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烑曌鈊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红楼]板儿的科举之路》 作者:庭外红梅 【文案】   青年画家王玥穿越古代,虽然家境困难,但好在父母疼爱,又无极品亲戚拖后腿。   为了家人,他幼年立志考科举,做高官,好容易过了童生试,看到曙光,但是某一天,他姥姥带着他来到了荣宁街,在一座大宅院外停下,同门房询问:“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家的,烦请哪位大爷替我叫他老人家出来。”   王玥瞬间懵逼,他好像穿越的不是普通的古代世界啊! 内容标签: 红楼梦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重生 主角:王玥 ┃ 配角:王狗儿、刘氏、刘姥姥、巧姐以及红楼一众人等 ┃ 其它:架空 作品简评:   青年画家王玥穿越古代,虽然家境困难,但好在父母疼爱,又无极品亲戚拖后腿。为了家人,他幼年立志考科举,做高官。好容易过了童生试,看到曙光,他姥姥带着他来到了荣宁街,在一座大宅院外停下,同门房询问:“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家的,烦请那位大爷替我叫他老人家出来。”王玥瞬间懵逼,他好像穿越的不是普通的古代世界啊!本文主角并非常见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中人,亦没有时下流行的解救黛玉等十二钗的设定,而是另辟蹊径的选择了原文一带而过的板儿为主角,以科举之路为主线,开篇直奔主题,情节新颖,感情真实,独具匠心。 ======================= 第1章 父母的计划   傍晚时分,王家村的上方已经渐渐升起炊烟,农夫们扛着农具沿着田埂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玩闹的儿童闻着饭香开始归家。   去镇上上学的几个孩子这个时候也到了家,几个小孩和碰到的熟人笑嘻嘻的打着招呼,一路走一路玩的进了村子。   王玥是跟着村中一起来上学的几个童子一块儿回的家,王家村的私塾很小,因此村中想要多读点书的童子们都要到镇上的私塾上学,回家的时候便也一块回去。   王家村地属京城,一般人并不敢在这里大肆盘剥,而管理佃户们的管事也因这里靠近主家,常有人前来查询,所以不敢欺上瞒下,随意增加租税,因此王家村倒也富裕。   闲钱一多,稍有见识的人都把子孙送到学堂,不求考取功名,好歹认识几个字,会算些个帐,日后别让人骗了。   王家村中有一蒙学,那些并不求走上科举之路的便多在此学习,掌管蒙学的老秀才也是个知变通的,学生们在他这里上学,他也不强迫学生们学什么四书五经,就拿千字文、百家姓出来,再有九章算术之类的叫他们认得自己的名字,会算得帐便已足够。   老秀才又自己编了一些常用的契约律法之类教给这些学生,让他们日后与人签契不至于受人骗,因此老秀才的蒙学非常受人欢迎,便是邻村的也有人把家里的小孩送过来上学,学堂里足足有一二十个小孩子。   不过要是想走科举之路的,这里就不是个好去处了,而以老秀才的功底也只能够教学生认认字了。   这不,因为王玥天赋好,他家中便有意让他走科举之路,因此便将他送到镇上的私塾去上课。   镇上的私塾并没有宿舍,每日都要早起前去上课,傍晚下课回家,王玥家中人丁零落,从他太爷爷那一辈便是单传,到了王玥这一辈,他妈也只生了他一个儿子,除他之外上头只有一个姐姐,家中的农活都要靠父亲,所以便没有人能够送王玥每日上下学,王玥就只能够跟村中一块上学的那些孩子们行动。   好在村中皆是王姓人,大家都是同宗,自然互帮互助。王玥家虽然人丁单薄,但是祖上风光,人脉广,家底到了王玥的父亲这里虽然已经败得差不多了,但是比起那些农户来还是强了许多。   而王玥的父亲也是个会来事的人,因此在村中的人缘不错,王玥也继承了这一点,哪怕王玥比一块上学的孩子们都要小上几岁,也没有人欺负他,反倒十分照顾他。   “板儿,你家到了。”王鑫伸手取下自己身上的书箱将他交到王玥手中道:“我先回家一趟,待会儿到你家去咱们俩一块儿做作业,好不好?”   “我也去,我也去!!”其他几个孩子也都争先恐后的叫道,王玥笑着点点头道:“那我就在家里等着你们了!”   几人互相告别,王玥从大路离开走上小道,不一会儿就到了家。刚进家门,他姥姥就赶紧迎上来抱住他又是亲又是摸的,口里直喊着“心肝儿宝贝儿”,王玥对此早已习惯,非常柔顺的搂紧姥姥的脖子在他姥姥怀里撒娇。   王玥他父亲王狗儿和他妈刘氏在旁边笑着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刘氏才催促道:“妈,把板儿放下吧,让他过来吃块鸡蛋糕,这都累了一天了,只怕肚子饿的都扁了!”   “正是,正是!都怪我,我都给忘了!”刘姥姥笑笑得脸上的菊花都盛开了,她并没有将王玥放到地下,而是将他抱到炕上,让王玥在炕上坐下,将一盘鸡蛋糕端到王玥的面前道:“姥姥的小心肝儿,饿了吧,赶紧吃!”   王玥拿起一块,没有立刻吃,而是送到刘姥姥的嘴边道:“姥姥,你先吃!”   刘姥姥的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不过她却没有开口吃王玥手中的鸡蛋糕,而是握着他的小手将鸡蛋糕送到王玥的嘴边道:“好孩子,你吃吧,姥姥吃过了!”   王乐看了一眼那盘装了满满的鸡蛋糕的碟子,见那上面并无人动过的痕迹,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姥姥又在故意骗他,他便故意赖道:“姥姥不吃,我也不吃!”   刘姥姥见他神色坚决,只好无奈的张口咬了一小口,并且张嘴让他看见她嘴巴里的那一小块鸡蛋糕,然后哄道:“你看,姥姥已经吃了,你赶紧吃吧!”   王玥见她只吃了那一小口,虽有些无奈,却也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只好放弃,转而又对他妈和他爹道:“爹和妈也吃!”   王狗儿和刘氏也赶紧照刘姥姥那般咬了一小口,王狗儿嘴大,一口下去抵得上刘氏跟刘姥姥咬的两倍,惹得刘氏狠狠的瞪了王狗儿一眼,不过王狗儿正欢欣于自家儿子的孝顺,并不将这婆娘的白眼放在眼中。   王玥这才开始吃这块家中专为他留的鸡蛋糕,他一边吃一边道:“爹,妈,姥姥,我这有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是不是你们先生又夸你了?”王狗儿立刻问道,同时坐起了身,他爹跟他不争气,好好的一份家业败落到如今的境地,他是不成了,王家的未来就指着他这个儿子了。   “不是,”王玥摇摇头:“夫子说明年的童生试我可以下场了!”   “当真!”王狗儿大喜,刘氏赶紧追问他:“这童生试是什么意思呀?”   王狗儿惊喜之下就赶紧将童生试的意思解释了一下,不过刘氏跟刘姥姥也只听得云里雾里的,并不明就里,不过这代表的意思她们却知道,她们家板儿有出息了。   听到王玥带回来的消息,王家沉浸在惊喜之中,而这时原本跟王玥约好一块写作业的那几个孩子已经到了门口,在门口叫道:“板儿,板儿,我们来啦!”   刘氏听到门口的声音,赶紧上前,从板儿的手中夺过还未吃完的鸡蛋糕放进碟子里,然后一转身将碟子锁进柜中,待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她才转过身和颜悦色的道:“板儿,跟虎儿他们一块出去顽吧。”   王玥对刘氏刚才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淡定的道:“我知道了,妈。”   说着他一咕噜滑下炕,跟他妈说了一句:“妈,我先回房间了啊!”   说完不等刘氏回应就扑通扑通的跑出去,惹得刘氏在后头骂了一句:“这鬼头,滑的倒快!”   听她这么说,刘姥姥赶紧骂她道:“他才多大的呢,每日里被你们死命的催逼着读书已经够累了吧,好容易去顽一会儿,让他松快松快不好吗?”   刘姥姥说着又去打开窗户,见板儿将几个孩子带到他屋里,她越发高兴了,道:“板儿是跟他们进屋做功课呢!”   “我就知道板儿这孩子肯用功。”一听说自己儿子没出去玩,而是去做功课去了,刘氏也笑了起来。   刘姥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板儿这孩子就是让你们管的太严了,天天这么用功,可要注意身体呀!我去给他送杯水去,都累了一天了,回来连杯水都没喝着。”   她说着理了理衣服,便下了炕,端起炕桌上的水壶,试了试水温,摸着壶里的水已经冰凉,便将茶壶拿到屋外,把水倒在廊下,然后又进了屋,从炉上的水壶里倒了半壶水,又拿了一个水杯,口里道:“这天这么冷,板儿在外头受了寒气,正该喝口滚烫的热水暖暖胃才好呢!”   王狗儿却叫住了她道:“妈,你刚才说的那事我却另有个想头。”   刘姥姥一听这话吃了一惊,赶紧将茶壶放回去,问道:“你又有什么想头,莫不是改主意了?这事原是我去受累,卖我这老脸,你又叽咕什么?”   王狗儿赶紧滚下炕伸手去扶她道:“妈,别生气,我这不是改主意,我是想着要不然等到明年二月,童生试一过,您老人家再领板儿到他家去,岂不更好?”   见刘姥姥的面色松动,王狗儿又道:“妈,你老人家不知道,便是在大户人家这七岁的童生也是极为难得的,到时候你领着已经中了童生的板儿过去难道不更体面?说不得他家见到板儿这么有出息,出手也更大方。”   刘姥姥一听王狗儿计划周到,她原就是极为精明的人物,把王狗儿的话在心里面细细回味了一遍,再一细想,深觉她女婿说的有理,她便一拍大腿道:“到时候上门也不说去拜会的话,就说上门报喜的,这上门报喜人家不还得送点财礼吗?就冲板儿这么小就中了童生,人家也不轻看咱们一分。”   “就是,就是,还是妈有见识,这话说得就漂亮。”王狗儿赶紧恭维道,刘姥姥听了哈哈大笑,一时间屋内气氛较之前又松快了许多。   王狗儿心里想的高兴,又拿出刚刚放起来的酒壶喝了两杯,一边喝一边又催促刘氏整治些下酒的饭菜,刘氏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她没什么见识,便只听丈夫和母亲的话,见他们二人说的高兴,自己也就跟着高兴起来,不过一听王狗儿要喝酒,又让她整治饭菜,她便怒了,道:“喝甚酒,攒些钱给板儿补身子好吗?我看你也不用下酒菜了,我去杀只鸡整治一番,炖碗鸡汤给板儿喝!”   王狗儿一听刘氏这话,又高兴起来,道:“你去找柴火,我去杀鸡!”说着哼着调儿出门去了,刘氏便跟刘姥姥抱怨道:“你看看他,又发的什么疯呢!”   不过嘴里这样抱怨着,刘氏的脸上却挂着笑容,不等刘姥姥回话,说完她便一转身去了厨房,板儿最爱吃那蘑菇炖鸡,上回摘的蘑菇除了卖的还留了不少,这回正好给板儿炖上。   刘姥姥在屋里笑了笑,这一家子有了盼头,她这个做岳母的便有底气在女婿家住,一切都靠她的好板儿。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开文,撒花!希望新文大家喜欢! 第2章 姐姐   童生试考的多半是帖经,一般来说只要把四书五经给背熟了,在会一些八股文的做法,就差不多能过,因为明年二月就是童生试,所以是塾里的夫子布置的作业便是抄书。   对于王玥来说,这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唯一费事的是他需要多下功夫好好把字练一练。   现在他年纪还小,腕力不足,虽然有前世的底子在,但也只能够做到把字写的周正,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了。   练字一道原本就是积年累月的事情,明年二月便是童生试,即便现在努力,对他的字也改不了多少,不过王玥现在想要培养的是自己的习惯,因此他便更加小心认真。   约着一块儿写作业的几个孩子原本正是半大不小的年龄,这个年龄的男孩最是坐不住,他们约在一起原因也是想一边写着一边玩耍,之所以约在王玥家不过因为在他们中间王玥成绩最好,家里头都愿意让他们跟王玥一块玩儿。   原本抱着玩耍的心思来的,不过一看王玥写字写得十分认真,他们也跟着认真起来。   因他们需要一边看一边抄写,而王玥心里头是背熟了的,虽然抄的时候需要特别小心,速度慢了下来,但仍然比他们快了一些。王玥抄完了书,又将明天的功课预习了一番,大家这才写完了作业。   几个小伙伴便约着一块出门玩耍一番,王玥便也跟着去了,虽然他的心理年龄比这些小孩们大,不过他也最是清楚人情世故,若他表现的太过与众不同,必然会遭到孤立。而他在私塾中还需要靠着这几个大孩子护着他,让他不受欺负。   再者,在私塾里坐了一天,身体原本就十分疲累,正该到外头放松放松。   几个小孩子一直玩到天都黑了才回家来,王玥一进屋门便闻到诱人的香味,口里被这香味一诱分泌出些许涎水来,他赶紧跑到厨房问:“妈,你又杀鸡啦!”   见王玥进来,刘氏赶紧用筷子从锅里捞出一个鸡腿来放在碗中,递给了王玥道:“板儿,赶紧吃吧,你看你读书累的都瘦了。”   王玥笑嘻嘻的接过鸡腿儿,看见他姐姐王青儿在一边看得眼馋,便对他妈说:“妈,我到堂屋去吃。”   “去吧,去吧!”   王玥抱着碗跑到了门口,悄悄的跟他姐姐招招手,见王青儿偷偷的点头他便回了堂屋。   没过一会儿,王青儿便偷溜出厨房来到了堂屋,这会儿王狗儿正在屋后的田里除草,屋里就剩他们姐弟两个,王玥便对王青儿道:“姐,快过来,我给你留了肉!”   王青儿赶紧凑过去,见碗里的鸡腿王玥留了大半给她,她看着这肥油油的鸡腿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过她只敢捏了一块塞到嘴里解馋,多的就不敢再吃了。   “姐,你再吃一点呗!”   王青儿赶紧摇头,刘氏是知道每回板儿给她留吃的事的,因此特地嘱咐她不许她吃多,不让她跟弟弟抢食吃,王青儿从小被刘氏给管狠了,对刘氏从来都是当天神一般,恨不得事事都听刘氏的。   王玥见她实在不敢多吃,便伸手撕了一块塞到王青儿的嘴里,又撕了一块塞到自己嘴里,王青儿见此方才敢嚼嘴里的鸡腿肉。   见她这样,王玥心中一酸,对王青儿道:“姐,等我考上了举人,就让你天天都吃肉。”   王青儿听了这话也不当真,只是心里头十分高兴,裂开嘴笑了,露出掉了牙之后的光秃秃的牙龈,这笑容却叫王玥更加心酸。   事实上,王青儿在王家也不能说是受苦,最起码比起村里的其他女孩子动不动就要挨打受骂,每天还要干繁重的活计,在家里却只能吃家中的剩饭,穿剩下的破衣服要强的多了,在王家好歹不用挨打受骂,刘氏虽然不重视王青儿,但好歹吃穿用度上从未扣过她,也从未让她忍饥挨饿受冻,平常也就拘着她在家里面学学针线活,帮着干些厨房里的伙计。   任何人也挑不出王氏夫妇的错,外头人看了只怕都要感慨王青儿的好福气。   但是在王玥看来家中诸人对于王青儿的冷暴力只怕比物质上的苛待还要叫人难受。   然而王玥却无法对他们说什么。他父亲王狗儿之所以不喜欢这个女儿皆是因为王家已经四代单传,好容易娶回来的媳妇怀了孕结果生了个女儿,可想而知当时王狗儿是多么失望,连带的对这个女儿也有些不待见。   而他母亲刘氏是吃够了没儿子的苦。   王家当年在村中是上等人家,刘氏能嫁到王家来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当年刘家也是家中有上百亩田地,不愁吃不愁穿,刘氏作为独生女儿,当真是享尽了父母的宠爱。   可谁知一朝父亲去世,族里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便以母亲没有儿子为由硬是将父亲留下来的田地全部抢走。   哪怕母亲平常为人十分精明,但是面对叔叔伯伯们指责她没有为刘家留下香火,这便让刘姥姥天生的矮了一大截,跟那些人争执时也没有底气,也幸好刘姥姥平常为人和善,在村里面有好人缘,那些族老们顾及着刘家的名声,怕人家说他们欺负孤儿寡母,看不过刘氏的那些叔叔伯伯得寸进尺,这才出面给刘姥姥留了两块地。   若非王玥的姥爷临终之前提前打算好,给刘氏订了亲,又单给她留出了嫁妆,只怕刘氏母女还要吃不少苦。   待到刘氏嫁到王家,因为王家几代单传,王玥的奶奶天天盯着刘氏的肚子,嫁过来不过一年虽然怀孕却生了个女儿,叫王家奶奶实在失望。   好在刘氏带过来的嫁妆算得上丰厚,而且也不是不能生,又有王玥他爹护着,这才让刘氏的处境好些。   不过,从那时起刘氏便暗暗发誓一定要生出个儿子。待到又过了三年,刘氏生出了王玥,这才让她在王家有了底气,才能在王家奶奶去世之后将刘姥姥接到自家来奉养。   所以也不怪刘氏不愿意去疼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实在是她这个女儿让她吃了不少苦。   至于刘姥姥,她这一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给刘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对于女儿疼爱儿子而忽略女儿的动作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而且她家女儿并没有像其他人家那般把女儿当作佣人一般,至于所谓的冷暴力,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心讲那个!   整个王家也只有王玥心疼他这个姐姐,在王狗儿和刘氏的眼中,他们家这个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对姐姐好那是打小懂孝悌之义,除了刘氏私下里嘱咐王青儿不许多吃弟弟给他的东西,其他人并没有对王玥的做法有任何质疑。   王青儿性子极为内向,平常不大爱出门,在村里也没有相交甚好的闺蜜之类的,刘氏只觉得女儿内秀些更讨未来夫家的喜欢,不但从来不鼓励女儿到外面去玩耍,还常常随口夸奖王青儿留在家中的举动实在懂事,使得王青儿越发爱待在家中。   王玥心知王青儿这种心态不对,不过他人小言轻,便是说出来爹娘也只当作笑话听,所以也只能闭嘴,私下里对王青儿好一些。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王青儿日后嫁人能不能幸福还是要靠他这个兄弟,只要他这个做弟弟的有出息,他就不信未来的姐夫有胆子欺负他这个姐姐。   “饭好了,青儿快过来拿碗筷!”   “知道了,妈!”王青儿赶紧将自己嘴边的油腻擦干净,跑向厨房,王玥也跳下板凳跑到屋后去唤他爹回来吃饭。   王狗儿在屋后早就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香气,此时腹内空空,正饿得饥肠难耐,一听说要吃饭就赶紧收起了锄头跟着王玥一起进了屋,此时堂屋中饭已经摆好,一家人陆陆续续地入了座,待王狗儿拿起筷子夹了菜,众人这才开始吃饭。   鸡腿和两个鸡膀子当然是给王玥留的,王玥也不客气,吃的十分欢乐,看的刘氏和刘姥姥脸上带笑,王狗儿也很高兴,虽然家中日益艰难,但总算看到了希望,只要板儿过了童生试,那些往日疏远的老亲们就能重归于好,到时候发财的路数多的是。家里就再也不用为没钱担忧了!   想到这里王狗儿看向王玥的脸色也更加慈爱,老头子天天说我是废物点心,哼,我虽是废物,但我好歹养了个好儿子,这一点总比你强!   不过板儿年纪还是太小,家里对于科举又什么都不懂,要不别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提前让姥姥带着板儿去贾家,说不定能走走关系,又或者给先生送些礼? 第3章 准备考试   王狗儿的思虑王玥自然是不知道的,童生试是他踏入科举之路的第一步,自然是要走好,王玥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准备考试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家中这几日气氛有些奇怪。便是偶尔想到了,也只当是他们因为自己考试紧张的缘故。   因为需要准备童生试,私塾里的先生提前通知他们,要他们这些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生到他家住一段时间,算是私底下给他们开了个小灶。   听到这个理由,家里即便是在千不舍万不舍也要高高兴兴的为王玥准备行囊。   因此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刘氏和王狗儿就起床收拾了一些米面菜蔬,又逮了两只家养的老母鸡,准备送给先生。   王玥自然是不愿意的,家里养了这几只老母鸡一向是刘氏的宝贝,只每月生的蛋卖出的钱便够家里吃的油盐酱醋钱了,偶尔还能挤出来一些用来扯些布头给家里人做件新衣裳,又或是买些零嘴之类的给家里的孩子过过嘴瘾。   这几只老母鸡一向是刘氏亲自照顾,便是王狗儿几次嘴馋想要吃一只都被刘氏给骂了回去,而现在刘氏却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抓了起来,准备送给先生,以换来先生对于儿子的照顾。   不过王玥虽然在家里非常受宠,但真要是说话他还不怎么管用,刘氏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就把他给挡了回去,不过王玥想了想到底还是放弃了与刘氏争辩,能不能成功还是一说,再者同是去参加童生试的那几个同窗肯定也要给先生送礼,如果他们都送,只有王玥一人不送,不免就显得王玥不懂礼数,也会让先生对他印象不好。   虽然以先生的人品不会因为他未曾送礼便对他多加为难,但是总会给人留下一个小气不知感恩的名头。   读书人总是最重名声,若是这件事之后让别人翻出来对他的科举之路亦或是日后为官总是不利的,所以王玥也只能默认了这个送礼的举动。   不过王玥却在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日后好让父母享福,让他们不必再为家用发愁。   私塾里的先生名唤黄玉,是镇上的一名老秀才了,不过比起王家出名的那位老秀才他可年轻了许多,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多岁,即便是在平均寿命短暂的古代他也能算上是年富力强,不过近几年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培养这些天赋出众勤奋好学的学生上,至于那些不过来混些日子的他都交给儿子管理。   王玥正好就属于被他重点关注的人。   黄先生年轻的时候在镇上是极有名的,十八岁便已经中了秀才,人人都以为他肯定能够继续往上走的,可谁知时运不济,先是家中守孝耽搁了六年,后来再考,却是无论如何也考不中了。   幸好他在守孝时为了补贴家用特特办了一个私塾,因那时他还算是有名气的少年才子,送到他这里读书的人不少,待到后来他虽未曾考中举人,却已经培养出来几个秀才了,其中还有一个已经中了举人,这让他的私塾在镇上颇受人追捧,哪怕他现在只是个秀才,却也无人敢小觑他。   黄先生的私塾分甲乙丙三班,丙班只为那些只图识几个字学个算术之类的学生准备的,现如今由黄先生的侄子带课,乙班则是为那些准备走科举之路的学生准备的,只不过他们是刚刚入门,是由黄先生的儿子管理,而甲班则是已经有能力能够下场考试的学生,如今王玥便在甲班,在整个班上的学生加上王玥也不过才八个人。   而跟王玥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有三个,最大的那个名唤黄思远,是黄先生的堂侄,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他读书并不是特别有天赋,但是为人非常勤奋,在班里若论起天赋他不是最高,但若说其用功的程度谁也比不上他,他的基础知识是最扎实的,所以先生说他今年必然会过,这一点班里所有的学生都是认同的。   第二大的是一个名叫君博文的,今年十四岁,他家与王玥家道未曾中落时差不多,都算得上是官宦世家,家里的祖父是户部的从五品员外郎,父亲则是工部八品笔帖式,其他的叔叔伯伯也都是六部的官员或是外地的典簿、训导、教谕之类的官员,而且他家打从前朝时就一直做着官,虽然品级都不大,但是在京城外头的文安县算是大户人家了。   他本人学足了长辈的圆滑精明,是个及其长袖善舞的人,学识方面也不错,而且家学渊博,大家都说他未来可期。   现在跟王玥住一个屋的便是他了。   另外一个是城中富商家的孩子,名唤朱璇,因为官府规定商户人家三代之内不许参加科举,所以从他爷爷那一辈便将生意交给了旁枝,家里只参些干股,每年靠收红利和地租过活。   虽然已经不太掺合家族里的生意,但是他家却还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家,这一点君博文家也比不上他家。   朱璇是他们家第一代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子孙,也是最有天赋的,他今年和君博文同岁,只比他小了两个月,在一众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中虽不算年纪最小,却也是极为了得的了。   朱璇家对他寄予厚望,对他百依百顺,养的他有些霸王脾气,班里里另外几个比他年长的师兄他不敢欺负,于是王玥便成了他的撒气对象。   又加上王玥年纪小小便天赋出众,非常受先生的重视,在课堂上经常夸奖他,这朱璇便忍不住生了嫉妒之心,越发想要找王玥的茬。   不过王玥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不过一个商户人家的孩子,他可真没放在眼里,直接叫上同村的几个孩子把朱璇揍了一顿。   朱璇当然也不肯忍气吞声,回家告状,却被父亲亲自押过来道歉。   别看王家如今已经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内里的人脉关系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镇上的首富可比的。这又不是后世,有钱就是老大,商户再有钱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朱家在县城里扎根也有近百年了,他们是见过王家祖上兴盛的时候的,王家当年鼎盛之时可是能够与堂堂的县伯家连宗,虽然王玥的太爷爷当年的品级也不算大,但是掌的却实实在在是个肥差,绝不是君家那种七八品的小官能比的。   哪怕王家子孙不争气,可是当年祖宗留下的情面都还在,要是王玥父亲上门说被人欺负了,欺负他们的还是个商户,王家那些老亲能不帮忙?哪怕为了名声也是要出手的!   在朱璇被他父亲押着道歉后学堂里一下子就没人敢小瞧王玥了,大家回去和镇上的老人们一打听,再加上王狗儿私底下的宣扬,大家才知道王玥家还有国公府那样的亲戚,虽不常联系,但是震慑乡底下的人尽够了。   如今王玥和朱璇关系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和黄思远、君博文却算得上关系极好了。   这回先生叫他们到刘家去住,黄思远年纪最大,行事最为周全,他知道王玥和君博文都看不上朱璇,便将朱璇安排在他的房间内,让王玥和君博文住在一个房间内。   君博文对王玥非常照顾,不过他很有分寸,比如见到王玥每日多在石板上练字,他既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也没有提出要将自己的纸张分给王玥,而是对这一情况装作非常淡定,也没有对任何外人提起过。   这就让王玥非常喜欢他这个性格了,有这样一位识趣的舍友也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比如说他会在朱璇酸言酸语的时候直接怼回去,比起一直在一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黄思远,哪怕王玥知道君博文这是在故意交好自己,他也慢慢的对君博文升起了好感,跟君博文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王玥以为君博文交好他是受到家里的嘱咐,不过王玥还真是想差了,虽然王家祖宗留下的人脉不少,但是王家到底已经没落,朱家是商家,会惧怕王家祖宗留下来的人脉,但君家却不放在眼里。   即便觉得王玥小小年纪很有前途,却也不至于专门嘱咐家中的子弟过来交好他,君博文的行为完全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思。   学堂中统共就八个人,其他四个不过平平,君博文对他们根本没有兴趣。   黄思远虽然刻苦,又有老师肯好好教导,可是科举路上有几个不刻苦的,没有天赋,黄思远走不远的,最多也就是举人了。   而且黄思远读书读的有些迂腐,日后继承家业教教书或者做做学问还差不多,做官的话只怕有些坎坷。   朱璇天赋倒好,可是他被朱家宠坏了,平日里只仗着自己的小聪明,根本没用心学习,这样的人也是走不远的。   朱家是有钱,不过朱家再有钱能比的过那些皇商?朱家的钱能把朱璇送到官位上?   就算朱家真的倾尽家财送朱璇一条青云路,那也要看看朱璇能不能飞得起?   朱璇这种人出不了头也就罢了,但凡他能出头也只会给朱家带来灾难,这种人君博文只会远着,根本不会接近。   唯有王玥,年纪小小便已经显出天赋来,而且才七八岁的小孩就能坐的下来,每日读书根本不用先生监督,他自己就尽心尽力将功课做好,还有余力预习。   据君博文观察,王玥这人别看年纪小,为人却颇有些外圆内方,看着滑不溜手,内里却极有原则,这种人最易做出成绩却又不容易翻车,是个很有潜力的苗子。   而且两人又是同窗,若是能提早交好,绝对是个能在学业上互相帮助一起进步的好帮手,又是未来仕途上的好人脉,这样的人当然好好把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君博文的心意,王玥虽然没有猜到,不过交好之意却是显而易见,面对这样一份好意,王玥自然是不会拒绝。这样一来二往,两人慢慢相互了解,反倒成了好友。   如此一来,备考之事就不那么枯燥了。转过年,便已经是二月初,王玥这辈子的第一次童生试就要到了。 第4章 进场   凡参加县试的童生,在本县礼房报名,须填写内容包括籍贯、姓名、年龄、三代履历、身貌等项表格。并以同考五人互结,再由本县廪生出结作保,保其确系本县之籍贯、且出身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子孙,并无居父母之丧者,方准报名应考。   王玥的履历绝对清白,他家祖上还做着官,礼房的审核很容易过,至于县廪生出结作保,私塾每隔几年都要有一批学生前去应考,这流程都是做熟了的,不用学生费心,只需家长备好价值二两银子的礼物,另外再塞个红包给学堂的负责人,这些请廪生出结作保之类的事情便由学堂代劳,一一准备齐当。   县试分四场,一天一场,考场在县衙礼房,主考官为本县的县令。因为要考上四天,所以即便县城离家很近,王玥不可能每天来回地跑,所幸王家原先就是在县城居住,王狗儿在县城里认得几个好友。   王狗儿因为幼年颇享了几年的福,又被家中老母娇惯,所以不怎么能吃得了苦,花钱又大手大脚,所以才以至于现在家中落魄。   但有一点王狗儿却是极为难得,他交的几个好友个个都是极为仗义,并不曾因为王狗儿家道中落就不理会他了。   不过因为他们家中也不富裕,所以平常没办法帮忖王家,不过在县城中借助几天还是极为容易的。   恰好王狗儿有一个朋友就住在县城的礼房附近,走路过去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因此王家父子这一回进城考试便住在他家。   王狗儿的朋友姓李,大名叫李元,诨号唤作李三猫的就是他了,因他极爱吃鱼,又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因此大家便都叫他李三猫。   他如今正在县城中一家大户人家做个护院,家中倒还宽裕,王狗儿父子进城,他特地收拾出一间房子专给王狗儿父子住,说是让王玥好好备考,争取考出个好成绩来。   王狗儿带着王玥提前两天进城,当天晚上李三猫让他家人备了一桌好菜招待两父子,大家吃喝一场,李三猫又说了些闲话,倒也宾主尽欢。   不过担心王玥考试,并没有折腾太晚,不过是略尽了兴,便散了。   王狗儿和李三猫约好,待王玥考试成绩出来,大家再叫上县城里的其他朋友,再聚一场算是恭贺王玥。   李三猫那里自然有王狗儿应对,王玥便留在屋中复习功课,闭门苦读一天,第二日一早,天色还十分漆黑,王玥和王狗儿便已经起身,王玥穿好衣服,将昨天晚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丢三落四之后父子两人才出了门。   婉拒了李三猫送他们去考试的好意,父子两人便走上了街道。这时候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正往礼房那边去。   因为才二月份,京城又地属北方,原比别处冷上三分,即便是外头还裹着棉袄,也挡不住寒风刺骨。   父子两个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战,赶紧裹紧衣裳,埋头向前走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礼房。   礼房外插了十几个火把,火光照耀下恍若天明,而礼房外头已经有几十号人在等候进场,也不知是因为火把的温度,还是因为人越聚越多,又或是因为紧张的缘故,王玥只觉得自己一下子燥热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   “别急别急!板儿别急!你只管去考,就是好不好都无所谓,你还小呢!”王狗儿赶紧安慰,旁边的人听到他的话的回头一看,果然还太小,只怕只有七八岁吧,便是江南文乡也少有这么大的,有人忍不住嚷道:“这也太小了吧,会考试吗?”   王玥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些不忿,小怎么了,小也比你们考的好!   这下子王玥也顾不上紧张了,他心里只有好好考试,让他们再不敢小瞧自己的想法。   王玥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看了,虽然生气却也不好跟小孩子计较,再加上刚才那话的确是自己说错了,他也只好气哼哼的转过头去,不在理会这里。   又过了好一阵,礼房的门才打开,从礼房里涌出来好几个衙役,他们一边推门一边大叫道:“开龙门啦!”   开始进场了。   被这一刺激,人群又开始激动起来,负责检查的衙役大声呵斥了几声人群才恢复安静,然后众人才开始排队进场。   那些陪着考生前来考试的家属们这时候也开始低声叮嘱,王玥听到有威逼利诱的,说考不好就怎么怎么样,考得好就怎么怎么样的,也有低声安慰说好不好无所谓的,也有比考生更加紧张,倒叫考生反过来安慰他的。   而考生中表现也各有不同,有自信的,有紧张的,有神色恍惚的,有心大还能和旁人说笑的,当真是考场百态。   王玥顺的人群站进了队伍,耐心的等待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他,王玥赶紧招呼让王狗儿撤到一遍,他上前站到负责搜查的衙役面前,衙役搜查得很仔细,不仅仔细的参照文书上的画像,还有下面的关于他容貌体态的描写一一对照,还将他前前后后搜查了个遍,外套的棉袄也要脱下来,就连篮子里的点心都要捏碎了,唯恐有人带了小抄进去。   进了门,一众学生先等候在一边,待里面有人叫名,这才进了院子,排成几排。   又过了好一阵子,考生全部入场,大约有上千百人,乌压压的一片。   今年参加考试的统共就这么些人,在京城附近已经算是多的了,不过听私塾里的夫子说到了那江南文风盛行的地方县里每年参加考科举考试的学子都要有好几千人,比起竞争激烈的江南,王玥不得不感激自己投胎到了京城。   而这时主考官带着先教官升堂坐下,先教官将作保廪生集合起来,站在堂下,之后先教官便按照名单喊人进去。   被点名的考生进入中厅大堂接卷,高声唱某廪生保,作保廪生确认后应声唱廪生某保,然后考生接过卷纸,按照卷纸上的座号入座。   王玥进入中厅大堂之后按照老师事先嘱咐的叫出了替他作保的廪生的名字,那廪生立刻站出来回应,先教官这才将试卷递给王玥。   “好小的考生?四书五经可背全了?”县令一看进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不由得笑道:“李大人治下有方啊!”   被唤作李大人的学政官也笑道:“这是大人自上任以来多次殷勤过问学政的功劳,属下怎敢将功劳独占?”   两人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官腔,王玥只好陪站着,安静的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县令大人这才想起王玥来,便随口出了几道题让王玥回答。   这些问题都十分简单,只要能够保持镇定,大部分考生基本上都能答出来,王玥前世也见过不少世面,比县令级别大的官员都见过不少,他自然不会畏惧县令的威势,非常流畅的将问题答了出来。   县令刘志轩之所以出这么简单的问题就是怕考生年纪太小,吓着了,回答不出来,到时候丢脸,万一影响到后面的发挥,落了榜,岂不是要怨他。他与这小孩儿又没仇,何苦平白得罪人。   故而刘志轩才出这些简单的问题,却没想到这小孩竟然如此镇定,他不由的兴起,后面的问题就深入了一些,没想到这小孩儿还是非常流畅的答了。   来来往往十几道题,引得堂上堂下纷纷对王玥行注目礼,若不是学政官在一旁提醒,县令大人只怕还要拉着王玥继续答题。   挥手让王玥入场,县令的笑着对着学政官道:“是个极好的苗子,基础也扎实,第一场只怕是必过的,若是能出个八岁的秀才,于你我而言可都是政绩啊!”   “是啊!”学政官笑着附和,他心知县令大人是动了培养着孩子的心。   不过也难怪县令大人会把心思动的一个八岁的小童身上,实在是因为文安县距离京城太近,乃是天子脚下,便是街头的小贩儿说不定也有个王府的亲戚。   上头还有顺天府压着,凡是县里的事务都要报备顺天府,县令万事不敢自专,这样虽然做错事的风险降低了,但要想做出个功劳却也极难。   县令大人分配在这里,看似是十分得用,却到底不比外头的逍遥自在,行事时也要束手束脚。   头年刚来的时候,县令大人还踌躇满志,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结果几番挫折,便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下来。   只是又快到吏部岁考,这关系到县令大人期满之后下一任就职之地以及他的升迁之路,可县令大人手上的政绩却只是空空,面对吏部的岁考,便是他后头有人,恐怕也只能评个中下而已。   若评价只是中下,不但升迁无望,下一任分配的地方便是那些中等的城镇,这些地方哪里能有富庶之地易出政绩?   眼见自己升官之路受阻,如此岂不叫刘志轩心焦,可没想到这个时候王玥却出现了。   八岁的秀才,便是放到江南也是要引起轰动的,若他能推出来一个八岁的秀才,这便是他的政绩了,此次岁考必能评个中上或者上下,再回头活动一下,即便不能够立刻升迁,也能够找到一个富庶之地作为就职之处。   不过学政官也是赞同县令大人的做法的,国子监有个空缺,他有心拿下这个空缺却苦于手中没有筹码,若是他的治下有一个八岁的秀才,还是在京城脚下,必然能够得到国子监祭酒的青眼,区区一个国子监的博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都将希望寄托在王玥身上,而此时的他却不知道他身上背负了多少人的重望,他还是十分平静的拿着考卷寻找自己的座位。 第5章   刚入考棚,王玥便听到君博文的声音:“板儿,这里!”   王玥抬头一看,就见君博文站在座位前向他招手,王玥便放下了找座位的心思,先去了君博文那里。   “板儿,坐这儿!”君博文将他前面的座位上的篮子拿起来,邀功道:“我给你占的位置,怎么样?不错吧?”   “不是有座号吗?”   君博文轻笑着解释道:“这座号也就哄哄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位子是可以自己占的,我来的早,正好占了个靠边的位置,而且这里朝阳,待会儿天亮了,太阳一出来,这里就暖和的很。”   王玥知道君家乃是书香门第,他们家考科举的多,对里头的门道知之甚详,肯定之前就嘱咐过君博文一些注意事项,所以君博文这才赶着提前进场占位置。   王玥这时心里边有一些庆幸,幸好他之前跟君博文关系好,君博文这才帮他占了个位置。   这样一个好位置虽然不会起到决定作用,但是这么冷的天若是坐到边上阴影处,肯定是要影响考试发挥的。   王玥也不客气,笑着道了谢,两人便各自坐下,王玥伸手篮子里掏出自己的笔墨纸砚,一边和君博文说着话。   两人也不谈考试相关的话题,唯恐自己紧张,而是随口说些闲话。整个考棚之中呼朋引伴的,互相打闹的不计其数,嘈嘈杂杂,完全不像严肃的考场,倒像个闹市一般。   不多时,所有考生入座,主考官过来说了些场面话,无非是让大家好好考试,争取考个好成绩,将来报效陛下,又严厉警告了大家一番,不许考试作弊,否则必有重罚。   然后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这时便有人举着考题贴板巡回展示,并有人叫道:“考试开始!”   之后又有人大叫道:“第一题,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大家听到之后赶紧提笔记下题目,来来回回共有三道题。王玥记下之后,又等到那负责展示题板的衙役走到他跟前时,将自己记下的题目与题板上的字对应发现并无差错之后这才专心的答题。   第一题是四书题,出得中规中矩,取《论语·泰伯》中孔子称赞尧的名段,原意是夸赞尧的美德和功绩,以及百姓对他的赞美。因此答题时务必要颂扬古圣先贤的化育之功,指出尧的功绩以及他重用的贤臣,然后表扬当朝君主英明神武,顺便表忠心说自己也要励志辅佐当今圣主为人民做番大事业等等。   所以这道题就是为了拍马屁用的,基本上大家都能答出来,算是基础题和送分题,在这种题目上是拉不开差距的。   第二题是五经题,题目是:“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这句话出自于《尚书·大禹谟》,意思是没有经过验证的话不轻信,没有征询过众人意见的谋略不轻用。   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想拿分就很简单了,先用先贤的话将这句话解释一遍,再举几个先贤的例子,顺便再表达一下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以及日后自己行事将遵循这句话的告诫之类的空话,分数就能够轻松拿到。   相比起前两道的简单,第三道题就有点难了,“生之者众,食之者寡”。   这道题出得很阴险,题干隐藏了,好在王玥书上的内容非常熟悉,这才一下子看出来了,这句话出自于《大学》,原话应该是“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县令大人一定是故意的,你要是不知道全句,很容易就审题不清、乱答一气。   这句话的意思是国家没有无业游民,进行生产的人便增多;朝廷中没有不切实际的官位,靠政府吃饭的人一定减少;不耽误农事生产的各阶段,农民生产自然会勤快;量入为出,理财者就可以从容不迫。   其实这句话阐述的便是儒家的小康大同的政治理想,其中又牵扯到如何治理国家,增长国家财富。   只是这个理想大家都知道,谁都能来说上几句,但是要想答好却很难,尤其难的是不落俗套。   当然,若是在会试或者殿试,王玥完全可以阐述一下具体的措施,虽然他本人并不擅长理财,不过现代信息那么发达,耳濡目染之下王玥还是知道一些现代的理财理念的,将那些符合这个时代规则的理财观念阐述一二,便可从一众考生中脱颖而出了。   不过现在只是县试而已,完全不用那么深入。但是比起那些老生常谈的儒生们,王玥的答案算得上是别出一格了。   最后一道题便是试帖诗,题目是“阴阴夏木啭黄鹂”,五言八韵,限用官韵,用的是仄起格。   题目出自于王维的《积雨辋川庄作》,原句是“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诗中同样需要如同八股文一般,需要破题、承题,这首诗的破题和承题,就是把命题的用字拆散分布在第一、二联内,因此王玥很快就写下了前两句 :“长夏千章木,浓阴百啭鹂。双襟黄似绣,一带绿成帷。”   破题和承题完成,后面的就十分容易了,王玥思考了片刻,便提笔写下了后面的几句:“叶暗伫踪久,枝高送响迟。舌尖风剪剪,身外雨丝丝。坐宛遮云母,歌能斗雪儿。好音难自閟,炎景不曾知。杨柳三义路,樱桃四月时。幽情烦鼓吹,写出画中诗。”   再仔细审查一遍,发觉无误之后,王玥又将之前写的三篇文章检查了一遍,看看上面是否有需要避讳的地方或者用词不当的地方,又修改了几个字,再三确定之后,这才将草稿纸放下。   而这时已经到了中午,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相比起来,那些坐在阴影中的考生就比较难熬了,王玥注意到有很多考生在不停的搓着手跺着脚,这个时候王玥就越发感激君博文了。   王玥把书桌收拾干净,伸手从篮子里拿出备好的点心,不过点心已经被负责搜查的衙役捏的粉碎,只是勉强能吃而已。   王月看着已经成了粉末的点心顿时失了胃口,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讲究了,勉强自己吃了几口,好歹垫了个底,又喝了几口水,把肚子填了个半饱。王月这才将东西放回篮子中,又将宣纸铺好,磨好了墨,对着草稿纸一笔一划十分认真的誊写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交卷,而对于那些提早交卷的县令大人都会留下来问上几个问题,注意到这个现象,很多人都加快了手速,大约是想在县令大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王玥却不着急,他安静地将自己的文章誊写好,再次检查了几遍,又等到交卷的高峰期过去这才起身。   刘志轩既然有心想捧这个小孩,自然是对他关注万分,见他终于交卷,便将他唤到跟前,让人接过他的试卷拿到手里查看,这一看他的心便又活跃了几分。   原本刘志轩是想着这个小孩能被他家师长放出来参加考试,水平肯定是能过,但是要想在一众考生中脱颖而出就有些难了,不过也没关系,县试里头后面几场是可以不用笔试,而由县令亲自面试的,到时候他便将后面几场考试改为面试,对这小孩稍稍放些水,又借口他年纪小,给他一个案首倒也不是难事。   不过前提是这小孩的水平不能够太差。   可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低看了这个孩子,刚一入眼,这一手字便叫人对他印象颇好,虽然因为幼儿的腕力较弱,写出来的字还有几分柔弱,但是形体间已经有了几分风骨,这才是最难得的,只待这孩子长大,若能够勤加练习,日后必然能够成为一名书法大师。   略过字迹,再去看内容也同样不凡。   最基本的审题无误、条理清晰自然是满足了的,而更高层次一点的论点新颖、内容言之有物也同样非常突出,在一众考生的文章中绝对可以名列前茅。   “李大人,看一看?”   学政官笑着接过考卷却没有立刻看,而是对着县令大人道:“观大人的脸色,只怕这文章是写得极为出色的,只是不知这位考生是哪家的?”   “管他哪家的,只要是出身良家子弟,又学识出众,你我便可提拔,何必多管?”口里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县令大人仍然打开了写着考生家庭情况的那张纸,这一看,可不得了,“没想到这王玥竟也是个官家子弟!”   “哦?这可不像啊!”   先不说那王玥身上的衣服只是平常,若在一般家庭已经算是好的了,可要是放在官家子弟中就显得太过寒酸,再者说若是县城里有哪个官家子弟能八岁便来参加考试,他怎会不知?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看县令大人竟然还在他面前卖关子,学政官好奇心更起,他接过县令大人手里的那一张纸一看,果然如同县令大人所说,这王玥的父亲虽然只是个农夫,爷爷也是平民百姓,但是太爷爷却正儿八经的是朝廷命官,正五品的户部郎中,掌管云南清吏司。   云南清吏司看着不起眼,毕竟云南是有名的蛮荒之地,赋税比起江南那等富庶之乡差的远了,不过那只是一般人的看法,但凡了解一点户部官员的职责就知道这云南清吏司不可小觑。   云南清吏司不但需要管理云南一省的收入支出,还兼管着全国的漕运海关的关税,是个一等一的肥差,王玥的太祖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可不简单。   “我倒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家。”   刘志轩眼睛一亮,道:“还是李大人对县里的情况熟悉,不知可否为我解说一番。”   “大人有意,属下自然尽心,且听属下慢慢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道题和那首试帖诗是在网上搜的,中间两道题是我自己瞎弄的,大家看看就好,不要较真!(?????) 第6章 面试   “他们家原是世居本地,虽说比不上君家代代都有出仕的,但也是隔上几代便有出来做官的,在县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姓人家了。至于王玥,他这一支最出名的便是他的太祖父,当初可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掌管云南清吏司,别看这个官儿只是五品,又管的是云南那等偏僻之地,不知情的真以为是个小官儿,但真正知道内情的却不敢小觑他。这云南清吏司掌管着天下的海关漕运赋税,是个实打实的肥差,若是没些手腕绝对坐不上这个位子。而且当年都太尉统制伯王公曾在广州负责海关,与王玥的太祖父交好,因为两家同姓,便连了宗,不过是因为近几年王家渐渐没落,联系不多,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上过族谱的,若真论起来关系也不太疏远。”   “都太尉统制伯王家?是不是当年太上皇下江南时曾经奉旨接驾的王家?我恍惚记得现如今王家的当家人王子腾王大人正做着京营节度使?”   “正是他家呢,京营节度使的位子可只有简在帝心的人方才坐得,而且如今这位已经升任九省统制,奉旨查边,这位王大人越发得陛下重用了!”   听到学政官的话,县令大人慢慢露出了沉思,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并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而是专心的收起考生的答卷来,很快最后一个考试也走出了考场,县令大人便命令考官们将考卷收起糊名,而他则在旁边亲眼看着,等到全部糊名完毕,他才带着考官进入准备好的阅卷室阅卷。   不过这些已经同王玥暂时没有关系了,因为考试规定天黑的时候必须要交卷,而今日因为有些考生希望能够在县令大人面前露面,所以提前交卷,带得大家交卷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因此王玥哪怕是最后一批出来的天也只是刚刚擦黑而已,而王狗儿已经在外头等待了一天了。   不过哪怕王狗儿等着再心焦,王玥出来了他也只是上来问候一下王玥的身体,并不敢问考得如何,唯恐影响了儿子的成绩。   王玥也只是说考得还不错,安慰了一下王狗儿便跟着王狗儿回家了,李三猫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着王家父子回来。   吃过饭,王玥倒头便睡,众人皆不敢吵他。只默默的把东西收拾好,也都提前睡了。   休息过了两天,礼房便公布了榜单,王狗儿一早便去查看,王玥的名字赫然在列。   通过第一场考试便可去参加府试,府试一过便是院试,院试再过便是正经的秀才了。   除了王玥之外,私塾里参加这次考试的几名学生全部都过了,大家相约到时候一块儿去府城参加府试,至于后面三日的考试有参加的,也有不参加的。   后三日的考试只有第一天取中的方能参考,不过因为只要第一场过了便可参加府试,所以后面三日的考试可考可不考,就看考生的意愿了。   这一次考试的人数相比第一日就少了许多,参加后三日考试的多半是那些自觉学得不错,想考个好成绩,到时候看能不能排在前几名,做个县廪生,到时候每月都有钱粮拿。   也有家中富裕看不上这点粮食钱财的,他们追求的更高一点,是希望排在前头,府试会有优待,而且到时候取中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那些对目前成绩比较满意没太大追求的便都放弃了后面几日的考试。   第二日的考试叫初覆,内容按照要求是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不得误写添改。   对于第一场考试能够通过的基本上都能答对题目,至于通不通过又是另外一说了。   有了第一日的打底,第二场的考试,王玥就非常轻松的过了。   在等了两天,礼房再次公布第二场考试通过的榜单,王玥又在其中。   这次就只剩下一百多号人了,王玥这个只有八岁的考生便显露了出来。   榜单公布的同时也会把考生的试卷公布出来,王玥的试卷也被贴了出来,大家都看过,这些参加考试的考生都是有眼睛的,自然看出王玥能够考中的确是名副其实,甚至在整个县里都能够名列前茅。   再加上他年龄因素的加成,这一次肯定是能拿到县廪生的名额,就算是秀才的功名也很容易得到。   因此考试虽还未结束,但王玥的名声已经在县城的读书人中越来越响亮了,而王狗儿交好的那些朋友们也都纷纷上门道贺。   好在他们都知道这会儿正是王玥考试的关键时刻,并不过来打扰他,只在厢房与王狗儿说话谈论。   第三场考试称再覆,试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圣谕广训首二句,经过这一轮考试的筛选,剩下的便只有几十人了。   于是第四场再考的时候便不再笔试,而是面试了。所幸本场考试人数不多,又有一整天的时间,县令大人有足够的时间一一过问,而边上有考官在下笔如飞的记述他们的回答。   能在这一场脱颖而出皆是那些心理素质不错的考生,而王玥的心理素质一向过硬。   王玥拿到的题目是:“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出自《论语.为政第二》,讲的是以德服人,题目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完成破题、承题,将自己的意思转成完整的八股文。   这就很考验考生的功底以及思维敏捷的程度了,那些功底深厚但是一遇事脑袋便打结的就要吃亏了。   从县令大人出题的王玥答题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也就是15分钟。   这种程度当然是比不上传说中曹植七步成诗的,但是也要看看双方写的是什么,曹植写的不过是一首诗,二十多字,可王玥写的却是八股文,至少要有五百字,不但要求要条理通顺,而且还要排比对偶,平仄对仗,其中还要用到各种典故,能在十五分钟内答题,在其他人看来简直不是人!   所以当王玥一开口,其他人下意识一惊,全都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他,刘志轩正要开口阻拦他,这种时候正应该深思熟虑,仔细琢磨才好,他给每个人留了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孩子即便才思敏捷,很快便将文章写了出来,也完全可以在腹内多打磨打磨才是。   不过刘志轩的动作却被学政官给阻拦了,学政官低声在县令大人面前道:“大人,需知文思如泉涌,他现在正处于玄妙之时,贸然打断只会让他思绪断绝,反倒不好,倒不如先看看。”   刘志轩闻言也只好点头,哪怕他有心相扶,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太过偏心。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站在底下的王玥,心下哀叹一声,到底还太小,不过几场考的不错便心生得意,竟然在这个时候生了好胜之心,实在不智!   罢了,大不了在底下多历练几年,虽多费些年月,却对他的仕途更加有利!   勉强说服了自己,刘志轩这才打起了精神去听王玥如何答题,只是他的脸上再没了之前的和蔼。   不过越听他心里越惊,这孩子的答案竟然如此精妙,虽然有些地方还略微稚嫩,便是去参加会试也尽够了,便是排名不靠前,到还是能过。   这天下参加科举的考生最少也有十万八万,有一半折在会试之外,剩下的能通过会试的也不过是十之一二而已。   能在他这个年纪有了超越大部分前辈的实力,这个孩子前途无量啊!   当年他参加会试过了二甲时的答卷与这个孩子现在的答案只怕也在伯仲之间吧!   他真的是个只有八岁的孩童吗?   这个问题不仅刘志轩想问,就连学政官李元也想问,比起县令已经远离考试,对科举日益疏远,他却是个年年关注科举的,因此他对近十几年来考场上涌现的好文章都了然于胸,对比一下,李元突然发现这个八岁孩童的文章再略略修改润色一番竟然丝毫不比能被朝廷刊发的文章差,那些文章虽然写的仓促,却也比当堂作出的要求要宽裕,能写出这种文章,水平不低啊!   如果他一直能保持这个水平,那么前三有望。听说这孩子还未曾拜师,如今不过是在他们镇上的私塾上课,若是能将他收在门下,培养出一个状元出来,他在儒林当中便会随着他这个学生登顶而声名鹊起。   只要一想到未来被人追捧着请求着想把孩子送入他的门下,其中甚至还有权贵子弟,那个场景立刻让学政官心血沸腾起来,他看向王玥的目光一下子炽热起来。   不过超人一等的自制力让他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但是他看向王玥的目光中仍然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抹难以抑制的欣赏,这个弟子他收定了! 第7章 等榜   王玥认真的将自己的答案一字一句的当众念了出来,虽然他表面上非常自信,但内心里还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这个题目他前世曾经见过,王玥前世出生于书香世家,他的爷爷是国内有名的书法大家,王玥从小就跟着他爷爷学习绘画。   小时候王玥人调皮,总是不能够安安心心的坐下来练习绘画,爷爷为了打磨他的性子,直接扔给他一堆古书让他背诵,里面就夹了几本清代科举考试的文章选读,还是手抄本,据说是他们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   穿越之后,王玥发现他自带了一个金手指,那就是记忆力突然变得非常好,以前曾经读过的书都记得清清楚楚,而那几本不过是在幼年时期随便背过的书籍也在他的记忆范围之内。   在打算走上科举之路之后,这几本书就成了他非常重要的资料,他曾经将里面的文章修改了一下,将那些文章都变成了他自己的风格,以免外人怀疑他作弊,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掩盖这些文章的优秀。   没想到未雨绸缪的计划竟然真的能够起作用,而他竟真的能够让他碰到原题。   在听到县令大人出的题目之后,王玥的脑海里立刻跳出来他事先修改过的文章,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用这篇文章。   虽然这不可避免的会让他出一些风头,甚至会让他得罪一些人,但是为了以后的科举之路走得更顺利一些,这个风头还是有必要出的。   事实上这也是王玥曾经跟私塾的先生打听过现在的科举状况之后才下定决心的。现如今,考场上有一种风气,那就是考官喜欢录取有名气的考生。   比如说到了府试,考官肯定会录取县试的前几名,而到了院试,考官也肯定会录取府试的前几名,依次类推,只要这一场考试考得好,那么下一场考试也肯定能够考中。   他现在年纪小,录取的话非常容易受人怀疑,难免有那些没考上的说酸话,考官也可能会出于莫名其妙的爱才之心想要压压他,王玥可不愿意多在科举上浪费时间。   这倒不是王玥急着想踏足官场,他自己本身受到前世家庭的影响,其实不怎么喜欢做官的,但是在封建时代,阶级分明,若是没有官身相护,便是想做个小买卖,发笔财都难。   而且爹爹对他寄予厚望,对他又百般疼爱,比起前世他父亲常年在外,父子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关系淡漠,这一世的父亲对他确实是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过度溺爱了。   面对父亲的厚望,还有家中越来越贫困的境况,王玥无法因为自己的喜好而罔顾亲人的期望和家庭的需要。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王玥一定要违背自己内心的愿望,他已经打算好了,早早通过科举,然后进入翰林院,在翰林院做个学士,没事喝喝茶修修书,即清贵又悠闲,再适时展示一下自己的画技。   王玥虽然不敢说自己的画技能够超出这些古代的名家,但是相比来说他的风格确实是比较新颖的。   王玥的爷爷幼年时跟随国画大家学习,待到青年时期到国外留学又学习了西方的绘画技巧,到了晚年他将中西方的绘画风格独特的融合在了一起,自成一派,这也是他被人称作绘画大家的原因。   王玥不敢说自己的绘画技巧继承了爷爷的全部,但最起码也有一半了,在这个陌生的朝代不说能混成大家,最起码能小有名气。   琴棋书画作为君子四艺,在古代书生当中是比较受人追捧的,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在古代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有了名气,即便是他官做的小,只要他自己不作死的插手一些麻烦事,在官场上还是能够活得比较滋润的。   而且,若是没钱了他还能够给人画画赚个润笔费,怎么看都是一个比较有前途的职业。   早早的有了自己的规划,王玥自然是要努力达到目标,这次在考场上出风头也是在他计划之内,毕竟这场他拿下了案首,府试、院试肯定容易过。   虽然没想到那么巧能够碰到原题,但总的来说也算是计划顺利了。   等过几年去考乡试的时候,作为一个早早就中了秀才的神童,他的名气仍然会给他的考试带来便利。   而且那些外人见了他年纪小小便已经如此有前途,也不会随意欺压他家,这也算是提前给家里带来一个护身符了。   “好好好!本官原还想着你年纪太小,心性不定,只是因为前两场考得太好而生了好胜之心呢,却没想到你这是胸有成竹呀!以你今天的这篇文章,即便是去考举人也尽够了,更何况是县试呢!”   “大人谬赞了,学生不过是有些捷才罢了,但要论起根基扎实还是比不上诸位兄长的,学生还有得学呢!”   “很好,没有骄傲,你现在年纪还小正应该谦虚学习,他们原比你先进学,在学业一途上该是你的师兄,圣人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吗,你该好好跟这些师兄们交流交流,学习他们身上的长处,避开自己的短处,这才是长久之道。”   “多谢大人教诲!”王玥听了这话立刻深深鞠了一躬,这些话听上去像是废话一般,或许很多人听都听烦了,但那都是自己的长辈告诫的,县令大人跟他无亲无故,能够对他说这些话那是真的看重他,王玥自然是要感谢的。   县令大人笑得越发满意,他并不知道王玥的感激是否是真心,但能够做出这个态度就表明他不是个傻的,这样的人才能够走得远,或许再过上十几年他们还能够同朝为官,自己算得上是他的座师,这也是一条人脉了。   县令大人原本是打算多多夸奖王玥几句好捧一捧他,为他造势,但王玥刚刚已经表现的够优秀了,根本不用他再多说什么了,否则便是画蛇添足了。   因此刘子轩只不过又告诫了他几句,便让他退下再换上另一名考生上前,继续考试。   “板儿,表现的不错啊!说不得这次的县试头名就是你的了。”君博文更想说这次县试头名肯定是他这个小师弟的,不过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要真这么说反倒是给他这个小师弟招恨了,不过即便知道这话说的有些不恰当,但到底是年少,君博文还是忍不住凑到王玥身边低声道:“等成绩出来你可要请客啊!”   “师兄这话说的,我这次答得好也不过是因为恰好碰到了合我脾性的题目,考场上原本就是七分实力三分运气的,我这回运气好自然是答得好,等下次运气不好了,师兄到时候可要记得安慰我呀!”   原本听到君博文的话有些怨气的考生们在听到王玥的话之后心中立刻顺遂了许多,能够坚持到第四场的都是实力不错的,因此大家都有些互相不服气,他们承认王玥的确是答得很好,前三场的卷子他们也见了,王玥的实力确实很强,王玥若真是得了案首也不会有人有二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愿意听到王玥当场就说他肯定能得第一名,就好像是其他考生不存在一样。   王玥的那番话算是保全他们的脸面,他们并不是实力比王玥差,而只是运气不好没有遇到合脾性的题罢了。   虽然说这话他们内心里也不信,但是糊弄外人却足够了。   待到中午的时候,县令大人停了一会,给大家留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吃饭,之后又接着考试,一直到傍晚时分,全部考生才答完题,然后大家依次退出,只待再过上两天,便能够出榜。   这回就不再是单场考试的名次了,而是这次县试的总排名,前二十名是廪生,每月都有六斗米领,每年还有廪饩银四两,地位高还有钱粮拿,这自然是人人都想争夺的目标。   廪生之后的是增生,地位比不上廪生,也没有钱粮可领,算是比较普通的了。   增生之后是附生,地位最低,基本上有资格参加考试的都算是附生。   待发榜之后,便可准备四月份的府试了。   虽然王玥知道以自己的成绩肯定能够过,但能不能拿到案首还是两说,因此一贯镇定的他也有些紧张,毕竟这可是自己穿越后的第一场考试。 第8章 冲突   转眼两天时间便过去,一大清早,君博文边跑来李家,约他一块去茶楼喝茶,顺便等榜。王玥推辞不过,便跟着他一起出门,同行的还有他父亲王狗儿。   他们去的正是礼房对面的一家茶馆,他们出门已经够早了,但来到茶馆时这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幸亏君博文早有先见之明,派了人预订了桌子,否则他们只能够在楼下找几个板凳随便找个地方挤一挤。   君博文家给他的月钱比较丰厚,因此订的是二楼的雅座,王玥跟着君博文走到雅座跟前笑着道:“怎么没订包厢,你不是一贯喝茶的时候比较爱安静,不愿意让人打扰吗?”   “这种时候自然是热闹些比较好,伯父,请这边上坐,小二,来壶茶,再备几盘茶点,送过来!”   今天人十分多,小二忙的脚不沾地,不过因为是雅座,比起坐在下面的客人小二更加尽心些,所以东西很快就送了上来。   茶馆此时的气氛还算比较轻松,因为只要过了第一场考试便可以去参加府试,而第一场考试的榜单早已经放了出来,大家都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参加府试,现在大家关注的是前几名究竟是谁?   在这次的考试中表现比较出众的统共也就只有几个人,他们身边都围绕了不少书生,有觉得他们的科举之路会很顺遂,前途光明,提前过来巴结的,也有觉得他们学问很好过来请教的。   王玥前两天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次县试的案首肯定就是他的。   而君博文的表现也不差,虽然比不上王玥的耀眼,但是也肯定能够占上一个廪生的名额,因此他们这边也来了不少人。   不过大家一过来看见王玥的父亲也坐在这里,便只说了几句客套话,互相交换一下名字,混个脸熟便离开了。   “哼,到底还是个奶娃娃,这么大了还要家人跟着!”   另一边几个考生坐在一张桌子上,看到王玥那里前去打招呼的络绎不绝,有人忍不住冷哼道。   他的声音不小,引来不少人的注目,说话的人见到有人看他没有露出半点怯意,反而头昂得更高,笑得更加得意,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话说错了。   坐在他身边的人反倒十分尴尬,正要打个哈哈把话题给岔过去,就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人家是个奶娃娃,好歹也考了个好成绩,就不知你这个你不是奶娃娃的大人考的怎么样了?”   这人一问出这话,原先讽刺王玥的那个人便露出了尴尬的事,他也不过是只过了第二场,第三场便被刷了下来,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最后一场王玥的表现,便也不知道王玥因为最后一场的表现得到了许多考生的佩服,他只是按照惯例随口讽刺了一句,却没想到出立刻引来有人为王玥打抱不平。   “他啊,第三场就落了榜,虽也算是考的不错了,不过比起他口中的奶娃娃来,还是差的远呢?”   有认识这说话的人立刻站出来笑着解释道,因为这个刚才开口粉刺王玥的人大概是出身比较富贵,坐在这里一直开口闭口穷书生、寒酸什么的,惹得旁边很多人都不开心。   若不是怕开口吵架失了风度,又兼之怕惹了一个富贵人家,给自己带来麻烦,他周围的书生这才勉强忍着,这会儿见有人带头,他们便也跟着起哄。   “原来是这般啊,我还道这位公子考得很不错,能拿个案首呢!”   其他人听了都纷纷大笑,如今这帮考生中谁不知道那王玥表现极其优秀,又非常的县太爷的赏识,这次的案首只怕一定是他囊中之物,更何况这书生不过刚过了第二场,第三场都没过,哪里能得来案首呢?   这帮人的动静很大,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王玥和君博文也看到了这边,君博文指着被人讽刺的面色通红的书生道:“那不是朱璇那小子吗,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王玥想了一下,虽然送上门去找不痛快让王玥有些不情愿上前去打招呼,但若是他没主动,待到朱璇看到他必定要给他按上一个见了面竟然故意忽视师兄,连声招呼都不打,不尊重师兄的罪名。   若当真被他按上了这个罪名,以朱璇的性子肯定是要站在师兄的立场上好好的批上他一顿,为了免受朱璇的骚扰,王玥也只能够面带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现在才能看到你像一个小孩一般,平常你也太早熟了一些。”   王玥也只是笑笑,并不接这个话头,好在君博文也只是随口感叹一句,并没有想着能得到王玥的回答。   两人信步走了过去,就看到朱璇好像正在与人对峙,气氛并不怎么好,而与他对峙的那人名唤周润新,在第四场面试中表现的很好,若不是有王玥,只怕他就是表现最好的。   那天考完之后他过来跟王玥打过招呼。   因为周润新这个人之前便很有名气,考试之前,人人都说周润新只怕就是这一次县试的案首,因此他过来跟王玥打招呼的时候君博文还十分紧张,生怕这周润新是不服气,过来找茬的。   幸好周润新表现得十分有风度,对之前众人说他能够考得案首的话半点没提,反而一直夸赞王玥的表现,还很有诚意的表示想要和王玥交朋友。   虽然那天因为天已经黑了,两人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但是王玥和君博文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见周润新和朱璇发生了冲突,在一看周围人的表现,两人立刻清楚这肯定又是朱璇惹了人,两人忍不住头疼一下,但到底是自己私塾里的师兄,也不好不管,两人只好无奈的挤开围观的人群,走到里面道:“朱师兄,周兄,不知两位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误会?”   朱璇见了王玥冷哼一声,扭过头,理都不理他,就连一向被他好言相待的君博文这回也遭了冷遇。   王玥一脸纳闷,他这是过来帮朱璇解围的,也不知朱璇是吃了什么枪药,不但没个好声气,还一副王玥是罪魁祸首的模样,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原来这位是王玥你的师兄啊,怪道这位公子刚刚谈起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外道呢!”周润新这话说得十分委婉,但是非常清楚朱璇脾性的君博文和王玥两人如何不明白这肯定是朱璇又在外头说他坏话了。   “朱师兄对我有些误会,而他本人又有些心直口快,让周兄见笑了。若是朱师兄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周兄万勿怪罪。”   周润新见王玥说的诚恳,对他越发欣赏起来,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行事已经十分老道,这种人值得交往。   反倒是比他大了一轮的朱璇这会儿听了王玥给他说好话,不但半点不领情,更是露出一副嘲讽的模样,周润新见了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年纪倒是大,但行事跟小孩子一般。   论起学问来也比不上他口中的奶娃娃,这种人若是与他相交只会给自己徒惹是非,还是要远着些好。   “既然是你的师兄,那便是一家人了,这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周润新一看就知道王玥一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出头,原本也就是想卖王玥一个人情,这会儿当然不会不给王玥面子,当下便把话说的十分好听,给足了王玥面子。   “谁跟他是一家人!”眼看这事都快要结尾了,朱璇却突然开了口,横插一棍子,硬生生的把师兄弟不和的内情再次摊开在众人面前,一向风度比较好的君博文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师兄弟不和这样的名声难道怪好听吗?   一旦闹开了不过是让大家看他们自家的笑话而已,这个朱璇难不成以为到时候只有王玥脸上难看吗!   “说不好话就闭嘴!老老实实的等榜不好吗,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君博文这话完全就等同于呵斥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璇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他这会儿也顾不得平常家里交代他好好跟君博文打好关系的话了,他就要开口跟君博文争吵,不过好在他身边的人中还有清楚的,伸手拦住了他,总算让他回了一些理智。   不敢跟君博文吵,但是王玥他还是不怕的,于是他便将炮火调转,集中在了王玥身上:“看看你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这种人没事和他有什么好牵扯的,以后少在外面招惹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眼看王玥因为他的话露出不悦的神色,却又只能勉强忍着,朱璇的脸上更加得意了:“这是我作为师兄给你的告诫,师弟,你可要好好学学规矩,多听师兄的话,没错的!”   朱璇还是有些智商的,他一下子把规矩抬出来,让王玥一下子陷入两难之中。   刚才的事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肯定是朱璇说他坏话,周润新看不过去出来打抱不平。   他肯定不能够站在朱璇那一边,否则岂不是让周润新寒心,也会让旁观的人觉得他这个人不可相交。   但他又不能够反驳朱璇的话,毕竟哪怕他跟朱璇不和的事情已经被当面摊了出来,但朱璇到底是他师兄,顶撞师兄的罪名他还是当不起的。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王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板儿,榜单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卖萌求谅解!(?????) 第9章 教堂   对于茶馆那边发生的事情王狗儿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也看到了自家儿子所处的两难境地,这种时候身为父亲自然是要帮儿子解围的。   不过要怎么解围还是需要好好考虑一番的,恰好这个时候王狗儿瞟了一眼楼下,就看见两个公差手举着榜单从礼房出来。   王狗儿见了他们眼睛一亮,当即便喊道:“板儿,榜单出来了!”   果然这一身喊立刻将被王玥和朱璇师兄弟二人的争吵之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学子们引了过来,关系到前途的大事,当然要比一场热闹要重要的多,先前还围在两人周围看的是津津有味的考生们立刻如同鸟雀一般四处散开,很快又往茶馆的门口涌去。   “怎么样?我排第几?”   “我排第几?”   考生们争先恐后的问道,挤在前面的有惊喜的叫道:“我是廪生啦!我是廪生啦!”   也有垂头丧气,一脸的失魂落魄,口中还喃喃自语道:“怎么没考中啊?我肯定能中的呀!”显然是第一场考试失利但仍然怀抱着幻想过来看榜的考生。   也有拍的胸脯一脸庆幸的跟旁边的朋友道:“刚好挂在最后,差点就没过!”   还有考的不错,喜形于色,跟身边人炫耀的,进考场的时候是考生百态,发榜的时候同样是考生百态。   朱璇也趁着大家没注意他的时候灰溜溜的跑出茶馆,跑到榜单之下看榜去了。   看到自己的名字挂在榜单中间时他心中万分高兴,待到看到王玥的名字挂在所有人前面,他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去。   不管他身边围绕的那几个马屁鬼开口拍马屁,他只冷哼一声道:“回去!收拾东西回家!”   “这可不行啊,过两天还要赴县尊大人的宴会呢?”   “有那个王玥在,又有谁会注意到我,有我没我有什么区别!”   说完朱璇一甩袖子,理也不理身边的那几个人直接走了。只留下这几个马屁精面面相觑,然后无奈的叹息一声,虽说这位大少爷去跟没去一样,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但要是真没去,那到时候可是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他的。   对县令大人而言,有人竟然不参加他举办的宴席,那是大大的不给县令大人的面子,先不说县令大人会不会因此迁怒朱家,朱璇只怕也会顶上一个狂妄不知礼节的名声。   这位大少爷有什么名声他们都不在乎,就怕朱家会把怒气发到他们身上。   唉,早知道这个大少爷这么难伺候,应该早早的离了他才对呀。   激动人心的时刻很快过去,有一些恢复理智的人便开始转动了脑筋,在看到最顶头的那几个名字是他们的眼光一亮,然后转身奔进他们刚刚才离开的茶馆内。在看到二楼那三个人影时他们的心中一喜,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衫,端出一副稳重的模样走到三人跟前道:“恭喜三位了,一个案首,一个次席,君兄也考中了第十五名,三位这成绩,需得请客才是。”   他身后有不少人起哄,王玥作为第一名理应站出来,不过他年纪小,即便是平常表现的成熟,这会儿也不好开口,好在周润新可不是个死读书的人,他立刻就站了出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咱们该道声同喜才是,能与诸位一同上榜这是缘分,大家正该去吃个席,亲近亲近才是!日后科举之路上应该相扶相助,以期共题金榜!”   “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今儿中午,大家伙一块儿凑个分子,去吃酒席如何!”   “好!”   众人哄然应是了,周润新见大家都非常激动,便也顺势答应了下来,待大家情绪平静下来之后他才道:“吃酒席是吃酒席,今日大家可注意着分寸些,咱们的小案首今年才七岁呢!”   他这话音一落,大家把目光移到了王玥身上,王玥也适时露出一个小白兔一般的笑容,纯然无辜,好像完全没有听懂周润新话里的意思。   众人心中一顿,立刻大呼庆幸,幸亏周兄提醒了一下,要不然真把一个小孩给带进了烟花之地,那就是他们大大的不是了。   尤其是被王玥那单纯的眼神盯着,那些原本想趁机来一场风花雪月这书生们都暗暗唾弃自己的龌龊,他们迅速收拾起自己心里的那一点旖念,一本正经的笑道:“周兄说笑了,说笑了,只叙情谈文,不说别的!不说别的!”   经过周润新事先的提醒,中午的宴会果然十分清净,大家不过是喝了酒行个酒令,至于王玥则坐在最上首喝茶吃菜,过来参加宴会的书生们偶尔会端着酒过来与他们打上个招呼说几句话,和同桌的周润新、君博文敬个酒,至于王玥就是说上几句话,绝口不提敬酒的事情。   这倒也合了王玥的意,一中午他只管吃菜,或是有向他请教读书的书生过来他与之说上几句自己的经验,倒也博了个心胸宽广的名声。   在这之后几天的文会愿意叫上王玥的就少了许多,毕竟很大部分书生都是借着文会的头去行那风花雪月之事。   王玥乐的清静,过了两天大家又去了县令大人开的宴席,宴会上倒是很平静,也没有王玥想象的挑衅打脸之事。   倒是原本说是回家的朱璇还是出现在了宴会当中,大约他身边的人费尽了口舌,总算让他认清了利害关系,知道真不来就是大大的得罪了县令大人,到时候便是以他家在文安县经营多年,也未必能够承受的住县令大人的怒火。   王玥这几日偶尔会出去参加考生之间的文会,王狗儿也不得清闲。   王家当年在县城中的老宅就在礼房附近,王家搬走才没有多少年,那些原来的老邻居们都还认识王狗儿,原听说王狗儿是送他儿子过来参加考试的,大家都不相信,就王狗儿这种只知道大手撒漫花钱的人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呢。   谁承想这孩子当真榜上有名,而且还是县里的第一名,这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争着抢着和王狗儿打好关系,稍稍能和他们王家拉上关系的都提着礼物上门,唯愿王家再次腾飞之时能够记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拉扯他们一把。   王狗儿被他们捧的快要飘起来了,只要王玥有空便要将王玥拉的像遛猴子一般弄出来遛一遛,王玥实在无法,又不好驳他爹的面子,想了想便找了个借口独自外出来到了县城东边。   县城东边有一大块荒地,在这上面伫立了一所与众不同的教堂,这所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再由周边荒无人烟的环境一衬托就好像是电影中的恐怖片一般,远远看上去就有些瘆得慌。   城里颇有些传言,说这边闹鬼,再加上教堂里的神父只要看到人就开始宣传上帝耶稣之类的东西,更是说出了让他们不要跪拜祖宗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因此来的人便非常少。   王玥也是几年前偶尔发现了这个地方,与教堂里的神父一见如故。   “约翰,你在吗?”因为教堂里前任神父当年非常受到的当今皇帝的宠爱,特特在京城郊外拨了一大块地给那位神父用以建造教堂。   而当年那位神父也得到了皇帝不少赏赐,他将所有的钱财都用来建造了这所教堂,因此教堂内部的装饰非常华丽。   而那位神父去世之后,由约翰神父接任了他的位置,不过很可惜约翰神父并没有当年那位神父的能力,他无法如同前任一般得到皇帝的恩宠,所以原本对这所教堂非常容忍的县令也开始对教堂不满。   而有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们便开始盯上了教堂内部的财物。   约翰神父在多次报官之后发现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也只能够选择无奈的关闭教堂大门。   “是谁?”   教堂里传来约翰神父带着警惕的声音,王玥轻轻一笑,口中发出一串在周围人看来都非常晦涩难懂的口音,“约翰,是我!”   “哦,王,是你吗?”约翰神父听到这个声音非常惊喜,他立刻赶过来打开了教堂的大门,将王玥迎了进去,“王,你可算来了!”   “我最近在考试,所以一直没有空闲到这里来,让你久等了,约翰。”   “哦,哦,我知道,科举考试是不是?”约翰用不太熟悉的汉语发出了别扭的口音,然后便立刻转为英语:“这是一场非常公平的考试,即便是平民也能够因为这场考试晋升为士绅阶层,你们的祖先实在是太伟大了!我想也许只有当年的雅典才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多谢你的赞誉,我也为我的祖先感到骄傲!”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次,王,你跟你的同胞们可真不一样,你要知道他们听到我的赞许只会非常谦虚的推辞,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这大概就是中国跟西方之间思想的不同吧?”   约翰听了这话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这大概也是我无法得到你们皇帝恩宠的原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夜里刮风,有颗树被吹倒了,砸在电线上,已经停了两天电了,晚上我爸用发电机抽水,才趁机充了点电,先写一章,等来电了再补! 第10章 画像   “也许你只要不那么唠叨,在皇帝陛下跟前能够安静一会儿,顺着他们的话来,你会很容易获得皇帝陛下的恩宠的。”   “人老了总容易唠叨,这个毛病只怕我是改不了了。”约翰的脸上露出一副并不怎么在意的笑容,在他离开国内之前,他的父亲母亲已经去世,家中的兄长因为继承财产的问题早已经和他形同陌路,他在国内并无牵挂。   在踏入这片土地之前,他曾怀抱着野心,希望能够达到他的前辈那样的辉煌,但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约翰三十二岁踏入这片东方土地,一直到他五十岁,这中间的时间他曾经为名利狐媚猿攀,而后半生,他则在为前半生的失败颓废不已。   但到了快要回到上帝怀抱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开了。   在这里他能够掌控一家教堂,教堂还有不少的土地足够支撑他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在这里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   曾经唯一的遗憾就是一个人在这里要孤寂的活下去,但上帝却可怜他的子民,回应了他的羔羊的请求,给他带来了一个小天使。   原本约翰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孤独的活下,却没想到在老年还能够碰到这样一位小友,这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即便他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想来作为为上帝开拓疆土的先锋,他应该能够升往天堂。   “你开心就好!”几年前约翰还曾为如何获得皇帝陛下的恩宠而绞尽脑汁,但是或许是因为身体越来越不好,越来越接近于死神,以至于原本对于世俗的权势十分沉迷的约翰突然一下子看开了,现在的他更愿意好好打理这家在他十几年来忽略下越来越破败的教堂。   “最后一幅壁画快好了吧?”   “大体上已经完结,只除了一些细节还需要处理,正好我这两天没事可以留在教堂,应该能够全部完成。”   “那就太好了,能够在我余下的时光看到教堂在我手中重新复苏,那么当我前往天堂去见上帝的时候,我能够毫无愧疚地向上帝转述我的功绩,虽然比不上查尔斯,但我想上帝会愿意接纳我的。”   “约翰,别这样说!”   “哦,王,你不用担心,死亡只是重新回到上帝的怀抱,那是另一个起点,并非终点。更何况虽然我已经年迈,但我的身体非常好,尤其是对比你这个小身板,我的身体可是强多了,再活上十几年也是有可能的,我想上帝他老人家暂时不会想见我的面的。”   说完约翰还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王玥无奈的笑了笑,但心里却十分高兴,随着教堂越来越好,约翰的兴致也越来越高,一反之前的颓废,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还能够活上十几年。   约翰领着他来到教堂东面的一处墙壁,整个教堂的墙壁上都绘制着惟妙惟肖的画像,唯有东边未曾完成。   教堂墙壁上的画像全部都是圣经上关于上帝伟能的描绘,而东边那幅画的内容正是上帝创造亚当时的情形。   绘制这幅画像的画家的技巧十分高明,与一般宗教画上以上帝为主角的画像不同,这幅画上反到是突出了背后宏大的场景,又巧妙的运用了光影的艺术,使得整个画像看上去就好像是真的一般。   约翰看着这幅画像目露痴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神,恍惚的如同突然间从迷梦中清醒一般道:“真美啊!王,你是个天才!相信我,如果你在英国,一定会成为教皇和国王陛下的座上宾,整个国家的人都会为你的才华惊叹,他们会痴迷追捧你!你的名字在百年之后仍然会被人们提起,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里的话,请到英格兰去吧,那里会是你的乐土!”   王玥摇了摇头,道:“我想我并不愿意离开我的国家,这里有我的亲人,我没有离开的理由。”   “那还真是遗憾呐!”约翰笑了笑,并不在意王玥的回答,他伸出手拍了拍王玥的肩膀道:“那么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等你把这幅壁画完成就把查尔斯留下的那套画具带走吧,那套画具留在这里也没有用,我并不喜欢绘画,如果把它强行留在这里那套画具会哭的。”   对于约翰的提议,王玥并没有推辞,他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多谢你,约翰,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惊喜,我很高兴。”   “就当做是为你庆贺考试成功的贺礼吧,这也算是我这个老朋友的一点心意了,我希望这套画具能够一直陪伴着你,当你成名之后,这套画具也许会因为被名人使用过而成为收藏家的热爱,而我老约翰的名字也会被人记住的。”   老约翰的话只是一时调侃,王玥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但是在场的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这句玩笑话在后世竟然成了真。   很多很多年以后,这座破败的教堂被政府出资重新修建,而教堂墙壁上那已经有些斑驳的壁画则被细心的保护了起来。   这座教堂是那位名贯中西,受到东方和西方同时追捧的画家的起点,因此成了中外许多画家为之向往的圣地。   老约翰这个被考证认为是这位画家启蒙老师的人也同时受到世界人民的追捧,虽然他并未有任何画作流传下来,在历史上也没有任何名气,仅仅是作为这位画家的老师而被人知晓,但他的画技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毕竟他可是教出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学生。   而此时在后世历史上留下赫赫大名的学生和老师们所做之事与后世之人想象的大大不同,老师并非在教授学生绘画的技巧,而是在小心的打着下手,学生也并非专心致志的在听着老师的教导而是全身心的投入绘画之中。   艳丽的油彩在他的笔下一点一点蔓延,随着他的笔不断的这画像上留下痕迹,那副墙上的壁画也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   绘画上的上帝不再像人们想象中那般充满慈爱、父性,而是带着一种超脱于天地万物之上的冷漠、高高在上,如果有道家的道士们在此肯定会想到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就是你们基督教所谓的上帝吗?的确是一副好画!”