回来。
　　有宋明申和宋明申背后那位的手段，宋璋回的来吗？
　　王成元恨恨的想。
　　宋璋说不定死在外面，尸体都没了。
　　“宋、宋总……”
　　边上一位董事，忽然猛地站起来说道。
　　王成元背对着会议室大门，他气道：“宋什么总？！你们要说宋橙的话，一个毛孩子还配称总？”
　　要好的董事使劲儿推王成元。
　　“王、王董，宋总来了。”
　　王成元冷哼，“宋橙是吧，他……”
　　王成元坐在宽大的、属于主位的老板椅上，别的董事不停劝，他不高兴的一扭，准备给宋橙一点颜色看看。
　　椅子转到一半，冷不丁看见站在门口的宋璋，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椅子上栽下来，笨重的椅子，更是直接砸在他身上。
　　王成元疼的鼻尖上的黑痣都在不停颤抖。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骨架被砸碎了。
　　“疼、疼疼疼疼！”
　　宋璋穿着皮鞋，身上披着外套，一条隔壁虽然挂在脖子上，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
　　他一步步走进来，在王成元跟前站定。
　　“哟，这不是王董么？不年不节，行这么大的礼啊？”
　　宋璋说着，皮鞋精准踩在王成元手背上，还使劲儿碾了一下。
　　王成元的痛呼声，几乎要把会议室掀翻了。
　　其余董事，往后退了好几步，有胆子小的更是连看都不敢看。
　　出了气，宋璋收回脚，半蹲下道：“我走之前，有没有叫你安分点？你听了吗？”
　　他细长的指节在王成元脸上拍了两下，然后起身，拿手帕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白色的帕子直直掉在王成元脸上，吓得王成元尖叫。
　　“宋总，宋总我错了……”
　　宋璋没理他，问宋橙：“小橙，像王董这样恶意操控股市、准备抄底的行为，可是要处相当程度罚款的。也不知道，交完罚款的王董，还有没有资格站在我跟前。”
　　王成元一抖：“宋总，我错了，求你原谅我这次，以后我绝对、绝对不敢了。”
　　宋璋抬眼，视线在周围董事们脸上一一略过。
　　“机会我给过你了，你有珍惜吗？不过，你这样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赵董？”宋璋扭头，看向站在角落的瘦小男人。
　　赵董往前一步，“宋总，我这里有王董做假账的证据……”
　　“老赵！你疯了！”
　　王成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的扑向赵董。
　　赵董也不是吃素的。
　　根据目前的局面，王成元肯定在宋世宋氏待不下去了。
　　既然这样，不如把他当做给宋总的头名状。
　　平时在董事会还算有脸面的两人，当着大家的面撕扯起来。
　　你拽我衣服，我拽你头发，打架的时候手脚并用，拳拳到肉。
　　一度将场面闹得很难看。
　　宋璋看够了戏，拍拍手。
　　“行了，既然有账目在就好办多了，罗秘书，找人把他们俩分开，然后好好查一查。”
　　罗秘书立刻应了下来。
　　宋璋和宋橙两位，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到了外面，宋橙对着自己小叔竖起大拇指：“您就是这个……杀鸡儆猴，这一招用的好，以后董事会恐怕会乖很多。”
　　宋璋看他一眼：“乖不乖的还要靠你多盯着，趁机把小宋总的威信建立起来。公司总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宋橙听了连连点头，点头点到一半又觉得不对了。
　　小叔才三十岁，这就不干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璋摆摆手，缓缓从公司离开。
　　……
　　一周之后，宋家的事情全都解决完毕，老太太也从温泉那边回来了。
　　一来就邀请秦晴过去吃饭，说是所有人都去，想着好久没见秦晴了，还怪想念。
　　秦晴倒是有空去，但怎么都觉得老太太这话怪怪的。
　　她把笔放下，奇怪道：“老太太真这么说的？”
　　以前有多不待见，现在就有多稀罕。
　　怎么请她过去吃饭，还请上瘾了？之前宋璋不在的时候，老太太没少叫她过去。
　　那时候是为了宋璋的事，如今宋璋都回来了，还能为什么？
　　宋璋没去公司，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宋橙后，如今可是有大把时间腻在秦晴这里。
　　他胳膊还没好，要少喝茶。
　　秦晴干脆把他的茶都禁了，只需他喝奶，喝骨头汤。
　　宋璋也不挑，给什么喝什么。
　　手边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嘴上留下一圈白沫子。
　　秦晴见了大笑：“可不能让宋氏那些董事会瞧见你现在这样，要不然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可就崩塌了……噗，哈哈哈哈哈哈。”
　　她递了帕子过去，还是止不住笑。
　　宋璋捏她的手，“明明是你叫我喝的，现在还反过头来怪我。”
　　“我妈叫你过去，肯定因为喜欢你呗，谁叫你这么讨人喜欢。”
　　见秦晴不信，索性走过去，将头架在她肩膀上。
　　“我妈不是完全拎不清，这段时间谁好谁坏，她看的清清楚楚，你只管放心去就是。再说我也去呢，我给你撑腰。”
　　秦晴没话说了。
　　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老太太可千万别整什么幺蛾子，下一周她就出国参加比赛了。
　　宋璋微微侧头，正好看见秦晴纤长的睫毛，眼睫微动的样子，把他惹的心痒痒。
　　他控制不住亲过去，两人耳鬓厮磨。
　　“……晴晴，你嫁给我吧！再也不想跟你分开……”
　　秦晴被他亲的一整个人软了下来。
　　用仅剩的理智说：“我考虑考虑……”
　　宋璋：“你怎么还要考虑……怎么考虑……”
　　秦晴说不出话了，但就是没点头。
　　良久，宋璋无可奈何的抱紧她。
　　……
　　老太太特别会选地方，请客吃饭的地儿，宽敞，雅致，特别适合说话。
　　除了秦晴和宋璋，还叫了老大两口子，喻红希、宋橙。
　　秦晴他们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把菜点好了，一张圆桌摆的满满当当。
　　抬眼一看见晴晴，她就跟晴晴招手。
　　“来，过来坐在妈身边……”
　　贺美珍去疗养了一阵，气色好了很多，再加上儿子回来了，整个人气定神闲，乍一看和从前差不多了。
　　不过她对着秦晴自称自己为妈，还是把秦晴吓了好大一跳，一下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坐过去。
　　喻红希笑眯眯打圆场：“我们秦晴就是讨人喜欢，以后，进了家门妈估计只喜欢她，都看不见我和大嫂了。”
　　贺美珍：“怎么会？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个个都喜欢。”
　　见秦晴还站着呢，心里便知道了，儿子这是不中用啊，到现在还没追回家。
　　宋璋拉着秦晴一起坐了过去。
　　“妈，你可别吓到她，至少等她毕业再说。”
　　贺美珍不说话了。
　　秦晴侧头看了看她，心道难道老太太这次找她，就是为了催婚的？
　　宋璋这么说她肯定不高兴了吧？不过，结婚的事急不来，晴晴还是想再等一等。
　　那知贺美珍笑笑，便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上心，等定下要结婚的日子了，可别忘了提前通知我。我发觉温泉山庄挺适合养老的，我自己买了一个。回头，你们有空也跟我去那边住一阵。”
　　这下大家伙儿都惊讶了，没想到贺美珍回来了，竟然还想去温泉山庄。
　　廖静姝道：“妈，家里不是住的挺好的吗？怎么好端端的想要长住那边？”
　　“是挺好的，但那边也很好，我就想两边时不时的住一住。”
　　贺美珍是觉得有点心累，之前住在医院里的时候，桑桂兰每回来一口一个“你儿子死了”，一口一个“你克夫克子”……现在想想，还仿佛置身于噩梦中。
　　贺美珍：“我不知道你们二婶说的话是真的假的，但你们爸爸没了、老二没了，是事实。住在温泉山庄的时候我就想，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妨碍到了你们……”
　　宋珩连忙道：“不会，妈，你别听桑桂兰瞎说，我和宋璋不是好好的吗？！”
　　廖静姝也跟着劝：“是啊，妈，住在我们身边，平时有个头疼脑热，我们也能及时照应……”
　　“我跟你们说，温泉山庄那边是真的比这里好，空气清新、人也少、幽静，还有专业医生住在那儿呢，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你们还没来，医生已经先到了。”
　　贺美珍这回是真的存了心，要住在那边。
　　不管孩子们怎么说，坚决不改口。
　　“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不是说了吗？会两边住。你们想我了就把我接过来，我想清净了，再把我送过去……不过宋淇、宋沁要是回来了，你们可得叫他们过来多陪我……”
　　宋淇、宋沁是老大两口子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现在已经十六岁了。
　　学校里功课紧，被当教导主任的舅舅拘在家里看书、复习呢，一个月才回来几天。
　　这也是宋珩的意思。
　　之前二房的人蹦跶个不停，董事会又不干不净。
　　怕影响到孩子，没叫回来。
　　眼下，雨过天晴，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把孩子接回来。
　　宋珩见老太太真的下定决心了，便答应下来，说下回一定把两个孩子，送到温泉山庄那边陪陪奶奶。
　　宋橙委屈了：“奶，你怎么只看得见小淇和小沁，我也是你大孙子呀！”
　　贺美珍：“你是，不过你也忙，以后你多帮帮你小叔，把宋氏的担子接过去，免得你想说一把年纪了，连小婶婶都没娶到……”
　　宋璋立马笑了：“妈，这话说的不错，以后宋氏的事大部分交给小橙处理。我呀，先把老婆娶回家再说。”
　　一句话，把晴晴弄的脸色通红，胳膊肘狠狠拐了宋璋一下。
　　宋璋吃痛，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大家伙都笑了，只要宋橙又羡慕又嫉妒，只恨自己年纪小，得给小叔当几年长工。
　　等以后，他也要叫宋淇接班，追老婆去！
　　……
　　饭后，秦晴和宋璋并肩散步。
　　天气不冷不热，微风徐徐，很是舒服。
　　虽然天色晚了，因为有了夜市的关系，路上的人一点都不少。
　　经过这一次，秦晴有种完完全全被宋家人接纳的感觉。
　　虽然以前宋璋也说，有他在，没有人敢为难她。
　　但是老太太勉为其难的接受，和真心接纳，对秦晴来说是完全两种感受。
　　秦晴感慨：“没想到，老太太会变得好说话起来。”
　　宋璋拉着她的手，目视前方：“可能因为，我跟她说我非你不娶？反正，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你呢？赖定我了吗？”
　　他忽然很认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晴。
　　他每一次认真看着她的时候，眼睛好像一汪湖泊，神秘、安静，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
　　秦晴最招架不住的，便是他这样的眼神了。
　　对着贺美珍还游刃有余的说，想要再等一等，对着这样的宋璋，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悸动。
　　大概她沉默太久，宋璋垂下眼睛，妥协，“那我再等等……等你愿意那天。”
　　秦晴：“你不用等我愿意的那天……”
　　宋璋呼吸一窒，静静看着她，忽然就有些紧张。
　　秦晴别开目光，不敢同他对视：“我愿意的，但你得等我毕业。”
　　宋璋小心道：“你、你说什么……”
　　秦晴白了他一眼，大大方方道：“戒指我都收了，家长我也见了，怎么，现在你不想认账了？！”
　　“我哪儿敢，明明一直是你不认账！”
　　他又欢喜，又不敢置信。
　　围着秦晴原地转了两圈，问，“你真的愿意嫁给我？等到毕业就嫁给我？！”
　　秦晴睨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你说话呀，你说话呀！”
　　“我说什么？该说的刚才不都说过了。宋总，你竟然这么啰嗦……”
　　“嘿嘿……我这不是啰嗦，我不敢相信。秦晴，你、你真的真的真的答应我了？”
　　“闭嘴！再问就算了！”
　　宋璋于是不敢说话了，往秦晴边上凑了凑，又凑了凑。
　　然后伸手，紧紧握住秦晴的手。
　　这回秦晴没拒绝。
　　趁宋璋不注意，偷偷笑了笑。


第141章 赛前（二合一）
　　◎又见面了◎
　　“我们选拔出了几个人去参加国际数学赛, 秦晴，你是冠军，在本次必去名单中。另外还有顾辰东, 汪林语……这回，你们可不是对手，是战友了。”
　　秦晴被钱教授叫到办公室里, 屁股都没坐热, 就开始听老师安排起任务了。
　　国际赛不是每年都有的, 每隔三年出现一次。
　　所以去年秦晴获得了冠军, 却并没有参赛。今年刚好是第三年，作为国家代表, 非去不可。
　　国际赛的参赛选手是各国的大学生们，大一至大四有资格参加, 研究生级别就没资格了。
　　秦晴是保研的。
　　明年大学毕业，步入研一行列。
　　换句话说, 这是她唯一一次参赛机会。
　　钱锋对秦晴抱有很大期待：“其实, 我们国家的数学水平还是很高的，只不过因为那十年发展落后了，现在要猛的追上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记得三年前，我们学校也有学生参加国际大赛，那次是惨败，落后了很多。回国的时候, 孩子们是哭着下的飞机。那一年不是我领队，但是我对于他国选手对我们的奚落, 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 真想代表学生们参赛。
　　这念头钱锋也就想一想, 真要落实了，就沦为笑柄了。
　　之后，他也在物色，什么样的人能成为他的学生，让他起了心思，把所有的本事都交给她。
　　他等啊等，一直没等到。
　　直到后面去交流会，偶然在公告栏看见秦晴的解题方式。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孩子是个有天赋的。
　　重点培养，说不定会帮着他们一雪前耻。
　　叫钱锋没想到的是，这一回他们不止有秦晴，还有顾辰东、汪林语……
　　各有各的优点与长处，一个塞一个是好苗子。
　　钱锋：“我和其他学校的数学教授商量过了，要给你们集中起来进行一次集训。是赛前，最后一次提升自己的机会。等集训过后，就从京市直飞……到时候我会跟队，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过来跟我说。”
　　秦晴重重点头，她对这次比赛也很期待。
　　不止想要一雪前耻，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钱锋见她这样，从她进门开始，始终保持严肃的脸，终于松懈了下来。
　　“好好做准备，老师看好你。”
　　“不过，你猛地离开这么久，宋家那小子能舍得吗？”
　　秦晴没料到老师会突然说这个，红着耳朵道：“不舍得也要舍得，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的。”
　　“好！”钱锋朗笑起来，颇有点看戏意思。
　　想到学生回来说，她答应宋璋求婚了，还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孩子还没养几天呢！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他能不生气么！
　　宋璋想娶老婆，耐心等着吧！
　　宋氏没有倒下，反而往上迈了一个台阶。