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约翰身后响起,约翰心中一惊,赶紧回头,生怕是那些觊觎者教堂财产的乱民们再次强行闯入教堂之中抢夺教他的财产。   待看清说话的是一个少年,而那少年身后跟着四五个随从,他们身上的衣着都十分华丽,一看便知道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约翰这才放下心来,他将手里的颜料放在地上,走到少年的跟前,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走错路了,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公子还是请回吧。”   这倒不是约翰故意赶人走,而是因为约翰有个毛病,不管对着谁,他总是忍不住宣扬上帝的光辉,希望能够帮助这些迷途的羔羊走上正途。   这个毛病若是在西方,肯定会被人赞扬为敬业,甚至受到人们的崇敬。但在这视上帝为邪端之说的中国,约翰就很不受人们喜欢了。   在多次得罪权贵之后,约翰放弃了和那些权贵们打交道,把目光转向底层的平民。   但很可惜,这条路同样走不通。先不说那些平民看到他时总把他当做妖怪,而他在西方一直无往不利的医术也被认为是装神弄鬼,这让约翰非常挫败。   若是再往前几年,约翰碰到了一位权贵公子肯定又要试图跟他拉关系套近乎,让他感受到上帝的光辉。   但是现在约翰再看到一位权贵公子反而会避之不及。   “你们基督徒不是认为上帝是全能的,所有的子民都该沐浴在上帝的光辉之下吗,现在这幅图宣扬的不正是上帝的伟能吗?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出现在此刻,你这个神父不是应该趁机将我带出迷途吗?这位神父,你真的确定要赶我走吗?”   显然这位小公子之前应该接触过来自西方的传教士,对于一些基督教的教义也很清楚,这便触到了约翰的软肋,这位权贵公子显然是对基督教的教义有一些了解,对传教的内容也很有兴趣,若是能够让他迷途知返,对于传播上帝的威名十分有意义。   见约翰如他所料的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徒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给了身后伺候的人一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热情的和约翰攀谈起来,而徒晖则趁机来到了王玥跟前。   “看他这年纪只怕跟我差不多大吧,但他的笔触却极其成熟,若是再过上几年只怕能够达到大师级别,当真是天纵奇才!”   “他再怎么聪明也比不上小爷您呐,您…”徒晖摆摆手,打断了这人拍马屁的话,徒晖并不认为自己笨,他认为比起自己哪些堂兄弟们,能够被皇爷爷多次夸赞着他是非常聪明的。   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同龄人中能够有超过他的,但今天,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一改往日的认知。   这个人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 第11章 突起的心思   徒晖到底是皇族之后,从小家中便请名师教导他,再加上从小见到的好东西多,因此他的画技虽然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但眼力确实同龄人中少有的。   今日原本只是呆在寺庙里实在无聊,这才下山想找些乐子,走到县城中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徒晖突然想起县城郊外还有一座建给传教士的教堂,又想起皇祖父曾经对查尔斯先生多次赞扬,查尔斯去世已久,皇祖父至今还念着他,冲着这个也要去看一看。   因此略一思量,徒晖便带着人到了这座教堂,看看能不能向现任的神父问一问当年查尔斯神父的事情,到时候便是父皇问起,他也不是因为贪玩才下山,而是正经的有事情。   却不曾想这一来竟发现一个小天才。   “小爷,这人好生无礼,小爷当面他也敢不理不睬,让小的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跟着徒晖的下人见王玥只顾着埋头苦干,他家王爷站在这人跟前已经半天,这人竟然不理不睬,实在是无礼至极,为显自己忠心,这下人便要冷哼一声撸起袖子上前教训。   徒晖赶紧打断了他,便是他未曾见过却也听过,像眼前这小孩子这般那是已经入定,沉迷画中,说不得一副流传千古的名画便要诞生在这孩子手中,而他能够亲眼见证一幅名画的诞生说出来也是佳话,若是放任下人的行为,将这孩子惊醒,平白少了一副流传千古的名画,传到后世,只怕徒惹笑话。   更何况徒晖一直觉得能够流传千古的诗文绘画都是老天借助凡人的手将它们流传开来,这是上天降给人类的福气,若是平白破坏了这种福气是要遭受天谴的。   徒晖可不想担这个罪名,他看了一眼因为他的示意而面露惶恐的下人,心中暗想,忠心不忠心还是两说,只是实在没什么眼色,原先看着还好,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中用,日后让他去干些别的,近身伺候却还是换人吧。   这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一句话他便与宫中人人羡慕的差事擦肩而过。   徒晖虽然还是个八岁的小孩,但却极有耐心,等在一边也不吭声。   而约翰这时候总算是借口的语言不通从纠缠他的下人手中脱身而出,来到了徒晖身边。   “他的画是跟查尔斯神父学的吧?我看他的画里头不仅有西方油画的技巧,还有工笔画的功力在,能够精通我大清的工笔画,同时也精通西方油画的技巧的也只有查尔斯神父了吧?却不知道查尔斯神父何时收了个徒弟,若是我祖父知道了肯定会为查尔斯神父高兴的。”   约翰得意的摇了摇头道:“王并不是查尔斯神父的徒弟,他今年只有七岁,查尔斯神父可是十年前便去世了,查尔斯神父如何能够教得了他绘画呢?”   “哦?他不是查尔斯神父的徒弟,我竟想不出究竟有谁能够教出他这样的徒弟了。”   “王并没有师父,他是跟着查尔斯留下的画稿自学的,王刚刚五岁的时候我碰见了他,因为他会说英文,我才与他慢慢相熟,然后我邀请他来教堂坐客,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查尔斯留下的画稿,继而沉迷其中,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他的画技已经不逊于查尔斯,他是个天才。”   听到约翰的介绍,徒晖心中一惊,暗道果然是个天才,以他的家世请来教导他的老师们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师,可即便有名师教导,而他又是三岁便开始入学,如今也不过是刚刚入门,比起眼前这个孩子两年自学便已经登堂入室,两人的天赋真的是相差甚远。   自学便能够有如此功力,果然是天才。徒晖突然想到了他曾经读过的伤仲永,以前他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方仲永那样的天才,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没有读过书习过字便会作诗写文章?   那所谓的方仲永大约只是王安石为了文章编出来教化世人的罢!   而现在徒晖见到了王玥,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果真是有像方仲永那样的天才的,不过方仲永再天才日后没有名师教导也只能够泯然众人,这孩子却不一样,难得相遇,倒不如为他牵个线,替他寻访一位名师吧。   约翰见徒晖的脸上果然露出了震惊之色,他心中有些得意,王的天才之处可不仅仅是这一点,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宣扬上帝光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开口道:“王的画技值得惊讶的地方可不仅仅只是这一点,他还有一项非常让人震惊的技巧。”   “哦,是什么?”   徒晖果然起了兴趣,约翰看了一眼专心作画的王玥,心中道,王,我只能够帮你到这一步了,至于接下来的就看你了:“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徒晖看了一眼还在埋头作画的王玥,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跟上了约翰的步子。   几人走了不远的距离,便到了教堂后面专门留给教堂内部人员住宿的地方,因为现在教堂里只有约翰一人,所以很多房间都在空着,而查尔斯的房间约翰还给他留着,约翰并未在查尔斯死后占据这个教堂里最大的房间。   约翰推开门,房间里大部分家具都被罩上了布罩,即使有人打理,但是仍然落了不少的灰尘,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徒晖抬眼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有墙上挂着一副油画,画中人是个中年男子,红发碧眼,标准的西洋人模样,徒晖稍稍联想一下便知道了这画中人的身份,他道:“这是查尔斯神父为他自己画的肖像画吗?我曾有幸看过他给蒙古亲王画的肖像画,当真是惟妙惟肖,好像是镜子中照出来的一般,只可惜我竟没赶上查尔斯先生在世的时候,否则我一定要让查尔斯神父为我画一幅画。”   约翰又得意的笑了起来,徒晖便立刻意识到他刚刚说的不对,或者说某些方面不对,这幅画不是查尔斯画的?   可如果不是查尔斯,还会有谁?他记得这位约翰神父是不会绘画的,否则哪怕他再聒噪烦人,看在查尔斯神父的情面上他总能够在宫廷画师里占据一席之地,也不会落得窝在这乡底下打理这样一个小小的教堂的地步。   再一细想约翰脸上的神色,徒晖便有了一个震惊的猜测:“你的意思是说这是王玥画的?怎么可能?你刚刚不是说十年前查尔斯神父便去世了吗,王玥不可能见过他的呀!”   “王自然没有见过他,他是根据我的描绘画出了这幅画的,虽然还有些差距但是已经有了七分相像。”   “七分相像?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蔡阮,我记得你曾经见过查尔斯神父是不是,你来看看这幅画像不像?”   听到小主子的召唤,那个名唤蔡阮的下人赶紧走上前来,跟自家小王爷行了一礼,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幅油画,随即便非常震惊的道:“何止是七分相像,在奴才看来已经有九分像了!”   “九分像,你确定?”   “确定,小爷也知道,奴才别的不行,这记人上却是有一套,查尔斯神父奴才不止见过一次,他老人家又极得皇…老爷子的青眼,奴才记得真真切切的,绝不会有错,便是拿到老爷跟前,老爷也是能看出来的。”   “果真如此吗?看来我还是小觑了他!”   徒晖此时心中火热,不仅仅是为了王玥的画技,还是为了他这项仅仅听人描述便能替人画出画像的本事,这项本事说出来已经算是奇人异事了吧。   “他会工笔画吗?”   “会的!”   “很好,蔡阮,你去替我向父亲报个信,就说我有心想在这里观摩一下查尔斯神父留下来的画稿,可能要耽搁些时间,你替我向父亲请罪。”   “是,小爷!”   蔡阮一叠声的应是,这是个在陛下跟前露脸的好机会,若是办的好不仅小爷有赏,陛下那里也能留个印象,实在是个好机会。   徒晖同样也在心里想,若是他能替父皇办成此事,必定能在父皇面前大大露脸,虽然父皇现在只有他一个站得住的子嗣,他又得皇祖父的欢心,但是叔叔伯伯家的堂兄弟们争宠的模样已经让他早有准备,再加上今年又有几个小弟弟出生,他不得不努力了! 第12章 岔路上的明末   王玥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他身边站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那小孩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裳,身后跟了三四个低眉垂眼的仆从,虽还是个年幼的孩子,但周身的气势已经隐隐有了雏形,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   王玥抬眼打量了一下,然后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约翰生怕他年纪小不懂事,一时说错了话,得罪了人,便笑着为他介绍:“这位小公子是查尔斯神父的一个老朋友家的孩子,这孩子以前曾听他父亲提过查尔斯神父,一时起了好奇心便想过来看看,谁知道正好看到你在画画,见你画技精湛,便想请你为他画一幅画。”   约翰神父说完话,徒晖也乘势开口道:“王公子的画技实在难得,我听约翰神父说你能仅凭旁人述说,便能够为不曾见过面的人绘出画像,我家祖父过些时候便要过寿,我有意为他老人家寻摸一件寿礼,只不过寻来寻去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正好听到约翰神父的介绍便想让王公子替我画一幅画,不知道王公子可愿意?”   王玥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约翰,见他笑着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约翰总不会坑他的。   不过即便如此王玥还是下意识的谦虚了两句:“原来是这样,那还要多谢公子抬爱了,不过我的画技还只是初入门槛,只怕画的不合心意,岂不是要耽误公子的时间?”   徒晖却只是一笑,道:“我相信约翰神父,再者说我看王公子应该很擅长油画,那应该会素描吧,不如我先说一说我祖父的特征,王公子先画一幅素描出来,若是画得相像,便再精心替我绘制一幅画像,若是不像那便另说,不知王公子意下如何?不过请王公子放心,不论像不像,都有酬金相送。”   说着徒晖一挥手,便有下人走上前来捧出三张银票,都是面额五十两的,如果这便是定金的话,那就有一百五十两,只是定金便有这么多,全款也不知道有多少银两。   见此王玥也只能感叹一句,这世上当真是有钱的富死,没钱的穷死!   看到银两,王玥便动了心,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画画赚润笔费,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不知多少年,如果能把这笔钱赚回来,今年家里就能过个好年,而且还能够再买上几十亩地,他去参加府试、院试的盘缠也够了。   不过这心动只是一瞬间,王玥很快就收敛了心思,开始在心里思考起来,银两固然让人动心,但是这种事情并非轻易就能够参与的   费心给祖父送画像作为寿礼,看着是个孝顺的举动,却未免会牵扯到大家公子争宠之事,这种事可不好随意粘手。   要是在前世掺合进去了就掺合进去了,王玥才不管什么后果不后果,反正他家世够好,也不惧得罪人。   但是到了这一世,他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即便是考中了功名,在那些大家族眼中也不过是个随手都能捏死的蚂蚁。   王玥前是见多了那些大家族里争宠的,一方压倒了另一方,若对方是个心胸宽广的,回头再来也就罢了,若是对方是个心胸狭窄的,报复不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便会去报复哪些帮他们的人。   王玥可不想贸然掺合进去,到时候成了这大家子弟争宠的炮灰。   看出了王玥的心中的担忧,徒晖心里暗暗吃惊,原以为这小孩再怎么天才天赋也应该都在绘画之道上,再加上这孩子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是富贵人家,只要给足银两,徒晖自信说服他同意不过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却不曾想这孩子考虑的那么多,这小孩当真只有七岁?   算了,他自己也只有八岁而已!统共也就比他大一岁,难不成只许有他这样的天才,就不许别的孩子也如同他一样早慧?   徒晖这么一想,也就觉得这小孩想这么多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想太多的小孩他见过还少吗?   “王公子放心,只是一幅画像,并无太大干系。便是有什么,那也是冲着我来的,绝对不会殃及到王公子身上。”   而约翰也在一旁用英语保证:“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觉得你应该抓住,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会对外说你是查尔斯神父的学徒,查尔斯神父在国王陛下面前还是有一些情面在的,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些王公贵族不会随便为难你的。”   “多谢你为我着想,只不过…”   “王,不要顾虑那么多,你只是个孩子,到时候你只要按照他们的要求把画出来,银货两讫,你们再不相干。我觉得你应该担心另一点,你现在不愿意接受他的要求,是否会得罪他?”   约翰的话立刻让王玥惊醒,的确,他原先担忧会不会得罪这孩子的对手,却没想过他会不会得罪这孩子?万一是个熊孩子,到时候有得折腾。   这么一想,王玥立刻就下定了决心,不过一张画而已,到时候仇恨都在这小孩身上,谁会注意画是谁画的呢?   “有约翰神父作保,我没什么可担忧的,小公子不如将您祖父的特征说给我听吧。”   说着王玥便取出宣纸、铅笔,将纸张固定在架子上,道:“小公子请说吧。”   徒晖开口,并无半点隐瞒,随着他描述的越来越深入,一张六十多岁老年男性的脸出现在宣纸之上,徒晖看着这张画,眼中的惊喜越来越深。   “小公子觉得如何?”   徒晖走到画架前,取下画纸,仔细查看,越看越喜欢,王玥见他如此便也不在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徒晖才抬起头道:“怪不得约翰神父对你如此推崇,你这画技果然绝妙非常,堪当神技!”   “不敢当小公子的夸赞,小公子出资丰厚,我自当尽力!”   徒晖见惯了抢着往他身上贴的,费尽心思讨好他只为讨他欢心的,一味推脱生怕和他沾上关系的还真是少见,而且这个少年还是和他差不多大,平常总觉得同龄人太过幼稚的徒晖第一次觉得找个伴读或许不是坏事,只是…到底有些不合适,可惜了!   “王公子的画能否画成这幅壁画的风格?”弘晖指着墙上的壁画问道,王玥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问道:“公子的祖父信佛还是信道?”   “信道,祖父近些年颇爱炼丹之术。”   “哦,这样,”王玥对这小孩的身份又有了一个猜测,炼丹无非求的是长生,能有这个心思,肯定位高权重,一般人家也养不起这个。   说起来王玥也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出生后听到家里父母的对话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待能看清东西是他觉得自己可能到了明朝,毕竟衣饰家居的风格都与明代的颇为相像。   但偶尔有一次他听到了从父亲口里说出来的天寿五十年,让他吓了一大跳,天寿?这个年号没听说过啊,明朝好像没有以这个为年号的皇帝。   到了上学时,他便借着便利翻看了书店里的历史书,这才发现他所在的朝代是一个名唤大齐的朝代,明朝末年,烽烟四起,各路农民军活跃在中原大地上,这回不是李自成攻入京城,灭亡了大明,而是一个名叫徒铮的人带着他的部下灭亡了大明朝,顺便将不可一世的满人赶出了关外,之后他又四处平乱,最终将天下统一,建立了大齐王朝!   因为大齐是汉人建立,衣服自然不再是电视里常出现的长袍马褂,而是延续了汉人的风格,与明朝的虽然有所差异,却大体上有相同之处。   王玥在书店里翻看了许多齐朝的游记史书,还有一些关于齐太祖政令的论述,越看越觉得他有点像是穿越人士,只不过他这人应该比较谨慎,没有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改革,而是一点点的推进。   他去世之后他的儿子继位,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他继承了太祖皇帝的遗志,也在推进改革,不过这两年因为两皇同堂,朝堂之上好像有些混乱的迹象,改革有些停滞。   但即便如此,过去数十年的努力并非白费,这里与王玥记忆中的封建王朝有很大的不同,让他不至于太不适应。   不过也不知道那位已经去世了的穿越前辈究竟是谁,应该是位很出色的人,无缘一见,实在遗憾! 第13章 议定   “小爷,小的带了老爷的消息。”   徒晖正与王玥说话,先前派去跟父皇报信的奴才回来了,徒晖有些期待的问道:“父亲如何说?”   “老爷说这事虽听起来有些胡闹,但也的确是小爷的孝心,实在难得,便由小爷自己做主。”   徒晖没有得到期待中的表扬有些失望,他明白父皇的意思,说是由他做主其实还是觉得他这事做的有些鲁莽,可能不会成功,但毕竟是自己的孝心所在,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由自己放手去干。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是个小孩子,所以大人才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好在徒晖之前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因此失望的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便重新打起了精神。   其实父皇不插手也好,这件事能够让他全力施为方才能够大展他的才干,到时候也好让父皇吃惊一下。   王玥只在一旁微笑,那位老爷不插手也好,正好让他们之间少些关联,更何况就论雇主来说小孩子总比大人好哄些。   “我父亲也同意了,那我便给王公子下定金了,只是不知道王公子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这幅画。”   “那自然是要看公子的要求了,要求越多时间越长。”   “这幅画既然是送给祖父的寿礼自然是越精细越好,不过最好能赶在五月份之前画好。”徒晖笑着解释道:“今年是整寿辰,家里非常重视,到时候是要大办的,所以我要提前准备好。”   “公子为寿礼之事多方奔走,孝心可见一斑,您的祖父应该会非常满意这件寿礼的。”   “那就借王公子吉言了。”   徒晖说着便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倒也不多,只是尺寸要大一些,画上的人物要与王玥刚才画出的素描最起码有七分相似,至于其他弘晖只要求做到最好。   不过好在徒晖答应会替王玥寻找颜料跟纸张,查尔斯神父的那套画具还有颜料虽然还能用,但是毕竟已经放久了,颜料只是勉强能用,肯定达不到徒晖要求的最好。   但要是让王玥去寻找颜料却又有些难,这可不是前世,只需要下个订单就有人送上门来。唯一庆幸的是老爷子当初手里有一些专门的颜料配方,是需要自己配出来的,所以王玥也跟着学了,才能开出材料名单。   “您的祖父既然是喜爱炼丹之术,不如以彭祖为图,画一幅图画,如何?”   徒晖一听,越发对王玥满意起来,谁都知道皇祖父求仙问道所谓何事,不过是求一个长生而已,以只不过到底不好说出来,以长寿的彭祖为图再好不过了。   王玥能从他的话推理出皇祖父的喜好不算难事,难得的事他肯把这事放在心上,主动提出来,可见是用了心的。任谁花钱买东西都希望店家用心服务,徒晖便为王玥的用心而感到身心舒坦。   “劳烦王公子费心,若是方便的话请尽快开工可好?如果画的满意,我另有重谢!”   对于徒晖这种人,满意了自然是赏赏赏,给钱就是了!   王玥同样满意,他为的不就是个钱吗!主顾如此上道,他同样也好说话:“这是自然,哦,对了,我今年四月份跟六月份的时候需要去参加府试和院试,可能会耽搁一些时间,不过我保证不会误了公子的事情的。”   “府试和院试,我恍惚记得今日便是县试的发榜时间吧,王公子竟然已经过了县试,看来王公子的天才不止在绘画之道上,竟连圣贤书读得也很好,原来王公子竟是个小神童,这倒是我失敬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可当不起神童的称号,这世上神童如此多,我与之相比不过是流萤之光,算不得什么的。”   徒晖却笑着摇摇头道:“王公子当得起神童的称号,我看王公子说的如此自信,必然是有信心过得了府试和院试了,如今不过是我一人赞誉,待到王公子成了秀才,你的美名必定誉满京城,那时必是人人称赞,到时候王公子就不必太过谦虚了。”   这话说的王玥不知道该如何接,他只好回了一个万能的羞涩笑容,总算止住了徒晖的话头,恰好又有跟着徒晖出来的仆人前来催问,说是时间不早了,让他赶紧回去以免老爷担心,徒晖这才笑着告辞。   目送着徒晖的马车远去,王玥也趁势跟约翰告辞,毕竟已经是中午了,他要再不回去老爹该着急了。   知道王玥的父亲还在等他,约翰便不好多留,约翰依照之前的承诺将查尔斯神父留下的画具和颜料交给了王玥,并约定让他下次再来,两人这才依依惜别。   王玥回去之后只给老爹看了那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一下子叫王狗儿看直了眼,王狗儿一面在心里暗暗感叹,怪不得老爹当年因此硬是举着棍棒在后头揍着他非让他读书,也难怪那些读书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才刚过了县试,就已经赚回来了一百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若是考中了状元,他们王家岂不是要发了!   王狗儿畅想了一下,待到日后他的宝贝儿子中了状元他们家如何发达如何受人巴结的情景,心都要忍不住醉了,不过很快他便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问道:“可耽误你复习功课?”   白花花的银子固然可爱,但是却不能为了这些银两而耽搁考试,误了儿子的前程。这点长远的目光王狗儿还是有的。   “不会耽误的,这绘画之事又不是一蹴而就,只需要我每天抽出一些时间慢慢打磨就是了。”   因为王玥一向懂事,从不胡言乱语,因此王玥说不耽搁王狗儿就信了,他便道:“你一向做事极有分寸,我便不多嘱咐你了,你只要记得一切以考试为重,这画画要是不要紧往后推一推也行。”   “儿子都听老爹的话!”王玥笑着保证,不过他却不敢真的这么做,这画毕竟不是他自己随便画的,而是雇主专门定做的,画出来肯定是要先给雇主过目,雇主满意就交差,雇主不满意还要回炉重画,为了为以防万一,他肯定是要留出来足够的时间进行回炉修改。   既然接下这件差事自然是要好好干,这可关系到他日后的发财之道,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做个开门红。 第14章 回家   王玥父子又在县城留了两天,王狗儿便驾着马车带着王玥还有满车的礼物回了王家村。   他们这一回来自然受到了村人的热烈欢迎,王家村地处京城,比起那些偏僻地区,入学率算是高的,出秀才举人的几率也比较大,但这个几率大也只是相对而言,尤其是平均到每个村子,那就很小了。   王家村十几年来统共也就出了两三个秀才,而在这两三个秀才中也只有一个考中了举人,至于进士则是一个都没有。   王玥小小年纪便已经过了县试,府试和院试则是十拿九稳,至于今年的秋闱,虽说没什么希望,可他毕竟年纪还小,再等上几年肯定也是十分稳妥。甚至待他长成人时金榜题名也不是不可能,无论怎么看,王玥都是希望非常大。大家自然愿意结交他家。   虽说大家未必有事找上他,他家也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对于整个村子来说能够培养出一个进士对于别村的震慑作用就是非常大的。无论是平常的婚嫁丧事,人情来往,还是重逾生命的农耕稼桑,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便是府衙的吏人们前来收税,村中有一个进士那些吏人也不敢多动手脚。   面对这些热情的村民就不用王玥出面,王狗儿一个人就能搞定,王玥只坐在车上面露微笑就好,至于那些攀谈巴结的,不管是哪一种王狗儿总能够让人满意的笑着回去。   好容易脱身回家,刘姥姥和刘氏已经等在家门口,一看见马车她们理也不理坐在车头的王狗儿,直奔王玥而去。   “可是瘦了?”刘姥姥紧紧的抱住王玥,口里只喊着心肝儿肉儿的,死活不撒手,刘氏站在一边流着眼泪紧紧的盯着王玥上下打量,口里只念着瘦了瘦了,一边心疼王玥一边骂着王狗儿:“你这个没良心的,板儿入场考试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这个做爹的也不想着多买点好吃的给他补补身子,只一味的拿着钱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吃酒,真真是败家子!多少钱也不够你胡造!”   若是往常被刘氏指着鼻子骂,王狗儿哪怕是理亏也要跳起脚来和刘氏干上一场,这次却只是一笑,站在一旁也不吭声。   王青儿只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王玥,不敢上来与他说话,见王玥朝他那边望去,赶紧露出一个笑脸来,又蹦又跳,生怕王玥看不见她。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刘氏平常说的被她当做圣旨一般的话了,好容易见到弟弟,便是回头被妈骂也无所谓。   一家人又在门外耗了一阵,王狗儿总算不耐烦了,喊了一句:“好了好了,别在外头丢人现眼了,先回去,外头风还那么冷,小心吹着板儿,要是病了就不好了。”   刘氏听到前半句,差点没炸起来,当时就回了一句:“我怎么丢人现眼了,我站在这儿不知有多少人嫉妒我呢!”   待听到后面的话,她又紧张起来,赶紧拉过刘姥姥的手,道:“妈,先让板儿进去,板儿一路坐车只怕都要冻僵了,别在外头再吹冷风了,回去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刘姥姥赶紧答应一声,也不让王玥下地,直接胳膊一举,将他搂在怀里,抱着王玥进了屋中。   王青儿守在门口,听到刘氏的话,直接转身跑进了屋里。   待刘姥姥将王玥搂到炕上时,王青儿已经从厨房端了一碗热汤过来,递到了王玥手边。   今天是个难得高兴的日子,刘氏见了王青儿也没有如往常一般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是难得的夸了她一句:“青儿可真懂事!”   王青儿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这一笑露出她缺了两颗门牙的牙板,看起来有些滑稽,但王玥却觉得心中一酸,他伸手接过汤碗,笑着道:“平时多亏了姐姐细心照顾我,今日我能通过县试,里头也有姐姐的一份功劳。”   “真的?”王青儿的脸上立刻迸发出了兴奋的神色,她仰着小脸紧张的看向王玥,不敢置信的向他确认,待到王玥轻轻点头,她的脸好像突然在发光一般,散发出不可忽视的惊喜。   刘氏见了顿了顿,悄悄地叹了口气,继而又露出一副欣喜的笑容道:“早知道你们今日回来,我早就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你们进屋了。”   说着她便带着王青儿和刘姥姥从厨房端来来丰盛的饭菜,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一整张桌子,一向反对王狗儿喝酒的刘氏又从橱柜中拿出来一壶酒道:“今日难得高兴,大家都喝上一盏,再多的就没有了。”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跟王狗儿说的,但王狗儿却是满脸的不在意,这酒既然上了桌,自然不可能随便就撤下去,难得媳妇同意他喝酒,自然是要喝个尽兴。   大家入座,刘氏拿起勺子给众人盛菜,两个大鸡腿自然是留给王玥的,两个鸡膀子一个给了王狗儿,另一个刘氏顿了顿,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盛给了王青儿,大家这一看倒让刘氏有些不好意思,王玥和王青儿是小孩子,她自然不好做什么,至于王狗儿,刘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看看你,让你陪板儿上县城里考试,原是为了让你好好照顾他,可你倒好,天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门喝酒吃肉,我可听说你们差点就去了花街,如今家里可不比之前,那有闲钱让你出去撒!”   “是是是,夫人,一切都听夫人的!日后我再不敢了。”   刘氏作势便要举起勺子敲他,口里骂道:“胡吣什么!我一个庄户人家好好的叫什么夫人,那是人家官太太才叫的。”   王狗儿却只是摇摇手,不以为意道:“现在叫不得,以后还叫不得吗?待到板儿做了官,给你挣得了诰命,你可就是诰命夫人了,到时候谁见你不要叫一声夫人?”   刘氏被王狗儿的话一挑,似乎就想到了日后人人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夫人的场景,立时脸便红了起来,但看到王月和王青儿看她的目光,就好像他们已经看透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当即便恼羞成怒,举起筷子敲了王狗儿一筷子,恨恨的道:“喝你的酒去吧,这酒还没下肚,就先撒起酒疯来!”   见此王玥和王青儿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埋头吃饭,刘姥姥则是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时给俩姐弟夹一筷子菜,一顿饭吃得倒也是合合乐乐。   到了最后,王狗儿喝得伶仃大醉,刘氏一边骂着一边细心的伺候着他睡了,刘姥姥则带着两姐弟回了隔壁屋睡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色还十分漆黑,家中的大人们已经起身开始忙碌。   刘姥姥便又提起了去荣国府的事情,王狗儿这才拿出了王玥交给他的一百五十两银子,这些银子把家里的两个女人吓一跳,好容易听到王狗儿的解释两个女人这才安下心来。   很快,两个女人又高兴起来,“还是板儿有出息,知道家里难,就想着往家里挣钱!”   夸完王玥,刘氏还不忘数落王狗儿:“你看看你这个做爹的,还比不上做儿子的,板儿一下子就挣了一百五十两,你呢,钱没挣多少,花的倒是不比别人少。”   王狗儿也不是头一回被刘氏数落了,现在他已经破罐子破摔,刘氏怎么说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混不吝的,丝毫不在意。   再者说比他能挣钱的是他儿子,他儿子有出息,还不是他这个做爹的教的好,他只有高兴的份,才不管别的呢。   见她的话对王狗儿根本没什么影响,刘氏又说了几句便直接闭口不说话了,刘姥姥这才笑着道:“难为板儿年纪小小就有出息,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我出去卖这老脸了,说句实话,虽然两家是亲戚,但到底家里已经不比以前,去了人家只怕看不上咱们,更何况说到底咱们也是去打秋风的,更是让人看不起。若不是为你们两口子,还有板儿,我才不去丢人!”   “妈这回带上板儿,人家只有羡慕的份,哪里会看不上咱们!”   刘姥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这意思好像还是想让我带板儿去荣国府,这不是有钱了吗?还去荣国府作甚?”   刘氏也帮腔道:“便是板儿再有出息,人家毕竟是高门大户,说看不上还是看不上,家里又不是没钱,非要送上门让人轻贱,何苦来哉!”   王狗儿见两人误会只好解释道:“这回让您老人家带着板儿到荣国府去倒不是为了钱,是我想着板儿过了年已经八岁了,八岁的秀才实在难得,不过按照板儿的天赋考中举人做进士也是极为容易的,那时他便要踏入官场去做官了,这做官最是需要关系,有人能当靠山,现如今家里已经败落,恐怕是没法帮板儿了,荣国府家大势大,到时候稍稍帮一帮板儿,对板儿来说便是极大的助益。不过到底关系已经疏远,到时候人家不一定会认这门亲戚,所以我就想着趁现在不如多走动走动,到时候用的时候人家才愿意帮忙。” 第15章 入府之前   刘姥姥和刘氏平常再怎么精明也不过是内宅的女子,说起家长里短她们是不落人后的,但要说起官场之事她们却是什么都不懂。   因此王狗儿的一大通话她们只能够听出个大概,但是有一点她们却明白,去荣国府虽然可能会丢脸,但对板儿的前程却大大有利。   “我这张老脸又能值几个的钱,去了之后最多陪那些人说些好话,不说能见识那些大家族里的富贵还能吃得好喝得好,最重要的是对板儿好,那我这张老脸就卖的值。”   刘姥姥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王狗儿自然能听得出来,他听完这话大受感动。   说实在话,将刘姥姥接到他家奉养,他不是没听过别人的风言风语。   表面上是说因为他家农务繁忙,板儿无人照顾,才将刘姥姥接过来照顾板儿。   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刘姥姥并没有儿子,老了无人照顾她,因此刘氏才鼓动他这个女婿将刘姥姥接过来养在家中。   知道的说王狗儿有孝心,不知道的只怕都要说一声王狗儿妻管严。   当然,王狗儿是不太在意外面那些人的说法的,要知道,在外头那些人眼中他可是败家子,他要是在乎那些人的话,早就烦死了。   但不在乎那些人的话,却不代表王狗儿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毕竟家里越来越艰难,多养一个人总要是多费一份钱的。   只是媳妇到底给他生了个好儿子,对家里有功,刘姥姥自来了之后对家里也是尽心尽力,王狗儿便是偶有怨言,也无处可发。   但时至今日,刘姥姥这番话才算是让王狗儿彻底彻底接纳了她,从今日起她才算是王家真正的一份子。   王狗儿脸上的变化母女两人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刘氏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而刘姥姥则是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自来王家之后,她一直提心吊胆,处处小心,生怕给女儿添麻烦,让女婿厌烦她,为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这个女儿。   有时夜深人静她也不免自怨自艾,若她能有个儿子何必来此受这等闲气,但天一亮,她却只能够压下心里的那点子怨愤,手脚不闲的干活。   如今她所有的付出都换来了回报,想到这里,刘姥姥看向自己的女儿时也不免有些羡慕,都是女人,为什么她和女儿的命却相差甚远。   不过好在板儿非常懂事,又极有孝心,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从来都不忘她一份,总算让她有了几分盼头。   看自己的丈夫和母亲气氛融洽,刘氏便笑着开口:“亏得前些时候朱家送来了几匹绸缎,还说什么赔罪,我虽不知道内情如何,但想来肯定又是朱家那个小子欺负我家板儿了,哼,送上门来的礼我才不会往外推呢。不过我虽然不喜欢朱家那小子,但不得不说她家送来的礼确实是极好的,那几匹绸缎最起码要值这个数!”   说着刘氏伸出两个手巴掌,王狗儿挑了挑眉头,道:“他家倒是极有眼色,不过商家嘛,原本就如此。”   朱家送来的厚礼在普通百姓眼中绝对是个稀罕物,但是王狗儿和刘氏以前家中都是实打实的殷实人家,这种绸缎虽说不常见,但确实是见过的。   再加上朱家那小子之前就曾欺负过他们家儿子,以前是因为家中败落,虽然有些人脉支撑,但终究比不上朱家如今的兴盛,再加上两个孩子终究是同窗,并不好跟他们计较。   但现在不同了,板儿考中了的案首,大家都说今年他这个秀才考试是必过的,有了板儿这个有出息的下一辈,那些已经疏远的老亲就可以再度联系起来,朱家再怎么有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家,更何况朱家那个小子县试只过了第二场,府试和院试能不能过还不一定,这朱家送来那么厚的礼便是服软,王狗儿现在自然可以看不上他们家。   “可不就是他们,商家到底也就只有几个钱,论起来哪里比得上咱们这样的耕读人家!”   王狗儿对刘氏的说法非常满意,他点点头道:“赔礼他们既然送来了,那你就收着吧,那些绸缎收拾收拾给板儿还有家里人都做身衣裳。”   见王狗儿高兴刘氏便试探着道:“自然是要做几身衣裳的,之前不是说让妈带着板儿去荣国府吗?我便裁了一些给板儿和妈都做了身衣裳,反正我想着咱们家虽然是去打秋风的,但板儿如今已经有了功名,自然不能穿得太寒酸,免得叫人看不起。”   对于刘氏用绸缎给刘姥姥做了一身衣服,换作以前玩狗儿心里只怕会有些不痛快,但现在王狗儿却是无所谓,一则刘姥姥这一回确实是为他家儿子奔波劳累,二则他家板儿也知道挣钱了,待他家宝贝儿子考中了功名,几匹绸缎又算得了什么呢?   因此王狗儿听到刘氏的话,只是随意的摆摆手道:“几匹绸缎而已,不当紧,衣裳该做就得做,不用节省!”   刘氏大喜,她赶紧道:“当家的,只管交给我吧,我的手艺你还信不过?保管做的漂漂亮亮的,板儿穿出去只管叫人羡慕!”   王狗儿笑着点头,他家媳妇虽然平常泼辣了些,但一手好针线却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便是城里成衣铺子里的绣娘也有的比。   “既如此,便今日去,不过去的时候用不用带些礼物?”王狗儿大手一挥便下了决定,刘氏母女自然没有异议,不过他提出的问题却叫一向口齿伶俐的两人哑口无言。   “要不带些地里出的菜?”   “现在这时节有甚好菜?便是有早就拉出去卖了!”   “那不如带些鸡鸭?”刘氏说着脸上露出了肉疼的表情,她养的那些鸡鸭,给板儿老师送了几只,过年杀了几只,现在所剩无几,唯有的几只鸡鸭刘氏自然舍不得送人。   “鸡鸭?”王狗儿沉吟片刻,摇头道:“鸡鸭难免有污秽之物,送人实在不雅,便是提上门去人家恐怕也不收。”   “那你说该送什么东西?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难不成还要拿钱去买?王狗儿,我可跟你说了,那些钱是板儿挣回来的,不许你乱花。”   王狗儿瞪了刘氏一眼,道:“这个道理不用你来说我自然懂,咱家统共有多少两银子,便是花个精光买的东西怕是也不入人的眼,何苦去浪费那个银子,倒不如想想别的招。”   “你这话说的轻巧,倒不如你来想!”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下家中既没多余的银两也没多余的物品,便是想送出朵花儿来也实在难为,王狗儿这话轻飘飘的,说的好听,却着实难办。   刘氏当然知道自家男人的德行,话说的好听,办事却难,见他这般说话自然是要怼回去。   王狗儿自然也是没什么主意的,被刘氏这么一怼,便哑口无言。   夫妻二人正大眼瞪小眼,突听到门外传来儿子的声音:“爹,妈,你们说什么呢?”   屋里三人听到声音转头往外一看,就看见他们家的宝贝蛋儿正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身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打算起身了。   见他起得如此早刘氏便十分心疼,她几步走上前去将儿子搂在怀里道:“我的儿,何苦起这么早?考试这么累,原是让你好好休息几天的,很不必这么着急,不如再回屋睡上一会吧?”   王玥趴在刘氏的怀里笑着摇摇头道:“妈,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你问爹,考试结束之后那几天我天天出去玩,早就玩够了,现在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再玩下去我的心就收不回来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我是信的,换成你我却是不信的,你这孩子我还不知道,打小就知道用功,别家的孩子还在玩儿的时候你就知道读书了,你这心还不是想收就收回来的?”   王玥听了这话只笑,并不说话,在他妈眼里他自然是最好的,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王玥现在之所以表现的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懂事,不过是因为他多活了十几年,但在前世,他穿越的时候其实也就二十多岁,还是正爱玩的时候,他现在能控制住自己,但真要放任自己去玩只怕也是要放羊。   刘氏见他不说话,便当他是默认,揉了揉他的头道:“你既不愿意睡,便先去温会儿书,我去给你做饭。”   “嗯,对了,妈,你们刚刚说是给谁送礼呢?”   “没谁,一个亲戚,他家现在还做着官,又是诗书传家,所以便想让你姥姥带着你去他家拜访,亲近亲近,日后你无论是考科举还是做官都可以到他家请教。”   听到这话王玥却不怎么感兴趣,前世他是出生富贵人家,自然是知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是怎么想的,如今他虽然已经过了县试,在整个县城里已有了神童之名,甚至很多人说便是放到江南文风兴盛之地或者那些诗书全家的钟鸣鼎盛之家也是极为难得的,但在那些有钱人家中他也不过是变大了一点的小蚂蚁,根本什么都算不得。   他们家过去是亲近亲近,在那些人看来肯定是打秋风,只怕根本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   俗话说的好,知子莫若父,王狗儿知道自家儿子是个性子要强的,轻易不愿意欠人家人情,他嘴上说的好听,说是去拜访人家,实际上也不过是去求人家拉一把他家,他儿子怕是不愿意。   于是王狗儿便故意道:“听说他家二老爷是的好读书的,不但自己喜欢读书,还养了许多先生,那些个先生们虽然官场上不得意,但学问却都是实打实的,最起码也是过了乡试考中举人的,若你去了大可请教请教他们,对你科举之路大有好处。”   王狗儿的话音刚落,王玥便立刻坐直了身体,急着道:“爹,你说的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如果说别的王玥自然不放在心上,向人请教学问这一点却是他迫切需要的。   现在私塾里的先生最多教他们到院试考试结束,考中了秀才之后,他们便要另谋出路。   以王玥现在的成绩肯定是能到县学里头读书的,县学里的老师们学问也都是很好的,教一教他们这些秀才们足够了,但若是再往上却有些不足。   而那些有门路的学生在县学习的之外肯定也是要向他人请教的,就好像前世读高中的时候高中老师教的好,但同学们也都会选择在放假的时候去读补习班。   别人读,你若不读,自然是要落后的。   所以知道其他同学有门路向他人请教学问,而王月自己却没有这个门路,他自然是有些着急的。   王玥是知道自己的,现在他靠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懂事,能够安安心心的坐下来学习,因此比别人基础好,在第一阶段的考试中自然也就表现的好。   但再往上靠的就不是基础,而是理解,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学生的天赋,还有有经验的老师的教导。   王玥读书也有好几年了,他自觉自己的天赋不算太差,现在缺的就是有经验的老师。   可他根本没门路,王家已经败落,根本没人脉和钱财给他请来好老师。   可谁知瞌睡了就有人送上枕头,王狗儿一说那家人养的有好些参加过科举的先生,王玥自然动心了。   为了科举考试便是到人家受了白眼又如何,想一想宋濂老先生,人家也是寒门出身,他为了考试受的苦比他现在可要狠的多了,王玥只觉自己是比不过宋濂老先生的,但这点苦他还是能受得住。   “自然是要去的,我正好有好些疑问可以去请教请教人家,只怕…”   “他家二老爷是个很好的人,特别喜欢读书人,你只说是请教学问,他必十分欢喜,再不会故意不肯教你。”刘姥姥这时笑着道:“他家二老爷的夫人我也是见过的,也是个极为慈善的人,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从不肯轻眼瞧人家,你去了人家只有欢喜的份!”   王玥低头想了想,不管这家的二老爷和他夫人究竟是表里如一还是佛口蛇心,但对于他这样一个小孩子肯定是不会为难的,而且为了表现自己的慈善,对他这样上门求教的亲戚肯定是十分欢迎的,就怕他家的仆人是个富贵眼,轻看他这样的穷亲戚,不过那些仆人再怎么轻慢他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只要不耽误他读书就行了。   见王玥脸上的表情,王狗儿便知道他家儿子同意了,于是他道:“既如此,你妈前些时候给你做了套新衣裳,你呆会儿穿上跟你姥姥一块儿去,我今日有去就不陪你们去了,我托了上城的王老三,让他们带着你们娘俩去。”   王玥点点头表示同意,:“爹,妈,你们刚才是不是在商量该送他家什么礼物呀?”   这件事既然已经告知板儿,自然也不必隐瞒,而且他家板儿从小鬼点子多,说不定能想到什么主意,因此王狗儿便将他们的顾虑说了一遍。   王玥想了想道:“既是打着上门请教学问的名号,只要送些有关学问的东西就好。我哪儿有前些时候做的一些文章诗词,以前誊抄过,原是准备和哪些同年来往时送礼的,正好还剩下一些,待会便带着,这些送给他们家老爷就尽够了。我那里还有之前画的一些佛像画,待会儿用袋子装起来送给他们家太太小姐之类的,既体面又不费钱,爹,妈,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好!这个好!这即文雅又不费钱,却又能显心意,正是送礼的好东西。”   商量已定,王玥便从他妈怀里跳到地上跑去读书去了。刘氏自去做饭,其他两人也各去忙自己的,待到天亮了一些,要驾着牛车进城的王老三便在路上敲着铃铛提醒那些要进城的赶紧过来,别误了时辰。   王玥赶紧换好衣裳,将准备好的礼物用他妈以前做好的布袋一一装好,这才跟着他姥姥一块上了牛车。   “刘姥姥,小秀才,你们打扮的这么光鲜是要去哪儿呀?”王老三一看他们两人穿的衣裳就殷勤的在牛车上给他们空出了一块地方,又铺了垫子,然后道:“坐这儿,坐这儿,别弄脏了衣裳。”   “去一个亲戚家,他家是做官的,自然是要打扮的好些才好上门,要不然他们家的门房仆人们都不肯通报。”   这话将车上的人都唬了一跳,大家对这刘姥姥和王玥都投来了敬畏的目光,刘姥姥见状不由得意的笑了笑,昂起了头,又在大家的追捧中说了些那些官太太家如何富贵如何铺张的话,引得众人惊叫连连。   王玥看到这幅情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却不插话,只装作一副瞌睡的模样躺在他姥姥怀里闭目沉思。   他现在正在构思接来的那个订单要如何画。王玥自认为现在他的画技已经很有些水平了,虽不能说每次都赚上几百两银子,但一幅画卖上几两银子却已经够资格了。   但王玥跟在他爷爷身边从小到大,对画画这一行当了解得非常清楚,画家讲究的是一个名气,你若是有名,画自然卖得价高,若是没名气,画技再怎么精湛,没人买那也是白搭。   譬如梵高,他的画技绝对是宗师级别,在整个人类史上那都是能排的上号的,可偏偏在他活着的时候一副画都卖不出去,硬生生的把自己给穷困死。但是待他死后,有人发现了他的画,他变得有名气起来,一幅画甚至能拍到上亿价格!前后反差之大,实在让人啧舌。   而王玥也认识一些勉强入流的画家,画技只合一般,却偏偏会炒作,什么绘画名家、国内外知名画家,又是这个委员会会长、那个委员会的荣誉会员,一大摞名头往自己身上按,明明只是一般的画却偏偏卖几百万几百万的往外卖,让那些知道内情的吓呆了眼。   这就是有名和没名的区别,当然,若是那些愿意为艺术献身的艺术家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画能不能卖出去,但王玥却没有这种高尚的情操,他是想把自己的画推销出去,赚钱养家,因此,他追求的自然是身前有名气。   不过这名气也不是说你想要就有的,而是看人家推崇不推崇你。   这位向他订画的小公子出身富贵,他祖母的寿诞肯定是要有许多王公贵族前去拜寿,到时候王玥的画就会展示在这些王公贵族眼前,若是王玥画的好,这名气自然就来了。到时候财源也会滚滚而来。   因此由不得王玥不对这幅画不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奉上,你们说我是一天一章好呢还是两天两章好呢? 第16章 红楼梦中人   一路上王玥都在构思他那幅画,刘姥姥则在跟人谈天论地,说的好不快活。牛车晃荡晃荡接近了京城,这时天已经大亮,城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王老三指挥着拉车的老牛规规矩矩的排好队,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到他们。   将里正开出的证明还有进门的税钱交过,牛车缓缓的进了城门。   此时的京城虽是一国之都,是个繁华的大都市,但真要比起来,连后世的二流城市的繁华度都未必能比得上。   刘姥姥等人进了京城都张大了嘴巴,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但王玥却很淡定。   见他这般模样,车上的人都夸他见识广,又说读书人到底不一般,喜得刘姥姥将他搂在怀里揉了又揉。   对此王玥只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也不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街上摆的摊子上,还有街边卖艺的艺人身上,这些东西到了后世很多都失传了,便是没失传也难见到。王玥看了一路,心里暗下决定,等过了院试就找个机会来逛一逛,买点好吃的好玩的,方才不负这一场穿越奇遇。   又不知走了多久,王老三停下了牛车道:“刘姥姥,小秀才,已经到了,该下车了!”   刘姥姥听了抬眼看看,笑着道:“果然是到了!”说着她便拉着王玥下车,接着从袖中掏出几枚铜子递到王老三跟前:“这是车钱,你看够不够?”   王老三执意不肯收,又说算是给小秀才的贺礼,刘姥姥还等着晚上坐他的车回家,自然不能不给他钱,两人让了一会儿,王老三在大家的劝说下才收了车钱。他将铜子放进怀里,又道:“姥姥,我的车今天就停在东街的帘子胡同,最迟后半晌就回,您老人家要是坐车回家就到那边去找我,迟了我就走了!”   刘姥姥赶紧点头,又道:“还不一定回不回家,要是太晚了你不必等我!”   “哎,知道了,姥姥!”   刘姥姥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这才带着王玥往里面拐。见他们娘俩走远了,有人便笑着调侃王老三:“王老三,你也不数一数车钱,看看人家秀才老爷有没有给你赏钱?”   说话这人酸里酸气的,王老三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驾着牛车便走了。   那人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闭了嘴,其他人见了便去说些别的,将话头岔了过去。   待离了刘姥姥下车的那条街,王老三突然开口道:“你们可知道刘姥姥下车的那条街叫什么?”   “叫什么?”   众人纷纷追问,王老三又看了方才说话的那人一眼,才道:“那条街叫荣宁街,里头就两户人家,一户是荣国府,祖上是荣国公,一户是宁国府,祖上是宁国公,两家祖上是亲兄弟,太祖皇帝就将他们两家安在了一处,两家整整占了一条街,所以这条街就被人家叫做荣宁街。”   众人平常都在乡底下,说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县太爷,何时听说过什么国公爷的事,这下子自然是被挑起了兴趣,议论纷纷,也有敏锐的,忍不住开口道:“刘姥姥在那里下车,莫不是和国公府有亲戚?”   他这话一出,车上陡然静了片刻,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试探着开口:“这…怎么可能?或许是跟国公府的下人有亲戚吧!”   但即便是下人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刚刚说酸话的人此时脸色已经煞白,但王老三却恼恨她故意挑拨,并不肯放过她,瞅着她的脸色,故意道:“这你们可就说错了,王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不是认了门亲戚吗,那家的大姑娘就嫁给了荣国府的二老爷,这位二夫人的侄女又嫁给了荣国府的大少爷,如今正掌着荣国府的后宅,论起来小秀才还要叫那位大少奶奶一声姑姑呢!”   被吓到的那个中年妇人虽然已经在脑海里想了无数怎么跟刘姥姥认错的法儿,但嘴上却不肯放松,仍然强撑着反驳道:“说到底这门亲戚只是认得,并不是正经亲戚,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人家还认,现在上门人家别给她赶出来了吧!”   她这话刚说完就有与她相熟的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这人暗自后悔不跌,原只是想驳一驳王老三,不愿在他面前认输,怎么就嘴上没了把门的,又说出得罪王狗儿家的话了呢!   那人果断闭嘴,只希望大家都能忽略她的话,却不想她平常为人实在不好,人缘也差,只不过口舌太利,旁人占不着她的便宜,方才对她百般忍让,今日好容易见了她有吃亏的时候,这些人自然想趁机出口恶气。   “这话如何说的?虽没什么亲缘关系,但到底是上了族谱,正儿八经的一家人,自然该守望相助。”   “正是呢,原先老太爷去世之后,他家多少有些败落,九哥不愿意凑上前去,免得人家说他上门打秋风,现在板儿出息了,自然是该联系联系,这才是正经亲戚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引起战火的中年妇女暗暗咬牙,现在她先退上一步,不过迟早有她们吃亏的时候。   这边刘姥姥带着王玥来至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轿马,刘姥姥便不敢过去,”但想一想自家外孙儿,刘姥姥便又有了底气,她掸了掸衣服,又对王玥嘱咐道:“待会儿进了他家门,你说话且小心这些,可别得罪了人。”   “放心吧姥姥,我你还不知道,肯定能将人哄的高高兴兴的。”   刘姥姥自然知道王玥哄人的本事,便笑着揉揉他的头道:“好板儿,姥姥自然是信你的!”   刘姥姥说完便牵着王玥的手走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   刘姥姥陪着笑上来问:“太爷们纳福。”   众人打量了她一会,见她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虽只是一般,但穿在这老太婆身上却也说明这老太婆家家境只怕不差。   在看她身边的那小孩,脸上挂着稚嫩的笑容,但气质沉静,并没有在他们跟前露出羞怯之色,反而满目自信,而且一身儒衫,只怕是读书人,能养出这样的孩子,这家最起码也是小富之家。   门房上的人从来最会看人,只看人一举一动,身上的衣衫打扮,便可以判断来人的家境如何,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打眼一看,便知道这老太婆跟她身边的孩子只怕跟府里有什么亲戚,不过却不是常来往的,而且家境只怕已经没落,近来才有兴起之势。   不过是穷亲戚而已,这些门房上的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此便只是随意一笑,散漫的问道:"那里来的?"   刘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那位太爷替我请他老出来。”   那些人听了都不瞅睬,半日方说道:“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的。”   内中有一老年人说道:“不要误她的事,何苦耍她。”   因向刘姥姥道:“那周大爷已往南边去了。他在后一带住着,他娘子却在家.你要找时从这边绕到后街上后门上去问就是了。”   刘姥姥听了谢过,遂携了板儿绕到后门上。   刘姥姥一边走一边道:“却没想到碰到个好心人,否则让他们那一群猴崽子耍弄,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刘姥姥笑的开心,却不成想,王玥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这幅场景,这个对话为何他觉得那么熟悉?   仔细回想着刚刚的场景,王玥突然想起那大门上挂着的牌匾上似乎是写着“敕造荣国府”,荣国府,刘姥姥,板儿,这三个词突然在他脑海中翻腾起来,到了现在他哪里还不明白,他竟是穿越到了红楼梦中。   “板儿,板儿,你怎么了?”刘姥姥说完话见王玥并未回应她,她低下头来一看便见王玥一副吓呆了的模样,惊得刘姥姥赶紧拍着他的脸蛋,着急的问道:“板儿,你可还好?”   王玥强压住心中的震撼,只一笑而道:“没事,只是有些吓着了。”   看王玥恢复过来,刘姥姥这才放心,她直起身子来,拉着王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才道:“也是那一群猴崽子没安好心,这才吓到你了。也不怪你老爹不愿意过来常走动,实在是他们那一群门房便如狼虎一般,非得给他们塞钱才肯向里头通报,若是没钱,不通报也就罢了,反倒过来耍你一通,叫你平白浪费时间,再没个好人!”   刘姥姥又数落了一通,王玥只低着头苦笑,他再没想到这个怪异的世界竟然是红楼梦! 第17章 初进荣国府   刘姥姥转过街角,走到后门,便见后门这条街可比前头热闹多了,只见门前歇着些生意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顽耍物件的,闹吵吵三二十个小孩子在那里厮闹。   刘姥姥便拉住一个向他问路,这些孩子们倒是极为热情,问清楚刘姥姥找的是谁家后,便跳跳窜窜的带着刘姥姥到了周瑞的门外,叫道:“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我带了来了。”   周瑞家的在内听说,忙迎了出来,问:“是那位?"   刘姥姥忙迎上来问道:“好呀,周嫂子!"   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方笑道:“刘姥姥,你好呀!你说说,能几年,我就忘了.请家里来坐罢。”   刘姥姥一壁里走着,一壁笑说道:“你老是贵人多忘事,那里还记得我们呢。”   说着,来至房中,周瑞家的命雇的小丫头倒上茶来吃着,周瑞家的又问板儿道:“你都长这们大了!倒是读书人的打扮,已经进了学?"   提起自家宝贝外孙儿,刘姥姥自然是非常自豪,她笑着道:“前几日刚过了县试,难得县太爷肯青眼看他,让他做了个案首!”   闻言,原本还想端着会儿架子的周瑞家的嚯然起身,满脸惊讶的走到板儿跟前,上下打量了他道:“竟已过了县试?看他的年岁只怕才七八岁吧!”   “正是呢,过了年刚好八岁!”   “八岁?八岁就做了秀才,过不几年怕就是举人老爷了吧?哎呦,失敬失敬,竟是没看出来这还是个文曲星下凡呢,小福儿,快,过年时太太赏了我几块状元及第的银锞子,我给放在箱子里了,赶紧拿出来!”   “可不敢当,他小孩子家家的,那里能要你的礼!”   “快别推,你既叫我一声周嫂子,那他便是我的晚辈,晚辈到家了长辈给份礼,这是礼数,又岂是能推的?再一则,那状元及第的银锞子原就是打来送人的,不过我家那些小子们都是准备入府的,也没个正经读书的,这银锞子想送也送不出去,我昨个儿还跟我家那口子讲,这银锞子白在箱子里放着也是发霉,倒不如融了去,可巧你今儿就带了板儿过来,这岂不是天定的缘分,该给你的果然是逃不掉!”   见刘姥姥仍不肯收,她又正色道:“姥姥莫不是嫌弃我是奴才几子出生,心里小瞧我,方才不肯收?”   刘姥姥哪里敢担这个罪名,见她果真是实心实意的送东西,只得道了一声谢,叫王玥收了东西。   王玥赶紧躬身行礼,口里谢道:“多谢周妈妈!”   “好孩子!”周瑞家的伸手揉了揉王玥的头,笑呵呵的应了,三人这才重新坐回去。   周瑞家的便又叫小丫头送上几碟点心来,摆到桌子上招呼王玥吃,这才问问刘姥姥:“今日还是路过,还是特来的?"   刘姥姥便说:“原先家里败落了,他老子是个脸皮薄的,生怕上门受人笑话,便不肯亲近亲戚们,如今好容易板儿有了出息,便想着带他上来认认门,也好叫亲戚们知道家里如今已经有了起色,不让他们担心!”   周瑞家的听了,便已猜着几分来意。只因昔年他丈夫周瑞争买田地一事,其中多得狗儿之力,今见刘姥姥如此而来,心中难却其意。   二则板儿的确是有出息了,到底是太太的正经亲戚,便是太太知道了也是极为体面的事,说不得太太一高兴还能赏他几个钱呢。   这钱不钱的倒不要紧,最难得的是太太要是夸她几句,放在丫头婆子面前这才是有体面,只怕不知有多少人要闻风上来奉承她。   三则也是显得自己有能为,如果她能够带着刘姥姥去见太太,既显得太太倚重她,放到外头去人家也高看她一眼。   因此周瑞家的便笑说道:“姥姥你放心,大远的诚心诚意来了,岂有个不教你见个真佛去的呢。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子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皆因你原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个人,投奔了我来,我就破个例,给你通个信去。但只一件,姥姥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你道这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凤哥的。”   刘姥姥听了,罕问道:“原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呢.这等说来,我今儿还得见他了。”   周瑞家的道:“这自然的.如今太太事多心烦,有客来了,略可推得去的就推过去了,都是凤姑娘周旋迎待.今儿宁可不会太太,倒要见他一面,才不枉这里来一遭。”   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全仗嫂子方便了。”   周瑞家的道:“说那里话。俗语说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用我说一句话罢了,害着我什么。”   说着,便叫小丫头到太太房里上悄悄的打听打听,小丫头去了,这里二人又说些闲话.   且说贾元春命探春姐妹并黛玉宝钗几人入大观园居住,宝玉跟着进去读书,贾家便遣人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   别人听了还自犹可,惟宝玉听了这谕,喜的无可不可,正和贾母盘算,要这个,弄那个,忽见丫鬟来说:“老爷叫宝玉。”   宝玉听了,好似打了个焦雷,登时扫去兴头,脸上转了颜色,便拉着贾母扭的好似扭股儿糖,杀死不敢去.   好容易贾母哄着他去了,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一众丫鬟便等在廊下,调笑两句方才放他进去。   宝玉一进屋,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四个人都坐在那里。一见他进来,惟有探春和惜春,贾环站了起来。   贾政抬眼一看,对比两兄弟,不由得将平日厌恶宝玉的心去了两份,脸色和缓了些,嘱咐了他几句。因恰好王夫人与宝玉说话时带出了袭人的名字,贾政不由得又怒了起来。   “老爷这是又生气了,若是待会儿吓着宝玉,回头老太太又要骂我们,我看不如去请老太太过来吧!”   “请老太太固然好,只怕老爷又要生气,回头跟我们算起账来,我们不又要挨板子?”   外面的丫鬟正左右为难着,忽然金钏儿见到周瑞家的小丫鬟在外头探头探脑,金钏儿而赶紧招手将她叫过来,问道:“可是周姐姐有什么事?用不用回太太一句?”   “今日家里来了个老太太,说是太太的亲戚,要上府里来拜见太太,妈妈便说太太有事要忙,恐不得见,要我来看看琏二奶奶那里可有空,我没找见琏二奶奶身边的人,便过这里来看看!”   “这…”金钏儿转头看向彩云,道:“这事可能不能回?”   彩云知道金钏儿想要找个借口进里头回事,打个岔,救一救宝玉,但彩云却怕回的事太小,让老爷听出来,回头又要挨骂,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又问小丫头道:“老太太打哪来的?是太太哪家的亲戚?”   小丫头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这老太太倒是带了个小孩,今年只有八岁,听说已经过了县试,还是县试的头名,妈妈直夸他,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又找了好几个状元及第的银锞子给他!”   金钏儿和彩云等丫头顾不得惊讶,就听到里头贾政突然加大了声音问道:“我恍惚听到外面谁说到县试了,是怎么回事?”   金钏儿赶紧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回道:“是周姐姐家的小丫头来了,说是太太家的一个亲戚上门,正好带了孩子过来,那孩子今年只有八岁,已经过了县试,还是县试的头名,太太可要见见他?”   “自然是要见的,赶紧让他过来!”不等王夫人开口,贾政赶紧吩咐道,金钏儿自然应是,出门去吩咐小丫头去了。   贾政转过头来对王夫人道:“却不想夫人家文风鼎盛至此,回头一定要上门贺一贺,向舅老爷讨杯酒喝。”   王夫人与贾政已是中年夫妻,早就不同房而卧,平日里贾政来王夫人房中也不过是略坐一坐,便去了赵姨娘、周姨娘的房里,便是多留一会儿,说的也都是府里的公事,又或是骂她慈母多败儿,不肯好好管教宝玉,对她的态度从来是满脸严肃又或是满脸怒气,多少年了,老爷对她何曾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呢!   见他如此,王夫人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笑着道:“到底比不上府里,族学那么多学生呢,我们家也不过就出了这一个!”   “就这一个顶得上他们全部,见天得看他们教来教去也没教出个好歹来!”   “这等事原是不能着急的,好事还都在后头呢,说不得再过几年族学里就要出几个秀才、几个举人了,到时候老爷岂不是要乐歪了嘴!”   别看贾政嘴里说的嫌弃,心里却还是为族学自豪的,听见王夫人这么说心里便更加欢喜,对那孩子也更加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你们都希望是一天一更,那就一天一更吧! 第18章 见面   且说贾政听说王夫人有亲戚上门,其中有一个八岁的幼童,不但已经过了县试,竟还是县试的头名,贾政自然十分好奇。   贾政原本就因好读书闻名于外,他不仅本人好好读书,也喜欢督促晚辈子弟读书,奈何贾家族人以及世交子弟要么随父祖从武,对书本敬而远之,要么不学无术,看见书本就头疼。   以至于贾政的一腔热血无处可抛洒,前几年还有长子贾珠让他发散一下教导子辈读书的热情,无奈长子早夭,次子宝玉虽然天赋颇高,又有些神异之处,但因为长子之事,老太太和王夫人都不许他强逼着宝玉读书,而他本人也不将心思放在读书上。   无可奈何之下,贾政也只得将心思抛开,每日与家中供奉的先生们清谈。   谁知今日竟来了一个神童。   本朝不比前朝神童接连涌出,从先帝到当今圣上,虽因陛下多次下旨鼓励民众读书,参加科举,考生日益增多,但能被称为神童的却寥寥无几。   常有前朝遗民以此攻讦本朝,说本朝有负天命,这才文风不盛。贾政自负在朝堂上呆了二十多年,虽因他不肯奉承上司,以至于升迁无望,但些许上意还是能够揣测得了的,若是他能够对这位小神童帮上一二,待他一朝成名天下知,不但圣上欢欣鼓舞,就连他自己也能捞个关爱后辈的名声。   却说这边金钏儿之所以询问这小丫头,原本就是想帮宝玉缓一缓局面,如今不但目的达成,眼看着老爷对太太露出了难得的笑脸,只怕等老爷一走,太太定要赏赐她的,教她如何不高兴,当下便唤来一个二等丫头并两个婆子,让她们亲自跟这小丫头上周瑞家把那老太太和那小神童给接过来。   不说周瑞那边得了消息如何兴奋,越发殷勤的引了刘姥姥和王玥进府,只说这边宝玉乍听说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已经入了考场,就想起自己天天被老爷催逼着读书,稍有不和意便棍棒加身,这孩子能够以八岁之龄通过县试也不知道挨了先生多少板子,受他父亲多少棍棒,只要一想想其中的苦难,贾宝玉便对还未曾见面的王玥产生了浓厚的同情之心。   不过同情归同情,一想到待会王爷过来,老爷肯定要考较他功课如何,到时候自己在旁边肯定要遭受池鱼之祸,想一想自己还多半夹生的四书,贾宝玉立刻下定决心,不如趁现在赶紧溜吧。   “老爷,老太太刚才吩咐了,让我…”   “别提老太太,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难得有个肯上进的孩子过来,你不说与他亲近亲近,也好带着你上进些,只管往后头一躲,天天与后宅的姑娘家们厮混,把你老子往前面一推,我这个做老子的难不成还能养你一辈子?”   贾宝玉的话还未曾说完,贾政就直接打断了他,贾宝玉那点小把戏还瞒不过他这个做父亲的,无非是搬出老太太好躲开他的教训,若是平常贾政自然不愿意与他计较,多半也就顺着他的心,免得回头老太太不高兴。   但今天贾政却是有意想把贾宝玉留在这里,好让他感受一下圣人之言,也好产生向学之心,免得他在后宅厮混,耽误光阴。   先不说贾政这番心思肯定是要白费了,贾宝玉若是能够幡然悔悟,诵读圣贤之书,那他也就不是贾宝玉了。   贾宝玉即便心在曹营身在汉,可老爷一开口,他哪怕想直接飞到老太太身边却也只能够留在这里了。   王夫人眼看贾政又有发怒的趋势,赶紧劝道:“宝玉这孩子还小呢,一时贪玩也是有的,前头他不是到族学里进学去了吗!”   “那也是一时,高兴便去了,一时不高兴又不肯去了,这般读书又能读出什么来,不过是平白丢我的脸,若你一直这般,我看你倒还不如在后宅里呆着,也免得人家骂我不知道教导儿子!”   眼见着贾政越骂越大声,三春姐妹也赶紧过来劝慰,金钏儿在外头听到屋里的动静急的走来走去,好容易看见她派去的丫鬟婆子到了院门口,她便赶紧掀开帘子进了屋道:“老爷太太,那位小公子来了。”   屋里静了一瞬,贾政深怕自己吓到人家,赶紧缓了缓脸色,笑着道:“快请人家进来吧。”   接着他又指着自己边上的一排椅子对宝玉道:“先坐下吧,免得叫外人看了笑话。”   又对三春姐妹道:“你们也坐着听听吧,不是什么外人,都是自家亲戚,况人家还只是个孩子呢,没什么避讳的。”   宝玉及三春姐妹一同应是,唯有贾环没看到一出宝玉挨打的好戏,只觉得心中遗憾,不过到底王夫人在跟前,他也不敢作什么妖,只得低着头坐在原位。   小丫鬟打起帘子来,屋里的众人便先看到周瑞家的走进来,笑着将一个有些拘束的老太太拉了进屋,老太太身后边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小公子。   “老爷太太,这便是刘姥姥了,太太可还记得,他们家太爷爷曾在户部做过主事,跟太太家连过宗的。”   这下子王夫人便知道了来的到底是谁了,也难怪她不曾记得家中还有哪个子弟竟这般有出息,原来只是连过宗的,不过到底是上过族谱的,也算是正经亲戚。   略过刘姥姥,众人便都将目光集中在小神童身上,待看清王玥的模样,众人眼前不由得一亮。   只因王玥还未显露在人前便惹得贾宝玉挨了贾政一通骂,在座的众人都不免对他印象深刻,在脑海里也都想象过这孩子的模样。   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一个整日读书的书呆子模样。   却不曾想,及见了之后才发现人家唇红齿白,面色红润,一双大眼睛扑灵扑灵的,看着就是满脸灵动,脸上还带着两个小酒窝,一笑出来还露出两个小虎牙,让人见了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书呆子呀,简直就像年画里面的福娃娃。   便是刚才因为贾宝玉被骂之事对王玥心生不喜的王夫人见了他也不由得欢喜起来,她赶紧站起来几步走上前去抱住了王玥:“好俊俏的孩子!也不知是怎么生的,又是怎么养的?竟像是菩萨座下的童子,可叹我也见过那么多孩子了,竟是一个都不及他。”   说完她又转头对刘姥姥道:“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没病没灾的,只怕比咱们家的孩子都强,可知你们是用心养了,只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法子,也好教教我们。”   “哪有什么用心不用心!穷苦人家的孩子,也就是散漫养着,放他满山野的跑,哪里及得上公子小姐们金贵呢?说到底也是小姐公子们命格贵重,容易招惹鬼祟小人,这才平白生了那么多灾病来!”   刘姥姥的话立刻吸引了王夫人的注意力,她赶紧问道:“还是老人家有见识,不知道这有什么法子可解呢?”   刘姥姥正待要说,贾政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当真是妇人之见!”   刘姥姥听他的话也只得闭嘴,王夫人见她吓着了,便安慰道:“不相干的,咱们只说咱们的,让他们男人说男人的事去。”   说着便拉刘姥姥坐到炕前的椅子上,然后又将王玥放下来道:“你跟人家孩子要谈文章便谈,只不许生气,免得吓着人家。”   最后又拉着王玥道:“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姑奶奶的。”   王玥便赶紧躬身行礼,叫了一声姑奶奶,王夫人笑着点点头,又指着贾政道:“这便是你姑老爷了。”   “姑姥爷好。”   贾政也笑眯眯抚着胡须的点点头,道:“你也好。”   王夫人笑了笑,又指着贾宝玉道:“这边是你宝玉叔叔了。”   “宝玉叔叔好。”   王夫人又将王玥拉到了三春姐妹跟前,道:“这是你三位姑姑。”   “姑姑们好。”   三春姐妹都站起来笑着与他点点头,不知是有意无意,王夫人直接忽略了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好被介绍的贾环,将王玥拉走了。   王玥注意到贾环的脸色完全胀红,满脸怒气,不过是强压着才未曾发出来,三春姐妹中只有探春向他看了一眼,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至于屋里的其他人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见到这幅场景,王玥不由得感叹,幸亏自己穿越的不是权贵人家的庶子,哪怕穷一点也好过当着外人的面被人折辱强。   不过王玥却是没打算管的,先不说他人小言微,即便是开了口,不仅无济于事,反而要得罪王夫人,何苦多管闲事。   再有一则,王玥前世因为他老爹管不住下半身,可是受过不少小三、私生子的挑衅,他对这种私生子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便是读红楼梦的时候也不像人家对这个贾家的小冻猫子同情,而是满满的厌恶,现在这种情况更别提让他开口了为贾环解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来电了!!从昨天晚上停电一直到下午才来电,热死了!直接在大厅地上铺的席子睡的!!夏天停电简直不人道!! 第19章 相谈甚欢   王夫人将屋里的众人给王玥介绍完毕,便又重新将王玥带到了贾政面前,王玥便知道自己的考验到了。   若只是单纯的考较功课那王玥肯定不怕,读了这几年书也不是白读的,便是来了一个当世大儒,除非那人心存刁难,否则王玥绝对不怕任何人考校他的功课。   但现在王玥却知道这不是单纯的考较功课,只因为有个贾宝玉在跟前。   贾宝玉是什么德行,这世上大概除了贾家众人也只有王玥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林黛玉刚进贾府只说了一句我没有玉,他就能当众发疯,以至于林黛玉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前头还跟林黛玉说这个妹妹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待他问林黛玉是否有玉,林黛玉说没有,他就当众把脖子上的玉直接摔下来,半点都未考虑过林黛玉刚进贾府,正是孤苦无依之时。   林黛玉小心翼翼,半步不肯多动,生怕自己犯了忌讳,可见她心有多害怕,她原本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初到一个陌生之地,即便贾母对她百般疼爱,贾府诸人对她也十分热情,但这也难消她心中的不安,可想而知她在贾府中看到一个刚一见面就是曾相识的贾宝玉是多么高兴了吧。   可正是她满怀好感的贾宝玉给了她沉重一击,想一想,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围着贾宝玉嘘寒问暖,而罪魁祸首的她孤零零的站在一边,而她的年龄还那么小,不知道这个时候林妹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连他满怀好感的林黛玉贾宝玉都可以丝毫不给面子,完全不顾她的处境,那么,他这个刚一见面的陌生人,甚至他可以想象的到,以贾宝玉对圣贤之书的厌恶对他的印象绝对不会太好,贾宝玉可不会给他面子。   当然,贾政在场或许能够对贾宝玉产生一定的压制作用,但是谁也无法保证贾宝玉会不会突然抽风。他和姥姥上门原本就是低人一头,若是再惹恼了贾家的凤凰蛋,他和姥姥的处境可想而知。   一旦贾宝玉因为他抽风,贾母和王夫人肯定会对他心存芥蒂,若是再小心眼一些对他暗地里报复也不是不可能,就算贾母和王夫人不跟他计较,贾家多的是奴仆想要讨好这两个人。   只要往外头传个信,县令大人再欣赏他,还能为了他得罪贾府不成?   即便是不为自己考虑,王玥也要为自己的姥姥考虑。   所以这场考较就必须要好好把握分寸。   贾政要把贾宝玉留下,自然在考较中不会任由他旁观,十句里头总有个两三句就将贾宝玉带上,所以王玥很容易就摸清楚了贾宝玉的情况。   四书五经里面《诗经》他是非常熟的,大约是为了作诗而难得用心学了,《春秋》、《礼记》等其他四经虽比不上《诗经》纯熟,倒也还好,《论语》、《孟子》两本则又次之,但最起码记得原文,讨论的时候偶有卡壳但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至于《大学》和《中庸》,不提也罢!   搞清楚贾宝玉的情况就很好弄了,王玥便将话题有意无意的往贾宝玉擅长的地方引。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王玥故意在贾宝玉擅长的地方表现的生疏,并且找到一些与之相关的疑问向贾政提问,以贾政好为人师的性子,不用王玥说,也会把重点集中在这些地方。   考较功课进行不久,贾政就突然发现今天贾宝玉表现的实在不错,可见最近的确用了功。   王玥表现不错固然可喜,但在贾政心中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贾宝玉,一看贾宝玉表现的不错,他立刻欢喜起来,对贾宝玉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贾宝玉也觉得今天老爷的提问简单很多,有许多都是他擅长的,很多问题他都回答的出来,再加上贾政态度和缓,这给了他很大的鼓励,让他越答越顺畅。   贾政和贾宝玉两父子身在局中不清楚,但是王夫人在一边看得很明白,今天宝玉表现的不错,不是因为贾政放低了难度,也不是宝玉最近用了功,而是因为王玥。   这下子王夫人将自己心中的那点芥蒂完全消除,更是对王玥添了不少欢喜,她甚至在心中想不如将这个孩子留在府中让他作为宝玉的伴读,不仅能带的宝玉上进,还能够让宝玉夺得他父亲的欢心。   但很快王夫人就打消了念头,哪怕她自恃家中权势,却也明白王玥不比秦钟,贾家可以让秦钟作为宝玉的伴读却无法留下王玥。   好在王玥到底是姓王的,日后让他多多来往便够了。   既然这边谈的开心,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与刘姥姥交谈起来。   “老人家,你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刘姥姥见王夫人对这个问题很关心,脑袋一转弯,便想到了之前听说的王夫人的长子夭折的事情,心中立刻便明白了王夫人为什么非常关心这个问题,毕竟她可就只剩眼前的一个儿子了。   于是刘姥姥便答得非常谨慎,她道:“我年轻的时候便极信佛理,一年里头到寺庙里上香拜佛也要去个七八回的,至于那些佛诞法会更是常去,来往久了自然见的也就多了,更兼之有相熟的和尚,有些话他们不对外人说,却愿意对我说的,因此我便知道的比旁人多些。不过这到底也只是我听人说的,这信不信还要看太太您自己。”   王夫人对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再者说这和尚们的解决之道也顶多是花费一些钱财,这花费对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大负担,但对王夫人来讲却不过是个小数目而已,她是情愿花这些钱破财消灾的,宝玉如今就是她的命根子,为了宝玉花再多的钱财也是值当的。   于是她便拉过刘姥姥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亲热:“烦请您老人家教我!”   “不敢当!不敢当!”刘姥姥笑着推辞了两句,便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个容易,只是替他多作些因果善事也就罢了。再那和尚曾说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若有那善男善女虔心供奉,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   “不知这位菩萨要如何供奉?”   刘姥姥打量了一下王夫人挂在手腕上的佛珠才道:“我看太太平常也是虔心念佛的,倒不如去庙里将大光明普照菩萨的佛像请来家中每日供奉,且那和尚说佛经里还有道大光明咒,太太也不妨学了来,让公子小姐身边的丫鬟们每日持诵一遍,定能驱散阴邪鬼祟,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这个好!还是老人家有见识。只是不知哪座庙里供奉了这位大光明普照菩萨?”   “太太这倒是问着人了,我家附近倒有一座庙,里面供奉的有这位菩萨,回头我与周嫂子说一声,不过是费几个钱罢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劳烦老人家了,回头我便让周瑞家的跟您一块去。”说完王夫人又回头对金钏儿道:“以后大凡宝玉出门的日子,拿几串钱交给他小子们带着,遇见僧道穷苦之人好施舍。”   金钏儿赶紧应是,一时话毕,便又闲话起别的,刘姥姥原是个有见识的,她见王夫人对这神佛之事感兴趣,便编了许多因果报应,神佛护佑的事说了出来,她在外头见得多听得也多,虽是随意编撰,却也十分新意,不但王夫人听住了,就连三春姐妹还有原本十分愤怒的贾欢也听得入了神。   一时间屋内的人分作两堆各自说的开心,却不想贾母那边左等右等也不见宝玉回来,生怕宝玉一时惹恼了贾政,又要挨揍,便赶紧派两个老嬷嬷过来查看。   一时老嬷嬷回去之后将这边的事情说了,贾母便对刘姥姥和王玥大感兴趣,派人过来请他们过去说话。   王夫人料想贾母必定对刘姥姥说的事情感兴趣,自然十分愿意,贾政倒是想多留一会儿,又怕贾母生气,只得殷勤嘱咐王玥日后常来往,又让人从书房拿了几套新书并文房四宝及金银锞子,让王玥颇为欢喜。   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贾政给的厚礼,王玥心中满意,倒也不枉他费了好大劲儿,这结果还算让人满意,只是多来几回,那还是算了!跟贾宝玉一块回答问题,当真是费脑子! 第20章 薛家母女   “太太,姑娘!”莺儿一边叫着一边跑进屋内,薛姨妈和薛宝钗在坐在炕上做针线,听到莺儿大呼小叫,薛姨妈不由得怪道:“都多大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说咱们家的丫鬟没规矩!”   “太太好,姑娘好!”莺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薛姨妈和薛宝钗请了安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向两人报告她刚刚打听来的消息。   “太太,姑娘,奴婢刚刚从二太太那里回来,听说府里来了舅老爷家的亲戚,才八岁,”莺儿竖起了手指头举到两人面前:“已经过了县试,还是县试的头名!大家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呢!”   “果真!”薛宝钗眼前一亮,问道:“你听准了?”   “准准的!我听二太太房里的彩云说的,听她说二老爷一听说小文曲星来了就赶紧请了他过去说话,说的可高兴啦!听说不但二老爷喜欢他,就连二太太见了他也喜得跟什么似的,硬是拉着他不松手,若不是老太太几次派人来催,二老爷还不肯放他走呢!”   “你姨父一向喜欢读书人,这回可算是让他满意了!”薛姨妈笑着对薛宝钗说道,然后将手里的针线笸箩往桌子上一放,下了炕,道:“这会儿只怕是在老太太那里,走,咱们也去看看我娘家又出了什么有出息的人物!”   “正该去看看,”薛宝钗也将手里的针线活放下,下了炕,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对莺儿道:“过年时打的金项圈我记得还有一对,你去取来,装好了,到时候好给孩子做见面礼,嗯,取那成色上等的。”   薛姨妈听了这话,一拍手,笑着道:“我的儿,还是你仔细,哪里像我年纪大了,总是忘事,我差些都忘了还要备份礼呢!”   “妈还这般年轻,说什么老了的话,也不会是一时混忘了而已!”   薛姨妈摆摆手道:“老了就是老了,眼看着你和你哥哥年纪都大了,我这个做妈的自然是老了。”   说到这里,薛姨妈又忍不住叹口气道:“你哥哥那个混账脾气我是管不了了,只盼着日后能娶个贤惠的媳妇回来管着他,倒是你,我却要好好寻摸寻摸,非要给你找个知道疼人的女婿来我才放心。”   薛宝钗闻言羞红了脸,她忍不住埋怨道:“妈!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想多在家里陪您几年呢!”   “我这个老婆这有什么好陪的?眼看你一年比一年大,俗话说得好,留来留去留成仇,还不如早早的给你找呢!”   “要说疼人只怕谁也比不上宝二爷!”莺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惹得薛宝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莺儿却只是笑嘻嘻的对着薛姨妈道:“太太,你说我说的可对?”   薛姨妈道:“这话你倒是说对了,倒也不是我非要夸宝玉,只是要论其疼人来只怕外头十个男人也比不上他,若是当初小选你选上了,我便也不说这话,只不过落选了,我自然是要考虑其他的。只是宝玉什么都好,唯有一样我却着实担心。”   “太太担心什么?要我说宝二爷没什么不好的,二爷性子又温柔,人也聪明,日后这府里的家业都是他的,跟姑娘门当户对,再有一样,二太太这般疼爱姑娘,若是她做了姑娘的婆婆,姑娘就不用担心受婆家的气,更何况,”莺儿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薛宝钗挂在脖子上的金项圈,道:“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薛宝钗嗔怪了一声,拿食指狠狠的戳了一下莺儿的额头:“好好的姑娘家又岂能把男人挂在嘴边上,我看是你这个小妮子春心动了吧?”   