　　邀请宋璋、宋橙的酒局一下子多了起来。
　　宋璋自诩有对象，正常来说，这样的酒局十个有八个不去，实在推不掉就叫宋橙去，还是推不掉，就和宋橙一起去，临走再把侄子撂在那里。
　　反正侄子么，该用就得用。
　　宋璋浑身酒气，神色清明的回到香江绿岸，正巧看见秦晴在收拾东西。
　　他一靠近，秦晴就皱眉，明明白白的嫌弃摆在脸上。
　　“真搞不懂，是叫你们去谈生意的，还是叫你们去喝酒的，怎么每次回来都满身酒气？”
　　她嫌弃，宋璋还偏要凑过去。
　　被秦晴打了一下手背，才老实：“其实我压根没喝多少，酒却没少往身上淋……要不然他们该不放我回来了。”
　　秦晴抬眼，细细瞧了一圈。
　　还真是。
　　酒鬼的眼神哪有这么清澈，还明晃晃地带着笑意。
　　“宋橙呢？”
　　“被我留那儿了，怎么可能放我们两个都走？小孩子嘛，就要多历练历练。历练的多了，就好了。”
　　他理所当然的模样，直接把晴晴整无语了。
　　就没见过这么当人小叔的，合着宋橙的命不是命。
　　不过，二嫂都没说什么。
　　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宋璋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过来，发现晴晴东西还没收拾好。
　　秦晴原本收到内衣了，见他来，猛的塞到衣服的最底下一层。
　　“你、你这人走路没声音的！”
　　宋璋其实不小心撇到了，摸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想知道怎么一下子收了这么多衣服？你要干嘛去吗？”
　　秦晴：“嗯，要参加集训，集训过后直接出国了。恐怕没有机会回来拿东西。”
　　说话间，宋璋不知道怎么挨到她身边去了。
　　将人揽在怀里，细细啄吻。
　　“能不去吗？”
　　秦晴原本晕乎乎了，听见这话立马清醒。
　　将人推开一些，纤细的手掌捧住了宋璋的脸。
　　“不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宋璋不说话了。
　　一双眼睛却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秦晴真怀疑这人是戏精转世，就没见过谁比宋总还会演。
　　林芝、秦覆到他跟前，都要自称是弟弟。
　　秦晴见多了，内心毫无波澜：“反正我要去的，老师都把名额定好了。结果我不去，像话吗？你以前不是说，跟你在一起不会影响到我学业、事业？如果你不同意——”
　　话越说苗头越不对，宋璋从背后环住她腰肢，立刻服软。
　　“别呀，我就想问问你这次去哪个国家？下榻酒店预备好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们送是倒是能想想法子……你别生气，我真不是这意思……你要代表国家出赛，我高兴还来不及。”
　　秦晴也发现了，这个人道歉的时候是真的能放下身段。
　　下巴架在她肩膀上，整个人晃啊晃，铁石心肠的人恐怕都会被晃的酥了心肠。
　　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大部分情况下秦晴都会随了他的意。
　　“行，酒店就交给你安排了。”
　　宋璋这才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好，放心，保管你们住的舒心。”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宋璋说起正事。
　　“说起来我今天在酒局上还碰见了一个人，也是老熟人了。”
　　他脸上笑意淡了，眼神也冷了。
　　秦晴侧头刚好注意到：“怎么？宋氏公司的死对头？”
　　宋璋：“不是，是你认识的。”
　　“谁呀？”这下晴晴是真好奇了。
　　“秦悦。”
　　秦悦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碰见宋橙。
　　她猛地松开挽着别人胳膊的手，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橙身边围绕着很多人，奉迎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宋橙捏着的酒杯大部分时候就是个摆设，只偶尔喝。
　　即便这样，依旧没人敢说他什么。
　　他好像比之前成熟了很多，慢慢的，快要变成她印象中的那个人了。
　　但宋橙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带着淡淡的警告和不悦。
　　“小宋总，您好，我是昊翔电器的老板孙昊翔。这位是我妻子秦悦。”
　　戴着厚重边框眼镜，样貌平平的男人，一个劲的拉着秦悦往前，想要和宋氏攀上关系。
　　这副谄媚讨好的样子，和漫不经心的宋橙形成鲜明对比。
　　何况宋家的基因很好，个顶个的英俊，漂亮。
　　不提宋橙的身家，光他这个人，就不是边上的孙昊翔比得上的。
　　秦悦顿时觉得好像有个无形的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
　　她垂着眼睛，压根不敢去留意宋橙的表情。
　　“昊翔，我们、我们赶紧去那边吧，我看杜老板有跟你招手。”
　　她使劲儿的拽身边的男人，想把他拽离宋橙跟前。
　　但男人的脚下仿佛定了钉子，她使出了浑身力气，都没有拉动半分。
　　孙昊翔平时还挺稀罕秦悦。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这么漂亮、懂事、身姿妖娆的妻子。
　　这会儿却嫌她没眼色：“你傻了，杜老板是什么级别，小宋总是什么级别，别说杜老板，就是六七个老板联合起来叫我走，我都不愿意，只要咱们能和小宋总搭上关系，昊翔电器就能往前进上一大步。”
　　“要么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不懂就别瞎指挥，好好给我在这儿站着！”
　　孙昊翔一只耳朵有点问题，说话的时候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大到附近的人都能听清的程度。
　　秦悦涨红了脸皮，差点就要哭出来。
　　宋橙在这里，她不敢，也不想叫他看了自己的笑话。
　　“那、那你们聊，我去吃点东西。”
　　孙昊翔顿时更不满了。
　　看来秦悦不止见识短，还只知道吃吃吃！简直长了个猪脑子。
　　“小宋总，你别见怪，她高中没毕业，没什么见识。”
　　宋橙懒得和女人计较，不过孙昊翔这话还是把他逗乐了。
　　他嗤笑一声，秦悦可不就是高中没毕业么，当初那点心思别用在男人身上，用在自己身上多好？
　　都多久过去了，怎么还跟必须缠着旁的，才能生存的菟丝花一样？
　　无端端叫人厌烦。
　　秦悦脚步一顿，强撑着笑了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她去了甜点区，一过去，周边的女人几乎全都散开了。
　　秦悦在圈子里名声不好，在勾搭上孙昊翔、嫁给他之前，当过别人的三儿。
　　好日子过惯了，她是吃不了一点苦的。
　　“瞧她那样儿！怎么反倒像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得亏孙昊翔是外地来的，不知道秦悦干过的那些事，要不然怎么会娶她？”
　　“走走走，我们离远一些，免得被她沾了晦气。”
　　秦悦深吸一口气，拿起蛋糕狠狠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蛋糕竟然不甜，还有一股难言的苦味。
　　她索性不嚼了，囫囵咽下肚。
　　蛋糕吃完，才惊觉眼泪流了满脸。
　　……
　　周末，秦悦又去给娘家送钱。
　　她是背着孙昊翔给的，要是叫孙昊翔发现，肯定有少不了一顿打。
　　别看孙昊翔平时好说话，其实很多事情分的很清。
　　自己的，秦悦的，尤其秦悦现在还没给他生儿子，他总觉得没有孩子，两夫妻算不得真正的一家人。
　　不过，孙昊翔并不总是在家。
　　又或者，他总有喝醉酒，顾不上秦悦的时候。
　　秦悦便趁机偷拿一点钱，送去给娘家。
　　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一个颜色深重的口红。
　　至少从大面上看，气色很不错。
　　秦悦拎着小包，匆匆出门。
　　孙昊翔看中她年轻貌美，拿的出手，她则看重孙昊翔有些家底。
　　两人各取所需，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至于宋橙……
　　宋橙压根不想看见她……细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窒。
　　“悦悦回来了，爸、妈……”苏禾正在清理屋子。
　　他们最后的房子都赔进去了，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
　　苏禾一辈子没工作过，更不懂怎么找工作，干脆就不找了，在家里专门照顾两位老人。
　　秦悦的外公、外婆身体都不太好。
　　苏正楷之前气血上涌，伤到了心脏，时不时咳嗽，虽然才六十多，看着却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至于外婆梅秋萍，原本身体就靠大量药物支撑……现在没钱吃药，每况愈下。最近都起不来身，下不了床了。
　　整个娘家，全靠秦悦时不时给点钱接应。
　　秦悦手摁在门把手上，长长呼出一口，才开门。
　　“外公……我这回多带了点钱回来……孙昊翔说希望我养好身体，给他生个儿子，到时候给我一百万。有了一百万，咱们至少不用租房子了……”
　　秦晴去给计少兰送笔记。
　　是之前答应过计少兰的，大四一整个学年的笔记。
　　之后她会去集训，会出国，见面的机会少了，笔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计少兰。反正今天有空，想着不如送一趟。
　　“少兰，在家吗？”
　　秦晴还是第一次去计家，是一套很宽阔的、带院子的房子。
　　从进院子起，就觉得很大，不是小洋楼，但是花花草草着实不少，虽然才三四月份，但已经开得很热烈的。
　　“你找少兰？你是她同学吧？进来坐呀。”
　　说话的一位容貌温和的女性，看眉眼应该是计少兰的母亲。
　　她领着秦晴进屋，又着急忙慌张罗吃的，坐在秦晴对面，笑容很和煦，不停的把好吃的往秦晴手边堆。
　　“都不知道少兰的同学长得这么好看，平时竟然也不带回家。”计母微笑着问秦晴年纪、系别等等，语气很温柔，像是一团松松软软的云朵。
　　这大概是秦晴见过的最温柔的女性了。
　　只不过她的观念有些老旧，永远把丈夫、家庭摆在前面。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想过，叫少兰念什么数学。今年她偷偷地改成经济系，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小姑娘，你不懂，我们家的思想比较传统，虽然家里就只有少兰一个女儿，还是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嫁了……至于家里的家业都可以交给未来女婿管着，要挑一个合适的人，跟亲儿子也差不多。”
　　秦晴：“……”
　　她的想法刚好和这位阿姨相反。
　　不过，人家是计少兰的母亲，这些话她听听就罢，没有必要硬顶回去。
　　拿着在等待计少兰回来的空当，计母不停的拉着她诉苦。
　　“……我丈夫给少兰介绍了一个对象，不算事门当户对，不过小伙子挺好的，不知道少兰为什么不愿意同意？反而一门心思要去公司，你说说，她何苦把自己折腾的这么累？”
　　计母从头发丝到指甲盖儿，无一不精致。
　　她希望女儿跟她一样，每天打扮的美美的，高高兴兴的生活就够了。
　　那些商场上算计，乌糟糟的竞争，有男人们去就够了。
　　秦晴心里默默为学姐叹气。
　　计母果真生活的太好了，她不止婚后幸福，以前在娘家也很幸福吧。
　　要不然，养不出这么天真、纯善的性子。
　　不过好在，计师姐不一样。
　　早日发现了父亲不堪，及时止损，趁着他现在心思在小儿子、外头的女人身上，才是正经。
　　计少兰没叫秦晴为难多久，很快赶到了家。
　　一看秦晴脸上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连忙说，“妈，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打牌？我看杜太太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计母去门口一瞧还真是。
　　连忙转头进屋，一边拎着包匆匆往外走，一边不好意思的跟晴晴打招呼。
　　“小姑娘，你别着急走多跟少兰聊一聊，阿姨回来给你们带臻品阁的蟹黄汤包……”
　　计少兰没好气道：“不用你，我自己会带同学去吃，你赶紧的吧，我看杜太太都等不及了。”
　　计母果然不说什么了，匆匆去了外面。
　　计少兰对着晴晴不好意思笑笑。
　　“我妈就这样，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你别跟她计较。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的，只是生长环境太单纯，才会被我爸骗得团团转。”
　　刚才她回来的时候，还在前头那套房子里看见那女人了。
　　那女人大概不知道是她早就知道了一切，还大大方方的抱着孩子跟她打招呼。
　　把计少兰恶心的够呛。
　　“没事，我知道的，我反而还羡慕阿姨可以一直这么单纯。就是苦了你。”
　　秦晴拍拍她肩膀，连忙把手里的笔记递过去。
　　计少兰接过，仔细翻看。
　　正是她需要的，而且秉承了秦晴做事的风格，细致，仔细，要点明确。
　　“谢谢，有了这个可帮我省了不少事儿。等我从数学系毕业，看看能不能修一个经济系的学位。不过，我妈知道了，还一直怪我太辛苦。”
　　计少兰苦笑。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秦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时候安慰也没什么用。
　　她想了想说：“其实你妈说的对，如果你要管理公司的事的话，经济系的学位修不修都无所谓，别把自己弄得太累，有需要可以求助经济系的学长、学姐倒是真的。你难道忘记了？咱们学校的这张名牌还是很好用的。”
　　同一个大学出来的，总有那么三两份香火情谊。
　　找几个有能耐的人，可比自己费尽心思、走这条路有用的多。
　　“要不说你聪明，我就没想到这条路。也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
　　跟那个女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计少兰好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知道他们做不了什么，但光是瞧见那对母子，都会气的够呛。
　　所以她就想，能不能把自己逼紧一些、再紧一些，快点做出点成绩来。
　　秦晴：“放轻松，你身后可不仅仅站着你一个。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叫人从宋氏调几个能用的给你……”
　　计少兰被安慰了一通，心情好了很多。
　　听见晴晴的后半句话，忍不住眨眨眼，又眨眨眼。
　　“这么说，宋氏老板娘的位置板上钉钉了？”
　　秦晴脸色一红，没否认也没承认。
　　“反正你就等着好消息吧。遇见困难不要一个人硬抗，可以跟我们、其余的学长学姐们求助。”
　　“嗯！”
　　计少兰松了一大口气。
　　好像身上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你放心，我爸对我没什么防心，等我把要办的事情办成，再跟他摊牌。”
　　计少兰请秦晴吃了一顿饭，亲自开车把人送了回去。
　　“等你回来，请我喝庆功酒。”
　　秦晴笑了下：“也希望，能从你那儿听到好消息。”
　　两个女孩儿一个站在车外，一个坐在车里，相视一笑。