说完她又道:“我看老太太心里定的还是林妹妹,他俩又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的,我何必横插一杠子呢?”   “老太太虽定的是林姑娘,只是你姨妈却不愿意,这婚姻之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更何况宫里的娘娘也嘱意你,老太太再怎么不愿意还能犟过宫里的娘娘?”   薛宝钗却只是低头没吭声,见薛姨妈仍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她便道:“妈,你刚刚说宝兄弟有一样你担心,是什么呀?”   提起这个话头,薛姨妈便皱起了眉头,她道:“宝玉聪明是聪明,却是不肯上进,老太太虽然疼他,将来她的私房大半都是要留给宝玉的,只是府里的爵位却轮不到宝玉身上,他若是不肯读书考举,日后老太太一去,大老爷必定是要分家的,他身上没有功名,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国公府的旁枝而已,将来到底是什么样子谁又能知道吗?我的女儿日后自然是要做诰命夫人的,他但凡有今天来的那个八岁幼童一半的上进心,我便眼都不眨的答应了你姨妈,只可惜…”   可惜什么薛宝钗和莺儿自然是知道的,宝玉那个性子,若是肯上进早就上进了,那里会等到如今,他要是突然改变也只有贾家突逢大变之时了,只是那时候薛姨妈又怎么会让女儿受那等苦呢!   眼看着气氛突然沉凝,薛宝钗笑着安慰薛姨妈道:“妈,如今说什么都还早呢,宝玉如今还未加冠,我看老太太对他的婚事只怕不着急,说不得还要等上几年,他能等,难道我能等吗?我跟他之间只怕是不成的。”   薛姨妈闻言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是不能拖的,老太太要是拒不了娘娘的话,只怕是要拖一拖宝玉的婚事的,他能等,你可等不了,前些时候你舅妈来信说是今年秋天要回来,到时候我托她为你选一个好夫婿,虽比不上国公府的门第,但只要对你好那便够了。”   “说这些还早呢,再说下去只怕要误了时候,咱们还是先去老太太那边吧。”   说完这话莺儿便去房里取了东西,有丫头上来服侍母女两人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又梳了妆,这才往老太太那边去。   薛家母女到的时候老太太房里已是嬉笑言言,薛姨妈听了房里的动静便知道来人肯定哄得老太太高兴了,于是便抬高了声音道:“屋里好热闹,老太太有什么高兴的事却也不想着叫我一声,也好叫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说着薛姨妈便扶着薛宝钗的手走进了屋里,宝玉和迎春姐妹便都站了起来,薛姨妈笑着跟他们点点头,一边往老太太跟前走一边打眼扫过去,就看到老太太身边坐了一个如同散财童子一般可爱的俊俏小孩,薛姨妈便知道,这就是那个被莺儿叫做小文曲星的孩子了。   只是看到这孩子的位置,薛姨妈心中便有些惊讶,刚刚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她便知道这个小孩子肯定是投了老太太的缘,非常得老太太的喜欢,只是她再没想到这孩子竟能够占了宝玉的位置。   掩下心理的诧异,薛姨妈带着薛宝钗给老太太问了安,宝玉和迎春姐妹也上来给薛姨妈行了礼,薛姨妈这才笑着道:“这是哪来的孩子,竟长得这般俊俏,像是菩萨座下的童子一样,老太太,莫不是您瞒着大家去菩萨那里把她老人家的善财童子给偷了来?”   闻言大家都笑了起来,贾母拉着薛姨妈的手笑着道:“我倒是想偷了他来,只可惜这是你们王家的千里驹,我便是想偷只怕你们也是不愿意的!”   坐在贾母身边的王玥听到薛姨妈的话故意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倒好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心里却想着也难怪薛家人在荣国府里人缘这般好,出手大方是一方面,薛姨妈这张巧嘴肯定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想起薛姨妈的巧嘴,再想起王熙凤的那张嘴,王玥便忍不住感慨这大概便是家族遗传。   只是王夫人好像没和她的姐妹和侄女一般,王夫人在贾母房里倒真像书里说的那样是个木头菩萨,说话的时候极少,最多的时候便是跟着大家笑一笑。   再一想到王夫人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和贾母房中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王玥暗想道,只怕王夫人的性子早年间倒和薛姨妈和王熙凤一般,不过在荣国府呆久了,也只能够做个木头菩萨了。 第21章 佛像画   薛姨妈来的路上已经打听清楚了王玥的来历,她和王夫人一般,并不在意王玥与她们有无血缘关系。   作为外嫁女,薛姨妈和王夫人比起许多王家人更重视王家的发展。   薛姨妈能够在丈夫去世,长子只知胡闹的情况下压制住薛家其他几房,保住皇商的资格还有他们这一房的家业,靠的是什么,还不是她那个有出息的大哥?   王夫人身为二房太太,能够越过邢夫人掌控贾家后宅,这里头固然有贾母偏疼、大房不争气的原因,但更大的还是因为王家如今的实力已经超过贾家,成了四大家族之首!   如今薛姨妈还指望着娘家能够照拂她的两个孩子,王夫人也想接着兄长的势力为宝玉谋得一份好处,即便无法从大房手中夺走爵位,也要多占财产。   薛王两位夫人如此关心娘家,自然对娘家下一代也同样关注,奈何娘家最有出息的二哥王子腾至今只得了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大哥王子胜只有一子,名叫王仁,小小年纪便已经将他父亲身上的毛病学了个十成十,今年才十七岁,还未成婚,便已经有了三个通房,他房里的丫头少有未被他得手的。   年纪小小便已经如此,大了只怕也没什么出息。   至于旁枝,先不说都是都是仗着王家势力在外头为非作歹的,便是有出息,与她们到底隔了一层,对于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隔房亲戚能帮多少忙?   他们自然也是指望不上的。   但王玥却不一样,王玥虽然与她们关系隔得远,但架不住他人还小,现在拉关系还来得及,待他长大,一个打小看着他长大的姑奶奶,还是对他们家多有助益的姑奶奶,他便是不想帮也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啊!   薛夫人和王夫人不愧是姐妹,两人心里想的都一样,她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交好这个小神童。   所以薛姨妈一进屋就对王玥表示出了善意,她笑的分外慈爱:“可叹我竟没个和你一般大的女儿,若是有早早的就把你定了,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才智,待再过几年也不知多少闺中女儿要挂记你,也不知多少夫人太太要抢你!”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贾母也笑:“这可差了辈了,我看姨太太不如赶紧给蟠哥儿娶个媳妇回来,好给你生个乖孙女,才好把这乘龙快婿拐回家去!”   大家听了这话又是一笑,刘姥姥也跟着笑,王玥躲在贾母后头,不肯出来,外人都当他是羞得,却不知王玥在心里暗道,这帮女人真是的,他才多大,就开始调侃他的婚事了!   贾母将王玥拉出来,道:“快别打趣他了,人家可是好好的读书人,那经得住你们这帮破落户笑话!”   说着贾母又指着薛姨妈道:“这也是你姑奶奶,她们家有钱的很,你快叫一声,好叫她好好破费一把,若是给的礼不好,老太婆我帮你讨公道!”   “我们家再有钱那也比不过老太太,老太太要想替我这侄孙讨公道,需得自己先出钱,否则我也是不依的。”   薛姨妈说着故意往替王玥身后替他捧着礼物的丫鬟身上看,鸳鸯在贾母后头努努嘴,对着放在最上头的平安如意的金锞子点点头,薛姨妈估摸了一下几个金锞子的分量,料定自己送的金项圈的分量比不上这几个金锞子,这才笑着对香菱道:“快将我备的礼拿上来,好让老太太过过目,掌掌眼!”   香菱便上前捧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正是一个打制精巧的金项圈,不但花纹精细,很难得的是成色好,差不多有七成金。   刘姥姥一下子看直了眼,心里为这帮太太夫人们出手大方的程度咋舌,又忍不住暗想,早知这些太太夫人们如此和善,她早该来了!   王玥跳下炕,恭恭敬敬的和薛夫人道谢:“姑奶奶好,多谢姑奶奶!”   薛宝钗这时示意莺儿将她的礼也拿了出来,乃是一本诗集并一方砚台,“这是我从金陵带过来的,不算贵重,玥哥儿收着吧!”   贾母便指着宝钗道:“这是你宝钗姑姑。”   “宝钗姑姑好,多谢宝钗姑姑!”   薛姨妈忙上前扶起他,将他搂在怀里,道:“我的儿,你竟长的这般好,可知父母是用心养了,比咱们家的哥儿姐儿的都不差呢!”   王夫人便将刘姥姥刚才说的话学了一遍,贾母和薛夫人听了先念了一句佛号,贾母方道:“不过是费些银子罢了,有什么难为的,明儿就让周瑞家的过去将菩萨请回来,给这几个孩子都点上长明灯,每日让人供奉上好斋饭,好让菩萨保佑几个孩子!”   王夫人忙点头应下,王玥适时道:“我这里有几张菩萨的画像,那和尚教了我一个法子,将这画像在佛前供奉一段时日,然后贴身带着身上,便能让菩萨时时保佑!”   说着他便拿了几个绣囊出来,给了贾母、薛王邢三位夫人以及宝玉、三春、李纨还有黛玉每人一个。   几人热情的接了过来,最心急的宝玉最先打开,一看他便忍不住叫道:“好俊的画!”   听他赞叹,其他人也忙把画打开,这一看由不得众人不感叹!   这些画像王玥用的乃是铅绘,这是他用无意中找到的石墨画的,这大约是这个世界第一批铅绘画吧,因为直到1812年,也就是嘉庆年间,世上第一支铅笔方才出现。   “这简直跟真的一样!”   其他人也不由得惊呼,贾母更是喊着鸳鸯道:“鸳鸯,快把我的眼镜拿来!”   鸳鸯忙取出贾母的玳瑁老花镜,贾母带上眼镜,细细的打量手上的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果真难得!倒像是真的一般,我打量着倒有几分西洋画的模样。”   “老太太说的对,我们那儿住了一个西洋来的传教士,听说原先他还在皇宫里给皇帝画过画呢,板儿投了他的缘,跟他学过几年画。”刘姥姥笑着替王玥解释。   “那难怪呢,我看着比庙里供的菩萨还漂亮呢。”   “可不是,”薛宝钗笑着接道:“还是老太太有见识,换成我们都认不得这是西洋画。”   “这里头不但有西洋画的技巧,还有工笔画的技巧在,玥哥儿,你只怕也学过工笔画吧?”   要说起绘画来,最有发言权的当然还是惜春,贾家的四位小姐身边各有一个大丫鬟,分别有琴棋书画四字,每位小姐都是按照身边丫鬟所带的字的方向培养的。   比如说元春身边的丫鬟叫做抱琴,她的琴艺就十分出众,已有了几分大家风范。   二小姐迎春身边的丫鬟名叫司棋,她就比较擅长下棋,三小姐探春身边的丫鬟名叫侍书,她的书法就比较出众,而惜春身边的丫鬟名叫入画,她的画技是由贾家养的清客教的,在一众姐妹中她的画技是最高的。   听到惜春的话,大家再细细一看,果然有几分工笔画的影子在里头,黛玉忍不住赞道:“看来玥哥儿的老师实在是个学贯中西的奇人,难为他能把咱们的工笔画跟西方的油画合在一起,还合的如此巧妙,非是大师级别的画技是做不到的这一点的。”   探春也道:“老师固然画艺高超,这徒弟也实在有天赋的很,玥哥儿今年才不过八岁,便是早早学画顶多也就是五六岁才开始握画笔吧,到如今才不过几年,反正我是比不上他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就连惜春也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今日见到这画方才知道我这么多年的画技算是白学了,可见这世上许多事还是要讲究天赋的。”   听她们姐妹说的话,几位夫人太太们如何听不出王玥的画艺竟然如此高超,即便他们看不出来,但只看到画上几乎要破纸而出的菩萨,他们便知道这绝对远超常人。   “给老太太的是药王菩萨,只愿老太太身体安康,平安长寿,给几位姑奶奶的是观世音菩萨,希望几位姑奶奶万事如意,给几位叔叔姑姑们的是大光明普照菩萨,也叫大日如来,希望几位姑姑叔叔身边阴邪退散,光明普照。”   王玥说完又道:“这是我平常没事时画的,画的倒不是多精细,让姑奶奶们见笑了。”   见他如此谦虚,众人忍不住笑道:“这哪里是见笑了,这是让我们开眼了,那西洋画一向是宫廷才有的,今天算是让我们看看圣人才能见着的好东西。”   “哪里来的好东西?你们都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看好东西,竟也不叫上我!”   一声娇俏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众人忍不住抚掌笑道:“咱们家的破落户来了,可见她竟是寻宝鼠托生的,无事时见不着她,这一有好东西她就寻着宝贝来了。”   王玥如何还猜不出这就是书中的那位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王熙凤,同时也是原著中他的岳母大人。 第22章 送子娘娘   王熙凤进了门听了调侃并不以为意,反而顺着话道:“可不是,我这人啊天生就长了一双好鼻子,专门闻宝物的,这不,我老远就闻到这里有好东西了,可不就赶着过来了。”   林黛玉最为促狭,她听了这话便道:“怪道二嫂子天天在老太太屋里呆着,老往老太太跟前凑,这是被老太太的宝物给引过来了,我看回头就在老太太房里给你腾个屋,让你住下,好好守着就一屋子的宝贝吧!”   众人听了都哄堂大笑,薛宝钗笑着道:“颦儿这话说的有理,论起来府里也就老太太屋里宝贝最多,可不就最招二嫂子的眼。”   王熙凤便故意抹了一把眼泪,凑到老太太跟前哭诉道:“老太太您看,我都眼巴巴的望了多少年了,您老人家好歹赏赐我一个宝贝,也好叫我别每回都空手而归!”   “哎哟,瞧这可怜巴巴的劲,别理她们,过来,老太婆我疼你,回头我库里的那些破铜烂铁便全都给了你吧!”   众人又是大笑起来,笑过之后,王熙凤方道:“说起来刚才大家说什么好东西呢?赶紧拿出来让我瞧瞧!”   王玥这时才走上前来将一个绣囊递到王熙凤手边道:“是我自己画的佛像画,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却是我的一份心意。”   王熙凤正要接,林黛玉却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道:“慢着!二嫂子要接菩萨的画像可要先拿出些好东西来!你看,老太太并太太们,还有咱们姐妹们可都掏了好东西出来!”   “哎呦呦,我还道能躲过一回呢!却不成想还是让你的火眼金睛给瞧出来了,看来这笔银子实在是逃不掉了!!”   “哎哟,还想着逃,必须要罚!”贾母立刻便道:“你竟还打着这个主意呢?可见平常就是个偷奸耍滑的,这回可让我们给逮着了,你们大家伙都做个证,这可是她自己说出来了,这回一定不让她再有机会逃过去。”   “老太太,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想我那一大家子每日吃穿嚼用的,我是不比您老人家和几位长辈们手中宽裕,又不比几个弟弟妹妹们一身轻松,老太太好歹看我平日孝顺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日后再不敢了!”   说着王熙凤便一扭身坐在了贾母身旁,摇着贾母的胳膊,活似个小孩撒娇一般。   薛宝钗和林黛玉相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的扭住她的胳膊道:“再不能饶她的!她可是咱们家的土财主,管着这么大一家子,每日经她手的银钱如流水一般,要说别人没钱,我们信,说她没钱,我们可不信的!”   “哎哟,这话你们可是说错了。我是管着钱不错,可这钱又不是我的。”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数钱数到手抽筋,可钱却偏偏不是你的,只能看不能花!”   王玥又插了一句嘴,惹得众人又是一笑,王熙凤却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扑到王玥身上,将他搂在怀里,又揉又搓:“哎哟,今次可算是碰到一个懂我的了,我的儿,今天就为着你这一句话,这血我还真出了!平儿,快把我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   “是,奶奶!”平儿脆生生的应道:“我可是翻箱倒柜才把奶奶压箱底的好东西找来,回头奶奶可要记得赏我才是!”   “你放心,她不记得我们帮你记得,她要是敢耍赖大家帮你找她去!”李纨笑着接过平儿手里的盒子走到贾母跟前道:“老太太帮忙掌掌眼,看看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李纨便打开了盒子,里头放着的正是一个纯金的长命锁,贾母一见便道:“看来这回凤丫头是真出了血了,这可是宫制的好东西,外头轻易见不着的。”   “看来下回要想从二嫂子的手里抠点好东西出来要说些好话哄哄她呢!”探春从李纨手里接过盒子放在王玥身后替他捧着礼物的丫鬟手中,笑着转身对大家道:“大家伙可都记着下回再等到二嫂子送礼的时候,要好好哄哄她。”   众人应道:“是这个理!”   王熙凤却不理他们,只对着王玥道:“好哥儿,来,叫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王玥笑着将手里的绣囊交到他手中,然后便要行礼,刚要说话,他突然想起贾母还有未曾向他介绍王熙凤,便只好闭嘴,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来,探春便弯下了腰,拍拍他的头,为他介绍道:“这是你凤姑姑。”   “凤姑姑好,多谢凤姑姑!”   “好孩子!”王熙凤笑着夸了一句,便装作迫不及待的模样打开了绣囊,上下一打量,将画像收在袖中道:“是个好东西,我可要好好留着!”   “二嫂子竟也会赏画了,快来和我们说说这画哪里好了?”   对于林黛玉的打趣,王熙凤只笑着道:“我是不知道这画好在那里,不过你们的眼光我还是信的,你们都叫好这画肯定好,我要好好收着,等再过几年,玥哥儿的画出名了,我就把它卖出去,肯定能回本。”   “这才是精明呢!我们怎么没想到?”   “待你们想到那可就迟了。”王熙凤说着便又弯腰从王玥的袖子中掏出一个绣囊来:“这还落下一个,不如给了我吧。”   说完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她便拆了绣囊将画像拿出来,站的离她比较近的探春和黛玉便要上前,却见王熙凤对着画像愣住了。   见她如此贾探春和林黛玉便歇了抢东西的心思,而是好奇的走过去一看,这一看她们也愣了起来,很快林黛玉便反应过来,忙道:“恭喜二嫂子!”   贾探春反应过来也道:“贺喜二嫂子!”   大家听了这话都十分诧异,李纨和薛宝钗也走了过去,打眼一看,她们便明白为何林黛玉和探春都要说一声恭喜了,这画上竟然是送子观音!   王熙凤在贾府算是一等一的得意人,娘家实力出众,丈夫虽然有贪花好色的毛病,不过世家公子哥儿都有这个毛病,倒也不算太坏,而且王熙凤将贾琏拿捏的死死的,不但房里被清的干干净净的,而且贾琏手里的那点子私房钱大部分也都归于王熙凤手中。   公公婆婆虽然不靠谱,但他们夫妻二人是跟着二房,二太太是她的姑姑,万事都跟照顾她,老太太也喜欢她,一嫁过来后宅的事物便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出嫁女中能比她过得好的只怕不多,按说王熙凤该是没什么遗憾的。   然而不巧,世上之事总是难以十全十美的,王熙凤恰有一个最大的遗憾。   成婚好几年了,还不曾为贾家生下一个继承人,还不曾为贾琏生下一个儿子。   几年了也只养了一个大姐儿,若不是老太太慈善,二太太护着她,正经的婆婆又是个继室,不好管她,这才能教她松口气。   但王熙凤自己也急,大夫不知请了多少,药也不知道暗地里吃了多少,可却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儿子就没有底气,贾琏一直对她没能生儿子多有埋怨,暗地里在外头沾花惹草,这些王熙凤都知道,但她只能管一点,却不敢管太多,无非是保全自己的体面罢了,一切不过是她没有儿子。   今天却恰巧让她拿到了送子娘娘的画像,莫非是天意?是她要有儿子了?   平儿走到王熙凤后边一看,忍不住叫道:“送子娘娘?”   “果真是送子娘娘?”   贾母也站了起来,王熙凤便将画像递到贾母手中,道:“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这是天意!!”贾母接过送子娘娘的画像,笑的牙不见眼的,“这是咱们家的虔心感动了菩萨,菩萨来咱们家了!”   贾母既然已经盖棺定论,那么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便都一起上来恭喜王熙凤,王熙凤口中推脱着,心里却也开始相信这是菩萨感动于她的诚心,要降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答应的加更今天没办法完成了,真的很抱歉,因为又停电了,收到短信通知,说最近连着五天停电,十二点了还没来电!手机快没电了,只能更一章了!!明天来电保证写!!谢谢大家的营养液,特别是婉玲,来电了一定加更!! 第23章 镜花缘   “奶奶诚心供奉,菩萨定会保佑。我们那儿就有一个老奶奶,今年九十多岁了,她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本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得什么似的。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   这一席话,实合了贾母、王熙凤的心事,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薛姨妈连声追问可是真的,刘姥姥自然是连连保证,喜得贾母、薛王两位夫人以及王熙凤都眉开眼笑,只有邢夫人听了这话却是撇撇嘴,似乎不以为意,不过她身边的丫头见她如此,偷偷的拽了拽她的衣袖,邢夫人这才忙端正了的脸色,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   但仍然有些僵硬,好在贾母等人是素知她的为人的,并不和她计较,只当做看不见罢了。   ‘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贾母高兴,’王夫人等太太们也都爱听,便没了话也编出些话来讲。   倒是宝玉等姐妹们听了一些之后便觉得没意思,于是将王玥拉着到了贾母正房后头的一个小隔间中自去说话去了。   这小隔间不大,只放了几张椅子和一张软榻,原是给贾母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留下的休息的地方,后来就改了改,是给王夫人、邢夫人,还有王熙凤等过来伺候的媳妇们作为休息的地方。   她们兄弟姐妹们有时候不耐烦在前面待着就躲到这里偷个清闲,那些丫鬟婆子们知机也不会来打扰他们。   “玥哥儿,你学了几年画了?”   刚一进房间,惜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王玥便道:“我六岁开始学习画画,到如今已经两年了。”   “两年?”惜春惊叫一声,与其他姐妹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两年对绘画来说不过是刚打基础而已,可是看玥哥儿的绘画技巧却已经登堂入室,再历练上几年说不得会被人称作大师。   不过才两年而已!她们姐妹都不是那种奉行无才便是德,目不识丁的女子,不说被人称作一声才女罢,但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绘画更是打小便请了先生过来教导,几人天赋都很高,学习也很用功,画技虽不算让人惊讶,却也远超常人,但是跟玥哥儿比起来,就只能称一句平常了。   现在众姐妹们不由得开始同意惜春之前说的话,有些事的确是要讲天赋的。   几人便又开始夸赞王玥的天赋起来,王玥赶紧谦虚几句,好在几人并不在意这个方面,而且要论起来她们虽然在绘画的技巧上比不上王玥,但是其他方面却要比王玥好上许多,而且几人皆是心胸宽广,并没有出现王玥担心的情况。   在王玥故意的引导之下众人一会儿又转移了话题,大家便都开始谈论起诗词歌赋,王玥虽然诗才比不上他们,但鉴赏还是会的,因此倒也不算冷场。   正说着不知怎么搞的话题突然转移到让王玥也给他们讲故事上。   王玥推辞不过,便低头想了想,他知道的故事绝对比屋内的任意一个都多,但是故事也不是随便就能讲的,太过现代化的她们听不听得懂还是两说,而他要讲出来传出去外头人只怕也要给他安一个荒诞不经的名头。   所以要讲古代的故事。   要说古代的,王玥最熟悉的当然是武侠小说,但这个也不能讲。要是听武侠故事的是男人,他必定不会犹豫,但现在听故事的却是一帮小姑娘,未必会愿意听武侠故事。   当然,贾宝玉的确是男人,但,他的爱好却是吃胭脂,这个爱好一般的男人可不会有。   武侠小说排除掉,爱情故事当然也不能讲,贾母和王夫人就在隔壁,他要是敢在这里给贾家的姑娘们讲爱情故事,他敢保证,贾母绝对会直接拿棍子给他打出去的!   想来想去王玥终于定下了镜花缘,他也不讲所谓的百花仙子与嫦娥打赌,以至于被嫦娥仙子算计,需要下凡历游,托生为唐敖之女的前情了,只说武则天年间有一个名为唐敖的书生科举得中探花,恰逢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则天,有奸人陷害唐敖说他与徐敬业有结拜之交,被革去功名,降为秀才。   唐敖对仕途感到灰心丧气,便随妻兄林之洋出海经商、游历。他们路经30多个国家,见识了黑齿国、白民国、淑士国、两面国、犬封国等各种奇人异事、奇风异俗之事。   镜花缘不但故事情节离奇,人物也刻画的十分出众,唐敖才思敏捷,善良又重情重义,林之洋幽默风趣,待人诚恳,虽是商人,却从不唯利是图、见利忘义,让人觉得他十分可爱。   多九公忠厚朴实,见多识广,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无一不知,还会治很多疾病,虽然偶尔会犯下某些错误,却知错能改,即便知道他犯了错也不忍苛责。   众姐妹和宝玉不由得听的入神,就连一旁侍候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纷纷趴在门口听了起来。   好容易讲完一段,姐妹们便要开口催他继续讲下去,却听到屋外传来贾母的声音,“快别讲啦!先把中饭吃了,待会再听!”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往外一看,竟然已经到了中午。早就有丫鬟婆子们上来说厨房的饭菜已经得了,要不要摆饭,但因为王玥故事讲的实在是好,不但姐妹们听的入迷,就连外间的贾母等人也不说神佛故事了,只听王玥讲故事起来。   吃饭的时候刘姥姥和王玥也跟着入了席,王玥倒还好,就是刘姥姥对于桌子上的大鱼大肉不免惊讶,用饭的时候即便百般小心却仍有失礼之处,好在众人都体谅她,并不因为的失礼而嫌弃怪罪。   就连原著里说刘姥姥是母蝗虫的林黛玉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嘲讽的话出来。   用过饭,贾母便安排鸳鸯带着刘姥姥和王玥到厢房休息了,贾母进屋歇了晌觉,王夫人和邢夫人也乘机回屋休息了,余下的王熙凤回了自己房里用饭顺带处理事务,李纨则带着她们姐妹和宝玉回了大观园。   “我独爱那十二花仙,皆与一般女子不同,她们才是真正的奇女子,若能与她们相知相识不知该有多好!”   贾宝玉才刚出了门便忍不住开口道,林黛玉笑道:“她们固然有可爱之处,我却爱那唐敖,才华横溢,为人又好!实在难得!”   “他有什么…”贾宝玉正要反驳,却突然闭上了嘴巴,他突然想起来林姑父好像当年也是探花郎,为人上与那唐敖多有相似之处,林妹妹喜欢唐敖只怕是因他想起来林姑父。若他骂唐敖岂不是等于骂了林姑父?   生怕说错了话又要惹林妹妹哭,贾宝玉忙闭上了嘴巴,见他如此,再见林黛玉眼睛有些红,众人低头细想便明白了缘由,顿时便同情起了林黛玉。   不过这种事总不好劝,姐妹几个互相看了一眼,探春便道:“我却爱那女儿国,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若我能如同男子一般该有多好!”   这便又触及到了探春的伤心事,刚刚大家还要说转移话题免得林妹妹伤感,却不想又把探春给惹的伤心起来。   李纨见此便发挥了大嫂的作用,站了出来道:“好容易这么高兴一回,说那些伤心事做什么!大家先回去好好歇一歇,下午再把玥哥儿叫过来给咱们说说下面的故事!”   姐妹们赶紧应是,便不再多话,一路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第24章 宝玉   贾宝玉刚进怡红院的大门袭人便迎了上来,道:“我听说今日家里来了个小神童,从上往下不但老太太喜欢,就连太太小姐们也喜欢,那些丫鬟婆子们给传的跟什么似的!可惜我却没捞着见。”   “那有什么,”贾宝玉随意的摆摆手,混不在意的道:“玥哥儿不是还在吗?今日没见到明日再见就是了,我看老太太的意思只怕要留玥哥儿在家住上两天的,再者说,这回没见到,玥哥儿日后又不是不来了。”   袭人笑着替宝玉脱下外套的大衣裳,道:“我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倒引着你说了这一大篇的话,到底也不过是好奇问一句而已,见没见到的有什么要紧?”   “你该见见他的,这人实在难得。”   “那我还是不见了,能让你说这么一句话,只怕脾气也是古怪的。”   “那却不一样。玥哥儿这人却跟我以往见的人不一样,我原想着他年纪小小便去参加科举考试,虽说父母催逼着的原因占了多数,只怕自己也是个满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却不曾想这一见面才发现人家不但不是个迂腐的书呆子,要说起来只怕比我要超出许多。”   “那看来他的确是投了你的缘,日后你可与他常来往,不比外头的那些公子少爷强?”   宝玉听了这话,却没像往常那般直接出言反驳,反而想了一会,这才点点头道:“论起来玥哥儿的确比他们强!”   袭人闻言大喜,其实要真说起来,像贾宝玉这样的国公府的嫡系子弟正经该交往的便是那些公子哥少爷们,这才是他们该在的圈子。   但是袭人非常了解贾宝玉的性情,以贾宝玉的脾气,跟他交好的公子哥都是不怎么管事的,每日只吃酒贪花,宝玉跟他们关系其实也算不得好,不过是有空了大家约着一块儿吃顿酒席,要真论起来,也不过是酒肉朋友而已。   这样的朋友平常玩乐倒也罢了,但要说起正经事来是半点用都没有的。   袭人打从心里面已经将自己看作是贾宝玉的人了,自然事事都要为贾宝玉考虑的,在她看来,宝玉外出应酬要交往的也该是那些前途无量,有真能为的人,跟那些酒肉朋友胡混,到最后也不过是带坏了宝玉,宁可不出门,也不能跟那些人来往才对。   不过一来宝玉就是这个性子,袭人打从伺候他起说了也不知多少回,他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却也不过是当做耳旁风,一听就过。   二来到底是外头的事情,袭人也不过是从跟着宝玉的那些小厮嘴里打听出了一些情况,对真正的情况并不算特别了解,而且她说到底不过是后宅的一个侍女罢了,影响不到宝玉外面的交际情况。   所以袭人就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影响到宝玉性子的人,原先秦钟看着倒还好,最起码宝玉肯跟他一块儿读书,虽然有些胡闹,但是到底还是肯进学堂的。   不过谁也没想到秦钟是个短命的,年纪轻轻便去了,而且袭人也听宝玉身边的茗烟说起过,那秦钟私底下好像有些不妥,故而袭人便不肯在宝玉面前再提秦钟的话了。   但是现在又来了个王玥,偏偏宝玉还愿意跟他来往,并不因为他参加科举就如同往常一般对他非常排斥。   这就远超袭人的预料了,但袭人对此却是乐见其成。   袭人打定主意,回头便要跟太太禀报一声,让宝玉跟这个王玥好好来往,不过这个心思却不好在宝玉面前露出来,袭人只是笑着替他将衣服脱下去,将他按在床上,道:“今儿来来回回那么多事,该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会!”   宝玉被袭人按在床上,他的面色已经有些疲惫,但却仍然强撑着不肯入睡,袭人一看便知道他又有了事情,于是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林姑娘那边又有事了?”   宝玉点点头道:“今儿玥哥儿说的那个故事的确是好,但是那故事里头有个人,跟林姑父颇有些相似之处,我看林妹妹好像被这个故事勾起了对林姑父的思念之情,刚刚走在路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强撑着没哭罢了,我原想着跟上去安慰安慰她,不过林妹妹只说自己想要静一静,不肯让我去,我也只好回来了。”   袭人听到这话点点头道:“这个时候的确应该让林姑娘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的,我每次想起我爹的时候也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的。”   听了袭人的话贾宝玉总算安稳了一些,但他还是嘱咐道:“你帮我记着些,我…”   “快别嘱咐我了,嘱咐也是白嘱咐,你从来都是把林姑娘的事放在心尖上的,你自己的事忘了,也不会把林姑娘的事忘了的,我就不帮你记了!”   贾宝玉还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被一边坐着打络子的麝月打断了话头:“哎呦,我的小爷!你可省点心吧,今儿大家都快累散了架,眼看着过两天就要搬家了,东西都还没收拾的好呢,忙了大半天了也不过是刚弄出个头绪来,好容易晌午能趁你睡了大家歇一会,你偏偏要平白生事!”   听到麝月的抱怨,贾宝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赔笑道:“原是我的不是,劳你们费心了!”   “知道我们费心还不赶紧睡!”   “是是是!”贾宝玉赶紧躺好,任由袭人替他盖好被子,只是刚躺了一会儿,贾宝玉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忙坐了起来,对守在他床边的袭人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穿的衣裳,用的东西都还在吧!”   袭人坐在床边给贾宝玉守着床,等着宝玉睡下了,她见这里无事,边上又有麝月守着,便想靠在床柱歇一会,不过刚闭上眼,就被宝玉又吵醒了。   袭人强撑着硬的快要睁不开眼的眼皮子,勉强笑了笑,道:“怎么了?都还在,当初李嬷嬷亲手一样一样交给我的。”   “都在就好!你把那些还能穿的找出来,到时候玥哥儿回家都给他带上,那些衣裳我都没大狠穿过,都还是半新的,玥哥儿回去自己穿也好,送人也好,或是裁了做个鞋面也罢都很好!哦,对了,我那些项圈、长命锁也都找出来,给玥哥儿带上。”   “都找出来啊?衣裳倒也罢了,那些项圈长命锁可都是老太太太太们送的,不说好好留着,岂能轻易送人?”   听到宝玉的话,袭人倒还没说什么,麝月先反对起来,宝玉却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道:“不过是些项圈长命锁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再者如今我也用不了了,不过白在箱子里放着发霉而已,倒不如拿来送人。”   见麝月脸上仍然有些不满,宝玉的脸上也开始严肃起来:“这种事难道我还做不了主了?便是拿到老太太太太跟前,她们也必会同意的!”   麝月还待要说些什么,袭人一个眼神,便让她将话咽回肚子里了。   见麝月这回没回嘴,宝玉脸上又露出笑容来:“这事我回头跟太太说一声,一定不会让你们为难!”   袭人听了笑道:“原不是什么大事,那里值当往太太面前说上一回的,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因那些东西都是你贴身带过的,又都是长辈们赐下的东西,不好乱扔,方才收着的,你既说要送人那便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相亲,好烦啊!! 第25章 礼物   贾宝玉这人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见袭人同意了他的提议,他就要起床指挥两人收拾东西,好容易被袭人和麝月给劝了回去,重新躺回了床上。   两人连连保证,贾宝玉这才放心躺了下来,不过到底因为挂记着林黛玉的事情,睡的并不安稳,好容易过了午睡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去了林黛玉住的潇湘馆去。   袭人将他送到门口望着他走远了,这才折返回来,麝月等在门口见了袭人,忍不住抱怨道:“可算是把小祖宗给送走了,当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他不过一句话的事,等回头若是太太不同意,只怕又要把我们叫过去骂一顿,即便太太同意了,那李嬷嬷原本就看你不顺眼,要是知道你把宝玉用过的东西送走了,只怕又要背着宝玉背后咕叽你。”   “你妈妈年纪大了,原本就多话,有时候糊涂了,说话难听,大家体谅些才好,再者说到底是这位小爷的奶妈,打小把这位小爷给带大的,咱们自然是要尊重她些的。”   麝月听了这话不屑的撇撇嘴,但到底是袭人说出来的,她也不好辩驳,只好道:“咱们当真是要听宝玉的把东西收拾出来?”   “收拾吧!这些东西是早就收好的,理出来也不费什么功夫,你跟着我将这些东西捡出来,待会我去太太那回一声,看看太太是什么意思。”   麝月想了想,点点头道:“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底是他贴身带过的,还是要回太太一声的。”   “说的正是这个理,要说起来那些东西值当什么?难不成咱们还吝啬那点子东西?”   “正是呢!”   袭人和麝月说笑着便进了屋,准备将宝玉幼时用过的东西整理出来。   另一边宝玉出门直奔林黛玉的潇湘馆而去,恰好紫娟守在门口,见他来了,赶紧招手将他唤过去,拉住他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姑娘一回来就坐在那窗户底下,翻着以前的手稿哭呢,可是你又惹着姑娘了?”   “要当真是我惹的,我早就来看了,这回还真不是我。”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紫鹃便问他:“那你可知道是何事?我本要去安慰姑娘的,姑娘却只说让我在外面守着,她一个人静一会儿,我拗不过姑娘,也只好在外头心惊胆战的看着罢了!”   “没什么大事,”宝玉笑着安慰了紫娟一声,轻轻的走到门口掀开帘子,透过缝隙,看到林黛玉果然还坐在窗前翻着苏州带回来的东西,没有在哭了,这才放心折返回来对着紫娟低声解释道:“只是偶然想起了林姑父而已,哭一阵就好了。”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却听到林黛玉在里面喊紫鹃的声音,紫鹃赶紧掀帘子进屋道:“姑娘,可有什么事?”   “可是宝玉来了,叫他进来吧。”   贾宝玉在外面听到声音,立刻掀了帘子进来道:“妹妹可还好?”   见他问得小心翼翼,林黛玉觉得心中一暖,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又不是你惹的我,做什么伏底贴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见她笑了,贾宝玉也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道:“妹妹笑了就好。”   林黛玉将手里刚刚拿出来的旧物收好,转身对贾宝玉道:“原本只是因那唐傲与我父亲多有相似之处,这才伤心起来,本没有什么大事,哭过了也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玥哥儿的故事勾起来,待会定要我找他问罪才行。”   林黛玉摇摇头道:“这关玥哥儿什么事?他又不知道我父亲,不过是缘分而已,我倒觉得挺好,这世上还有人与我父亲如此相像,那唐傲也只有一个女儿唐小山,唐小山能够独自出门寻找他父亲,可叹我却不能生在唐朝,若我生在武则天当政的时候也能出去考个女状元回来,那里要在这里窝着!”   “状元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群禄蠹而已,妹妹何时也对这个有兴趣了?”   也就是林黛玉,换了别人在贾宝玉面前提起科举之事,只怕他立时就会直接走了,一点情面也不留。   他的性子林黛玉自然是知道的,见他对科举如此深恶痛绝,因那镜花缘而起的心思便不好多说了,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道:“不过是一时起了心思,难不成我还真能去考试不成?”   说完林黛玉又对着紫娟道:“我记得当初我从苏州回来的时候带了好些书回来,里头有我父亲当年用过的,你都收起来了吧?”   “都收的好好的,我亲手理出来的,就在书房里,日头好的时候我还让人拿出来晒呢!”   林黛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很好!你去把书拿出来,我挑几本玥哥儿用得上的,回头他走的时候带上。”   “这…”紫娟有些犹豫,到底是姑老爷留下的东西,姑娘一时高兴送出去了,回头再想起来,万一不高兴了又要如何是好?   “找出来吧,”林黛玉摩挲着桌子上放着的家中的旧物,叹了口气道:“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给了玥哥儿,也算是对他科举有些好处,或许能多个人替我记着父亲呢!”   “是!”紫娟见林黛玉果真是态度坚决,只好低头应是,贾宝玉此时也难得的不因为林黛玉又提起科举之事而不高兴了了!   林黛玉亲手挑了几本林如海当年用过的书包了起来,又找了些从江南带来的纸张笔墨,一并包好,让人拿着,这才往贾母这边来。   贾母这里三春姐妹都到了,李纨也难得的把贾兰带了出来,贾母正搂着贾兰说话呢!   问过安之后,林黛玉和贾宝玉便坐到了三春姐妹旁边,刚一坐下,惜春便兴冲冲的问道:“林姐姐,你也带了东西过来准备给玥哥儿吗?”   闻言,林黛玉和贾宝玉抬头一看,便见惜春后头跟着的入画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袱,再一看,探春身后的侍书和迎春身后的司棋手中也都捧着东西,便知道这就是她们为玥哥儿准备的东西了。   贾宝玉便深觉自己与姐妹们心有灵犀,当下便高兴的笑道:“我与林妹妹都准备了,我让袭人将我前几年留下的衣裳还有项圈长命锁等物收拾出来了,回头让玥哥儿带着。林妹妹找了几本林姑父以前读过的书,给玥哥儿倒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惜春也高兴的道:“我将我那的宣纸还有颜料收拾出来了一些准备给玥哥儿,这些东西交给他倒也不算是辱没了!”   “我倒没你们想的那么周全,”迎春笑了笑,道:“我听玥哥儿说他还有个姐姐,便将我小时候的衣服还有旧的首饰捡了出来,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的也是,那些衣裳首饰白放着也是发霉,指不定一错眼,没瞧见就让人给摸走了,还不如拿出去送礼呢!”   探春说这话的时候迎春的脸微微变了,但很快她又露出笑容来道:“也不知宝姐姐准备的什么?要我说还是玥哥儿惹人疼,不过才半天罢了,就把咱们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掏走了!”   “二姐姐说的有理,玥哥儿该罚!!”   “我看就罚他下午也给我们讲故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亲好累啊,才说了几句话,我妈就一直追着问我人怎么样,才见面我能知道人怎么样啊?不过话说回来,他人感觉还行,但是他有五个姐姐,他家就他一个儿子,一听到这个我就想直接把人加到黑名单了!五个姐姐啊,一想想就觉得累!! 第26章 姐妹心思   姐妹们说说笑笑,不等多久薛宝钗便跟着薛姨妈已经到了,几人抬头一看,见薛宝钗身后的莺儿手里也捧着一个包袱,不由得相视默契一笑。   薛宝钗刚跟贾母请过安,一过来,便见他们冲着自己笑的莫名其妙,仔细一看他们的目光正放在莺儿手里的包袱上,再一抬眼,看见他们身后的丫鬟也都捧着包袱,立刻便明白了他们的笑意所在,一时间便也露出了笑脸,走了过去道:“可巧咱们竟心有灵犀,也没商量过,竟都带了东西过来,真是难得!”   “我看不是咱们心有灵犀,是玥哥儿实在是惹人疼。”探春笑着说道:“咱们家来来往往的也不知来了多少后辈,有讨老太太喜欢的,有讨太太们喜欢的,有老爷们喜欢的,也有咱们姐妹兄弟们合得来的,有单讨一个人喜欢的,也有好几个喜欢的,却还从来没有像玥哥儿这般从上到下谁都喜欢的。”   其他人闻言低头想了一会都忍不住点头道:“确实是难得。”   “要我说玥哥儿讨人喜欢也是应该的,论才干,论相貌,就是咱们家,还有跟咱们家交好的那些世家里头也是少有的,”一向不多话的惜春这时候也忍不住为王玥说些赞词:“也幸好玥哥儿不生在咱家,否则的话,就连你怕也是要退后一射之地的。”   惜春的话自然是对贾宝玉说的,而一向特别维护贾宝玉的探春这时候也开了口,这回竟然都没有反驳惜春的话:“这话虽是四妹妹太过喜爱玥哥儿才说的话,但其实倒也不算太过夸张,玥哥儿要当真是生在咱们家,老太太太太还有老爷们只怕要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还把你放在眼前。   “那倒也好,”宝玉这句话不以为意,反而非常赞同的道:“要是玥哥儿能生在咱们家就好了。”   其实贾府的这些小姐公子们如此喜欢王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表面上说的有才华相貌好,其实只是一部分原因。   另有一则,王玥上午讲的镜花缘虽然大体上是按照李汝珍原著上来的,但是很多剧情却被王玥修改了。   李汝珍在镜花缘中蕴含的思想已经比起大部分古代的男人进步了很多,比如说他充分肯定女子的社会地位,批判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观念。   就像黑齿国的亭亭和红红,小小年纪竟把□□大贤、满腹才学的多九公问得汗如雨下,抓耳搔腮 ,满面青红,恨无地缝可钻。   颜紫绡女中剑侠,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枝兰音、林婉如精通音韵,米兰芬俨然是位数学家。另外像宫娥上官婉儿学问非凡,才情敏捷,胸罗锦绣 ,口吐珠玑,作诗又快又好,朝臣无不拜服。   尤其是女儿国,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女子的智慧、才能都不弱于男子,从皇帝到辅臣都是女子。   哪怕西游记当中已经出现了女儿国,当时李汝珍笔下的女儿国则比西游记里面的更近一步,这对于身处在封建王朝,深受封建思想影响的古代男子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难得的进步。   这种难得的进步王玥自然会保存下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镜花缘里面的思想全部都是进步的,它同样也含有糟粕。   比如说有时候李汝珍也会偶尔透露出轻视女子的想法,再比如说他对男女大防的推崇,更是反对男女自由恋爱。   这些自然是被王玥删除了。   虽然王玥尽力得把握着尺寸,不让自己的故事引得贾母和王夫人的反感,但他的思想的确是比李汝珍更加彻底一些,听在姐妹们的耳中自然是觉得王玥非常理解她们。   比如说探春,她可不比迎春和惜春,一个是二木头,一个是,冷心冷清,万事不管,毕竟比起她们来探春是由姨娘生下来的,偏偏管着她未来的却是嫡母王夫人,她一心想讨好王夫人,为自己争取一个好的未来,可偏偏她的生母赵姨娘却处处拖她后腿,唯一能让她放心依靠的贾环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也难怪有时候她会感慨,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   这是她偶尔发出的抱怨,但是她心里未必没有希望这个幻想成真的想法。   而林黛玉同样也是如此的想法,她固然出身高贵,父母恩爱,但母亲一直遗憾未能给林家生下一个儿子,贾敏和林如海当然很疼爱女儿,不过有时候看到女儿难免会露出些许遗憾。   即便是父母并不愿意在林黛玉跟前显露这些,但是偶尔露出来一点端倪足够让心思敏感的林黛玉发现了。   而且林家的那些仆人们有时候也会难免感叹,这同样也影响了林黛玉。   尤其是父母年轻轻轻便去世了,有时候林黛玉不免会想若是他是个男儿,或许家中的境况又会翻成另外一番。   特别是她在贾府中听到贾家下人的流言蜚语时,以及贾家下人们传的金玉良言的话,那时候她总会想若她是个男儿,她便直接离开贾府到外头闯荡,也不必留在府里受这种委屈,更不必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宝玉身上。   至于薛宝钗则更简单了,薛家如今已经败落,虽然还在金陵四大家族中,却也只是靠着贾汪两家的威势勉强维持着罢了。   父亲早早就去世了,母亲固然有些小聪明,但耳根子软,更是个拿不定主意的,哥哥虽然疼爱她,但她却知道哥哥的脾气被母亲给宠坏了,只知道拿着家里的钱财出去玩闹,根本不管家里的生意,若不是还有几个忠心的老仆人帮衬他,家中的那些营生早就被他败落干净了。   薛宝钗虽然是个女儿,但她从小就聪明异常,薛家老太爷非常宠爱她,不但让她跟男孩子一般读书习字,就连处理生意时也从来不避开她,因此薛宝钗对薛家的现状非常了解。   但是了解又如何?她到底是一个女儿家,不好外出抛头露面处理家中的生意,哥哥也不愿意听她的劝,但凡她是个男儿出身,早就接过家里的生意,把家里的生意打理的妥妥当当的了。哪里还会躲在这荣国府当中,费尽心思收买下人,更是不顾女儿家的羞耻传出金玉良缘的话,为的也不过是给家中找一个靠山。   如果她当真是男儿,必会将薛家经营的蒸蒸日上,而不必到处去攀扯关系。   王玥故事中的女儿国自然是暗合了她们的心思。   至于迎春和惜春两人,惜春单纯是因为王玥也同样会画画,她自己对画技痴迷,这样也会喜欢同样精通画技的王玥。   而迎春也很简单,善弈则心中自有丘壑,迎春早就从姐妹们听到故事时的反应猜到了她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并不是一件难事,而迎春在贾府中行事的最大准则便是从众,姐妹们做什么她也做什么,姐妹们喜欢王玥,要给他送礼那迎春自然也是要送的。   而贾宝玉,他也非常喜欢王玥故事里反映出来的男女地位平等的看法,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非常吸引他。   虽然王玥已经尽量删减,不让他的故事里面对官场的讽刺意味太过明显,因为当初李汝珍写镜花缘的时候已经对仕途无望,自然也不在乎故事里的那些讽刺的话会不会得罪官场上的人,但王玥却跟他不同。   王玥还未踏入仕途,虽然他并不追求高官厚禄,但最起码一个好人缘还是要有的,所以故事里面对于官场上的讽刺自然是能少就少的。   不过有时候为了让故事完整,还是会保留一些对官场上的讽刺的,这个思想自然是暗合了贾宝玉的想法。   所以在贾宝玉心里,玥哥儿虽然已经参加了科举考试,但他本人却对这个是非常排斥的,保不定他其实是被父亲逼着参加考试的,再一联想到自己天天被老爷逼着读书,贾宝玉一边觉得自己与王玥同病相怜,一边把他引为知己。   贾宝玉这个人虽然有些朝秦暮楚,想起一个人来对她千好万好,待眼前又出现另一个便将之前的抛开了,但却不可否认当贾宝玉真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真是掏心窝子的好。   贾宝玉如今既然把王玥当做他的知己,自然是要将好东西都给他的,但他也知道要真是送给王玥银子的话,不说家里同不同意,王玥自己也是肯定不会收的,退而求其次,银子不好送,他曾经带过的金项圈长命锁却是可以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觉得我们这一片的风水有问题,上星期旁边的超市刚出了个杀人案,那地方原本是天天去的,出了这个案子就改去菜市场买菜了,结果菜市场又出杀人案了!!上上个星期有个跳楼的,前天出了个车祸,就两个星期而已,真不知道最近到底怎么了!! 第27章 贾家的恩情   薛宝钗带的东西也是几件穿过的旧衣裳,中规中距,是薛宝钗一向的风格,众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大家调侃一会也就过了。   底下伺候的下人见贾母还有这些公子小姐们对刘姥姥和王玥都到来都十分期待,自然是有心奉承,忙着到厢房给刘姥姥和王玥换了一身衣裳,引着他们祖母二人到了贾母的房中。   两人一进屋,果然如那些下人所料,贾母和贾宝玉还有几个姐妹们都是喜笑颜开,引着他们过来的下人也都得了赏,喜的这些下人忙着叩头谢恩,对于这对被他们认为是来打抽风的祖孙二人的态度更加和善了,更有那心思灵巧的下人一心想要讨好主子,更是打定主意,回头就和这对祖孙关系好的周瑞家的打听打听,和这家人拉好关系,到时候不说在老太太跟前提一下他们的名字,便是只在那个母老虎面前提一提也尽够了。   转眼便到了傍晚时分,刘姥姥找了个机会便要提出告辞,贾母自然不肯放她走,宝玉等人也纷纷开口挽留,见主子们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想留人,下人们自然也是纷纷上阵,巧言相留。   刘姥姥推辞不过,只好留了下来,却还是说了王玥四月份要考试的事情,只说留一夜,第二天便走,不肯再多留。   贾家诸人见她说的的确是实情,虽有心想多留她们两天,却也只能够答应了。   祖孙两人一直留到了第二天傍晚,贾母方才开口让门房上的人看了马车要送他们祖孙两人回家。   这一回虽然比原著上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多留了两天,但却没有发生第二回中刘姥姥进荣国府时游大观园的事情,主要还是元春刚刚下令让他们姐妹门进入大观园居住,他们还未曾搬进去,刘姥姥当然无法进去游玩。   不过不单贾母开口邀请他们祖孙二人待大观园可以进去之后叫他们来家里玩,就连宝玉还有她们几个姐妹们也都跟私底下跟王玥约定好了,考试一结束就立刻到他们家来玩。   刘姥姥和王玥走的时候单是东西都拉了整整一车,大约是顾全他们的脸面,所以没有像原著上那般直接送银子,赠的都是家用的东西,不过单就价值上来说原著上贵重多了。   原著里刘姥姥第一回进荣国府,王熙凤搭眼一看,便知道她是来打抽风的,并不怎么瞧得上她,便随手给了她二十银子。   第二回进大观园,因为哄得贾母贾家的姑娘公子们高兴,大家看老太太喜欢,给的东西也就多。   王夫人给了一百两银子,王熙凤给了八两银子,另外也给了衣裳布匹点心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有那个被刘姥姥吃茶用过而被她们嫌弃不肯再用最后被贾宝玉送给了刘姥姥的成窑钟子。   这些东西加起来顶天了就是两百两银子,对于贾家来说不过是大腿上的一根寒毛而已,但对于刘姥姥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也难怪刘姥姥明知道王熙凤和鸳鸯是在戏耍她,却仍然笑脸相迎,更是不曾记恨她们,在贾府倒了之后还专门去看他们,更是豁出去家业救了巧姐。   但是这一回,王玥跟刘姥姥来得到的东西肯定不止两百两银子。   虽说没有直接给钱,姑娘小姐太太们给的也都是布匹衣裳点心之类的东西,但是单就是宝玉曾经戴过的金项圈长命锁之类的东西就不只这个价格。   贾宝玉可是荣国府的凤凰蛋子,能让他从小贴身带着的东西,做工都是非常精细,虽说时间久了,不太鲜亮,但是稍微炸炸,拿到人家金店去一件最起码也要数十两银子。   另外还有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给的见面礼,也都价值不菲。   除此之外,贾政在他留下来过夜时派人送过来了几部新书,都是宫中新编的,外头想买都买不到。   惜春给的颜料宣纸,又替王玥省了一大笔银子,这些东西专门买的话也要花上大笔钱财,还不一定能买到好的。   另外见上下主子们都高兴,那些下人们也都跟风给他们送礼,比如说一直被红楼读者认为是蛀虫的赖家就送了几匹绸缎和一包二十两的银子。   见赖家出手,其他人也都跟风,逐一递减,加起来也有上百两银子。   还有主子们身边有体面的丫头,比如贾母身边的鸳鸯,王夫人跟前的金钏儿,贾宝玉跟前的袭人,林黛玉跟前的紫娟,或是受主子影响,又或是本身对祖孙二人有好感,也都送来了东西。   虽说不多,到底是份心意,而且积少成多,加起来也不少了。   望着堆了满炕的东西,刘姥姥早在心里念了千万声佛了,她拍了拍王玥的头,深切的嘱咐他道:“这都是人家的恩情,你要记在心里头!”   王玥点点头,没说什么,但只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你确实是把刘姥姥的话记在了心里。   王玥看着炕上堆着的的东西也的确是心中感慨,贾家或许真的是阴盛阳衰,外头的男人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知道干欺男霸女的混账事情,将一个好好的国公府败落的不成样子。   但被困在内宅的女子们却都是可爱的,善良的。   对于被外界评说为只有门口的狮子干净的贾家来说她们或许是这个已经腐朽的家族唯一的亮点了。   可能有人会说贾母老谋深算,王夫人心狠手辣,王熙凤贪婪狠毒,贾宝玉没担当,林黛玉矫情,薛宝钗虚伪,她们或许都有不同的缺点,但对于王玥,对于王家来说他们的确是大恩人。   尤其是对于王玥来说,前世他也算是有钱人,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过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被有权优势之人欺负的情形,他也曾看过那些出身贫困受金钱制肘的人们为了赚钱抛弃自己的尊严,在有钱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情形的,当时他的立场是在有钱人那一边,自然是觉得没什么的。   但是当这一世,他重生成了一个寒门出身的学子,真切的体会了一番无权无势,没有钱财的生活究竟是怎么窘迫,他更加体会到了那些平民百姓在权贵面前究竟是怎么样的卑微。   王玥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穿越者便高人一等,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些主角的能力,能够在面对别人的轻视时敢直接掀桌,没有任何顾虑的跟人干起来。   他有在乎的东西,而且他本人也是权贵出身,自然知道权贵的力量,他没有胆子去对抗权贵。   他自然便做好了低头的准备。   因此刚一进贾府的门他的确是把态度放低了的。   但贾家的做法却出乎他的预料。   不说贾政对他的欣赏,贾母在原著里本就对刘姥姥格外慈善,因此她的态度并没有出乎王玥的预料,但是像贾宝玉、林黛玉等人在原著里可是直接嘲讽刘姥姥是母蝗虫,对她是万分看不起的,王玥自然是惹不起他们的,更觉得自己在这些清高的公子小姐眼中只怕是个庸俗的人,这些人未必看得上他,所以他一方面自己做的周全,另一方面将自己的攻略方向都放在了贾政贾母身上,从一开始他就只打算跟这些公子小姐们混个面子情而已。   但出乎他的预料之外,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还有三春姐妹,对他竟然十分热心,十分欣赏。   是因为他讲的故事,还是因为他做事体贴周全,刷了他们的好感度?又或是别的原因。   不过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同样体谅了他,不但态度上十分和善,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给的东西也都顾全了他的面子,而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家能够用得上的,极大的缓解了家中的困境。   这个情,他王玥记下了。   原著里,王家不过是,刚刚开始崛起,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在贾家落难的时候前去探望一下他们,在巧姐出事的时候出手救上一把,但是现在他出头了,他说能做的自然要比原著上多得多,虽然不知道能起多少效果,但是这是他的一份心,一份报恩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去卫生局取个证件,折腾我两天,来来回回,这个部门推那个部门,又要开各种证明,然而真正办下来就几分钟的事,简直了!!   以及回来的路上,我正好坐在汽车靠车门的位置,半路上有个大叔一边骑电动车一边打电话,为了躲一辆三轮他车头偏了偏,一时没注意直接撞到我坐的汽车上,幸亏司机反应快,直接刹车,要不然就惨了!吓死了!也幸好是客车,不是货车,否则他就直接闯到车轮下面了,所以说开车千万别玩手机!! 第28章 回家   马车一进村子就引起了王家村村民的注意力,有活泼的小孩和爱看热闹的大人凑上去站在路边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也有稍微矜持一点的,或者胆小的只远远的看着,议论纷纷。   看到马车沿着路直接往王狗儿家中而去,再仔细一打量那马车上精细的花纹,那绝对不是马车行租来的马车或者是平常人家备着的马车所能比的,再结合马车所去的方向,村民们立刻便想起了前两天传来的消息。   消息是从赶车进城的王老三那里传来的,说是刘姥姥带着王玥到了京城中的荣国府,这证实了之前王狗儿说他家有国公府的亲戚的话并不是假的。   同去的人都现身作证,一下子便在这个小山村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国公府呀,便是里正见的最大的官儿顶天了也就是府衙里的书吏,又或是巡捕房的捕快们了,这些在官场上不过是不入流的官吏们在百姓眼中已经是天大的官儿了,而国公府,即便是在官场上也是一等一的高官,百姓们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   谁也不知道国公府官职有多大,权势有多大,但是以他们浅薄的看法,国公府绝对能够管得住县令和知府。   这对于百姓的威势便已经够了。   原先王狗儿说他们有国公府的亲戚,外人只当是国公府的下人,又或是他吹牛皮而已,却不成想真的有。   当然也有死活不肯相信的,但是现在这辆马车载着刘姥姥和王玥直奔王狗儿的家中而去,就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老人家,小哥儿,到家了!”赶车一个小厮将马车停在王家门口,利落的跳下车辕,掀开帘子伸手扶住刘姥姥,另一个大声对着屋门唤道:“可是刘姥姥和王玥小公子的家,我奉我们家老太太、太太的令将两位送回家了!快来接一接吧!”   屋里只有刘氏在家,她听到外面的响动赶紧出来一看,就见到她妈跟儿子站在一辆漂亮的马车跟前与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哥儿说话。   “妈,板儿,你们回来了!”刘氏见了两人立刻欣喜的迎了上去,刘姥姥将她拉过来指着这两个小哥儿道:“这是姑太太派来送咱们回家的两个小哥儿,人家大老远的辛苦过来了,你赶紧去整治一桌酒席好待客。”   刘氏在家苦等两天,好容易见老娘跟儿子回来,自有许多话想问,但是在外人面前也只好压抑住心中的焦急笑着道:“好,我这就去!”   两个小厮自然是推辞,却禁不刘姥姥苦苦挽留,只好留了下来,而这个时候王狗儿原本是在田里,正好入了春,他在田里看看麦子,就看见村里头有与他相熟的一个堂兄喊他,说是有客人来了。   路上一打听,说是有人驾着马车送他岳母跟儿子回来,王狗儿心里便一喜,那边能够派马车送他们回来,可见那家人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待她们祖孙两个。   这下他们家算是真正的有靠山了!!   王狗儿一边高兴的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口正看到送祖孙两人回来的两个小厮往帮忙往屋里抬东西,王狗儿赶紧把锄头往墙边一放,立刻迎了上去道:“可不敢叫两个小哥儿帮忙,你们将他们祖孙儿送回来已经是劳烦了,怎还敢让你们帮忙搬东西呢?”   “老太太叫咱们哥俩来原就是帮忙的,咱们哥俩做些事也是应当的,何谈劳烦二字!”   其中一个小厮赶忙说道,另外一个小时也急忙附和,若是王家不过是二太太的穷亲戚,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敢在他们面前摆谱子,不给他们留脸面,但显而易见王家并不是普通的穷亲戚。   现如今,王家这个儿子不过才八岁都快是秀才公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官老爷,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敢得罪的。   再者说老太太、太太们,就连老爷也都重视他,谁都知道他前途无量,荣国府的下人虽然都是一双富贵眼,但同时也是一双势利眼,眼瞅着人家未来无限,哪里敢会得罪?   王狗儿在市井多年,深知这些下人们的难缠之处,而且这些下人们大多世代联姻,盘根交错,平常人家绝对不愿意得罪这些豪门仆人他。   们家虽然跟荣国府的主子连着亲,可到底早就疏远,那位嫁到荣国府的姑太太,最信任的应该还是她手底下的下人,若是得罪了这些下人,让他们在那位姑太太跟前说他几句儿子的坏话,岂不是平白给他儿子惹是生非。   “不过是些杂碎东西罢了,又不重,我去叫个人过来搬就行了,不劳烦两位小哥了。”说着王狗儿伸手朝刚刚叫他回家的那个堂哥招手,将他叫到跟前道:“五哥,这些东西劳烦你把它搬到屋里去,我陪着两位小哥说说话,可好?”   王狗儿的那位堂哥赶紧点头道:“你放心去吧,这又不是什么重东西,我回头叫你侄子过来跟我一块,来回两趟就搬完了,你赶紧去招待客人吧。”   说着他还冲两个小厮笑了笑,那两个小厮见此自然愿意歇歇,便顺势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王狗儿进了屋。   刘氏忙到屋里倒茶,招待两位,出了门,她又跟着刘姥姥到村里去买了些鸡鸭肉蛋回来,然后便在厨房全力施展本事,要叫这些大富人家来的人看看他们小门小户也是有好东西的。   王玥一进屋,来不及换身衣裳,便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抓了一把铜板塞在袖中,然后从后门绕道村中,微笑着和长辈们打招呼,一路走一路笑,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一户篱笆院外。   “六爷爷,您在不在?”   “在呢!!”屋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继而有人推开门走了出来,见了那人王学赶紧笑着打招呼道:“六爷爷好!”   “你也好呀!哎哟,是板儿啊,不是说你家有客人来了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王玥微微一笑,道:“家里有我爹和我妈招呼呢,又用不到我。”   “用不到你,你在屋里看会儿书也行啊,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这可没什么好玩的。”   “是这样的,六爷爷,我前几天不是跟姥姥去了城里的一家亲戚那里,回来的时候,他们家送了我和姥姥好些东西,我便想着也送他们一些东西,不过您老人家也知道咱们乡底下的东西他们不一定看得上眼,我寻思着倒不如到六爷爷这里买些竹编的玩意儿,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到底有些新意,那些城里人也看着新鲜,反倒比送别的东西好。”   “那倒是,他们那些城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花钱买这些竹编的玩意儿,要我说有钱买什么不好呢,这竹编的玩意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买回去不过看着新鲜罢了根本没什么用。”   “那些城里人要不买,六爷爷你这些竹编的东西要怎么卖出去呢?”   听了王玥的话,王六爷想了想,哈哈大笑道:“也是这个理,好吧,你进屋自己去挑吧,挑中了什么只管拿出来就是了。”   “知道了,六爷爷!” 第29章 加更   竹编制品在现代或许是个很稀奇的东西,但在古代,大部分农村娃都能随手揪出一把草三下五除二编出个蛐蛐麻雀之类的东西,草编换成竹编,其实也没差多少,只不过有的编得粗糙些,有的编得精致一些,至于王老六,以此为生,不但编的的要精致些,会的花样活也要多些。   王玥来回看了看,其实总共也不过就是些花草鸟虫,还有周边的一些小花篮、小屏风、笔筒之类的。   不过王老六家的竹编制品比其他人好卖一些,主要是因为王老六心思活泛,听说王玥会画画,便专门准备了礼物,带着礼物上门求助,都是同族亲戚,又是邻里邻居的,人家又把好话说全,王玥自然不好拒绝,便替他设计了几个图案,既不复杂,又颇具文雅之气,与一般的竹编制品满身的山野气息完全不同,直接从街头的一众小摊中脱颖而出。   所以王玥才有信心到王六爷这里挑选礼物。   精挑细选之下,王玥终于找好了礼物。   给贾母的是一套竹编的福禄寿三星,外加一个小屏风和一个小花篮。   给王夫人和邢夫人的各是一套竹编的观音像,另外两样减了一等,只有一个竹编的小屏风。   给王熙凤和李纨两人的是一套竹编的套娃,给王熙凤的那套是一套漂亮的女娃娃,给李纨的那一套却是一套威武的小将军,另有一把竹扇。   给贾宝玉还有她们姐妹的是几只竹编的小鸟花草之类的,另有一个竹制的笔筒,上面绘着的简单的花样。   王玥想了想,便按原著上她们姐妹等人在怡红院开夜宴时抽中的花签上的图案挑选的,探春的是一支红杏,李纨的是一枝老梅,薛宝钗的是牡丹,林黛玉的是芙蓉,至于迎春和惜春两姐妹,原著中并未提,王玥也只好按照旧俗挑了一只兰花和菊花。   东西挑完了,又挑了几只充做礼盒的竹匣子,王玥将自己挑选的礼物一一放入匣中,然后用东西包好,这才走出了屋门,而这个时候,院中已经不再是王六爷一个人了,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王玥见了人,赶紧叫道:“六奶奶好,十九叔好。”   被王玥称作六奶奶的中年妇女一见到王玥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冲他笑了笑,便要转身去厨房,王六爷赶紧拦住她,道:“今天就不留板儿在这吃饭了,他家有客人,想来他怕是没空。”   说着他又对王玥道:“今天就不留你了,等回头有空一家过来玩,以后要是再需要别的也只管过来拿!”   王玥赶紧点头道:“这是自然,以后肯定来!”   王六爷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木讷的站在他身边的男孩喝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你侄子拿着东西。”   被骂的小男孩被吓的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着王玥傻乎乎的咧嘴笑笑,几步走上前来接过了王玥手中的包袱。   王六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板儿,就让你十九叔送你回去吧。”   王玥对着十九叔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别的,然后他伸出手塞到袖子里面便要掏钱,王六爷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赶紧对着站在王玥身边傻笑的儿子招招手道:“憨儿,还不赶紧叫你大侄子带走,你七哥只怕要等急了!”   王寿一向是个听他老爹话的好孩子,他老爹一发话,他自然是极为卖力的把王玥拉了出去,容不得他有半点挣扎。   王玥挣扎无果,也只好将手从衣袖里拿出来,跟着王寿离开了。   王六爷看着他们两个离开,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六爷这个儿子名叫王寿,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小时候体弱多病,差点没能养活。   说起来王六爷这一脉大多身体都不太好,因此虽然他们家里是有几亩地,大多时候却都把地租给别人种了,自家只靠着祖传的竹编手艺过活。   到了王六爷这一代,因他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很少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因此一直拖着,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方才因为外头饥荒花钱买了王六奶奶回来。   因为这个原因,王六爷虽然在他的兄弟里面排行算是靠前的,但是儿子却生得特别迟,在一众兄弟里面排到最后,在王玥他们这一辈里,最大的那个堂兄比王六爷这个儿子还要大上一轮。   王六奶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是干起活来很拼命,人也特别勤快,虽然不会说话,难免招人嫌弃,但是很快她就得到了王家村村民的认可。   没过几年,老两口就生了个儿子,可把王六爷欢喜坏了,可谁知这个唯一的儿子也带了祖传的毛病,打小体弱,差点没养住。   好容易精心养活了,可他这个儿子却有些憨傻,人勤快老实,性子却有些憨。   这也是王六爷也在听说王爷会画画之后非要上门求助的原因,他这门手艺虽然精湛,但是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他这个儿子这么傻,身子骨又不好,以后娶媳妇只怕比他更难,他这个做爹的自然是要多拼命一些,为他攒下些家底,以后好娶媳妇。   只可惜他身体也不好,根本没法下田,做别的营生呢他也不会,想来想去,也只好在这门祖传的手艺上打打主意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当初的做法是对的,有了王玥给她设计的图案,有好多有钱人家的下人和一些公子哥们都会到他的摊上买这些竹编小东西,有的读书人见他东西编的巧,价钱也不贵,也愿意出钱买。   那些人出钱大方,有时候钱多了也不要 他找钱,直接说赏给他,自打上了王玥家的门,他每月的收入直接翻了三倍。   另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家跟王玥家一下子关系就好了起来。板儿是个心善的好孩子,日后他做了官总能够照顾着他在这个憨儿一些,日后便是他去了也能够放心的去。   王寿是最听他老爹的话的,一路上老老实实的将王玥送回了家,便要回家   王玥拦不住,赶紧让王青儿取了几块糕点过来,王寿犹豫了一下,在王玥硬是将糕点塞到他怀里时,这才欢欢喜喜的接了。   目送着王寿离开,王玥这才带着他挑选的礼物进了家门。 第30章 考前准备   王玥一进屋,便看到他爹跟贾府派来的两个小厮正坐在炕上喝茶,他笑着将包袱提到炕上,打开包袱道:“这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这东西虽然价格低贱,但好歹有点新意,送给叔叔姑姑们玩儿也好,好歹能逗个乐子。”   两个小厮听了这话,凑过去一看,就看到一包袱竹编的小玩意儿,当即大喜,先不说这是备受老太太还有众位姑娘以及宝二爷们喜欢的王家小爷送的东西,只单单这些东西便足够姑娘和二爷喜欢的了。   姑娘和二爷什么贵重东西没见过,要真送他们金银玉器之类的玩意儿,他们还不一定放在眼中,这竹编的玩意儿虽然不值钱,偏偏在他们眼中就是稀罕物件。   拿回去肯定能够得老太太太太、姑娘和二爷的赏,那些赏钱或是对于有体面的嬷嬷丫头们不算太多,但对于他们这种专门负责爷们们出门时赶车的小厮已经是一大笔进账,我更何况能够得到老太太她们的赏,绝对是个极有体面的事情。   若是他们嘴再巧一点,能够得了宝二爷的青眼,调到他跟前听用,那他们可就发达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心中就想了许多,他们立刻便对给了他们一个好机会的王家小爷更加感激起来,脸上也堆出了笑意来:“这是小爷的孝心,不在乎东西贵不贵重,全在一个心,小爷放心,我们哥俩到了老太太,太太还有姑娘跟宝二爷面前,肯定会替小爷多说两句好话的。”   “那就多谢两位了。”   不说这两个小厮带着王玥送的礼物回到贾府之后,如何得了贾母王夫人,还有宝玉等人的欢心,又如何从主子手里拿到了赏钱,更是因为这是个机遇被调到了一个月钱丰厚工作又清闲的职位之上,只单单说王玥归家之后,先将到他家探听他和姥姥去荣国府走亲戚之事的亲朋好友送之后便完全抛开了俗事,将自己的心神沉浸于读书和绘画之中。   读书并非一日之功,而那幅画也要求精心绘制,不是急于一时便能成的。   因此王玥花费了几天的功将人物大致描绘得当,之后再修改,细心修饰,每天在绘画之事上花费一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两件事都不耽搁。   除了在家闭门读书绘画之外,每隔上三五天王玥便要到镇上私塾的先生那里听候教导,并从先生哪里领取自己的作业,然后回头再把自己的作业交上去,听侯先生的点评,查漏补缺,为接下来的府试做准备。   此外,他准备考试了两个月中,王玥又去了荣国府两趟,不为别的,只为向荣国府贾政养的那些先生们请教功课。   虽说贾政养的这些清客们大多都是会试无望,又没什么关系,没法从吏部那里拿到缺候,只能到荣国府来做清客,天天哄着贾政,以此为生。   但是他们的水平都是有的,否则也不能够从一众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拿到这份高薪又清闲的工作。   而且这些清客们都是举人出身,在科举场上也算是经验丰厚,面对一个小小的府试,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因为知道王玥是贾府的亲戚,又深得贾政看重,年级小小便天资聪慧,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这些清客们跟王玥又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也愿意交好他,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更是为了讨好雇主的欢心,对于王玥的请教自然是倾囊相授,毫不保留。   而且他们有时候会说一些考场上需要注意的事项,这些都是王玥没有机会知道的,私塾里的老师虽然尽心教他们功课,但是像这种考场之上的秘辛大多会留给磕头奉茶过的亲传弟子又或是本家的子弟,像他们这种弟子是不会教的。   至于君博文,他大概会从长辈那里听说一些考场上的事情,但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好的君博文会专门给他讲一些从长辈那里听来的事情。   上次考试君博文替他占位子,那是顺手而为,不费什么功夫,又可以让他欠一个人情,他自然会做。   但是府试,两人不说根本没那个运气能够碰到一起,即便是碰到了一起,他们也是场上的竞争对手,不相互使绊子便已经是极好的了,又怎么能指望他会为竞争对手增加筹码。   但是王玥知道考试是一件很看运气的事情,平常根基深厚固然是取得高分的保障,但是也不是说你平常学得好,考试就一定能考个好的。   题目对不对胃口是一个原因,考试的时候准备的东西是否齐全,坐的位置是不是好,这些都可能影响考生的心情,进而影响考试的成绩。   王家除了王玥的□□父是进士出身,其后两代都未曾读书出仕,对这种事情自然帮不上忙,原本王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荣国府的,毕竟贾政之前说了可以随时上门请教,为了考得好自然需要厚脸皮了。   没成想贾政说的并不是客套话,不但对他的到来热情欢迎,对于他的请教也是极为尽心,要不是王玥拦着,贾政就要在贾府替他收拾出来一个院子,让他在贾家读书了。   读书之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事情顺利,便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已经是是四月初,府试又要来了。   天一大早,王狗儿和刘氏按照往常的时间起了个大早,四月份正是春回大地,草木旺盛的时节,田里的麦子也开始疯狂生长,但与此同时野草也开始在地里蔓延。   这时候又没什么除草剂,只能全靠人工除草,王狗儿和刘氏已经在地里忙活好几天了,累的不成样子,幸好还有刘姥姥帮忙照看家里的牲畜,又帮忙做家务,他们身上才轻省些。   家里的饭菜快好了,王狗儿和刘氏先去田里忙活了一早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扛着锄头往家走。   才到家门口就看见家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两人仔细一打量,这马车正是贾府的马车。   王玥几次去荣国府,每回回家,都是贾府派车送回来的,来来回回几次,王家人已经很熟悉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都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回屋里,就看见刘姥姥坐在炕上招呼两人吃饭。   不过是最平常的白粥咸菜,卷饼和咸鸭蛋,两个小厮吃的却极为香甜。   “福旺,来财,你们两个怎么来啦?”   王狗儿脱下外套,在王青儿端来的木盆里洗了洗手,一边洗一边问道,再也没了最开始见到时的客气。   “老爷让我们哥俩来接小爷过去考试呢!!”   两个小厮一抹嘴,笑嘻嘻的回答道:“这回我算是看出来啦,老爷是真的看重小爷,王老哥,你们家的好日子要来啦!!   没有理会两人的奉承,王狗儿只关心与自己儿子有关的事情:“接板儿去贾府?这是个什么章程?”   “这不是要府试了吗,你们要去京城考试,我家老爷说他正好有个院子就在考场旁边,所以让我们过来接小爷过去,让小爷在那准备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真不知道起点那些写重生文的大大们怎么想的,非要给主角安一个暗恋多年的班花或者校花,于是主角一重生就一反之前的自卑开始追美人。大概这个设定是为了显示主角的深情?但是你要是深情就一直深情,要是种马从一开始就种马好了,反正起点文大家都习惯了种马了,结果一开始打着深情招牌,主角为了追美人如何如何,后来主角发达了对各路美女的自荐枕席来者不拒,又一面瞒着正宫,简直比种马还恶心人!! 第31章 贾政   王玥对于贾政说要接他过去备考是很惊讶的,事实上哪怕他最近已经和贾政来往颇多,但毕竟贾政一直以长辈自持,所以他对贾政的了解还真不多。   中国的长辈大多比较矜持,很少有愿意拉下身板与晚辈平等相交的,大多数都是张嘴问成绩,闭口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贾政无疑是这种传统观点的支持者,拥护者。   所以哪怕他真的很欣赏王玥,但见了面总是考较他功课,有空就让他用功读书,将来报效朝廷。   而王玥去贾政那里也多是请请教那几位先生功课的,私底下两人交流的机会很少。贾政一见他是过来问功课,有什么话都会咽回肚子里,不愿多说废话,他在一旁摸着胡须满意微笑的时候反倒比较多。   所以直到现在王玥对贾政的印象还停留在原著里那个出场不多,身为荣国府的二老爷却把自己的哥哥挤到马棚旁边,自己当着荣国府的家,甚至是被认为是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却是男盗女娼的假道学先生。   事实上,贾政荣国府里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身为男主角的贾宝玉,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在荣国府的一众男丁当中,贾赦整天花天酒地,贾琏作为荣国府的继承人,整日沉迷于庶务当中,而且他本人也是个好色的人物,虽然在官府里挂着一个同知的名,却从未到官衙上过班,点过卯。   身为继承人的大房尚且如此,也难怪贾母非要让二房当这个荣国府的家了。   二房也不负家母的众望,贾政是荣国府一众男丁中唯一出仕的男子,虽然官品不高,但好歹是在朝堂之上站着的,有什么消息也能往回传,不至于让贾家目盲耳塞。   贾政的三子两女中,长子贾珠从小就有天赋,年纪小小便已经有了功名,是贾家未来的希望,不过很可惜,大约是压力太大,读书太过用功,年纪早早便夭折了,只留下一个儿子。   长女贾元春进了宫,做了女官,原本几年没有消息,但谁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竟从一个小小的女官被皇帝册封为贤德妃,从后宫诸女中一跃而起。   次子贾宝玉更不用说了,衔玉而生,天生有异,在贾珠逝世之后他被看作是贾家未来复兴的希望。   最后的贾探春和贾环,贾环虽然不争气,但到底是个庶子,并不重要。   而贾探春虽然在家中并不受到重视,但是比起其他两个姐妹如同烂泥扶不上墙一般,她已经极为出众了。   可以说贾政也不知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竟然养出了好几个有出息的儿女。   不过这也造成了在几个儿女的光环下,他这个做父亲的难免就会被大家给忽视掉。   原著中大家对贾政的第一印象大约是从冷子兴和林如海的口中得知的,林如海说他颇有先祖遗风,冷子兴说他因父亲临终前上了一折,被皇帝赐了一个官职,正是工部员外郎。   这个官职应该是很多年前皇帝就赐下了的,但是大家在读原著的时候会发现很多年以后再提起贾政的时候,他还是工部员外郎。   按理说,贾政出身权贵,先天条件就比别人好。虽然他是次子,但是贾赦根本不管事,长子的权利完全被贾母夺走交给了次子贾政,可以说诺大的荣国府的资源完全被贾政掌控在手中,为他所用。   有这样的基础,只要贾政稍稍努力,怎么也不可能在一个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坐上十几年。哪怕是熬资历,他也该升个一两级才是。   毕竟贾政又不是那种没有背景可以被人任意压制夺走功劳的寒门弟子,只要他手上有功劳,无论是他自己做的,还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他的长官肯定是认的。   可就是这样的好的条件,贾政却只做了个糊涂官,生生的把一手好牌给打成这副模样。   而后大家对于贾政最有印象的便是他把贾宝玉打了个半死的事情了。   读红楼梦的时候,很多人喜欢贾宝玉这个男主角,也有很多人并不喜欢他,但无论喜不喜欢贾宝玉这个男主角,受到剧情影响,很多读者都会不由自主的站在他这一边来看待整个荣国府。因此,对于贾政这个人难免会产生不喜。   也难怪很多人说他是假道学,也有很多人说他鸠占鹊巢,是个阴谋家,也有人认为他无能。   王玥虽然对贾政这个人虽没有偏见,但是还是难免有意无意的对他有些轻视,私底下也不愿意与他多多来往。   所以现在听说贾政竟然派人过来接他去他名下的院子里,备考,王玥无疑是惊讶的,惊讶过后,王玥突然有些感动和愧疚。   王玥和贾政两人的地位无疑是相差甚远的,贾政只要稍稍出手,甚至只是举手之劳,对于王玥来说已经是顶天的恩情,足够他记住一辈子了,甚至需要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要不太过分的事情他都需要帮忙,不帮便是忘恩负义。   即便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施恩,又或是对自己一个晚辈的关心,都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可偏偏贾政这样做了。   如果贾政这样做是为了投资,提前交好,那么顶多算是一个交易,大家你来我往,平等付出,谁也不用提什么恩情。   但是以王玥的眼光来看,贾政压根是没这个心思的。他纯粹是出于一个前辈提携后辈、长辈照顾晚辈的心思来为王玥做这些事情的。   这就由不得王玥不感动了。   可偏偏王玥之前对他是有些误解的,哪怕他之前没有意识到,但现在王玥意识到他对贾政的看法一直都不正确,可是是他自己从未想过去了解贾政这个人,而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来看待贾政,在心里直接给他贴上了标签,认定这个人没什么好交往的。   而事实,打了他的脸。   “多谢姑老爷了,只不过…”   不等王玥将推辞的话说出口,两个小厮便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搂住他,笑嘻嘻的道:“我说小爷,您可别为难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是奉老爷的命来接您的,要是接不去,老爷肯定是要怪罪我们的,您要是想推辞不如跟我们去府里走一趟,您直接在老爷面前推辞,好歹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您别为难我们哥俩。”   王玥想了想,也觉得他们说得有理,这两个人根本做不得主,即便他说了再多的话也没什么用,于是他便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跟你们去府里一趟吧。”   两个小厮方才笑着点头,拥着王玥出了屋,将他抱上了马车。   王玥在马车中刚一坐下就发现他还是被骗了。   马车里的包袱中赫然就放着他自己换洗的衣裳,还有之前准备的考试用品,他不由得苦笑的摇了摇头,也不知这两个小厮怎么搞的,竟背着他让家里人给他收拾好了包袱,即便是他有心推辞,东西都带来了,再说推辞的话就不免有些虚伪了。   罢了罢了,反正他已经受了贾府的恩情,再多一次又有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姨姐回老家了,中午在她家吃的饭,晚上去了我大舅家,今天中午在我家,晚上去了大姨姐家,下午又去林场玩了一下午,累死了。幸好不是男生,只需要在一边老老实实吃饭就行了,要不然胃就不用要了。以及嗑了一下午鸡头米,上火了!!嘴巴好疼!T_T 第32章 贿赂   王玥到荣国府的时候,贾政并不在家,一问才知道他在衙门里值班,王玥这才想起来,别看贾政平常悠悠闲闲的,时常在家里面看书,与清客们清谈,但他身上好歹还挂着个官职,而且比起贾家的那些从来不去衙门那点卯,只挂着名,白领着粮饷的男人们,他已经算是去得勤快的了。   今天正好又是他值班,王玥听去接他的小厮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们家老爷今早刚刚起身准备前去工部值班的时候就已经交代让他们今天一大早便去接人,这听的王玥更加感动。   