　　秦晴后来才知道，计少兰果真找了一个经管系的师哥，有能耐，更重要的是一表人才。
　　原本，计少兰是奔着找个帮手去的。
　　没成想两人整天黏在一起进进出出，还发展出了办公室恋情。
　　等秦晴回国，被两个人焦不离孟的情形腻歪的够呛。
　　计少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很嘚瑟，拦着男友的脖子嚣张道：“有本事你也拉着你们家宋总，腻歪回来呀！”
　　阳光清秀的学长面色通红，仿佛被恶霸调戏了的良家妇女。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计少兰送完了秦晴，又重新回了公司。
　　看着公司的一堆账目就头疼。
　　她想想，觉得秦晴说的很对，自己只有一双手，一双眼睛，能做的事情有限。
　　要想把公司完完全全控制住，就得培养自己的人。
　　再没有比同校出身、还没体验过世道艰险的经管系研究生学长、学姐更靠谱。
　　计少兰谋划了一下，寻思着明天就去问问，学长、学姐们有没有愿意兼职的！


第142章 赛制（一更）
　　◎集训开始了◎
　　顾辰东一行人来的很快, 几乎是钱锋跟秦晴说完，三天一过，几天人就到了。
　　秦晴亲自去门口迎的, 这回可是东道主，以后也是一起去赛场的战友。
　　提前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汪林语是典型的南方人，身材娇小, 大双眼皮, 看着挺可爱的。
　　人也很好说话, 但就是乍一看傻呼呼的, 出门担心被人骗那种。
　　“师姐，我一听说来清大, 就把行礼收拾好了。清大美食多，上回许多我还没吃够呢。”
　　“师姐, 我们去集训住哪儿啊？要不要我俩一起睡？我可害怕一个人了……”
　　相比较汪林语的爱说话，顾辰东则沉默了很多。
　　除了刚见面时和秦晴打了个招呼, 之后一直像一座大山似的跟在汪林语身后。
　　除了他们俩, 还有中科大的田竟、曾志军等等，加上秦晴，刚好十人。
　　秦晴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次集训时间很紧张，会以突击考试为主，把我们以前易错的地方给大家过一遍。然后就没什么了，老师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去了国外, 老师们都说要靠我们自己了……”
　　秦晴也没参加过国外的竞赛，所以特地问了老师, 会是什么样的考试模式。
　　钱教授说考试一共分为两轮, 分别分散在两天内。
　　六道题, 题目的难易程度依次递增。
　　考试的题型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大学代数内容，但有一点，要求解题过程不要超过代数内容。
　　在这过程中，运用自己的解题方式，还可以获得加分。
　　最后一点，其实就是拉开差距的关键。
　　一个学生到底是依循前人的路，沿着别人走的痕迹继续往下，还是学会创新，走出一条新的路，对学生本身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竞赛类的数学，努力必不可少，天赋一样很重要。
　　秦晴不说还好，一说汪林语顿时很紧张。
　　一路过来，更是深呼吸了好几次。
　　秦晴安抚她，“别怕，不管遇见了什么难题，我们总归是一起面对的。”
　　汪林语侧头一笑，重重点头。
　　顾辰东虽然没说什么，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显然摩拳擦掌期待这次比赛很久了。
　　他默不作声的走在人群的最后，目光遥遥看着秦晴。
　　心里把秦晴当做队友，也当做对手。
　　不知道，在这次竞赛中，能不能超过秦晴，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钱教授的集训开始的非常快，几乎是人一到齐，就迫不及待开始了。
　　秦晴也搬到了集体宿舍去，他们这一回，吃、住都在这栋楼里，每天睁开眼睛就是集训。
　　因为只有她和汪林语是女生的关系，还被分到了同一宿舍中。
　　秦晴一闭关，宋璋彻底见不到她人了。
　　“小叔，你这一阵子既然不忙，不如帮我在公司坐镇几天？”
　　宋橙认真努力的批改文件，中途抬眼，看见闲闲看书的宋璋愤愤不平的说。
　　宋璋头都没抬：“我怎么不忙？过几天你小婶婶要坐飞机去M国了，我得去送她才行。”
　　宋橙：“……过几天是过几天，你今天不是没事吗？”
　　宋璋：“我这不是在看书？小橙，人要想进步，就得多做。以往，我就是这么慢慢把公司发展起来的。”
　　宋橙：“……”
　　本来想带冷宁出去玩的，听了小叔的话，只得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头看文件。
　　越看，心里越是怨念。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和小叔一样，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全部都推给侄子？
　　首先，他得有个侄子……
　　……
　　隔了一天，宋橙单独去参加合作商举办的晚宴。那里头人头攒动，觥筹交错，从宋橙露面之后，挨个过来跟他打招呼。
　　参加了这么多回晚宴，宋橙养气功夫也到了家。
　　明知道人家等的不是他，依旧言笑晏晏，和每个凑过来的人打招呼。
　　这回邀请宋家的主办方，原本有个合作想跟宋璋谈，一看来的是宋橙，就肉眼可见的失落。
　　不敢明着问宋璋怎么不来，暗戳戳的打听宋璋最近的动向。
　　宋橙把对方那点小心思看的门清，“你要是找我小叔有事就跟我说吧，跟我小叔说和跟我说是一样的。”
　　对方尴尬笑笑，并没有把宋橙当回事。
　　只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就没有什么聊天兴趣了。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边上有几个好友凑过来问。
　　“赵哥，不是说这一回送走回来吗？人呢都没见着。”
　　这几个都是想和宋氏合作的，不过他们好几次都碰不着宋璋，没办法，只能专门办个宴，想把人请来。
　　“没来，只有小宋总来了。”姓赵的男人叹口气说。
　　“那咱们的事情怎么办？”
　　“小宋总说跟他说是一样的，你们自己看看要不要把方案跟小宋总说……”
　　姓赵的男人明显不想往宋橙跟前凑。
　　大家伙儿有样学样。
　　别看宋橙根在宋璋后面办了许多事，宋璋也经常带着进进出出。
　　宋氏说到底还是宋璋说了算。
　　如果他们的合作跟小宋总谈拢了，到了宋总跟前又被打了回来，那就太尴尬了。
　　“如果小宋总是亲我儿子还好一些，老子总不会拆儿子的台。偏偏是个侄子。”
　　“谁说不是呢？等着瞧吧。现在宋总没有自己的孩子的以后有孩子了，还会把企业交到侄子手上？”
　　大家心照不宣的对视，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心里的想法大差不差。
　　宋橙又不傻，当然知道别人看着他是大概在想些什么。
　　他之前陪着小叔出去场合的时候，小叔都说过了，别听他们说了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都以为宋氏跟别的集团似的，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其实叔侄俩都把这当成了负担，巴不得能交给对方，自己好松快松快呢。
　　但这种事情跟这些人说也说不明白，宋橙略微吃了点东西，就起身离开了。
　　宋氏不缺那几个合作，愿意信他的来谈，也可以好好谈，既然不相信，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走的利索，姓赵的却有些慌了。
　　“小宋总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咱们也没怠慢他。”
　　“谁知道呢？走就走了，宋总总不可能给他出头，毕竟是侄子而已。”
　　旁的人代入到自己家，估计还巴不得侄子被商场上的人针对呢，哪会给他撑腰说话。
　　这么想想，顿时放下心来。
　　小宋总，走就走吧，又做不了宋家的主，待在这儿和大家压根没什么话题好说。
　　姓赵的男人有些失望，花了价钱办了这么一场，没想到什么收获都没有。
　　边上一个矮小的男人叫李年，见他这样连忙道：“别急三天之后我也办一场，看看这一回宋总来不来，要是宋总来了，咱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宋总谈。”
　　姓赵的无声拍拍他肩膀，很是感动。
　　……
　　时间还早，不到晚上8点。
　　宋璋想着一个人回去待着也是待着，又不能去学校看秦晴。
　　干脆继续在办公室看书吧。
　　他最近买了许多书，全都放在宋氏总公司办公室内，也就懒得挪来挪去了。
　　宋橙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不想挪来挪去，省得麻烦了，所以从宴会上回来之后，直接回了公司。
　　宋璋原本正在看书，超大的窗户外面，侄子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轻挑了一下眉头。
　　三天之后，李年果然又办了一场晚宴，请帖送到宋氏办公室，一式两份，宋璋一份，宋橙一份，显然将两个人分得清清的。
　　宋橙听了秘书的汇报以后，眉头皱了一下，很快松开。
　　“行，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小叔那边看他自己。”
　　秘书欲言又止，心里替自家小宋总不值。偶尔也会暗暗想，如果小宋总是宋总的儿子就好了，名正言顺，叔侄之间总不如父子亲近。
　　晚上工作结束之后，宋橙准备从公司直接赶往晚宴现场，没想到刚出公司大门就碰见了宋璋。
　　“小叔！你竟也去，还以为你不想凑这个热闹呢！正好我们坐一辆车？”
　　宋橙兴冲冲上去，拉开车门。被宋璋用眼神制止了。
　　宋璋：“开你自己的车去，我就跟在你后面。”
　　宋橙不懂小叔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心里很信任宋璋，转过头乖乖的去把自己的车开过来。
　　李年那伙子人，早就在宴会场地等着了。
　　远远的看见宋橙的车，便叹气。
　　“看来这回又是小宋总一个人来的，咱们算盘白打了！”
　　“想不通宋总怎么不来了？难道宋氏真要交到小宋总从手上？”
　　“怎么可能？宋总还没结婚没有自己的儿子，乍一看，好像把侄子当做自己接班人培养，其实不过想要侄子死心踏地给宋氏打工，你们都看着吧，以后宋氏还是会交到他自己儿子手中的……”
　　宋橙在这人话音落时，刚巧进来，将旁人的话听得真真的。
　　李年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对着宋橙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小宋总，大家都是随便乱说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我们乱说的。”
　　宋橙视线在几人脸上转一圈，敷衍点头。
　　“行吧，你们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
　　其实这些传闻他早就听说过了，秘书偶尔听到风声，也会特地过来汇报给他，宋橙觉得无所谓，宋氏虽然是他爸爸建立的，却是小叔发展壮大的。
　　小叔给他，他就接着，小叔不给，他想留给自己的儿子也无可厚非。
　　他自己有手有脚，离开了宋氏，在外头难道还不能树立一番自己的事业？
　　“你可以随便一听，我却不能随便一听。”
　　宋璋脚步缓慢走过来，眼神淡淡瞟向众人。
　　“宋、宋总，您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去门口接您？”
　　李年反应很快，连忙凑过去说。
　　心里其实一直在打鼓，他们都摸不清宋总是什么意思，也不晓得他会不会为小宋总。
　　宋璋看他一眼，扯了一下嘴角。
　　李年头上冷汗都要滚下来了，连忙伸手。
　　“宋总您请这边走，您是跟我们一样坐在最前面那一桌的。”
　　宋璋没动，“哦？不知道我侄子是坐在哪一桌？”
　　边上的服务员正要引着宋橙去往另一桌，被李年打断了，他急忙拦住道。
　　“小宋总当然是和咱们坐一桌，不管宋总您来不来，小宋总都是和咱们一桌的。”
　　姓赵的男人也跟着点头。
　　“对对对，之前去景亭酒店也是如此……”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宋橙坐的位置不算太重要，也没有太边缘化，就跟那些普通小老板的位置差不多。
　　宋璋扭过头：“小橙，是这样吗？”
　　是不是这样，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宋橙并不想为难谁 点头说是，然后顺着李年的意思往宋璋他们那一桌走去。
　　宋璋落座，手指虚虚点了点他。
　　“瞧你，总是这样吊儿郎当，无所谓，所以才白吃这么多委屈。”
　　宋橙是真无所谓，他知道小叔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在宋氏内部，担任着怎样一个角色。
　　不管以后宋氏会不会交给他来管，分红不会少他的，钱不会少他的，宋氏赚的每一分钱都有他的一份，这就够了。
　　李年几人落坐的动静都轻了，他们现在可以确信，宋总真的是给小宋总撑腰来了。
　　宋璋却看也没看他们。
　　“我这几天不出面，就是想叫你瞧清楚外头那些人对你的态度，那可不是光光对你的态度，是对咱们宋氏整个集团的态度。想跟我们宋氏合作就跟宋橙谈，宋橙一个总经理还不够格跟你们谈生意吗？”
　　李年弯着腰，姿态放的很低。
　　“不是不是，宋总我们绝对没这意思……”
　　宋璋看都懒得看他。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意思，打宋橙的脸就是打我的脸！就是打我们宋氏的脸。宋橙，他们既然不欢迎你，就跟小叔走，这样的生意不谈也罢！”
　　他说着已经站起身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向外走。
　　宋橙立马会意，紧跟了上去。
　　李年有苦说不出，本来想组一个局，和宋氏好好搭一搭关系，怎么调过头来反而得罪了宋氏？
　　“咱们就不应该多管闲事！人家宋家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啊！”
　　赵老板也悔得肠子都青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怎么办？得罪了宋璋咱以后干脆别在这一片混了！”
　　李年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宋总应该不至于跟我们计较了吧？”
　　赵老板没什么底气：“希望吧……”
　　宋璋出了宴会厅，步子不止没有放慢，反而越走越快。
　　宋橙都要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
　　“小叔小叔，你不要走这么快，等我一下！”
　　宋璋猛地停住，眼神凛冽，望过来。
　　“记住你是宋家人，代表的可不仅仅你自己。既然姓宋，有时候就没有必要太委屈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不是没人给你兜着，学什么隐忍？”
　　宋橙一时有些讪讪。
　　“小叔，我从没想过要跟你未来的孩子争什么……”
　　宋璋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蠢货。
　　“放心，宋氏也有你的一半。对我来说，你跟我的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再这么窝窝囊囊的，可别说是我侄子。”
　　宋橙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会再有下次了。”
　　宋璋看他一眼，扭过头就走。
　　宋橙小跑起来，着急忙慌的追上去。
　　对于秦晴几人来说，集训的过程很长，长的好像有一年那么久。他们每天学呀学，做不完的题，脑子永远处于一种高速运转状态。
　　但其实集训的时间很短，几乎是一眨眼便过去了。
　　晓得她明天就要出国，宋璋特地拉着她出来吃饭。
　　秦晴撑着下巴有气无力的说。
　　“随便对付一顿吧，比起吃饭我更想睡觉。”
　　宋璋看她这样顿时懊恼起来。
　　“早知道不带你出来吃了，只不过上次过来谈合同，跟客户一起尝过这家餐厅的菜，确实不错，想着带你过来尝一尝……”
　　秦晴笑一下，娇声道：“谢谢啦，吃饭的时候还惦记着我！”
　　她很少这么撒着娇说话，偶尔来一次，宋璋骨头都酥了，浑身像是过了电。
　　他眉眼深深：“少招我，还想不想快点回去吃饭了？”
　　秦晴打起精神坐直了：“想想想！”
　　宋璋眼神里闪过笑意，把自己刚刚剥好的虾，全都堆到秦晴碗里：“吃吧，小没良心的！”
　　秦晴嘿嘿一声，埋头大快朵颐。


第143章 出国（一更）
　　◎潜在危险◎
　　离别好像是眨眼间的事。
　　宋璋在机场送别, 同来的还有秦晴的舅妈李红梅，以及林芝。
　　林芝这回像是转了性似的，在家里老实的不得了。
　　有老太太盯着, 至少看起来是每天干活，挣钱养自己的。
　　林老太太说，她对女儿要求不高, 能有现在这样就很好, 至少不再是孩子的拖累了。
　　这一回, 林芝非要来送行, 他们才没想着要阻止。
　　宋璋拉着秦晴在一边，仔细叮嘱在国外的注意事项。
　　林芝就在边上眼巴巴望着。
　　她好像是头一回, 明明近距离和宋璋站在一处，却没觉得害怕。
　　宋璋拧眉转头看了她一眼, 眼看马上要到登机时间了，才不情不愿把位置让出来。
　　林芝站在秦晴跟前,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手掌在裤腿上使劲摩挲两下, 她才道：“秦晴，你、你去了外面一定要保管好自己东西，护照尤其重要！外头不像是国内，有很多不讲道理的人……反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可能因为自己在国外吃了苦头，林芝现在听见“出国”两个字，就觉得没好事。
　　罗红梅见她这样还挺意外, 难得好声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晴这回是和学校一起出去的, 有带队老师, 有同学们一起, 不会碰见什么不好的事的……你、你也别太忧心。”
　　林芝怎么可能不忧心，国外的那段生活，是她的噩梦。
　　从听说秦晴要出国比赛开始，一颗心就跳动的厉害。
　　罗红梅：“要是实在放心，你跟着一起？”
　　林芝连连摇头：“算、算了，我不去了，你、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要是遇见事情，记得找老师。”
　　有想保护女儿的意识，却没有保护她的勇气。
　　林芝整个人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秦晴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还是郑重答应下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林芝现在是一片好心吧？
　　很快，广播传来呼叫乘客准备登机的声音，秦晴再次和大家告别，紧跟在老师一行人身后，进了登基口。
　　林芝站在原地，嘴唇蠕动好几下，看着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罗红梅不解：“其实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他们这次可是很多人一起去，肯定也会一起行动。”
　　林芝敷衍点点头。
　　宋璋问罗红梅，要不要送他们回去，罗红梅被林芝紧紧拽着袖子，这才拒绝了。
　　宋璋深深看她们俩一眼。
　　略一点头，抬步离开。
　　罗红梅使劲把袖子从她手下拽出来，“你这是干嘛？有免费的车竟然不坐？我们现在要打车，去哪儿打？”
　　罗红梅的衬衫都被她拽皱了，语气里难免带着几分不悦。
　　林芝垂下眼睛不说话了，她怕宋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罗红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璋怎么说都是女婿，有什么好害怕的。再说但凡她平时对秦晴好一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得，现在想后悔也晚了。
　　宋璋早就走远了。
　　“走吧，跟我一起去外面打车去，这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出租车，得碰碰运气呢！”
　　罗红梅二话不说往外走，林芝就这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两人费了老大的劲，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离机场远了一些，林芝的胆子好像回来了。
　　“其实我刚才想跟秦晴说，去了国外要多注意，我之前是偷跑回来的……她跟我又长得像，怕别人把她当成是我……”
　　罗红梅一听浑身一个激灵：“你怎么不早说！司机掉头，现在去机场，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
　　出租车师傅立马一个摆尾，车剧烈晃动一下，林芝使劲抓住了门把手，才没撞到头。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满脸紧张。
　　“万一追上去了，秦晴骂我一顿怎么办？”
　　这时候还惦记骂不骂的事呢。
　　罗红梅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女儿的安慰难道不比挨一顿骂重要的多？！
　　罗红梅扭头一骂，恨恨看着她：“有你这么当妈的吗？该说的不说，废话倒是说了一堆！”
　　林芝缩着脖子，又不吭声了。
　　罗红梅却不会再被她这幅样子骗到。
　　这人不管多少年，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总是一副别人欠了她的模样，还以为她转了性，结果不还是把自己放在女儿前头。
　　就她这样，真的不配为人母。
　　以后，她再相信她就是猪！
　　罗红梅恶狠狠的想，心里希望司机能更快一些，最好能追上秦晴。
　　司机一路将车开的很快，油门踩的呜呜响。
　　可能他们再一次回到机场时，却被告知，秦晴他们的航班早就起飞了。
　　林芝大口喘着气，脸色复杂的站在机场大厅。
　　罗红梅：“你还有脸看？！秦晴既然走了，我们去找宋总还是来得及的。国外那么远？咱就是想伸手够也够不着，宋总不一样，堂堂宋氏总裁，门路肯定比咱们多！”
　　一定听要去找宋璋。
　　林芝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去，我不去，嫂子，我该回去摆摊子了，要不我先走？”
　　罗红梅咬着牙：“你敢走一个试试？！”
　　没人晓得林芝在国外经历了些什么。
　　一是因为这事，毕竟是在国外发生的，就算要追究，也不可能追究到国外去，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二则是，不管林芝遭遇了什么，都是她主动凑上去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能说什么？
　　但现在这件事情关系到秦晴就不一样了。
　　晴晴是无辜的，小姑娘老实本分的很，知道自己摊上了那样一对爹妈之后，就想着努力拼命往上爬。
　　最累的时候，瘦的一把骨头了。
　　罗红梅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恨不得秦晴是自己的女儿。
　　反倒是秦晴亲妈，怎么能明知女儿有危险，却不当回事呢？
　　“……你走一个试试看，只要你离开半步，我一定把今天的事告诉秦晴。以后，她绝对连妈都不会叫了。秦晴是你的孩子，她气性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
　　罗红梅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大概长什么样。
　　如果那人会威胁到秦晴，当然是外貌特征越详细越好，反正这是她最后再劝林芝一句，如果她还执迷不悟，她就把人打晕了拉走！
　　尽管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罗红梅还是紧紧盯着林芝，希望能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林芝内心正在发生剧烈挣扎。
　　一面是秦晴的安危，一面是对宋璋的恐惧。
　　犹豫了很久，她终于下定决心：“我只跟你去一次……”
　　罗红梅脸上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然后拉着人拼命向外。
　　“司机！司机！我可以加钱，你再送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这一趟飞机的行程很长，而且没有直达飞机，需要中途中转。
　　汪林语第一次坐飞机，坐在秦晴边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从体感说到云层，精力无限，要是没人打断她，大概能说一路。
　　秦晴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她，一开始还有精力附和，听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还想强撑着不睡的，哪知道眼睛一眯，直接睡着了。
　　汪林语从激动中回神，“秦晴——”
　　边上的人睡了就睡了吧，也可以找前面的。
　　顾辰东这小子虽然臭屁，话少，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人还是可以的。
　　汪林语的箱子车轱辘掉了一个。
　　一路过来都是顾辰东帮忙提的。
　　就冲这个，人就坏不到哪儿去！
　　实在找不到人聊了，顾辰东也算一个吧！汪林语颇为嫌弃的想。
　　不过她正准备站起身，叫顾辰东时，发现这家伙竟然在打呼噜。
　　汪林语左右看了看。
　　四周一片，除了她好像所有人都睡了。
　　……行叭，这是叫她不得不从激动中抽离的意思？没事，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也行！
　　“找我有事？”
　　走的时候说要送，明明被拒绝了，这会儿却又眼巴巴在会客室里等他。
　　这两人要说没事，简直说不过去。
　　宋璋一进会客室，便居高临下的打量两人，眼神落在林芝身上的时候尤其多。
　　罗红梅捅咕林芝好几下，眼神示意：“你说吧，是你的事，你说的比较清楚。”
　　“我、我……”
　　林芝看了宋璋一眼，立马低头。
　　不得不说，秦晴找的男人气势太盛，威胁她的话言犹在耳，她跟他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
　　宋璋眯起眼睛：“现在立刻说，还是我叫人过来审问？”
　　林芝浑身皮一紧：“现在立刻说！”
　　宋璋长指交叉：“说吧，我听着。”
　　林芝低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知道男人没耐心，她干脆一鼓作气。
　　“我从国外回来的……不是正常回来的，是、是逃回来的。那个人之前说，绝对不会放我走……我逃走了，他应该很生气。M国是他的地界……秦晴这次要去的刚好就是那儿……”
　　后面的话林芝还没说，宋璋已经猜到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秦晴确实长得和很像眼前这个人，只是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气质，为人又自信，不是林芝能比的。
　　如果，那个人真的看见了秦晴，会不会把她当做林芝抓回去，宋璋不知道。
　　但他知道，扣留林芝的人必定是个心怀不轨的。
　　既然心怀不轨，有个更好的人放在眼前，又怎么会错过？
　　“姓名，年龄，大致样貌，之前你和他一起在国外的时候住在哪里？”
　　宋璋飞快起身，递过去一张纸，一支笔。
　　“你最好认真想清楚……”
　　林芝浑身一抖，哆嗦着接过来。


第144章 考试进行中（二合一）
　　◎再笑把你牙打掉！◎
　　老老实实把纸递过去, 林芝耷拉着脑袋，压根不敢看宋璋一眼。
　　虽然没看见，但宋璋的目光依旧如有实质, 感觉自己被压得抬不起头也喘不了气。
　　她又想打退堂鼓了。
　　反正，该写的东西都已经写了，这会儿说要走, 宋璋应该不会说什么了吧？
　　“那个……那个……”
　　她声音很小, 好像蚊子在嗡嗡叫。
　　罗红梅听了, 恶声恶气：“你能不能大点声说话！”
　　林芝抬头, 涨红着脸：“我是说……”
　　她一对上宋璋，声音立马又弱了, “我能不能先走……反正地址已经给你了，外貌特征……你、你也知道了。”
　　罗红梅都服了, 女儿身边有潜在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着了道了。
　　这个妈, 却还想着回家。
　　不怪秦晴不愿意搭理她。
　　林芝这人有人看着看起来还行, 前提是没触犯到她的利益，一旦同她利益有冲突，绝对能第一时间把女儿推出去。
　　就好比之前离婚，就好比这次国外的事。
　　林芝为什么现在才说？
　　还不是怕国外那人找到她头上？
　　可她怎么不想想，她自己都觉得怕，就没想过孩子怕不怕？
　　宋璋对秦晴，用情很深。
　　在他跟前说这个, 是不想讨着好了吧？
　　谁成想下一刻，宋璋笑了。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 你现在想走？”
　　林芝心里开始发慌, 指尖抖个不住。
　　宋璋语气冷下来：“等我确认过没问题, 跟我一起去一趟国外。”
　　林芝顿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去国外？不行不行，要是再碰见丹尼尔，她压根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宋璋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目光像山一样压过来，压得她透不过气，背上冷汗直冒，她甚至不敢说一个“不”字。
　　经过了一天多的旅程，飞机终于抵达。
　　秦晴一行人从飞机上下来，就各自推着行李箱，跟着老师、学长学姐们慢慢往前走。
　　忽地，从边上窜过来一个小姑娘，差点将她撞个正着。
　　幸好秦晴动作灵敏，往边上让了让。
　　小女孩顶着一双大大的双眼皮，头发微卷，口齿很清晰。
　　说跟自己父母走丢了，问秦晴能不能过去帮她找一找父母。
　　汪林语凑过来，问孩子在说什么。
　　她是标准的理科生，学英语的时候，比较注重书面功夫，就是人们常说的哑巴英语。
　　叫她跟人对话，流利的沟通还有一点难度。
　　秦晴把小姑娘说的话说了一遍。
　　汪林语顿时急了：“这么点点大的孩子，离开了父母肯定很惊慌。我们一块儿去帮着找一找吧。孩子既然在机场内，说不定父母根本没走远。”
　　秦晴抓着她的手没让她走，反而上前跟前教授说明情况。
　　钱教授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刚想叮嘱什么，秦晴话风一转说。