贾政不在家,王玥自然是要去后院拜见贾母跟王夫人的。   听说贾政要把王玥接到他的院子中读书,贾母是没有二话的,不过一个院子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以儿子高兴为主,更何况她也很喜欢王玥这个孩子,在她看来贾家下一代有出息的没几个,即便宝玉日后会有大造化,但到底是独木难支,给他找一个帮手是很应该的。   王玥这人年纪小小便前途无量,性子又好,又知道感恩,而且又是自家亲戚,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帮手了。   人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但大家也都知道只有雪中送炭才更容易让人记得恩情,王玥这时候正是式微之时,他们这时候出手才是雪中送炭,日后才能够叫他记得贾家的恩情。   至于王夫人,那她更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了,王玥是她王家的亲戚,她丈夫对她家的亲戚好,在外人看来这是给她脸面,她自然是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再者说王夫人情愿丈夫的钱花在王玥身上,也不愿意这钱花在哪些狐狸精身上。   贾赦那边更不会插手,即便插手,哪有大哥去管二弟怎么花自己钱的,贾家能够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傻的提出反对意见。   因此王玥一进屋收到了更热烈的欢迎,那些丫鬟仆人们对他的笑容比以往更加热情,若是以前这些人还怀疑自家老爷之所以对这人这么重视会不会只是面子情,但现在所有人都明白,自家老爷是真正的看上了这个小神童。   贾家的下人一向是以贾家的势力为傲的,在他们看来他们有一个做贵妃的大姑娘,自家又是国公府,别看老太太天天嘴上说贾家只是二流世家,但在他们心目中贾家只怕是仅次于皇家的家族了,天下再没有比贾家更大的了。   王玥能够得到贾家的看重,他自身又有能力,日后是肯定发达的。   别看人家现在穷,但人家日后是官家,比起他们这些做奴仆的又不知强了多少,这些人自然愿意来烧这个热灶。   因此王夫人一说要派几个人到贾政的院子里照顾王玥,立时便有好几个家里的孩子还未入府的,前来王夫人这里拉关系,一时间王玥这里也成了个众人争先恐后想要攀附的大腿了。   贾母跟王夫人与他说了几句勉励他好好考试的话,便让他到大观园里去找几个姑姑去玩了。   贾宝玉今日不在家,说是有朋友请他喝酒,又说里面有什么侯爷家的公子,将军的儿子,贾母自然愿意贾宝玉出去跟人应酬多认识几个朋友,日后对他的仕途有利,因此一向愿意拘着贾宝玉在她跟前热闹的贾母反倒催着贾宝玉赶紧出去了。   听说贾宝玉不在家,王玥松了口气,即便平常他一只在刷贾宝玉的好感,贾宝玉现在已经把他当做弟弟一般,比贾环还这个亲弟弟关系还要好,但他还是没有把握贾宝玉在听到他要去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会不突然抽风。   正好贾宝玉不在,他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几个姐妹这时候正在薛宝钗的蘅芜苑聚在一起跟着李纨做针线,虽然已经是四月份了,但是北方的天气偶尔还是有些倒春寒,蘅芜院这里正好朝阳,早上暖暖的太阳照着,非常舒服,因此几个姐妹都愿意到这里来。   王玥进去的时候,她们姐妹们正在讨论针线,一见他年纪最小的惜春立刻站起来惊喜的道:“玥哥儿,你又来了,可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王玥自从第一次托小厮给他们带回来竹编的玩意,非常受这些公子小姐们的喜欢,因此他每次在过来的时候都会从街上买一些外头的新奇玩意,有竹雕的笔筒,有捏的泥人,有剪的纸花,有绘的连环画,价格并不贵,但是对于后宅中的女眷来说,绝对是稀奇东西。   事实上对于这些姑娘来说,买这些东西的钱他们都是出得起的,但很可惜,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都是寄人篱下,做事必须要万分谨慎,她们不肯轻易给人留下把柄,即便对这些稀罕玩意心热,也不绝不肯让人到外头买这些东西。   贾家的三个姐妹倒是可以去,但是这三姐妹各有各的难处,都没有这个底气来耍一回正正经经的大小姐的威风。   更何况三姐妹中迎春的月钱被他奶娘炸油似的炸干了,每月能裹住自己的花用便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那还有多余的钱来买这些东西。   探春自不必提,她还要偷偷的补贴赵姨娘和贾环,也没有余钱。惜春倒是有钱,但惜春这个人一向冷心冷情,更是恪守规矩,即便对这些玩意非常喜欢,但是沾沾手过个瘾也就罢了,绝对不会为了这些东西去做破坏规矩的事情。   所以他们几个姐妹唯一能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只在王玥和贾宝玉的手上,但是贾宝玉跟个大姑娘似的,天天宅在家里,十天半个月难得出一回家门,指望他还不如指望王玥呢。   不只是惜春,见王玥进来了,其他姐妹也都面露惊喜之色。   “玥哥儿,先过来坐。”   还是薛宝钗做事最为周全,即便她心里也盼望着王玥带来的东西,但她还是压抑住开口询问的欲望,直接招手将王玥唤到跟前,让他先坐下。   王玥先给人道了声好,然后才靠着薛宝钗坐了下来,将包袱放在桌子上道:“这一回我是来贿赂几位姑姑的!”   “贿赂?你这小鬼头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林黛玉将手里的针线箩筐放在桌子上,坐在了王玥对面,一脸严肃的问道,俨然是一副审问罪犯的模样,不过这严肃的模样就只撑了几秒钟而已,还不等王玥回答,她自己就先撑不住了,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王玥知道她们并没有把自己说的话当真。   对此,王玥只是笑了笑,伸手从袖子掏出一张纸道:“这是私塾里的先生出的几道诗题,先生说府试的时候极有可能考中这几道题目,让我们回来先作一作,不过姑姑们也都知道,让我做八股文还差不多,作诗…呵呵!”   王玥笑着摇了摇头,大家也跟着笑了笑,王玥确实不擅长作诗,这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一回没有人再拿这个事情打趣他了,大家的目光对着他手里的那张纸变的火热起来。   科举试题啊,她们也有机会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跑去摘莲蓬了,最近一直没下雨,稻田里需要水,湖里的水就被抽干了,太阳一晒,湖底被晒的半干,直接可以下到荷花丛里头去,摘了一大袋回来,嫩的直接吃,又香又甜,不用去芯,也不苦,老的炒着吃,炒的外面的壳半开,特别面,也很好吃,特别棒! 第33章 顾虑   “玥哥儿,你的意思是?”   一向淡定的薛宝钗也忍不住迫切起来,王玥微微一笑,道:“我写了几首诗,还请几位姑姑帮我斧正。”   “当然,当然,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要帮忙的。”   探春深吸了口气,勉强抑制住脸上的微笑不要太过露骨,这才走到王玥面前,接过了那张纸,在众姐妹火热的目光中,她开口念道:“第一首,王昭君琵琶出塞,咦,竟然是这个?”   林黛玉到底跟她父亲接触过一些官场之事,稍微敏锐一些,听到这个题目,她便开口问道:“可是朝堂之上又提出了和亲之事?”   王玥点点头道:“南边最近几年一直都不太平,南安王府坐镇茜香国和咱们大清的边界,这来来回回打了十几年,户部这边早就叫嚷着吃不消了,又恰逢今年西北那边大旱三个月,那边的粮食今年是指望不上了,因此朝堂之上便有人提出送位公主前去和亲,好缓一缓大清和茜香国之间的关系,也好缓解一下朝堂之上财政的压力。”   “那为何你写的有三首,一首反对,一首赞成,还有一首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呢?”   “朝堂之上有人提出来这个提议,自然也会有人反对,我们这些做考生的虽然也有自己的意见,但是该写成什么样还是要看主考官的意思,主考官要是反对,你写个赞成,那基本上就没戏了,所以只能顺着主考官的意思了,最次也要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今年的府试是由咱们顺天府的知府大人宋平章大人负责考试,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位主考官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事先准备好三首诗,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选择中间那首了。”   王玥这番话如果是贾宝玉听了,肯定要斥责他谗言媚上,不过这几个姐妹却能够理解,她们在贾家都需要讨好贾母和王夫人,自然知道作为下面的人根本无法拥有自己的态度,一切都要看上面的意思,所以对于王玥的选择她们非常赞同。   这几个姐妹姑嫂,其中李纨只是微笑着在旁边看着,她并不想插手这种事情,她不像这几个小姑娘还未出嫁,家中自然对她们宽松一些,她是嫁过来做媳妇的人,丈夫又已经早早去世,自然是要事事谨慎,这种事情她看着就好,插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迎春和惜春虽然对此也很有兴趣,但是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底子,以她们的诗才自然是比不上薛林二人的,对比上姐姐探春自然又差了一层,这种事情他们自然是围观就好。   探春和薛宝钗都是自觉自己身有才华却偏偏做了女儿身,一身才华不得施展。平常自己在私底下读书做诗,未尝没有有过以自己的才华便是去参加科举也能够榜上有名的想法,如今恰好给了她们机会。   若玥哥儿能够用他们的写出的诗答在考卷之上,从众男子中脱颖而出,岂不是正证实了她们的才华。   林黛玉本人也是自负才华的,当初贵妃让大家作诗,她本想好好施展才华,教众人惊讶,却不想贵妃有意查看宝玉的功课,只给姐妹们一人一首,其他全叫宝玉写,虽然她最后替宝玉代写了一首,但是未免有不尽之意,如今正好机会送到她面前,她今天必要好好施展自己的才华,助玥哥儿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林黛玉心中一片火热,她大略看了一下王玥写下的诗,心中难免有些不屑,正要提笔写下自己的,好叫他看一看自己的才华并不输于男儿。   却不曾想刚刚抬起手就被薛宝钗私底下拽了一下的自己的衣袖。   林黛玉停下手里的笔,转头看了一眼薛宝钗,就见薛宝钗努努嘴示意叫她看一眼王玥,林黛玉便转头看了一眼,就见玥哥儿正笑着与探春说话,并没注意到这里,林黛玉还在纳罕为何薛宝钗非要让她看玥哥儿,她待开口要问,却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薛宝钗的意思。   玥哥儿虽说开口希望她们斧正,自然是让她们修改的意思,她们帮忙修正一下玥哥儿的诗倒也罢了,若是另起炉灶,直接写了一首,难免有看不上玥哥儿的意思。   若是玥哥儿心胸开阔,那倒还好,若是心胸狭窄一些,觉得自己作为男子在女孩面前丢了脸面,只怕…   毕竟并非人人都是宝玉,将女孩儿看的那般高,即便比不上她们也不觉得不好,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林黛玉心中高涨的热情陡然冷却了不少,不过修改几个字而已,谁都能做,如何能展现她腹内的才华?   “宝姐姐和林妹妹两人今天也犯了难,难不成这诗就这么难写?”   迎春见两人半天都没动笔,不由得开口问道,以两人的捷才写一首王昭君的诗不过是小事一桩,莫不是觉得这件事太过重要以至于犹豫起来?   “这题目虽然看上去容易,却不能像我们平常那般只写闺怨,而是要借闺怨述志,更何况按玥哥儿刚才的意思,这是要借古喻今,这便又难上加难了!”   林黛玉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对王玥还很喜欢,便顾及着他的脸面,找了个理由。   “更加难得是又要限韵,又要如同八股文一般要破题、承题,要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面还要后股、束股,要求太多,实在不容易写。”   “这么难写啊,”惜春听到这个话,立刻惊叹道:“我原还以为很容易,却不成想竟然这般难,我们在这里提前准备都这样呢,要是放在考场上,岂不是更难写。”   林黛玉听到这话心思一转,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容易了,试帖诗原就要求繁多,又有时间限制,能规规矩矩的写出来已是一件难事,要想写出彩那更是难上加难呢!   再者说,科举事关一生前途,考生写文必然要百般考虑,既要顾全主考官的态度,又要考虑朝廷的决定,这不能得罪,那不能得罪,那里像她们闺阁女子写诗这般自由,也难怪玥哥儿写的不出彩。   便是自己自负有柳絮之才,遇到考试只怕也难写的太好。   再一想玥哥儿今年才八岁而已,自己八岁的时候未曾就比得过玥哥儿,再者玥哥儿能考过县试,八股文必然写的不赖,他又会画画,诗做的不好便也情有可原了。   因此林黛玉一下子又高兴起来道:“这试帖诗顾虑重重,我们怕是写不来,也只能帮玥哥儿改一改字,别的怕是能做的不多。”   “这说的倒是有些道理,玥哥儿已经写的很好了。”   探春也这样说,迎春和惜春相视一眼,虽然并不明白一直以才华自负的林姐姐和宝姐姐今日怎么就这般谦虚了,可是见探春也这般说,她们便是想不明白也跟着住了嘴,只管看着就是。   王玥听了这话如何还想不明白这是林妹妹薛宝钗等人怕薄了自己的脸面才这般说的,他不由得苦笑一声,他还真不在乎这个所谓的脸面。   科举考试可不想他之前想的那么容易,不是说四书五经背全了就能考中的,还要看文章写的怎么样。   八股文在他看来倒也简单,八股文就像是议论文,先把圣贤的话用圣贤书解释一遍,在提出自己的观点,然后论证,摆例子,用数据,或者单纯的讲道理,都行,只要时时刻刻记得规则,在拼凑一些典故,显得有文采一些就大差不差了。   可说到写诗,那是个什么鬼,能写出这些诗还是他绞尽脑汁东拼西凑写出来的,只勉勉强强达到及格线而已,出彩?那是想都别想。   但林黛玉薛宝钗等人却不同,古代男尊女卑,又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因此能在历史上留名的才女并不多。   林黛玉和薛宝钗虽是虚构的的人物,却是文史上鼎鼎有名的才女,这是大家后公认的。   在红楼世界,她们不再是虚构的,而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但才华却不曾改变。   身边有这样的才女,王玥当然想要作弊了。   却不成想她们却顾全着自己的脸面,不过好在还愿意帮忙修改一下他那几首惨不忍睹的诗,也算是达到目的了。这下子先生再不能说他诗写的不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大家的留言,有很多都不太喜欢清朝背景,希望改成架空,所以问一下大家,是继续用清朝背景呢还是架空呢? 第34章 改诗   “既然是修改,倒不如大家都来提个意见,也好参考一番。”   薛宝钗这一说,大家自然都没有异议,薛林两人和探春原本就是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华,虽然最后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般,但能够参与进来原本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了,自然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   迎春和惜春原本以为自己又要在旁边看着,参与不进去,但是薛宝钗的提议让她们也能开口说话,她们两人自然是愿意的。   至于李纨,她仍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几人都理解她的处境,并不强求,几姐妹说着说着便对王玥的诗评头论足起来。   大家先是试探着提出一些小毛病,说着说着便忘了王玥还在场起来,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般顾虑重重,等几姐妹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已经将王玥的几首诗批得面目全非,几个姐妹不由得开始心虚起来,现在可不是心胸宽广不宽广的时候,便是宝玉来了,被她们这样一批,只怕也是要生气的。   “这…玥哥儿…”便是一向能言善语的探春和薛宝钗两人也开始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雪糕毕竟是他们的晚辈,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给晚辈留,这可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模样。   便是玥哥儿真的因此生气了,说出去也是她们理亏,说不得还要被人说一句刻薄,这可不是一个好女孩儿该有的名声。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李纨这时候开口试图给姐妹们打个圆场,玥哥儿毕竟是她婆婆王夫人家的亲戚,她婆婆原本就看她不顺眼,若不是上头还有老太太,而她又是自愿守贞,王夫人早就不知道要早出多少事端来磋磨她了。   她自然不愿意,给王夫人留下把柄。   不过不待李纨开口,王玥已经看出她们的窘迫,王玥对于她们得批评还真没有计较的心思,他是知道自己水平的,她们的批评并不是无事生非,   他小时候跟老爷子学画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这点子批评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再者说姑姑们的批评,都是善意的,不带半点恶意,前世的时候,他因为家事原因被那些同行恶意编排了不少话,要真是事事都计较,早就气死了。   再者说他又不是真的只有八岁,前世的时候他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对这些小姑娘们来说,差不多是叔叔辈的年纪了,哪里会跟这些小姑娘们计较?   因此王玥赶在李纨开口之前站起来笑着鞠躬道:“多谢姑姑们的教导,晚辈受教了。”   见他脸上当真没有半点不虞之色,更没有丝毫勉强,姐妹们复又欢喜起来。   迎春和惜春胆子小,这时候又开始不说话了,但是薛林二人和探春却仍然胆大的试探了几句,见王玥真的没有生气,她们这回没有再批评王玥的诗,而是开始指导他如何写诗了。   事实上王玥拿来的题目并不是私塾的先生给他选的,而是他自己从书店买来了朝廷出版的近五年内科举的题目,并且,除了官方出版,还有从私塾里先生那里借来的,他自己亲手抄出来的抄本。   稍稍对比一下,王玥很快就发现了出题的规律。   科举考试中试帖诗的题目主要分为几大类,要么是用来给皇帝歌功颂德,要么写景,写花草树木,写人,这些题目都属平常,主考官既不会因为这些题目犯错,但也不会因此而出彩。   再胆大一些,有抱负一些,想要藉此出彩的则会根据朝堂上的大事来出题,比如今年朝堂之上吵得最多的便是和亲之事,还有西北的大旱。   如果要写和亲,那么王昭君必然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可以借古喻今。   如果要写大旱,那必然是悯农,让考生抒发一下对灾民的同情之心。   当然如果主考官胆子小一些,不愿意在题目上出差错,自然会选择四平八稳的题目。因为出题出错了而获罪的主考官又不是没有,他们自然是要小心一些。   所以,这些写景色写花草树木的诗王玥也准备了一些。京城周围的景色无非是香山之类的,写花草树木肯定也是春天的花花草草,描写山景花草的诗古往今来来多的很,王玥拼凑了几句,虽不会被呵斥为一窍不通,但是若想会成为出彩却也极难,不过他的诗在几姐妹的修改之后一下子从庸俗变得生动起来。   王玥看着纸上重新誊写的诗,心中十分高兴,经过修改,原本三流的诗硬生生的拔高到了二流,虽说还不算得上是一流,但是一流的诗原本就稀少,更何况考场之上更难出一流的诗,打从隋唐设立科举以来,能被称为一流的试帖诗统共也不过是一两首而已。   即便是他倒霉碰上了他这一场出了一首可以流传千古的一流诗,但总不会一场出个十几首吧,把这诗写出来,排上前几是极有可能的。   二流的诗足够在考场之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这下子院试基本上已经准备妥当了。   经义题完全靠运气,碰到自己熟悉的题自然是能够考的好,碰到不熟悉的也只能够自认倒霉。   提前预备没什么意义,至于策论,他也准备好了两三篇关于边境之战跟治理旱灾的策论,至于会不会考那就看主考官的态度。   反正能在顺天府当知府的,要么是跟致都一般不畏强权,是个强项令,再要么是个长袖善舞的笑面佛。   如果主考官是个跟致都一般的强项令,他若是选择四平八稳,必然不会为主考官所喜。   若主考官是个笑面佛,他要选择出格一些也必然会被主考官厌恶。   看来要想考个好,还是要先打听一下考官的态度才行啊。   这时候王玥就不免感叹自己幸好接受了贾政的邀请,以贾家在朝堂上的地位,肯定是知道主考官的性格的,针对主考官的态度选择答案,对他来说不像以前想的那么难了。   见王玥对于她们的批评虚心接受,这让姐妹们十分高兴,王玥临走的时候她们又送了不少平常写的诗集。   对此王玥是欣然接受,以前他只知道薛宝钗和林黛玉是有名的才女,但真正和他差距到什么程度王玥却是不清楚的。   而今天接触之后王玥才发现论起诗文来他和这几个女子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绝对是天壤之别。   这可是现成的老师,而且她们绝对不会对自己藏着掖着,这样送上来不用任何花费而且尽心尽力的老师他当然不会放过,只待考试结束,他又要多往贾家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大家都选择架空,那我就改一下吧! 第35章 考前准备完毕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留在贾家,面对贾政的邀请,王玥自然只是面上推迟几句,随后便点头答应了。   邀请完王玥留在他名下的院子里准备考试,贾政还待要说几句别的话,但是他一贯做足了严厉的大家长的模样,要真让他慈善起来,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而且到底不是自家子弟,也不好像宝玉那般直接开口便骂,因此他也只是不干不痒的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又问了几句功课,便让王玥出去了。   王玥告辞出门,便见外头的廊下站了几个中年书生正对着一株芭蕉品头论足,见他从贾政房里出来,便有一人笑着伸手招呼道:“玥哥儿,过来!”   王玥笑着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些人虽然跟他并不是正经的师生关系,但是的的确确实实是指导了他的功课,叫一声老师,对他们执弟子礼也不为过。   这几位中年书生并不避让,结结实实的受了王玥的礼,这才扶他起来道:“玥哥儿来此,看来是接受东家的好意了。”   “东家那个院子距离礼房极近,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到时候不必来回奔波,你也省了不少功夫。”   “那个院子我去过,比较幽静,适合安心读书,你去了之后去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读书,万勿贪玩,误了功课。”   “是,先生!”   “玥哥儿的文章已经有了几分火候,若说过乡试还差上一些,但小小的院试绝对能过。”   “这只是其一,二则玥哥儿乃是县试案首,知府大人在录取考生的时候定会考虑到这点,到底是县令亲选的案首,到时候即便不能够像县试那般排在第一,也绝对能占到前五。”   这一点众人都点头同意,官场之上讲究的便是你来我往,互相留面子,王玥这个县试的案首是文安县的县令亲自选出来的,若是在乡试中不能够占到前五,甚至被刷下来,这岂不是说文安县的县令是个有眼无珠的?   顺天府的知府宋平章要是敢这么做,文安县的县令绝对会成为官场的笑柄,他们俩立刻就会成为死仇。   而那个县令据说也是后头有人的,平白给自己添了一个敌人,只要宋平章不傻,他就绝对不会这样干。   这也是王玥当时为何非要出个风头,全力夺取案首的原因,只要能占据一次第一,以后的考试都能够有优势。   寒门子弟想要走通科举之路原本就是难上加难,他自然要为自己增添砝码。   陪着这几位老师们说了几句话,王玥便从袖中拿出了刚刚在后院中修改好的诗,让他们过目。   林黛玉等人的文采是足够了,但在考场之上还有种种忌讳,这一点她们肯定是不知道的,而王玥虽然已经尽力了解,但难免有疏漏,自然是需要他们这些过来人帮忙检查一下。   再有一则,王玥准备的悯农诗并未交给林黛玉等人修改,她们都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哪里会了解民间疾苦,,而王玥自己前世是大少爷出生,这一世虽然生在农家,但是家中就他一个男孩,父母自然是千娇万爱,后来又读书,爹娘根本就不让他下地,而且王家虽然相对以前来说已经败落,但是平常种地的时候并不是王氏夫妇下地,而是雇佣人手,所以王岳对此也了解不深。反倒是这些清客们大多是寒门出身,更加了解农民种田的辛苦。   果然拿出来之后,他们先称赞了一番王月前几首诗的文采,在得知这是后院的小姐们修改了之后有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叹息道:“实在不是我故意这般说的,真真的是东家这里的确是有些阴盛阳衰啊!”   另有一人也附和道:“可不是,这女儿家才华出众,可偏偏却困于后院,不能出来做事。该出来做事到男儿却偏偏只知道在家里面喝酒玩女人,听说那边…啧啧…便是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哥儿的文采只怕也比不上他这些姐妹们,又不肯用心,唉,以后哟!!”   他这话刚说出口,便有人低声喝道:“乱说什么呢!”   说话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两人脸色一白,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一时喝醉了,说胡话来着,不当真!不当真啊,还请兄长们多多包涵!”   其他人便也道:“早就让你少喝些酒,看吧,喝酒误事,还不赶紧回去歇一会。”   那两人赶忙告辞,又拿眼看王玥,见他只是低头微笑,便知道这孩子不会将他们的话说出去,这才放心的走了。   这样一来,这话也谈不下去了,于是几人便又找了个话题,随口敷衍几句,便各自散了。   王玥也趁机告辞出门,只是刚走到院门口,就被一个小厮拉住了,他上前打了个千,然后殷勤的笑着道:“给王大爷请安,王大爷好。”   “你也好。”王玥顿了顿,勉强接受了王大爷这个称呼,道:“你找我有事吗?”   “回王大爷的话,二太太说老爷那边的院子里只留了一个门房,并没有仆人伺候,因此太太便选了一家人专门去照看王大爷。只是二太太说到底是照顾大爷您的人,还需您亲自过去掌掌眼。”   王夫人选人伺候他的事王玥之前并未听说,乍一听小厮提到,他心里又颇受感动。   贾家二房的情,他当真欠下不少。   红楼梦的原著中,除了他最喜欢的原著人物林黛玉薛宝钗等姐妹,王玥穿越过来之后好感度最高的就是凤姐了。   不管王熙凤在贾府中是如何狠心贪婪,但她的确是在刘姥姥上门之后给了刘姥姥银子,而且又在刘姥姥第二次上门之后准备留她过夜,这才有了刘姥姥跟贾府结下的缘分,   冲着这个,哪怕只是原著,并非这一世的经历,王玥也愿意承这个情。   而且原著里板儿和巧姐应该是一对夫妻,虽然王玥不可能去喜欢一个才刚刚两三岁的小孩姑娘,但是对这位金陵十二钗中的最小的一位,也是原著中描写最少的一位,王玥的的确确是有好奇心的,而他对王熙凤这位原著中的岳母大人自然也是有一种不明言说的好感。   至于王夫人,原著中对她描写不算太多,她更多的时候在贾母这里充当的是一个木头人的角色,不怎么说话,但字里行间对于林黛玉的确是没什么善意的,所以以至于后来人在她身上蒙上了诸多猜测。   有说她下药害林黛玉的,有说她是背后主谋谋夺林家财产的,也有人说她收了甄家送来的钱这才给贾家招来了抄家之祸,甚至有人认为林家之所以没有子嗣也是她害的。   后面一种说法难免有些荒诞太过,但前面一种不少红楼专家都列出了证据,因此流传甚广,读者们也难免受这种看法的影响。   王玥初来贾府的时候虽然没有将这罪名直接按到王夫人身上,但不可避免的对她有些偏见,所以并不是多么亲近王夫人。   但现在看来他又看错了一个人。   王夫人选人去照顾他其中肯定有讨好贾政的缘故,但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她并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这里面或许还有别的王玥不知道的原因,但肯定是有照顾他这个晚辈的原因在里头的。   王玥这人原就是个只顾自己小家,极其护短的人,王夫人既然肯顾念他,那他自然也愿意记着王夫人的情。   不过要说报答,现在还早,他现在没能力,不代表日后没能力。只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雷阵雨,不过我家这里下的不大,但还是停电了,一直停到今天早上,我还纳闷怎么停这么久,今天早上去我姐家,路过一个镇子,看到他们那边好多树都被刮断了,甚至有的树被连根拔起,电线也被砸断了,后来才听说昨天晚上他们那有龙卷风,幸好房子都没事,但还是很吓人啊! 第36章 府试一   同样是半夜时分,王玥和王狗儿再次起身,这一次有了人伺候,相对于上一次来说就比较舒服了。   上一回住宅,王狗儿的好友家中,虽然他家也是尽心尽力,但哪里比得上这些世代伺候人的奴仆伺候的更让人舒服了。   这边两父子刚刚有了动静,他们便已经迅速的起身,负责厨房的赶紧到厨房里生火做饭,负责伺候两父子的,赶紧,端着洗脸水和准备好的衣物过来服侍两父子起床,另有准备跟着出门的也赶紧到门房将东西准备好,随时准备着出门。   对于丫鬟的伺候,两父子之前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对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不过才住下两三天,他们就已经习惯了事事有人打理的舒服日子。   私下里王狗儿还跟王玥感叹这日子过的实在太过舒服,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回家了,他更是打定主意,待他家儿子成了举人老爷,就要重置家业,买上一房仆人回来伺候他,让他享一享老爷子的清福!!   这个想法若是让刘氏知道了,说不得就要又要骂他败家,不过王玥却非常赞成,他这么努力原本就是让日子过得更加舒服,只要有条件,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吃过早饭,外面的天还雾蒙蒙的,根本就是一片漆黑,父子两人又亲自将备好的考试用品和吃的东西仔细又检查了两三遍,估摸着时辰,这才动身前去礼房。   这一回不再是父子两人单独上路,跟着他们出门的有两个中年随从,其中一个力气比较大的,直接把王玥抱在怀中往礼房走去。   王玥先是不肯,却拗不过这中年随从,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   到了礼房门口,又是乌压压的一片人。   县试时基本上是十取其一,文安县在顺天府辖下的二十四州县中能够以文为名,可知其文风之盛远超其他州县,可即便这样,整个文安县能够有资格参加考试的也不过是上千人,而能通过县试参加府试的也不过是上百人。   这个人数在顺天府辖下的二十四州县中已经算是最多的,有哪些文风不盛的州县,整个县能过来参加考试的也不过是几十人。   不过虽然每个县能来的人不多,但毕竟顺天府的辖下有二十四个州县,全部加在一块便也多了起来,也有上千人。   同县试考试这时候一样,大家都在礼房外头焦急的等着,好容易到了时辰又有人从里面打开大门,高声叫道:“龙门开了!”   大家便知道,考试正式开始了。   排队进场,先是通过门口衙役的检查,考生这才在堂前等候,然后被先考官一一叫到前面,有帮忙作保的廪生上前指认之后方才被衙役带着入场。   府试不同县试,这里的条件比县里的条件好得多,考生不再需要坐在堂前考试,而是进入专门的考棚中,每人一间小房子,一旦进入考房,除非考试结束或者提前交卷,中间不得再出来,吃喝拉撒全在这里头。   所以考房虽然避免了像之前的那般若是坐在了阴影地方将考生冻得半死的情况,但同样也衍生了新的问题。   考房存在的时间非常久远,只在本朝建立时因为战火烧毁而重新修建过,之后朝廷虽然多次拨下钱财进行修缮,但是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朝廷拨下来的钱财能有十分一二用在修缮礼房上头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几十年的老房,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若是倒霉分在一个四处漏风的考房中,别说考不好试了,说不定还要因此大病一场。   在医疗卫生条件如此之差的古代,说不得这一场大病就能要得了人命。   这古往今来因为考试丢命的书生多了去了,只怕数都数不过来。   若是分在一个条件不错的考房里,也不意味着考试就能一帆风顺了。   万一你倒霉,碰到一个奇葩邻居,同样也能影响考试。   王玥自认为是没有那等闹市中读书的定力,若是旁边有一个聒噪的,一直打扰他的邻居,惹得他心烦,说不得他情急之下会暴起伤人。   为今之计也只能够祈祷上天保佑了。   大约是王源的祈祷十分心诚,老天爷很给力的保佑,他分到了一间条件不错的考房,至于邻居安分与否,还要看接下来的考试。   之前为了适应考试,提前一周,王玥便开始早起,因此今天虽然比以往起的都早,但他并没有出现因为睡眠不足而出现的头晕眼花的情况。   虽说如此,但他还是再检查了一番考房中的情况之后,便打算再睡一觉。   因为是京城,天子脚下,这里考房的情况还不错,比起老师提起过的,整个烤房里,就一块破木板子,一块板砖的情况,这里要好上许多,最起码,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木桌子,还有一个小木床,椅子也有,另外便是墙角的便桶和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壶,水壶里盛满了水,只是有些冰凉刺骨,也不知放了多久。   不过即便是京城,能提供的条件也只有这样了。王玥将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再确认过,床和桌子,还有椅子都没问题,水也没什么异味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虽然条件如此简陋,但是考试嘛,总是要受些委屈的,坚持两天就好了。   将自己考篮中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放好,王玥便躺在小木床上和衣而睡。   也幸好他现在年龄还小,身量未足,躺在这小木床上倒也绰绰有余,只可怜那些身材高大的考生,躺在小木床上怕是又要受一番折磨了。   也不知睡过去多久,王蕊突听到,烤房外面传来一阵敲锣声,他赶紧坐了起来,从水壶里倒了点水粘湿了毛巾,擦了擦脸,这才清醒过来。   在桌前坐下,正好敲锣的衙役走到他门前,王玥便听到他口中喊的考试开始,便将之前拿出来的纸张摊好,举起手里的笔,随时做着准备。   过不了许久,又有衙役举着一个巨大的木牌来回走动,然后有人跟在他身边大声喊着题目,王玥赶紧动手将题目记下,一题过后又是一题,过了好一会儿王玥这才将题目记全,又对着来回走动的衙役手里的木牌,确定了一下,发现没有错误,他这才沉下心出来审题。   第一道题是贴经,就是默写,指定某些段落由考生默写其中的一句话。   这一题要求通三经以上,通五经者为上上,《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大经的《礼记》《左传》可选一,也可都选,中经的《诗经》《周礼》和《仪礼》可选一经或二经;小经的《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可选一经。   这下的王玥不得不感谢穿越带来的福利了,过目不忘什么的简直就是考场中的大杀器,刷刷刷的,王玥一看到题目脑海里便浮现出原文,他也不耽搁,第一题能比别人花费的时间少,那么后面的题,他思考的时间就会变得比别的考生长一些,这就是他的优势,他自然不能浪费。   王玥直接在草稿纸上写下需要默写的段落,检查无误之后,他立刻誊写到考卷上。   在别的考生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王玥这边畅写无误就显得有些惹人注意了。   前来巡查的主考官远远看到这边情况,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在这边的几位考生面前都停留了片刻,而在王玥这里停的时间略长了几秒,   不过考生们大多沉浸在试题当中,即便有注意到的也多数心情紧张,根本注意不到那一秒两秒的差别,因此倒也没有人注意到总考官对于王玥有兴趣的事了。   快速的扫了一眼王玥的试卷,主考官便离开了前往休息的地方了。   见主考官回去了,其他巡查的考官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主考官便问了几句考生的情况,然后笑着道:“我刚刚看到有个考生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我原还想着怕是答的不稳,谁知一看,比别人答的都快,而且竟无一点错漏之处,实在难得。”   见主考官感兴趣,当下便有知道情况的人笑着回答道:“若是那个八岁的考生,他有这成绩倒也不算难得,毕竟是文安县今年的案首,若是没点能拿得出手的成绩,文安县的县令怎么会点他做案首的位置?”   “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的确说是今年有个八岁的考生,考试前坊间不是有传闻说他很有可能拿到府试的第一名吗,我当时只道是外人以讹传讹,再没想到他是真有水平。”   “再有水平,年龄上却的确是太小了,我看今年不防压上一压,让他回去再历练两年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又干了一件特别蠢的事,最近有个考试,今天来拿准考证,之前有发公告,没认真看,我一直以为是月底考试,谁知道一拿到准考证才发现是明天上午考,瞬间懵逼!什么都没复习怎么考!!本来说下午抱抱佛脚,结果没忍住又去刷了一会游戏,又去刷了一波网剧,实力诠释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_(?_`」 ∠)_晚上熬夜看书!!p(?⌒`?q)?゜. 第37章 府试二   “压一压?这又何必?若是大人的治下能够出一个八岁的秀才,说出去也是大人的一份政绩,何必多费手脚,说不定还要落人埋怨,吃力不讨好罢了。”   对于另一位主考官的提出压一压的想法,有人反驳,当下便有人赞同的点头道:“大人是一番好心好意,想压一压他,这是为他的长远考虑,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识得好人心的。他怕是体会不到大人的好心,回头还要抱怨大人阻他前途,平白做恶人,何苦来哉?”   堂下有一名顺天府的通判,名叫傅试,原是贾政门下的学生,平常都赖贾家的名声得意,贾政也着实看待,与别的门生不同,靠着这个关系,他对贾家的事情知道的颇多。   他原先就听到风声,说是王夫人这边有一个亲戚,今年刚刚八岁,便已经过了县试,十分得他老师的青眼,不但平常对他十分看重,常将他叫到家里来询问功课,这一回他参加府试,老师更是把他名下的院子拿出来让他住着备考,又派了一房仆人前去伺候他,可谓是十分尽心。   不但老师夫妇对他十分看重,就连荣国府里的老太太也十分欢喜他,他家的那个凤凰蛋贾宝玉也对他另眼相看,与别人都不同。   傅试虽然是贾政的门生,平日颇得贾政的看重,但到底是比不上正经的亲戚的。   虽然有时候徒弟比亲生儿子关系更为亲密,可那说的是正经的磕过头喝过茶的亲传弟子,可不是傅试这种投到人家门下的门生能比的。   傅试并不知道王玥只是王家连过宗的旁亲,只当他是王家正儿八经的亲戚,心中对他更是看重了几分。   傅试在官场上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对于贾家的情势看得十分清楚。   贾家虽然与其他几位王公贵族同为□□开国时分封的四王八公之一,各家之间来往十分亲密,但是真正可以交托信任的还是同出金陵城的四大家族。   如今这四大家族中,薛家不必再提。   荣国府老太太的娘家史家虽然是一门双侯,但是空有爵位,兵权却早被皇帝收走了。   只有爵位,没有实权的爵爷在京城是一抓一大把,别说是侯爷,就连王爷都有一箩筐。   如今史家也不过是靠着往日的情面,还有同为四大家族中的王家的照拂,才能够勉强在京城立足,没被排挤出去。   贾家与史家的情况相仿,虽然贾赦继承了一等将军的爵位,但是正一品的爵位在京城中不过是平常而已。   再者,那位贾家家主大人从来都是缩在家里玩女人,除了必须要他出面的场合他根本不露面,有这样的家主,如果不是因为老太太还活着,又有王家这一门强悍的姻亲存在,贾家早就在京城变成隐形人,败落的不成样子了。   而王家看起来已经在四大家族中占据了头把交椅,但是稍微聪明一点的都知道王家现在也不过是靠着王子腾一人撑着罢了,其他的子弟根本都不成器,只要王子腾也退下去,王家只怕顷刻便会倒塌下去。   所以说如今四大家族还能够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所靠着的只有王子腾一人罢了,但是近两年,随着王子腾卸任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升任了九省统制,奉旨查边,离开京城之后,四大家族在京城中的影响力并不如以前了。   由此可见王子腾对于四大家族的重要性,以一己之力独撑四大家族,人才之重要,由此可见一斑。   也难怪他老师如此看重这个后辈,若是将他培养出来,未来便又是一个王子腾,贾家便又可无忧两代。   除了贾政的看重,可以想象得到,等王子腾回到京城之后,见到王家有这样一个后起之秀,必然也会倾王家之力来培养这个后辈。   毕竟谁都知道王子腾没有儿子,王家唯一的男丁只有他大哥的独子王仁。   作为顺天府的通判,傅试常年管的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做出来的荒唐事,他自然知道王仁是什么货色,若是王家交给他,恐怕王子腾一死王家就要倒了。   这个八岁的考生对于贾王两家的重要性根本不用多说,傅试深知自己出身贫寒,能够在这顺天府衙门中站稳脚跟背后依靠的是什么。   所以他也知道他必须要保住这个只有八岁的考生,最好能扶他走上青云路,否则以往是他依仗的靠山说不得便会弃他而去。   因此不过略想一想,他便开口道:“我朝又不像前朝那般,需要压压那些后起之秀,再者说,我前些时候听到坊间有传言,说什么我朝没有神童出世,乃是因为陛下没有得到天命…”   不等傅试将话说完便有人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大声叫道:“荒谬!实在是荒谬!这种荒诞之言竟有人信?傅大人,你竟敢说出这等大不敬的话来,你就不怕陛下问罪!”   面对对面人的诘问,傅试不慌不忙的笑了笑,摆摆手道:“不过是复述了一下坊间的流言而已,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周大人,不必这么迫切的将这顶大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被称作周大人的考官正待出面反驳,却被宋平章拍了拍手,示意他坐下去,傅试见此,皱了皱眉头,虽然宋平章表面上是偏向他,但是看他的动作,有眼的人都知道他更亲近的是谁,他这般拦着,不过是护着周旋而已。   不过他又想到通判原本就是朝廷设来分出知府手中的权力的职位,他们两个不和这才符合朝廷的意思,想到这里他便把心里的那一丝不舒服压了下去,装作没看到宋平章的动作,笑着道:“就像周大人说的那样,这不过是荒谬之言,根本当不得真,不过民间的百姓总是有些愚昧的,有心之人略略传播,就有百姓跟着附和。陛下日理万机,自然管不到这点小事,这就需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来为陛下分忧解难。不过也是陛下得天护佑,坊间刚有这传闻,这八岁的小秀才就出来了,这可不是上天送来的机会吗?”   听到这话,宋平章眉眼微动,虽然他一向跟傅试不和,但傅试这话说的却不假,若是能把这个八岁的考生同坊间的流言结合到一起,给陛下上份奏折,必定能得陛下的欢心。   说不得他便能借此机会从这该死的顺天府知府的位置上离开。   “我听说这名考生名唤王玥,同那荣国府的贾政贾大人是亲戚,我还听说那位贾大人好像正是傅大人您的老师,你们这关系…傅大人,应该避嫌吧?”   傅试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恢复过来,笑着道:“按照朝廷的法度,我与他这并不在避嫌之列,周大人操的心太过了。”   虽说傅试把周旋的话给驳了回去,但周璇的话无疑是在宋平章的心中留下了痕迹,将他心中刚升起的小心思又扑灭了。   顺天府的知府从来都是极为难做的,虽说表面上看上去十分风光,能够以知府的品级上朝面圣,全天下是独一份儿的。但这份荣耀的背后也意味着,沉重的责任。   在这个位置上,要么做一个强项令,然后得罪权贵,被皇帝当成平息权贵怒火的弃子,落得一个悲惨下场。   要么做一个笑面佛,谁都不得罪,但谁也都得罪,最后被皇帝赶下台去。   可以说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了炮灰,只有极少数的才能够独善其身,落得一个好下场。   宋平章刚刚接到任命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以为他从此平步青云,赶上来巴结他,也有不少明眼人立刻与他划清关系界限,唯恐日后被他牵连。   但是宋平章知道,后一种人的想法是对的,他只怕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不过好在宋平章为人极有手腕,在这 顺天府的知府的位置上坐了两年,却是相安无事。   但是宋平章知道这不过是他用尽全力压制的局面,过不了多久他压制不住,矛盾一旦爆发,他便会成为平息两方怒火的炮灰。   这两年来,他用圆滑的手段和同样圆滑的言语一直在化解着权贵和平民之间的矛盾,那些平民百姓最容易打发,只要稍微给一点银子,出一点血,便能够让他感激涕零。   那些权贵却不好打发,虽然在他的努力之下他们出了血,他们也勉强接受了这种处理的方法,但是也不过是勉强而已。   尤其是那些仗着家族势力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更是因为他的作为将他视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找他的麻烦。   但他们做事却辜负了纨绔子弟的恶名,他们做得极有分寸,刚好卡在宋平章处理事情的界限之上,若是对他们重罚,不但权贵们不同意,就连皇帝怕也对他处理不满意,而他也会平白落上一个酷吏的名声。   若是轻上一分,他往日经营的极好的青天大老爷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这让他吃够了苦头,所以虽然面上不显,但宋平章对那些权贵子弟却是实打实的心生厌恶。   乍一听说八岁的神童竟然也是个权贵子弟,宋平章心里对他的欣赏立刻去了十成十,更是额外添上了几分厌恶。   宋平章心中更是升起了立刻将他从榜单上辍落的想法,但宋平章又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能够让他从顺天府位置上安然离开,脱身而去,更上一步。   这种好机会实在难得,让他十分舍不得。   犹豫之下,宋平章权衡了一会儿便道:“压不压的,倒不急在这一会儿,先看一看再说吧。若他文章真的有了火候,我托他一把又有何妨,若他文章还不够火候,便让他再熬上一熬,也是我这个前辈对他的教导。”   在座的主考官大多都是宋平章的属官,已经与他已经共事两年多了,对他了解颇深,听他话里的意思便已经知道他的态度已经偏向周旋,对那位八岁的考生有了压一压的想法,不过是顾及着傅试,没直接说出来,留了一份余地而已。   其他人跟这个考生又不熟,也没什么利益关系,自然不会平白为这个考生去得罪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自然是选择沉默不语。   而周旋一待宋平章的话音落下,便立刻站起来拱手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属下受教了!”   傅试还待要说,但周旋的话已经将他的话头给堵上,他也不好当面反驳,只好闭上了嘴巴。   宋平章便满意的点点头:“如此便好,你们便再出去一趟巡查一下考场吧。”   “是,大人。”   几位主考官便站起身来,拱手应是,然后躬身退出门外。   傅试因为是通判,原是坐在宋平章的左手下方的位置上,所以他是最后一个退出来的,只是他刚一到门口便见周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在门口等着他,见他一出来,周旋便道:“哼哼,我听说你的老师可是很看重他这一个侄子呀,你这个门生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人家正经的侄子,若是这次大人将他压了下去,你这个做门生的只怕在人家那里也讨不了好吧?你天天靠着的不就是他贾家吗?如果没有了贾家,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面对周旋的挑衅,傅试却只是冷笑一声,道:“我有:没有靠山,关你何事?你还是先给自己找一座靠山吧,我记得你今年都已经五十岁了吧,还在大人手底下做书吏呢,这都多少年了,也没看你升上来,你那个儿子日后只怕也只能够子承父业,做一个小小的书吏了。真是可惜了他的资质!”   “你…”   傅试又是一声冷笑,也不再搭理周旋,自顾自的往考场去了。   其他人早在他俩火花四溅的时候便四散了,虽然热闹好看,但有时候却不是旁人能看的。   不过傅试没走多远,他脸上的冷笑便隐了下去,浮起了一层担忧。   考场之上,根本无法往外头传出消息。今天晚上一收卷,考生离场,考场便会关闭,他们这些主考官便要留在考场之内阅卷,等他能出去的时候,成绩也早已经定下来了,他根本没办法往贾家传消息。   周旋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意见,他再怎么得贾政看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门生而已,那里比的上关系到家族未来的侄子呢。   为今之计只能够寄希望于这位小少爷才华出众,能够折服大家了。   不过,这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一章很肥啊,明天加更,顺便把前面的改一改,谢谢大家的打赏,ヾ(????)?~ 第38章 府试三   王玥在这边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在考官中引起了一番争斗,他只是有些纳闷为何前来巡查的考官好像都有意无意在看向他这边,是因为他的年纪吗?   可即便因为他的年纪诧异,也不该表现得这么露骨吧,而且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不知为何透露出一些幸灾乐祸,难不成这里头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不过很快,王玥便顾不得再思考这些了。   他完全被考题吸引了。   答完前面的默写题,第二道题便是策论题了。   第二道题不出王玥之前的预料,正是他猜到的关于旱灾的问题。   看到题目,王玥便觉得胸有成竹,他之前可是早早的便预备了起来。   不过再一想,这世上聪明人又不止他一个,关于西北旱灾的问题在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京城,大约是天子脚下的百姓格外与众不同,即便是一个乞丐谈天论地时也说的是朝堂之上皇帝如何如何,王爷国公贵族们如何如何,因此这件事情在别的地方,不过是引起人家一句感慨罢了,但在京城却格外喧嚣。   因为京城百姓尤爱谈论政事,顺天府历年的科举考试也意外关注策论一道。   既然考试注重策论,考生自然也跟着重视,而策论大多跟朝堂上的政事有关,相比起四书五经来这个就好猜许多,因此对于策论的押题,每年都有很多考生私底下找人去做,除了那些书呆子外,猜的中考题的绝对占大多数。   这也意味着大家重新站到了同一起点上,谁能占得先机就看他们各自的准备如何了。   关于旱灾的治理方法,王玥自认为绝对不输于考场上的考生,甚至朝堂上的大臣们他也绝对可以说一声不输于他们。   虽然他以前没参加过公务员考试,但是他学的是文科呀,从小到大,地理政治历史教会了他无数知识。   别说旱灾了,就是水灾泥石流沙尘暴,他都知道怎么治理的,一套一套的,写个几万字都行,更别说策论不过是一千多字了。   将自己之前准备的文章,誊写在抄稿纸上,王玥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排除掉这个朝代还做不到的措施,又修改了几个字 ,他便再次提笔将文章誊写在答卷上。   虽然在注重字迹的时候放慢了速度,但他的速度在所有考生中已经算是非常显眼的了。下笔如飞,行云流水,能写出这等气势的,要么是胡编乱造,胡写一气,要么就是胸有成竹。   这些巡查的考官们原本就对他非常注意,见他这个表现,众人不由得心下诧异,能够成为一县之首当然不会是那等腹内只有草莽的草包,那么这意味着只能是后一种情况了。   刚刚大人说什么来着,如果他的文章已经到了火候,必定让他过。   他们刚刚以为大人的话已经判了这个考生死刑,毕竟到不到火候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这个年纪的考生即便写的再优秀在他们这些考官眼中肯定都是有缺陷的,随便挑出一两点来,便是皇帝也没法对大人的阅卷有异议。   他们都认为这个考生根本没希望,但是现在看来,或许…   傅试远远的看着王玥的动作,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看他这个动作现在应该是在写策论吧,策论,原就讲究言之有物,对于文采倒并不怎么重视,因为京城一向有重试策论的习惯,考生们也纷纷跟着考试走,自然也都看重策论。   据他所知,京城的考生在考前都会去找人猜几道题目,然后找枪手为他们准备几篇文章,这孩子写得这般畅快,或许是因为他准备的文章很好。   当然文章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写的,只不过傅试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能够成为现实之首肯定是有一定学识的,但是府试不同于县试,不是说背背四书五经就能过的,府试有策论,能够写出好的策论,必定是对朝堂的局势还有朝廷颁布的政策法律有研究。   而且如果策论涉及到某个地方,更要对当地的地理环境人文习俗了解一些,方才能写出合格的策论,不至于满篇都是自以为是的想法,让人看了笑掉大牙。   傅试也见过不少学子写出来的策论,大多都是眼高手低,夸夸其谈,很少有涉及到如何安下心来做事的,这种策论不过是表面上的华丽,连合格都算不上,他们这些主考官见了这种文章不过是摇头笑笑,弃之不用。   王玥年纪还小,傅试根本不相信他会对朝堂的局势还有朝廷的政令有研究,最多是听长辈们谈起,会对此敏锐一些,但受制于年龄,比起其他年龄大的考生来说,肯定是有劣势的,比起其他考生来他在这方面确实吃了亏。   只希望他不要自负于自己的才华,能够老老实实的去找一个代笔,好歹将府试过了。   这边傅试看的满意,周旋自然就不满意了。   周旋很清楚,如果他不能够将这个考生给压下来,一旦他过了院试,那么自己日后再也无法压住他,而他或许会面临泼天大祸。   一旦他过了院试,真正成为了秀才,他家大人必会上奏折给皇帝,以八岁之龄成为秀才在江南或许并不罕见,在前朝或许也不罕见,但在京城,在本朝绝对是件罕见的事情。   即便朝廷不会把他当作祥瑞,也会把他作为皇帝的功绩之一,尤其是在坊间出现了那种留言之后,他会作为打破流言的最直接的证据。   只要他日后不谋反做逆,他的前途必然会正大光明。   但当他知道他参加傅试的时候,曾经有个小官吏试图阻拦他的前途,他会作何反应呢?   若他是个心胸狭窄的,不用想也知道他会落得什么下场,即便他本人是个心胸宽广的,对此事一笑而过,但是总有人愿意讨好他,拿自己做垫脚石。   他自己倒也罢了,可他身后还有家族,还有子嗣。   要是刚刚他管住了自己的嘴,他自然乐得在旁边看戏,这个考生出不出的头,都跟他没关系,他就当自己看了个热闹,可他偏偏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为子嗣计,他今日也一定要把这个考生给压下去。   不用太久,最多三年,听说他只有八岁,三年之后,他便过了十岁之龄,在一众考生中就不那么显眼了,自然也就没办法作为皇帝的政绩出现。   而那个时候流言早就过去,自然也不会有人为了讨好皇帝捧他上去。   没了这个护身符,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考生,最多年轻天才一些,可是科举考试中年轻的天才多的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说不得他会成为一个伤仲永也未可知,到那时候或许他还有求自己的时候。   想到这里,周旋的眼神暗了暗,他已经暗下决心,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   不过不能做得太明显。   如果刚刚他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即便是做了手脚,他与这个考生无冤无仇,外人也只当他是无意所为,最多上官训斥两句,陪个不是也就罢了。可是对这个考生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他是经过科举考试的,他知道在考场上考生原本就有压力,若是这时候再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压力便会成倍递增,再一紧张,考生的情绪便会不对,到时候便是再有才华,也表现不出来,那么考场失利也会是他最终的结局。   可偏偏在刚刚他已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了对于傅试的恶意,这个时候若在因为他这个考生出现一些变故,傻子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若只有上官知道,为了不牵连到自己,他肯定会为自己保密。可是在考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其他考官。   他的那些同僚们绝对不会为他保密的。   一旦知道竟然有考官对考生动手脚,到时候全天下千千万万的考生,无论是与这个考生只是陌生人也好,又或是与他是仇人也罢,都会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同仇敌忾。   因为所有的考生都会想到一个问题,今天既然有考官敢对这个考生动手脚,难保明日不会有考官对自己动手脚。   唯有逼迫朝廷狠狠的处置动手之人,让大家明白敢在科举考试中对考生动手脚会面临什么样的恶果,吓退那些胆敢起心的人,他们日后才算是安全。   如果朝廷轻拿轻放,谁知道日后考场上会变成什么样子?   千万考生的怒火便是皇帝也不敢直面相对,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了。   朝堂上的那些大人物肯定能够预料到这样的结局,说不得不等考生们做出什么行动来,他们便会以超出平常的速度将他处置了。   面对那些大人物的手段,他绝对会被碾成渣渣的。说不定还要牵连到家人和他的家族,难不成还要让他日后去见列祖列宗的时候以发覆面,以示无颜相见吗?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他保证!   策论写完之后,王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累的手腕,休息了一会儿,又将试卷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错漏之处,这才张考卷仔细的吹干,待考卷干透之后,他才将考卷仔细的叠整齐,小心翼翼的放好。   然后他才从带进来的考篮中取出他之前准备好的水和点心,然后又将火炉取过来,小心的把炭火吹起来,将篮中的一个小陶罐放在火炉之上,把点心捏碎,加上水,在火炉中慢慢的加热。   这是他从贾政养的一个先生那里学来的法子,虽然考场中备的有炉子,但是火炭很多都被管理礼房的官吏们给扣去了,留给考生的并不多,并不足以让考生专门去烧水、做饭,而这种做法正好节省了碳火,又能让考生吃到热食,水也同时被加热了,可以补充水,一举多得,又能节省时间。   王玥参加县试的时候就曾经在考场中途的时候就着冷水吃了几块点心,当时他便有些食不下咽,说实在的二月份,的天说是已经进了春天,但其实跟冬天差不多,就着冷水吃已经满透了干硬的点心,简直就是遭罪,为了不影响考试,又必须要吃。实在是让人难受。   王玥本以为这次考试又要经历一次上次的折腾,却没想到先生告诉他,考场上有火炉,不等他高兴先生又告诉他火炭都被苛扣的差不多了,留给考生的不多,又不等他沮丧,先生便将这个法子教给了他。   现在王玥便按先生教的法子来做的。   随着炭火的持续加热,陶罐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王玥凑过去一看,点心被煮成如同面粥一般的糊糊模样,里头还有红枣、红豆之类的馅料,在粥里翻腾着,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王玥拿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他带着是甜的点心,里面还加了蜂蜜,吃起来甜滋滋的。   甜食原本就容易让人心情愉悦,在这大冷天的情况下喝上这一碗热腾腾的甜滋滋的粥就更让人心情愉快了。   热粥的香气传到外头,惹得不少人伸头往他这边看,王玥清晰的看到坐在他对面的考生咽口水的模样,尤其在看到那个考生在见到他吃饭的时候也从考篮中拿出了一块已经冷硬的如同石头一般的馒头,就着冷水,艰难的往下咽的时候,王玥就更觉得自己心情愉快了。   那边的考生吃了没几口,大约也没觉得自己的饭食实在太差,根本咽不下肚,便想学着王玥将火生起来。   不过他应该没有生过火,他趴在挡板底下也不知干了什么,不一会儿,那边就飘过了滚滚浓烟,吓得巡查的衙役和考官都往他那边跑,待确认无事之后衙役直接把他的炭火给收了,而他又挨了考官低声的训斥,一下子沮丧起来。   虽然说可能有些缺德,但王玥还是在考官走了之后忍不住蹲到地上无声的大笑起来,这算是无心给自己去了一名对手吗?   果然,快乐永远是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对面的考生在考官走了之后先是唉声叹气了一会儿,见王玥看他,他便死死地瞪着王玥,对王玥怒目而视。   王玥觉得如果他的眼睛是枪杆的话,他现在只怕已经被打穿了。   王玥回了他一个无辜的表情,然后蹲下来故意拿起勺子不断的搅拌着陶罐中的粥,顿时,陶罐中的粥冒起了撩人的热气,一瞬间甜香四溢。   王玥清晰的看到他对面的几个考生原本还在坚持答题,闻到这个香气都忍不住抓耳挠腮起来,在食物的诱惑他们根本没法安下心来继续答题。   于是他们也放弃了继续答题的想法,从考篮中取出食物准备进行午餐。   不过应该是考虑到刚刚坐在王玥对面的那位考生身上发生的事情,又或是对自己生火的能力实在没有信心,坐在王玥对面的那几位考生都没有准备生火做饭,而是就着冷水将自己带来的干粮咽下了肚。   不过看他们吃一口就皱一皱眉头的模样,就知道东西肯定不好吃,王玥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粥,心情更加高兴起来。   看来考试之前多向前辈请教请教经验,绝对是个好事情,这不,不但让自己得了优势,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不动声色的干掉几个对手呢!   吃过饭,王玥在考棚里走了几圈,然后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   他不敢躺在木板床上,王玥生怕自己睡过了,趴在桌子上虽然不太舒服,但能够让自己保持浅睡眠,不会耽误到考试。   不过到底也没有睡着,只是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王玥便起身那冷水擦脸,让自己清醒了,将手擦干净,这才把考卷取过来继续答题。   最后的两道题,一首诗,一篇赋,诗是写杜鹃花的,赋是讨论唐太宗虚怀纳谏之事的。   杜鹃花这首诗他早就备好了,不用改,直接写上去就是,倒是赋费劲了一些。   不过王玥倒也不沮丧,这世上谁还能保证自己的运气一直顺顺当当呢,能够遇到前面几道对自己胃口的题目已经算是极为幸运的事情,哪里能够强求更多。   好在这篇赋也是议论文,王玥先按照议论文的格式把自己的论点论据一一列出来,然后才在草稿纸上一一打磨自己的句子。   赋原本就讲究文采,又讲究骈句,简直是难上加难。好在私塾里的先生知道这方面是王玥的弱项,便故意加强了对王玥的训练,如今他的赋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   好容易花了一个多时辰将这篇赋写完,王玥又绞尽脑子的改了好些字句,好让这篇幅显得更加华丽有文采一些,到最后草稿纸上让他画的不成样子。   王玥怕誊写出错误,便又找了一张草稿纸,先把自己的赋誊写完毕,再三确认不必再修改之后他方才取出答卷准备誊写。   不过王玥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考卷之上,并未注意到有个人离他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出来,明天再捉虫,今天真的快被吵死了,邻居家的老奶奶去世了,她家的儿子弄了好大一个场面,从早到晚,敲锣打鼓,又是放烟花爆竹的,简直了!说真的,弄这些有什么用呢,倒不如老人在世的时候好好孝敬。可偏偏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嫌弃的不得了。那位老奶奶比较可怜,很小的时候得病耳聋了,是个聋哑人,年轻的时候丈夫去世,一个人把儿女拉扯大。吃了不少苦头,偏偏媳妇都厉害,跟着大儿子过,媳妇天天对她摆脸色。我记得有一次一家人出门走亲戚,她媳妇走的时候直接把大门锁了,不让她进屋,中午她饿的直打转就是开不开门,还是我妈看她可怜给她盛了一碗饭,说真的有时候觉得受这苦还不如早点去了。我奶奶去世的时候,办完葬礼我直接和我爸说,你看看,养儿子有什么用,你加上我大伯他们,四个儿子还比不上我小姑一个,养儿子真不如养女儿!! 第39章 府试四   礼房的前院便是考场,考场占据了礼房的大部分地方,只有后边的一个小院子留下来作为考官休息以及阅卷的地方。   此时宋平章正坐着后边的大堂上喝茶,虽然他表面上看是悠闲,但心里却悠闲不下来。   事实上,知府虽然是一个地区的最高长官,但知府之下朝廷又设同知、通判等官员,辅佐知府处理公务,分掌粮税、盐税、江海防务、水利等等,并且负责监督知府。   可以说他看上去是一府之长官,权力却处处受到制肘,可偏偏宋平章手下的通判傅试与他处处不合,无时无刻不在想找他的麻烦。   而顺天府知府这个位子又是个火坑,宋平章可不想自己的大好前途折在这个位置上,他自然无时无刻不想立功,然后逃离这个位置。   可偏偏傅试一直找他麻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科举考试却是他的一个机会。   他是主考官,傅试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考官,这一回他没有了制肘自己的机会。   所以宋平章生怕这一回科举考试闹出什么乱子来,给自己的建功大业徒增麻烦。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宋平章这边还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次考试顺利,却不曾想手中的茶盏一放下,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他立刻站了起来,厉声问道:“怎么了?外面是怎么回事?”   跟着他进来服侍的下人赶紧站出来道:“大人勿急,小人前去看看。”   “还不赶紧去!”   下人赶紧跑出去,宋平章在屋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向外头张望一下,却又不肯自己出去看看身旁,生怕这一出去显露出惊慌的神色,不仅丢自己的脸,更让底下的考官下属也跟着慌了手脚。   他心焦的等了好一会儿,那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回禀大人,没什么大事,是有个考生想生火做饭,可惜火没升起来倒冒起了浓烟,引得在外面巡查的几位大人还有衙役们前去查看,这才喧闹起来,实际上并无大事。”   宋平章这才把心放下来,脸色恢复了平常,道:“没事就好。这些都是朝廷未来的人才,可千万不能在我手上出了事。”   “大人心系学子,此心此情实在是我等楷模。”一个考官笑着走了进来拍了宋平章一个马屁,然后道:“大人,这会儿正是中午,考生们该用饭了,只怕待会儿要生火做饭的不只刚才那一个考生,如果万一他们再…我看不如大人下令,禁止他们生火吧。”   宋平章听了这话,赶紧摆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个令可不敢下,本官若是不让他们生活做饭,岂不是逼着考生们喝冷水,吃冷饭,若是因此耽误的考试或者,害他们生了病,岂不是本官的罪过,这可不敢!”   “但是如果不下令的话,万一又发生这种事情又该如何?这一次是老天保佑,只是生出了浓烟,没有起火,没有人受伤,这是万幸。可下一回万一就没那么幸运了呢?如今考场已经封闭,四处皆已经上了铁链,若是起了火,今日又有风,火随风动,就怕那个时候考场中的人都逃不了。”   宋平章顺着这话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李大人考虑的是,这件事的确不得不防。不过也不能够因此而不让考生们吃到热饭呐,这大冷的天,若是中午不能吃到热饭,这可是活受罪呀。”   “这…”被唤作李大人的考官也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叫我们这些做考官的左右为难啊!”   “谁说不是呢?”   两人正说着,又有其他的考官巡查回来,听到两人的为难之处,大家都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这可不是推诿责任的时候,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些考官都要担责任。   更何况若是真着了火,那火可不会因为官职的大小而饶过谁。   “我看不如这样,”有一个考官提了个建议:“我记得后边的伙房那里一直烧着热水,不如给每个考生一壶热水,他们带进来的干粮大多都是饼子或者点心之类的面食,拿水冲一冲,就当糊糊吃了,虽说有些简陋,但考试嘛,自然是能省就省,也请大家多多包涵,毕竟都是为了考生的安全着想。”   “这个主意好!”众人想了一下,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宋平章也对这个主意点头称赞,道:“还是胡大人聪明,等回头考试顺利结束,我记你头功。”   “这可不敢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里当得起头功。”   众人都赞他“当得起,当得起!”,继而又说道只管让伙房那里烧上一大锅水,考生中大多都带有水壶和陶罐,直接分他们一壶就是了。   众人商量已定,便派人去叫伙房的负责人来,伙房的人一听这主意也点头,礼房里头就有一口井,水多的是,木材早在考试开始前也都备好了,自然管够,不过是多费一会功夫的事,这是又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又能讨好上官的欢心,负责人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水烧的很快,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几大锅水都已经烧好,伙房的人将水倒进木桶中,派人将衙役们叫过来,将桶抬着出去。   这边几位考官们听说水已经烧好,对伙房的效率都很满意,而坐在一边一直思考着要怎么给人添麻烦的周旋这时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便笑着站起来道:“外面怕是要已经开始分水了,大人,不如我们都去看看吧,怕是有的考生会趁乱作弊。”   一听说作弊两个字,几位考官都坐不住了,考场上最怕粘的就是作弊两个字,一旦和这两个字连上关系,不但考生要倒霉,考官也要跟着遭殃。   众人都顾不得躲在后院里避风了,都赶紧起身拱手道:“大人,那我们就出去巡查一番吧。”   宋平章也站起来道:“我跟你们一块出去。”   宋天章自己也是从科举路上走过来的,他知道对于很多考生一辈子的希望就是榜上提名,为了这个他们头悬梁,锥刺股,刻苦学习,甚至不惜走偏路。   周旋刚才说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发生,一旦衙役们开始给考生们分水,操场上肯定会有些混乱,那些考生们很可能会铤而走险,浑水摸鱼。   在后头等着他可安不下心来,还是要他这个主考官亲自跟着看着才更放心。   几位考官便跟着主考官联袂走出后堂,考场上如周旋预料的那般热闹了起来,一见这个情景,考官们都淡定不下去了,赶紧跟主考官告罪一声,便下去巡查了。   在他们的火眼金睛之下,果然逮住了几个心怀不轨的考生,那些考生一旦被抓到作弊,就会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听到他们的哀嚎声,那些跟着起了心思但是胆子不大的考生立刻下意识收回了自己作弊的工具,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不敢动了。   即便那些自信于自己的学识,不肯作弊的考生也被考官们雷霆般的行动吓到了,一时间考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衙役们分水时不时发出的声音。   周璇见到所有的考官都在注意考生,他便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分水的衙役身边,他正要开口问话,却听到身后突然有一道讨厌的声音响起:“周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呢?”   周旋听到这个声音,便忍不住跟着皱起了眉头,强忍住心中的烦躁之意,他转过头来拱手行礼道:“傅大人,你怎么来了?”   “该是我问周大人的才对,周大人不好好巡查考场,到这里来做什么?”   “没什么事,只是担心衙役们做事毛躁,过来嘱咐两句而已。”   “周大人果真敬职!怪道宋大人平常这么看重你,宋大人慧眼如炬,可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能比的呀。”   周旋低声谦虚了两句,心中却暗骂了两声,这人怎么死盯着自己,看来这回是没机会了。只能下回找机会了。   周旋正想放弃,却突然听到去前面又传来吵闹的声音,他便想趁机离开,赶紧拱手道:“前面又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大人,下官去看看吧。”   傅试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衙役,确定周旋没有机会动手脚,便点点头道:“周大人去吧!”   周旋正要告辞,却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平常与傅试关系比较好的考官跑了过来,那位考官一边跑一边抬头在找傅试,看见傅试在这边,他便赶紧往他们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嘴里喊道:“傅大人,你快过去看看吧,那个考生他的试卷被水打湿了。”   听到这话,傅试心中一紧,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旋,该死!自己明明紧紧的盯着周旋,为什么他还有机会做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弟真的是个特别别扭的人,今天我在厨房炕茄子鱼,他拿了个鸡爪过来了,问我,姐,你吃不吃鸡爪。我说我不吃你吃过的,你再给我拿个,他就气哼哼的跑了,还抱怨说我就不给你拿,让你还嫌弃我。过了没几分钟,他就拿着鸡爪子回来了,一见我在看他,他就气哼哼的把鸡爪子塞到我妈手里,说妈,你吃,别给我姐!我妈很无语的把鸡爪子塞给我,说我又不吃这东西,给我干嘛!他就气跑了。又过一会,他拿着葡萄过来问我,姐,你吃不吃葡萄?   炒菜的时候切完葱花,菜板子就不用了,我就跟他说你帮我把菜刀和菜板子刷一下,放好,他一边抱怨自己的活不会自己干啊,你看你天天懒得,然后就帮我把话干了。真的很别扭啊! 第40章 府试五   咋听说王玥的答卷被水打湿,傅试当真是惊怒交加,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周旋背着他搞了鬼,但很快为官多年的经验就让他的理智回归,周旋根本没可能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情。   先不说朝廷规定,考场之上考官不得私下与任何人员有所接触。   背着他们,周旋根本不可能跟任意一个人,哪怕是和他们平常相熟的奴仆衙役们也不可能多说一句话,如果他胆敢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跟在他身后监督的仆人就先要举报他。   而那些衙役仆人们从来都是两两结对,绝对不许任何一个人单独行动,周旋或许有能力收买一个,绝对不可能收买两个。   更何况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生怕他起了坏心思,唯一有可能的也只是刚刚,可是刚刚周旋刚一来到那些衙役身边,自己就立刻盯了上去,他根本没有机会与他们说话。   傅试狠狠的盯着周旋,几番权衡之下,到底还是选择先去看一看王玥那边的情况。   见傅试过来,其他的考官赶紧散开给他让了个道,傅试过来一看,随即便松了口气,好在只是答卷被打湿了,人没有受伤。   那可是刚刚煮沸的水,即便已经从锅里盛出来一会儿了,又因为天气寒冷,温度下降的比较快,但若是浇在人身上,怕也是要皮开肉绽,到时候继续考试肯定是不行了。   现在最多是换一张答卷重新誊写而已。   但很快傅试又提起心来,他这话说得非常轻巧,但是,对于考生来说却是一件难事。   无端遭遇无妄之灾,在考场上这种压力很大的地方,这种事情对于考生的心态影响是非常大的,哪怕是再有信心的考生遇到这种事情,也难免会心态失衡,甚至在惊慌失措之下没有办法继续答题。   这还是中午,哪怕王玥再怎么聪明,答题再快,这会儿顶多是刚刚把策论写完,后面还有两篇诗赋,都需要用心思量才能答得出来。   而且这两篇诗赋也很影响得分,若是答的不好,等于说为王玥平白比别人缺了一大块儿优势。   原本主考官就想压压他,不过顾念着自己在才说他答得好,有了火候便让他过的话。   现在加上这一档子事,王玥能把考卷完完整整的答完就已经是他心志坚定了,怎能要求更高,毕竟今年他才八岁啊!   但是一想起之前老师和王公传来的消息,傅试面心里一紧,他咬咬牙,心里发狠,别以为他不知道宋平章打的是什么主意!   按照官场规则,王玥既是文安县的案首,宋平章作为顺天府的知府,文安县县令的顶头上司,肯定是要为他留一些脸面的,王玥即便是拿不到案首的位子,那也该进入前十才对,   否则便是削了文安县县令的脸面,文安县县令绝对沦落为笑柄。   不仅如此,说不得那文安县县令的政敌还会以此传出文安县县令有眼无珠,又或是收受贿赂,考场作弊的消息。   若是前面一个,最多不过是被人笑话两句,不过自古文人都重脸面,但凡文安县有点血性,绝对会和宋平章成为生死大仇。   若是后一点,那文安县县令说不得会因为这件事折了官途,到时候别说是文安县的县令恨不得吃宋平章的肉,喝宋平章的血,就是他背后的家族也会为了这样一个有前途的子弟而报仇。   即便是他们对宋平章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破坏官场规则这个罪名一旦被宋平章担上,那些同僚会怎么看宋平章,他日后还想不想做官了?   宋平章不顾官场规则,又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压王玥,所为何事,当真是以为外人不知道吗?   作为宋平章在顺天府里的政敌,傅试在宋平章还没赴任之前便已经在顺天府的府衙中安插了人手,他可是得到了他安插下的人手的汇报,宋平章的家族来信,宋平章有一个堂兄,飞扬跋扈,仗着家族势力在地方上为祸乡里,却不小心踢到了铁板,被当地的县令给抓住了,不但没有顾及到他家族的求情,更是直接上奏,弹劾宋家,宋家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他这个堂兄,任由他被流放千里。   外头不知道的恐怕很难会将抓住宋平章堂兄的那个县令与文安县的县令联系在一起,因为两人不同姓,看上去也没有任何联系,但他却从安插在宋平江身边的人手那里得知,抓住宋平章堂兄的县令与文安县的县令乃是姨表兄弟,两人的母亲是同胞姐妹。   有这样的关系在,也难怪宋家会想把怒火撒在在文安县的县令身上。   原本他是想借此来抓住宋平章的把柄,把他弄下去,自己坐上顺天府知府的位置。可偏偏在考试开始之前,他接到了老师和王家大人传来的消息,让他务必护一护王玥。   老师说了,他也偷偷的给顺天府知府宋平章透露了消息,他原本想着宋平章即便想要为家中的堂兄报仇,也该看在贾家的面上,暂且放一放,不承想他竟如此大胆。   傅试当然没想过这只不过是周旋自作主张,以他想来周旋不过是宋平章脚下的一条狗罢了,他这个狗哪来这么大胆,无非是主人撑腰罢了,说到底最后还是宋平章的主意。   他想了想,便冷笑一声,走到宋平章的面前拱手道:“考场之上,出了这么大乱子,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说完他不等宋平章回答,便压低了声音,凑到宋平章耳边道:“我听说宋大人有个堂兄犯在了文安县县令的表兄手里,大人如此不顾文安县县令的体面,难不成是为了公报私仇?”   说完他便恭敬的拱手退了几步,眼见宋平章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也不过是得意一笑,并不怎么在意。   外人只当是他们二人又起了冲突,因他们两人政见不合,争辩起来那是常有的事情,因此外人并不以为意,倒是宋平章身后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耳朵动了动,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   宋平章原还在想这是老天在帮忙,这下这个考生可就怪不得他了,却不曾想家族传来的消息竟然被傅试知道了。   他心中立时便是又怒又惧,既愤怒于手底下的人竟然出了傅试的探子,竟然将这么重要的消息传递给了傅试,可见这人在他身边的身份不低。   同时又害怕傅试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往他身上泼污水,这件事情原本就有迹可循,而他的表现也实在是太有嫌疑,只要这事一出,他这个罪名绝对能够坐实。   宋平章不由得心下暗恨家族给他找麻烦,他那个死有余辜的堂兄是家族里的人,难不成他就不是家族里的人?   明明知道这件事一旦按照家族的意思办了,他的前途只怕是要打上个折扣,却还是以家族的名义给他施压,但凡家族想着他就不会给他递出这个消息。   看来这回不能听家族里那些族老们的话了。   宋平章正待要说话,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拱手道:“这件事倒也好处理,只要按章办事就可。”   “按章办事?可是有旧例依循?胡大人一向博文广识,对这些旧例知之甚深,可为我们解惑。”一听说能够按章办事,宋平章便立刻将话头接了过来,只要有旧例可循,任谁也挑不出自己的刺来。   听到宋平章的话,周旋和傅试两人都将目光紧紧的盯着胡庸,一个是希望胡庸能够开口将那个考生打落凡尘,另一个是希望他能够开口为这个考生博取一线生机,两种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胡庸面对这两人的目光,却只是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道:“这是太祖旧年的事了,太祖十三年的时候,也是在顺天府,因那年大寒,考场中给考生准备的炭火不足,中途主考官下令给考生重新分发炭火,却不料有一小吏不小心将一个考生的墨斗打翻,污了卷纸,几名考官商量之下便给考生多发了一只蜡烛。待考试结束之后,主考官将此事上奏给了太祖,太祖便下令,凡是以后考试当中有因仆吏而耽误考试的可依此例照办,如今这局面不是正与当年仿佛吗?”   “说的有理,说的有理,就按这个旧例办!”宋平章听完这话高兴的一挥手,便把章程定了下来,周旋有心还想说话,但在宋平章冷冷的眼光中还是退缩了下去,傅试倒是想再为王玥争取点福利,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这里不是府衙,他这个做通判的可以反驳知府,在考场上主考官最大,他们这些做考官的只是下属,自己并没有理由去反驳宋平章。   更何况,这家伙抬出一面大旗来,傅试便是有纵横家的口舌之利对此也只能无可奈何。   这个旧例办的谁都不得罪,他若是再替王玥出头只能是平白为他拉仇恨,罢了罢了,只希望王玥心志够坚定!   既然已经将此事处理完毕,主考官宋平章便笑着安慰了王玥几句,只说他不用担心安心考试便是云云,傅试也只能够顺着宋平章的话,稍加安慰,也不敢再多说些别的,生怕招来嫌疑。   不过一会儿便有衙役取来一支蜡烛交到王玥手中,王玥便恭敬的行礼道谢,然后几位考官便散了。   见考官们走了,王玥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这件事是他这个考生受损,但是事实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他插嘴的余地。   王玥自然也不会像书里的那些主角一般直接和考官怼上去,要知道只要他被录取,这些考官们便是他的老师,而主考官更是他的座师。   官场之上,向来看重同窗、同乡、同年以及师生关系,除了教授学生知识的老师也有录取考生的座师关系。   在外人眼中,录取考生的座师是对考生有恩的,而中国传统的道德中最看重有恩必报,虽说师生之间的关系不像三纲五常那般要求的那么严格,但是学生敢对自己的老师大放厥词,在外人眼中那就是失礼。   而如果老师对学生不满意,哪怕是私底下说几句学生不好的话,传到外头也会对学生造成不好的影响。   更何况他刚才看到了其中一名主考官对他抱有好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与其站出去做出头矛,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反倒能装出一副柔弱的姿态来,博取同情心。   不过,更好的是结果还不错。   考场上规定,考生交卷的时间是在蜡烛熄灭之后。因为进考场的时候是半夜时分,为了避免最开始考生看不清楚,所以考场上会准备蜡烛。   但是考卷并不会立刻发放,等到发放考卷的时候,天已微微亮,即便不用蜡烛也差不多能看东西,所以以至于演变到后来大部分考生在最开始的时候不会使用蜡烛,而是在最后交卷的时候点燃蜡烛,以防自己时间不够,可以用来延长时间。   主考官发放给自己一个蜡烛,就说明自己可以比别人多出来一些时间。   如果是换成别的考生,只怕这些时间也是不够的,先不说考生的状态受不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会影响到考试的卷面分。   这可不是后世,卷面分只是个潜规则,写得好的话,老师会酌情给你加上几分,写得不好的话,顶多会让阅卷老师对考生的印象不太好,可能会减上几分,但是,不会出现因为卷面不过关,就不让考生过关的情况。   但在古代,如果卷面分不及格,主考官可以直接将一份卷子直接废弃不用的。   基本上考过试的都知道,如果后面时间紧急的情况下,为了将考卷答完,考生加快速度时字迹飘的像是飞起来一般,那个时候卷面简直是差的一塌糊涂,而为了让卷面整洁字迹整齐,考生会下意识的放慢速度,这就有时间要求,所以科举考试上才会有一整天的时间让考生们答卷。   总之,哪怕王玥自己心中胸有成竹,但是这对他来说仍然是个不小的挑战。   好在被打湿的答卷上的字迹晕染的并不严重,大部分都能看清楚,直接照着誊写就好。   而且自己除了最后一篇赋还需要再修改修改,其他的都已经写好了,没有这个压力,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数千字而已,很快便能够写完。   要知道高考的时候文综答案加起来起码也有数千字了,而那要求半下午的时间内答完,基本上经历过高考的孩子对科举考试的时间要求都会觉的太过宽松。   因为这个原因,王玥就显得淡定从容许多,在外面那些巡查的考官眼中他就显得非常镇定了。   这让大部分与他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的考官们对他印象颇好,一个心智坚定又学识好的学子,无论是哪一个前辈看了都会心生欢喜的。   即便是因为家族事情对他有所迁怒的宋平章见了也不免心生悔意,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背后又有家族势力支撑,只怕未来出阁入相也是很有可能的,若是能与他交好,不单是一个优良的人脉关系,他出名之后提起来说是自己录取他的,说自己是他的座师,传出去也是一段儒林佳话。   只可惜,自己一开始就与他站在了对立面,即便这回考试自己录取了他,待回头傅试将其中的关窍与他讲清楚,两人的关系即便不会陷入仇怨,也绝对会形同陌路,不过是一个场面上的关系而已,可惜了!   