　　“老师，我们刚来，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如把这个孩子交给地勤人员。又或者，交给来接我们的本地老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管是地勤还是本地人，都比我们更有找人的优势……”
　　钱锋点头：“我正要说呢，想着帮助别人是好心。但我们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注意自身安全。”
　　国外不比国内，他们这次来最主要的是参加比赛，在之后就是要保证孩子们安安全全回国。
　　不是钱锋狠心，是别人地界上的事，他根本就不想管。
　　汪林语没想到晴晴和老师会这么说。
　　不过，既然大家都做了决定，她说什么都没意义了，而且当地人跟他们比起来，找人确实有更大优势。
　　一行人把孩子送给了地勤，就乘坐当地学校派过来的大巴车离开了。
　　隐匿在暗处的男人，看的牙根直痒痒。
　　……
　　“太好了，我们两个又住一间房。晴晴，你紧张吗？原本我是不紧张的，一住到学校安排的酒店，又变得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我们这一次考试的难度大不大？会有多少人获得奖项……”
　　汪林语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跟秦晴嘀咕。
　　这次比赛算是个人赛，但其实也是看总成绩的，总成绩最高的团队能够获得团队奖。
　　大家都是奔着奖项去的。
　　一个个摩拳擦掌，想给国家拿个荣誉回去。
　　秦晴快手快脚把自己东西收拾好，“不紧张，我们之前该做的都做过了，之后就看临场发挥。我觉得你没问题。”
　　汪林语是稳重型。
　　考前总是咋咋呼呼的、说紧张，真的上了考场，一握住笔整个人便彻底沉稳下来。
　　而且她抠小细节，抠的很细，不会在小地方失分。
　　他们第一天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熟悉一下环境、考场什么的。
　　秦晴等着汪林语收拾好，一起去食堂吃饭，没想到房间门一打开，顾辰东站在门口。
　　他单手插兜，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看见她们开门，立刻把书收起来。
　　看样子，等了很久。
　　顾辰东：“教授说三人一组，刚好我们三个被安排到了一起。”
　　秦晴瞬间了然。
　　他们三个之前成绩差不多，老师应该也是希望他们在考前能多交流吧？
　　挺好的。
　　本来两个女生单独行动，就有些不安全。
　　顾辰东这小子看着阴森，其实没什么坏心，至少是个可敬的对手。
　　他们现在又是一个阵营的，一起行动挺好。
　　汪林语生活上有些不拘小节，对人际关系也不敏锐。
　　闻言瞬间欢呼起来：“好耶！那是不是等我们考完了试，也能一起逛一逛？”
　　秦晴微笑着点头。
　　……
　　国外的学校和国内比，建筑风格很不一样。
　　走在学校里，异国他乡感很强烈。
　　这所学校应该包容性挺强的，秦晴一路过去，看见了好几种肤色了。
　　大部分人对外来者还算友善，很热情的跟他们说了餐厅的位置。
　　也有一些显得很冷漠，听完他们对话以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秦晴挑了一下眉，但没说什么。
　　汪林语：“晴晴，他们在说什么？听起来还挺热情，但为什么眼神怪怪的？”
　　顾辰东：“或者有什么在餐厅等着我们吧。”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到了餐厅，三人一进门，果然条件前面角落有个人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
　　秦晴随便找了个路人，笑眯眯说了句英语。
　　那人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下，然后不管秦晴他们有没有听清楚，立马就走。
　　汪林语口语是真的差。
　　只能眼神无辜的望着晴晴和顾辰东。
　　秦晴：“难怪之前那人跟我们介绍这座餐厅了，学校里应该不是只有一个餐厅，偏偏把我们往这儿引……看见那个一直盯着我们的人了吧？也是参加这次数学竞赛的。”
　　汪林语一下子就怒了。
　　正儿八经的上考场比呗，题目都是好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出的，没有作弊的可能性。
　　考场上比较个高低，还能算他们有些气性。
　　背地里暗戳戳的，是什么意思？输不起？
　　“看他长得黑不拉几的，是本地的？”
　　秦晴：“应该是，听说叫安东林。”
　　不是汪林语说，安东林长得真的黑，不过人很高壮。
　　夏天穿着短袖，能明显看见胳膊上一块块的肌肉。
　　应该也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了，安东林放下叉子，冲着他们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下一刻他用叉子插了菜，使劲儿咬了几下，才咽下去。
　　看意思是把他们当盘菜，恨不得拆吃入腹呗。
　　汪林语顿时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这是什么意思？在挑衅我们？！”
　　她说着就要往安东林那边去，被秦晴紧急拽住了短袖下摆。
　　“别去，不管他什么意思，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就成。考场上收拾他，或者考试结束再收拾也成。反正考试没开始前，千万别闹出什么动静。”
　　她性子谨慎，在外头格外理智些。
　　他们是外乡人，也是竞争对手，这会儿要是闹起来弄个不好，是要被取消资格的。
　　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最好的方式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在考场上，仔细，认真，不留手，用实力说话。
　　汪林语捏了捏拳头，心里还是很气愤，却也明白仅仅说的是对的。
　　便乖乖跟在两人身后，打饭去。
　　国外来的学生。在办理酒店入住的时候，本地学校都会给一张卡。
　　听钱教授说，凭这张卡可以在校内任意吃饭，领生活用品，学习用品等等，算是给他们的福利。
　　秦晴三人都没吃过外国菜，选了一些看起来还算可以的。
　　这边没有碗，只有那种铁制餐盘，挑中什么菜直接打了，放在餐盘上，刷卡就行。
　　汪林语打的菜很多，端起来以后有些看不清脚下。
　　她正要往前走，一个女孩儿突然冲过来，要不是晴晴和顾辰东一人一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说整个人摔一跤，把一盘子菜肯定要砸了。
　　那女孩儿大概也没想到，鞠着躬不停道歉，叫人有脾气都发不出来。
　　汪林语别别扭扭的说没关系，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不远处安东林对着他们意味深长一笑。
　　“秦晴，你看那边，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吧？！”
　　想问那女孩儿几句，转过头，哪儿还有对方的影子？
　　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这些外国女孩儿长得大差不差，谁知道是哪个，再说人家都道歉了，他们揪着不放，就是故意挑事儿。
　　汪林语：“太恶心人了，怎么净出一些阴招？我猜他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秦晴也看出来了。
　　对方可能调查过他们的过往成绩，难道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退赛？
　　顾辰东也道：“别急，把这件事情跟钱教授说一下，等我们考试结束，一起算总账。”
　　三人都是分的清轻重的，心里再不爽也只得暂时安耐下来。
　　这边，宋璋正在定机票。
　　林芝哪儿也去不了，就被扣在了宋氏。
　　好吃好喝供着，安排休息室休息，洗漱用品什么的，全都找人备齐了。
　　按说，这日子不应该太难过才对，晚上林芝却睡不着觉。
　　以前有多害怕宋璋，现在都有些顾不得了。
　　不停跟罗秘书说要见宋总，就希望能到宋璋跟前，跟人说说情，能不能这一次不要跟着他一起去国外。
　　但罗秘书又岂是不懂其中门道的？
　　林芝软磨硬泡了很久，把自己折腾累了，罗秘书愣是油盐不进。
　　甚至对着她依旧是笑眯眯的：“放心，林女士，就您这身份，去了国外谁能为难您？而且我们跟您保证，怎么带您去的，还是怎么带您回来……就当做是一趟出国游不好吗？有多少人想去都没这机会呢。”
　　林芝哭丧着脸，眼底下一片乌青，人看着又瘦了好些。
　　她心说，这种机会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想要。
　　但罗秘书压根没给她说不的机会。
　　话带到了，东西放下，扭头就走，林芝积攒了一肚子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说都没地方说。
　　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多事和罗红梅说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到这样……
　　林芝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就没想着以后会和丹尼尔再见面，他们原该老死不相往来的。
　　想到自己在国外呆的那些日子，她是真忍不住打哆嗦。
　　寒意从脚底不停冒上来，直至将她整个人彻底笼罩。
　　害怕，但无济于事。
　　……
　　罗红梅一回来就跟林老太太说，宋璋那边有点事情要找林芝帮忙，最近几天可能不会回来。
　　林老太太心里觉得女儿没什么能帮到孙女婿的。
　　不过，孙女婿既然这么说，就表明林芝可能能派上某些用场吧。
　　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她胳膊好多了，家里家外也能照应。
　　罗红梅和林泉在化妆品店干的挺好。
　　家里除了原本的这一套房子，还另外买了一套学区房。
　　听人说，把户口转到那套学区房上，就能念最好的初中，罗红梅原本都给儿子打好招呼了，户口也转好了，要把林小田弄过去实验初中念，林小田愣是不肯。
　　“妈，你给我转过去真没用，我就不是读书的料……给我转还不如给沈恬转，她喜欢念书，有个更好的读书环境，对她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手里抱着篮球，穿着背心的林小田，一身热气从外头走进来。
　　罗红梅翻了个白眼：“沈恬是住在我家，她爸把我们家当成寄宿学校，每月给她送过来，给了钱就撒手不管了，但她妈还在，只要她妈在，我就没管她的道理。”
　　又不是亲戚，又不是监护人。
　　孩子小时候混在一处还算了，孩子们越长越大，有的都开始发育了，怎么还往一个屋里钻。
　　像什么样子？
　　罗红梅可不许儿子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而且，她还嫌两人在一起太腻歪了，这次倒是个好机会，把两人分开。
　　以前因为是邻居，两个孩子又一起上学，住他们家就住他们家吧。
　　现在孩子大了，再加上之后不一起上学，没道理硬要住在这里吧？
　　沈恬有父母，轮不着他们家管东管西。
　　而且，小姑娘性子看着温吞，其实辣的很，罗红梅亲耳听讲过小姑娘是怎么怼她亲妈的，对沈恬回去这事，再没什么不放心。
　　看儿子还要嘀咕，罗红梅道：“沈恬是个好孩子，但是她有家呀，你放心，你姥姥在这儿住惯了，不跟我们住学区房，要是发现沈恬受欺负了，一个电话过去，我们立马赶过来，也还来得及。”
　　沈恬在家里住久了，罗红梅又不是铁打的心，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有感情归有感情，也不是完全不管。
　　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往更高的地方走，这事儿有什么错？
　　“反正我和沈恬说好了，她自己也同意这件事。她学习好，只要肯努力、好好学，肯定能出人头地的。”
　　要是何淑琴犯浑，不想叫孩子念书，罗红梅就是把孩子念书的钱全都出了，也没什么。
　　以后两个孩子真要感情好，走到一处，那是缘分。
　　现在年纪这么小，不清不楚，待在一起很容易惹出事情来。
　　林小田把球随手往院子里一扔：“沈恬真同意了？我不信，我去问问她。”
　　罗红梅气笑了，“问，你去问。”
　　看见儿子往屋里钻，她就把眼睛挪开了。
　　林小田个子一下窜的老高，都快跟她差不多了，不能说是小孩子了。
　　沈恬也是，越来越有大姑娘的样儿，俏生生的往那一站，附近初中就没几个比得过她的。
　　总之，这两个孩子不再是孩子了。
　　说她杞人忧天也好，反正不能再这么住在一个屋檐下。
　　林老太太也赞成这个事。
　　“先分开一阵子吧，沈恬这里不用操心，她要是觉得回家住着不好，再住回我这里也成，反正我一个孤老太太，有个小女孩儿跟我搭伴蛮好的。”
　　罗红梅低头切菜：“是啊，妈，我也是这个意思。小姑娘蛮好的，但以后的事还是等他们都大一点再说。希望林小田不要自己钻牛角尖。”
　　林老太太又转过来，说秦晴的事，“也不知道考试考的怎么样了？多早晚能回来。”
　　罗红梅切菜动作一顿：“秦晴肯定没问题，您放心。”
　　就算有问题，宋总去了也指定没问题了。
　　秦晴并不知道宋璋正在为着急上火。
　　毕竟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反应还好，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只是细细关心了她在国外发生的事。
　　“……还成，有点小事，不过我们明天就考试了，考场上见真章呗！不怕他。”
　　身边有老师，有同学，又是代表国家来比赛的，秦晴真不怕他。
　　还期待着，能在考试中把安东林摁在地上使劲摩擦。
　　宋璋一听她这么说，就笑了，“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嗓音低沉，笑得人心里酥酥麻麻。
　　秦晴一下捏紧了听筒。
　　“……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边宋璋的嗓音更低沉了：“我也想你，恨不得你立马就回来。”
　　秦晴笑一下，指尖饶着电话线：“那可没有那么快，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我吧，等我回来，一定狠狠亲你一下。”
　　宋璋被他说的心头滚烫，喉结忍不住上下动了一下。
　　“……好，我等你，不过，你得快点，不然我怕我等不及。”
　　秦晴“噗嗤”一下笑出声，“乱说，我去做题了，等考完试再给你打电话。”
　　宋璋应了一声，又叮嘱了秦晴好几句，直到她挂了电话，自己才把电话挂断。
　　偏巧这时候罗秘书敲门进来。
　　“宋总，机票已经买好了。”
　　宋璋脸上笑容淡了：“好，去跟林芝说吧，立刻出发。”
　　林芝听见罗秘书说的，整个人吓得从休息室的床上滑到了地上。
　　“罗秘书，罗秘书，你行行好，我能不能不去？”
　　罗秘书对她的哭求没什么反应。
　　“宋总说了，会全须全尾的把你带回来，但你要再这么不识时务，可就说不好了。”
　　他们这次去的不光光是宋总，他和林芝，还带了二十几号人呢。要不是人多，根本没必要买机票直接乘坐私人飞机就好。
　　m国的地头蛇合作商也联系好了。
　　万无一失。
　　林芝过去，只不过是认个人，做个诱饵，真不会出意外。
　　可是他好说歹说，林芝就是不信。罗秘书也没法子了，只能放狠话。
　　哪曾想，林芝这人真就吃硬不吃软。
　　说好话人家不听，威逼利诱倒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这会儿，耷拉着脸，哆哆嗦嗦收拾行李呢。
　　其实她根本没啥好收拾的。
　　来这里的东西，都是宋璋后来给她置办的。
　　不过她既然愿意收拾，就收拾吧。
　　左右现在时间还早，只要林芝不消极反抗，怎么都行。
　　约莫过了一刻钟，林芝终于收拾停当。
　　罗秘书带着人上了车，一行人趁着月色赶往机场。
　　宋璋单手托腮，视线看向窗外，意外不明。
　　林芝感受到他的低气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团在角落里。
　　与此同时，刚刚天亮的秦晴他们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他们得早点吃早饭，然后进考场。
　　这天，是他们参加国际竞赛的第一天。
　　钱教授：“第一天的题目不会很难，但是你们一定要格外仔细，小的细节和环扣特别多……”
　　进考场前，钱教授还在殷殷叮嘱。
　　秦晴等人表示记下了，他才放他们离开。
　　进考场的时候，安东林竟然在秦晴旁边的考场，两人通过两列长队进去，安东林大概也认出她了，隔着人群冲着秦晴笑的恶劣。
　　秦晴先是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拇指狠狠倒了过来。
　　小辣鸡，再笑把你牙打掉！


第145章 吃闷亏（二合一）
　　◎早就想打他了◎
　　进考场前, 秦晴顺利地看见了安东林的无能狂怒，差点引起评委注意。
　　秦晴无声笑了笑。
　　她可不怕他，刚才比划的时候特意找的角度, 保证来个死无对证。
　　之前要不是怕惹麻烦，失去考试资格，早就和安东林正面杠上了。
　　眼下考场都进了, 考试的这两天考生需要避免交流。
　　安东林要是敢找过来, “漏题”的帽子, 秦晴都给他准备好了, 就看他能不能接住。
　　进了考场，每位考生之间的距离分隔开很远。
　　秦晴不怵这些, 她和汪林语差不多，握住笔就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此刻眼前, 只有她和题。
　　安东林那个小辣鸡，她从头到尾没想起来过。
　　就像钱教授说的, 第一天的题目不会很难。
　　一共三题, 前两道题，秦晴很容易做了出来，只有最后一道反帕斯卡三角形的，花费了些时间。
　　不过，既然是奔着拿奖来的，做完以后，她没选择立刻交卷, 而是选择反复审题。
　　她忽然想到，之前被钱教授留意到的那场考试。
　　源于她突发奇想, 写一些新鲜的算法到试卷上。
　　这回, 既然是选拔人才, 要求新鲜、别具一格的思维方式，那不同维度的解法和算法分析，算不算加分项呢？否则，很难解释三道题，竟然给了这么长的考试时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秦晴又动起来笔。
　　……
　　安东林应该是第一个交卷的。
　　他在外头等了又等，一直等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才在外头看见了秦晴。
　　碍于不能交流，他只能对着秦晴干瞪眼。
　　活像只受了委屈的悲伤蛙。
　　秦晴别开目光，没眼看。
　　安东林摩拳擦掌，期待着等考试彻底结束，给这小娘皮一个大教训。
　　第二天又是如此，重复了一天。
　　中间没起什么波澜，顺顺利利将试卷交上去，秦晴松一口气。
　　甭管本地人是不是愿意让他国选手夺得奖项，试卷一旦交上去，他们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了。
　　十几个国家联合匿名评审，很难有猫腻。
　　再者，钱锋也是此次的评委之一，有他在，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国家选手的公平公正性。
　　考试一结束，汪林语直接睡了个昏天暗地。
　　他们这次在国外呆的时间总共是一周，在这一周内，前半段考试，后半段等成绩，成绩一出来就能包袱款款回国了，期间吃住都是免费的。
　　汪林语说，这相当于出公差了，还是半公半私性质的。
　　等她好好补个觉，就要去街上血战，看看有什么新鲜又好玩的东西，都给家里人搜罗回去。
　　秦晴也跟着睡了一会儿，不过她醒的早。
　　酒店的床头就有电话，不过要打国际的电话得先拨打前台的号码，叫前台帮着转接出去。
　　宋璋办公室里一项有人的，这回，电话滴了很久都没人接通。
　　宋璋不在，怎么罗秘书竟也不在？
　　秦晴握着听筒陷入沉思。
　　还没想清楚，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呀？”秦晴没开门，站在门边小声问。
　　顾辰东：“我。”
　　秦晴：“有事？”
　　顾辰东：“钱教授说别单独行动，你们不是说下午要去逛？”
　　秦晴一看手表。
　　还真是，十二点一刻算是下午了吧？
　　她有点好笑，顾辰东真是直男思维，不过心是好的。
　　“你稍等一下，我去叫汪林语起来，再睡下去，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秦晴把汪林语从床上薅起来，两人收拾停当，整整齐齐往外走。
　　顾辰东依旧站在他的老位置上，乍一看，有点像门神。
　　三人想着想去吃饭，再去街上晃荡一会儿，等天黑前就回来。
　　听说这里乍一看治安挺好，其实晚上还是要当心，他们是外乡人，早点回酒店带着不易出错。
　　不过，他们想安生，有的人就是不想让他们安生。
　　安东林吃了一肚子气，乍一看见秦晴几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端着餐盘晃悠悠过去，小声道：“黄皮肤的杂种，有胆子跟我去街上溜溜吗？”
　　汪林语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扭头不解的看着秦晴。
　　秦晴还没开口，顾辰东黑沉着脸，“去就去，你说个地址。”
　　安东林大概生怕他们拒绝，飞快报了个地址走远了。
　　临走还说，他们不去就是懦夫，他会在地方好好等着他们的。
　　吃饭的时候，秦晴把安东林说的话和汪林语说了，汪林语瞬间捏紧拳头。
　　“你们刚才怎么不打啊！我真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秦晴眼神幽深，“不是应了要去吗？”
　　三人对视一眼，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
　　安东林会毫不设防吗？没可能。
　　秦晴他们自然也是有备而往。
　　安东林约他们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说是家咖啡店，其实在街角，再往里拐就是一条巷子了。
　　光看这位置，他打的什么主意，不难猜到。
　　“哟，秦。”
　　看见秦晴，这个死小子还光明正大的打招呼。
　　秦晴三人落座，她笑眯眯道：“怎么没叫些人？就你一个行不行？”
　　安东林个子很高，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看起来非常有战斗力，如果不是切切实实进了竞赛的考场，说他是专业打拳的，也有人信。
　　他似乎也对自己很自信，恶劣一笑：“亲爱的朋友，我是来和你们‘讲道理’的，我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那么多人。”
　　他说着还挥了挥手，胳膊上的肌肉立马鼓出来，威胁意味不能更浓。
　　也不怪他这么嚣张，是秦晴他们三人太没战斗力了。
　　一个白斩鸡顾辰东，两个纤瘦的弱质女流，正要对上，说不定安东林一个胳膊就能把他们全撂倒。
　　但秦晴依旧很淡定，她很好心情的喝一口咖啡。
　　然后“呸呸”两下，一把拦住了即将把咖啡送进嘴的汪林语。
　　“太难喝了，就没见过这么难喝的玩意儿。”
　　汪林语讪讪松开手，就连顾辰东也把手收了回来。
　　安东林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听见秦晴“呸”了两下。
　　“黄皮肤的杂种，你们不要太嚣张。”
　　汪林语懒得听他狗叫，直接一杯咖啡泼过去，一手拽秦晴一手拉顾辰东，顺利逃到小巷子内。
　　安东林浑身上下落满了咖啡汁，怒意升到顶点，他把杯子狠狠砸在地上，不顾边上店员的惊呼。
　　“找死！”
　　然后他怒气冲冲过来。
　　他极其自信，一个人挑三个瘦不拉几的黄种人，就跟大象踩蚂蚁似的，一踩一个准。
　　今天，他就要叫这几个黄种人知道知道，做人的道理！
　　他虎视眈眈高举起拳头。
　　秦晴狠狠往他眼睛里撒了一把辣椒面。
　　再之后，她喊道：“快来！干他丫的，早看他不顺眼了。”
　　这次来参加比赛的另外七个人，一下子窜了出来。
　　套麻袋的套麻袋，拍板砖的拍板砖。
　　出门在外，他们就只有一个身份——中国人，不管队里谁受到欺负，大家都会拧成一股绳，狠狠回击过去。
　　何况这黑煤球是真的不是东西。
　　就他一个眼睛大吗？瞪你妈啊瞪！
　　人数一多，安东林就算个子再高，肌肉再大块，也甭想讨到好。
　　几个人把他摁住了，手脚绑住。
　　汪林语站在边上，使劲踹他屁股，踹一句骂一句：“黑煤球，黑煤球，断子绝孙黑煤球！”
　　安东林给揍的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是求饶。
　　哪里有之前威胁他们的半分气势？
　　打完了人，汪林语却有点怂了，“我们回去怎么说？”
　　秦晴早想好了。
　　安东林盯着她们这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一个男的，盯着两个女生，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过他打什么主意都不重要了。
　　先犯者贱。
　　两个女生只是很害怕寻求一同来的同学的帮助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反正，安东林今天这个亏吃定了。
　　汪林语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要不要我把头发弄乱一点，再让自己的脸上带上彩？”
　　秦晴好笑：“不用你原来什么样，就什么样好了。等学校找到我们再说。”
　　一块儿来的同学们也没什么意见。
　　打完了人，一齐施施然走出了小巷子。
　　这个说要去买衣服，那个说要去买特产。
　　不一会儿，一伙儿人散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晴晴他们三个。
　　汪林语看着同学们走远的背影，眨眨眼睛问：“咱们干什么去？”
　　顾辰东：“你不是说想买特产，要不我们也去逛逛？”
　　秦晴没意见，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走了一会儿，总觉得背后有什么在盯着她，一转头除了来来往往的人，什么都没发现。
　　她拧了拧眉，见汪林语两人站在原地等她，忙不迭跟上去。
　　他们走远了，躲在暗处的人才出来。
　　一人道：“咱们到底要不要动手？不是说人弄回去会又一大笔奖金？”
　　为首的人说：“没见他们三个人整天黏在一起？总要等到他们分开吧。”
　　他们的目标是秦晴，把人弄回去就能得一万美元奖金。
　　两人都是干这事的熟手，买卖个小姑娘而已，不值当什么。
　　要么说老大有眼光呢，挑中的这个是最好看的。
　　蓄了大胡子的男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晴。
　　心里盘算着法子，要把三人分开。
　　三人在一起，不好下手，万一把事情闹大，容易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想要的是钱，可不是去蹲大牢。
　　不等大胡子男人想出个所以然，他就吃了一记闷棍。
　　宋璋也在不远处喝咖啡。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那只黄雀。
　　刚才也看见秦晴领着人，痛揍黑煤球的一幕了，他见了只想笑。
　　秦晴性子一向如此。
　　谋定后动，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挺好的。
　　不过在异国他乡，他还是想守护她安全。
　　罗秘书上来汇报，事情办妥了，宋璋应一声，转脸轻轻淡淡看了林芝一眼。
　　“把她带去认人，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办彻底。”
　　林芝被他一个眼神对的浑身哆嗦，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罗秘书则再想，怎么样才算把事情办彻底了？
　　两人一走，宋璋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了。
　　他站在落地窗边，静静看着秦晴身影，想等事情彻底办完，再去见她，给她一个惊喜。
　　……
　　秦晴三人边走边逛，一条街逛下来确实淘到不少好东西。
　　异域风情的披肩，收工编织包包，可爱的人形玩偶、布艺花束等等。
　　好玩的很多，不过好吃的真的不多。
　　汪林语吐槽：“真没什么美食，吃来吃去面包、牛奶、牛肉……都快吃吐了，好像快点回去吃中餐。”
　　秦晴深以为然。
　　西餐这种东西，偶尔吃一吃，调剂一下可以，顿顿吃，真受不了。
　　远远不如一盘爆炒黄牛肉下饭！
　　“家里有小孩的话，巧克力倒是可以买一些……”
　　秦晴给林小田买了，还准备送些给小石头和沈恬。
　　汪林语也买了点，不过她不是买个孩子们的，她是买给自己的。
　　作为一个甜食爱好者，巧克力、巧克力饼干，必不可少。
　　顾辰东对这些身外物没什么兴趣，倒是买了几套全英文的书。
　　等几人回去，安东林可还没回来呢。
　　也是，他被绑了手脚，要回来得等上一阵子了。
　　秦晴和汪林语互相扯乱了头发、衣裳，一状告到了钱锋那里。
　　钱锋刚改完卷子回来，开门看见自己带来的两个女学生对着他可怜巴巴哭诉，立马把人领到了评委组那边。
　　说辞秦晴和汪林语都对好了，两人当着大家的面，生动形象的演绎了一出恶人先告状。
　　由于安东林没回来，事实到底如何，随便她们两个掰扯。
　　主办方又急又气，想找安东林过来对峙，偏偏连个人影都没。
　　钱锋：“杰森，你自己想想，如果是你的学生遭遇了这些，又该怎么做？我们要的很简单，希望安东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这两个孩子道歉，否则要求主办方取消他资格。”
　　人高马大的杰森陷入了沉默，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却也表示会考虑，才打发走了师生三人。
　　一回到酒店房间，钱锋就看着两个孩子直摇头。
　　“你们俩的把戏，略微有点拙劣。要不是安东林不在这儿，根本就不能骗过杰森那个老狐狸。”
　　秦晴吐吐舌头，一边梳头发一边说。
　　“我们就是想打个时间差，本来都不想搭理那孙子。结果他非要找上门来，不修理修理他。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汪林语没想到钱教授这么快就发现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他主动约的，我们想动手的，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再说，教授，从我们进入这所学校看见安东林的那天起就没少受鸟气，也该给咱们找个机会出出气吧？”
　　钱教授手指虚点了点两人：“行了，这事我会处理，他必定要给你们道歉的。好在你们俩也不算笨，知道把所有人都带上，要不然吃了亏就得不偿失了。”
　　汪林语：“嘿嘿，那当然，我俩要是笨，能有资格站在这儿？”
　　钱教授横她一眼：“以后碰见这种事情不要强出头，至少先跟我通通气……”
　　他语气中不带丝毫怒气，反而来自师长的殷殷叮嘱更多一些。