不过这个考生即便再怎么镇定,也绝对没办法在考试结束之前将试卷答完吧。   宋平章在心中感叹一声,摇摇头,便回到了后堂,其后他又出来巡查了几次,很快便到了交卷的时刻,不少考棚里都露出了模糊的灯光,一看便知道考生的时间有些不够,而有的考生已经将烛光熄灭,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准备交卷。   考官们两两结对,一个前去收卷,一个来回巡查,绝对不给任何一个考生留下可乘之机。   而在王玥这里,考官们都知道他下午发生的事情因此收卷时便避开了他,王玥也不做出头草,老老实实的等待两根蜡烛烧完,将试卷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这才落到了众人身后交卷。   待从考场中出来,王狗儿早已经在外头焦急的等待着,好在考场的门是在所有考生交卷之后方才打开,不至于让王狗儿发现王玥是最后交卷的。   未免王狗儿担心,王玥便隐瞒了考场上发生的事情,反正他自信自己写的不错,未来肯定榜上有名,就不说出来让老爹担心了。   考试结束之后,考生们各自回家,在家中焦急等待时成绩,而考官们则陷入了昏天暗地的阅卷时间。   将所有的考卷收入档中,宋平章带着所有考官监督仆役们将试卷糊名密封,然后一一装好,他这才带着考官们前去用饭。   用饭结束之后,考官们也不休息,直奔阅卷室,阅卷便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帮着家里拔花生,我家的塘埂上种了很多花生和芝麻,现在正是收的时候。今天摘了一大筐花生,晚上吃过晚饭倒进锅里煮熟,吃起来特别香!! 第41章 夜访   “来,看看我这一份,写的倒不错。”   “哦?是吗?我看看。”   一名考官从同僚手中接过一张考卷,细细读了一番,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可以评个上下了。”   说着他便往考卷边上的空白处写上上下两个字,那里已经写下了几个评语,最差的也有中中,可见这份考卷让大部分考官都非常满意。   这位考官写下自己的评语之后,便把试卷传给了主考官,宋平章将整份试卷看完,又看了一下其他考官写下的评语 ,沉吟片刻之后,点点头道:“可以录取。”   说完便将这份考卷放在他左手边的一沓卷子当中,比起右手边那一大摞来,这一摞就显得单薄许多。   宋平章刚把试卷放下,门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道:“已经亥时了呀!”   “是啊是啊,一时没注意,竟然已经亥时了。”坐在他下首的考官赶紧附和,其他考官也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主考官,宋平章站了起来活动一下手腕,不负考官们的众望道:“既然已经这个时辰了,众位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阅卷。”   平日他们最多戌时便休息了,今日已经突破了他们的极限,若不是刚刚沉迷于工作当中,只怕早已经睁不开眼了,现在从繁忙的工作当中清醒过来,身体便已经发出了抗议,他们实在没有精力再继续工作下去,听到主考官允许大家回去休息的话,众人精神一振,也不在假模假样的推辞,而是赶紧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多谢大人体贴,下官告辞。”   宋平章也跟着拱手,将考官们一一送走,到最后屋里就剩下他和傅试还有周旋。   傅试板着脸,显然不想跟他多说话,但仍然坚持不走,宋平章略想了想,便明白他的意思,这是留下来监督自己,生怕自己动手脚。宋平章虽然觉得傅试这般做实在是太不相信他,不过转念一想,中午的事情虽说可能是碰巧发生,但周旋之前的表现的确令人怀疑,而周旋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若说其中没有他的授意,只怕外人都是不相信的。   也难怪傅试这么防着自己,这样一想宋平章就觉得心中好接受许多,于是他便直接将桌上的笔墨收拾好,转头对两人道:“如今夜已深了,两位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带头走了出去,傅试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周旋,见周旋也跟着走出去,他才跟在最后走出了门,又亲眼看见宋平章把门上锁,将钥匙交到负责看门的士兵手中,他这才放心的离开。   目送着傅试离开,周旋这才愤恨不平的道:“他看我们都像是防贼一般,真是太无礼了些,真真是不将大人放在眼中!”   这话一听便是在挑拨他与傅试之间的关系,若是以往宋平章自然不会在乎周旋背后的用意,只管记着他与傅试之间的恩怨,只要周旋能够为他所用就可以了。   但现在他有些不确定周旋的立场了。   “中午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去理睬周旋的挑拨,宋平章带着周璇离开门口,绕过走廊,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低声喝问道:“是不是你授意的?”   “大人冤枉下官了!”周旋赶紧开口叫屈:“下官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在考场上做手脚?”   “你没胆子?”宋平章冷笑一声,丝毫没有给周旋留脸面的意思:“你若是没胆子,你往那些分水的衙役身边凑什么凑?你去问问,别说本官不相信你,就是外头的那些同僚们有哪个会相信你?他们不说穿也不过是顾忌着本官的脸面在,否则的话那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周旋哪里肯平白担着这样一个罪名,他赶紧解释道:“下官的确是起了那么些心思,可是下官刚到了那衙役身边,还不等下官说话,那个傅试就鬼魂一般从我身后冒了出来,下官可是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跟那衙役说啊,之所以会发生茶水将试卷打湿的事情是天意,可不关下官的事!下官实在是冤枉的!”   见宋平章还不信,周旋又道:“大人您想想,那傅试跟我跟的这样紧,我哪里有机会出手?我若真的出手了,肯定会被他抓到把柄,以他平常的脾气肯定会闹将出来,今日他却缄默无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下官根本没有动手,他没有证据,自然没办法往我身上泼污水。”   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必定是你的敌人,宋平章可以说是整个府衙当中最了解傅试的人,他知道周旋的话没有说错,傅试可不是那种好心能放过周旋的人,他没有将事情闹大,只有一种可能,他并没有抓到周旋的证据。   但宋平章还是对周旋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只因中午的事情实在是出现的太过凑巧,若是天意,那这天意出现的也实在太蹊跷了些。   想了想,宋平章也不忍寒周旋的心,毕竟他可是好容易才在这顺天府弄出了自己的班底。   于是宋平章只能点头道:“既如此,本官就信你一回,不过你日后做事可要小心一些,考场之事不比别的,原就是整个朝堂都注目的事情,又是在天子脚下,哪里容得你动手脚?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学子的脾气,若是被他们抓到把柄,你的名声可就臭了!”   见周旋点头,态度又十分诚恳,宋平章这才满意,不过他又忍不住唠叨了两句:“你啊,也不想想,你既然知道那个考试是出身荣国府贾家,又与王子腾连着亲,贾家倒还罢了,可那王子腾却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漫说是你,便是连本官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你要想对付傅试只管另找机会,平白的非要出口得罪他做甚。”   周旋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他心中暗暗嘀咕,你说你不敢得罪贾王两家,那你干嘛要同意压一压他啊!我这还不是看着你同意了才敢出手吗?你要说反对,我哪里有胆子擅作主张。我这不是一切都听你的才这样做的嘛!   不过哪怕心里抱怨,周旋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来:“下官也是一时心急,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想倒有些后怕。”   周旋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脯,倒好像真是受了惊吓一般,惹得宋平章不由得笑了出来:“你但凡做事前先想想后果,不要那么冲动,哪里会那么多担惊受怕。”   周旋赶紧做出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顺着宋平章的话赶紧点头,见宋平章满意的笑了,他才试探着问道:“大人,不知那位考生您打算怎么处理?究竟是取还是不取呢?”   “本官早不是说了吗?他若是文章已经有了火候,本官自然不会让有才之士遗落民间,可说他还没到火候,本官也不会因为某些情面是的使生员当中有人鱼目混珠。”   这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周旋知道这只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真正的打算宋平章肯定已经有了计划,但在他面前还是说出这些冠冕话,肯定是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透露出来,周旋哪怕心中抓耳挠腮的想要知道宋平章的下一步计划,但是在宋平章面前他仍然是微笑着道:“大人一向奉公守法,实在是我辈楷模,那便一切都听大人的话。”   说着话,他偷偷的拿眼看着宋平章的脸色,寄希望于借此探清楚宋平章的态度,不过到最后也没看出来什么,他只好怏怏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告辞而去。   见他走了,宋平章这才信步走到自己房门前,却不曾想在自己门前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胡大人,你怎么来了?”   “有事与大人相商,怎么,大人不请我进去?”   胡庸笑着与他见礼,宋平章虽然觉得现在已经夜深谈话有些不方便,但却没办法拒绝。   如果说在顺天府中傅试是他的政敌,周旋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那么胡庸便是处在他与傅试之间的中立势力的代表,是他一直想要拉拢的对象。   他自然要给胡庸脸面的。   进了房间,宋平章带来的仆人给两人端上来了茶便默默的退了下去,宋平章端起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不知胡大人深夜来找本官有何要事?”   “再过几个月便是太皇六十大寿,顺天府在京城脚下,寿礼自然是要准备的妥当一些,不知道大人有了打算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做的葱油饼,平常我只做个米饭,炒个菜,馒头馍之类的不太会做,不过因为我妈在摘花生,所以我第一次做了葱油饼。第一锅因为面糊搅得太稠,摊的特别厚,而且火开大了,有些糊,然后我妈说有点少,就又加了面,但是忘记加盐了,所以第二锅又淡了。不过后来就好了,虽然第一次做这个,不过做出来的成品还不错。我弟一直在旁边挑我毛病,一会说我火大了,一会又说火候没到,说着说着就把前两锅做的不太好的葱油饼给吃完了。吃完之后来了一句还不错,哈哈哈,还是想说他好别扭啊! 第42章 商议   “寿礼?”这几日府衙忙的的是科举考试,不关注考试,问寿礼做什么?   宋平章当即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不过这问题却不能不回答。   毕竟胡庸担着顺天府同知的职位,同知作为知府的助手,协助知府管理辖下各项事务,寿礼正属于他管辖的范围之内,他问一问,这是职责所在。   宋平章想了想,组织一下语言,道:“去年便开始准备了,当时大家一块商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顺天府虽然是在天子脚下,说是富庶之地,不过能够上贡到皇宫作为太上皇六十大寿的寿礼的却不多,即便有些人家中有宝,却也不是我等能够动得了的,所以也不外乎找些字画,绣品之类的送上去,虽不出彩,却也不用担心朝中的御史上奏参我们一本。”   宋平章这话说的的确是京城这地方的真实情况,那些家中有宝物的,还能够完完整整的保存在家中的多半是背后有大势力,这些人可不是他们小小的顺天府知府能够动得了的,稍不谨慎,碰到一个说不定就是哪个王爷家的亲戚又或者是哪个一二品大官家的旁枝,甚至是皇家中人。   至于那些家中没有大势力的,早就被一些仗着家中势力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们想方设法给盘剥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顺天府动手。   能够上贡到皇宫的珍奇异宝无一不是花费巨大,他们又在天子脚下,根本不可能像地方的县府那般向地方上的士绅摊派,又不能像地方上那般克扣平民百姓,否则今日纵容手下做出那种出格的事,第二□□堂之上御史们的奏折便能够将顺天府给淹了起来。   “太上皇近年来越发信道了,都说天人感应,太上皇如此诚心,或者上天感动,降下祥瑞也未可知呀。”   听到这个话,宋平章十分惊讶的看向胡庸,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聪明的胡庸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来?   可是胡庸面对他质疑的目光却是满脸淡定,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惊讶一般,见此宋平章忍不住开口道:“虽说太上皇近来越发信奉道法,可也仅止于炼丹,对于所谓的祥瑞却嗤之以鼻,本官记得前两年上皇刚开始修炼道法的时候,便有那起子想要献媚太上皇的官员上奏说什么发现了千年灵芝,又说是有什么白鹿之类的话,不但献媚没成功,反倒被太上皇怒斥了几句,弄到最后官没升成,乌纱帽也丢了,自那之后朝堂之上再没人敢提这个话,胡大人莫不是最近一时劳累忙昏了头,竟是忘记了这个忌讳不成?”   胡庸笑着摇摇头道:“这等忌讳下官怎么会忘??”   “那…胡大人为何提这个话?”   胡庸便解释道:“我说的祥瑞可不是那些弄虚作假出来糊弄人的东西,献上去自然不用担心太上皇责骂,更不用担心那些大人们借此上折参我们。”   听到胡庸这么说,宋平章也来了兴趣,若当真如胡庸说的这般,那么主要的功劳则会落在他这个顺天府知府的身上,献上祥瑞这样的美名将会为他的前途铺平道路,一旦有这样的功劳,除非是后世子孙想要推翻太上皇的政策,否则这个功劳将会护佑他一辈子,即便上头的人换了,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宋平章却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般好事,而且即便真的有这样的好事,这胡庸怎么会告诉自己,即便是因为他身为副职,无法占据主要功劳,也可告诉家族,据他所知胡家子孙出仕的也颇多,比起胡庸位置高的有好几个。   还是说胡庸情愿把这个功劳让给自己,好让自己也占上几分,哪怕自己只占据了次要的功劳,也不愿意将这个功劳交给自己的家族。   想到这里宋平章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胡庸这个人平常装得倒像一副君子模样,真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自私自利!   不过胡庸这个人怎么样无所谓,只要这个功劳落到自己手里就好,有了这个功劳护身,他就不用再为顺天府知府这个坑担忧了,也不用担心科举过后家族责问的事了。   “胡大人说的这般自信满满,倒叫我好奇了,既然如此,本官就洗耳恭听了。”   见宋平章果然如他所料的动心了,胡庸微微一笑道:“盛世之兆无非是国富民安,国家太平,文风盛行,如今则国富民安,国家太平我等是管不了的,但文风盛行嘛,倒还是能做做文章的。”   “文风盛行?”宋平章细细的在脑海里咀嚼了几回这四个字,再一联想这场考试,他便明白了胡庸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那个考生?”   胡庸干脆利落的点头,宋平章有些迟疑,他道:“若是你早些将这个想法提出来倒还罢了,可偏偏这时候提,只怕有些迟了吧,你中午的时候也是亲眼看了那个考生的卷子无端被水打湿,任是哪一个考生遇到这种事情只怕也难安下心来继续答题,更何况他只有八岁,我并不觉得他遇到了这种事情还有能力在一众考生中脱颖而出。”   胡庸解释道:“早些时候下官也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呀?如果只是八岁考中秀才,说起来叫人惊讶,却不足以让我们将他捧上祥瑞的位置,可要是这个八岁的秀才是个像甘罗那样的大才呢?这能不能够得上资格做个表率,好向太上皇证明如今文风盛行,足够做他老人家六十岁的大寿的寿礼,”   宋平章并没有立刻回答胡庸,而是垂下头细细想了一回,很快他便想到了中午的时候胡庸在处理那个考生的试卷被水打湿的事情时将那个考生的试卷拿起来扫了一眼,联想到胡庸的某些传言,宋平章突然开口问道:“你中午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试卷,是不是?”   胡庸点头,随即便开口将试卷整个背了下来,顾不上为胡庸竟然有过目不忘之能感到惊讶,宋平章很快被他口中的文章吸引过去,待胡庸将一整张试卷复述完毕,宋平章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前面的题目是基础,全部答对是应有之义,诗词嘛,文采倒是出众,只是似乎偏柔弱了一些,那篇赋不过平常,倒是策论有些意思。”   “以这张试卷的水平,大人猜猜,他能在全部考生当中占据多少名?”   宋平章回想了一下今天晚上翻阅过的试卷,想了想才道:“若是后面没有不世出的奇才,最起码能占到前三名,若是本官支持,第一名也极有可能被他收入囊中。”   “那么大人认为以这个考生的成绩院试又能占据前几?”   “院试还是这些考生,若无意外,他同样能够占据前三,按照官场的规则,如果他本次考试能够拿到案首的位置,学政官应该会点他再做案首。”   “县试、府试、院试,都是案首,该是小三元了吧?”   宋平章点头,胡庸又笑着道:“小三元,即便有个小字,却也是极为难得的,更何况还是个八岁的小三元,再将他这一篇策论,连同大人的奏折奉上去,可能当得起太上皇的寿礼?”   “太上皇受□□皇帝的影响,最重实干,尤其看重策论,他的策论颇有□□的遗风,又是针对西北大旱的措施,若是经过朝堂讨论,认为他的策论可行,他必然会在太上皇那里留下好印象,即便当不成太上皇的寿礼,他也前途无量。咱们作为他的座师,又是推举之人,他必要承咱们的情,一个伯乐之名是少不了的。”   “看来大人是已经下决定了。”   “这是自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本官若是拒绝,难不成本官是傻子?”   “那?”   胡庸话里的未尽之意,宋平章已经全部明白,他并不晓得胡庸是在中午从他与傅试的争执中听到的消息,还以为胡庸也是从他身边的人口中探听到的情况,当下心中暗恼,狠下心决定,回去就要将府里重新清洗一遍。   不过面上他却是笑着道:“家族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根本不用选择。”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胡庸这才放心,也不再说客套话,他直接站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夜也深了,下官便不多留了,告辞。”   “胡大人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我弟在玩阴阳师,开了几个号,一个sr都没有抽到,我就说我之前有个号还不错,送他玩,他一打开发现里头有七张现世符咒,要抽,我说还是我来吧,你手太差了,他就给我抽了,七张,一个清姬,一个夜叉,还有一个彼岸花,哈哈,手气爆棚,有木有!! 第43章 等榜   第二日一大早,参与阅卷工作的考官们吃过早饭,就聚集在了阅卷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上千份卷子要在两天内完成,不仅仅是简单的将分数打出来,挑选出录取的人数,更要复查,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有资格通过考试的人遗漏在外,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混入人才当中,这都需要考官们努力工作才能完成。   “这一份不错。”   “这写的是什么呀,简直是胡写一气,这种人是怎么通过县试的!”   “看看,看看,这张卷子实在是可笑,满篇的呜呼哀哉,若学子都是这般水平,实在是我儒家之不幸,国家之不幸!”   “我这里倒有很好的,大家快来看看。”   考官们手中不停,嘴巴里也不停歇,看到好的文章为之拍案惊奇,看到写的一窍不通的文章为之摇头叹息。   大部分的文章只能够得到某位考官的赞同,很少出现能够得到所有考官赞同的文章,很快宋平章就等到了那张他已经知道答案的考卷。   “大人,来看看,这张考卷答的不错,实在是难得呀!我看能够占得今年的前三名。”   “哦?是吗?”宋平章心中一动,接过考卷,笑着道:“快拿来给我洗洗眼睛,真不知道以这些家伙的水平是怎么通过县试的,明明出的考题是西北大旱,他倒好,给我扯了一通圣人之治,满篇的冠冕堂皇,有什么用?”   自太祖开朝以来,齐家天子皆重实干之风,对于只会嘴炮不会实干的学子们嗤之以鼻,这些考官们年纪最大的也是太上皇当年亲自挑选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以务实为要,看到这样的文章自然是十分排斥的。   “县试当中只重四书五经,原是拿来打基础,稍稍用功一些,通过县试倒也不难,不过这策论可不是说用功就能过了。”   有个考官说了句公道话,对于很多寒门出身的学子们他们并没有机会接触到朝廷的政令。   虽然太祖已经改进了印刷术,又在各地设下图书馆,但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他们的知识面仍然太过狭窄了,面对这样以实干为要的考题,他们除了从书上找答案,也没别的法子。   宋平章听了这话将手中的考卷往桌上一放,道:“此中弊端本官又何尝不知,只是科举考试原本就是以选官为目的,满腹诗书只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能够治理百姓,这种学子日后去做学政官倒还罢了,若是让他治理一方百姓,岂不是将百姓坑入火坑?所以说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这些做考官的硬下心来,正是那句话,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说的可不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其中的艰辛大家都知道,能录取的肯定是让他过,绝对不会多为难的。”   宋平章对这话点点头,然后一脸淡定的接过考卷,就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内容。   宋平章并没有立即去看考卷上的答案,而是转头看向试卷右边考官们留下的评语,最高的给了上上,最次的也给了上下,可见考官们都对这篇文章赞赏有加。   “看来大家都很满意这张考卷呀。”宋平章笑着将目光移上了考卷的内容,虽然昨夜已经听过胡庸念过一遍,但今日再看他还是被其中的内容折服,再一联想这份考卷的答案是由一个八岁的孩子写出来的,他的心中就更加感叹起来,某些事真的是讲究天分的。   “是啊,难得能看到这般言之有物的策论了,若非他那篇赋弱了一些,大家都会给他上上吧!”   “李大人的要求太高啦!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全才呢?本官观他的文章应该是重实干而轻文赋,文采差一些也是应有之义,不必要求太多。”   “正是这个道理,而且他的文章里面提出来的建议颇有太祖当年的遗风,有好几条朝堂之上的大人们都没有想到,本官看等考试结束,大人可以向陛下上一份奏折,提醒一二也是好的。”   “正该如此,我辈原就该为陛下分忧解难,此时上书是我们这些臣子应尽的本分。”   对于他们的建议,宋平章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应承了下来,然后他道:“他的考卷我看了,答得很好,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作为前三名了,不过还是先放着,大家将考卷全部阅过之后再挑选出优秀的进行排名。”   “是,大人!”   考官们纷纷应是,然后又继续将心神沉入到考卷当中,忙碌起来。   相比起考场当中这些阅卷官们的忙碌,外头的考生们则清闲许多。   毕竟后面几场能不能参加都要看第一场的成绩,大家自然等得十分心焦。   虽说空余两天可以让大家复习功课,但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有人能够静下心来复习功课呢?   那些住在客栈里的学子们早就乘机还是互相对答案了,虽然大部分的考生都是嘴上谦虚,说自己考得不好,但真实成绩如何,自己心里已经有数。   也幸亏王玥是独自住在小院中,没有人来打扰,王狗儿也难得的耐下心来呆在院子里,没有出去呼朋唤友。   等待的时间总是如此艰难,好容易熬过了两天,终算到了发榜的日子。   考生们一大早起身便会聚在礼房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成绩。   王玥拒绝了王狗儿的陪同,只带着两个长随前去等待成绩,因为他生的年幼,在考生中颇为显眼,他一出场很多人便都注意到了他,很快,关于他考场上被衙役不小心打湿了考卷的事情就传播开来,考生们纷纷对他指指点点,有对他惋惜,也有幸灾乐祸的,更有十分庆幸直接少了一个大敌的,王玥对此视若无睹,一脸淡定的坐在礼房对面的茶馆里,顺便看一看是否有相熟的考生。   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看到与他关系最好的军博文和周润新,至于之前跟他搭过讪的考生们似乎是因为已经知道他考试失利的消息,并没有凑过来,而是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自顾自的跟自己身边的人说话,没有上前搭理他。   王玥也乐得自在,他自信自己的成绩绝对不会被刷下来,现在他们态度冷落,等会成绩出来了,自由过来套近乎的,看看他们前倨后恭,倒也挺有意思。   但是似乎有人并不愿意看他如悠闲。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一章,等会还有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打赏,加更!! 第44章 再次拿第一   “你怎么来了?不怕被笑话?”看到朱璇从楼上下来,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看似关心的问题从他口中问出,王玥根本不信他有什么好心。   不过面上他却只能够不露分毫的微笑着道:“朱师兄好。”   “你也好,怎么今日君师兄和那个周润新没跟你一块?”   “君师兄他们有事,说是出去朋友打招呼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朱师兄不如在这坐一会儿,等他们过来。”   听说他们还要过来,朱璇下意识的往左右看了一眼,见他们没在这才松了口气。   上次等榜时发生的事情他原是命令手底下的那几个跟班不要跟父亲说,却不想还是有人违背他的命令,向父亲告了密,以至于回去之后,虽然过了县试,还是被父亲狠狠的揍了一顿。   这一回来参加府试,父亲在他耳边耳提面命,让他不许再出言无状得罪人,不过在朱璇眼中王玥不过是寒门子弟,农家出身,根本不足为惧,让父亲放在心上的自然是君博文和周润新了。   被父亲严重警告过一次,朱璇敢得罪王玥,却不敢得罪他们两人,听到两人还要回来,他便直接摇摇手道:“不等了!不等了!我还有事呢。里边代我向他们俩问个好,回头见面再说!”   说完也不等王玥回应,他便直接走了。   王玥看着他离开,也不挽留,以朱璇的脾气,要是知道他又骗他,说不定真的就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吵起来。   说句实在话,他还真不怕朱璇,不过是个商人子弟罢了,当年朱璇欺负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就能直接跟他干上一架,现在又有何惧?   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声而已。   这倒不是王玥胆子小,而是他真的被吓到过。   在前世,封建时代传下来的道德规矩已经是所剩无几,很多人都对传统的道德观念没什么概念了。   王玥也同样如此,但在他穿越过来之后,五岁那年,他亲眼看到过有一个女子顶撞了婆婆两句,明明是婆婆的不对,但在那女子出言顶撞之后,大家都纷纷指责那个女子。   那女子在众人的指点中一时羞恼,差点投河自尽,当时他跟他妈偷偷的说了一句何至于此,结果被他妈直接捂着嘴巴带回了家中,然后他就经历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说教,他这才知道在这个时代礼教深入人心,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在那之后他说话做事变谨慎起来,毕竟他到底不是原住民,谁知道一个不小心露出现代的观念会不会有悖于这个时候传统风俗,而他又会不会担上一个恶名?   这可不是后世,哪怕名声再坏你也可以工作赚钱,在封建时代,名声就是一切,名声比能力还要重要,只要你有名声,哪怕没能力也可以做官,可以经商,甚至财源滚滚,但要是没了名声,哪怕你再有能力,别人也会对你轻看三分,根本不愿与你为伍。   更何况王玥走的是仕途,这更是要讲究名声的道路,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够轻狂。   私底下,他可以跟朱璇打架,跟他吵架,直接打他脸,毫无顾忌,但在外头,他必须要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情愿变成一个讲究礼节的老夫子,也决不能当上一个轻狂无礼的名声。   过了没多久,茶馆外头便传来喧闹的声音,很快王玥便听到外面传来激动的叫声:“榜单出来了!”   跟着王玥来的长随当即便站了出来道:“王大爷,小的去看榜吧!”   王玥点点头,他便飞快的出去了,留下来的那一个则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又将藏在袖子里的红包挨个捏了捏,道:“小的在府里伺候了多少年了,统共也就见过珠大爷中举的时候情景,当时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涨了三个月的月钱,珠大爷院子里的下人又格外被老太太太太们加赐了赏钱,舅老爷舅太太们也都来了,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大家喜气洋洋的,别提多高兴了。可谁知…再没想到小的竟有这个福气伺候大爷您一回,这回府里的下人们只怕又要高兴了,难得的喜事,老太太太太们肯定又要高兴的加赏钱了!”   对于这个下人的话,王玥只是笑笑,没好意思反驳他只是贾府的亲戚,并不是贾府的主人,即便他考中了秀才,贾母和王夫人等人顶多会给这几个过来伺候他的人赏钱,绝对不会像贾珠当年中举那般给贾府所有的仆人加赐赏钱的。   不过好在赏钱绝对会有他一份,就暂且让他高兴一会吧。   等了没多久,前去看榜的那个仆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脸兴奋的大叫道:“大爷,大爷,你中了第一名啊!您是甲榜第一!”   “当真?”听到这个消息,王玥也坐不住了,他是自信于自己的成绩没错,也觉得按照官场的潜规则来说自己怎么着也能够占到前三的位置,但是他终究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能在念书一道上超过他的大有人在,他可不敢妄自尊大。   却没想到最惊喜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即便是偶尔偷偷想过,但是当事情真正的发生在他面前时他仍然还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小的看的真真的,绝对没错!”   “大爷,要赶紧回府报喜啊!”跟在王玥身边的仆人赶紧提醒道,只是还不等王玥作出反应,前来报信的衙役就已经过来了。   他们敲锣打鼓,高声喊道:“恭贺王家村王玥王老爷喜得甲榜第一!”   面对前来报喜的衙役,虽然知道他们是借此赚个喜钱,但王玥仍然是大手一挥,叫道:“看赏!”   贾家的仆人备下的赏钱当然不会少,捏了捏拿到手的红包,衙役们当即笑开了眼,吹捧的话连串儿的从他们口中吐出来,茶馆里的小二老板们也跟着上来道喜,红包如同飞一般往外流去,但王玥却丝毫不心疼,这个时候自然是有钱任性!怎么欢喜怎么来!   “恭喜王兄弟了!”   原本孤立王玥的那些书生们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直接忘记了刚才他们的冷落,一涌而上,口中说着恭喜的话,跟王玥套着近乎,他们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八岁的小孩已经一飞冲天,而年龄的优势又让他比他们更具前途,身为同乡,同年,他们原本就是天然的同盟,这样优良的人脉不上前结交,难不成他们是傻子吗?   众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遗忘,王玥同样也是面不改色,淡定的当做刚才事情根本没发生,面带笑意的与他们寒暄,这个态度让这些考生们松了口气,心里也越发对王玥有好感了,毕竟心怀宽容的人当然更容易受人喜欢。   对于众人邀请他喝酒的提议,王玥直接以要回家报喜的名义给推辞了,毕竟这回没有君博文和周润新替他挡着,谁知道这帮书生会给他拉到哪儿去?   要是拉到了某些场合,难不成他们饮酒作乐,自己干看着?那当真他们也尴尬,自己也尴尬。   更何况明天又要考试,万一被人灌醉了酒,难不成他还要醉酒前去考场。到时候被人以失礼的罪名赶出来,别说他前面考了第一,就算他是主考官的亲儿子也没用!   好在大家好像也想起来明天还有考试,因此只是提了提,被拒绝后便放弃了,很快又有其他的消息传出来,王玥也跟着恭贺了不少人,好容易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众人的兴奋劲总算是退了下去,大家才算能互相告辞,各回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我妈去菜园掐了不少红薯杆子回来,说要炒着吃,顺便又带了一大把灯笼果,我记得有次去超市,看到里头有卖的,二十多一斤,当时真的很无语啊,这东西在乡下真的是满山遍野都是,而且我觉得也不太好吃,真不知道城里人怎么想的! 第45章 考题   王玥回家之后,王狗儿的喜悦自不必再提,贾家派来的仆人都赶上来贺喜,父子两人赶忙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红包,毕竟是贾家好心派过来帮忙的,即便是自己家的也会在这种喜庆的时候发赏钱,更何况是人家家来帮忙的。   贾家来的仆人自然是十分欢喜的接了赏钱,这些赏钱他们虽然不会放在眼中,但难得的是沾着喜气,再者说,老太太、太太哪里肯定另有赏钱,这等既有喜气沾又体面的差事实在难得。   事情也果然如同这些下人预料的那般,回去报信的下人不但得了老太太、太太的赏赐,还有大老爷、二老爷、姨太太以及姑娘小姐们的赏钱拿,这让前来报信的下人一面高兴的合不拢嘴吧,一面又在心里感叹王家大爷竟比一般的贾家小爷还有体面,整个荣宁两府大概也只有宝二爷能比的了吧,这让这家下人伺候起两父子时越发尽心起来。   不过王玥对此却有些疑虑,不为别的,只因贾家派过来与他贺喜的仆人说贾母已经许下了待他考中秀才之后要为他大办宴席,又说这是难得的喜事,到时候府里的下人都有赏钱拿。老爹只顾着为此高兴,却也不想想他说到底只是贾家的旁亲而已,要论起亲近来怎么看与他关系更加亲近的都该是王家才对吧。   想想王熙凤为贾家劳心劳力,嫁妆付出了不少,骂挨了不少,又在贾母跟前卖了多少好。   还有那薛宝钗,在贾家是又出钱又出力,两人付出的不可谓不多,换来的不过就是一个贾母专门为她们过生日而已,那自己又何德何能能让贾母这样对待呢?   因为他是王夫人的亲戚?因为他讨人喜欢?   这理由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除此之外还能因为什么呢?   不等王玥细细思考,第二场考试又来了!   又如同前一场那般,在严格搜查之后他们入了考场,而这个时候考官们则在后堂讨论着考题,还是前一场那般,第一题是经文默写,不用细说。后面的诗赋同样是一写景一写史,与前一场没什么区别。唯一值得讨论的便是策论了。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也!这个题目似乎 ......”   这是出自于《论语·泰伯》 这一句话,是孔子赞扬尧舜之治的话。   “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个题目可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当然不会有问题,宋平章对于这一点非常有信心,果然,对这个题目有所疑虑的考官也只是觉得这个题目太过保守了,似乎与前一场考试时的题目差别太大,但当他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之后不用宋平章开口,就有人站出来为他张目。   “圣人之言,岂能有保守不保守之说?”   “刘大人说的有理,阐述圣人之言,追思古之先贤,这是读书人该尽的本分,宋大人出这道题正是千该万该,怎能因此说宋大人保守呢!”   虽然说经过齐□□的改革,现在的读书人不再像之前那般整日将书本的内容挂在口中,完全不干实事,但是到底是上千年的思想禁锢,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哪怕现在的读书人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而变得越来越愿意去干实事,但骨子里他们的思想还是受到了以前的思想的影响。   “再有一则,再过不久便是上皇的六十大寿,我看宋大人这个题目就出得很好。”   虽然只是略提了提,但是能在官场上混的都不是傻子,自然都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圣人之治嘛,可不就该和着上皇六十岁的大寿说出来。   这下子再没人有异议了,宋平章便笑着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这场考试的题目就是定下来了。”   众人都点头,然后宋平章便跟几个考官一起将题目誊写在木板上,余下的几个考官走出去负责维持考场秩序,顺便检查一下考生的身份。   胡庸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感叹,不愧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圣人之治能有什么,这些考生们说起来无非是国富民安,文风盛行,恰合了他们之前所说的提议。   最重要的是这份考题不单会在考生当中引发影响。   作为顺天府最重要的三场考试之一,府试对于顺天府的读书人的影响并非常人可以想象。   先不说下一场院试,学政官在出题的时候会参考府试的意见。   县学里的每年一度的考试同样也会参考这三场考试的内容出题,而像圣人之治这种话题,既不出格,也能够让考生有话可答,非常受大家的欢迎,大家自然会愿意去研究它,在研究的过程中这种思想就会影响考生还有许多老师。   同样,明年的县试,后年的府试和院试也会受到这场考试的影响。   毕竟宋平章眼看着在顺天府干得非常顺利,而朝堂之上对他的政绩非常满意,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继续连任,那么明年的考试,还有后面的府试院试,他仍然会出任主考官。   考题在某一方面会反映主考官的偏好,主考官今年出了这种类型的题目,那他在明年就只有极小的可能会出截然相反的类型,大部分都会选择与之相似的类型。   那么对于考生而言,就很有必要提前研究一下主考官之前出的题目以判断他的喜好了。   这在考场当中是一个潜规则了,从科举考试诞生之后这种规则便一直在,宋平章也早该想到了这个局面吧。   不管是有意无意,宋平章这个题目之后,整个顺天府的考生还有相关的老师学者们都会开始研究这个题目。   这种影响看似悄无声息,但是当宋平章将奏折送到太上皇的案前时,它就会爆发出之前一直隐藏的影响力。   走一步,看三步,谋定后动,更难得的是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个主意。看来宋平章能够做到顺天府知府的位置也并非是完全靠了家族背后的势力,他本人也不可小觑!   当考题发到考生的手中时,大家难免为今天的策论题目与前两天的截然相反而感到诧异,但是惊讶过后更多的却是惊喜,虽然近百年来读书人们受到朝廷的影响越来越重策论,但是好的策论却不好写,策论讲究的是数据翔实,言之有物,若非是受到家族影响,常年接触政事,又或者是真的是天赋异禀,否则一般的学生很难答好。   但是像阐述圣人之言这样的话题相对来说就好打许多,反正只要引经论典,读的书多就可以了。   齐朝又不像前朝那般,□□早就在各大城市设立的图书馆,即便是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只要交纳几枚铜板就可以办理读书证进入到图书馆中看书。   而像他们这些读书人就更享优惠,只要拿着所在的学堂开具的证明,就可以免费办理借书证,到图书馆中看书。   而且图书馆中还提供价格便宜的笔墨和纸张,还有桌椅茶水,喜欢哪本书完全可以在图书馆中抄写下来带回家中细细研读。   只要稍稍用心,读书人的知识面便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狭窄了。   也只有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或者是自恃于自家体面的权贵人家才舍不下脸面到图书馆中看书吧。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之前猜到的题目就可以作废了,也只有少许幸运到爆表的人才能够猜到这种题目吧。   王玥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题目,便开始提笔答题。   一路顺畅,到了傍晚,天色黑下来时王玥跟着考生们一块儿交了卷,跟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他才回了家。   不过两天,成绩再次被挂了出来,王玥再次高居甲榜第一,这下子已经有很多人开始用小三元的称呼来叫他了。   毕竟,除非他后面一场不考了,否则的话,这次的府试第一绝对是他。   至于院试,府试的试卷已经贴了出来,大家都已经看过,对于他的答案大家都非常佩服,再一想到他在经历过考场之上的事故之后还能够如此镇定的将考试完成,这等心智就不是普通人可比。   原本有几个对于他的成绩不服气并说酸话的都被大家驳斥而去,毕竟他这个成绩是实打实弄来的,不是说考官看他年纪小,故意偏向他了。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自然不会误将珍珠当成鱼目。   再加上之前有人将他在县试的答案也翻了出来,大家对于他的成绩就更没有二话可说了。   想一想年纪这么小的后进生的学识就已经远远超过他们这些前辈,他们这些做前辈的不说好好努力,反倒说闲话,他们可没这个厚脸皮!   一时间,受王玥的影响,顺天府的学风为之一振,大家在考完试之后回到学堂,越发用心的学习起来,不少老师都在私底下为自己的学生开窍而高兴,却很少有人将这个功劳联想到王玥身上。 第46章 邀请   三场考试结束,成绩张贴出来,王玥果然是甲榜第一。   考试结束自然是要轻松一阵子了,这个时候自然需要考虑应酬以及参加知府老爷设立的庆功宴了。   庆功宴是在三日之后,在此之前,王玥先是君博文、周润新还有几个刚刚认识的学生出去吃了顿饭,然后便直接到贾家拜访。   先是去贾母那里谢恩,承了贾家那么大的人情,自然是要好好谢谢的,只是这一回自然不能够用什么自己写的书画还有外头买来的零碎玩意儿搪塞过去了,需歹正正经经的买一些好东西过来当礼物。   一家人商量了许久,这才拿出来一百两银子,托人买了一盒上好的茶叶,几匹成色不错的绸缎,另外还有一只从他们村中一个老猎人那里买来的几张好皮子,勉勉强强算是凑了一份比较体面的礼物。   虽说这份礼物在贾家看来不值一提,但对于王家人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手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不过好在贾家也没指望王家能够送什么好东西,他们之所以对王家人这么重视完全是冲着他们有一个有前途的儿子而已。   他们收的是王家人的心意。   其实王家人即便什么都不送,他们也不会有什么话说,但是送了就是王家人知恩图报,记得这个恩情,这下子贾母等人更加欢喜了。   留了刘姥姥在她跟前说话,贾母便打发王玥去前头跟贾政说话。   贾政见了他,自然是又问起考场上的事情,待他将事情说完,贾政和几个清客一面为王玥考场上的经历感叹,一面又替王玥高兴。   便有清客先生奉承王玥必定能够拿到小三元,未来□□也不过是囊中之物,指日可待。   对此王玥自然是谦虚几句,倒是贾政满脸欢喜,就好像考中的不是他的一个远方侄子,而是他的亲生儿子一般。   又说了几句话,贾政便找了个借口让清客们都出去了,王玥便知道这是贾政有事和他说了,于是他便正襟危坐,面色严肃的等着贾政开口。   果然贾政的话十分重要,王子腾要回来了。   “你舅公下个月回京城述职兼恭贺太上皇六十大寿,到时候他要和你见上一面,你提前准备好。”   听到这个话,王玥的第一反应便是王子腾见他做什么?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他上贾家来打的便是王家的亲戚,按理来说王子腾在亲缘关系上与他更为亲近,王子腾回京城怎么着他也该去拜见一番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子腾竟然主动提出要和他见面。   不过说起来他早就把王子腾忘了九霄云外去了,毕竟在整个红楼梦中王子腾出场的并不多,不过是个背景人物,被人提过两三句而已,所以他也下意识的忽略了王子腾这个人物。   但他却忘了,这已经不是一本书,而是与他的生活息息相关的现实世界了,王子腾也不再是一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物。   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红楼梦中关于王子腾的记载,并不多,但是他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四大家族还能逍遥至今所靠的便是他一个人的权势,薛蟠打死人之后能够完美脱身靠的是他,贾雨村能够做官靠的也是他,王熙凤能够在后院中为非作歹,仗势欺人靠的也是他,贾元春能够当上贵妃,其中又未必没有他的影子在。   而他本人又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毕竟能够做到京营节度使的位子,掌控着整个京城的兵权,这可不是说有能力便能够坐上去的。   他先是做了京营节度使,后来升到九省统制,奉旨查边,旋升九省都检点,等到他病死之前归京之时,是回京准备做内阁大学士,也就是古代的丞相,位高权重,说的便是他了。   而当他糊里糊涂的生病死了,这大家族便立刻开始倾覆。   先是宁国府被抄家,接着便是荣国府,王家虽然没有被抄家,但是子孙无力,在王仁的祸害之下甚至已经到了需要卖自己的侄女换钱的地步,薛家薛蟠再次打死了人,这回再没有人给他倚仗,无奈之下薛姨妈只能够匆匆嫁了薛宝钗,寄希望于贾府能够救出她的儿子,但很可惜,贾府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至于四大家族剩余中的史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结局只怕也不太好,否则的话,怎么会任由史湘云落到那个境地呢?   可以说王子腾便是那根藤蔓,四大家族全部依附在他的身上,他一倒,四大家族便再也立不起来了。   这样一个人物,他见的该都是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又或是与家族密切相关的亲朋好友,而他王玥不过是一个远亲,又只是个小秀才,何德何能能够让他开口相见?   “怎么?莫不是怕了?”   察觉到王玥的紧张,似乎是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幼年人该有的情绪和稚气,贾政也难得的笑了起来:“ 并不当事,都是自家亲戚,没什么好紧张的,去见一见,讨个红包也就是了。”   虽然觉得这场会面并不像贾政说的那么简单,但王玥也只能点头了。   从贾家回来,王玥便又忙着他那副画的事情了,因为之前便已经把底子打好,剩下忙碌的不过是细节的事情,倒也不费他功夫,不过是多加班几天,画便好了。   画既然已经画好,自然是需要雇主前来验货了。   这时王玥才想起来给了他定金的雇主似乎没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呀。   这可如何是好呢!   不等他多想两天,在教堂上碰到的那个小孩子的仆人再次出现在了王玥面前。   “王家公子,我家少爷说了,请您带着画跟我们去一趟。”   对于这个邀请,王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的地房,便点头同意了。   带上画,坐上马车,偷偷的掀开帘子记着去时的路,对于他的行为,前来接他的仆人也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并未阻止,见此王玥就更加放心了。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京城外面的一座寺庙里,这座庙并不大,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是座家庙,难不成这是那位小公子家的家庙。   王月在心中猜想一二,腿上却跟着接他的仆人往里头走去,这座家庙看起来不大,内里却别有乾坤,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小院子门口。   仆人低声道:“王公子,到了!”   说完,也不待他敲门便有人已经从里面打开了门,那人与前来接王玥的仆人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王公子,请跟我来吧。”   看到他们这样的做法,王玥才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即便是宝玉那里,贾家如此重视他,也没到这个地步呀。   怎么都感觉这家人有些不对劲?   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王玥退步了,他便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对着接他的仆人点点头,跟着后来的人进去了小院当中。   刚进到小院中,王玥便被吓了一跳,当真是一步一岗,这些人虽然没有全副武装,但腰间都别着上好的刀剑,挺直着身板,见到他来了这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侍卫。   能用的起这样高规格的保镖,他的雇主绝非常人呀。   小院并不大,走了不过两三分钟,便到了门口,走在王玥前头的仆人轻轻地敲了敲门,道:“少爷,人来了。”   王玥便又听到屋里传来一声略为尖细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是!”   听到屋里的吩咐,仆人这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让王玥进去。   见引路的仆人没有进去的意思,王玥便与他点点头,压抑住心中的紧张,握住手里的画,踏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王玥看到的便是一尊佛像,很普通的观音像,既没有全身镀金,刻画的也不是那么美轮美奂,很符合这个家庙的身份。   而给他下了定金的那位小公子正跪在佛像前低头诵经,他身边的仆人都低着头,并没有人上前招呼他,在这种时候王玥自然不便打扰,他便轻手轻脚的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诵经声慢慢的低了下去,那名小公子恭敬的磕了几个头,旁边立时便有人上去将他扶了起来。   不等王玥开口问话,这位小公子便被他的下人们拥着往后堂而去,见此王玥只能够默默的闭嘴了。   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名小公子大概是梳洗打扮完毕,这才从后堂出来,见了王玥,他赶紧上前拱手道歉:“让王公子久等了。”   王玥微笑着摇头:“不妨事,菩萨面前自然是要恭敬一些,多等一会儿也无防。”   见王玥果然面无不虞之色,徒晖这才放心下来,虽然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关心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心情,但是王玥是他难得碰到的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同龄人,徒晖自然不愿意和他交恶。 第47章 验画   “画已经画好了,还请小公子过来验一验吧。”   王玥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因此见了面他只是和徒晖寒暄两句,便直接展开了画卷,请徒晖过来查看。   徒晖过来只一看,心中便一喜,这画上的人物太过熟悉了,正是他每日都见到的皇祖父的脸。   不说别的,就冲着这张脸,这画已经成功了大半。也不枉费他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这回定能够在寿宴上大出风头。   再一细看,徒晖更觉得惊喜。   这小孩子的画风,并不同于他之前所见的任何一种古画风,既有西洋画的工整细致,又有工笔画的洒脱不羁,更难得的是是两种风格很好的交融在了一起,即便偶尔有些瑕疵,但是考虑到他的年龄,这点瑕疵便完全不必放在心上了。   这是一种全新的画风,徒晖自信于自己的学习上从未见到过这种风格,他的老师没有教过,皇宫中所藏的画中也没有这种风格。   这已经是开宗立派了吧?   可他今年只有八岁呀。   难不成是查尔斯留下来的画风?   也对,当初那个约翰神父不是说他是见到了查尔斯留下的画稿跟着学习,这才有了如今的画技吗,看来当年查尔斯在被皇祖父嫌弃过他的西洋画之后私下里改正过,他已经将来自于西洋画风和中国的画风结合在了一起,就冲着这一点,这幅画就当得起皇祖父的六十大寿。   “好!非常好!”徒晖高兴的跳了起来,然后将桌上的画仔细卷好,拉住王玥的手道:“跟我去见一见我父亲,有了这个,便是我父亲也没话可说。”   感情这小孩子给他下了定金,他父亲却没同意啊!   不过王玥对自己的画非常有信心,他相信,这位小公子的父亲见了他的画,必然也会同意将他的画作为寿礼的。   徒晖虽然高兴非常,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礼仪,刚刚不过是一时冲动,很快他便淡定了下来,重新恢复成那个是举手抬足都有贵族风范的世家小公子模样,让一边的王玥看了忍不住暗暗惊讶,虽然他也自诩是书香世家出身,但是比起这个小公子来还是差的远。   更遑论是前世哪些自诩为什么□□的纨绔子弟了,与这个小公子相比,他们不过是暴发户而已,一个是礼仪刻到了骨子里,第一个不过是浮于表面,两者真的是差得太远了。   看来他还有得学呀!   跟着小公子出了他的小院子,又不知道饶了多久,总算到了小公子父亲所在的地方。   “我父亲这会儿只怕正在与方丈大师说话呢,幸亏没赶在父亲诵经的时候来,要不然又要等许久了。”   联想到刚才在这位小公子房里等的时间,王玥十分庆幸的点了点头,幸亏赶上了,要不然一天的时间都要浪费在等人上了。   徒晖走到他父皇的门前,低声和守在门前的侍卫说了一声,那侍卫便进屋通报,很快他父皇便让人带他进去了。   “经念完了吗?”   “已经念完了。”   “既然念完了,怎么还不回去,又要让你爷爷等了!”   徒晖赶紧解释:“是上回我给爷爷准备好的寿礼已经画好了,正好拿过来让父亲您过过目,也帮儿子指点指点。”   “哦?”听到这个话,坐在屋里的中年人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他道:“这是你的一片孝心,拿过来我看看吧。”   徒晖便示意王玥上前,让他将画展开,那个中年人却没有立即看画,而是上下打量了王玥一番,道:“这就是你请的画师?年纪很小啊!”   徒晖正要解释,王玥却赶在他之前开口道:“是小子的涂鸦之作,还请这位先生指正。”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众人都意识到这是王玥对刚刚那位中年人怀疑的反击。   这一下子屋里的人都为这个小孩捏了把汗,毕竟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敢在他们家主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徒晖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请过来的人受到父皇的责备,他赶紧跪下来道:“还请父亲恕罪,这位小公子…”   中年人却只是随意的摆摆手,不怎么在意的笑道:“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锐气,你这样很好,”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徒晖道:“你平时就是太稳了,难免失了年轻人的锐气,有时候也该像你这个朋友学学!”   “多谢父亲教诲。”   在徒晖跪下的那一刻,王玥立刻意识到自己孟浪了。   他见过贾宝玉跟贾政的相处时的情景,即便是以那两个父子猫见了老鼠一般的关系也不会像眼前的这两个父子一样说着话就突然跪下来,这可不是清朝那个动不动就称奴才主子,见了稍微大一点的人物就要跪下来的朝代,即便是父子相处,也绝不会像这样战战兢兢。   除非他这个做父亲的身份实在是太重。   当下王玥心中便有无数猜想在脑中纷飞,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上前拱手道:“是小子孟浪了,还请这位先生多多包涵。”   中年人对王玥笑了笑道:“看画吧!”   徒晖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对着坐在中年人旁边的那个,老年方丈道:“方丈大师也过来看一看吧,我记得之前父亲说方丈大师也精通绘画之道,还请帮忙看一看吧。”   徒晖说得非常客气,方丈大师便也笑着道:“那老衲便不客气了。”   接着他便站了起来,走到中年人的旁边看向桌子上的画。   乍一看,他便脱口而出道:“此乃真仙也!”   从古至今,各种仙啊佛啊的都是画师手中的重要题材,但是古代大部分画师在绘制这些仙佛时这是受到了时代发展的局限,比如说晋代的时候仙佛穿的是晋朝服装,唐代的时候仙佛穿的是唐朝的服饰,唯一能看出他们身份的大概只有画卷上加的祥云了,除此之外他们跟正常的凡人没什么区别。   这种思想一直延续了很多年,而王玥的画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先不说画中人的衣服并不是他们所做的任何一个朝代的衣服,但是却颇有另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在里面,而且这张画上不单单只有彭祖一人,他身后有宏大的背景,遥遥看去,远处的是隐藏在祥云之类的天宫,天宫之上金色的阳光隐隐衬托着,越发显得天宫高高在上,超脱凡间。   天宫之内隐约可见腾云驾雾的仙人们来来回回,而这些人物并不是随笔勾勒,而是详细的涂抹出来,即便是最小的那个仙人也细致的描绘出来了面容,每一个都有不同的风格,每一个都俊美无常。   近处,彭祖脚下的是一只非常大的鲲鹏,根根细羽被详细的绘制而出,凌厉的气势环绕全身,即便是一根羽毛也透着一股金刃之气,而它那双眼睛尤其传神,只不过远远的与他对视一眼,就好似被他当做猎物一般紧紧的盯住了。   而彭祖身上光影交错,这个仙人仿佛是立在画上,好像是真的一般,几乎要破纸而出,远远看上去仿佛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仙人站在那里。   方丈大师看了许久,忍不住揉了揉眼镜,再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道:“神乎其技啊!”   “是啊,”那个中年人也愣了一会儿,方才道:“我现在真的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幅画真的是你画的吗?”   “是啊,如果是别人和我说这幅画只是个八岁的小童画出来的老衲绝对不会相信的,唉,老衲自诩是丹青高手,可是和这位小公子一比,老衲这些年当真是活在狗身上了。”   “方丈大师也有这么谦虚的时候呀!”   中年人笑着打趣了一句,便对王玥道:“我听说你曾经跟过查尔斯大师学过画?”   王玥点头,虽然他并未见过这位查尔斯大师,但是他身上的画风的确是不好解释,总不能跟人说他是穿越过来的吧,也只能够认下这个便宜师傅了。   幸好这个查尔斯大师早就去世,约翰又肯帮他,否则他也不敢在人前显露出了他的画技。   “早年间我跟人学画,那位老师见了我的画只道事事都讲究天赋,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不肯相信,只道是这老师嫌弃我,现在看来老师当年说的不错,有些事的确是讲究天赋的。天赋高年轻便已经显露出不凡,天赋低的即便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平常!”   中年人来了这一番感叹,方丈大师赶紧劝慰道:“这世上原就是各有擅长之事,这位小施主擅长绘画,而施主您又另有所长,何必以您的短处来对比他的长处呢?”   王玥也赶紧道:“方丈大师说的有理,我看这位先生气势不凡,只怕已经有所成就,对比起来,我这点微末画技哪里值得您放在心上呢!”   中年人笑着摆摆手道:“不过是一句感叹而已,哪里值得你们如此劝慰。不过我却要跟这位小公子说声道歉了,刚刚我的怀疑不对,应该先看过画之后才开口评断,是我的不是!” 第48章 父子二人   对于中年人的道歉,王玥是十分惊讶的,这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身居高位,这种人即便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能够和颜悦色的对待你,便已经是他们认错的表现了,哪里还会直接开口说道歉?   哪怕像他爷爷那种已经到了晚年,心胸宽广,做错事了也很少能够抹得开面子对一个小辈道歉,但这个中年人却毫不在意,而且看旁边人的表现,好像这样做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做错事就道歉,好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反应。   就冲这个,王玥便对这家人的印象十分的好,能有这份家教,教出来的孩子即便没有能力,在道德水平上也是不用担心的,这种人绝对是值得交往的。   王玥自愧弗如!   “先生之行,晚辈佩服!”这句先生叫的是心甘情愿,不在是局限于对长辈的礼貌而真心实意为他折服。   “我祖父曾说过,做错事了就道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并不值得任何表扬,我们这些兄弟们都在他老人家身边长大,受他影响颇深,你这句话我就当是你对我祖父说的,我便代他老人家收下了!”   “先生的祖父德行远超常人,任何赞美之词他老人家都当得起!”   似乎是被王玥赞美的话取悦到了,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中年人和方丈大师邀请王玥坐下,与他探讨起绘画的经验。   这个中年人虽然跟他的儿子,那位小公子一般并不擅长绘画,但是应该是从小受到很好的教育,即便自己不擅长,但是对于这一道非常有见识,说起来也是头头有道,因此并不担心冷场的问题。   至于那个方丈大师,他自称是丹青高手倒也不是吹牛,而是有真才实学,虽然他并不像王玥的这般有着自己独特的画风,但是对于中国的传统画技,他的经验十分丰厚,比起他爷爷来也不遑多让,更何况是与王玥这个半桶子相比,这让王玥一下子有了可以请教的对象,以往的那些疑问通通有个人来替他解答,一时间他也不急着回家了,难得的老师自然是要抓住机会。   至于方丈大师和那个中年人通过一番试探,则更加确定那画的确是眼前的这个小孩子画的,别的可以冒充,但是这基础知识还有敏锐的意识可不是随便能够冒充的了的。   或许,别人见了这个小孩子还会觉得有些惊异,但是这个中年人和方丈大师却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他们曾经接触过一个比这个小孩还更加优秀的天才。   与之相比,这个孩子就显得普通多了。   比起三个人的热烈讨论,最开始把王玥拉过来的徒晖则安静许多,他更多的时候就是仔细的听着,并不轻易发表意见,但是王玥注意到,他开口说话经常能够做到切中要点,这一点实在难得。   王玥本人靠的是前世的经验,但徒晖却是依靠他自己的天分和努力,这让王玥佩服不已。   想当年他像这位小公子这般大的时候就知道整天在外头玩泥巴呢,天天被他爷爷拿着竹鞭在后头追着打,比起这个小公子来,他可还差得远啊!   这里面或许是因为古代人过于早熟的原因,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但是王学认为家庭的因素占了很大一部分,真想认识一下这家人,还有中年人口中十分崇拜的祖父。   一定是位非常优秀的老人!   眼看着天快黑了,王玥这才依依不舍的与他们告辞,那位中年人留在佛堂里没出来,方丈大师和徒晖将王玥送了出来。   “老衲一直在这庙里休息,王小施主有空可以过来,咱们可以一块探讨一下丹青之手。黄施主家中近来需要办一场法事,老衲这一个月将会为此忙碌,不过这个月忙过之后,老衲就能闲下来,到时候王小施主尽管来,老衲这里必然备上好茶好点心!”   “只可惜我过不久就要进国子监上学了,不能跟方丈大师还有王公子一起讨论,实在是可惜。”   方丈大师闻言笑着安慰道:“这是黄老先生定下的规矩,后代子弟必须去国子监读书,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曾经去过的,到你这里,自然也不可避免。更何况国子监中虽然要求严格,必须住宿,只能半个月回家一趟,但是遇到休沐,还是能够休息半日的,比起你在家中念的私学 除非过年过节,或者长辈生日,便是生病也不能轻易休息,国子监不是更加轻松吗?再有一则,我观你常常借机跑到外头来玩耍,从国子监怎么着也比你家里更容易出来吧!”   听到方丈大师的安慰,徒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沮丧:“大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中的情况,虽说国子监的确是比我家中的私学放假时间更多,但是我奶奶跟我母亲已经交代我了,只要放假必须回家,而且曾祖父曾经立下规矩,说是后代子弟要是胆敢在国子监逃学,比在私学中逃学要接受更加严厉的处罚,你说的那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存在,而且那里又没有我认识的同学。,我还不如留在家里读书呢!”   闻言,王玥轻轻一笑道:“如果说是国子监,或许我能成为你的同学呢!”   “当真?”   徒晖十分惊喜,王玥赶紧跟他解释:“六月份便是院试了,只要院试能过,我便是秀才了,到时候知府大人和学政官便会挑选几个人前去国子监中读书,虽然这么说有些狂妄,但是我有自信以我的成绩能够占据一个名额,所以我才说到时候或许我们能够成为同学也未可知。”   “这怎么能说是狂妄呢?你这是以自己的成绩拼出来的,本该就是你的,你要是同别人一般天天把谦虚的话挂在嘴上我才不喜欢你呢,叫我说就该这样才对!”   徒晖高兴的拉住王玥的手,又道:“我们都是同一年入国子监,应该能够分到一起,到时候与舍监说上一声,能分到一个屋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去那里读书,就怕碰到一个不靠谱的室友,我听我叔叔说当年他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差点被他那个不靠谱的室友坑哭了,我堂哥也是,他那个室友气的当时他差点不肯去上学了,要不是我爷爷说他要不去就揍他,他早就跑回家了。”   听到这话王玥只是微笑,但内心里对这位黄家小公子的背景又增添了一些疑惑,国子监的管理比较严格,不许将国子监的名额买卖,能够进入到国子监读书要么是各个县府挑选出来的优秀学子,要么就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名下会有一个荫生的名额,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当然,某家人除外。   黄小公子的祖父、叔叔伯伯、堂哥等人都进入了国子监读书,要么他家里人都是学霸,要么就是他家有一堆三品官员,再要么他家就是某个高高在上的家族。   姓黄,倒是有些可能,但是那家人的画风应该不是这般才对啊!   不过王玥并非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既然黄小公子没有介绍他家中情况的意思,王玥自然也就当做没意识到。   更何况不管他家中有什么背景,他与这位黄小公子交往纯粹是冲着他家人的德行,即便他是那家人又如何,在马甲没扒下来之前他就当这小公子是普通人就是了。   与方丈大师和黄小公子告辞,回去的路上王玥就放松许多,不必再和之前那般提心吊胆,而且黄家的仆人反应也很快,见他受主人喜欢,就立刻准备好了茶水点心,马车里还有画本,一路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画本,十分悠闲。   顺便要为那位穿越前辈点赞,满大街的水泥路,再加上马车布置的舒服,比起高级轿车来还要舒服。   不过马车,再怎么舒服到底比不上汽车方便,听说□□晚年的时候朝廷已经制造出了蒸汽车,而且朝廷已经出资修建了几条铁轨,不过因为造价实在太高,目前没有普遍,而且现在的火车大多是用来装货,用于出行的倒很少。   坊间传闻□□曾经设计出另一种车,据说是喝油的,跑得更快,大家对此议论纷纷,生出了很多版本的传闻,但王玥知道那便是汽车,虽然有些为古代清新的空气感到可惜,毕竟等到蒸汽机和内燃机设计出来之后,人类就会大踏步进入工业化,到时候整个世界便会面临环境污染,这种清新的空气是很难闻到了。   但是,不进入工业化就意味着中国落后于世界,比起这个还是多呼吸几口浑浊的空气吧。   送走王玥,徒晖在方丈大师的陪同下再次进入父亲的房间,此时,在王玥面前亲切和蔼、与他谈笑风生的中年人变得十分严肃,他并没停留在外间,而是进入了后堂,后堂当中布置的十分简单,只有一张供桌,还有地上的两张蒲团,供桌之上放了一只香炉,另外还有一个牌位。   牌位上写着几个字,“爱妻徒刘氏之位”,旁边有一行小字,“夫徒璟立”,而那为中年人便盘腿坐着一边,闭着眼不说话。   方丈大师将徒晖送进屋里,便无言的同那中年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沉默的出去了,待方丈大师走出去之后,中年人睁开眼睛,对徒晖道:“过来给你母亲上柱香吧!”   徒晖听话的走上前在供桌上取出一炷香,然后点燃,在蒲团上跪下,他将香举过头顶,磕了三个头,然后才道:“儿子徒晖问母亲安,儿子一切都好,身体也很好,长得更高了,吃的也更多了,今年九月便要去国子监读书了,请母亲不必担心。”   说完之后他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香插入香炉当中,然后退回去,又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盘腿坐到了中年人身边道:“下个月便是母亲的生日了,父亲也看到了王玥的画技,儿子想请他为母亲画一幅画像,供在屋中。”   中年人睁开眼睛,看了徒晖一眼道:“你有这个孝心就好,你毕竟是住在那里你皇祖父哪里,你皇祖父和皇祖母年纪都大了,受不得冲撞,因此供就不必供了,你平日有心母亲自然感应的到,很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见徒晖因他的话有些沮丧,中年人便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留下一张画像做个念想也好,到时候让王玥多画两幅,我留一张,嗯,你三弟那里也送一张吧,他是你母亲亲自带大的,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就一直挂记着你和他,他这些年也一直记挂着母亲,送张给他,也是给他一些念想。”   “知道了,父皇!”   徒璟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道:“别心不甘情不愿的,你母亲都去世几年了,你还记得当年你母亲偏心他的事呀?”   徒晖挠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说顺口了!”   “你母亲去世了,我虽有心照顾你,但到底手头的事情忙,有时候也很难顾过来,你皇祖父和皇祖母年纪就大了,而且底下的子孙众多,有时候难免忽略了,宫中到那些太监宫女们虽然会尽心伺候,但有时候顾及着你们的身份,终究还是比不上母亲,尽心尽力,你还需要有个臂膀才是。你三弟从小在母亲跟前长大,与你同心同力,你与他好好交往,别再耍小孩子脾气,要不然再好的关系也消磨没了。”   徒晖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垂手道:“儿子领受了!”   见他果真听进去了,徒璟越发满意,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徒晖的手,然后又去供桌前上了一炷香,这才带着徒晖离开房间。   方丈大师守在门前,见他们出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道:“老爷子早就等不及派了马车过来要接小公子回家呢,正好老爷也到了回家的时候,不如父子二人一块回去吧。”   闻言徒晖一脸期盼的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父亲点头,他便高兴起来,对于父亲让他先出去等着,将他当小孩一般看待的话也不恼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听了他父亲的话。   待他走后,徒璟笑着对方丈大师道:“叫他祖父给他宠坏了,这些年脾气越发骄纵起来,正该让他出去锻炼锻炼,让他知道外头的人捧着他是为了他的身份,没有他身上的那层皇子的皮子,又有谁会真正的把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   “天之骄子嘛,总是有些脾气的,待他年长一些懂事一些就好了。”   “方丈大师惯会拿这些话来哄人,若是父母不肯教,长再大也还是这个脾气。”   “他这不是有两个尽心尽力的长辈在教他吗?”   徒璟闻言笑了笑,道:“倒也是,不过长辈教只是其一,还需要有好老师好同窗,国子监的那些大师我是放心的,至于同窗嘛…大师对于京中人家的事情知道的颇多,可有推荐?我好留一两个跟在他身边。”   “说到这个却是缘分了,刚刚那位王家小公子据说今年也能够进入国子监,到时候与小公子做同窗,不是正好吗?”   “哦?他年纪还这般小,难不成是家里的名额?不对,若是家中真的能有这个名额,怎么会放他出来卖画?看来是个难得的小天才了,那的确是缘分了,他打小就眼光高,能够让他看在眼中的可不多,与其让他在外面找人做好友,还需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为他担心,这个王玥倒是个好人选。”   “只是我看这个王家小公子名利之心倒很淡,我看他若不是家境所逼,应该会沉迷于丹青之术,未来只怕并不能襄助小公子。”   “那就更好了,若说未来能够辅助他的多的是,我跟他爷爷肯定要为他留两个,这科举考试隔几年也能够选上了不少人才,还有朝中的勋贵人家的子弟,多的是人能帮他处理政务,反倒是能够交托心事的朋友对他来说才是难得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份,能够做他朋友的不仅要学会体贴他,还有人品好,懂得分寸,要不然变成佞幸要怎么办?”   “老爷考虑的是,这种人的确难得。”   徒璟叹了口气,道:“何止是难得,简直是千万里挑一才是,当年祖父立下这个规矩,一是让我们不要长于女子之手,开阔眼界,也要好多见见民间的疾苦,免得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混账话。二来他也是希望我们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好友,毕竟皇家人总是高高在上,但是,人在高处难免不胜寒意!这也算是他一个做长辈对我们晚辈的期许吧。不过从我父亲那一辈到他这一辈,三代人能够进国子监读书的不说成百了也有几十个吧,只可惜我祖父后面的一个期望一直没能够成真,就不知道他运气如何了!”   “我看那位王小公子人品不错,又是打小的交情,或许可以成真呢?”   徒璟摇了摇头道:“他还小,虽说有句话叫三岁看到老,但长大了总跟小时候不一样,更何况面对滔天的权势,又有几个能守住本心呢?若他真的能找到一个好友,我这个做父亲的反倒不为他庆幸,而是嫉妒他了。”   “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的确!”徒璟笑着摇了摇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 下个月的法事就劳烦方丈大师了,今年正好赶上整日子,原该是为她大办的,不过恰好赶上父亲的六十大寿,只好委屈她了,不过有方丈大师在,我便能放心了。”   方丈大师便道:“老衲不过是在旁边起个辅助作用,法事做得如何还要看老爷和小公子的诚心,不过幸亏老爷子允许老爷和小公子每日能有半天时间出来为夫人诵经祈福,这场法事虽还未办,却已经成功大半了。”   “是啊,多亏父亲今天我父子两人,替我担了不少政务,今年的大寿一定要好好备一份厚礼才是啊!”   方丈大师便又奉承了一番他的孝心,之后又寒暄了两句,便送走了他们父子,然后转头回到佛堂念经了。   这次的法事恰好赶上了一些缘由,这才只有他一个人主持,这是他的机会,若是他能抓得住这次的机会,香山寺便能压过相国寺了,他需要更加尽心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要疯,晋江又抽了,好好的变成了存稿箱,一直提示日期格式不对,怎么改都不成,看网页上显示的是已经发出去了,到底有没有发成功啊!? 第49章 院试提前   将画送出去之后,王玥就说了一大口气,这是他在穿越之后赚的第一笔钱,既然是要提心吊胆。   好在雇主十分好说话,不但没有对他的作品挑三拣四,而且出钱也大方。定金就已经给了两百多两银子,东西交到他们手上之后,又给了五百两银子。   这让王玥暗暗咋舌,他现在可不是刚穿越过来的小白了,以为几百两银子来的十分容易,就跟前世的几百块钱一样,穿越过来几年,他已经知道了这边的物价,一个包子才一文钱,到酒楼里吃一顿大餐也就顶天了几两银子而已,要是像纨绔子弟一般不但要好酒好菜的招待,还要请歌姬过来陪酒,一顿饭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而已。   而一个贫苦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稍微好一点的十几两银子,中等人家一年能收个一二百两银子便已经是大丰收了,便是在京城稍微有钱一点的商贾一年能赚个一两千两银子,便是利润丰厚了,由此可见这白银在古代绝对是个硬通货,含金量颇高。   看到送过来的银票王玥不由得在心中做着美梦,要是像这般一年画个十几副画,他岂不是要坐收万两白银?   但是,这也就是在梦里做做而已,王玥是知道画家这个行情的,真正顶级的画家,他的画价格捧得越高,出现在市场上的数量也就越少,顶级的画家一年,哪怕他自己手中的手稿成千上百,但是能够从他手中流通到市场上的,绝对不会超过个位数,再一多就要贬值。   这就是讲究的一个物稀为贵。   而且画家如果希望自己的画日后能够升值的快的话最好不要在前期将自己的画放出去太多,不管是送人也好,买卖也罢,最好都有个限制。   王玥可是看过不少画家成名之后被自己以前赠送给亲友或者关系一般的朋友的画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一朝成名天下知,作品被人哄抢,价格抬的像火箭一般,升的飞快,却偏偏在功成名就之际市面上一下子涌出来一堆某某画家曾经赠送给我的画,以至于市场一下子被挤爆了,价格陡然跌了下来。   说句实在话,画画这个行情一向是以古画价值最高,现代画家很少有能够把价格捧上去的,真正能够把价格弄上去的除了自己的画技高超,还需要后面有人出钱帮着炒热市场。   王玥就曾见过他一个师兄,在国外获了个奖,正好老师也帮着牵线,给他联系了个经纪人,之国内就突然涌出了一大堆关于他获奖的报道,大家把这个奖项吹的好像是世界最顶级的奖杯一般,又一下子涌出一堆挥舞着钞票争着买他这个师兄的画的人,市场一瞬间被炒得火热,果然就有人认为他这个师兄不可多得的人才,画很有收藏的价值,价格立刻噌噌的上去了。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骗外行的把戏,内行人都知道这个奖项只是一般,而那些最开始出现的买家不过是托,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背后的经纪公司,为了炒名气,为了赚钱做出来的把戏。   本来他那个师兄应该志得意满的,可偏偏人倒霉,刚把价格炒上去,市场上就出现了一堆他之前曾经送人的画,又或是为了养家糊口卖出去的画,火热的市场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气得他背后的经纪公司差点直接跟他解约,让他赔钱,要不是他们老师脸面大,那经纪公司不敢得罪老师,否则的话他这个师兄就要赔惨了。   不过即便是没有解约,师兄背后的经纪公司还是将师兄冷落了许久。   要知道把价格从零点炒到高处花费的精力金钱固然十分繁多,但是对于经纪公司来说不过都是套路,做起来熟能生巧,倒也不算多困难。   但是,将原本已经升上去却突然降下来价格再次炒上去却十分困难了。   这不仅意味着经纪公司之前花费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而且他们要花费更多的努力再次去完成原先的目标,而且还不一定会有回报,谁知道这市场上会不会再出来一批所谓的名画。   师兄原本是功成名就,却一朝重回原点,这给他们这些后来的师兄弟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们这些后来师兄弟们除非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才会选择把画卖出去,否则的话绝对是宁肯烂在手上也不愿意出手,至于送画,那就更苛刻了。   好在他这个师兄经历过这一番事情之后反倒沉下心来不断提升自己的画技,后来到国外拿了个真正有名的奖项,算是国内甚至是亚洲获得这个奖项的第一人,他签约的经纪公司这才出手将他送出去或卖出去的画都收了回来,这才开始捧他。   经历过他这个师兄的事情,王玥算是真正见识了现代经纪公司如何热捧一名画家的操作流程。   现在他打算把这个操作流程放在自己身上。   给一名身高位重的权贵人物画像,这就等同于现代的拿奖了,这是第一步,到时候他的便开始在绘画这一行当中展头露面,也在那些真正肯花大价钱买画的人中有了名气。   然后就是热炒,炒得全城皆知,到时候会有无数人跟风追捧,拿着银两过来找他画画。   但这个时候就要端一端架子了,除非是银子送到位,又或是名人邀请,否则绝对不要出手。   这便是培养逼格了,一旦逼格上去了,他就能成为有名的画家了,到时候就吃喝不愁了。   原本他的计划是想要在科举考试结束之后争取进入翰林院,先把他的画在计划竟然提前了那么久。   不过出名要趁早嘛,有机会不抓,那便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了。   等他出了名,再把科举考试一考,给自己身上捞个功名,到时候或许只用过了乡试,成为一名举人他便不用再往上考了。   到了那个时候用卖画的钱买上几百亩地,安安心心的做个地主,他爹他妈就再也不用担心家里的钱财,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辈子,至于以后,或许到时候还能穿回现代,或许他这一回就不会再忘记喝孟婆汤。   至于别的,等到贾家倒的时候,他就可以有钱财替他们安置,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若是他与巧姐有缘,那边结作夫妻,若是无缘,就替她备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送她出嫁,也没什么不好的。   比起他那位穿越前辈,他大概是这世上最胸无大志的穿越者,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人各有志,有的人天生便愿意登上高处,执掌权柄。   而有的人却天生愿意做个富贵闲人,在这一点上或许他和贾宝玉很有共同话题,但是比起贾宝玉那个只知道享乐不知道承担责任的混蛋,他在承担责任这一点上自认为还是做得不错的。   不过说到贾宝玉,自从他过了府试,考中了府试第一名,贾母竟然真的按照她许诺的那般给贾府全部的仆人都涨了月钱,这固然让贾府的仆人们对他越来越热情,但贾宝玉与他的关系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虽然他对贾宝玉仍然是笑脸相迎,态度不变,但是贾宝玉见了他却冷若冰霜,像是闹了脾气一般。   王玥故意笑着跟他说话,他也爱搭不理,贾府的几位姑姑们借机帮他们俩撮合了几次,但是贾宝玉也就给林黛玉一点面子,对于其他女子的劝说,都是当耳旁风,有时更甚至是直接甩脸子,一走了事。   这就让王玥也恼了。   王玥原就看不上贾宝玉这个人,觉得他身为一个大男人,明明身上寄予了众多人的厚望,却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只一味的沉迷于温柔乡中,得过且过。   而他对于贾府中的几位姑姑们原就是充满同情,不管林黛玉小气刻薄也好,薛宝钗有心机也罢,说到底不过是几个无辜的女子,所有的命运都依附在男人身上,跟随着家族一般飘摇不定。   而且经历过这几位姑姑帮他改诗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许多,再也不是原来那般,几位姑姑将他当小孩一般哄,而他也不过是把这几位姑姑当小姑娘哄。   这几位姑姑自从知道他科举考试后考卷被贴了出来,很多读书人都追捧他试卷上的诗之后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   或许像主考官那些已经成年的人觉得他的诗词太过柔弱,难免有些女子气,但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原本就偏爱那些华丽的词藻,见了王玥试卷上的诗自然是奉如至宝。   薛宝钗等内宅里的姑娘不明其意,只以为是因为她们是写得好,这才受人追捧,心中自然得意洋洋,自觉自己的诗才不比男子差,因此越发与王乐关系好了。   平日里不但事事都惦记着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记着留给他,待他来了拿给他。   而且这些姑娘们也愿意,教他写诗,拿自己平时不懂的疑问去请教,她们也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或许是突然发现自己在几个姐妹们跟前的地位一下子被别人顶替,贾宝玉这才吃醋,迁怒于王玥,又或者是因为王玥变成了他最为嫌弃的禄蟲,让贾宝玉心生厌恶,总之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变得生疏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贾宝玉好歹还有些分寸,在贾母王夫人和贾政跟前不肯露出端倪来,几个姐妹们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却不敢在大人面前捅出来,丫鬟们也不敢随意回报,以至于他们的关系变得十分奇怪,在长辈们面前他们是十分和睦的朋友,而一出了长辈的房门,他们便一下子变成了比陌生人不如的互相嫌弃的人。   两人互相默契的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关系,王玥却不受贾宝玉态度的影响,该来就来,不曾减少分毫。   这日,他刚从贾府出来,走了没多远,绕出巷口,刚到大街上就突然听到街面上有人叫他的名字,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正是君博文。   