　　汪林语顿时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等人一走，猛扑过去抱住晴晴：“咱们这一关算是过了吧？没想到钱教授人这么好！真期待安东林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们道歉那一天。”
　　“老师当然好，他一向很护短。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明显，穷寇莫追。”
　　出了气就算了，最好能相安无事的到他们拿完奖，离开那天。
　　钱教授没说什么，秦晴就是觉得他们这一次必定能拿到奖项。
　　如果安东林既名落孙山，又得当众道歉，那就好玩了。
　　……
　　安东林回来时早就过了晚饭的点。
　　他脸上带着彩，心里想着怎么纠结自己的兄弟，好好报复一番。
　　正儿八经的计划还没成型，就被人叫去了校长办公室，说是杰森找他。
　　杰森是学校的校长。
　　但凡在校的学生，就没有人敢不给杰森面子。
　　安东林心里打了一个突，直觉不是好事，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校长办公室。
　　“亲爱的校长，您找我？”
　　杰森看见他便冷了脸：“听说你欺负中国队的两个小姑娘，有这件事情吗？”
　　安东林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比牛眼还要大。
　　“我欺负他们，您看看我脸上的伤。他们欺负我还差不多……”
　　都是争强好胜的人，又都年轻好胜。
　　孩子们聚到一起难免会有一些争端，大部分时候作为东道主优胜的时候更多，杰森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一回倒是被人倒打一耙。
　　杰森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
　　“亲爱的孩子，你出去挑事，怎么能不带人？”
　　安东林也很委屈：“我没想到她们会这么狠，毕竟她们两个看起来，只是不太懂事的小姑娘罢了。”
　　两者身材悬殊，他会把对方当成小姑娘，丝毫不让人意外。
　　杰森：“现在他们告你，说你欺负小姑娘。安东林，不管怎么样，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等正式宣布考试成绩那天，希望你能给他们俩道个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因为自己这边也心虚，到底怎么回事，根本没有办法细究。
　　再追究下去，杰森怕他们把陈年旧事也翻出来说，所以只能暂时吃下这个闷亏。
　　尤其这一次来的可不仅仅是中国一个国家，还有别的国家看着他们呢。
　　作为东道主，保护其余国家选手安全，本来就是应尽之义。
　　所以不管这件事再怎么掰扯，他们绝对讨不了好，不如索性低头认错。
　　安东林满脸不情愿：“狡诈的中国人。好，等成绩出来我肯定狠狠碾压他们。”
　　他可是最先交卷的人！其余选手们没有人比得过他。
　　安东林对这次考试的结果很有信心，到时候肯定能一雪前耻。
　　杰森显然也是相信他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抚。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的孩子，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吧，在后天公布考试成绩之前，千万不要再和他们起冲突。”
　　见安东林听进去了，杰森这才摆摆手叫他离开。
　　……
　　“罗秘书，我、我已经确认清楚了，就是在国外扣押我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丹尼尔的手下……”
　　林芝忍着害怕辨认过人之后，哆哆嗦嗦的说道。
　　罗秘书点头，想要顺着这根线把背后的丹尼尔彻底揪出来。
　　“跟我说说他的习惯吧，经常去的场所、喜好等等。”
　　安安分分待在国外，不惹到他们头上就算了，既然打起了未来宋氏女主人的主意，那就不怪他们下狠手。
　　林芝轻轻点头：“他、他之前骗我是做酒庄生意的……其实不是，他的‘生意’是专门骗我这样的人来买和卖，对他们来说是无本买卖，也是暴利。丹尼尔能从平民翻身成富豪，就因为这个……”
　　当初丹尼尔展露出来的财力不是假的，对她的细心和周到也不是假的。
　　只不过耐心用尽之后，会用她来牟利……
　　林芝光是想想当初的遭遇，都忍不住上下牙齿直打颤。
　　罗秘书认真听了，把细节和要点都记在了本子上。
　　他关注的点除了事情本身、丹尼尔这个人之外，还有林芝。
　　“林女士，你既然明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提前提醒你女儿呢？万一她……”罗秘书没敢再说下去。
　　幸好这一回宋总及时发现，带着他们一行人来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毕竟那位丹尼尔，是真的有在关注秦晴。
　　这一点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叫人后怕。
　　爱人近在咫尺，宋总在没有处理好隐患之前，都不想去见秦女士，其中未必没有后怕的意思。
　　有意思的是，这位林女士还是秦晴的亲妈。
　　罗秘书眼神中暗含的鄙夷与不屑，将林芝刺的心口发痛。
　　她低垂着眼睛，害怕这件事情被女儿知道，但也明白，这件事秦晴肯定会知道。
　　铺天盖地的懊恼将她整个人淹没，林芝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可她说不出半句狡辩的话。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罗秘书凉凉看着她：“宋总有一句话叫我转交给你，他希望你此生不要再出现在秦晴的生活中，要不然……”
　　林芝呜呜哭泣起来，但周遭这些人没有一个心软的。
　　大家只是淡漠的看着她哭，看着她表演。
　　罗秘书淡淡看了一下手表：“您还有两分钟，两分钟之后我们就要转移了。万一被我们落下了——”
　　林芝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一下也不敢哭了。
　　“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我女儿跟前……”


第146章 领奖牌
　　◎早就准备好一切◎
　　转眼就到了公布成绩的日子。
　　大早上, 钱教授过来领人，前一天晚上特地叮嘱他们早起，别错过公布成绩的时间。
　　就在他们参加考试的这所大学内, 有个大礼堂，一般学校里发生重大事件都是在哪儿公布的。
　　这一回，要发布成绩, 当然也得去。
　　大礼堂非常大, 据说能容纳一千号人, 在里面大声说话, 能听见回声。
　　就在所有座位的正前方，还有一块超大的电子屏幕。
　　乍一看, 秦晴还以为来到了股票交易所。
　　钱锋见她这样，立马笑道：“是和股票交易差不多形式, 不过显示屏上显示的不再是股票代码了，而是你们的姓名、成绩。”
　　众人一听, 顿时提起一颗心。
　　汪林语其实考完还挺有信心的, 真等到成绩公布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悬心。
　　到底考的怎么样，是否达到了自己的预期。
　　这一切，只有在成绩真正揭晓那一刻才能得到答案。
　　其余的人也都大差不差。
　　就连平时淡定如秦晴，脑子也有好几秒的空白。
　　钱教授领着他们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主办方是按国家安排的位置，一个国家一排。
　　秦晴他们的位置差不多在中间。
　　再往前两排，就是东道主M国。
　　汪林语心里慌的厉害, 眼睛却忍不住四处乱看，不看还成,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前面, 黑咕隆咚的安东林。
　　安东林最近挺惨的。
　　他边上明明有位置, 周围的同学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错开两个位置坐下，直接将他的四周变成了真空带，说话的时候，也都自动忽略了安东林，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
　　这会儿，他脸上贴着胶布，怎么看怎么可怜。
　　顾辰东也顺带看了一眼。
　　“听说，这次成绩对安东林来说很重要，校长发话说要是成绩不好，就要他当众跟你们道歉。”
　　钱教授不满冷嗤。
　　杰森明显在钻空子，不过自家学生也立的不正，要不然他肯定还要找过去据理力争。
　　汪林语：“怎么算成绩好？”
　　顾辰东看了秦晴一眼，“至少要考的比我们所有人的都好吧？”
　　汪林语对自己考试没信心，对秦晴还挺有信心。
　　闻言顿时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那他道歉的事，等于板上钉钉了。秦晴，你说呢？”
　　秦晴：“还不好说，等成绩出来再看吧。”
　　坐在最边上的钱锋看过来。
　　见秦晴跟他眨眼，便无声笑笑。
　　她哪儿是没信心，是想百分百确定吧？
　　他不由也跟着期待起来，想看看这孩子，能在竞赛里走到哪一步。
　　说了一会儿话，再回神，礼堂里差不多坐了个半满。
　　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基本都到齐了。
　　校长杰森在前面发表讲话，大致是感谢大家的到来之类。
　　礼堂内立刻变得安静。
　　与其说所有人在听杰森侃侃而谈，不如说都在紧张稍后的成绩公布。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是这么觉得的。
　　还以为自己发表的讲话得人心，孩子们都听入了神。
　　汪林语紧张的不行，偷偷嘀咕校长太啰嗦，怎么有人会有这么多废话，再不济也可以等成绩公布以后，再说这些拉拉杂杂的小事也行……
　　可能她怨念太过，杰森终于把长篇大论说完了。
　　“……下面，我们来公布成绩，大家请看屏幕。”
　　巨大屏幕像是被一个光点亮了，随后光芒越来越甚，整个屏幕都亮了起来。
　　底下再没有交头接耳的人，全都屏息敛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显示屏。
　　安东林紧张的哆嗦，不小心触碰到受伤的唇，忍不住倒抽冷气。
　　他绝对不会给贱种人道歉的，他成绩绝对高于贱种人，作为学校里一直以来的第一名，安东林对自己有信心。
　　这次，只要他赢了，就能反过来要求贱种人……
　　他脑子在飞快转动着，眼神不错眼的看着屏幕，几分钟之后，瞳孔猛地缩紧。
　　中国队这边也都没人说话。
　　这种关键时刻，自然人人盯紧屏幕。
　　这边公布成绩的方式，是从最后一名开始。
　　秦晴瞥了一眼，最后一名的名字很长，是一大串英文字母。
　　总分120分，那人获得了103分。
　　参加考试的共有几百人，也就是说即便第一名满分，和最后一名的差距也只有17分，分数咬的非常紧。
　　这下越发没人敢说话，现场安静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几分钟之后，所有的名单显示完毕。
　　汪林语欢呼一声，整个人站起来，“秦晴！你真的厉害，竟然获得了满分，满分！！！”
　　顾辰东是第五名，和秦晴差了三分。
　　上一回，他也输给了秦晴，虽然这次是同队，曾经想过在考试中赢回来，没想到努力到最后还是输了。
　　不过此刻，看着最前面秦晴的名字，他竟然与有荣焉。
　　“恭喜。”
　　他伸出手，和秦晴握手，语气真挚。
　　秦晴笑一下：“同喜。”
　　汪林语高兴疯了。
　　第一名是金牌，前五名全是银牌。
　　大言不惭的安东林，竟然连银牌都没拿到。
　　她眼巴巴看着钱锋，喜滋滋道：“钱教授，这种情况，安东林是不是要当众道歉啊？”
　　“肯定要。”钱锋也笑了。
　　要是安东林那家伙获得了好成绩，按照杰森护短性子，说不定真要胡搅蛮缠，保下这个“人才”。
　　可惜他成绩五名开外，可算不得什么人才了！
　　钱锋：“等颁奖仪式过后，我去和杰森说。”
　　汪林语自己成绩一般般，也没进前五，但这会儿却妨碍她高兴。
　　一是为了冠军在他们这里，第二，当然是能看安东林的笑话了！
　　杰森心里暗暗叹气，面上却还要笑着，叫大家过来领奖。
　　秦晴他们依次上台，每人脖子上都挂上了奖牌。
　　作为冠军，她当然呆在了人群最中央、最醒目的位置，一手拿金牌，对着底下的摄影师，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底下顿时掌声如雷，鲜花和掌声把秦晴彻底包裹。
　　“嘿，没想到这次第一名竟然是华国人。”
　　“这姑娘看着可真小，还没成年吧？”
　　“不过她可真漂亮，又聪明又漂亮，我开始对孕育她的国家感到好奇了。”
　　“谁不是呢，真想去华国看看……”
　　秦晴下来以后，把奖牌送到钱教授手里。
　　钱教授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望着秦晴道：“不错，不错，好歹为我们赢回一场！”
　　在这之前，有多少人看他们笑话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用实力证明！
　　他真的没看错人，秦晴确实是个好苗子。
　　“恭喜，我的第一名。”
　　宋璋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双手捧着花，站在人群中笑吟吟望着她。
　　秦晴欢呼一声，猛地扑进他怀里。
　　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撒娇：“你怎么突然来了？”
　　宋璋：“想你就来了。”
　　边上的摄像头不停对着两人拍照，顿时镁光灯猛闪。
　　秦晴和宋璋都不在意，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林芝站在人群的最后，亲眼看见女儿上台领奖。
　　她从没想过，女儿也会有这么荣光的一天，她既为秦晴骄傲，又为自己做的决定感到难堪。
　　如果，一开始她没选择离开，而是悉心培养女儿，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结果。
　　答案一定是会。
　　可是，这世上压根没有如果。
　　……
　　欢喜和喧闹过后，钱锋找到杰森：“我们之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杰森咬牙，想说不记得了。
　　钱锋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朋友送我一部Nokia，没想到还有录音功能……”
　　杰森手掌攥紧：“钱，你没必要把我逼的这么紧。”
　　钱锋耸耸肩，晃了晃手里的诺基亚：“我只是想给我的学生讨个公道而已。从前你们诋毁我们的话太多，这是唯一一次被抓现行……”
　　无视杰森灰败的脸，钱锋道：“当然，如果你不乐意，我也可以把录音公开。”
　　杰森咬牙：“乐意，乐意之至。”
　　秦晴和宋璋携手从礼堂离开的时候，安东林正在台上痛哭流涕的检讨。
　　“华国人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不应该因为嫉妒、羡慕蒙蔽自己双眼，更不应该和两个姑娘过不去……再次，我向她们说声抱歉，希望她们可以原谅我……”
　　宋璋拉着她手：“你还挺厉害，我那天看见你拉着一堆同学把人堵在巷子里了。”
　　神采奕奕的样子，一如既往。
　　秦晴惊讶地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原来你早就来了！”
　　宋璋低笑：“想见你就来了，一分一秒都不舍的跟你分开。”