君博文正坐在街边的一家酒肆的二楼窗边,见了他高兴的招手喊着:“板儿,快过来!”   王玥见了他也不由得一笑,便抬腿走上了楼,楼上就他一个人,他面前的桌子上不过就摆了几碟点心和一壶茶水,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   “约了谁在这呢?”   “约了周润新,本来也是要叫你的,派了人到你家去,说是你不在家,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你。”君博文笑着,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从那个巷子里出来?那里面是荣宁街吧?我记得里头就两家人,一家荣国府,一家宁国府,莫不是你有什么亲戚在这里头?”   王玥淡定的一笑,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才在君博文即便再怎么掩饰也还是露出了几分急切的目光下答道:“荣国府二房的太太是我远房的姑奶奶,虽说关系有些疏远,但是他们家却并不嫌弃我家落魄,因此走得倒也亲热,他们家的老太太是个极为和善的人,家里的姑姑叔叔们也都待人很好,因此也就常来常往。”   “二房的太太?”君博文在心里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祖父曾说过这荣国府二房的太太可不正是原先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妹妹,若王玥管荣国府二房的太太叫姑奶奶,那他岂不是应该与王家有亲戚,也对,两家都姓王,自然是有关系的。   原先听传闻说这王家在京城里有个极为权高位重的亲戚,他还不信,在京城里最不缺这样的亲戚,便是拉出来一个乞丐,说不得他也能在那个王府里给你找个亲戚出来,这种话自然是不信的,大家也只当是王家吹牛,却没想到这话竟然是真的。   更难得的是这两家关系极近,并不只是打着旗号而已。   他刚刚分明见到那贾家的仆人是将他这个小师弟十分亲热殷勤的送出来,若不是他这个小师弟推辞,只怕人家还要将他送到家中,这可不是像对待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才有的态度。   看来他对这个小师弟的态度要改一改了。   以前是因为他的才华和德行值得交往,现在更是因为他背后的势力。   “对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了,我可不陪你们去喝酒!”   王玥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见君博文将他说出的信息已经消化完毕,这才问道。   “自然是有正事的,若是那等风月之事自然不会找你这个小屁孩。”   无视了君博文嘴里调侃的话,王玥只管道:“有什么正事?赶紧说!”   “是府衙里发过来通知,说是院试要提前,原先是定在六月份,现在提前到五月。你知道的,我叔叔是在府衙里做事,所以提前知道了消息,我便想要通知你一声,好让你提前做个准备。”   “提前?好好的提前做什么?”   “八月不是太上皇的六十大寿吗?虽说是八月才到日子,不过这六十大寿就是平常人家也该大办,更何况是太上皇呢?自然是要事事都提前准备,而且朝廷上也说了,六月份要进行一场恩科,到时候听到消息的举子们要进城赶考,顺天府自然是要提前准备。再加上周边的小国使者还有各地的巡抚提督们也要准备派遣手下前来祝寿,顺天府必须要管好京城的治安,不能在太上皇的大寿前出事,到时候就没精力过来准备院试了,为了太上皇的大寿,院试自然是要让步的。”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既然是太上皇的大寿,那自然是排在第一位,什么都要给他让步了,好在大家经历过这连续的考试,知识什么的都已经印在脑海里,不用提前抱佛脚,提不提前也就无所谓了。   “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是胸有成竹,说起来我真有些嫉妒呀,你说同样是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我好歹比你多读了几年书,怎么就比不上你呢?你不知道成绩一出来,明明我就考的就很好嘛,却被爷爷骂了一大顿,真真是叫人郁闷。”   对此王玥也只能够无奈的一笑,别人家的孩子什么的,他童年时也是经历过的,虽然知道其中的阴影,现在换成她成了别人口中的孩子,自然是要保持沉默,千万别刺激人。   幸好,这时候周润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去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对着鸡蛋炒了一盘,自家种的绿豆也熟了,熬的绿豆稀饭,再加上一盆刚从菜园掰回来的嫩玉米,晚饭超级棒!真的觉得再在家呆一段时间就可以开一个农家美食文了,现成的好吃的!! 第50章 消息   “周兄,你来了。”   作为请客的人,君博文一见周润新上来,便立刻迎了上去将他接到了桌子边,王玥也忙起身与他打了个招呼,周润新便笑道:“刚刚君兄派人跟我说找不到你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我派的人将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却没想到你已经来了。”   “劳烦周兄费心,今日正好到亲戚家拜访,所以两位兄长才找不到我。不过恰好我那亲戚就在这旁边,我刚一出门就让师兄看到了。今日之事劳烦两位兄长费心了。”   “那当是好事多磨了!”周润新不过一笑,并不将事情放在心中,不过他眼睛却下意识的看向窗外,正好看到酒肆斜对面的荣宁街的出口。   当下他心中便是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两人一眼,王玥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好似并不在意,君博文却是眼睛一避,躲开了他的视线。   周润新立刻明白了什么,不过他到底年纪稍大一些,比君博文更能沉得住气。心中虽然有了一些猜测,脸上却不显出分毫来。   他撩起下摆,坐在了椅子上,对君博文笑着道:“眼看着将近中午了,你这个请客的人还不赶紧让人上菜,难不成让我们都饿着肚子跟你说话吗?”   “早就吩咐好了厨子,就等你们来了。”君博文以为他没看出来什么,当下心中一松,便立即招呼伙计上菜,厨房那边得了消息,便赶紧叫准备好的果盘瓜子等物送了上来,不过略等了一会,热菜凉菜也都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满满当当的,堆满了桌子。   待上菜的小二退下去,三人先随意的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一时又说到了院试上,三人皆是胸有成竹,并不担心考试提前,不过略探讨了几句,又说了些太上皇过60大寿的盛事,周润新便开口道:“说起来我这倒有一桩事要提醒王兄一声。”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   “王兄可认识一个叫周旋的人,他现在顺天府做着推管一职,掌管着刑名之务,是府尊大人的心腹爱将。”   周润新将这个人介绍了一下,王玥仔细在脑袋里回想了一下,然后便摇了摇头,他并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自然也不认识他。   “那就有些奇怪了。你不知道,我有个世叔便在顺天府衙门里做事,这次府试他也是考官之一,考试结束之后,有一次他与我父亲一块出去喝酒,偶尔提起过在考试的时候这个周旋提出要压压你,说是你年纪太小,怕你年少得志,与你前途有碍,那天你考场上被人弄湿了卷子好像也与他有关,所以我才问问你是不是曾得罪过他?否则无冤无仇的,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断人前途的事来?”   “我这师弟整天老老实实的在私塾里读书,他家里的长辈也都是老实人,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人结仇?”   不等王玥开口,君博文反倒先开口替他辩驳起来,这让周润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他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以往君博文听了这话更多的会选择袖手旁观,顶多是嘴上援助几句,真要遇到实质上的事情,他反倒不会轻易插手。   这倒不是君博文与王玥有仇,而是因为君博文觉得王玥出身贫寒,一点小恩小惠,平常随手帮忙就能够收买得了他。   而像这种事情他说是想插手,就需要动用家族的力量,王玥并不值得他如此。   说到底还是王玥的力量太小,他虽然有心交往,却还是打心底的有点看不上。   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做了个急先锋,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态度,让他重新估量了王玥的重要性。   看来今天放出这个消息,他的选择没错。   王玥也道:“我们家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平常又没什么打交道的地方,怎么会得罪他?”   “或许有别的隐情你不知道也未可知,你还是回去问问家里人吧,毕竟他掌管的是刑名之事,虽说一般有什么事也闹不到府里去,但要真的出了什么事,终究还是有些不好的。”   王玥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如同周润新说的那般,一般人平常也跟这些案件牵扯不到关系,但是一旦有牵扯,上头有一个一心想找你麻烦偏又负责审查案件的人,对任何一个平常家庭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不过王玥还真是疑惑,以他家的情况跟这个周旋绝对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才对,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得罪了他呢?   这样一想他的脸上便露出些忧色来,君博文想出言安慰,毕竟在他看来王玥背后还有一个荣国府在呢,小小一个从六品的推官在庞大的荣国府面前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根本动不了王玥分毫。   可偏偏又有周润新在场,他不想叫周润新也知道王玥身后的背景,一时间便有些犹豫起来。   反倒是周润新没什么顾忌,直接道:“我看你也不用担心,虽说这个周旋对你心怀恶意,但是我听我那个世叔说,顺天府的通判傅试傅大人却对你颇有好感,十分回护你,你若是无事可去傅大人那里走动一番,如果有了事,有通判大人在,那个周旋便不敢轻易妄动。”   仔细的观察着两人的脸色,周润新又补充道:“别看这个傅大人不显山不漏水的,身后没什么背景,但是知道的却不敢小觑他。他的老师正是那荣国公的后人,现在的一品将军贾大人的弟弟,也是现代荣国府的当家人,二房的二老爷贾政,有贾大人在,便是府尊大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原来如此!”王玥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傅大人如此照顾他,原来是因为这个。   既然那个周旋是知府大人的心腹爱将,说不定在考场之上要没有这个傅大人替他说话,府尊大人真的要压他一压了,而这个傅大人如此照顾他,肯定是看在贾政的面子上。   看来他又承了贾政的一次人情。   察觉到王玥脸上的变化,周润新便笑着道:“看来王兄是认识傅大人了,倒是我多虑了。”   王玥忙道:“这次真的是要承周兄一个人情的,要不是周兄提醒我,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大一个隐患呢,是周兄帮了我一个大忙,日后必有重谢。”   周润新笑着谦虚了两句,并没有打算放弃刚才的问话,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我刚刚看王兄听到那位贾大人脸上有些变化,是认识那位贾大人吗?”   君博文一听到这个话,便知道他要隐瞒的消息这下子是隐瞒不了了,当下他想要开口阻止王玥将事情说出来,但一想自己的确没有什么理由要求王玥隐瞒这个消息,便也只能在心下叹息一声,早知道就放下身段,多帮帮他这个小师弟了,师兄师弟,可不正是打好关系的最佳途径嘛。   王玥自然不知道他这个师兄心中的所思所想,他并不觉得将他跟贾政之间的关系透露出去有什么不妥,虽然他自己无意宣扬,也不想仗着贾家的势力做什么事情,但是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了多久,有心人只要查一查他最近跟贾家频繁的联系就能够看出来他与贾家之间密切的关系,所以说不说出来都无所谓的。   因此周润新一问,他便道:“算是有些关系吧,按照辈分来算,我该叫他一声姑姥爷的。贾大人是个是很和善的人,对我多加提携,他身边的清客先生们也都极有学问,我时常上门请教功课,因此来往间关系挺熟的。”   “却没想到王兄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周润新笑着调侃,心下去暗惊,既然他叫贾政一声姑姥爷,那么关系自然是从贾政的太太哪边算起的,也就是说他和王家有亲戚关系。   贾家如今倒还罢了,不过是姻亲故旧还有些能量,荣国公的名号也就是吓吓那些小官员,但凡有些见识的虽不会轻易得罪贾家,却也不会多敬畏他们家。   反倒是王子腾家,那可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呀,能够一步一步爬到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可绝对不简单,据说这次外放便是出去镀金,等他从外头回京便要进入内阁做阁老了。   那可是阁老呀,跟宰相也差不多了,若是王玥跟他有亲戚关系,哪怕只是一个远亲,那也不容小觑啊。   怪不得君博文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还想在他面前隐瞒消息,换成自己处在君博文的位置上只怕也会跟他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也幸好自己机灵,看出他们的不对来,否则还真让他忽略了这么一个大消息,今天把从他那个世叔口里扣出来的消息放出去没白放,不过具体要怎么办还是要回家问一问家中的长辈。   具体要怎么和王玥相处还要看长辈们斟酌,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打听一下他和王家的关系究竟如何?   好有好的处法,坏有坏的处法,可不能像君博文这样一下子就转变态度,难免有些前倨后恭,让人看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现一本挺不错的书,叫做直播之荒野挑战,很好看,最重要的是男主一心专注直播,虽然有女角色出场,但描写不多,可以直接忽略掉。追了一天了,所以今天更得有点晚!明天补上!! 第51章 院试   既然自己想隐瞒的秘密已经无法隐瞒,而且眼看着周润新在他面前给王玥透露出一个这么重要的消息,君博文自然也不甘落后。   虽说君博文家中的长辈,担任的官职都比较低微,不过都是小吏而已,但是地位低也有地位低的好处,若是论起消息灵通来,那些顶头上司只怕还比不上他们这些属下的官员知道的更多。   而君博文的一位叔叔恰好就在学政官的手下做事,院试是学政官作为主考官,了解他的偏好,就成了考生们的重要功课。   君博文的家族虽然在下面的乡镇中可以算是大家族,但是在京城这一片不过只是微末而已,也就哄哄那些小老百姓。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家族的男子大多资质平庸,最多也就能过了乡试,做个举人而已,再想往上走就十分困难。   按照朝廷的法律,举人也同样能够授官,但是朝廷同样有个潜规则,举人出身的官吏最多能做到五品,同进士出身的官吏最多能做到三品,再往上只有进士出身的官员才能有资格担任一二品的大员。   君家这些年最大的愿望便是突破这一桎梏,培养出一个高品级的官员,君博文作为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后辈子弟,自然是承担着家族的希望,还有长辈们的期许。   虽然他今年还未加冠,但是家族中的许多资源已经向他开放,尤其是在参加考试的期间,整个家族都为他服务。   他那个叔叔自然也要去打探上司的偏好,为他这个侄子考试的做好准备。   这些消息在君家也属于机密,不是那些最核心的人员,又或者是参加考试的子弟是根本无法知道这些东西的,这些东西也仅限在君家内部流传,绝对不容许外泄。   君博文能把这消息告诉王玥当真是当了巨大的风险。   君博文自然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同志,在开口说话的同时自然是把自己要担的风险又放大了三分,说得王玥差点开口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稍微想一想,王玥自然知道君博文说这些话的用意,如果他真的拒绝了,君博文反倒面上不好看,于是他也只好做出一副十分感激又感动的模样来,叫君博文欢喜一场。   君博文的消息的确十分有价值,他说的事不是别的,而是学政官的一个外号,葱花御史是也。   “葱花御史?这是什么外号?”   “这就要说到几年前的事情了,咱们这个学政官名唤鲁庄,原先是都察院的,做着从五品的监察御史。”   “既如此,那咱们这位学政官便是高升了?”   都察院的检查御史算是从五品,学政官是五品,当然算是升职。   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好事,学政官这个官职虽然品级更高一些,而且颇为清闲,又是个能够博取美名的官职,甚至能够培育弟子,为自己增添人脉,但是担任这个官职的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官员,算是一个养老的职位。   尤其是那些年纪稍大,学识出众的大儒,他们不愿意掺合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但是朝廷又想任用他们为自己博得一个选贤任能的美名,这个学政官自然成了一个好职位。   而监察御史的官职虽然地上半阶,却是年轻官员历练的好职位,只要在监察御史这个职位上历练几年,在往六部转上一圈,然后外放,等回来的时候最起码也是个三品的高官,基本上是那些颇受皇帝看好的官员历练的固定途径。   所以朝堂之上都有个共识,那些从翰林院出来的官员只要是往都察院或者是六部放,大家便都知道这个人是皇帝看好的对象。   如果能走上这一步也并不意味着前途无量,只有干得好才能走向下一步,要是干的不好等待他的自然是调职冷落。   他们这位学政官从御史转到学政,怎么看都有点历练失败的味道在里面,实在是颇有些耐人寻味。   这一点出身官宦世家的,周润新和君博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王玥却不清楚里面的潜规则,他只以为是学政官升职了,所以便有了这么一问。   对于王玥好奇的话,君博文却只是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来,王玥便知道其中有蹊跷,不由得好奇心起追问道:“这里面可是有什么事情?还不赶紧道来!”   “这就有关咱们这位学政官大人的外号来历了,你道如何?咱们这为学政官大人乃是两榜进士,学识丰厚,刚入官场便被选为翰林院侍讲,可谓是大大的有前途。”   “那是自然,否则也不会让他做一府的学政官了,更何况是在京城,天子脚下呢?”   君博文听到王玥的话又笑了,他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他,这才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这件是算是学政官的一件丑闻了,虽然大家私底下都笑话他,但是惧于他背后的权势,这件事在市面上流传的并不广,很多人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愿意说出来,所以今天我把事情告诉你们了,你们也要替我好好保密,千万不要跟人说是我说出来的。”   君博文越是这样说,两人越是好奇,他们两人忙点头,示意君博文赶紧往下说。   君博文这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眉眼高高挑起,在两人催促的目光下道:“咱们这位学生官大人在翰林院做侍讲官做得很好,因此才被调到都察院做监察御史,你们也知道这也算是一种历练,估摸着他在御史台做完几年,就能升职了。而且咱们这个学政官出身可不简单,不但本人出自于江南的书香门第,而且老师还是有名的大儒,子弟门生遍布朝堂上下,作为最小的关门弟子,他可是被家族和师门寄予厚望,所以他一入都察院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说不定要做个强项令,狠狠的参上几位官员,为自己立下威名。”   “有这样的背景,他自然不会想其他的御史那般怕得罪人,也难怪大家会这样猜测。”   “可不是这个道理,我想这大概就是陛下任命他去做御史的原因吧。”   周润新和王玥两人随意的猜测着,君博文也对这个猜测十分赞同,他道:“这位鲁大人刚进都察院整整一个月没说话,也没有向朝廷上奏折,你们都知道□□设立都察院便是监察文武百官甚至是皇帝,特别规定都察院的御史们每月必定要上一封奏折,否则就会以渎职的罪名罢官。这位鲁大人整整一个月不说话,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准备大招,你们都不知道,当时好多权贵子弟都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就连皇帝陛下也谨言慎行,生怕被他抓住把柄,一时间京城上下的风气为之一肃。”   “难不成鲁大人真的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君博文铺垫得十分惊险,这让两位听众越发紧张起来,王玥忍不住问道,周润新却与他有不同的意见:“王兄,你没听到君兄刚才说这是学政官大人的一件丑闻吗?若他当真是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会留下美名,哪怕是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天下舆论也会支持他的。”   王玥想了想,点点头道:“周兄说的有理,君兄,最后到底怎么了?”   “到了月底那一天,整个朝堂上上下下都在关注他的这份奏折,大家都严束手下,警告家人,不得在外为非作歹,还有私底下不干净的人也都赶紧清查证据,生怕被他抓到把柄,可谁知他这份奏折上却说了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也都没有预料到的的事情。”   “好了,君兄,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见两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君博文便也不再磨蹭,直接道:“他上奏折参宫中的御厨给皇帝做御膳的时候,放的葱花太多,浪费钱财!”   “咳咳!!”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最开始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咱们这个学政官大人有个外号,叫做葱花御史,就是这么来的呀。”   “这…这这…这也太荒谬了!以他的家世背景根本不用惧怕朝堂之上的那些权贵人物吧?只要抓住任何一个人的把柄,参他一本便可立下自己的威名。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可以留下一个美名,流传千古,何苦要如此自毁,不但自己成了天下的笑话,就连家族也要因此蒙羞,当真是丢人!”   哪怕这个鲁大人现在是他们的学长管主管着他们的前途,但是只要是听到这个笑话的人都会看不起他们这个上司,甚至有些思想偏激的,只怕还会觉得自己有这样一个顶头上司是丢自己的人。   哪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位鲁大人之所以上这一封奏折无非便是怕得罪人,可是如今朝堂之上,皇帝虽说比不上□□陛下的威名,却也是个难得的明君,对于朝臣的谏书,只要有道理的他都愿意接受。   而且只要这个御史大人拿出的证据属实,朝廷肯定要彻查的,根本不用怕人。   现在的朝堂又不是说昏君当政,奸臣当道,即便偶有疏漏之处,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总有注意到的,肯定会声援这位鲁大人。   却不曾想这位鲁大人学识出众,家世也好,更有一位好老师,还有那么多师兄在朝堂上,他却如此胆小怕死,畏首畏尾,实在是有污读书人的清名!   “一想到要拜这样的人做座师,我实在是有些心难平,我这边回去跟家里讲这次的院试我不考了,哪怕是多等两年,我也不要再这样的人手底下参加考试。”   三人当中反应最大的便是周润新人,他是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出身,受儒家思想影响最重,也最看重这些风骨,对于这种人家出来的子弟,哪怕不做官,也要持身清正。   这倒不是说王玥和君博文没有节操了,这是因为王玥他来自现代社会,对于这种所谓的君子风骨,他感受到的很少,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或者说有的时候他根本想不到这些,他身上有着现代人特有的自私和冷漠,他只想关注自己的一小家人,对于整个社会如何他是无所谓的,遇到这种事情他或许会跟着骂一骂,但真要做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他却会裹足不前,生怕为自己招来灾祸。   他身上没有那种所谓的敢为天下先的献身精神,学政官的道德水平如何,他根本不会关注,只要能让他考试过就行。   至于君博文就更简单了,他的家人做的都是小吏,对于这些小官员来说,他们更关注的是眼前,根本没有那么多长远的目光,也不会关注天下如何,或许在他们看来有什么事情也有长官的担着责任,他们这些小人物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管在后头跟着走就行。   受到这样的家族影响,君博文自然也不会像周润新这般激动了。   不过两人也十分聪明,他们都知道自己这样自私的一面是不能够露在人前的,因此一见到君博文这般激动,他们也跟着愤慨起来,但是他们一边跟着周润新指责这位鲁大人,一边又在劝周润新不要那么冲动。   好容易让周润新的心情平复下来,但这时三人也没有了继续聊天的心思,周润新拱手告辞,两人交代好周润新的下人好好将他送回家,相视一眼,都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但在内心里他们都对眼前的人又生出几分警惕,刚刚才有些拉近了距离又突然变得远了,毕竟小人和君子,他们都会选择跟君子交往而警惕小人。   好好的一顿饭不欢而散,三人在这之后便再也没了聚会的心思,都忙着准备考试。   院试提前的消息虽然没有立刻放出来,但是很多考生都有自己的门道,私下里打听到了消息,因此便都急忙准备。   虽然很多考生都选择了隐瞒消息,但总有不怕事的将消息捅了出来,一时间迅速的在考生中间流传开来,引得大家议论纷纷。   官府见这消息也隐瞒不了多久,而且谣言四起,未免生起波折,便直接放出了这个消息,院试便定在了五月初三。   有了之前的两轮考试打的,大家也不惊慌,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考试,而王玥再次搬进了贾政的小院子。   时间转眼即逝,很快便又到了院试。   同样,天还没亮,父子两人再次启程,前往礼房。   这一回不但王玥不在那么紧张,就连王狗儿也轻松起来,经历过之前两次考试一般的流程,王玥终于进入到了自己的考棚当中,这回他的运气也不错,分到的考棚虽然不像上一次那么好,但总算不在厕所旁边,两边的邻居们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多事,这让他松了口气。   睡了一大觉,在天亮的时候听到喧哗声,王玥便赶紧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凉水洗了个脸,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接考题。   院试同府试的题目一样,第一道是默写,第二道策论,第三道诗赋。   第一道十分轻松,很快便做完了,玥便直接看第二道策论的题目。   看到题目王玥便松了口气,的确符合这位学生官谨慎的脾气,虽说是策论,却不讨论朝廷的政令,也不讨论朝堂之上发生的大事,更不是什么溜须拍马,直接便是圣人之言的阐述。   题目是“诚其意者,毋自欺也”,非常简单,估摸着考场上的考生基本都能答出来。   这句话的原文是“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出自于《礼记·大学》,别说是古代的读书人了,即便是现代的学生们大约也背过这句出自于礼记的名句。   而这句话的含义无非是慎独二字,是儒家非常经典的一个要求,只要是儒家的学子见了这两个字只怕都有话说。   看来他们这位学政官即便是有了那么一个笑柄,脾气还是不改,要是换成其他的考官肯定不会考这种烂大街的题目,必定是要有自己的新意,不过他们这位学政官肯定不会在意外界的议论。   在心里打好腹稿,王玥先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论点论据,然后又回忆起四书五经上圣人关于这一点的阐述,还有古代先贤的事迹,补充自己的论据。   既然这位学政官的作风保守,那么他的答案必定也要符合这位学政官的口,自然是怎么保守怎么来,估摸着谁要还按照府试的风格来答,怕是要悲剧。   这个时候王玥就不得不感激他那位师兄的消息灵通了。   这也让王玥越来越认识到要想在官场上走得远,绝对不能够单打独斗,必须要有盟友,要有背后势力的支撑,否则单单信息这一条就要吃亏。   假如他没有贾家这一门亲戚,没有因为贾家这门亲戚而得到师兄的看重,也没有因此得到这样一个消息,他必定要同大部分考生那样如同睁眼瞎一般答题,到时候不管学识再怎么出众,他非要先落后人一步。   看来,与王子腾的会面他要好好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的老房子要扒掉,我爸这两天一直再忙这个,今天我姨夫过来帮忙,中午留在我家吃饭,两个人都属于不太爱说话,低头闷酒的类型,喝到最后两人干了一瓶白酒,两瓶啤酒,我妈看不下去了,不让他们喝,还不愿意。最后我爸倒床就睡,我姨夫晃晃悠悠的骑着电瓶车走了,非不让送,过了一会我妈出去,就看到我姨夫提着两只拖鞋站在路边的菜园里,我妈过去一看才发现我姨夫把电瓶车开到渠沟里了,幸亏人没事。一见我妈过去,我姨夫一边傻笑一边不让我妈吭声,真的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 第52章 短板   因为之前周润新提供的消息,王玥一直提防着周旋考试期间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考试期间一切都很平静,顺顺利利的结束了考试。   院试原本是需要考两场的,而且不同于前面的两场考试可以中间回家,以前的院试必须要待在考棚里,连续待上两天方才能够出考场。   但是□□登基之后修改了这个规定,院试也可以像县试和府试那般中间回家,不需要留在考棚中住宿。   这一提议得到了考生们的支持,因此延续下来,到了傍晚时分,考生们便纷纷交卷。   虽然同前两场考试一般中间会隔有一天,但是院试却不会在这空闲的一天当中发榜,告知考生成绩,也不会以第一场考试的成绩为准,而是会综合两场考试的成绩,只有两场考的都能够被录取。   这就需要大家更加专心,不能只把心思放在前面一场。   中间休息了一天之后,大家再次进入考场,这一回的考题又是同以前一般。   策论题目是“本立而道生”,出自《论语·学而》篇,全文是“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是孔子的弟子有若说的一段话。   意思是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而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不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而喜好造反的人是没有的。君子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这就是仁的根本啊!”   根本意思还是说人们如果能够在家中对父母尽孝,对兄长顺服,那么他在外就可以对国家尽忠,忠是以孝悌为前提,孝悌以忠为目的。   说到底就是儒家的孝悌忠信观念,封建思想认为在家中实行了孝悌,统治者内部就不会发生“犯上作乱”的事情;再把孝悌推广到劳动民众中去,民众也会绝对服从,而不会起来造反,这样就可以维护国家和社会的安定。   在王玥看来,这就是封建统治阶层把道德教化作为实行封建统治的重要手段,把老百姓禁锢在纲常名教、伦理道德的桎梏之中,以维护自己统治的一种手段而已。   当然他在试卷上自然不能这么说,要是让主考官看到他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直接就会取消他的考试资格,甚至会给他安上一个祸乱百姓的罪名,他就直接可以投胎转世去了。   虽然心里很瞧不上这种思想,但是王玥却要毫不吝啬自己的言语来吹捧这种思想的正确性,即便□□是位穿越者,他也从未想过废除儒家的孝悌观念,这毕竟是封建王朝统治百姓的思想基础。   别看王玥在心里对于这种思想批判的厉害,但是当他处在穿越前辈的地位上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各有各的立场而已,没什么对错。   这种事关政治正确性的文章最讲究的便是一个辞藻华丽,最好能够像司马相如哪般写出华丽的骈文,替孔老先生吹上一波,再替古之先贤吹上一波,然后再吹捧一番皇位上的真命天子,这篇文章就妥妥的能上榜了,便是朝堂上的阁老,淡泊名利的名家大儒都无法对这篇文章提出任何异议。   这就有些为难王玥,你让他直接写事关朝廷政令的策论,他绝对能长篇大论,侃侃而谈,但要是溜须拍马,还必须用华丽的词藻写出来,那就是为难他。   好在他脑海里面还存着不少清朝的科举文选,从里面仔细甄选,总算是找到一个跟和题目差不多的,略微套用,再稍稍修改,拿出来竟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一篇文章。   王玥打好底稿,又多加润色,总算写出了一篇让他满意的文章,于是他又专心的去对付下面的诗赋去了。   好容易到了傍晚,王玥总算是勉勉强强将最后一篇赋写完,此时已经有了很多人在交卷了,这还是王玥第一次时间有些不够用。   王玥深吸了口气,虽然以他现在的水平在整个考场中能够占据前面的位置,但是到了乡试他面对的就是更加强大的对手。   尤其是在京城,在京城参加考试的子弟要说幸运也幸运,要说倒霉也倒霉。   考秀才的时候可以占据优势,京城的教育实力与江南有的一拼,可以说是十分雄厚了,在整个国家中能够与京城教育水平一较高下的可谓是绝无仅有,即便是文风盛行的江南也不过是跟京城的水平打个平手罢了。   但是京城的教育实力却有一个缺陷,就是上下不平衡。   国子监集中了整个国家最好的教育资源,可以说天下最好的学校了。   而京城集中居住了整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们,哪怕是现代人人平等的时代,教育资源也不可能做到全部平等。   有钱的人家完全可以去上那些收费昂贵但是资源丰厚的私立学校,也可以请各种优秀的人才充当自家子弟的私人老师。   这一点在古代尤为明显,但凡是家中所有私立的家族,都会倾一族之力设立私塾,请来优秀的先生教育下一代子弟。   可以这么说,京城最好的教育资源集中在国子监,中等在各大家族手中,而到了平民百姓这里,就只能够拣最下面的。   而这些大家族少有贯籍就在京城的,他们的子弟考试要么回祖籍,要么有名额进入国子监,直接参加乡试。   所以在京城考秀才的还真是少有实力强劲的,这就是京城考生的幸运之处。   但要说倒霉,他们也真倒霉。   因为朝廷直接规定,国子监的监生可以不用回乡考试,直接在京城参加科举。   国子监的学生都是从哪里来的?   要么是从各地选出来的优秀学子,他们有能力,要么是个大家族受宠的子弟,他们有背景,出生于京城本地的考生要和他们竞争,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科举考试就好像是玩游戏,秀才不过是新手,县试府试院试则是新手任务,王玥现在可以在这帮新手当中称王称霸,但是一旦脱离了新手村,同众多玩家一起直接竞争,王玥就面临着更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如果还因为以前的成绩自傲,不肯努力前进,那么他就会被其他玩家抛下,被他们狠狠的甩下。   尤其是国子监的监生们直接就是开着外挂的高级玩家,而他不过是一个刚从新手村出来的菜鸟,若是不能够好好的面对,他连炮灰都做不成。   回去之后他必须要将自己的这一块短板补好,否则这块短板必然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狠狠的扯他的后腿。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先发这一章,明天上午再补一章! 第53章 寿礼   考完试自然又是紧张的等榜时间,考生们在外面提心吊胆,考官们在里面忙得焦头烂额。   “大人,排名前十的试卷都在这里了,请大人过目。”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考官们终于将试卷翻阅完毕,除了择选出足够名额的录取人数,他们还要选择出排名前十的试卷,进行榜单的排序。   鲁庄将试卷拿起,一一过目,很快他的目光便锁定了一张试卷,道:“这张试卷不错,你们怎么看?”   站在他下方的考官接过试卷,打眼一看,心里便有了几分笃定,也是笑着道:“这张试卷大家都十分认可,若是大人也觉得他写得不错,便可定为案首。”   事实上在刚一拿到试卷的时候这群考官们便已经认出了试卷的主人,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技能,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群小吏来说,辨认笔迹不过是最基础的能力罢了。   前面两场的考卷他们都见过,而且拿到的并非是贴出去的抄本,他们看的是会封藏于衙门内部的原稿。   他们之所以会去翻阅原稿当然不是为了鉴赏文章,而是为了辨认府试案首的笔迹。   虽然说学政官在朝廷的法度上独立于地方官员,并不受知府大人的管辖,但是真正的情况并非如此。   学政官是不用怕知府,但是学政官下面的祭酒博士等人大多都是本地人,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归于知府管辖之下,自然不会愿意得罪知府大人。   如果说学政官的态度比较强硬,下面的属官们的态度也会受到影响,但很可惜,他们的顶头上司大约是受了很多年前那桩丑闻的影响,平常根本不管事情,对于属下回报的,政务多数时候都是一句自己看着办,或者按照惯例来,所以看上去根本不是他们上司的知府大人早已经将手插入到学政官的职权之内。   一个是根本不管事的上司,一个是掌握着他们先杀大权的人,傻子也知道他们该听命于谁。   既然知府大人定了这为考生作为府试的第一名,那么院试他当然也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否则让知府大人的脸面何在?   同样,作为掌管本地教育的最高长官,参加县试和府试考生的试卷都要经过他的过目才能够封入档案当中,鲁庄自然是认得这位县试第一府试第一的考生的字迹的。   因为很多年前的那桩丑闻家族早已经放弃了自己,现在他们对于自己的唯一要求就是安安静静的做个木头人,既不要再为家族抹黑,也不要为家族平添麻烦,所以在定下谁是第一名的事情上他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   假如他驳斥了这位知府大人的脸面,家族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出去平息这位知府的怒火,哪怕他背后的家族势力远超于那位知府的。   更何况治下出了一个小三元对他来说也是个很大的功绩了,虽然皇帝早已厌恶他,甚至为了故意恶心他,将他安排在这京城的学政官的职位置上,除非他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的话他根本没有任何升迁的可能性。   等到皇帝某一天对他彻底失去兴趣,他便会被直接找个罪名免职罢官,这辈子在仕途之上再无出头之日,当然是好歹算是洗清了他的一些名声,这也算是他能为家族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再看了一眼其他人的试卷,凭着自己的印象,依据府试的榜单,鲁庄定下了院试的排名。   “前十的排名已经定下,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然后圈定名单,明日一早开案。”   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不等底下的人反应,鲁庄便已经袖手走开,过来参与阅卷的考官们早已经习惯了他们作为顶头上司的做法,对此并无任何意义,而是一脸习惯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院试有两场,第一场录取人数为当取秀才名额之一倍,用圆圈揭晓,只写坐号,不写姓名,同时也无排名,称之草案。   这张草案并不发布,而是留在考官手中,待第二场覆试后,综合成绩,再在从草案中剔除一半人数,并且将排名完成之后才可拆弥封,写姓名。   既然主考官走了,剩下的工作自然是考官们负责,早已经选择好了录取的名单,接下来工作并不难,很快便到了拆封糊名的时候。   小心翼翼的将试卷上糊名揭下,看到试卷上熟悉的名字,众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出错。   很快他们便将所有的试卷全部拆封,然后将榜单誊写,院试的榜单跟府试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不过是排名变动一二,这张榜单并无大错,虽会被人诟病为鹦鹉学舌,人云亦云,但这就是主考官需要背负的黑锅,这些考官们自然没有任何压力。   榜单第二天便贴了出来,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王玥再一次接受了众人的和谐,这一回就没有之前两次那么惊喜了,唯有感叹,考到秀才已经这么不容易,后面的考试又该如何艰辛呢?   又是一番应酬走动,好容易闲下来,王玥便接到贾政的通知,说是王子腾已经回京,过几日便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让他过去贺寿。   王子腾夫人的寿诞办得并不大,一来并不是整生日,二来正赶上先皇后的忌日,虽说因为太上皇的寿礼当口,先皇后的忌日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过去,底下的人很可能就忘记了这件事,但是王子腾作为简在帝心的人物,自然是非常注意这一点的,而且他也了解皇帝对于先皇后的感情,所以按照他的意思其实是能不过就不过的。   但是像他们这种高位官员的家眷的生日都在礼部那里有记档,王子腾夫人寿诞的前一天礼部便按照惯例送来了贺礼,皇帝也另有旨意,虽说只是几匹布,一套首饰,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并不将这些寿礼放在眼里,但毕竟是皇帝钦赐下来的,这就是脸面,哪怕心有顾虑,王子腾自然也只能够欢欢喜喜的接下。   回去琢磨了一夜,王子腾猜着皇帝怕是不想宣扬皇后忌日的事情,因此想来想去这寿诞还是要办,不过办得并不大,只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过来吃顿饭就行了。   王玥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王家虽然比不上贾家说出来一门两公那么煊赫,但是一听说王子腾是二品高官,王狗儿和刘氏又欢喜得不知该如何了。   送走贾政派过来传信的小事,两人便将家底扒了出来,一边数着银子,一边盘算着要送什么寿礼合算。   王玥走过来一看,炕上堆的满满的碎银子还有银票,加上王玥从那位黄家小公子那里拿来的酬金,还有之前贾家赠送的礼物换成了银两,虽然因为王玥考试花出去不少,但仔细一数竟也有七八百两银子,两口子盘算着是不是要去买一副古画什么的送过去,既文雅又有体面。   王玥便笑着打消了他们的念头:“他们家原本就是武官出身,如今这位王大人还任着武职,送古画过去,知道的说是你去送贺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嘲讽他呢!”   两人仔细一想,都觉得王玥说得极为有理,便又想着是不是送把宝剑过去,王玥对他爹他妈的提议简直无语,先不说像刀剑之类的武器朝廷原本就禁止买卖,而且能够让王子腾看入眼的绝对要属于绝世宝剑之列,这种东西本来就稀有,一旦出世没个几千的银子别想入手,哪里是他们家能够买得到的?   两人商量许久都没有想出头绪来,于是便将目光转向在一边悠哉悠哉的王玥:“板儿,你说要送什么寿礼好?”   “我觉得这寿礼不需要太好,刚刚贾老爷派人说是要办家宴,自然不需要送太珍贵的东西,我这个做晚辈的,送上自己写的一副字画也就差不多了。”   “这怎么能行?你以后到官场上肯定要靠着他们这些长辈的扶持,可偏偏我们家跟他关系有些疏远,日后以后有什么事情求上门只怕不好开口,自然是要趁现在好好打好关系才方便日后行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板儿怎么不懂事了?你去看看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个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能够考中秀才的,再说了他这是年纪小,见的事不多,才有这样的想法,你这个做爹的就不能好好教他,说什么他不懂事,他比你懂事多了。”   王玥就是刘氏的命根子,哪怕王狗儿是她丈夫,是他儿子的爹,也不能说她儿子一句坏话。   面对刘氏的较真,王狗儿自然是无奈认错,王玥便明白他爹他娘将整个家底拿出来筹办寿礼这话并不是胡乱说说的,而是真有这个打算,不过他并不觉得王子腾那种人是能够用区区一件寿礼就能打动的,但是他爹他娘只怕听不进他的劝说,于是王玥便道:“先不忙,等我去贾家问问那几位姑姑送的是什么寿礼?我跟她们送一样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快饿死了!!〒_〒从早上开始下暴雨,楼下已经被淹了,偏偏家里没有存粮,就只有一串葡萄,雨再不停我就要饿死了!! 第54章 宝钗相邀   王玥的提议得到了他爹他娘同意,第二天一早王狗儿就赶着王玥去了贾家。   虽然离王子腾夫人的寿诞还有好几天,但是两人都有些急切,在他们看来,现在准备已经有些迟了,他们自然不会允许王玥再耽搁时间。   王玥去贾家的时候,贾政并不在,贾宝玉到寺庙里跪经去了,林黛玉因为夜里又伤心哭泣,受了风寒,正躺在床上,刚吃了药,不便见客。   三春姐妹则跟着李纨在做针线,贾母跟前难得没什么人,老太太今天也没什么精神,因此王玥不过和她说了几句闲话便很有眼色的告辞而去。   离开贾母房中,他便去了王夫人处,虽说他自己觉得随便送一些自己的书画就已经足够了,但到底还是需要找人问一问的,而王夫人和薛姨妈则是最好的人选。   王玥去的时候薛宝钗正在王夫人房中闲坐,两人不过闲聊些家中的琐事,听见丫鬟回报说是王玥来了,王夫人当即笑道:“还不快把他叫进来。”   王夫人之前这么重视王玥不过是看在贾政的面子上,但是这一阵子因为王玥考试考的成绩实在很好,老太太多次夸奖他,而且还因为他考中了第一名加了全家仆人的赏钱,这让王夫人大大的涨了脸面。   再加上前几日赵姨娘那个小蹄子撺掇着老爷要给她那个小畜生单独请先生,这件事其实说了也不止一日,不过之前王夫人都用理由给推了。   理由无非是因为贾环的姐妹们还有哥哥都未曾单独请先生,哪有做弟弟的越过哥哥还有姐姐的呢?再有一则,好的先生也难请,需要慢慢寻摸,这才把贾政给挡了回去。   不过这种理由用多了就难免显得王夫人是在敷衍塞责,而且这一回贾政是被王玥这个做晚辈的成绩刺激到了,心热起来,便想督促自家子弟用功读书,宝玉有老太太护着,他不好插手,贾环自然入了他的眼。   赵姨娘简直就是贾政肚子里的蛔虫,贾政不过是微露了意,她便已经体察到贾政的想法,顺势提出来。   赵姨娘倒不是多有远见,只不过往日老爷一直说读书重要,又一直压着贾珠还有贾宝玉读书,而王夫人却不愿意让贾环读书,赵姨娘便觉得读书这件事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而且她也亲眼看见王玥不过是王家的一个远亲,第一次上门肯定是为了打秋风来的,可就是因为他读书好,不但老太太太太们非常喜欢他,就连老爷也多次夸奖他,更是待他有十二分好,比对自家的儿子还要好。   这对赵姨娘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榜样,她便私心觉得若是贾环读书也读得好,那么老爷和老太太也必然会喜欢他,王夫人到时候也不敢随意再欺负她们娘俩。   再有一样,若是老爷给环哥儿请了先生教他读书,到时候账房必然要单独拨钱给他,环哥儿年纪还小,这钱不就落在她手中吗?   这三样原因加起来,赵姨娘心里便生了心思,只不过她到底不敢在贾政面前造次,正准备寻着机会慢慢的说出来,却不想贾政在他面前也露了些许意思,想要给环哥儿请先生。   赵姨娘这人最会顺杆的爬,一察觉到贾政的心意便也不将自己的心事藏着掖着了,立刻提了出来,不但让贾政觉得赵姨娘贴心,更让贾政觉得贾环颇有向学之心,心里对他的嫌弃之意减了三分,喜爱之意添了三分,一出了赵姨娘的屋便来王夫人这里提了要求。   王夫人哪里允许赵姨娘在她眼皮底下把贾环给教好,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贾政。   不过王夫人到底手段高超,不过轻飘飘的一句“族里本就有私学在,原先宝玉不也是在族学里读书的吗,更何况玥哥也是在私塾里读书的,玥哥现在不是考的很好?可见老师教的好固然重要,但还是要看自己勤奋不勤奋。”   这话一下子就把贾政给说服了,不准备再单独给贾环请先生,而是让他去族学里读书。   贾政原本就是奉行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狠逼着贾珠读书了,这回王夫人的话正好让他十分满意,便点头说是要让贾环到族学里读书。   王夫人将贾环拘的后院里这么多年,乍然让这小畜生逃出自己的手,王夫人当然有些不高兴,不过很快她便被自己的陪房给劝服了,贾环这么多年在后院王夫人最多也就让他抄抄佛经,虽然耽误了他学习,但是赵姨娘将他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后院又人多口杂,轻易难寻得机会动手。再者贾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这个做嫡母的也要担责任,王夫人即便想对贾环做什么,也不好动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贾环出去读书身边肯定要配上长随跟伺候的小厮,随便收买一两个诱着他出去玩耍,等过上一段时间他性子野了,再让老爷发现他出去根本不是读书的,而是出去玩的,那时候根本不用自己动手,老爷就能直接打死他。   而且这事完全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一下子有了除掉自己一个大对手的机会,还能把自己摘出去,王夫人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王玥在其中起了不少的作用,王夫人顿觉自己这个远房的亲戚果真是自己的福星,心中对他越发满意,这回听说他过来自然是高兴万分的。   王玥走了进去,先问了安,这才坐在椅子上,王夫人便笑着问他过来可有事,王玥道:“昨日姑老爷派人给我传话,说是到时候要去叔公那里贺寿,我心下惶恐,自然是想要过来问个章程,也免得到时候闹了笑话。再有一样,寿礼如何置办你要先过来问一问两位姑奶奶的意见,省得到时候送的不合心意。”   王夫人便笑着对薛宝钗道:“你看看他这个孩子,可是太过小心了,都是自家亲戚,你又是个小辈,哪里需要这么小心呢?随便送个什么也尽够你叔婆高兴的了。”   薛宝钗便也道:“正是呢,我听妈说二舅舅一直在夸你,再者说这次办的是家宴,去的都是亲朋好友,只要你人去了就好,哪里需要那么破费?”   王玥便只是笑笑,这话其实也就是个客气话,要真是王玥什么都不拿人就去了,恐怕王家的大门日后再也不会为他打开。   王夫人和薛宝钗也都知道这个理,因此便只是说笑两句,王夫人便正色道:“你自己画的画就很好,虽说我二哥任的是武职,但他打小也是请先生教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字都不识的大老粗。而且你叔婆出身书香门第,对那些书啊画啊的都很喜欢,我记得当年她嫁给我二哥的时候,可带了不少书画进门,你只管送一幅画就可以了。”   王夫人没有理由坑他,王玥便打定主意按照王夫人说的来,有了底气,他便松了口气,因此便也有心思陪着两人说笑了。   王夫人虽然现在已经把后院的大权交给了王熙凤,但是有些事情王熙风还是需要回过她之后才能做决定,而且王夫人也有自己的产业要打理,因此两人不过坐了一会儿,王熙凤便已经过来说了两次事情,而且又有下人前来回话,薛宝钗和王玥相视一眼,便提出了告辞的话,王夫人也不留他们,让人让他们送了出去。   刚走出门,薛宝钗便笑着道:“前些时候我家的伙计去南边进货,带了不少那边的特产来,我便想着给你留了一份,不过你之前一直在忙,便没有送过去,今日正好有时间,不如你跟我过去拿一下吧。”   薛宝钗虽然口上说是去拿特产,但王玥心中觉得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他也很好薛宝钗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因此他便点头道:“那就多谢宝姑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明天下午再补,明天上午考试,希望能考个好成绩!   ps:谢谢大家关心,已经吃到饭了,我家这条街比较老,排水系统特别渣,只要雨稍微大一点就积水,好在积的块退的也挺快的,下午停了一会就赶紧去超市买存粮了,今天又下了,不过这次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第55章 薛蟠   薛家一家人最开始到贾家的时候是住在东北角的梨香院,后来建大观园,将荣宁两府中间的地方各划去一部分作为大观园的区域,梨香苑虽不在其中,却因为靠近施工的地方,既吵杂又出门不便,因此王夫人便另外给他们安排了个院子,挪到了西边的秋霞轩,这梨香院后来边成了大观园安排的小戏子们居住和训练的地方。   贾府里不是没有人说闲话,都这样了还赖在别人家里不走,简直就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实在让人看不起!   不过这些闲话都在薛家的金钱攻势下消弭殆尽,毕竟薛家人走了,她们要从那里拿赏钱呢?   现在便是薛家人想走,别说贾母王夫人这些主子还有贾家的下人不愿意,就是贾家的那些年轻族人也不肯的,像薛蟠这样好哄手上又大方的实在太难得了。   薛家现在住的院子在贾家外围,距离王夫人住的正房有些远,坐车也需要一会。   薛姨妈一个人在家,薛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正在指挥下人糟鸭掌,有两个小丫鬟粗手粗脚的,差点误了事,薛姨妈正站在廊下骂她们。   见薛宝钗带着王玥过来了,她忙把王玥搂到怀里道:“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快和我进屋!”   又命人送上几盘细茶果请王玥吃茶,又问贾母如何,黛玉如何,王玥便将从丫鬟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才问道:“蟠叔不在家?”   薛姨妈叹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忙的不得了,那里肯在家一日。”   薛宝钗趁机去换了家常的半旧衣裳,不一会儿便打起帘子从里间出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莺儿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薛宝钗坐到了炕边,伸手接过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之后递到王玥手边,道:“这是从南边带来的徽墨和端砚,都是从与我家有旧的掌柜手里拿的,与市面上那些卖的又贵又不好的不一样,我让人留了一些准备送人,正好给你留了一份。”   王玥接过来细细一看,发现薛宝钗说的果然不错,这些东西的确是好东西。   他爷爷当年最爱这些收集这些文房四宝,最好是古玩意儿,有好些想要讨好他的专门收集来送给他,其中质量最好的就跟这差不多,听说花了好几十万,就这一盒小东西,要是放到现代有钱都买不到。   王玥知道薛家是个大财主,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贵重,因此也不推辞,欢天喜地的收了下来,一边看着的薛宝钗和薛姨妈反而更加高兴了。   此时正好是中午,薛姨妈便要留王玥在这里用饭,王玥推辞不过,只好留了下来。   薛姨妈这里的厨子是从南边跟着过来的,做的饭都是江南的风格,比较清淡,跟贾家里大鱼大肉的颇为不同。   北方人做饭口味比较重,王玥他妈做饭的时候比较喜欢多加一盐油,王玥上辈子跟老爷子一块儿住,老爷子从小在杭州长大,口味清淡,王玥跟着他,口味便也跟着清淡起来。   穿越之后,乍然吃这种口味比较重的饭菜,难免有些接受不了,虽然这几年已经接受了很多,但是今日突然吃到了记忆中的饭菜还是让他颇为感动。   这一感动他吃的就比较多,薛姨妈这个年纪的中年妇女最爱看的就是小孩吃的多,吃得香,特别是吃的还是自己家的饭菜。   薛姨妈一高兴就一直不停的在旁边替他夹菜,不一会儿王玥就吃饱了,正不知如何解决剩下的饭菜,王玥就突然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玥抬头看去,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就突然见门口出突然冲进来一个男子。   那男人二十多岁的模样,油头粉面,头上还插着一朵红花,身上穿的十分鲜艳,这身打扮要是换贾蓉或者贾琏这种长的俊俏的小白脸在身上,虽说有些柔弱,但也极为好看,偏偏这男子长的又有些粗大,以至于这一身打扮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王玥看到他差点笑了出来。   那男子急匆匆地走到桌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就灌进肚子里,然后才抱怨道:“可热死我了!!”   薛姨妈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替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嗔怪道:“你这是又跑哪里疯去了,饭也不回来吃一口?”   王玥便知道这人就是呆霸王薛蟠了。   对于薛姨妈的抱怨,薛蟠不过是随口敷衍两句,便一阵风似的出了门要去换衣裳,薛姨妈没来得及拦住他,见他出了门便回过头来对王玥笑道:“这是你蟠叔,让你看笑话,他都这么大了做事还这么毛手毛脚的,什么时候他要是有你一半稳重我便是立时死了也要笑出来。”   “妈,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薛宝钗驳了薛姨妈一句话,才对着王玥道:“他打小就是这样的脾气,见多了就不怪了,不过他这人虽然不靠谱,但手底下还有几个掌柜在,你在外面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找他去,不说别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稀罕玩意都可以给你弄过来。”   王玥便笑着点头,因为薛蟠的突然出现,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王玥便趁机离席,薛姨妈便叫人进屋将饭菜撤了下去,又让人送了茶来,三人便吃着茶随意说些闲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薛蟠才姗姗来迟,他身后的香菱脸上还带着红晕,一进屋眼神便有些闪躲,不敢看人,薛宝钗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说了她哥哥几句,薛姨妈却看出了些端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免转头看向王玥,见他也正好看向自己,眼神无辜,薛姨妈顿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有些讪讪的,心道这孩子还这么小呢,能知道什么!   薛姨妈却不知道她这个晚辈身子小心却老,早就是个老司机了,只一眼便看出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面上装得一片无辜,心里却暗道这薛蟠还真是不负他这个呆霸王的名声。   薛蟠一进屋,就看到他妈身边坐了个小孩,便好奇的问道:“妈,这谁呀?”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道:“这是你侄子,还不赶紧过来,好歹也要有个做长辈的模样!”   王玥便赶紧跳下炕来,同他行了一礼,道:“蟠叔好!”   “你也好!”薛蟠见这人看着实在有些眼生,便以为是哪里来的穷亲戚找他妈打秋风的,便只随口应了一句,然后顺手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到王玥手中,道:“见面礼!”   这块玉佩虽不算上极品,却也是难得的佳品,就这么被薛蟠随手塞过来,薛蟠平常的作风由此可见一斑,也难怪贾家的那帮子弟爱跟他厮混,引着他不学好。   王玥却有些哭笑不得,他拿着玉佩,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是把他当初上门打秋风的了。   薛姨妈赶紧上来打圆场,她将玉佩从王玥手里拿过来,扔到薛蟠身上,骂到:“胡闹什么呢?这是你侄子,哪有你这样做长辈的?”   薛姨妈这一表态,薛蟠便知道他认错了人,当下也打起了精神,正经起来,问道:“这是哪家的?为何我不曾见过?”   薛姨妈解释道:“这是玥哥儿,说起来虽是远亲,但两家也是时常走动,可不比那些平常亲戚。”   王玥?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薛蟠稍稍一想,便想了起来,只因为这个名字最近在他耳边响起的频率实在是太频繁了一些,这王玥不正是他妈一直在他耳边耳提面命要他多亲近的人,也正是平常跟他厮混的那些贾家子弟又羡慕又嫉妒的小秀才吗?   薛蟠便不由得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看起来才七八岁吧,怪不得那些下人们都叫他小神童,也的确担得起小神童的名号。   薛蟠一向看不上那些迂腐的读书人,自己也是大字不识一个,一向不爱跟那些人为伍,但是他却极为佩服那些读书读得好的人。   大概是因为自己做不到的原因,薛蟠本人是个一见到书就打瞌睡的,在他看来能够把四书五经背下来简直比登天还要难,而现在这样小的一个小孩子竟然把他心目中像登天一样困难的任务给完成了,哪怕再怎么讨厌读书人,薛蟠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要下午写的,谁知道一觉睡到五点多,明天再补吧!! 第56章 宝钗用意   乍然听说眼前的小孩就是母亲多次提及的那个小秀才,薛蟠吃惊之余不免有些佩服,再加上母亲之前多次耳提面命,薛蟠便心生了结交之意。   这到底是自己的晚辈,他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好好招拂一番,再说这这么小的秀才带出去也倍有面子,到时候拿这小孩往他的那些朋友面前一放,看看谁还敢说他粗鄙。   薛蟠一时想到的他的那些朋友在他面前服软,对他面露敬佩的情景,心中便欢喜起来,对着王玥便心生了一些亲切之意。   他笑着上前,亲热的道:“原来是你,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这话说的颇有些不伦不类,惹得薛姨妈又瞪了他一眼,道:“又乱说什么?”   薛蟠赶紧做出一副求饶的模样来,生怕他妈又借着这件事叨叨起来。   因此他便赶紧收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正正经经的坐到了王玥旁边,一伸手将玥搂在怀里道:“玥哥儿,我是你蟠叔,我呢,虽然有些不成器,但好歹也认识几个朋友,外头也有人给我个面子,你要是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话只管来找我。”   薛蟠如此热情,王玥却只是脸上做出一副亲热的模样,但心里却打定主意,绝对不要接近薛蟠。   薛蟠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实际上并不坏,但是人却叫家里给宠坏。   后世很多人见了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之类的子弟在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之后,甚至是枉杀人命之后不但不心生悔改,反而行事猖狂,口中还叫嚣着让人好看的话,很多人都骂他们脑残,但事实上他们真的脑残吗?   很多人简直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脑残行为,觉得他们的脑回路不同常人。   但事实上这些人并非脑残,他们之所以这么猖狂,无非是觉得自家的势力足够强大,能够压下这种事情,所以他们觉得自己再怎么叫嚣,再怎么行事猖狂,也没有人敢出来管他们,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绝对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有恃无恐,无非如此罢了。   有些人骂他们是畜生,根本毫无道德羞耻可言,但实际上这些人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却别有一番模样。   在家人眼中他们孝顺,在亲朋好友面前他们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这种表现是他们装的吗?是他们演技太过高超,瞒过了所有人?   王玥觉得并不是,他们之所以这般表现不过是因为从小家中的教育罢了。   因为父母太过宠爱,所以行事有些张扬,最初的时候他们或许只是欺负一下班里的同学,小孩子不懂事,行事没有分寸,若是闹大了请来了父母,他们的父母不仅不会管教自家的孩子,反而倚仗家中的势力,强行把事情压下去,而这些欺负别人的孩子根本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反而还会得到家中父母的嘘寒问暖。   再大一些,他们会闹出比欺负同班同学更大一些的事情,但是在父母眼中这不过是小事情,只是自家孩子还没长大不懂事而已,便会再次利用家中的势力将事情平息,而他们最多得到一顿说教,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惩罚,于是这便又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一次又一次,他们闹出一次比一次更大的事情,但是都靠着家中的势力解决掉,于是在他们的心里便产生了一种想法,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家里解决不了的。   而在他们眼这世上的人也分成了两种,一种是跟他们实力相当,能够得到他们礼貌相待的高等人,另一种就是他们随意欺负都无所谓的平民百姓。   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害死了人,被人曝光,这有什么可怕的?家里都能解决。   他们的心里都有这种想法,所以有恃无恐,自然表现的就比较嚣张。   薛蟠便是古代的脑残富二代,即便有人说薛蟠这个人其实也算不得坏,他对自己的妹妹薛宝钗就很好,又有说他对朋友讲义气的,但这些都无法遮掩他手中有两条人命的事实。   先不说冤死的冯渊,落到他手里没什么好结局的香菱,还有后面贾家落败之后他跟人发生口角随手就打死的店小二,要不是后面这个店小二被打死的时候王子腾已经死了贾家已经败落了,没人再能够护住他,否则的话他根本也受不到任何惩罚,那些人便是白死了。   即便他身上有再多的闪光点也无法遮掩住这些为非作歹的事实。   看一看他在打死冯渊之后的表现吧,打死人之后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大摇大摆的回家,冯家人找上门来讲理,他直接用命仆人揍了他们一顿。   冯家人将他告上衙门,他第一反应便是回家告状,薛姨妈便写信给王子腾,请他帮忙。   在得了舅舅的信之后他便觉得事情已经被妥善解决,再无后顾之忧,他便不再管后续之事,也不等判决下来他便正大光明的带着家人收拾好行李,离开了金陵城,去了京城。   何其嚣张也。   王玥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假如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像原著里的那个板儿一样,薛蟠压根不会看他一眼,说不定一不小心得罪他还要招来杀身之祸,求告无门。   这种人王玥根本不想沾惹,哪怕薛蟠本质上不坏,只不过是让家里宠坏了,目中无人,根本不觉得打死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方才有这般作为。   只冲一点,这个人根本不知收敛,今天他能打死人,谁知道明天他又会招惹出什么祸端来,薛蟠是王子腾的亲外甥,王子腾自然会护着他。   他王玥不一样,哪怕如今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在整个社会阶层中也不过是比平民百姓强一点,若是薛蟠在外头惹了人,那些人不敢动薛蟠还不敢动他吗?   心里这么一想,面对薛蟠时他便表现得有些敷衍,只是随口说些闲话,有时也会扯一句之乎者也,薛蟠这种连唐寅两个字都能认错的人又怎么会耐烦听这些。   果不其然,没过说这句话,薛蟠的脸上便闪过一丝不耐烦,话音里也没有了最初的亲热,不过是碍于薛姨妈在场才没有直接甩袖而去,在薛姨妈和薛宝钗没注意到的地方他在面对王玥时脸上也尽是厌烦,说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王玥便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没过多久,薛蟠便一挥手,招呼外面的人抬进了一个箱子,道:“妹妹,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我外头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着不等母女俩反应,他便又一阵风似的走了,见他走了,王玥便也露出一副不解和委屈的模样,薛蟠根本不耐烦遮掩,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他这是在躲王玥呢。   薛姨妈便也顾不得去管薛蟠如何了,而是赶紧将王玥搂在她怀里轻声安慰:“你蟠叔外头还有生意做,怕是外头有人在等他,他一着急就顾不得礼数了,你可别怪他。”   王玥赶紧摇头,连说不敢他面上装的无辜,心中却暗道这个借口也就糊弄一下他这个不知情的人吧,但凡稍微道一些薛蟠为人处事的,怎么会相信这个借口,薛蟠哪里会去做什么生意,即便外头有什么人在等他只怕也是不知哪里来的狐朋狗友吧。   不过这种话自然是摆不到台面上来说的,也只能够暗地里腹诽了,倒是薛宝钗心中有些疑惑,以宝玉那个古怪脾气,他对玥哥儿去参加考举的事情万分厌恶,可是玥哥儿在长辈面前还能和他做出一副和和睦睦的模样来,为何偏偏在自己的哥哥面前他非要说那些之乎者也的话呢。   她仔细端详着王玥面上的表情,却没发现任何端倪来,转念一想,宝玉性情再怎么古怪诗书却还是通的,玥哥儿平常在他们面前倒也不是第一次说些之乎者也的话,宝玉还是能和他说到一起的。   反倒是自家哥哥打小跟先生念书的时候就不专心,也不过就是得两三个字罢了,跟他说些之乎者也的话不过是对牛弹琴。   再有一则,玥哥儿之前根本和自家哥哥没有任何交集,也就无从谈起对哥哥心生厌恶的事情,或许他只当她哥哥也跟宝玉一样,并不知道自家哥哥不识字的事情,所以这才无意中提到这些话,却不知道她哥哥根本不耐烦听这些事情。   王玥却不知道以薛宝钗的聪慧已经看出一些不对劲,只不过没有任何证据和理由,这才勉强将她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   不过薛宝钗心中还是有些恼怒自家哥哥不上道,她特意把玥哥儿带到家里来,又趁着上屋里换衣服的机会派人通知他回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让他哥哥送给玥哥儿一个人情,日后方才好交往。   却不想他哥哥听了几句文雅的话便心生不耐烦,自己直接找个借口离开,也不管她的一片苦心。   暗叹了一口气,薛宝钗从炕上下来,让人把箱子打开,指着箱子里的那件紫檀木的麻姑拜寿的雕像道:“玥哥儿不是在为送礼着急吗?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石榴熟了,摘石榴去了!我家院子外头有一棵特别的大的石榴树,我出生的时候就在了,结的果子特别多!!一颗石榴可以打发一下午时间,酸酸甜甜的,味道特别好! 第57章 薛姨妈   箱子里的东西一显露出来,王玥便明白了薛宝钗叫他到家里来究竟所为何事。   这一下他便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接薛家人的礼物。   他这回去王家拜寿,便是有和王之腾交好之意,上回周润新传给他的消息让他有些警醒,这一世他再也不像上一世那般有爷爷庇护于他,以前那些人再怎么说他不过是依靠家中的实力才显露于前,他皆不以为意,只觉得那些人不过是嫉妒于他,呈口舌之利,败坏他的名声。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能够走得那么顺利,没有遇到小人陷害,没有遇到有人刻意打压,靠的正是他爷爷。   否则他即便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才华也绝对会埋没,正如梵高,死前不过就卖出了一副画,死后被人追捧,一生蹉跎,困于贫穷。   这一情况即便在新时代也不曾改变,王玥不是那些真正出身贫寒的寒门子弟,天真的以为有一身才华便可出人头地,他在前世袖手旁观,看得却越发清楚,有才华根本不够,最好还需要有一个靠山,方才能走出一道坦途。   现在他只是个小秀才,碰到了也不过是小吏,便是如此,也差点害得他几年的谋划努力功亏一篑。   若是再往上走,他的对手越发强大,那时候以他一己之力怎能抗衡?   找到一个靠山已经迫在眉睫,虽然他现在尚且年幼,但既然已经参加科举考试,又压下众人拿到了第一名,自然要做好面对打压的准备,毕竟这场科举考试在成就了他的名声同时也无端的让与他同场考试的学子们成了他的踏脚石,那些心胸宽广的不过一笑而过,发奋读书,誓要把他超越,心胸狭窄的自然是把他当作敌人,立志要把他压下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上千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原本王玥应该藏拙才对,但他却不耐烦如此,寒门子弟原本就出头难,若还藏拙,只怕他这一生都要与杂务相伴,蹉跎于底层。   可他既然没有耐心蛰伏,选择了一条捷径,那么他自然也要承担这条捷径带来的风险。   不是不知道与贾王两家走得太近,说不定会被卷入其中,但是能够对他伸援手的也只有这两家了。   换成别的家族,资源肯定是先紧着自家子弟用,像他这种投靠过去,也不过是马前卒,随时都可能被推出去当成炮灰,只有贾王两家,在朝堂之上还拥有一定的势力,盘根错节,人脉深厚,可偏偏后辈子弟不争气,后继无力,而自己又与他们有亲戚,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自己也想过与贾王两家走近的后果,但他却心存侥幸,总觉得以自己的微没地位,即便是贾王两家遭受打击,也未必能够波折到自己身上,更何况即便因此被连累,反正他自己也无心仕途,只要到时候他绘画的名声打了出去,大不了辞官不做,回归乡里做一个山野居士,反而能够赢来好名声。   他打算交好的只有贾王两家,至于薛家他却打算敬而远之。   贾王两家现在已经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未来落败的结局只怕是难以扭转,而即便是有机会改变贾王两家的结局,以他的能力也做不到。   但是既然接受了贾王两家的恩惠,他便已经打定主意要为这两家做些什么?   好在贾家虽然被抄家,但只有贾珍和贾赦两人被流放千里,其余的人都好好的,到时候他便收留贾家人,相助贾兰,待到贾兰金榜提名,便也尽了他的绵薄之力。   至于王家,王子腾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已经嫁了人,他死后,家中怕是只剩下一个夫人,以王仁的为人,王熙凤是他的亲妹妹,亲妹妹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这个舅舅,他尚且还能够为了银钱将自己的亲外甥女卖到烟花之地,这种人又怎么会尽心赡养王子腾的家眷?   到时候他便把王子腾的夫人接过来进行赡养,以他的能力并不能改变四大家族家落败的结局,但是尽人事,听天命,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至于薛家,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先不说他原本就厌恶薛蟠的为人,更何况薛蟠犯的是杀人之罪,也就是他有一个权势滔天的舅舅才能够护得住他,王子腾一倒,不但眼前的罪名要被清算,就连之前犯下的罪过也要被秋后算账,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其中有蹊跷,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学子能插手的。   虽然他很欣赏宝姐姐的为人处事,但是这种欣赏还没有到了他可以为之冒着风险接近薛家的地步,王玥也只能够私下里想着到时候收留贾家人的时候顺便把薛姨妈也接过来,平常可以帮一帮薛宝钗,至于别的,恕他无能为力。   因此,他面对薛家的好意便有些犹疑,接下这些东西便是要承了薛家的好意,知恩图报,他必然是要回报薛家的,但薛家向他释放出善意的唯一目的不过是让他跟薛蟠建立好关系,日后好帮助薛蟠,别看薛姨妈最宠爱薛宝钗,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自然是薛蟠,为了薛蟠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女儿草草的嫁出去。   这一犹豫,他便没有立刻开口,薛宝钗见他没有如自己预料的那样露出惊喜的表情,便疑惑的问道:“ 玥哥儿,怎么了?可是不满意?”   王玥赶紧摇头:“怎么会?只是太贵重了些?”   薛宝钗便笑道:“倒也不算贵重,紫檀木虽然稀少,但这尊雕像并不大,用的料子不多,据说是剩下的边角料雕成的,虽然也是出自于名家之手,但价格却不算太高。你也知道我家有个当铺,这尊雕像是有一个客人因急用钱,当的是死当,在期限内这位客人并没有将这尊雕像赎走,之后这位客人再也没有出现,这才成了我家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不上不下,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因此便留在了仓库里落灰,今天你去姨妈问起的时候,我便想起了这尊雕像,正适合你送去做寿礼。”   见王玥还要推辞,薛宝钗又道:“舅妈既然说是要办家宴,自然不会收重礼,可你毕竟是头一回去,要只送些自己画的字画,难免有些单薄,我舅舅舅妈倒还好,只是其他人难免有些…要真是送贵重的礼物,舅妈又不会收,以你的家力只怕也担不起,更何况你若真是倾家荡产去买了贵重的礼物送过去,只怕反而让人小瞧,这份礼物正适合你。况且明天便是寿诞之日,你现在再去寻找礼物,只怕来不及,倒不如收下这份礼。更何况又不是不收钱。”   其实以薛家母女的意思这尊雕像直接送给王玥才是最好的,但是她们素来知道读书人最重一个风骨,要真是直接送人反倒是得罪人,倒不如随便收一些钱,既全了他的脸面,又卖了他人情。   薛宝钗已经说到这种地步,王玥要还是不收,那便是直接得罪薛家了,况且薛宝钗又说了要收钱,虽然薛家肯定只是随便收一点钱,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好推辞。   心里叹了口气,王玥不免叹服薛宝钗的手段,不愧是原著里那个最迟出现却最受园中姐妹敬仰的宝姐姐。   史湘云那个侯爷家的小姐也对她十分敬服,她跟林黛玉吵架,便对林黛玉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他怎么不及你呢?   由此可见史湘云心中对她的敬服,而林黛玉大约会在薛宝钗身上才会露出嫉妒之意,两玉为薛宝钗不知吵过多少架,拌过多少嘴,这里面或许会有吃醋,但是也少不了林黛玉的自卑之意。   就连林妹妹那种目下无尘之人也对薛宝钗心生忌妒,可是后来不过是一席话林黛玉便又对薛宝钗交心交肺,把她当作知己。   而如今,薛宝钗不过是在王夫人的房中听了他说的几句话,便心生拉拢之意,借口将他带回家中,吩咐家人送来他急需之物,又几句话将他的推辞驳的哑口无言,让他不得不心甘情愿的收下这份人情。   唉,有时候他也不免叹息,为何这些心中有丘壑,可敬又可爱,比男子强了不知多少倍的女子,偏偏生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若是这些女子生在现代,只怕人人都是女神,一身才华得以施展,叫一众男子高山仰止,让他们心服口服。   送走王玥,薛宝钗走进屋子里,薛姨妈正坐在炕上训斥香菱,香菱被她说得满面通红,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薛宝钗见了笑着道:“妈,这又是怎么了?可是哥哥又做了什么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香菱的性子,哥哥要做什么,她怎么能拦得住呢?”   薛蟠做了什么事当然不好说出来给薛宝钗这个未嫁女听,因此薛姨妈便淡淡的对香菱道:“你们年轻人不懂事,一时忘了规矩也是有的,但须知凡事都要有分寸,蟠儿不懂事,你这个房里人自然要好言相劝,日后万万不可再跟着他胡闹了。”   香菱知这回算是过关了,如逢大赦,赶紧点头,薛姨妈这才让她出去。   薛宝钗便坐到薛姨妈身边道:“妈,你就那么看好玥哥儿?”   王玥以为这次的事情薛宝钗做的,也不怪他这么想,红楼梦的原著里薛姨妈出场并不多,而且表现的比较和善,换言之,就是耳根子软,做事不果断,比起薛宝钗这个心有丘壑的女儿,她自然是逊色许多,王玥按照以往的印象来看自然是以为这件事情是薛宝钗的主意。   但很可惜,这一回他真的猜错了,这件事还真不是薛宝钗要做的,而是薛姨妈出的主意。   “不得不做呀。”   “妈,这是何意?”薛宝钗立刻意识到其中有些故事,便忍不住问道。   薛姨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情原本涉及到王家的一些隐私,我原是不想往外说的,但是你哥哥那脾气日后是成不了事的,唯有你能劝劝他,这件事我便说与你听,也让你心里有个底。”   薛姨妈这般说薛宝钗便意识到这里面怕是不简单,于是她便正色道:“妈,你赶紧跟我说说吧!”   薛姨妈又叹了口气,等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如今王家是你二舅舅掌权,这你知道吧?”   薛宝钗点头,这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对外人讲大舅舅是回归金陵守着老家,但是稍微知道内情的都明白王家虽然说是祖籍金陵,老宅和祠堂也都还在金陵,至今还有很多族人留守金陵,但是王子腾这一脉早已经搬到京城几十年了,已经在京城扎了根,哪里还需要他这个王家的家主去守什么老宅?   其中原因无非是王子腾这个次子掌控了王家的大权,那么在大义上有着名分的嫡长子自然成了王子腾的绊脚石,但是王子腾又不能对他这个兄长做什么,只能将他赶到金陵。   外面的人不知道这一点,只以为王家也是因循旧例,作为长子的继承人守家业,次子到外面开拓家业古往今来多的很,并非王家一例。   这一点薛宝钗之前并不知道,薛姨妈也不会与她说这些,但是来到京城之后与王家来往的多了,自然发现其中的古怪之处,又从母亲平常的言语中察觉到一些奇怪之处,以她的聪慧推出其中的缘由并不难。   “次子越过长子掌控家权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原本是继承人的长子,被次子占据了自己的利益又怎么会甘心,这其中的争斗可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说完的。”   听到这个话,薛宝钗心中便是一惊,她已经意识到今天她听到的话的确是王家隐藏最深的秘密了,她一面为此心惊,一面不知为何又觉得兴奋,仿佛听到了这些秘密她就能够接近王家的核心一般。   薛姨妈并没有察觉到薛宝钗心里的隐秘变化,只以为她是因为这些话惊讶而已,于是便嘱咐道:“这些话我也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你万万不可外传,其中机密之事事关王家的名誉,同时也关系着你二舅舅的前途,也关联着咱们薛家的未来,你须小心。”   薛宝钗赶紧郑重点头,薛姨妈这才继续道:“当年我与你大舅舅二舅舅还有你姨妈同出一母胞胎,你大舅舅和姨妈是长子和长女,深受你外祖父看重,因此他们出生不久便被接到了京城,由你外祖父带在身边培养,而我和你二舅舅是次子和次女,跟着你外祖母在金陵老家奉养你曾祖母。”   “因此我跟你二舅舅感情最好,你姨妈跟你大舅舅感情最好,后来你曾祖母去世,你外祖父回家守孝,我与你二舅舅方才跟你外祖父见面。那时候你大舅舅已经成亲,你姨妈也定了亲事,我二哥也已经长到十六七岁,我最小,那时候只有十三岁,因为两地分局日久,这感情上面就有些隔阂,你外祖母最宠我跟你二舅舅,你外祖父则最宠爱你姨妈。”   “那大舅舅呢?”   “你外祖母跟他感情生疏,而且你大舅舅那时候已经成家立业,每日也只有晨昏定省的时候见上一面,感情并不深,你外祖父则对继承家业的长子寄予厚望,因此对你大舅舅要求颇为严苛,可你大舅舅那人志大才疏,资质平庸,不过勉强能守家业而已,你外祖父虽然对他有些失望,但是对比起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来说你大舅舅的表现已经算是好的了,因此你外祖父平常虽然经常对他严加打骂,但心里面还是对他满意的,可偏偏你二舅舅表现得太好了。”   “是外祖父对大舅舅不满意,所以支持二舅舅吗?”   薛姨妈笑着摇摇头道:“要是你外祖父做事这么果断那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情了,你外祖父对你大舅舅再怎么不满意,到底是自己跟前养大的孩子,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弃就弃的。再者说像咱们这样传世的大家族最重的就是规矩二字,若是规矩乱了,家业也就乱了,继承人怎么能够说换就换呢?再者说还有朝廷法度在,家里面的爵位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便是你外祖父想换也换不了人啊!”   薛宝钗点点头,这话说的才在理,不过当年外祖父只怕很犹豫吧,一个是才华出众可以带领家族走上繁盛的次子,一个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可偏偏资质平庸只能够守家业的长子。   哪怕外祖父再怎么偏爱,大舅舅,但是另外一个也是自己的孩子,又表现得这么出色,外祖父的偏爱之心也难免移了几分。   而对大舅舅来说,突然冒出了一个事事比自己优秀的弟弟,还将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父爱分出了一半,而对自己疾言厉色的父亲对他却常常是表扬,大舅舅再怎么心胸宽广,只怕也会生出不平之意吧,更何况以母亲平常对大舅舅的评价来看,大舅舅也不是多么心胸宽广的人。   若是外祖父能够当机立断,要么干脆利落的支持二舅舅,要么为了维护家族,将二舅舅分出去,不给他任何希望,那么家庭就能够平稳。   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感情之事又怎么能够是理智能左右的了呢,外祖父这一犹豫自然会给整个家中带来内乱。   不过这也比薛家强呀,大舅舅虽然表现的并不出色,但最起码是一个能够守得住家业的人,而二舅舅则才华出众,有不小的野心,这两个人无论是哪一个胜了都能够护得住家业。   而他们薛家,安稳是安稳了,可是未来却当真有些堪忧啊!   “那后来呢?后来又如何了?”薛宝钗忍不住追问道,薛姨妈停了一会儿,好似在回忆当年的事情,过了许久,她才继续道:“外祖父在你大舅舅和二舅舅之间犹豫不定,你外祖母和我自然是支持你二舅舅的,你姨妈那时候先是支持你大舅舅,毕竟两人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相对来说自然是比跟你二舅舅深厚一些。”   “那后来为什么姨妈又改为支持二舅舅了呢?”   薛姨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对她的聪慧更加满意,但对于薛宝钗来说这种事情并不难猜,只看如今二舅舅对于姨妈的态度,还有姨妈跟大舅舅家之间多年都未曾来往,并知道其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姨妈改为支持了二舅舅。   这时薛宝钗不由得有些叹息,她甚至是有些阴暗的想若是当年姨妈未曾改改变立场该多好呀,现在二舅舅便会只支持薛家了,有二舅舅的支持,薛家的现状会变的好一些吧。   而她作为一个后宅的女子便能够安安分分的呆在后院之中,不用再为外面的事情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8章 王家秘事   薛宝钗的追问勾起了薛姨妈旧时的记忆,她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时还十分单纯的自己,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二哥的不甘心,母亲的偏爱,原本该是血缘兄妹之间骨肉相连的亲情却因为时空的相隔而变得生疏,仿佛是陌生人一般,她那个时候还那么傻,完全被二哥跟母亲宠坏了,只想着又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回来了,到时候就有更多的人来宠爱她了,完全没有察觉到里面的□□,以及隐藏在水底的波澜。   待到她发现大哥跟二哥之间关系不睦,她想也不想傻乎乎的冲上去跟大哥理论起来。   二哥还知道跟大哥要保持明面上的和睦,唯有她,根本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思,被她那个名义上的大嫂抓着机会让她吃了好几个亏。   母亲也不愿多插手,想让她吃几个亏好成熟一些,免得日后嫁了人傻乎乎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段时间她当真是又气又恨,跟大嫂相斗,弄得自己是灰头土脸,要不是还有二哥帮她,嗯,还有她姐姐偶尔也出手帮忙,她才慢慢占据上风。   后来姐姐是怎么改变立场了呢?是因为那一天她们从仁哥儿口中听到的话吗?   “你们只是外嫁女,根本管不着咱们家的事,以后你们在婆家被欺负死咱们王家也不会管的。”   “在等几年,我爹我娘就把你们都赶出去,连嫁妆都不给你们留,让你们到街上讨饭去。”   ……   这样恶毒的话,从她们一直疼爱的小侄子口中说出来,薛姨妈当时觉得自己的心都冷了,像是结了冰,这就是大哥大嫂的态度吗?   仁哥儿那时不过才四五岁,能懂得什么?这些话他身边的奶娘和丫鬟们也没胆子教他,他唯一能够学的途径就在他爹娘身上。   这些话必定是他父母经常说的,否则他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如果说以前她支持二哥是因为跟二哥的感情,那么在听到仁哥儿的话之后,她便是为了自己。   那个时候她从母亲对大嫂纵容和忍让的态度中已经明白,对于女子来说丈夫的宠爱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并不能作为全部的倚仗,更重要的是身后的娘家。   只要娘家得力,又有肯护着出嫁女的父兄,女子根本不用担心婆婆磋磨的事情,反而可以倚仗娘家的势力在后院横行无忌。   王家势大,她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担心过婆家的问题,但是经此一事她突然意识到,即便是娘家势大又如何?   要是掌控着娘家的兄长根本不想护着你,丈夫又怎么会顾及你身后的势力呢?   那时候她就明白,日后王家绝对不能交到大哥手上。   姐姐那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改变主意,但她却知道她们两个联手,是在两人都出嫁之后。   记得那一年父亲病重,她从金陵回来,带着蟠儿回娘家探病,姐姐也带着珠儿回来了。   当时他们大人在屋里说话,几个小孩出去玩,珠儿老实,仁哥儿欺负他,他虽然委屈却不肯说,蟠儿是个讲义气的,看不下去了,便站出来要跟他理论,几个小孩子吵着吵着便打了起来。   当时他们几个大人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仁哥儿恶狠狠的说道:“你们等着吧,你们逍遥不了多久了,这家里很快就有我爹我娘做主了,到时候我让我爹我娘好好揍你们一顿,你们这些人都要看我娘的脸色行事,我就是把你们打死了你们爹娘也不敢说什么!”   当时的气氛很冷凝,大嫂子只说仁哥儿不懂事,乱说话,却连道歉的话都没有一句。   那时候父亲不过是重病而已,还未去世,他们一家人便已经这样了,若等到父亲去了,他们一家掌了王家的权,哪里还有她们好日子过。   那个时候二哥已经在仕途上崭露头角,而大哥名义上是说学着管家,但谁都知道他出去做了几年官,便灰溜溜的跑回了家,不过白挂一个虚名而已,根本什么都不会。   当时大哥行事越来越放荡,父亲对他是失望透顶,已经慢慢地开始将王家的人脉交给二哥,如果不是大嫂娘家在背后施展压力,大哥早就被父亲撵回金陵了,那还有他什么事情?   虽然说那个时候王家最重要的人脉关系已经慢慢的被二哥掌控,但终究大哥才是名义上的王家未来的家主,要是日后父亲去了,他要想对她们这些弟弟妹妹做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大哥倚仗的不过是大嫂娘家的势力,要是没有了大嫂的娘家,大哥还能在王家耀武扬威?   那个贱女人还能在她面前得意洋洋?   仁哥儿还有胆量,当着她们的面说出那样的话?   要是大嫂的娘家没有了就好了,当时她是这样想的,于是回家之后,她便借助夫家的势力想要对大嫂的娘家动一动手脚,却不承想派过去的人回报他们遇见了一拨跟他们目的相同的人,而那些人正是大小姐的心腹。   她便明白,她这个姐姐也受不了大哥大嫂了。   于是她便私下里联系二哥,很快他们三兄妹一起出手,大嫂的娘家倒了,父亲再也没了顾忌,直接让大哥回金陵守老宅,二哥正式成为了王家的家主。   二哥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步,在这期间,薛家和贾家都出了力,二哥也投桃报李,给了他们不少帮助。   但是现在,她和姐姐又面临一个困局,二哥竟然没有儿子,未来的王家只能够交给仁哥儿。   但是仁哥儿已经被大哥大嫂教歪了,他若是成为了王家的家主,会对这两个与他的父母早有积怨的姑姑做什么呢?   她姐姐倒还罢了,她的大女儿已经在宫里成了贵妃,小儿子又是衔玉而生,深受老太太的宠爱,即便日后不能够谋取爵位,但是诺大的家产只怕有一大半要落在他们这一房手里,所以娘家如何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她不同,丈夫早早的去世,那些旁枝远亲只想着从他们孤儿寡母手中抢夺家业,根本不用指望。   偏偏儿子又是那个样子,唯一的女儿虽然懂事,可是女儿家日后总是要嫁人的,娘家到时候不能给她撑腰也就算了,难道还能指望女儿在婆家天天管着娘家的事吗?   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她的娘家了。   可要是仁哥儿得了权,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会管薛家的死活?   根本不用想,说不定薛家倒了霉,他不但不管,还要在旁边落井下石呢。   只要一想到这里,薛姨妈的心又寒了起来,绝对不能够让仁哥儿成为王家未来的家主!   可偏偏她二哥没有儿子,这几年她和姐姐旁敲侧击劝二嫂子从族中过继,但总是没有下文,让她不由得开始心焦。   却不曾想老天开眼,竟然让她们遇到了玥哥儿,玥哥儿年纪小小就如此聪慧,颇有她二哥当年的风范,若是二哥能把他的人脉交给玥哥儿可不正好?   虽然玥哥儿跟他们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又如何呢?   二哥作为王家的家主,或许会担心宗族的传继,但她这个外嫁女却完全不想担心这个,她现在已经是薛王氏,是薛家的主母,是蟠儿和宝钗的母亲呀!   原本她还担心以她一己之力不能够改变二哥的想法,但是现在看来她姐姐也动了心思。   外人只当她姐姐看重玥哥儿不过是夫唱妇随,但她对这个姐姐了解颇深,知道她已经有了支持玥哥儿取代仁哥儿的心思。   这也难怪,仁哥儿那个性子她们可不放心。   不过有些事情终究不好告诉宝钗,于是薛姨妈便只是含糊道:“这些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太多,这是模糊知道一些,好像是你姨妈跟你大舅妈处的关系不好,你大舅妈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谁知被仁哥儿在外头学了出来,你也知道作为外嫁女需要有一个得力的娘家在背后支持,日后若是你大舅舅掌控了家权,他又事事都听你你大舅妈的,我和你姨妈还能落着好,所以你姨妈这才转变主意,支持你二舅舅。”   薛宝钗听了这个话,再细细一想,如何还不明白他母亲跟姨妈的心思,他们二人都同大舅家结怨,表哥从小跟着大舅舅跟大舅妈一起长大,受他们影响,肯定对她母亲跟姨妈态度不好。   可偏偏她们薛家现在要依附王家生存,王家的态度影响着薛家的未来,她妈怎么会愿意有一个对薛家态度不好的家主上位呢?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支持玥哥儿,玥哥儿说是王家的亲戚,但是当初不过是连宗而已。   连宗之事,说是上了族谱,终究没有血缘关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玥哥儿来继承王家,母亲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债还清了!!!无债一身轻啊!!以及又下雨了,我就不明白了台风来了为什么我们这儿一直受影响,外面电闪雷鸣,穿越小说看多了,总怕雷劈下来,心慌慌!! 第59章 万事齐备   既然心中有疑惑,薛宝钗自然不会在母亲面前隐瞒,于是她便直接开口问道:“虽说玥哥儿家与王家是连宗关系,但两者并没有血缘,二舅舅怎么可能会愿意把家业传给玥哥儿?”   “王家最重要的不过是那个爵位跟王家历代积累的人脉关系,爵位传到你二舅舅手中是三品都骑尉,再往下传,便是一个五品的云骑尉,在这偌大的京城,一个五品的爵位有什么用?要不要的根本没什么要紧。王家历代累积的人脉关系反倒成了重中之重,这种东西可不要求什么血缘关系,若是玥哥儿踏入仕途之时你舅舅站在他背后帮他,以玥哥儿的聪慧走的应该很快,到时候未必就不能够称为咱们家在官场上的靠山。”   薛宝钗闻言赞同的点点头,这倒是个极为可能的计划,不过很快她便有些惋惜:“只可惜舅舅家的表姐年纪太大了,玥哥儿的年纪又太小,要不然表姐配给玥哥儿,岂不是正好?”   薛姨妈也跟着惋惜了一阵,但其实以她所想要是能把玥哥儿过继到她二哥名下才是最好的,只可惜没有血缘关系,即便是上了族谱,金陵老家那帮老顽固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却也未必,当年金陵老宅那帮人支持的可是大哥,记得当初因此还闹出了一条人命,二哥也差点没了命,二哥向来恩怨记得分明,至今金陵老宅那边在他心里面还有个疙瘩,这么多年未曾回去,且金陵老宅那边多次提出过继之事,二哥都未同意,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二哥不愿意接受金陵老宅来的人,但是对于玥哥儿却未必。   再有一事,金陵老宅那边因为二嫂子至今没有替二哥诞下子嗣,可是闹腾了很久,送小妾、过继,来来回回也不知上演了多少大戏,但是二哥与二嫂是少年夫妻,两人一路扶持走来,二嫂子的娘家当年替二哥出了不少力,二哥这人一向知恩图报,一直记得二嫂与他的情分,二嫂没有生儿子,他也不在意,从未说过嫌弃的话,就连通房小妾也不过两个而已,比起一般的男子不知强了多少。   二哥记挂着同族情分,对于金陵老宅那帮人虽然腻歪却终究念着同出一脉不肯怪罪他们,但二嫂子却不一样,她心中对这些人怎么可能没有疙瘩?   更何况,若是二嫂子知道当年她腹中那个已经成形的男胎之所以没了跟大哥和金陵老宅那些人有关联,以二嫂子的脾气绝对是要发疯的。   二嫂子不怪罪报复他们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又怎么会允许仁哥儿进她家的门,会允许金陵来的嗣子继承家业?   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如果二嫂子同意,二哥那里有二嫂子劝说,未必没有机会。   且看看吧,明日祝寿,让二嫂子见一见玥哥儿,看她们是否有缘。   不过这事要做的话还需再等等,需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二哥发现她这个外嫁女试图干涉娘家的事,如果这事暴露出去,哪怕二哥与她情谊深厚,不怪罪她,但心中还是会有疙瘩。   薛家如今唯一能依靠的的就是二哥了,绝对不能失去二哥的支持,一定不能让二哥发现她在这件事扮演过角色,否则…   “妈,妈,你想什么呢?”   宝钗的声音打断了薛姨妈的思绪,薛姨妈回过神来,笑着道:“怎么了?还有事?”   “没什么,只是看妈想的入神,问一问而已。”   “不过是想一想明日祝寿之事,明天你可要好好在你舅妈那里表现表现,你舅妈在京城人脉广,我正有意托她为了寻门婚事,你姨妈那里虽然许诺的好听,但我冷眼看着,老太太更喜欢林丫头,虽拗不过你姨妈,但老太太是打定主意要拖下去了,你今年已经及笈,她能等,你可等不了!再者,宝玉心里独对林丫头情有独钟,他们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坐卧皆在一起,情分不比旁人,你去了未必有好结果。这偌大的京城还能少的了好男儿,何必苦苦耗在他身上?”   薛宝钗心里虽然也觉得她妈的话说的有理,但是她一个女儿家咋听到这样的话还是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低下头去。   薛姨妈笑着拉住她的手,摩挲着她乌黑亮丽的头发,笑的越发慈爱:“我的儿,你生的这样好,性子也好,再没人能比得上你了,我定要为你寻一门配得上你的婚事,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妈,您胡说什么呀!!我才不要出…出嫁,我留在家里多好!”   “好孩子,你说这话就有些糊涂了,我倒是想留你一辈子,可惜那里能留得住,不趁着你年纪还小替你寻摸婚事,难不成还要等你年纪大了再急匆匆的找?女子韶光易逝,统共才有几年好年华,越早定下来越好!”   “妈!!”   见宝钗羞得脸都快烧起来了,薛姨妈这才笑着住了嘴,心里却计划着这次回娘家一定要好好的跟二嫂子絮叨絮叨,要不然等太上皇的寿辰一过,二哥二嫂子又要出京了。   同时薛姨妈也在心里盘算着家中来往的亲戚朋友,打算替薛蟠也说门亲事,总没有妹妹越过哥哥先成亲的理。再说蟠儿现在不懂事,等成了亲有媳妇劝着应该好很多。   香菱性子虽然好,却太软了些,总劝不住蟠儿,更何况他们两人如今浓情蜜意的,万一在蟠儿娶媳妇前闹出人命来可不好看,于蟠儿的婚事有碍,还是赶紧着些!   不提薛家母女如何思量,王玥从薛家得了寿礼便赶回了家,王狗儿和刘氏见了东西忙念了几句薛家母女的好话,越发嘱咐王玥要好好跟他们来往,这样不嫌弃他们家贫寒,事事都帮他儿子想着的亲戚才值得来往。   王玥自然满口答应,将带来的礼物检查了一遍,用箱子装好,又从上次替黄家小公子作画时画的稿子中选了一副最好的润色了一番,又急着请了相熟的一位手艺高超的装裱匠将画装裱好,这才算是把礼物备好。   万事齐备,就等着明天寿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下了两天雨,屋里潮的很,身上起了好些小疙瘩,特别痒!!好难受! 第60章 大明宫   天还未亮,大明宫内的太监宫女们早已洗漱完毕,梳妆打扮好,个个于自己的职位上尽心尽责,恪尽职守,整个大明宫内人来人往,少说也有数百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明宫的内务总管戴权手托一柄拂尘,恭恭敬敬的半弯着腰站在寝宫门口,侧着耳朵细听里面的动静,听到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他忙大声问道:“老圣人,可是起身了?”   过了许久,屋里才传了一声慵懒的声音:“进来伺候吧!”   戴权忙道一声“是!”,对着身后的一排宫女抹脖子警告一番,这才带着人小心翼翼的进了殿门。   一进房间,戴权就看到一个身穿黄色寝衣的六十多岁的老年人盘膝坐在软榻上,双目紧闭,宝相庄严,见此一众人越发小心都靠近老年人几步远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不知许久,天玺帝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息,睁开了眼睛,道:“过来伺候吧!”   戴荃赶紧上前,半跪在地上从身后的宫女手里的托盘中取来一盏茶,伸手喂到天玺皇帝嘴边,天玺帝微微低下头喝了一口茶,仰头漱了漱口,立时便有一个宫女捧着痰盂跪在他面前,接住了他吐出来的水。   戴权又拿过热毛巾替他仔细又小心的替他擦了擦脸和手,这才从托盘中取来一盏参茶并一颗黑色的丸药,递到了天玺帝的嘴边。   天玺帝并没有立刻开口吃下这颗丸药,而是问道:“这便是那几个道长新送过来丸药?”   “是。”   戴权这会儿完全没有了在外面的威风,他表现得十分谨慎,一个字都不敢多答。   “太医院可验过了?”   “验过了,太医院已经做了好几轮临床试验,也已经做完了人体试验,并没有任何副作用,几名服下丸药的试验者表现的都很好,太医院那边已经递过来试验报告了,老圣人要不要看一看?”   “拿过来吧。”   戴权便又将参茶和丸药放回托盘,从袖中掏出一卷纸,打开之后递到了天玺帝的手边。   天玺帝就着他的手大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回的还不错。”   见他面上有些高兴,戴权这才笑的凑趣道:“这回朝鲜王归京时带回了好些上了年份的老参,听说老圣人您要炼药,特特上进了来,因此这批的药效果比前头的几批好上许多呢!”   “哦?”天玺帝不冷不热回了一句,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只道:“伺候我服药吧。”   戴荃赶紧闭口不言,殷勤的伺候了天玺帝吃完药,刚回头把茶盏放下就听天玺帝突然来了一句:“朕在宫中炼药之事就连皇帝也不敢随意打听,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冷不丁的听到天玺帝这么一问,戴权当即惊了满身冷汗,他赶紧跪下来道:“这…奴才也不知道呀!”   天玺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看的戴权浑身颤抖,背后的衣裳都被汗湿透了,这才收回视线,道:“最好是这样。”   戴权方才收回了心,又想起朝鲜王许诺的白花花的银子,他忍不住开口道:“这也是朝鲜王的一片孝心呐!”   “孝心?他要是有孝心就守好边境,别让老毛子有胆子犯境,朕听说他们这些年又有点不安分了,看来当年打到莫斯科去还是没让他们记住教训,要不是当时荷兰那帮红毛鬼竟然有胆子抢我大齐治下的百姓,朕的人马早就把那帮老毛子给打老实了!”   “陛下英明神武,又怎是那帮蛮夷人可比的,若非那帮蛮夷人私底下联合起来,咱们大齐的边疆又要扩大几分了!”   “你去告诉朝鲜王,他要真有孝心只管带兵往北边打去,最近科学院那边已经按照父皇留下来的图纸已经把内燃机造出来了,这内燃机可比蒸汽机快多了,大齐的臣民已经尝过蒸汽机带来的好处,这次内燃机的推广肯定很快,不过这机器是喝油的,朕听父皇说过老毛子那边油特别多,告诉老六,他要是能把父皇提过的那几个大油田给打过来,朕重重有赏!”   “是,老圣人,奴才一定把话完完整整的转告给朝鲜王。”   太上皇一提起□□陛下留下来的东西,兴致总是特别高,戴权估量着手底下人送来的孝敬,准备看看谁送的多就将他们托的事说出来,正思量着,又听天玺帝道:“我听说你最近威风的很啊,人人尊称你为老内相,内相?朕倒不知朝廷什么时候设了这个职位,还能给人安排官职?”   这回戴权再也顾不上去想那些孝敬了,他忙跪下来磕头,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吭,跟在戴权身后的宫女们见到这个情景吓得两股战战,却只是低下头一动也不敢动,手上的托盘连声响都没有。   过了许久,戴权扑通扑通磕了不知多少声,也幸亏大殿里铺了厚厚的毛毯,方才没让他额头受伤,只是红了一大片而已。   虽然身体没受伤,但戴权的心里已经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了,戴权现在倒情愿自己磕的满头是血,看着凄惨一些,好换的太上皇的怜悯。   见他认罪态度不错,又念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天玺帝才在戴权的祈盼中道:“罢了,看在这么多年你伺候朕的份上这回就饶了你,你且记得这回的教训,若是还有下次,朕定斩不饶。”   “是是是,奴才下回绝对不敢再犯了。”   天玺帝便又道:“过来伺候朕更衣吧。”   戴权这才赶紧擦了擦自己脸上留下来的冷汗和眼泪,殷勤的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龙袍,为天玺帝穿上。   更衣过后,天玺帝又慢悠悠的吃过早饭,这才往侧殿而去,那里已经等候了几个老臣,见天玺帝的銮驾过来,他们赶紧抢上前去请安。   天玺帝素来知道这个老臣的脾气,见他们过来,不等他们开口便抢先问道:“几位爱卿过来可有什么要紧的朝政要禀报,可是那里又有天灾人祸了?”   那几个大臣赶紧摇头,太上皇的寿辰快要到了,即便有什么事情也要捱过寿辰才过来禀告,这些老臣子老奸巨猾,即便真有这种事情等不及要上奏,他们也绝对不会亲自过来触霉头。   见他们摇头,天玺帝便大手一挥道:“既然没什么要紧的事,就等皇帝从佛堂里出来之后再向他禀报吧,朕虽替他担些政务,却也只处理那些要紧的事情,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别来烦朕了。”   说完也不等几个大臣反应,他便下了銮驾直接大踏步的走进殿门,待几个老大臣想明白又中了皇帝的计,再想进去,这时戴荃已经守好了殿门,他们想进去可就难了。   想了想,几个老臣捏着鼻子想要给戴权这个他们素来厌恶的阉奴塞些钱财,请他代为在太上皇面前说些好话,若是以往戴权只为了看他这几个老对头难受的表情也是要把钱收下来的,但今日他刚受过敲打,可没这个胆子,赶紧正颜厉色地拒绝了贿赂。   见到以往贪婪的阉奴竟然拒绝了他们的钱财,这几个老大臣便以为皇帝是下定决心不见他们了,深知太上皇脾气的他们可不敢硬来,也只能叹着气离开了宫殿。   送走他们戴权这才进入侧殿,殿内正有两个小太监来回交替的念着奏折上的文字,见戴权进来,他们没有任何反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念着。   过了好一阵子,太上皇突然打断他们的话道:“顺天府的知府递上来的这份奏折说这些提议是谁提的呀?”   被问到的小太监看了一眼手里的奏折才道:“说是一名叫王玥的考生在考场上写的。”   “王玥?”太上皇轻轻地念了这个名字,神色莫名,戴权也记起了这个名字,前几天他才向太上皇汇报过这人的事。   他赶紧在脑海里回想当时说起这个人的情况,果然没过多久,太上皇便转头对他问道:“这个名字朕恍惚在哪里听过。”   “昭亲王前些时候为陛下准备了寿礼,是一幅画像,便是请他动的笔。”   “朕记得他今年只有八岁吧?”   “是。”   “八岁,他的画像能够让晖儿跟皇帝都满意,想来画工不错,还能写出这样的策论,很聪明啊!”   戴权跟着附和了一句,又听太上皇问道:“朕记得他家中有个外祖母,人称刘姥姥,是吗?”   戴权那里会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太上皇怎么会关注这种边角上的细节,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太上皇这回没有生气,而是笑着道:“这样的年轻才俊应该多多关注才是,戴权,你再遣人去查一查他!”   “是,老圣人!”   戴权忙应了一声,躬身退出大殿,心里却想着这回别说外祖母了,便是祖宗十八代都要查的详详细细的,一定不能再让太上皇给问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帮我看看上一章发出去了吗,刚刚发今天的文才发现昨天的又变成存稿箱了!! 第61章 乾清宫   交代完戴权去调查王玥的事情之后天玺帝又在侧殿呆了一会,见政务中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皇帝或者内阁处理,他便直接离开了侧殿。   大齐建朝之后并没有如同前朝洪武皇帝那般极力收缴大臣们手中的权力,将政权集于皇帝手中,反而设立内阁,内阁有总理一人,副总理两人,下设有财政、卫生、教育、文化、外交、民政、商务、农业、水利九个部门,各有部长一名,副部长两名,各司若干,几乎囊括了大齐国内的大小行政事务,而内阁总理只需要在处理重大事务时需要上报皇帝之外,其余事物可独立处理,只需要到最后把结果上报给皇帝就行,与大明朝早年内阁几乎沦落为皇帝的智囊、应声虫,没有任何实权相比,内阁总理的职位已经实现了文人们千年来士大夫与皇帝共天下而治的梦想。   据说当初□□提出内阁总理一制时几乎得到了天下所有文人的欢迎,虽然这项决定遭到了宗室内部还有军队的一些大佬们的反对,但是在天下文人的推动以及□□的威权之下,这项制度很快就得以实行。   文人们为将皇权套入了一个笼子而欢呼雀跃,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皇权的威势并没有因此而损坏。   先不说内阁总理以及各部部长的任命都要通过皇帝的允许,而且内阁总理作出某项决定是必须要得到各部部长的共同认同,最起码也要超过一半的人数同意,要知道内阁总理手下的几个部长可未必都听他的话。   而且皇帝手中握有一票否决权,只要皇帝不认同内阁总理的决议,那么这项决议就无法施行。   除此之外,原本属于六部中的吏部并未并入内阁当中,而是独属一部,被命名为人事部,天下官员的调动并未掌握的内阁总理手中,而是掌握着人事部手中,而且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升迁之时都要前来京城的政法大学学习三个月方才能够出任。   这一下子就把重中之重的人事大权从内阁手中剥离,不过对于天下的文人来说,能够从皇帝的手中抢到内阁总理这个权力已经是泼天大喜了,至于其他则可徐徐图之。   但他们很快又发现,除了人事权,司法权、监察权也掌握在皇帝的手中,虽然名义上监察部和司法部独属于各部之外,国家的各项法律必须要通过皇帝、宗室、内阁共同审定之后方能颁行,而法律颁行之后司法部便可按律行事,无论是皇帝也好,内阁也罢,都不得插手司法部办理案件。   但谁都知道历届的司法部部长都是皇帝的心腹,虽然内阁尽力在其中安插人手,但也无法改变皇帝在司法部刻下的烙印。   同样监察部负责监察司法部内阁军队上下官员,哪怕内阁掌握着全国的行政大权,可监察部却可以不甩他们的帐,而监察部单独对皇帝负责,可以说名义上独立于外的监察部同样是皇帝手中的棋子。   除了司法部和监察部之外,独立于内阁之外的还有公安部和国家安全部,原本负责全国案件侦缉的衙役们现在已经沦落为各个地方政府的杂音,而他们的职能则被公安部接管,至于国家安全部则有点像前朝的锦衣卫,在私底下巡查天下,名义上是保护国家的安全,但他们真正的职能谁都知道。   最初在设立国家安全部的时候可是遭到了许多文人的反对,锦衣卫当年留下的阴影这些人可记得清清楚楚,但□□却技高一筹,直接将国家安全部的设立同内阁的设立绑在了一起,要么国家安全部同内阁一起设立,要么都别设,两相取舍之下朝廷的文臣们还有天下的文人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以说□□除了放出行政权之外皇帝的权力并没有损失半点,但即便如此比起以往那些不断分权剥夺宰相手中的权力,甚至不设宰相,将皇权集中于自己手中的皇帝,□□已经是开明许多了。   就冲着这一点,哪怕□□一向主张武力外侵,在夺得天下之后并未停歇,而是带着手底下的部队,将一向属于中国的附属国朝鲜、琉球、安南、日本,占城、浡泥、缅甸、南掌等国不断找借口将其国土纳入了中国的版图,而这几个国家的国朝已经断绝,除了琉球的国王非常识时务的,直接在太祖的大军还未进入琉球便献上降书投降,而被迁往京城封为安侯,其他几个国朝的皇室都在战争中灭绝。   至于西北边境的浩罕、廓尔咯、坎巨提、拉达克、哲孟雄、不丹,也不再像是前朝疏散的纳贡宗蕃关系,这些国家的百姓已经被朝廷编户齐民,全部成为大齐王朝的百姓,至于他们的君主虽然被封王,但就像前朝的藩王一般只能收取封地的赋税,靠着这些财富享乐,至于拥有武力?   那是想都不用想,甚至到了现在,距离□□收服他们已经近百年了,国家安全部的人还在盯着他们的后。   东北的朝鲜那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倒是忠心,明朝都已经灭亡了许久了,他们还暗中使用着明朝的年号,因为这个当初还博了不少文人的同情心。   可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罪□□了,□□对他们是厌恶至极,直接借着这个借口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大军压境,朝鲜的国王吓得当即派人到京城来献上降书,可□□对他们视而不见,虽然很多人反对□□的做法,但是□□当年的威势实在太盛,根本无人敢反驳他的命令,这朝鲜也就在□□的执意之下被灭亡,而成了皇室子弟的一处封地,现在的朝鲜王就是天玺帝的第六个儿子。   上一代的朝鲜王自己作死,想要造反,被撤了封号,这块膏腴之地便引起了皇室子弟的争夺,后来落到了六皇子手中,由此也可见天玺帝对这个六子还是非常喜欢的,这也是戴权当初敢收他银子的原因。   □□在放手行政权的同时却加紧收拢了军权,□□成立了军事委员会,由他自己担任主席,军队里的士官必须要由毕业于士官学校的学子担任,如果因为立功而由普通士兵升任士官的也要去士官学校深造两年。   军官也要有军官学校毕业的,学生担任,立功的军官升迁也要到军官学校学习一年。   另外□□又设立了十大军区,由当年跟随他的大将们担任军区的司令员,原本还有人会担心会不会演变成唐朝末年的藩镇割据,但当□□拿出了无线电报时大家就知道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先不说底层的士官还有军官们都出自于学校,他们在学校经过几年的思想教育,根本不会再出现一人登高千呼百应的情况,也根本不会在像以前那般一个人就可以掌控一个地区的军权的情况。   更何况有了无线电报,巡查天下的监察官们只要在地方发现任何异动,完全可以直接报告朝廷,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中央朝廷对于地方处于两眼瞎的情况了。   可以说现在的朝廷跟王玥认知中的古代,又或是他生活多年的现代都完全不同。   不过这一点王玥现在体现到的只有他身边的情况,至于官场上的变化他还没有来得及发现,如果很快他就能接触到这一情况了。   天玺帝从侧殿中出来,戴权忙走上前道:“老圣人,可是要用膳?”   天玺帝却摇摇头道:“去乾清宫吧!”   乾清宫是□□当年居住处理政务的地方,□□去世之后这里就被圈了起来,只留下当年伺候过□□的太监宫女在此守着,里面供奉着□□的牌位。   天玺帝是□□带在身边亲手抚养长大的,父子二人感情深厚,至今天玺帝隔三差五都要去乾清宫拜祭□□。   对于天玺帝的命令戴权习以为常,扶着他老人家上了銮驾,一行人便直接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这边的宫女太监们经常见到太上皇过来,都有经验,给太上皇请过安之后便退至一边,戴权也只跟着到了殿门口便停步不前,只有天玺帝一人进了大殿。   进了殿,天玺帝先给□□上了炷香,接着他便从牌位后面拿出一个小匣子,脸色严肃的打开,小心的从里面拿出一叠纸。   这张纸上的文字除了他世上再无人能够看懂,不过现在或许又添了一人。   天玺帝仔细的将纸上的内容看完,这才叹了口气,又将纸张重新放回原处。   虽然纸张上面的内容他早已经倒背如流,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查看一下才能确定。   果然,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即便有父皇的影响也不能让一个普通的幼儿再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突然变得如此聪慧,那个王玥与父皇一样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吗?   那些人不是说过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为何还会有这样的疏漏,这是不是意味着父皇有机会回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连着下了三天雨,气温一下从三十多度降到了二十多,昨天晚上临睡的时候下面铺的凉席,半夜被冻醒了,爬起来找被子,今天就直接铺被子盖被子了!真的,这种气温变化大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我已经感冒了,希望大家注意一点,不要跟我一样! 第62章 改革阻力   乾清宫的正殿原本是天正帝与大臣商讨政务的地方,现在已经改为供奉天正帝的牌位,两边的侧殿是天正帝当年居住生活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打通,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去世前的模样,没有任何人敢乱动里面的东西。   天玺帝将手中的小匣子再次藏好,便直接往东侧殿走去,那里原是书房,现在整个房间里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塞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书本。   天正帝最初提出设立国家图书馆的时候曾经向全国各地的书香世家发出邀请,希望他们能将家族传世的书本捐出来,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国家图书馆的计划便只能暂且搁置。   后来天正帝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慢慢收集了上万本图书,然后将其刻印,下发到各地充做国家和地方图书馆的书籍。   而在天正帝去世是之后天玺帝直接下令将原版的图书全部集中在乾清宫中。书架上的书可以说是天正帝多年的心血所在。   因为天正帝的威名,还有天下文人的颂扬,这里的图书被蒙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因此备受文人追捧。   当年内阁的第一任总理退任时天正帝亲手赠予他一本原版的图书,据说如今已经有人出价到了五万两白银的地步想要购买这本书,但是那位内阁总理的后代却直接拒绝,说是要将这本书留下来作为传家宝,世世代代传下去。   有人甚至笑言,如果哪一天皇帝的内库没钱了,直接把这里的图书拿出去卖,换来的钱财绝对立刻能把内库填满。   在外人看来,价值千金的图书天玺帝却根本不放在眼中,他看也没看这些图书,而是直接走到最里面的一个书架上,伸手对着书架轻敲了三声,很快,书架后面便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门,一个面色苍白的黑衣人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天玺帝,他也只是恭敬的低下头,不发一言,天玺帝对此像是习以为常,一点不以为意,而是直接对他道:“去查一查一个叫王玥的人!这次的任务等级为s级。”   黑衣人听到这话,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来,沉闷的来了一句:“是!”   然后又直接退回木门当中,随即木门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玺帝又在殿中呆了一会儿才出了殿门,戴权立刻上来回报道:“老圣人,陛下已经从佛堂中出来了,想要同老圣人一同用午膳。”   天玺帝随意的点点头道:“的确很久没有同他一起用午膳了,让他过来吧。”   因为天正帝在的时候每日午膳经常同天玺帝一起吃,用以培养父子之间的感情,同时这短短的一顿饭的时间也是天正帝百忙之中抽出来给儿子答疑解惑的时间。   因为这个父子两人的关系并不像以往那些皇帝与皇子之间冷漠的如同君臣一般,反倒比一般家庭中的父子更加和睦,所以天玺帝也顺势保持了这个传统,不过等到永宁帝登基,其他的儿子前往地方上就蕃之后,陪天玺帝用午饭的就已经变成了孙子徒晖。   父子两人虽然还隔三差五的在一起吃饭,但是因为这阵子永宁帝每日都要到佛堂以掩盖他出宫的事情,下午又要忙碌国事,有时候事情逼急了午饭也顾不得吃,父子两人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也的确是同天玺帝说的那般,父子两人很久都没有一块吃午饭了。   用过饭之后,永宁帝便让徒晖自去读书,徒晖便知道他父皇要和皇祖父议事了,于是听话的离开了。   “九月份又到了开学季了,徒晖今年也要到宫外读书去了吧,可选了人手?”   天玺帝说的是从无忧院中选人,无忧院是天正帝创办的孤儿院,专门收养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之后,如果家中有人为国捐躯,家中困难无以为继,又或是家中无人抚养孩子,便可直接把孩子送到无忧院,国家出钱抚养这些孤儿。   天正帝设立这些孤儿院,一方面是为了给那些替国捐躯的战士们解决后顾之忧,另一方面这些无忧院出来的孩子基本上都对大齐忠心耿耿,这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背叛之事,比起那些更关心自家家族利益的大臣,这些人更受大齐皇室的信任。   再有一则,这也为大齐皇室赢来了声望,不论民间的百姓、文人,朝中的大臣们对此都万分赞扬,就连那些为国作战的士兵们也比以往更英勇了,因为他们知道,即便他们死在战场上,家中也会被国家照顾的好好的,他们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大齐皇室看到了这其中的好处,因此无忧院虽然颇费钱财,却一直得以延续下来,并且每个皇子在满八岁之后会到宫外读书,而这个时候他们身边都会有从无忧院中挑选的孩童相伴。   徒晖作为皇帝的儿子自然更要以身作则,遵循这个规定。   “已经选好了,我挑了些人出来,他自己从里头挑了两个。”   “也好,八岁了,虽然在外头那些人家里算是小的,但在皇家,却是时候该长大了。更何况他自己的人,自然是要自己觉得合适才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过插手。”   对于天玺帝的话,永宁帝自然是赞同的,他皇爷爷对于几个儿子虽说关爱有加,但在他们的成长方向上却完全是放养的,他有好几个皇叔从小跟着皇爷爷一块儿征战天下,后来他父皇继位之后,虽然将他们封作藩王,他们却不愿意困守一地,直接放弃了他父皇封给他们的封地,带着人马到海外去为大齐朝开疆拓土了。   到了他这一辈的兄弟们,成长的时候,也完全按照皇爷爷当年教养的方式来的,至于他的儿子,自然也要遵循这个传统。   “除此之外,可还安排了什么人?”   永宁帝正要摇头,突然想起了王玥,于是他便道:“他自己倒是遇到了一个朋友,上回特地带过来让我见过,还不错,正好那孩子是今年顺天府的小三元,也要去国子监读书,儿子估摸着晖儿的意思是想跟他做个好友。”   “那也挺好的,咱们家孩子交友又不看什么门第,只看这人人品好不好,合不合的来,你既然见过又很满意,那就说明这孩子人品没问题,晖儿又自己愿意,那肯定是合得来了,若能给他找个好朋友其实挺好的,总比到了你我这种地步,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强的多吧。”   “儿子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那个孩子颇有有点淡泊之心,而且他非常擅长画技,他虽然已经中了小三元,但儿子看他在为官之道上用心的倒不多,反倒在画技上更愿意投入心力,这样的人其实跟晖儿相交才是最好的,总比那些一心只有权欲的人好。”   天玺帝点头:“你说的没错,晖儿日后是要继承皇位,掌管这个国家的,他的朋友好不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还关系到天下苍生,宁缺毋滥,不过那人若真是有问题倒也能给他上个课,我们虽然平常传授了他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但终究还是要他自己真正去经历一番才能体会到的。”   “父皇说的有理,这也是皇爷爷定下规矩,让咱们家的孩子必须要到外面历练一番的用意啊!”   “的确如此。”提到了天正帝,天玺帝也笑了起来,他道:“你皇爷爷当年可是说了,咱们家要是出现那种说什么何不食肉糜话的孩子,咱们这些后辈就可以直接抹脖子自杀了,也省得盘踞在皇位之上,祸害天下百姓,趁早把这个皇位让出去,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永宁帝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话虽说不过是皇爷爷开玩笑说的,但也能看出他的态度。   这天下又有几个王朝能做到万代永传呢,哪一个不是败在后世的不肖子弟手里,所以当初皇爷爷提出内阁总理制的时候宗室那些人虽然反对,却还是被皇爷爷给说服了。   毕竟有了内阁总理在前面顶着,便是天下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内阁总理的错误,不是皇帝的错。   这天下要是出现动乱,换一个内阁总理给百姓交代,便可以将皇室从中摘出去。   虽说未必能够保证他们大齐朝的天下万年永固,但好歹能延续多一点时间吧。   “说到小三元,朕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戴权,你帮我想想,是不是听过这个人?”   戴权当然知道这个人,太上皇今天上午还问到了,戴权也知道太上皇根本不可能忘记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既然他当着皇帝的面这么问了,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也要配合自己的主子,于是他便躬身走到天玺帝的身边道:“老圣人,的确有这个名字,顺天府知府上报,说是有一个学子提出了一些关于西北旱灾的对策,他觉得颇为有理,便将他的考卷递了上来。内阁的几位大人都觉得这个考生提出的对策很有可行性,便准备将这个考生叫过来问问,然后按照这个对策施行。”   “原来是他呀,看来这次晖儿找了个不错的朋友呢。”天玺帝面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笑着道:“看来他不仅画技出色,政务上也颇有见地呢,即便做不成晖儿的朋友,倒也能够培养培养,作一个好臣子。”   “父皇说的是,还是儿子对他解太浅了,应该再去查查才对的。”   “你现在政务繁忙,哪里有时间去管一个小孩子的事,况且这个孩子能够去参加考试,身家背景应该算是清白的才对,查不查的有什么要紧。”   永宁帝却是摇摇头道:“晖儿身边的人还是应该查一查的,最近京城底下可是又有些动静,看起来又有人耐不住了,这个时候,还是要小心为上。”   提到这个天玺帝却只是冷笑一声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朕还能不知道?不过是想着趁着朕六十大寿的时候出来闹一闹,下一下朕的面子,好让朝廷的颜面扫地,他们也就只有这些招数了。”   永宁帝自然知道天玺帝提到的他们是谁,不过是些前朝余孽罢了,前朝灭亡都已经近百年了,而且皇爷爷跟父皇接连两代皇帝皆是英明圣主,现在国家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又有谁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冒着杀头的罪名出来谋反呢!   也就只有那些前朝遗老的后代们,在他们长辈的教导之下对本朝还带着仇恨之心,一心想着推翻本朝,恢复前朝,不过经过下面这么多年的剿灭,他们的人也所剩无几了,他们也就只有能力动用这些手段了。   “他们也把造反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随便散播几句流言,就能够动摇我大齐朝的国本吗?他们有这个时间也该去埋头发展一下自己的实力,潜藏起来,等到我大齐朝出现动乱的时候趁势而起,方能有机会浑水摸鱼,现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怕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永宁帝这话说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天玺帝听得忍不住在心里暗笑了两声,他这个儿子还是太耿直了,对手如此急功近利,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他们这些人你要真是有这样的脑子,哪里还轮到我大齐坐天下,当年残明势力逃到南边,立下南明小朝廷,当时他们手里可还掌握着不小的势力呢,翻盘也不是没可能,当时也只有你皇爷爷才能够安下心来,我跟你几位皇叔可是急的差点没冒出火来,就怕有个万一,可谁知我大齐的军队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们这帮人还在争权夺利,唯一的几个能打仗的将军全被他们自己给内斗死了!那可真是白让我大齐朝捡了便宜!”   “他们内斗固然是一方面,但是咱们大齐军队强大也是一方面的,还有皇爷爷、父皇跟皇叔们齐心协力,方才能有今天。”   永宁帝作为大齐朝的皇帝,当然不能说自己祖先能够打下江山是因为别人内斗,那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们大齐朝够强大、够团结嘛。   要不然当年的农民军可不止他皇爷爷,李自成他们也够强啊,李自成当年还带着军队进了京城,将崇祯皇帝逼的上吊自杀了,大明朝就灭在他手里,他到最后不还是亡还在皇爷爷手里了吗?   天玺帝自然明白儿子想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他们大齐能够笑到最后靠的还是自身的实力,但他之所以要在儿子面前儿子提出这个观点,主要是为了让他儿子能够保持警醒。   就像当年他父皇带着他们几个兄弟将南明小朝廷灭亡之时,指着南明的降帝告诉他们兄弟,南明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他们内斗,让他们兄弟记住这个教训,日后万万不可升起内斗之心。   所以当父皇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他的那些兄弟们看出父皇嘱意的是他,便直接带着人马到海外去了。   他们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一方面是因为父皇的威势极盛,哪怕他们身上有军功,手里有军队,也根本无法违背父皇的命令,而父皇当时身体十分健康,等到父皇老迈,他这个太子之位也坐得稳固了,父皇又不是个恋站皇位,为了皇权儿子都心生提防的,京城根本没有他们的机会。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兄弟几个从小跟着父皇长大,感情非常深厚,根本不愿意刀兵相向。   但是他们兄弟感情虽然深厚,不愿意互相动手,他们手底下的人未必能够互相忍让。   而他们这些做首领的如果不能够给手下人带来利益,除了那些死忠的,其他人必定会背弃他们而去。   如果不想面临这样的局面,他们就必定会被手底下的人推着往前走,迟早有一天,兄弟之情会耗尽,他们不得不拿起手中的刀对着自己的兄弟。   父皇当年培养他们时最注重培养他们的大局观,在他们这些兄弟眼中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私利,而是整个大齐王朝的利益。   他们非常明白,一旦他们这些兄弟们动手,对刚刚建立起来的大齐王朝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甚至可能动摇国本。   所以当他们知道父皇选择的是他时,他的那些兄弟们便直接向父皇告辞,带着人马离开了大齐,到海外去建立自己的国家。   即便他们知道,他这个做兄弟的当上了皇帝也绝对不会薄待他们。   不过最优厚的待遇也不过是一个藩王之位而已,虽然大齐朝不会像前明那般把王爷当成猪一样圈养,他们手中还能掌控着军队,但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必定把他们当做眼中钉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们不管是愿不愿意,都要受到重重限制,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   与其留在封地上受到猜疑,倒不如出去拼搏一把,反正他们背靠着大齐朝,难道还打不过欧洲那些小国来的流民罪犯吗?   父皇其实也明白,他这些儿子留下来肯定会面临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父皇既不愿意看到兄弟残杀,也不愿意看到他苦心培养出来的儿子们困守在封地当中,像折断那翅膀的雄鹰一般,再也无法在天空中翱翔。   所以父皇即便再舍不得他的那几个兄弟,也只能够无奈的将他们送走。   而到了他儿子这一代,父皇留下来的最后几年已经把朝政都交给了他,他自己则在宫中培养几个孙子,所以他的几个儿子也选择了他们叔叔伯伯同样的路。   至于晖儿,皇帝现在也只有他这一个立得住的儿子,其他要么早夭,要么资质平庸,至于以后的儿子,跟晖儿年纪差距太大,只要晖儿日后不长歪,按照他所设想的那般慢慢成长起来,就没人能够威胁到他的位子,在晖儿这一代应该不会出现内斗的情况。   至于以后如何,那个时候他早就不在这人世间了,他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那管身后洪水滔天。   “你说的自然也有道理,但是你皇爷爷有一句话说得好,内因才是根本,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如果南明小朝廷能够团结一心,利用手中的势力,同我们的军队死战,他们即便不能翻盘,也能给我们造成非常大的伤害,甚至将我大齐的军队阻于长江之北,最后南北对峙,隔江而治也未可知,要知道当年洪武皇帝原本就起于南方,南方才是明朝的根本,只要南明小朝廷能够在南边立住,重演东西汉朝之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天玺帝的话说的语重心长,永宁帝当然能听出父亲的教导之意,他赶紧站起身来,肃手而立,低头道:“父皇的教导之意儿子明白了,儿子必定会谨记父皇留下来的教训。对于南明小朝廷来说灭亡的根本原因是内斗,而对于我大齐朝来说内乱也必定是灭亡我大齐朝的罪魁祸首,要想王朝永立,必须团结一心。”   对于永宁帝的态度,天玺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道:“这番忠告你皇爷爷传给了朕,朕现在传给你,你日后可传给晖儿,晖儿可以传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再传给他的孙子,一代一代传下去。朕不知道这番忠告日后咱们徒家的子孙能够记下多少,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记住,那么咱们徒家的天下就能够坐稳。”   “儿子必定会传下去,让后世子孙永记于心!”   “永记于心?这种话何必说出来糊弄人呢,即是糊弄别人,也是糊弄咱们自己,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后世子孙有他们自己的祸福,他们能不能走得远,靠的是他们自己,我们可做不了主。”   “父皇说的有理,可是儿子有时候也难免会幻想能不能够做到王朝永固,这天下能不能够一直姓徒,可现在看来…唉!”   “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哪怕像秦皇汉武那种的英主尚且不能够做到这一点,你又何必强求呢?”   听到自己的父皇也这样说,永宁帝只能够无奈的叹口气,或许真的是他要求太高了。   天玺帝见此心中暗叹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些人只是用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虽然惹不出来什么大事,但终究还是恶心人,你还是吩咐安全部的人好好注意一番,到时候大齐下属的州县还有蕃国都必定要派遣使者前来京城祝寿,虽说咱们不在乎这些虚面,但是能不让人看笑话还是不让人看的好!”   闻言,永宁帝赶紧打起了精神点头道:“儿子知道了。”   永宁帝能够被天玺帝选做皇位继承人,而且在自己年老之后立刻退位让贤,把皇位让给永宁帝,永宁帝自然也有值得天玺帝看重的地方。   别看刚才的一番话让永宁帝的精神受到了打击,甚至有些颓废,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可不能沉溺这种负面的的情绪中,他到底心志坚定,很快便恢复过来。   永宁帝冷笑一声道:“这一次恐怕不止那些前朝余孽在作怪,那帮子前朝余孽早就被打击的不成样子,他们能有多少人?能在这京城天子脚下短时间内掀起这样的风波,可不是他们能做到的。”   “哦?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不过是些蛛丝马迹,但是猜也能猜到,江南那些世家可是坐不住了啊。”   “他们早该坐不住了,你皇爷爷定的是温水煮青蛙的计策,但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水早就热了,哪怕他们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温度,但是快要死了他们肯定是要挣扎一下的。”   “那是自然!” 提起这个永宁帝也高兴起来:“周边的蕃国早就实行了新学制,边疆地区在军队控制之下,也早就进行了改革,西南那里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场地动,朝廷一边派人就在一边进行了学制改革,中原因为旱灾,东北因为设为工业基地,而西北,这次旱灾过去也能够顺势完成改革,临海地区最为开放,不用朝廷出手,本地人就把那些老顽固的思想扔到垃圾箱了,他们现在能够掌控的地区也就苏杭地带了。可是苏杭这些年早就眼馋临海的富庶了,他们现在快连最后的大本营都掌握不住了,要么等死,要么孤独一掷!”   “孤独一掷?他们有这个胆气!”   不是天玺帝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真没这个魄力!江南的富庶腐蚀的不仅是他们的思想,还有他们的胆气,他们要有胆子对抗朝廷,那也该在最初,他们实力最强大的时候反抗,当初他们退却了,想着要妥协,现在他们再提对抗,是傻了吗?   要知道学制改革受损最严重的就是江南的那帮人了,一旦新学制实行,学生们都在国立学校上学,每个科目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的老师加起来最起码有十指之数,老师对于学生的影响力将会降到最低。   他们这些依靠知识起家的所谓诗书世家要如何影响学子?   他们再也无法向以前那般以老师的名义控制学生,他们之间的关系太松散了!   而且新学制当中,学生六岁入学,先是小学,再是中学,之后大学,而他们如果想要继续教授学生那肯定是在大学了,在大学之前学生们已经经历过好几年的思想教育了,那里还会受他们的影响。   当然,他们也可以办私立学校,问题是现在私立学校还不具备颁发学历的资格,而参加政法大学的入学考试是需要小学、中学学历的。   学生们来他们这里上学是为了什么?研究学问?   呵呵,怎么可能?他们就是为了做官,现在要是在他们名下学习就要影响他们的仕途,哪怕他们的学问再高,在士林当中影响再深,也没几个愿意拜他们为师的。   另外,新学制的考试是综合考试,不仅仅是语文,还有数学,科学之类的,很多都是固定答案,只要识字就能阅卷。   也就意味着以后的阅卷老师只要随便找几个会识字的人就能够担任,那个时候还能指望学生把阅卷老师当做座师一样尊敬吗?   当然不可能了。   只要新学制改革完成,他们就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靠着师生、座师的关系连结一大批人,成为朝堂上令人畏惧的势力了。   没有了这种势力的支撑,他们在朝堂上的力量便所剩无几,别说是像前朝那般掌控朝政了,就连保住现在的力量也不可能了。   当年,天正帝首次拿出学制改革时他们便已经意识到学制改革会给他们带来的危害,所以内阁任命时他们直接放弃了至关重要的财政、农业等职位,全力保住了教育和□□的部长职位。   他们已经打算好了,他们肯定拗不过天正帝,如果天正帝执意改革,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只要教育部和□□掌握在他们手里,天正帝要改革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天下已经安稳了,天正帝做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毫无顾忌,他必须要学会妥协,要徐徐图之。   没关系,正好,他们不想和天正帝硬碰硬,他们想要慢慢耗,就看谁能耗过谁了!   在他们看来,有了天正帝这样雄才大略的皇帝,太子肯定不好做,甚至于天正帝的威势会把太子压制到唯唯诺诺的地步。   而且他们可以趁天正帝不注意的时候影响太子,只要太子变成了儒家的人,他还会赞同天正帝的改革吗?天正帝虽有天命,但他又不能长生不老,只要他一死,他的改革肯定就会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完全消散。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天正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太过和睦,而且太子从小跟着天正帝长大,他的思想与天正帝一脉相承,他们施加在太子身上的影响如同泥沉大海,一点浪花都没打起来,太子根本不可能如他们所预想的那般废止天正帝的改革。   没关系,太子不行还有其他王爷,他们就不信那些王爷们为了夺取皇位会不接受他们的投效。   谁知道不等他们挑拨太子和其他王爷内斗,那几个有能力的王爷直接带着人出海了,剩下的几个太过废物,根本没可能成功夺位,将砝码放在他们身上不过是白费功夫。   没关系,太子不行,那就影响太子的儿子。   可是他们再一次失算了。   等到他们一次次失望过后,他们才发现在他们专注影响皇家事的时候天正帝与天玺帝两代父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将大齐大部分地方改革完成了。   唯一剩下的就只是苏杭和京城了!   “他们想要到京城找盟友,同样没有改革的京城被他们视作同盟之地,他们自然想趁着这次朝廷忙乱过来联系盟友,却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怕在京城改革打草惊蛇,京城第一个就改完了。即便因为麻痹他们,京城的改革一直搁置着,但京城作为新思潮最集中的地方,改革的呼声可是一直很高,条件早就已经成熟,现在缺的也不过是朝廷的一只书文而已,他们想在这里找盟友,那可是想差了!”   “虽然说他们的势力已经慢慢消退,但是临死前的一击还是要小心为好,毕竟是累积百年的世家,谁知道有没有后手。”   天玺帝到底还是经验更丰厚一些,眼看着对手被逼着快要狗急跳墙,胜利在望,他也没有因此失去谨慎之心,对于父亲的忠告,永宁帝自然是会记在心中的,他已经打算好,等回去就派暗部和安全部的人一起去调查,务必要让那帮人的阴谋再无隐身之处。   “好了,不在提公事了,你说的王玥朕很有兴趣,等你调查完觉得不错的话带过来我看看吧!”   “这…这事那里值当父皇您出面?还是儿子处理就好!”   天玺帝随意的摆摆手,道:“晖儿的朋友,我这个做爷爷的见一见也是应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我现在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见个小孩子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见父皇态度坚决,永宁帝也只好苦笑一声,暗下决定,回去就把这王玥的根底细细查出来!绝对不能漏过任何马脚!   不提大齐朝最有权势的两个男子如何打算,王玥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将会拥有一个天下人都羡慕的机会,现在的他正满脑子疑惑,不知王子腾打什么主意呢!   他原本想着王子腾之前就说要见他一面,这回趁着他夫人过寿将他邀请过来肯定是要好好谈谈了。   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半夜才睡,就算当年高考他也没有这么焦虑过。他甚至把当年看过的各种有关面试的帖子书籍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甚至模拟了一下王子腾与他谈话的内容,来来回回好几遍,才觉得自己算是准备充分了。   谁知道一进王家门,他便被当做小孩子一般塞到了贾宝玉、薛蟠身边吃点心,贾政和王子腾并几个男人在一边下棋聊天,王子腾的夫人和薛姨妈、王夫人还有几个妇人带着几个姑娘在后面说话,说的无非是家长里短又或是针线,王玥在边上听了几句便借口走开了。   至于王子腾那边,他没提,王玥也只能暂且压抑住心里的急躁充当小孩子了! 第63章 寿辰   王子腾夫人的寿辰来的人并不多,贾政、王夫人带着宝玉,薛姨妈带着宝钗、薛蟠,另外还有王子腾的两个女儿和女婿,以及王子腾的幕僚邹城一家人。   王子腾这边的亲戚大多在金陵,王子腾的岳家在河南,因为王子腾夫人的寿辰并不打算大办,他们便也只是派人送来了寿礼,人并没有过来。   满打满算今天来的也就十来个人,互相都认识,唯一例外的只有王玥了。   要是换了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怕是会很尴尬,当然,如果是个会活跃气氛的则会如鱼得水,不过王玥恰恰不是这种人。   也幸好王玥年纪还小,可以装无辜卖萌,而且他的卖相相当不错,王子腾的两个女儿比王熙凤年纪略小一些,一个两年前成的亲,一个今年年初刚刚嫁人。   姐姐王熙鸾两个月前刚诊断出有孕在身,成婚两年总算有了孩子,小夫妻高兴坏了,正是见着小孩就欢喜的时候。   妹妹王熙雀听姐姐说起过被婆婆催着生孩子,甚至因为成婚头年没有怀孕就被婆婆塞了两个通房过来的事情,对于怀孕之事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担心。   这不,前些时候婆婆还有意无意问她房里事,无非是催着生孩子而已。为的不过是她妈没能生儿子,她姐姐嫁人两年了还没孩子。   王熙雀被婆婆硬给了些药,她倒是想吃些,不过奶妈说她还年轻,急不得,万一没病吃出病来岂不是无事生非,于是奶妈找了些偏方,里头便有一个,让她多多接触小孩,说不定就沾了福气。   王玥生的又好,又聪明,又懂事,是每一个父母都暗中期望的类型,自然深受两姐妹欢迎。   王子腾的夫人柏氏原就因为两个小姑子私下里来信说了不少王玥的好话而对他印象很好,现在看到两个女儿也喜欢这个孩子,爱屋及乌,自然对王玥态度十分和善。   王玥对此却有些尴尬,这倒不是说他不喜欢柏氏,而且因为他父亲从小就爱撒娇扮痴,一张嘴尤其会哄女人,以至于后来他桃花不断,红粉知己无数,他爷爷就认定这一切就是他父亲那张会哄人的嘴造成的。   到了他爷爷养他的时候,就教导王玥一切以实干为主,千万不要打嘴炮,逞口舌之利,那些甜言蜜语最好不要从王玥的口里说出来,否则就是一顿罚。   所以说王玥讨厌他父亲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他父亲对他这个儿子根本没有承担过一个当父亲该有的责任之外,大概就是源于他小时候经常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爷爷责罚,等到长大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父亲,因为这个对他根本不关心的父亲而莫名其妙的要承担根本不属于他的麻烦和惩罚,无论是谁,也会对这个麻烦的源头而产生不喜的。   因为从小爷爷都让他少说话多干事,而且让他离女人远一点,所以他其实很不擅长应付女人,对于薛宝钗还有林黛玉那几位姑姑,他讨好人的手段就是送礼物。   有什么事想让别人干,送礼物,想要表达感谢,送礼物,想要拉近关系,送礼物,总之就是送送送,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个策略对付起薛宝钗这些小姑娘,自然很有成效,但是对于这几个年长的夫人他这个手段就没有用武之处了。   而且这几个夫人很有恶趣味,一看到王玥脸红,就更乐意用言语逗他,让王玥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很快,王玥就找了个借口跑到了薛蟠和贾宝玉身边去,虽然他也很不喜欢这两个人,但是相对来说,他还是愿意待在这两个人身边。   几位夫人们虽然对于王玥还挺不舍的,但是却没有阻拦,毕竟在她们看来男人就应该跟男人一起互相应酬,结交人脉,像贾宝玉那种沉溺于后宅当中反倒是不正常的。   王子腾的两个女婿虽然跟薛蟠和贾宝玉的年纪相差不算太大,跟他们是同一辈的人,但是王子腾这两个女婿对自家位高权重的岳父那绝对是想要拉近关系的,好不容易赶上岳父回了京城,自然是想要抓紧机会亲近亲近,这时候正凑在王子腾身边曲意奉承。   所以请来唱戏的戏班子前面就剩了下薛蟠,贾宝玉和王玥三人。   能被王家请来的戏班子唱功是相当不错的,台上的戏子们唱念做打,十分热闹,贾宝玉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跟着节拍抚掌而笑,倒是王玥和薛蟠在一旁觉得十分无聊。   王玥虽然跟着他爷爷身边长大,但骨子里还是很追捧年轻人的潮流的,对于那些流行歌曲他是十分喜欢,但是对于戏剧这种中华国粹虽然很欣赏但是实际上却是恨不得敬而远之的,每回陪他爷爷去听戏,他都要强撑着不在他爷爷面前听睡着,可以说听戏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精神折磨。   至于薛蟠,他听戏的趣味可不在于唱腔,而是看美人,只要戏台上唱戏的人长得漂亮,他自然可以听进去,但是今天这种场合他就是有花心也没有胆子呀,只能看着戏台上的美人暗地里的流口水,可以说也算是把他折腾的够呛。   薛蟠大约也是知道自己的德行,为了避免自己色令智昏,在这种场合干下什么脑残的事情,惹得舅舅跟姑父又提着他对他训斥,他便去了心中对于王玥的厌烦,打算跟他说会话,好歹转移下注意力,也叫他妈看看,他实际上是听了她的话,没有阳奉阴违。   两个互相厌恶的人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对方的主意,想跟对方说话来缓解一下眼前的局面,倒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因此王玥也没了故意膈应薛蟠的心思,再不说些什么之乎者也的话,倒是说了一些比较有趣的奇闻异事,把薛蟠听得十分高兴,将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立刻把王玥引为自己的知己。   薛蟠听得兴起时还非拉着王玥说什么好兄弟之类的话,完全忘了王玥是他的后辈,王玥还要叫他一声叔叔呢,这倒把王玥闹得哭笑不得,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呆霸王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两人这样说的话,不觉身边竟坐下了一个人。   “两位小爷说的很开心啊,”邹城坐下来细细的打量着东家的两个亲戚,心中将王玥的等级又往上调高了一个级别。   别看他东家的外甥被外人叫做呆霸王,是个呆子,一哄就上手,但实际上人家也是世家出身,打小到大身边围了不知多少愿意捧着他的人,便是从小呆,这么多年也该有了经验,自然知道有些人是为了他手中的权势对他阿谀奉承,而有些人则是值得交往的好友。   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呆,也不过是因为自觉家世出众,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所以便不想动脑子,在外人看来就是个傻子,但你要真把他当做傻子的话,肯定还是要在这个傻子手里吃亏的。   这两个人开始聊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了,实际上他们说话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就这短短短短半个时辰内,两人之前还是互相厌烦,而现在便已经可以称兄道弟了。   由此可见这个王玥也颇有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资质,这种天赋可是官场上必备的技能。   看起来这个王玥也不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倒有几分做官的前途,不过就怕他人品不好,万一东家扶持的是个白眼狼,那还不如省点力气,什么都别干。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东家有这个担心,那么他这个做幕僚的自然也要尽心为东家分忧,过来试探试探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弟和我妹放假,一个要打王者荣耀,一个要追孙俪的新剧,反倒是我这个手机的正牌主人彻底失去了手机的控制权,只好随便找本小说打发时间了。ps:推荐一下昨天晚上觉得不错的小说,阿加莎的夜莺别墅,江户川乱步的人椅,斯坦利的一道特色菜,希区柯克的恩爱夫妻,都很好看!   又以及昨天夜里又下雨了,一直下到现在还没停,还飘雨,夜里被冻醒的时候发现被子湿了一大片!〒_〒 第64章 贾雨村   邹城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替东家试探试探眼前的这个孩子,自然要寻一些话题的。   想来想去便把话题定在了贾雨村身上,想那贾雨村原本是个寒门子弟出生的学子,虽颇有天赋而得中金榜,却因心高气傲,年轻气盛,又加之身后并无背景,因而得罪上司之后被上司寻了个由头罢官,十年寒窗的辛苦就这般化为云烟。   后来侥幸借着贾家攀上了他东家,这才重新有了前途。   再者,贾雨村与荣国府贾家当年好像也是连了宗的亲戚,与王玥不正是相似吗?   可以说,若是这王玥也有借着王家权势走一条青云路的心思话,这贾雨村便是他最好的榜样。   所以在这个孩子面前提到贾雨村,再查看他的反应,应该能够看出些东西来。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薛蟠和贾宝玉,毕竟这种事情东家既然没透露给他的这两个晚辈,他这个做幕僚的自然也要遵循东家的意思。   王玥安静的坐在戏台子下面,虽然表面上还是一派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心里却已经警醒起来,看来眼前这个中年人应该就是王子腾派过来接触他的人了。   也是,虽然王子腾派人叫他过来参加他夫人的寿辰,但他到底跟王家的关系早已经疏远,而且他现在不过是个小秀才,虽然大家都说他前途无量,但像王子腾这样的人状元探花不知见了多少,即便会欣赏他,但也不会因此便对他另眼相看,纡尊降贵的接触他,派个人过来才更符合他们二人的身份。   但是眼前这个人既然能够跟王子腾的家人一起参加王子腾夫人的寿礼,可见他与王家的关系十分亲密,在王子腾眼中必然十分重要,他与贾政养的那些清客们可绝对是天壤之别,贾政养的那些清客,不过是陪他,一块写写诗,做作文,奉承奉承他,可有可无。   而王子腾这个幕僚却是他的心腹,甚至他比很多王家人都要重要。他完全可以代表王子腾的意思。   王玥在他面前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   “这台上的戏班子是南边来的,与咱们京城的戏班子截然不同,小公子听惯了京城的风韵,怕是听不习惯他们唱的吧?”   对此王玥并没有,打脸充胖子,而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还真是有些,京城毕竟是北方,这戏班子在京城呆久了,便沾上北方的风气,有些粗犷大气,听起来也更铁血一些,这南方的风韵难免有些软绵细腻,好听是好听,却让人觉得有些慢吞吞的,听了实在让人急躁。”   邹城听了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我打小在京城长大的,也听不惯这个。不过没办法,老爷和太太都是在南边长大的,自然爱听南戏一些,正好金陵知府贾大人与老爷有旧,知道老爷这个喜好,听说这金陵城有个富户,人家养了一个戏班子,唱功极为不错,不过那家人近来生意有些不好,难免有些捉襟见肘,这戏班子自然是养不下去了,贾大人便从中牵线,将这戏班子介绍给了老爷。”   “哦?邹先生说所说的可是那贾雨村?”   王玥咋听说贾雨村心里便是一动,他既然打算交好王家,为自己寻一座靠山,自然是盼着王家好的。   因此对于贾雨村自然是希望王家能够远离的。   比起贾政那个后世的人们从曹雪芹笔下的字里行间推断出来的假正经、假道学的名声,贾雨村却实实在在是个真小人。   先不提他在香菱之事上的表现,他曾任林黛玉的老师,更是以此求得林如海的荐书,方才得见贾政。   否则他一个被罢了官的在野官员如何能够见得到国公府的当家人呢?   可以说他能升官虽然靠的是贾家以及贾家的姻亲王家,但最初给他机会的却是林如海。   他不说记得林如海的恩情吧,也该顾念着他与林黛玉之间的师生之情,若他能挂念几句,好歹也叫林黛玉知道她并不是孤苦无依的。   虽然男女有别,终究无济于事,却也算是尽心了。   及至后来,他为了讨好贾赦害死石呆子之事便可窥见他内心为了升官无所不用其极的心思,而当此前一直讨好的靠山贾家败落,他立刻调转枪头,落井下石,狠狠的踩了贾家一脚。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炎而附,寒而弃,以怨报德,恩将仇报,不外如是。   这样的人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小公子竟然听过贾大人?莫不是曾认识贾大人?”   邹城好奇的问道,他在心里还想了一大圈要如何把话绕道贾雨村身上的话,却不曾想王玥好似听过贾雨村的名字。   是偶尔听人提过?还是有隐情?   王玥赶忙作出一副慌乱的表情来,眼睛躲开邹城的视线,口里明显是推脱的语气:“不认识!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贾大人?不过是偶尔听人提过罢了!”   “哦?倒不知小公子听谁提过呢?”   邹城笑眯眯的追问道,这表现可不像偶尔听人提过的样子。   王玥的表现更加慌乱了,他结结巴巴的回答道:“这…这…我也不记得了,好似是听谁提了一句,略有些耳熟罢了!”   虽说后面的回答很快,又难得的合情合理,但是前面的表现完全暴露了他,邹城笑了越发和善,心里却暗叹,到底还太年轻了,不过到底有什么隐情呢?还需他略施手段,从他口中掏出来。   “既然小公子对贾大人不熟,那就不提他了。小公子怕是也听的絮烦了,倒不如与我一块到外头的亭子坐一坐,花园里的景色虽比不上那大观园,却也别有一番风趣,散散心也是好的。”   邹城虽然万分好奇,却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再顺着之前的计划说起贾雨村来,而是提出了到外头散心的话。   王玥立刻作出松了口气的表现,又忙在邹城的目光中正襟危坐,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付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子就跟邹先生一块去逛一逛花园吧。”   “那便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妈最近胃有点不舒服,今天陪她去医院看病,医生把了会脉,就开了一堆检查单,来来回回,各个检查室跑,又要等结果,医院人超多,一直排队,忙了一天,累死了! 第65章 提醒   现在是六月份,花园里的荷花开的正好,粉嫩色的花苞由浅白渐变成玫红,盛开的荷花中心可以看到黄色的花蕊,还有嫩绿色的莲蓬,荷叶也长得正好,亭亭玉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荷叶下面是刚刚长出来的菱角,稀稀疏疏,平铺在水面上,因为还未长大,小小的叶子缩在水面上,看起来紧巴巴的,好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显得尤为可怜。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尤其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太阳尤其热烈,王玥和邹城两人选择了湖中亭。   亭边种植了一棵上了年份的金银花树,粗大的根结盘据在亭子边上的土地里,延伸出来的老枝将亭子上方结的密密实实,又加上靠在水边,坐在亭中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热气,反而阴阴凉凉的,十分舒服。   这时候金银花开的刚刚好,白色的花瓣朝天开放,青涩的花骨朵羞怯的躲在叶后,浅黄色的快要开败了的花瓣仍然努力的散发着芬香,金银花的香气原本就十分热烈,即便是中午,仍然还有不少的蜜蜂被花香吸引过来,嗡嗡的辛勤的采着花蜜。   两人刚刚坐定,便有王府的丫鬟婆子们准备好了酒菜送了过来。   邹城笑得十分殷勤:“小公子来尝一尝,王家请的厨子是南边来的大厨,他的手艺可是让人十分嘴馋,尤其是这个醉蟹,还有这酒酿丸子,都是他的拿手招牌菜。”   邹城说着便有伺候的丫鬟上前替王玥夹菜,玥自然知道邹城打的是什么主意,便顺势而为,装作很有兴趣的模样拿起筷子尝了尝,便一脸赞叹的道:“果然是好手艺,尤其是这酒,清冽醇厚,用的是上好的山泉水吧。”   “正是,做菜中用的酒都是那厨子用家传的手艺酿出来的,外头可轻易尝不到。”   邹城说着又介绍起其他菜来,负责伺候王玥的小丫鬟应该是得到了示意,十回里倒有三四回夹的都是那醉蟹还有酒酿丸子,不过一会儿,王玥的脸颊变红了起来,眼神里也透露出些许迷茫。   邹城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示意伺候的丫环婆子们退下去,然后他便笑着用诱哄的语气道:“刚刚听小公子的意思好像对那位贾大人不假辞色,可是贾大人得罪了小公子,我与他倒还熟悉,在他面前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其中可有误会?用不用我替小公子牵个线,将这误会化解了。”   邹城见王玥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烦,但仍然还强忍着,于是他便再接再厉的道:“说起来那位贾大人还是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公子是老爷的亲戚,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能解开还是解开的好。”   “呵呵,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有什么好说的,邹先生是舅公的心腹,还是劝一劝舅公离这种不知感恩的人远一些才好。”   邹城心下一惊,能这么肯定的说出这种话应该不是无中生有,难不成那贾雨村还真的有什么事瞒着东家的。   “这话从何说起?我观那贾雨村,满目正气,面色堂皇,并不像小公子话里说的那般不堪呐?”   “他这人惯会装模作样,面上看起来倒像个正人君子,实际上内里却是个真小人也。”   “这…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还请小公子细细道来。”   说着邹城便拿起酒壶又给王玥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面前,王玥笑嘻嘻的接了,一口灌下去,然后脸便又更红了些。   见邹城态度十分诚恳,王玥便又更加得意起来,他道:“这其中对隐情知道的绝对不多,我也是有个同窗,他家好些族人都在官府里做着小吏,你可别瞧不起他们,虽说品级不高,但是衙门里的事情知道的可不少,好些主官的私密事他们也都知道,我这是正是从那同窗口中得来的,不过他早就嘱咐过我,不许跟外人说,我今天告诉你,你可别随便往外说啊。”   邹城赶紧点头,他见王玥这话说得十分合理,而且他虽然是王子腾的幕僚,但是平常也帮着王子腾处理一些手下的政务,自然知道官府里那些小吏不可小觑,心下便已经对王玥的话信了三分,心中暗道,今日虽没探清楚着王玥的底细,若是能把那贾雨村的隐秘之事探听清楚到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这回朝中又有缺补,东家好像有意提拔那贾雨村,若贾雨村真的像王玥口中说的这般忘恩负义,那他还是要劝一劝东家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王玥便又道:“这贾雨村原先出身寒门,虽说学问做得不错,可是连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他借宿于苏州的一家葫芦庙里,靠着跟人写书信、卖字画为生,这葫芦庙旁边有一家人,名字唤做甄士隐,家产倒还颇为富裕,他见贾雨村十分有才华,很欣赏他,便赠他银两叫他赴京赶考。这贾雨村进京之后,果真考中了,外放为官。可那甄士隐一心为善,却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哦,这甄士隐莫不是遭了什么天灾人祸?”   王玥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天灾人祸都遭到一起了,这甄士隐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女,取名为甄英莲 ,有一日元宵节,甄家的一个仆人抱着这甄家的小女儿外出看灯,却不小心让拐子将这女孩给拐走了,甄家的那个仆人眼见事情不妙,竟然跑走了。这可把那甄家给急坏了,连忙派人外出寻找,却偏偏找不见人影,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孩子还没找回来,却不成想一朝祸从天降,那葫芦庙里竟然遭了火,烧了半条街,这甄家在葫芦庙隔壁,自然逃不过这场火灾,偌大的家业一夕成了灰烬。”   听到这里,邹城也忍不住叹息道:“这可真是好人没好报呀!”   “可不是,这甄士隐见家中遭了火灾,也唯有田产还尚且在手,好在家人都没事,他便带着家人投奔了他岳父,那甄士隐一心向善,却难免有些天真,他那岳父哄着他出钱买地,钱花的多,买的却都是下等地,没过多久手中的钱便败光了,他那岳父便不肯再管他,这甄士隐突逢大难,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冷,跟着一个老道人出家走了,只留下一个妻子,靠着给人做针线活过活。”   “这…唉!”邹城叹息一声,心中对那甄士隐的遭遇不免有些同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有此一灾,未必不是自己的原因,换作是他,虽然家中遭了灾祸,但手中尚有余钱,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那甄士隐却盲目相信别人,将诺大的家产败个精光,这当真是时也命也。   “我记得贾大人当初外放便在苏杭一带吧,这甄家既是贾大人的恩人,贾大人应该时时关注才对,当时应该伸有援手吧,难不成贾大人竟然对当年帮助他的恩人,视而不见?”   邹城口中这么说,心中蓦然想起他曾经派人去调查贾雨村的时候可是听说过贾雨村曾经出手帮助过自己的恩人,据说贾雨村现在的夫人便是当年他恩人家的丫鬟,贾雨村那时候还非常落魄,这丫鬟却慧眼识英雄,因此贾雨村做官之后便娶了她作为小妾,后来罢官之后,便没那些礼数拘束,将这个小妾扶为正房。   想到这里,邹城的眼神便有些意味不明,若是这王玥想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可是打错了主意,就当年他可是亲自派人调查过贾雨村的,这些消息瞒不过他,若是王学是打着混肴视听、诬陷人的主意,那可是走错路了!   不过按理来说这王玥与贾雨村无冤无仇,应该不会冒着风险陷害贾雨村的,难不成当年他派去的人没办好事?   “我说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甄家被拐走的女儿甄英莲。”   王玥没有在他面前故意诬陷贾雨村,这让邹城对他的感官好了一些,最起码这王玥虽然办事圆滑,但好歹还没沾染上官场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气息,或者说他私下里可能是这样的人,但是在他面前却还是能说实话的。   “可是这甄家的小女儿找到了?”   “我听我那同窗说,这贾雨村刚到金陵任知府的时候经手过一件案子,说是有个大户人家的子弟跟一个乡绅之子为了一个小丫头争了起来,这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出身名门世家,家中势力颇为雄厚,因此做事便有些无法无天,一时意气上头竟然纵容奴仆将那乡绅之子给打死了,被打死的那家人便将这人告上了衙门那里,不过这家人却要失望了,这贾雨村也是个官官相护的,利用职权放过了那个大家子弟。”   说到这里邹城便觉得这事有些耳熟,再仔细一想,那里还不明白王玥口中的大户人家的子弟便是他东家的外甥薛蟠。   可是薛家不是和王玥关系挺好的吗,这王玥在他面前说起这件事究竟意欲何为?   邹城忍下心里的疑惑,故作不解的问道:“即便这般,那也只是他徇私枉法,算不得忘恩负义啊。”   “邹先生竟然还没听出来吗,被那两个男子争抢的那个小丫头便是甄家当年丢失的女儿甄英莲啊!”   “这…”邹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却还是有些不相信,他问道:“即便那小丫头当真是甄家当年丢失的女儿,而贾雨村将她认了出来,但贾大人肯定是不会傻的往外说的,不知小公子的同窗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说到这里,王玥便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邹城的耳边道:“因为发现那被两家争抢的小丫头是甄英莲的并非是贾雨村,当年的葫芦庙发生了大火,葫芦庙当中的一些僧侣逃过大火之后无寺可归,很多都选择了脱离佛门,还俗归家,这其中有一人便成了这金陵知府的一个小小的门子,他当堂认出了那小丫头是甄英莲,又知道那大户人家的底细,更想讨好贾雨村,好凭借故人的身份谋得前程,便大着胆子将事情在贾雨村面前说了出来,又提醒贾雨村不可得罪那大户人家。”   说到这里王玥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往下说,但是邹城如何还猜不到结果,那被抢来抢去的小丫头如今正在姑太太的家中做着奴婢,想来贾雨村听了那门子的话,不但没有得罪薛家,还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任由恩人之子踏入火坑。   想到这里邹城心里便是一凉,邹城之所以选择做王子腾的幕僚而不是走官途,其中固然有他出身寒门,身后没有势力可以倚仗的原因外,更多的还是他并不喜欢官场风气,不愿意随波逐流而已。   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未必没有法子可想,由此可见邹城心中对于为了升官发财什么都不顾的人的印象了,咋听说贾雨村可能是他最为不屑的人,当下他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子厌恶。   不过他还是需要再问一问,看一看王玥的话里是否有破绽:“看来贾大人选的路是装聋作哑了,也难怪小公子对他这般厌恶了。”   “贾雨村坑的可不仅仅是他过去的恩人,还有他现在的恩人。”   “现在的恩人?”邹城心中一动,立刻便想到了他的东家,当下心里一急,追问道:“贾雨村还做了什么?”   眼见邹城已经进入了他的节奏当中,王玥强忍住酒精带来的昏沉感,强打起精神,故作神秘的道:“邹先生怕是不知,贾雨村替那大户人家遮掩固然有忌惮他家势力的缘故,更多是因为这家人与引荐贾雨村的大人物有关系,按理来说贾雨村自然是要替那纨绔子弟善后的,却不想这贾雨村颇有心机,想着要留个把柄,为自己留条后路,因此这善后之事做的就不太干净,日后扯出来对那位大人物可有些不利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吃的鸭子,自家养的,过过水,加点盐和姜片,其他的调料都不用放,熬上一上午,熬成奶白色,骨子里的油都熬出来,特别香。吃的时候加一把粉丝,再加点葱花,配上白米饭,超级好吃! 第66章 醉酒   听说贾雨村办的事情会对东家不利,邹城眼睛一迷,周身便散发出一阵摄人的寒意,但很快他便顾忌着王玥在场,收敛了起来,王玥低着头,伸手扶住额头,装作酒力不胜的模样,心下却暗暗庆幸,幸亏前世跟爷爷见过不少大人物,才能在这邹城的气势之下淡定如一,没能被看出破绽,若是换了普通农家出来的学子,哪怕心中早有准备,怕是也会露出一二破绽来。   邹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之前他听王玥说贾雨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虽然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打定主意要好好探一探他的底细,但实际上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太过重要。   