　　秦晴嘴角疯狂上扬，面上却很冷静，小声嘀咕道：“宋先生，你太粘人了！”
　　宋璋不肯走了，弯下腰，凑近，尽量语气平淡道。
　　“是有一点，不过，如果你能答应嫁我，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粘你了。”
　　秦晴看见一张放大俊脸，在自己跟前晃啊晃。
　　听语气是很淡定，但睫毛抖的不像样子。
　　她心一下子就软了。
　　宋璋他，应该也很紧张吧。
　　一而再。
　　她一犹豫，宋璋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答案似的，稍稍退开一些，温柔笑道：“不答应是也没事，我知道你年纪小，有很多自己的想做的事，没事，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明明语气很洒脱，说出口还是有些落寞小狗的意味。
　　秦晴：“我答应。”
　　宋璋一下卡住了，重新凑过来，语气紧张：“你、你说什么？”
　　秦晴狡黠的眨眨眼：“没听见就算了，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宋璋不许她轻易将话题揭过，将她手强行拉过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给秦晴戴上。
　　然后再握住秦晴的手，把盒子里另一枚戒指给自己戴上。
　　秦晴被他这波操作惊呆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对戒？”
　　宋璋望着自己戴着戒指那只手，轻轻笑了笑：“不重要，走吧，带你去吃大餐！”
　　秦晴：“不是，你不会早有预谋吧？宋璋——”
　　宋璋才不会告诉她。
　　自从上次那枚钻戒送出去，他就找人定制了对戒。
　　就一直贴身放在自己衣服口袋内。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秦晴点头。


第147章 大结局
　　◎蜜里调油~◎
　　宋璋是和秦晴他们一块儿回去的。
　　要不是一起走, 秦晴都不知道林芝也来了，宋璋还带了这么多人。
　　她缠着宋璋问了半天，宋璋没多说, 只说自己有点生意在这边，过来处理生意上的问题。
　　扭头看林芝坐在窗户边，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 秦晴心里大致有数了。
　　没有失望也没有难受, 就这么着吧。
　　既然宋璋不想她为这些事忧心, 干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林芝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见女儿没再追问，终于缓缓落地。
　　她小心的将自己藏在角落, 怕所有的事情揭开之后，最后的母女情分都没了。
　　好在, 秦晴心情很好，和宋璋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压根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林芝不知道自己该难受还是该失落。
　　但就像宋璋说的, 她该走了。
　　……
　　飞机抵达以后, 在机场等候着他们的是记者。
　　听说这次，他们代表团获得了冠军，特地派人过来采访。
　　还有人准备了鲜花，秦晴一落地，就被塞了个满怀。
　　“秦同学，能跟我们分享一下这次的出国经历吗？”
　　一把把话筒挤过来，镁光灯对着秦晴的脸, 将她身边的宋璋、老师同学们，全都照了进去。
　　秦晴：“很幸运能代表国家参赛……我想说, 我不是唯一的冠军, 希望以后每三年冠军都是我们。”
　　众所周知, 比赛是三年一次。
　　每三年一次冠军，就代表我们国家每次比赛必是第一。
　　记者听的热血澎湃，边上照相机“咔嚓咔嚓”个不停。
　　宋璋可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板块的人物，乍然出现在这里，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有台摄像机，不小心往前怼了一下，他更是眼疾手快护住了秦晴。
　　众记者的雷达瞬间亮起。
　　“宋总，请问您和秦同学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会恰好同一班飞机……”
　　诸如此类的问题很多，宋璋全都没回答，只一心护着秦晴往外走。
　　钱锋留下收尾：“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带着孩子们先离开了。”
　　啊喂，这根本不是正确的收尾架势啊。
　　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留后续提问的时间！
　　钱锋说完，就领着人走了，记者们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好吗？
　　再怨念也没用，拔腿追吧。
　　可惜记者们匆匆追过去，只来得及瞧见他们的背影。
　　不过这里问不到宋总，又不是别的地方也问不到。
　　有嗅觉灵敏的，已经打算去宋氏集团问了。
　　……
　　林芝要回娘家，当天就让人送去了。
　　秦晴没立刻跟过去，等修整了一晚上，调整了时差，才带着一堆礼物，直奔姥姥家。
　　林老太太一看见秦晴，就笑的只见牙豁子。
　　“之前的采访我都看见了，我外孙女就是了不得，什么小日子、棒子国、漂亮国，全都不是咱们的对手，巷子里大家伙儿还行合起来请你吃饭呢，算是替你庆祝。”
　　这和国内获得第一名不一样。
　　在外头把那些坏家伙们摁在地上摩擦，说出去都是见光宗耀祖的事。
　　现在虽然不讲迷信，但合起来，老邻居们热热闹闹摆一桌，也没人能挑出错。
　　秦晴还没说话呢，林芝倒是头一个应了。
　　“摆吧，我攒了些钱，能出个大头。”
　　满屋子人，都诧异望过去。
　　罗红梅嘴唇动了动，有些话想说又觉得说了不大好。
　　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不想破坏外甥女的心情。
　　林芝想办就办吧，就当做她这个当妈的在做弥补。
　　秦晴没说什么，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叫大家祝贺她，还有一件事。
　　秦晴把手上的戒指亮出来，大家伙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罗红梅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下，才拉过秦晴的手细看。
　　这只戒指，就是那天宋璋给她戴上的那枚。
　　设计的很好，虽然钻没有之前那颗大，但也很美，不是普通人能买的起的。
　　小姑娘大概最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沈恬瞧见了，也凑过来看。
　　罗红梅弯起眼睛：“日子定好了？”
　　满屋子人，全都看向秦晴。
　　秦晴脸上浮现两朵红云：“还没定好，反正要等我大学毕业，暑假吧。”
　　实际上宋璋挑了好几个日子，都被她否决了。
　　还是暑假好，结完婚，不影响第二年开学读硕士。
　　林老太太连连说好，拉着秦晴说结婚的习俗，女孩子应该要的彩礼之类。
　　秦晴含笑听姥姥说。
　　没说的是，宋璋早就把婚房、彩礼、电器什么都准备好了。
　　还说，可惜她不会开车，要不然都想给她买辆车……
　　因着知道秦晴不喜欢小洋楼，特意买的四合院，里面地方大的很，有院子，有树，树下有秋千……宋璋说住过来自然会有人每天过来做饭，不留宿。
　　秦晴觉得这样好，她不习惯和外人一起住。
　　听说这些天，贺美珍忙着帮他们收拾呢，老太太无聊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件事做。
　　秦晴去瞧过，老太太果然是富贵堆里养出来的人，审美在线。
　　折腾的很有意境，还听劝。
　　以往觉得她耳根子软，如今变成听劝倒是她的一桩优点了。
　　院子离学校挺近，起居室做的很现代化，非常方便。
　　还给秦晴留了单独的书房……总之，很宽敞。
　　“你可是咱们这辈里，头一个结婚的，到时候舅妈给你准备被子、棉花等等……还要做衣服哩，这可是正事，不过时间不算紧，完全忙得过来。”
　　店里那边倒不是很忙，罗红梅每天折腾一些尽够了。
　　林芝当时没说什么，晚上秦晴走了，把自己大部分积蓄都给了罗红梅。
　　灯光下，她表情有些暗，罗红梅看她一眼。
　　“怎么？现在想起来弥补了？”
　　“我本来想，我给她置办的。不过，我不是什么幸福的人，想来想去还是别碰这些，只出钱好了……嫂子，你就当帮帮我……”
　　她表情不似作伪，应该是真这么想。
　　罗红梅难得没刺她，而是默默把钱接了过去。
　　“你之后，怎么打算？”
　　从国外回来那天，林芝就说要走。
　　罗红梅没劝她，心里也觉得林芝是个惹事精，这会儿又有点可怜她，觉得她这样的性子，到了外头也是被人欺负的份。
　　罗红梅：“你干脆自己攒点钱，买套房住好了。就买在咱附近，以后互相能有个照应，妈年纪大了……”
　　这边房子不贵，林芝攒攒钱应该是能买得起的。
　　有个房子，就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意义完全不一样的。
　　林芝陷入了沉思，说要考虑考虑。
　　罗红梅也不催她，想攒一笔买房钱也不是容易的事，叫她自己看着办吧。
　　主要还是怕她乱跑，再惹出别的事端来。
　　……
　　秦晴婚期果真定在了七月份，大学毕业以后。
　　不知情媒体们，从机场见到过宋璋、秦晴一块儿出现的场景以后，就直觉这两人之间不简单。
　　不过后续在宋氏蹲了很久，什么都没问出来。
　　一开始蹲守的人很多，时间一久，只有一两个记者留守。
　　看见宋璋出现，两位记者也没什么激动的情绪了，反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记者小李推推他的伙伴：“要不你去问吧？我估计，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宋总嘴紧的很。”
　　小王蹲在地上，擦眼镜，心里也觉得问不出来。
　　不过眼睁睁看着宋总大步迈进去，又觉得不问一下会有什么损失似的。
　　“要不还是去问问？”
　　小李：“问问！”
　　小王飞快的把眼镜擦干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宋总步子放慢了。以往 可都是快速离开的，这、这应该真是他的错觉吧……
　　“宋总，宋总，想问下您和秦晴是什么关系？”
　　以为宋总要不耐了，没想到他听停了下来不说，脸上还带着笑意。
　　“是要结婚的关系。”
　　宋璋说着，还晃了一下手上带着的戒指。
　　小王眼睛都瞪圆了，慢一拍地举起相机，对着宋璋“咔嚓”“咔嚓”好几张照片。
　　小李回过神，连忙跑过来，宋璋已经迈着长腿，走进宋氏大楼了。
　　“你、你刚才为什么对着宋总一阵猛拍？是问出什么来了？”
　　小王依旧云里雾里：“宋总他、他要结婚了！”
　　话出口才觉得不对劲，这种惊天大新闻，应该瞒着同行才对。
　　小王抱着相机，速度飞快地往公交车站奔去。
　　小李在后面紧赶慢赶，还是被他逃走了。
　　隔了一天，宋氏总裁即将大婚的消息，占据了很大一块版面。
　　……
　　结婚那天，来的宾客很多。
　　秦晴是从香江绿岸出嫁的，两位师母、舅妈早就开始布置起来了。
　　大红色的喜字帖的到处都是，被子上，窗户上，果盘中……放眼望去，喜气非常。
　　团团会走路了，在房子里晃晃悠悠的，走的像只小鸭子。
　　冯薇一把把他抱起来，扔到秦晴床上去，连着滚了好几圈，叫他当滚床娃娃。
　　其实该滚男方的床才对，宋璋那边有贺美珍安排，秦晴这里，冯薇就叫团团凑个趣。
　　小家伙给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圈，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秦晴：“啊？”
　　秦晴也跟着啊了一声，两个小人，大眼瞪小眼。
　　唐蕴就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要结婚了，怎么有种小孩办家家酒的感觉？”
　　冯薇也说是，总觉得秦晴还小，结果转眼就要结婚。
　　伴娘是计少兰、汪林语。
　　秦晴原本叫的夏桃，夏桃不应。
　　她也毕业了，确实是金融学士学位。
　　不过夏桃原本学校不好，即便学了金融，也有点不上不下的意思。
　　大公司不要她，小公司她又觉得屈就。
　　回来之后，跟着家里摆水果摊呢。
　　夏桃现在愿意从小生意做起，也是一种进步。
　　秦晴找上门，夏桃却说什么都不肯当伴娘。
　　“我落过胎的，又是二婚头，没道理找我。秦晴，我晓得你为我考虑，我也该为你考虑。”
　　她态度坚决，夏奶奶和桂香婶子都觉得夏桃这回做的对。
　　秦晴便不说什么了。
　　叫他们一家子正日子的时候，过去喝喜酒。
　　夏奶奶代表全家接了过来，说了一长串祝福的话。
　　秦晴这孩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她真心为孩子感到高兴。
　　宋璋订的酒店，宋家的排场自然不用多说。
　　秦晴只记得那天很忙，也很累，但整个人很欢欣，被一长串的祝福包围着，对之后的新婚生活生出了不少向往。
　　宴会散了，宋璋着急忙慌抱着秦晴进的新房。
　　夏天，两人的礼服都很薄，紧紧贴在一处，能感觉到宋璋身上的热气不停渡过来。
　　“怎么这么急？”
　　秦晴喝了酒，整个人晕乎乎的，脸上带着陀红，像是天然的粉色腮红，说话时带着一股不自知的娇软。
　　她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
　　宋璋没说话，滚烫的汗低落在秦晴额头，秦晴像是被烫到了，猛地缩了缩身子。
　　他眼神如狼似虎，此刻任何言语都不及行动，更能表达他的心情。
　　他俯首上去，终于吻上自己盯了整整一天的新娘。
　　……
　　秦晴的婚后生活很悠闲，感觉和之前上学时差不多。
　　不过某个人，终于从住在隔壁，到现在得以登堂入室。
　　贺美珍应该是好婆婆，没给小两口任何压力，自己去温泉山庄那边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只有偶尔过节，会回来和秦晴他们一起吃一顿饭。
　　又不和大嫂、二嫂他们住在一处。
　　每天都是二人生活。
　　两人的感情稳步发展，蜜里调油。
　　唯一不好的是，宋璋除了一开始那几天，之后都要的很勤，勤到秦晴每天眼巴巴数着日子等开学。
　　好容易熬完最后两天，秦晴愉快的收拾起衣服。
　　她侧头，没敢看宋璋表情。
　　“那什么，做学问还是要有做学问的样子。我觉得我还是住在学校，更安心、踏实……”
　　“好是好，但你自己住就吃不到王嫂做的饭了，你忘了，她最拿手的港菜咱们还没试过。”
　　宋璋面不改色的批阅文件，笑眯眯道。
　　王嫂是陶然介绍的，年轻的时候在港城呆了很久，会煲各种各样的汤，手艺很好，秦晴也确实喜欢吃她做的菜。
　　王嫂人很干净，做出来的菜也清清爽爽，不是食堂菜能比的。
　　要说上学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吃王嫂做的菜，秦晴也有些遗憾。
　　宋璋递过来一把钥匙。
　　“其实咱们这里离你学校就很近啊，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住学校的公寓，这套被我买下来了，很小，才两室一厅，不过有时候房子小了也挺好。”
　　秦晴没了拒绝的理由，犹豫过后，接了过来。
　　等两人正式搬过去，她终于知道宋璋为什么说，房子小也挺好了。
　　这个坏蛋！就不该心软的。
　　下次、下次一定要硬下心肠，定好时间！
　　再不许宋璋超时了。
　　秦晴想着，恨恨磨牙，在他肩膀上留下一排牙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