官场之上人人为己,别说是恩主,便是父子师生也可能为一己之私而背叛,更何况只是普通的结盟关系呢?   他们互相信任的基础也不过是共同的利益,还有名声罢了,但若是有一天,背叛带来的利益远远大过于合作的利益,而那个人又不顾及背负骂名,背叛便可发生。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也从来没有指望过贾雨村有多么忠心,但是如果贾雨村真的有忘恩负义的前科,那么这个人就不可相信了,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只不过是日后多加小心提防,最好捏住他的把柄,做事小心些就可以了。   而且纵然贾雨村有这样的缺点,他们也不得不支持,王家现在的盟友实在是太少了。   同为金陵大家族出生的贾家、薛家和史家现在已经不中用了,全靠着王家给予他们支持,他们根本帮不到王家。   而当年的四王八公,四王原是因为天正帝说需用五行镇压大齐朝的气运,所以被封住东南西北四王的并非是功劳最高的大将,他们皆以姓封王,其中南安王,五行属火,以邩为姓,北静王 ,五行属水,以 水为姓,东平王,五行属木,以穆为姓,西宁王,五行属金, 以惍为姓。   四王之下的八公其实功劳才是最高的,只不过当年为了大齐稳定,大家才勉强接受天正帝的决议,但其实不过是面服心不服罢了,早年间的委屈,再加上这些年不断的摩擦,四王八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原本该是同气连枝的勋贵家族却越行越远。   事实上很多人都猜到这是天正帝的手段,故意让勋贵之间出现矛盾,好维护皇权,但是知道却未必能够勘破,毕竟王爵和国公之间相差甚远,大家又不能够拿威名赫赫的天正帝出气,也只能够互相怨憎,不得不落入天正帝的圈套当中。   同为勋贵,不能相互扶持,至于清流,更是对勋贵敬而远之,至于当年的军校,天正帝原本就是从南方而起,军中大佬也大多是南方出身,设在金陵的军校根本轮不到王家一个小小的伯爵插手,现在那些插入到军校中的王公贵族们根本不用担心后世子辈,只靠着祖宗留下来的人脉就可以过得不错,哪里能体会到王家的苦楚?   东家固然能够得到皇帝的看重,如今更是爬到高位,但到底实力太过单薄,在朝堂之上他必须要拥有自己的力量,才能在朝堂争斗中走得更远,坐得更稳。   当初之所以支持贾雨村,最开始是看在贾家的面子,后来这是因为贾雨村办事得力而给予他的报酬,而现在则是因为他的能力。   如果贾雨村做的事情不算太过,那么东家顶多会给他一个警告,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   虽然面前的小公子对贾雨村十分不屑,但是目前他的能量还比不上贾雨村,东家再欣赏他,也不会为他而放弃贾雨村那个已经有了起色的棋子。   更遑论东家之所以欣赏他也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可以培养的力量罢了,他与贾雨村在东家心中的地位应该都是一样的,不过一个姓王,所以更加亲近一些而已。   但是这份亲近却不能够让东家为他改变什么。   但若是那贾雨村真做出了对东家不利的事情,那他可就要小心王家的报复了。   “小公子,不知那贾雨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小公子不知道,您口中说的那个大人物与东家有些关系,若是能够探听到那位大人物的隐秘,对东家十分有利。东家到底是您的舅公,东家若是有事,只怕也要牵连到您身上,还望小公子看在血脉亲缘关系之上能够相助一二,将事情说出来。”   王玥大手一挥,豪气顿生,他笑着道:“这有什么,能为舅公做事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道:“邹先生跟着舅公多年,应该也知道官场上的规矩,像那位纨绔子弟,虽然犯下杀人的罪行,但是是靠着他背后的权势并不会有什么恶果,其中处置,无非是强行压下去,让那家人不能再告,无论是威逼利诱也好,只要他们不再追究,民不举,官不究,若是那家人不追究责任,官家也不会轻易插手。另外便是找个人顶罪,按照朝廷的法律规定,奴仆伤人,主人不过是赔些钱财!若是能把这件事按照纵奴行凶的罪名定下来,对于那个纨绔子弟来说也不过是掏些钱罢了,算是破财消灾了,便是日后翻出来,大家也无话可说。”   邹城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这条律令是朝廷的法律明文规定的,虽然说比起前朝来这项罪名的处罚更加严重一些,但是对于那些大家子弟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很多时候这条规定是被那些大家子弟用来脱罪的,而一旦遇到这种案子,朝廷上的官员很少会拿此作文章的,因为谁也不能够保证他家的子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今天你把别人家的案子给翻过来,难保明日不会有人用同样的借口来算计你,遇到这样的案子大家基本上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轻易追究。   据说天正帝当年在朝廷制定法律的时候,还有意撤销过这项法律,但是在朝堂上文武官员的联手之下到底还是同行了,处罚却加重了许多,但是对于大家族来说,这些许处罚怎能比得上自家子弟的性命!   见到邹城对他的话表示同意,王玥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更加得意道:“贾雨村既然是舅公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么邹先生应该很了解他才对,那你可知道,这位贾雨村贾大人给那个纨绔弟子的判决是什么?”   薛蟠打死人的事情当时便是邹城一手经办的,给贾雨村的信也是他亲手写下的,贾雨村回的信,也是他先看的,他自然是对这件事非常清楚。   听贾雨村说,他已经将罪名推到那拐子身上,只说是因为那拐子为了谋利,从中捣鬼,这才引得两家胡乱争斗,一时失手打死了人,另外薛家也赔了那冯家不少烧埋银子,冯家现如今就剩下几个老仆人,来的族人皆是远亲,之所以告上衙门,为的便是多讹些银子,只要银子给足了,日后不必再担心。   如此判决,自然是让邹城满意,因此他便回了王子腾说事情已经办妥,不必再担心,现在看来,当初那份判决莫非有什么疏漏?   似乎看出了邹城眼中的疑惑,王玥又笑道:“邹先生,你道那贾雨村是怎么判决的,他只说死者与那纨绔子弟原因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那犯人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死者追索已死,另外又判犯人赔了那家不少银子,这才把事情了结。”   听到这个判决,邹城便已经明白事情有些不妙,这人命官司的事情怎能够用冤孽因果之说来解决,这份判决绝对堵不住悠悠之口,更何况贾雨村说薛蟠已经暴病身亡,但事实上薛蟠还好好的活着。   若是从此以后埋名隐姓,远走他乡,不把事情闹出来,倒还罢了,可是他这东家的外甥行事如此高调,从来没想过隐瞒,反倒觉得得意洋洋,在外头从不遮掩。   这件事在京城并不是一件隐秘的事情,只要有心人略略一查,便能够查出其中的漏洞,到时候捅出来,对东家可是大大的不利。   现在也就是东家深受皇帝信任,位高权重,那些人方才隐忍不发,但是邹城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的原委早就被东家的对手握在手中,只等东家露出些许虚弱的痕迹,那些人便会以此为借口来攻击东家。   贾雨村,他怎么敢!   他好大的胆子,原还以为他是个识趣的家伙,他又有不错的能力,东家这才准备好好培养他,现在看来他却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稍不注意便会被他反噬,这种人根本不能留!   闻听贾雨村错漏百出的判决,邹城眼露凶光,至于王玥是否存在骗他的可能性邹城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已经让他知道不能听信一家之言,任何事情都要细细查看过后才能判断是否相信。   在贾雨村的事情他已经犯了这个错误,现在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偷瞄邹城的表情,王玥便已经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又装疯卖傻一阵子,他就装出不胜酒力的模样倒下了,邹城让人送他到客房休息,自己又回到了众人饮宴的地方。   “邹先生,玥哥儿怎么没跟你回来?”   眼见邹城一个人回来,薛姨妈笑着问道,因为今日来的都是自家亲戚,就没有将男女分开。   “小公子醉了,现在正在客房休息呢!”   “醉了,先生给他酒喝了?”薛姨妈脸上立时有些不赞同,其余的几位夫人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埋怨来,邹城心中苦笑,看来这位小公子很得这些女眷的喜欢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已经让这些夫人小姐对他心生欢喜。   未免夫人小姐们对他心生不悦,邹城忙解释道:“刚刚我与小公子在外头叙话,厨房上了醉蟹和酒酿丸子,小公子一时贪嘴,吃的多了,却不成想酒量不太好,竟然醉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薛姨妈等几位女眷脸上没了担心,反倒笑了起来:“这孩子,怎么怎么贪嘴,看来是大嫂子这里的大厨手艺太好了,惹得玥哥儿也忍不住多吃了。”   柏氏也笑道:“这孩子应该没尝过南边的菜,不知道其中的轻重,这醉蟹里用的可是上好的黄酒,便是老爷们吃多了也是要醉的,他那里经得住,可不是要吃亏?”   王夫人道:“他从小儿在京城长大,又没去过南边,京城里哪有正宗的南菜,他不知道也是有的,只是今儿有这么多长辈在,他却是要借机偷懒了。”   其他人都笑了,贾宝玉因也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没尝过醉蟹,听说吃菜还能醉人,立刻便好奇心起,忙不迭的撒娇,要吃这个。   今日寿宴,准备的东西原就多,更何况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柏氏便让厨房做了送上来,众人尝了都说做得好,难怪玥哥儿贪嘴。   没了王玥,寿宴仍然顺顺当当的进行下去,待王玥醒来,一场寿宴早就散了,男人们在前头的书房谈天论地,女人们在后院打牌,各自其乐融融。   见王玥醒了,又看时候差不多了,王夫人等人便要告辞,王子腾和夫人将他们一一送走,临走时柏氏还专门让人给王玥准备了一大筐大闸蟹还有一坛子黄酒,道:“玥哥儿想来爱吃这个,厨房里备了不少,都是自家庄子里产的,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玥哥儿带些回去自己做着吃吧。”   王玥推辞不过,便收了,心里有些欢喜,看来柏氏对他的印象不错,否则不会给他这个,就不知道他今天的表现能否让王子腾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下雨了,好烦啊,衣裳基本上都洗了,没衣服穿了!!被子也是一股潮气,摸起来湿湿的,什么时候能晴啊! 第67章 书房谈话   傍晚送走客人之后,王府又重新回归了安静,王家的两个小姐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准备留在娘家住上几天,不过晚饭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出现,而是贴心的把时间留给了父母。   王子腾陪着夫人用过了晚餐,虽说已经是老夫老妻,但却别有一番温情,其中旖旎不可外道,就连丫鬟们只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为此脸红。   第二天早上,两个女儿并两个女婿陪着父母又是一番温情另叙,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王子腾这才抽出时间来与邹城商谈寿辰上发生的事情。   “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竟然要灌酒探他的话?”   王子腾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脸上没有了在外头的严肃,放松了许多。   邹城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笑着问道:“昨日我观东家心情并不舒畅,夫人寿辰,合家欢乐,原应该是欢喜的事情,东家又为何忧心呢?”   闻言王子腾脸上轻松的表情收了一收,眉头也皱了起来,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道:“先生于我并非外人,既然您问,那我就不瞒您了,昨天来的后辈您也都见了,我那两个女婿不过是中人之资,靠着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还有我的扶持才勉强到了今天的地步,要想指望他们能够帮我,只怕还要等上许多年。我那个侄女婿,堂堂的家族继承人竟然混到了大管家的地步,整日纠缠于庶务当中,这是一个男儿该管的事情?我那个外甥呢,又是个不中用的,整天尽干些荒唐事情,全指着我在背后给他擦屁股,好容易出个资质还算出众的宝玉,却全然已经被家里面的女人更宠坏了,沉溺于温柔乡中,日后怕也只是个胭粉老手罢了,也不中用。想我父亲那一辈,虽比不上爷爷那一辈英雄辈出,却也是人才不断,固然其中有些争斗,但是相互扶持之下,绝不容人小觑,为何到了我这一代却只是我一人勉力支撑呢?”   这话问得邹城有些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勉强安慰道:“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东家有这样的难处,像我,不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吗?否则以我的性子早就辞了东家,归隐山林,自在逍遥去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整日筹谋算计,为的不还是给那些后辈不肖子孙留一条路吗?”   王子腾听了这话勉强才有些安慰,大约是看到别人也有这样的担忧就觉得不单是自己这样倒霉,心中就好受许多,但两人又陷入相顾无言,各自叹息当中。   过了许久两人才勉强打扫好心情,王子腾便又再次重复前面的问题了,“你与我说说,你与那王玥谈的如何?他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我出力扶持,好歹也算是我的晚辈,比起外人又强了许多。”   邹城苦笑的摇摇头道:“倒没怎么谈他,反倒是谈贾雨村去了。”   “这话题如何竟扯到他身上去了?”王子腾对于自己的幕僚了解非常深,知道他并非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愿意放弃早先计划好的话题转而将事情扯到贾雨村上,又利用上灌酒的手段,看来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邹城便将昨天与王玥谈的事情全盘托出,待事情说完,王子腾身上的怒气如同沸水一般,随时可能涨溢出来,他冷声道:“那贾雨村竟然将我像傻瓜一样玩弄,实在可恨!”   邹城赶紧低头请罪:“这都是属下的错,如果我当时细心一些,能将事情查探清楚,就不会被他骗了。”   王子腾怎么会因为贾雨村的事情而迁怒于自己信任的幕僚呢,他赶紧开口,道:“这与邹先生有什么关系呢,是那贾雨村太过奸猾,邹先生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自然是想不到他私下里的手段的。”   虽然王子腾并不因此怪罪于他,但是邹城仍然很觉得愧疚,这种事本该是他仔细查看的,但凡他细心一些,也决不会被贾雨村的手段骗过。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很小,但要是等到东家有事之时,这种小事也会成为压低秤砣上的稻草,到时候他哪里还有脸去见东家呢!   再者说,他与东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东家要是有事,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不过邹城并非是沉溺于自怨自艾之人,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他第一时间就是立刻弥补,“属下已经派了人到金陵去,东家在那里人脉广,想要查出这件事情并不难,另外我也已经派人到刑部去打探,这个案子的判词虽然荒唐,但是贾雨村既然已经做出这样的判词,肯定是要记在档案中的,这些案件都要送往刑部备案,往刑部一查就能够查出端倪来。”   “金陵那边只怕还要等上几天,刑部这里可已经有了结果?”   邹城点点头,袖中拿出一张纸来,即便他早已经看过这张纸,对于上面的内容已经熟悉于心,要生气也早就生气过了,但是再次拿出这张纸的时候他的脸色仍然有点不好看,但在王子腾面前他还是强忍着怒气,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   但王子腾是何等人,他对于邹城的了解原本就十分深,又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自然看出了邹城的心情,当下王子腾心中对于结果便已经有了猜测,因此在接过记录判词的纸张时不过大略扫了一眼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又在心里细细计较了一会,王子腾便已经有了决断,他果断的道:“这次麻烦邹先生亲自前往金陵一趟,去看一看贾雨村有何把柄显露在外,要是能拿住就不必留情,直接将他参倒,这人不能多留,与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现在宁愿没有助力,也不愿要这种随时会反噬的助力。至于金陵府中的档案,我记得还有一个族人在金陵府中任职,邹先生去了之后找他,请他将衙门里的档案修改一下,就按纵奴行凶来判,至于其他的知情人邹先生看着处理,能利诱的直接利诱,不能够利诱的你也可以用其他的法子,京城这边交给我来负责,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在被人发现前解决掉。”   王子腾说的其他办法邹城自然知道是什么,虽然他不过是一个书生,但是手里粘的人血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对于王子腾说的方法自然不会留情。   倒是对于王子腾在京城这边如何处理他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因此哪怕心中有诸多猜测,他也只是闭口不言,只管点头而已。   两人计较已定,只等过两天邹城便带着人出发,因此王子腾便有了闲心去问他对于王玥的看法。   “不过是初接触而已,谈的又多是别人,哪里能有什么印象呢?”   王子腾知道他不愿意多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说上了话,总归还是有几分印象的,不过大略上谈一谈而已,又不是什么正经的问话,先生还怕出错吗?”   既然王子腾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邹城便不得不谈了:“他这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属下还是对他有些想法,他的聪慧自不必多说,能小小年纪过了秀才考试可不多,但却不迂腐,反而有些圆滑,这很难得。”   “圆滑?小小年纪就圆滑?”   邹城笑着解释道:“其实说是圆滑倒不如说外圆内方,外头看着有些奸猾似鬼,内里倒是很有原则,这次的事我猜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邹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他对贾雨村的厌恶表现太明显了,后面的说辞又实在巧妙,最开始我还没发现,后来静下心细细一想便发现了他的破绽,既然他演的戏差点就骗过我,那于他而言将对贾雨村的厌恶在我面前遮掩住也是件很容易的事吧,却偏偏表现的如此明显,大约是为了吸引我的兴趣。”   “他故意这么做该不会是引我对付贾雨村吧,会不会暗藏什么恶心?”   邹城想了想,才道:“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这么做大概是不想欠东家的人情。”   “不想欠我的人情?”   “对!”邹城很肯定的点点头道:“大概是父母言传身教,他并不愿意欠人情,我猜他是从他同窗又或者是别的人那里知道了贾雨村的事,而他又猜出了那个纨绔子弟是东家您的外甥,知道了贾雨村包藏祸心,他自然是要提醒。正好他也想要为自己寻一座靠山,这算是老爷庇佑他的报酬了,但他年纪太小,直接说出来怕我们不信,只好迂回一下。”   “报酬?”王子腾想了想,忍不住笑了笑,道:“到底还年轻,又太书生意气了一些,大约是觉得事事都能这般公平交易,却不想若是他能欠了我人情,才更让我放心些。”   虽然口上是这么说的,但王子腾却还是很高兴,不管王玥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幼稚,但最起码这代表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不像贾雨村,忘恩负义,这才让人放心。   “恭喜东家总算觅得一名强将!”   “还早得很呐!”王子腾摆摆手,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或许这次真的能为他找到一个帮手。   作者有话要说:  都说久阴大雾必晴,今天上午出大雾,中午就出了大太阳,把被子衣服都拿出去晒了,晚上就有晒的暖和和的被子睡啦!! 第68章 巫蛊   却说王玥回家之后,正兀自担心王子腾那里不知如何收场,等了两天也没回信,正在放下心来,却突然听到村里面有人从京城回来带来了荣国府的消息,有与他们家交好的族人知道他们家与荣国府有亲,就赶忙上家里来通风报信。   原来是贾宝玉和王熙凤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不分青红皂白的拿着刀子乱砍人,现如今好容易给制住了,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看着像是活不了命了。   王玥一听这消息,立刻想了起来,知道这便是原著里的“魇魔法姊弟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的情节了,其中原委也不过是因为王夫人叫贾环到他房中抄《金刚经》,王夫人房中的丫鬟对于贾环从来都不假辞色,对他十分厌烦,唯有一个彩霞心里还向着他,多次提醒他,彩霞心中想着贾环自然对贾宝玉没什么好颜色,偏偏贾宝玉上赶着非要拉着彩霞与他说话,贾环在旁边看的心气不顺,故意装作失手,将一盏油灯砸到了贾宝玉的额头上,差点害他失明。   自己的宝贝儿子在眼前受伤,王夫人自然心中怒气勃发,恰好王熙凤在旁边提醒,王夫人也不去责怪贾环,而是将赵姨娘叫过来骂了一顿。   赵姨娘无端受了责骂,也是心中有怒,不过是在王夫人面前强忍着不敢发出来罢了,恰好宝玉的干娘马道婆前来荣国府拜访,见了赵姨娘,听得她口中的怨气,便故意挑唆引诱,赵姨娘心中恰好有意,两人一拍即合,赵姨娘将手中积攒多年的银两全都给了马道婆,又写下了五百两的欠契,马道婆见钱眼开,当即便答应帮助赵姨娘咒杀王熙凤和贾宝玉。   这一场灾差点害得两人没命,若不是后来那一僧一道出面,拿出了通灵宝玉,红楼梦这个故事大概会提前完结吧。   虽然知道两人最后肯定没事,但是王玥却不希望最后要落的两个道人拿出通灵宝玉的地步。   虽然说这个朝代的开创者是穿越前辈,受到他的影响,他的后代子孙应该不会太过在乎贾宝玉这样一个生来有异,所谓来历不凡的大家公子。   毕竟就贾宝玉现在这个样子,哪怕他真的是神仙下凡,恐怕也不会对他们的统治有什么影响。   但是这也架不住这千百年来大家传统的思想,他们肯定还是会对贾宝玉有所提防的。   好不容易在贾宝玉身上盖上了沉溺后宅,未来只怕是个风尘老手的印章,而那个通灵宝玉除了贾宝玉生下来的时候含在口中将它带了出来这一点有异于常人之外,并没有别的灵异之处,只怕很多人都会在心中觉得,这大概又是哪个后宅女子争宠的手段,早已将它抛在脑后,不放在心上了。   可偏偏这两个道人拿出通灵宝玉治好了无数道人、僧侣、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怪病,硬是将这块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头笼罩了一股神秘的色彩,而这块通灵宝玉也一下子有了除邪祟、治百病的名头。   既然这块宝玉如此灵异,而带着他出生的贾宝玉又不知有何不凡之处,王玥觉得如果他是皇帝,肯定也会对贾宝玉产生杀意,要知道古往今来,但凡是想做皇帝的人都会往自己身上套一层异于同人的光环,什么母亲怀孕的时候,梦见太阳,月亮、星星,仙人神兽之类的,而自己则遇有奇遇,白蛇、神龟、白鹿之类的,显露出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之处,为自己登上皇位铺垫无数说法。   可偏偏他们梦寐以求的光环出现在了贾宝玉身上,而贾宝玉恰好有一个做贵妃的姐姐,恰好又有一个掌握京城兵权的舅舅。   而他自己也出生于国公府,曾祖爷爷都曾掌握兵权,虽然后辈已经退出军中,有意向文臣方向发展,但是在军营里面还是有不小的人脉。   怎么看都有谋逆造反的基础在,若他当真有野心,未必不是个王莽或者赵匡胤。   若是王玥与他们没有关系,大可冷眼旁观,不去管他们死活,但现在他们已经过从甚密,想撇开关系也难。王玥自然要事事为他们着想。   王家父母平常或许有些小聪明,但却都是有恩必报的人,尤其是对那些对他们好的人从来都是记在心里,有机会就一定还上人情。   在他们看来,贾家知道他们家里困难,赠给他们不少好东西,他们家中的境况因此改善不少。   尤其是他们家板儿考试的时候他姑老爷还专门收拾出院子给板儿住,贾家那老太太听说板儿考中了秀才,特地派人送了礼,听来的小厮说他们家老太太给所有的下人都发了赏钱,只有当初大少爷中举的时候才这样过。   这是在拿板儿当自家孩子看哪,这是多大的恩情,他们现在虽然没有能力报答,可他们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这回板儿他叔叔有事,他们这做亲戚的当然要上门看看。   不过现在贾家只怕顾不上招待他们,只能让板儿代他们上门了。   不等父母催促,王玥便坐了自家新买的马车进了城,直奔荣国府而去。   这会儿荣国府热闹无比,什么道长、方丈、名医一个个的如同走马观花似的上场,王玥远远的看见贾母与王夫人守在贾宝玉和王熙凤身边,贾政急的满头大汗,忙着应付那些请来的高人,贾琏跟着贾赦迎来送往,招待过来探望的亲朋好友。   王玥在贾赦跟前露了个脸,说了几句话便借口脱身而去,直接在后院找到王夫人的陪房,他跟姥姥第一次进荣国府时的领路人,周瑞家的。   “周妈妈好。”   “哎呦,我的小爷啊,可不好!”周瑞家的一见王玥也不和他客套,开口就跟他抱怨:“这两天可是把我忙坏了,这来来回回也不知见了多少人,却不见好,反而越发坏了!”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又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吩咐我备好东西冲冲喜呢,我也不好推,又怕回头太太知道了怪罪我,幸好…”   周瑞家的说到这里拿手指了指一边与人说话的赵姨娘道:“也幸好她这回高兴了,直冲冲的接了这事,打量我不知道她的心呐,不就是想着小爷有事,这家日后就是她跟那个小杂种的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她也配!呸!”   不过周瑞家的即便口中说的不服气,最后还是小心的没让赵姨娘看到她的脸色,大约也是觉得贾宝玉要是出了事贾家要落到贾环手里了。   王玥不由得暗地失笑,这些后院的女子但凡知道些国法家规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先不说贾家是大房的,大房有贾赦,有贾琏,即便贾琏没儿子,那也是从二房过继,根本轮不到贾宝玉继承贾家。   而如果贾宝玉和王熙凤这回没命,那也该是贾琏另娶,生个儿子继承贾家,至于二房,还有个嫡长孙贾兰在,怎么也轮不到贾环。   那位穿越前辈大概也是小三的受害者,建立大齐之后特别规定男子可纳妾,但妾生子和外室子没有继承权,但可以从父亲那里得到一笔银两,成年之后可脱离家族,自力更生,不受家族约束。   所以哪怕贾家男丁都死绝了,按照法律规定,也只能从旁枝嫡子那里过继,贾环从头到尾都没有继承权。   也不知道赵姨娘和贾家诸人是怎么想的,看原著的时候他就觉得贾王史薛这帮人要么是法盲,要么是胆子太大,觉得自己可以无视法律,现在看来法盲的可能性更大。   王玥不得不给周瑞家的解释了一下贾环没有继承权的事情,赵姨娘就是瞎得瑟,这让周瑞家的立刻松了口气,要不是王玥提醒,她怕是要笑出来。   不过王玥找她可不是为这个,而是为了提醒她如何救贾宝玉和王熙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追起点一个大大的书,然后又在纵横看到了一个和他名字一样的作者写的书,看简介不错,就入了坑,谁知道很早就断更了,评论说是大大写的,但是马甲掉了,没法写了。于是又去起点搜这个大大,正好发现一本书跟坑的那本书类似,本来打算看的,入坑前扫了一眼,发现也断更了,底下评论说里头有个女配下跪道歉的情节,据说这女配有点映射韩国某个女团的意思,于是女团的粉丝每天打电话到网监,大大不得不断更了。这个…因为我没看过书,也不知道具体原委,不好评价,但还是觉得很无语啊! 第69章 探春   “周妈妈可想帮太太将这个幕后凶手给查出来?”   这个不用说,周瑞家的自然是愿意的,先不说保住了宝二爷的命,才有她日后的富贵体面,再说了,要是她能把幕后的凶手可以找到,不但老太太太太们要记着她,就连老爷们也要念着她,她这是对贾家有功,这是天大的体面,说不得再过上十几年,她便又是一个赖嬷嬷了,他们家就又是一个赖家了。   只要一想到未来她也能够脱离这奴才的身份,尝一尝老太太的滋味,做个人人奉承的老封君,周瑞家的心中便是一片火热,她目光灼热的看向王玥,急切的问道:“小爷,你是个有见识的,知道的也多,也聪明,你肯定是有法子查到那幕后的凶手的,好小爷,赶紧告诉我吧,好歹叫我替太太分忧解难!”   王玥便是一笑,道:“妈妈别急,你听我慢慢道来。这件事样看着就是有人故意背后算计人,能跟凤姑姑和宝叔同时结怨的只有后宅中的人了,从凤姑姑跟宝叔的症状来看怕是巫蛊之术,会这个的无非是僧尼还有道婆,不过后宅中的人轻易难到外面去,跟外面也没什么来往,能跟她们搭上关系的肯定是常常来往于府中的那些方外之人,周妈妈若是有心,回去禀报了老太太和太太们,带着人往那些常常与府中来往的僧尼和道婆们家中一查,保管能查出来。”   周瑞家的听到他这话心中细细一计较,便觉得王玥说的十分有理,生恐这功劳被别人抢了去,她忙忙急急的跟王玥道了声谢,便赶紧往屋里去,要跟王夫人和老太太说一声。   王玥笑着目送她离开,正要找个地方坐一会,便听到赵姨娘那边突然传来探春的声音:“这会儿府中正忙乱着,姨娘不想着好好帮老爷太太们分忧,若不然管好环哥儿,紧守门户,好好呆在院子里也好,做什么和这些人牵牵扯扯的,看着实在不成样子。”   赵姨娘这会儿正被人奉承着,又想着自己之前的计策已经成功,原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哪里愿意听这种浇冷水的话,以前没有和探春对吵的底气这会儿也有了,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驳了探春的脸:“姑娘快别这么着急表忠心,也不看看有些人有没有福气,早先去了一个,这好容易又来一个,只怕也是养不住,你平日见天儿的讨好他有什么用,说不得你日后还是要靠你的亲弟弟。”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旁边的人哪怕心中想着提前来迎奉迎奉赵姨娘,听到这话也忍不住面色白了一下,二太太哪怕没了儿子,她还是王家出来的大小姐,是二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还有一个姑娘在宫里做贵妃呢。   探春听了的话也忍不住赤白了脸,她过来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赵姨娘,姨娘只看着太太没了宝玉,就想着自己能出头,能压到太太一头,却也不想想,老太太要是没了宝玉,只怕心里的火没处撒,见了她这么放肆,这火肯定是要撒到她头上,姨娘偏上赶着找排头哪怕老爷平常再怎么宠爱姨娘,也绝对不会跟老太太对上。   在这个府里,老太太姐妹们经常见的是太太和善的模样,宝玉见的是他母亲宠爱他的模样,老爷见的是太太贤淑的模样,唯有她跟姨娘,还有环哥儿见的却是太太私底下的模样,她是深知太太的手段和心计的,否则也不会冒着骂名,不管自己的生母,不管自己的亲兄弟,一味的讨好太太。   即便是没了宝玉又如何,先不说太太身后还有大姐姐跟王家,便是凭着这个她也能不管环哥儿这个老爷亲生的儿子,而是从旁枝过继一个。   再要不然,无声无息的让姨娘消失在这后宅大院,环哥儿那时候没了母亲庇佑,独身一人,还不是任她拿捏。   姨娘这个时候但凡有点眼色,也该低调行事,不出来招人眼色,可偏偏却这么招摇,生怕不戳了老太太,太太的眼。   “我表忠心?我给自己的母亲表忠心难道不是该的吗?这是孝心,别说是姨娘了,就是皇帝来了也管不着。”   “孝心?对着自己正经的娘不表孝心,自己的亲兄弟也不知道拉一把,见天儿的跑到别人跟前跟哈巴狗似的现衷情!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你兄弟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   探春没听完已气的脸白气噎抽抽咽咽的一面哭一面问道:“谁是我娘?我娘是正经的王家大小姐,是贾家二房正经的当家主母,是贵妃娘娘的母亲,那里又跑出一个娘来?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别人不知道,故意的在人前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幸亏我还明白,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急了。”   眼见着母女两人说的越来越急,贾母房中又有小丫鬟过来问道:“鸳鸯姐姐叫我来问了,外头怎么如此喧哗?要吵去别处吵去,咱们这小地方不留尊驾!”   赵姨娘慌忙道:“没吵没吵,就是说话急了,声音大了些,我们到别的地方说去。”   这时一边看戏的人赶紧上来两个要拥着赵姨娘走,一边走还一边道:“姨娘,快去看看吧,刚那边过来回事,还有不少东西需要姨娘照看呢,到底是老爷交下来的事,还需要姨娘处处用心呢。”   赵姨娘听了这话,又觉得自己威严日盛,复又欢喜起来,对着探春随意的道:“你且看着吧,日后有我在老爷面前为你说好话的时候。”   说完也不等探春反驳,她便一阵风的去了,气得探春在背后差点没喘上气来,急的她身边的侍书又是拍胸又是抚背的,口里面还劝道:“姨娘惯爱说混账话,姑娘跟她气什么?”   “她但凡心里想着我跟环哥儿,就不会做这等糊涂事!”   侍书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叹息一声,随即又好言安慰起探春来。   王玥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心中觉得赵姨娘又好气又好笑,复又同情起探春和贾环来,探春的选择看似薄情了些,但她也有她的无奈。   按理说从天正帝打天下开始就已经逐步改革了,虽然说为了天下稳定,步子不敢迈得太大,但是男女尊卑有别之论早就形同虚设,在普通百姓家中女人也早就顶了半边天,她们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财产,在地位上早就不输于男子。   反倒是这些官宦人家对此嗤之以鼻,不但不肯接受男女平等的思想,反倒因为外面所谓的礼教崩坏,对家中的女子要求越发严苛起来。   虽然皇室中的女眷以身作则,可偏偏总有些人阳奉阴违,当然这其中也有跟随皇室步伐,对自家的女子要求越来越松的,可贾家却不在其列。   要是到了别的人家,以贾家这一众女子的才情容貌早就送到皇室办的女学,一边上学一边结交人脉,等到毕业之后进宫做女官,或者进入皇室办的慈善会工作,都是个不错的出路。   若是结交了某些皇室中的公主郡主之类的,经由她们介绍嫁给皇室中的子弟,婚后也可以出来工作,与后世中的那些贵妇人们的生活也差不多,虽然到底还比不上王玥在现代看的那些女强人们,但是比往前一千年的女性来说她们的地位早就高了不少。   可偏偏贾家这些女子赶上了天正帝改革,却又遇到了一个保守派的家庭,王玥也只能够为她们的际遇感叹了。   至于贾环,王玥觉得他像薛蟠一样,被自己的母亲教歪了,薛蟠是被宠坏的,薛姨妈也知道自己不对,可偏偏对着自己的儿子狠不下心来。   至于赵姨娘就是本身自己长得就有些歪,心思不正,教出来的孩子难免就有些猥琐,看着不像好人。   其实王玥一直觉得贾环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对贾环印象最深的是他告贾宝玉的状那一次,明明撞上了贾政,遇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人,惊慌失措,在贾政的喝问之下,要是贾宝玉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可他偏偏眼睛一转,就编出了一套合情合理的谎话,即将自己脱开了身,又暗算了贾宝玉一次。   这种反应不可谓不快,可见他人还是很聪明的,只可惜这个聪明劲儿没用到正途上!   如果他能遇到一个好的老师,好的长辈,他应该也能够做个很好的人吧。   可谁叫这些人偏偏是在一个以贾宝玉为主角的书里面,贾宝玉喜欢宅在后宅,喜欢姐妹们围着他转,所以哪怕天正帝改革,解放女性身上的束缚,她们这些女子仍然不能够从后宅中解放出来。   而贾宝玉心性天真烂漫,自然需要有一个与他形成对比的人,而贾环偏偏就倒霉的成了这个映衬贾宝玉的人,所以贾宝玉是嫡子,他是庶子,贾宝玉一身风流,让人可亲,他一身猥琐,令人心生厌烦。贾宝玉好,他就坏,总是逃不出这个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掉坑里了你们很高兴啊,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不过没关系,我有好吃的,秋天到了,石榴红了,柿子红了,枣子红了,甘蔗好了,菱角也长好了,可以去摘柿子,打枣子,到水里翻菱角,秋天果然是吃货的季节啊!ps:应大家的要求,明天加更!! 第70章 安全部来人   以前王玥是看不上赵姨娘和贾环的,他亲近探春也不过是因为原著里将探春描写得非常出色,她拥有卓越的才华,却因为是女子,而且还是姨娘生的庶女,这才被困在后宅当中,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上。   比起软弱的迎春,年幼不知世事,只知逃避的惜春,探春无疑是强上了许多。   至于元春,她固然也很出色,但是出场的并不多,相比起来大家当然更喜欢探春。   不过对于贾环,王玥之所以不喜欢他还是因为受到了前世的影响。   上一世父亲背着他妈在外头乱搞,最初的时候他妈还惦记着夫妻之情,一味忍让,到后来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提出了离婚,父亲也早就忍受不了他妈的管束,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不过爷爷却不肯接受,他妈是爷爷亲自选出来的媳妇,在他爷爷眼中,外头那些女人自然是比不上他妈妈的。   不过很可惜,妈已经下定决心,而且他爷爷也知道这一切都怪不了他妈,都是他父亲的错,愧疚之下也不得不同意了夫妻二人离婚的请求。   但是他爷爷还是做了最后的挽救,同时也是弥补他,直接跟他父亲说离婚可以,但是必须先立下遗嘱,他父亲的财产只能够交给他,不能够传给外面的私生子。   那时候,他父亲虽然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是顾及着爷爷,还有他外公家的势力,并没有在外头搞出人命来,而且他到底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父亲还是顾及着他,因此对这个遗嘱并没有任何抗拒,他爷爷一发话,他父亲第二天就把遗嘱给立下来。   等到后来,他父亲在外头给他生出了不少弟弟妹妹,但是私生子太多,父亲又是个喜新厌旧的,那些人在他父亲心中的地位当然还是比不上他的。   那些女人明知道他父亲喜新厌旧,出了名的薄情负心,而且他父亲到了中年,身材走形,挺着个啤酒肚,根本不见了年轻时的英俊模样,可那些女人还前赴后继一般往他父亲身上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他爹的钱。   不过很可惜,她们得宠的时候他父亲倒是肯花钱,一旦失宠,最多也就从他父亲手里拿到一笔分手费,至于想让他父亲将她们娶进门,那更是想都别想。   父亲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妈的管束,哪里肯轻易再给自己上一道枷锁呢。   那些人影响不到他父亲,自然把罪过都推在他身上,而且其中有一个手段不错,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父亲遗嘱的内容,她便将这事情散播开来,以至于他父亲身边的女人,还有他的那些私生子,都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他也因此在这些人手中吃了不少亏,要不是爷爷护着他,他妈虽然离婚了,但仍然还惦记着他,给他撑腰,他父亲虽然花心,却不是个傻的,自然是知道背后的原因,这才护住了他。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事还是对年轻的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让他对这些所谓的小三私生子都深恶痛绝!   这种心态自然是带到了赵姨娘和贾环身上,尤其是在赵姨娘本身表现的就让人厌恶的情况下,他对这两人更加没有好感。   但是今天他以旁观者的态度看到了这场戏,看出了探春私底下的无奈,自然也对他们体谅不少。   虽然还非常讨厌赵姨娘,但是对探春和贾环姐弟二人的厌恶已经降低了不少。   他刚刚只想到了如何帮助贾家和王家,却没有想到赵姨娘的事情一旦揭开,最难做的还是这两个姐弟。   不过王玥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同情心而放弃自己的计划,但他还是想要去提醒一句,探春如此聪慧,应该能够想到挽回的办法吧。   他也只能够这样安慰自己了。   王玥走上前去,一边的侍书见了忙提醒探春,探春慌忙拿出手绢,擦干了眼泪,尽力恢复常态,这些姐妹们知道她的底细,她也不在乎在姐妹们面前丢脸,但是玥哥儿这样一个晚辈,还是外人,她当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丢脸。   王玥走了过来,并没有如同探春想的那样开口安慰,这反倒叫探春心里好受许多,心中对王玥突然出现的恼怒也少了不少。   “玥哥儿,你怎么来了?可去太太那里看过了,今日事情实在太多,恐怕没时间招待你,若有怠慢之处,还要请你多多见谅。”   王玥微微一笑,道:“府中的事情我能理解,不过刚刚我跟周妈妈说话,好像发现些端倪。”   探春听了,立刻有些兴奋,赶忙问道:“发现了什么线索?可是有人能治二哥哥和凤嫂子的病?”   王玥摇了摇头,在探春有些失望的眼神中开口将他与周瑞家的说的话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探春的脸色道:“我想着能跟宝叔叔和凤姑姑结怨的只怕是府里的人,能怀疑的对象不多…”   王玥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低下头,装作有些踟躇的模样,探春看到这里如何还不明白王玥和周瑞家的怀疑的只怕就是她姨娘。   探春可不觉得她姨娘是无辜的,只要稍稍联想她这一两天太过高调的表现,就不难推断出她姨娘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否则她怎么会那么笃定二哥哥和凤嫂子治不好了呢。   难怪,难怪她这么高兴,又这么笃定,觉得她和环哥儿出头之日已经来临,甚至根本不怕得罪太太,这便是她的底气吗?   若是没人能看出来还好,可偏偏这世上根本不缺聪明人啊!   有一瞬间探春是想要埋怨王玥为何要非要开口的,但很快她便将这埋怨收敛了,她虽然跟玥哥儿之间有不错的交情,但这点交情还不至于让玥哥儿为她隐瞒消息。   要知道若是玥哥儿真的能够找到幕后凶手救得了二哥哥和凤嫂子,王家和贾家都会十分感激他,记得他的人情的,与这好处相比,她与玥哥儿那一点子小小的交情就不值一提了。   换作是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的!   玥哥儿原本就是贾王两家十分看好的后辈,比起玥哥儿来,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在贾王两家的长辈心目中肯定是比不过玥哥儿的。   更何况,若是玥哥儿能救得了二哥哥和凤嫂子,他在贾王两家的地位将会大大上升,根本不会去怕她一个小小庶女的怨恨。   人家过来通风报信是人家记得他们之间的交情,人家不来,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现在哪里有理由和底气去埋怨玥哥儿呢,说到底还是姨娘一时行差走错,给自己徒惹麻烦。   “玥哥儿,多谢了。”   见探春听到他的话,不过脸上一白,很快便恢复了冷静,而且并没有哀求自己出手帮忙,也没有对自己心生怨恨,王玥不由的又在心里替她惋惜了一下,不愧是被称为敏探春的人啊。   但是她要怎么才能化解眼前的危局呢,王玥稍稍的好奇了一下就很快收敛了心神,他知道周瑞家的过去肯定是能够找到幕后凶手的,他在贾王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一定能够上升一大截。   以他的功劳前来提醒探春两句,并不会受到责骂,反而会被认为是有情有义,但要是再多插手,恐怕就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要知道,任何一个面对孩子受到伤害的母亲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略提醒了探春两句,他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很快,周瑞家的带着两个婆子向他走了过来,周瑞家的走在前面,虽然尽力压制,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还是不小心显露出来,尤其是在王玥面前,她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小爷,多亏了您老人家提醒,我去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和太太赶紧把老爷们叫了过来,听了您说给我的话都觉得有理,要我请您过去呢。”   王玥忙笑道:“不过是两句提醒罢了,周妈妈何须提我的名字,太大费周章了。”   周瑞家的原也不想提王玥的名字,她本想独占功劳,但是知道了些许线索之后,王夫人和老太太就立刻冷静了许多,她们当然知道周瑞家的根本没有这个脑子,肯定想不出来这些东西,她背后是有人在提醒。   事关宝玉和王熙凤的生命安全,贾母和王夫人自然是想要更加周全,找出最开始发现端倪的人,了解更多的情况,她们才能够更加放心。   周瑞家的原本就只是做事谨慎,王夫人看中她的便是她的听话和忠心而已,不过是略问了两句,周瑞家的便顶不住,将王玥说了出来。   贾母和王夫人对王玥当然是比周瑞家的更加信任,因此将贾政贾赦还有王子腾请了过来,他们便叫周瑞家的去将王玥给请过来。   周瑞家的自然知道她自不可能独占功劳了,既然如此,她就要好好和贾家未来的大功臣打好关系了,因此她忙笑道:“看小爷说的,奴家哪是那种人呐,事关宝二爷和琏二奶奶的安全,奴家可不敢贪功。”   王玥只微微一笑,并不打算揭穿周瑞家的心思,不过又推辞两句,便跟着周瑞家的去见了贾母等人。   一进门他就受到了贾母和王夫人等人的热切欢迎以及感谢,王玥连忙道:“不过是些许提醒罢了,哪里值得长辈们如此感谢呢。这些事便是我不说,大家伙很快也能够反应过来,不过是现在大家因为牵挂着宝叔叔凤姑姑的病情,一时忙乱这才想不起来罢了。”   贾母拉过他的手,将他搂在怀里,笑眯眯的道:“你这孩子也太谦虚了些,先不说咱们家里这些人忙忙乱乱的,哪里能顾得上想起这个,再有一则,这事越早想起来对你宝叔叔跟凤姑姑的病也就越好,这早晚之分,差别可大了,你放心,你这个人情我们都记着呢。”   王玥靠在贾母怀里,笑着道:“老太太,既然我叫宝叔叔和凤姑姑一声叔叔跟姑姑,那他们有事情,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是要出手帮忙了,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记人情呢?”   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听了这话越发欢喜起来,就连贾政王子腾等一向在外头面色严肃的男人们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把他们当作一家人才好。   王玥又陪着贾母和王夫人说了几句话,她们两人便又挂记着两人,回到屋里面照顾贾宝玉和王熙凤去了,而贾政和贾赦两兄弟则去了面招待客人,只有王子腾一人坐在屋里与王玥说话。   王玥即便胆子比同龄人大了许多,但是面对王子腾仍然有些紧张,毕竟王子腾可是一品大员,就是在现代也是个部长级的人物,他在前世也就跟着爷爷见过几面,人家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对他笑一笑,说两句和气的话,也就顶天了,单独相处就更没有机会了。   不过好在大约是他今天的做法让王子腾非常满意,王子腾对他也难得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说的也不过是家常闲话,并没有出现王玥想象中的严肃谈话。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周瑞家的领着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书生走了进来,那书生进来之后也不先看王子腾,而是拿眼睛扫了扫王玥,王玥立刻就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一下子紧张起来。   看到他这个表现,那书生轻轻的笑了笑,转过头对王子腾道:“你家的这个后辈最近表现可不错啊,我听说他在考试中写了一份策论,谈及西北大旱的事情,因为其中的策略很新颖,已经被顺天府的知府递到了内阁,内阁那些人将这份策论交给了科学院的那些专家,据说很有可行性,我听说内阁的人准备这几天将他叫过去问话,小家伙可要提前准备着些!”   王玥听到这话,心里一惊,赶紧站起来,正要说话,王子腾却提前他一步先站了起来,对着那中年人拱拱手道:“多谢你提醒,这个人情我记着了,日后会报答的。”   王玥惊讶的看向王子腾,然后低下了头,心中安稳许多,王子腾这是已经将他看作了自己人啊。   那中年人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之所以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为的可不是王玥那个小家伙,他为的是王子腾的人情,不过他在心里面还是将王玥的等级提升了一些,能让王子腾这个老狐狸心甘情愿记下他的人情,看来这个人在王子腾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呀!   更何况他可是听说陛下在调查这个小家伙呢!能被陛下下令调查的,未来不可限量!   不过眼下并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对着面上表现的很镇定,但是细微之处已经透露出些许焦急的王子腾道:“人已经找到了,是常来荣国府的一个道婆,据说是跟府里的某位姨娘做了交易,那个老婆子的手段还错,她我就带走了,那个姨娘你们自己处置,放心,这件事不会对外透露的。”   这中年书生说完也不等王子腾回应,便直接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了,王子腾这才坐下,对王玥招招手,让他也坐下,才道:“这是安全部的人,那个什么道婆既然能够行巫蛊之术,我怕一般人制不住她,便去找安全部借了人马,这种事也是安全部该负责的。”   说完他停了停又道:“我倒没想到你的文章写的真不错,竟然被内阁那些人看中了,今天我怕是没什么时间,明天你到我府里来,我给你交代一下到内阁的注意事项,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可别因为失礼而错过了。”   “多谢舅公大人。”王玥赶紧站起来的道,王子腾笑了笑,道:“安全部里专门养了一些能人异士,我原也想着要是再不行就到部里借人去,不过现在倒是提前了。那些人做事一向周全,这会儿只怕宝玉跟凤哥儿的病已经好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说着王子腾便抬腿往外走去,王玥赶紧跟上。   到了宝玉和王熙凤的房中,两人果然已经有所好转,比起前头意识混沌,只知道喊打喊杀的情况,他们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摆脱了控制,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已经知道饿了,贾母和王夫人正搂着两个人哭,一边又忙叫厨房准备饭菜。   这两个人都是荣国府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醒了,多的是人对他们表达关心,王玥和王子腾不过是略看了看,见他们果真好转,放了心,便立刻出来了,不打算在其中凑热闹。   而贾政和贾赦两人也跟着过来了,那些客人们知道病人已经好转,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瞎凑热闹,非常识趣的告辞了,他们两个人便也松了口气。   在听到王子腾说暗害两个人的是赵姨娘,贾赦倒还罢了,贾政却是怒发冲冠,气得赶紧叫人要拿赵姨娘。   对于他的反应,贾赦有些幸灾乐祸,而王子腾却在旁边喝茶看戏。   想也知道,自己的亲外甥,自己的亲侄女被妹夫的小妾暗害,甚至差点连命都没了,王子腾要是没气才怪。   贾政这番表现大约也是有给王子腾看的意思,毕竟这件事原就是他这个家主治家不严才出现这种事情,更何况作为王夫人的哥哥,贾宝玉的舅舅,王熙凤的叔叔,王子腾肯定是要为自己的亲戚出头的。   这件事贾家本就理亏,即便在贾家鼎盛的时候遇到这种事,那也是要气短的,更何况如今王家已经压了贾家一头,俨然成了金陵十大家族之首,贾家现在很多事情都要依靠王家,自然更要顾虑到王家的话事人王子腾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加更!! 第71章 死讯   贾政兀自在屋子里面表演着自己的愤怒,而那两个男人的冷眼旁观让他有一种自己是在戏台上唱戏的小丑一样,被人嘲弄,他粗喘着气,脸上愤怒的表情一半是被赵姨娘气的,另一半则是羞耻的。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台阶下,可是屋内的另外三个人没有一个人作出反应。   贾政的眼神飘过缩在墙角低头沉默不语的王玥身上,心里好受了许多,但很快,他又恼怒起来,比原先更甚,即便是低着头又怎么样,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自己的脸都在这个后辈面前丢尽了!   他的眼神又扫过王子腾和贾赦,王子腾淡定的端着茶盏,低头啜着茶盏中的茶水,似乎是被茶叶的清香迷倒了,低垂的眼,半天也不动。   至于贾赦,他的表现更加恶劣一些,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头靠在这只手上,歪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股快来表演吧的意思,而他的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椅子的把手上,五根手指不轻不慢的弹动着。   贾政非常熟悉贾赦的小动作,这是他平常看戏看到精彩时的表现,或许在贾赦的眼中,他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一个可以捉弄、供他取乐的小丑。   这一刻,贾政突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他不是贾家的继承人,为什么他没有出生在贾家最为鼎盛的时候?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便被人打断,外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贾政立刻转过头去看,希望来人能够打破眼前令他丢脸的局面。   来的是贾政派过去捉拿赵姨娘的仆人,他见到屋里凝滞的气氛,脚步顿了一顿,见他停住了脚步,贾政忙喝问道:“ 那个愚妇呢?怎么没把她带来?”   来人被贾政这么一骂,赶紧跪下来了解释道:“回老爷的话,赵姨娘…她、她…她悬梁自尽了!!”   一旁的王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惊,他再没想过探春的解决方式竟然是这个,也是,赵姨娘一死,王家再怎么愤怒也没办法追究下去了,王夫人日后最多苛待姐弟两人,再多的,她都不能做,否则就是她得理不饶人,探春姐弟反倒成了弱势的一方。   这时,王玥心中对赵姨娘再也生不起任何厌恶之情了,哪怕她再恶毒,这一刻王玥对她却是敬佩的。   为自己的子女慨然赴死,能做到这一步的可不多。   贾政的脸一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快速的扫过王子腾的脸,见他面无表情,便又赶紧转过头来对跪在地上的仆人道:“这个愚妇,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她难不成以为死了就可以逃过罪责?她死了,她屋里的丫鬟呢,她们总该知道些内情,还有…还有探春和贾环,他们母亲做下这种事情,他们难道不知道?还不快快将他们叫过来!”   跪在地上的仆人一惊,抬起头诧异的看向贾政,却在贾政的瞪视之下又慌忙的低下了头,他强制压下心中的震惊,真要开口答应,不料王子腾突然开口:“罢了,既然首恶已经伏诛,就不要再牵连其他人了,那些丫鬟们能知道什么?更何况两个孩子,一个是跟着老太太住的,平常也见不着什么面,哪里会知道她母亲做了什么?另一个年纪还小,怕是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我王家还会去为难一个小孩子?”   被他这么一说的,倒好像显得贾政格外无情似的,贾政脸上的表情一顿,格外尴尬,同时心里也暗恨,难不成他愿意找自己孩子的麻烦?还不是你咄咄逼人,逼得我如此?   不过这些话贾政心中无论想多少遍也不会当着王子腾的面说出来,他干咳了一声,勉强不让自己心中的愤恨显露出来,对着王子腾道:“多谢舅兄宽宏大量!”   即便贾政已经表现得十分勉强,王子腾却丝毫没有体谅他的意思,他走到贾政面前,嘴角掀起一个凉薄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对着贾政道:“贾兄,日后还是将您的精力多放在家里面吧,都说治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贾兄这家都治不好,也难怪外头官做的也不好了。”   贾政的脸腾的一下涨红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眼中的怒气翻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的手掌紧紧的握在一起,修剪的圆润平齐的指甲在手掌心中留下惨白的痕迹,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贾赦却不肯放过他。   他笑着道:“二弟,王家大哥说的没错,他这可是金玉良言,你平常不是常说要学王家大哥吗,这会儿王家大哥诚心教你,你可要好好的把这教导记在心上呀。”   贾政的脖子仿佛一下子僵硬了,过了许久,他才一格一格的将头扭向了贾赦的方向,对于贾赦,他总算不用在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咬牙切齿的道:“大哥!别忘了你姓贾!”   贾赦却对他的怒气丝毫不在意,他慵懒的一笑,道:“二弟不提醒,我都忘了我还姓贾呢,没办法,谁叫我这个贾家的当家人只知道花天酒地,躲在马棚里玩女人呢,这偌大的贾家做主的难道不是二弟你吗?外头人认得都是二弟你,可没我什么事啊!”   贾政被他的话一噎,心中的第一反应却是即便我掌控的是贾家又如何,在外人的眼中贾家的当家人终究还是你,不是我,可为什么是你不是我呢,只因为你是嫡长,我是嫡幼吗?   而下一刻,他却将自己的心思收敛了起来,义正言辞的怒喝着贾赦:“大哥,有什么事情咱们私底下说不行吗,当着外人的面,你还要丢咱们家多少脸?”   “丢脸?难不成我不说这些我在外人面前就有好名声了?这些年我天天缩在府里头,极少出门,可偏偏外头把我传的是声名狼藉,这里头的功劳总有几分是二弟你的吧,这样看来二弟你倒也不那么看重贾家的名声嘛,既然二弟你自己都不在乎,为何要拿这个所谓的家族名声来要求我呢?”   贾政还待要反驳,贾赦却无所谓的一笑,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在经过王玥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在王玥胆胆战心惊,不住祈祷老天的心声中开口了:“玥哥儿,你还留在这里做甚,难不成要留下来安慰安慰你姑老爷?”   王玥惊诧的抬头,眼神几乎是想要穿透贾赦一般,他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贾赦,却不知为何贾赦偏偏要坑他一把。   他原本是想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溜出去的,现在这个气氛可没有他插嘴的余地,可偏偏贾赦却要提醒所有人他的存在,可以想象得到贾政日后只要想到这丢脸的一幕,就会联想到他身上,即便贾政心胸宽广,不会的迁怒到他身上,但心中总是还有这个小疙瘩在的,这…这让他事后还怎么面对贾政啊?   “玥哥儿,过来,刚刚你问我的问题正好回去我给你解答,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便跟我回去吧。”   说完,王子腾又对贾政道:“妹夫,这里不需玥哥儿了吧。”   听到王子腾终于又叫他妹夫,贾政立刻将心里的那点子芥蒂都放下了,他对王玥露出一副慈祥的笑,道:“玥哥儿,跟你舅公去吧,有什么问题好好请教请教你舅公,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王玥注意到贾政笑容里的一丝僵硬,但他只能低下头,恭敬的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牙疼!牙疼!牙疼!(っ╥╯﹏╰╥c)去买了阿莫西林吃了,还是没什么效果,明天去医院看一看! 第72章 提议   王子腾将王玥带出了贾家之后,便让人好生将他送回了家,而他自己则坐上了王家的马车。   马车当中,邹城靠在车壁上,手中拿着一本游记,见到王子腾上来,随意的拱拱手,道:“东家,宝二爷和凤姑娘好了?”   王子腾的点点头,走到他身边,随意的坐下,然后道:“贾家这一代越来越不行了,那个贾赦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还一味的责怪贾老太太偏心,他还真有脸这么说,也不看看,贾家要真交到他手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邹城轻轻一笑,劝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贾家原该是他的东西,却偏偏落不在他手里,他因此而心存怨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子腾摇摇头,没好气的道:“家族的掌权人如何可是关系到一个家族的存亡,他也实在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即便觉得自己受到了苛待,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也不该闹到外人面前,他就不顾及一下家族名声吗?”   邹城听到这话又笑了:“那位大老爷是什么性子东家又不是不知道,早些年被贾老太君给宠坏了,混不吝的,事事都只看自己高兴,他才不管什么名声后果呢。更何况如今这位老太太手腕可不错,一直弹压着他,他不敢在家里面闹,也就只能够闹给东家您这个不算外人的外人看了。”   王子腾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贾赦倒还罢了,不过是关在家里玩女人罢了,即便名声不好,人家也不会牵扯到贾家身上,不会误什么事,反倒是贾政,今日之事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   “哦?这位二老爷怎么了?不是说这位二老爷颇有有遗祖之风吗?怎么?他今天做了什么,竟然让东家如此失望?”   邹城对于王子腾说的话有些惊讶,别看他东家平日不怎么看得上贾政这个妹夫,但是私底下对他的评价其实还不错,尤其是对比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在外头只知道闯祸花钱的男丁们,贾政这个平常不惹事,只窝在屋里面读书养清客的二老爷已经是个难得的清流了。   而且贾政养的清客里头也出了几个能力不错的,已经借着贾王两家的人脉慢慢在往上爬,虽然现在还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是以贾王两家的势力为后盾,未来是个不错的助力。   “遗祖之风?那不过是外人看在他是贾家的话事人的面上说的追捧之词而已,先生也信这个? ”   邹城笑道:“人的名,树的影,总有几分真的吧!”   “要是有几分真的就好了,但凡他身上有一分当年贾老爷子的风采,也不会一个工部的员外郎做了十几年都未曾升迁过,还整日在自己手底下养的那些清客面前抱怨,说什么朝廷识人不明,自己怀才不遇,哼,他有贾家作为后盾,但凡有一二分真才实学,绝对无人敢压他,做到这个份上,不过是真才实学一点也无,做人之道更是一点不通,他也有脸敢说这话,但凡他肯跟工部的那些同僚上司们交好关系,即便没什么实打实的成绩,这熬资历也把官阶给熬上去了!”   邹城无奈一笑,东家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是出生于勋贵,却没有那些高门弟子身上惯有的毛病,而且因为当年争夺王家家主之位时王家老爷子有意考验他,并没有往他身上倾注太多的家族资源,他的官位是实打实靠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当年他在兵营里面可是从一个小兵开始做起的,因为这个缘故,别看东家在外面十分严肃,但是对人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和善,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很少有刻薄人的时候,说话通常也十分委婉,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私底下都很少听到他说人坏话。   尤其贾政还是他的亲妹夫,作为自家的亲戚,他更是比外人有包容心一些,今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等评语,看来那贾家两兄弟做的事当真是惹毛了东家,也不知他们究竟干了什么。   见邹城面露疑惑,王子腾也不隐瞒,便将贾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到来。   邹城听完,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别的倒不说,这二老爷对宝二爷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还不如贾赦这个伯父用心,这可是他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即便他还有个儿子又如何,那可是庶子,没有继承权的,除非他打算这个庶子记在大姑奶奶的名下。”   虽然朝廷有法律规定,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如果没嫡子只能从旁支的嫡枝中过继,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人便把庶子记在嫡母的名下,充做嫡子。   这种做法并非本朝才出现,大家对这种做法早就见怪不怪了,因此虽然知道这种做法有点不太合朝廷的法律,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谁也说不准自家会不会没有了嫡子,而如果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谁还会愿意过继别人家的孩子呢。   朝廷也知道这种事情禁止不来,因此便又补充了法律,允许了这种做法,但是要求变得严苛起来,要想把庶子记在嫡母的名下不仅是夫家同意就能行的,必须要经过嫡母亲自点头,而且要经过嫡母的娘家同意,才能修改族谱。   所以贾政要想把他那个庶子记在大姑奶奶的名下,必须要经过大姑奶奶的同意,同时也要征求王家的意见,否则这种做法就行不通。   但是贾政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可以让大姑奶奶同意把他的庶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充作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在大姑奶奶两个儿子都去世,唯一的女儿只能留在宫中,一辈子也见不着几次面,偏偏那个小妾的一双儿女却活的好好的情况下。   大姑奶奶没发疯就算不错的了,若他是大姑奶奶,他情愿过继大房的儿子,把二房的未来交到大房手里,也不愿意把家产给庶子!   而且贾政又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王家会同意这种做法呢?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那个庶子已经十岁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养得熟,  即便宝玉不在了,我情愿大妹妹从贾家的旁支过继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来,也比这个已经记得自己的母亲是谁的庶子强。”   这是正理,即便是平常人过继也都会选择年纪小不记事的小孩子,否则已经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的孩子谁会愿意养呢?   谁知道养大了会不会更向着自己的亲父母,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谁愿意在他身上浪费精力和时间。   更何况,如今贾家已经势微,若是王家不同意,贾家必定要考虑王家的想法,真不知道贾政有什么信心可以这样笃定。   “看起来贾政还有些薄情呐,听他话里的意思,当时他为了讨好东家您放弃他那一双儿女时可是半点不留情啊!而且,我看他平常对玥哥儿这么上心,总以为他跟玥哥儿之间还有些情谊在的,没想到贾赦不过一句话,他便将玥哥儿迁怒上了,这说变脸就变脸,他在官场上若是有这等功力,也不会在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上盘恒那么多年了。”   既然自己的东家对贾政的印象已经大坏,邹城说起话来也不像往常那般客气。   对于邹城的话,王子腾反倒笑了:“他对玥哥儿上心,不过是看他有潜力,又觉得是自家亲戚,扶持起来总比外人强上许多,贾家如今偌大的家族找不出半个人才,好容易碰上一个出众的,既然是要多加尽心了。”   停了停,王子腾又接着道:“玥哥儿如今还只是有潜力罢了,他自然不会太过客气,不过要是换作我是他,今日之后只会对玥哥儿更加尽心。”   邹城略略一想便明白了王子腾的话里的意思,这一次宝二爷和凤姑娘出事,来的人可不少,可以说贾王史薛上一辈的人和下一代的年轻人差不多都在场了,可除了玥哥儿一个小孩子想到了如何去查幕后凶手,其他人只慌乱着去找名医和尚道士,再要不然就是借着这次机会去结交人脉,其中的表现实在不堪入目。   说起来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里,即便因为挂记亲戚一时有些慌乱,却也不该如此,只能说是四大家族如今人才凋敝,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了!   “人才啊,天正帝说人才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四大家族能再培养一个人才出来,或可能再辉煌一代,否则一旦我出事,四大家族立刻倾颓,只可惜竟无一人有此远见!”   王子腾哀叹一声,声音里满是寥落,邹城觑着他的脸色,提议道:“其实也不是没人才,我看贾家的几位姑娘都不错,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不如送她们去宫中的女学,若是能结识人脉,嫁入皇室,又有娘娘帮扶,未必不是个好出路。”   王子腾听到这个提议,心中一动,正要说话,脑袋却突然一痛,刚刚的那一丝心动瞬间消散,变成了恼怒:“先生日后不必再说这话,女子就该呆在后宅好好学学相夫教子,日后嫁个好人家过日子就成了,学外头那些不知廉耻,抛头露面,将三从四德忘的一干二净的女子做什么!”   王子腾将话说完,粗喘了口气,靠在车壁上不再说话,邹城偷偷看了他一眼,也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一时间马车内静寂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一起来就发现腮帮子肿了,好疼!!饭也没法吃,只能喝点粥,去医院开了点消炎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等好了就把答应好的更新补上,谢谢大家支持了!不会忘了加更的! 第73章 危机   第二日一早,王子腾下了朝便去贾家看望了贾宝玉和王熙凤,待确定贾宝玉和王熙凤已经大有好转,甚至已经可以起身吃饭了,她这才满意的回了家,而这个时候王玥已经被王家的仆人接了过来。   “舅公大人好。”   王子腾对王玥点点头,靠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对王玥道:“过来坐。”   王玥也不客气,直接撩起下摆坐了下来,王子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昨日之事我还未曾谢过你,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王玥赶紧谦虚:“舅公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去内阁需要注意的事项我都已经让邹先生整理出来了,还有那几位内阁大臣的喜好禁忌待会他也都会讲给你听,现在我要和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王玥赶紧打起精神,做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侧耳倾听。   “昨日顺天府知府宋平章到我府中拜访,他跟我说了一件事。”   王子腾将宋平章的打算讲了出来,待事情讲完之后,他看着王玥的脸色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王玥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对王子腾请教道:“舅公大人可有什么意见?”   对于王玥的态度,王子腾心中越发满意,他道:“这件事情大有可为,与你而言是个非常好的机遇,若是这件事能成,你在官场上必定能够辉煌腾达,无人能阻。而且有这层祥瑞之名加身,没人敢轻易打你的主意,当然,也是有些风险的,但是带来的利益非常可观,可以冒一冒险,当然,如果你自己不愿意,也没人会强迫你的。”   王玥听了这话,不由得在心中露出一个苦笑了,王子腾面上说的好听,说是让自己自由选择,但实际上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是非常希望王玥能够答应这个条件。   如果王玥拒绝,不仅会让他在王子腾面前好不容易刷出来的好感度一下子降低许多,还会大大得罪顺天府的知府大人宋平章。   但即便有这样的后果,王玥其实也不太想答应这个条件的。   祥瑞这个名声可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说句实在话,纵观中国的古代历史,除了皇帝,还从没有人敢担祥瑞这个名字,除了那些动物。   而且王玥还记得一件事,他三岁入村中的私塾启蒙,记得有一天,负责村中私塾的老先生特别兴奋的说了一件事,说是有官员献祥瑞却被皇帝狠狠的骂了一顿的事情,别看儒家的学子深受董仲舒天人感应之说的影响,但事实上大部分书生都知道祥瑞之事都是下面的官员拿来糊弄皇帝的。   如果皇帝接受了官员的献媚,大家当然不会不给皇帝脸面,不承认所谓的祥瑞,但难免会给读书人留下皇帝好大喜功的印象。   但当时的天玺帝拒绝了官员的糊弄,这在那些读书人眼中就是皇帝英明的表现了,尤其是那时候天玺帝刚刚接触炼制丹药的道士,儒家的官员对于那些佛啊道啊的一向有很深的防备心,在发现皇帝有信道的趋势时他们是十分担心的。   不过皇帝的表现让他们缓了口气,因此当时很多的读书人都对皇帝的表现赞誉有加,,而那个提出献祥瑞的官员则被打上了佞臣的烙印,不但没能讨好到皇帝,还落下了个坏名声,被同僚和士林骂到主动请辞。   那件事之后朝堂之前再无人敢提祥瑞之事。   而现在宋平章冒着偌大的风险重提此事不过是抵不过这件事背后的利益而已。   可是如果皇帝怪罪下来,宋平章自己能力者不错,又有家族势力支撑,最多被骂上一阵,调到某个闲职上呆上几年,过不多久便可悄无声息的复出。   而王子腾也没有任何损失,反倒是事情成了他可以以王玥长辈的名义获得巨大的利益。   唯有王玥,势单力薄,一旦失败,罪名完全都会被推到他身上。   王玥可以想象得到一旦皇帝显露出不满的意思,宋平章就会变成被他这个心怀不轨之人巧言令色蛊惑的受害者,一切都是他为了谋取利益而策划的阴谋。   宋平章可以脱身,王子腾可以置身事外,他王玥拿什么保全自己。   即便成功了又如何,皇帝只要不傻,就只会把他当做一个泥塑的菩萨供起来,而且为了防备王玥借此插手朝政,说不定还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当然,王玥也可以选择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干,就当个泥塑的菩萨,但是王玥若是成了祥瑞,多的是人想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那帮官僚为了利益可比野兽还要残忍,王玥这个小身子骨可挡不住他们。   不说别的,现在对他友善的贾王两家恐怕就会借着他的身份谋取利益。   得好处的是他们,出事了背锅的可是他王玥。   要是皇帝实在不耐烦他,随便派个人害了他,直接对外头说他升天了,外头的民众那么容易糊弄,恐怕只会议论两天便会将他的事情抛到脑后。   而这些官员,难不成还能指望他们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祥瑞跑到皇帝跟前抗议吗?   别傻了,他们只会暗地里高兴好吗!   神童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前朝可出了不少,也没看人说他们是祥瑞,可偏偏他却能被按上祥瑞之名,绝对会为他引来无数嫉妒。   看似鲜美的果实下却藏着无数危机,如果换成真的只有八岁的小神童,或许会为这甜美的果实而失去理智,甘心吃下去,但他王玥可不是真正的八岁小孩啊!   当然,这些后果都是最坏的结果,也可能他真的借此得到高枕无忧的生活。   但王玥绝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和自由去赌。   为了所谓的富贵荣华去做一个所谓的祥瑞,代价是失去自由,如果落到这个境地,王玥宁愿去死。   他还记得他曾经去过某个宗教信仰十分浓厚的国家旅游时,哪个国家有所谓的被民众当做现世神明对待的神女,一旦被选做神女,虽然有优厚的生活,却只能一辈子呆在一座小楼里供人瞻仰,不许见外人,不许走出小楼。   用自由换来的荣华富贵,他不稀罕!   更何况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还有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父母,还有疼爱他的姥姥,还有对他寄予厚望的族人。一旦他有事,他们也会被牵连。   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再者说王玥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他又不是野心家,非要出阁入相,权倾朝野才肯罢休,他要的只是一个安逸的生活而已,翰林院才是他的目标,哪怕一辈子呆在翰林院,做个没什么出路的老翰林他也是愿意的。   他根本不必这么冒险。   但是要怎么拒绝王子腾呢?   他不信王子腾会想不到这件事背后的危险,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想要把他推出去,半点警告也没告诉他,说到底他和王子腾只是合作关系。   他看上了王子腾的势力,想要依靠,王子腾看上了他的潜力,想要扶持。   哪怕嘴上说的好听,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   就像原著里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王夫人让周瑞家的告诉王熙凤的那般,“他们家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出一姓,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偶然连了宗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当时他们来一遭,却也没空了他们。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是她的好意思,也不可简慢了她。”   言语里只是拿刘姥姥当做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随便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成,而这一世之所以与原著不同也不过是因为他会读书,有了功名在身,有潜力,可以交好而已。   但终归不是一家人,人前说的好听,该卖还歹卖,不必留情。   王玥可以肯定,他要是拒绝了王子腾的“好意”,好一点多次劝说无果后,发现他不知好歹,王子腾立刻就会断了他和王家的联系,不但成不了亲戚,说不定还会老死不相往来。   坏一点,王子腾面上不在意,也不会强迫他,然后随便让那位邹先生在讲解去内阁的注意事项时坑他一把,他就要倒霉了。   得罪了内阁,哪怕他有孔圣人那样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才呢,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以卖画为生的穷书生了!   他一定要想一个能说服的了王子腾的说辞,否则交好王家不成反倒给自己惹来麻烦! 第74章 警示   王子腾注意到王玥长久的沉默,原本觉得万无一失的想法一下子有些凝滞,在他的认知当中,像王玥这种出身贫寒的人应该是想疯了一般往上爬,只要有机会,绝对会迫不及待的抓住的,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只要他提出这个想法,王玥会立刻迫不及待的答应的。   王子腾仔细的观察着王玥的脸色,发现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欲擒故纵的打算,在仔细看到他眼中的犹豫之后,王子腾这才确定,王玥竟然是真的想要拒绝这个想法!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即便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也未必能够看得出这个鲜美的果实下暗藏的危机,他一个八岁的小孩怎么能够看得出来?   更何况即便看出来了,面对这巨大的诱惑,又有多少人会甘愿去冒一冒险,毕竟一旦成功,将会带来一辈子的高枕无忧!   能看得出这背后的危机,而在发现这背后的危机之后又能够拒绝诱惑,这等心智可不是一个孩子能够拥有的。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晚辈天生聪慧,但是王子腾绝对不会相信他竟然妖孽到这种程度!   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舅公大人,其实晚辈一直有一个疑惑,想要问您老人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虽然心里面觉得王玥有些不知好歹,但毕竟他还没有明言拒绝,王子腾自然还是对他笑脸相迎的:“你有什么疑惑只管问吧,做长辈的当然要给晚辈的解疑答问。”   王玥轻轻一笑,道:“我一直想问的是贾家将宝叔叔衔玉而生的事大肆宣扬,就从来没想过这会遭到皇家的忌惮吗?”   “忌惮?怎么…”   原本王子腾想说怎么可能呢,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孩子的话像是突然打通他的奇经八脉一般,让他的脑袋突然灵光了许多,好像是某些遮挡在眼前很久的迷雾一下子被这话给拨开了一般,是啊,他怎么会没想到这种事情会隐瞒皇家的忌惮呢,衔玉而生,天生有异,若是在宝玉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立刻上奏折,说这孩子之所以出生乃是因为皇帝英明神武,上天感应,降下祥瑞,不管皇帝接不接受,好歹把这个祥瑞的名挂在了皇家身上。   而皇帝不管是喜不喜欢,都会接受这个为皇家增添光环的机会,借此,他们甚至可以将贾王两家的荣耀再次延续百年,他现在就不用如此为王家的未来如此殚精竭虑。   从一开始他们王家就有一个好机会,比现在这个机会更好。   可是当时他们是怎么做,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上这个折子,反而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家的荣耀,大肆宣传,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而宝玉就好像是他们在向外界证明老天对他们另眼相待一般,却从未曾考虑过,从来只有皇家才能够有这个荣耀,为何这个荣耀偏偏降到了他们家。   皇家怎么会允许一个大臣的家族这样的荣耀呢?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注意到呢?   一瞬间,王子腾甚至想回到过去掐醒当时的自己,但是现在没有后悔的机会。   他需要考虑的是怎样保证皇家不会猜忌贾王两家。   怪不得当初他任京营节度使的时候皇上偏偏在他的手底下安插了好几个人手,最初他以为这是惯例,毕竟哪怕他再得皇帝的信任,皇上也绝不会放心将京城周围兵权单独交到一个人手中。   但是那些安插过来的人手却没怎么限制他,只是从旁监督,他当时只以为那些人是摄于他的手段,还十分自得,现在想一想,或许那是皇上对他的试探吧。   而皇上决心将他从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调走,不正是因为他连这些人的监视都受不了,想要在这些位置上插上自己的心腹吗?   当他决定在京营节度使手底下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心腹时,皇帝甚至连敲打他的机会都没有给立刻将他调走。   当时皇帝与他说是因为他不放心边疆地区安全,而且手底下也没有个信任的心腹,只能委托他过去查看,而且又说这是他到下面积累经验,积累资历的好机会,从底下再上来,便可直入军委。   他当时喜不自禁,自以为受到了皇帝的信任,自己简在帝心,却从未想过这份信任的背后却是皇帝的猜忌。   他何其蠢也?   一时间王子腾原本淡定的脸色突然灰白了,但是王玥却没有放过他,而是趁热打铁道:“舅公,有了宝叔在前,若是我身上再有这个祥瑞之名,当真好吗?”   这话立刻让王子腾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再白了一个色调,“你…”   这时候王子腾如何还看不出这是王玥用来拒绝他的理由,但他却无法反驳,甚至他还要感激眼前这个只有八岁的晚辈,最起码让他死的明白,别到最后皇帝对他动手他还不明白缘由,死的不明不白。   王子腾看了看王玥,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他只能无力的摆摆手,对着王玥道:“你出去吧,邹先生在花园里等着你。”   王玥也知道他的话给了王子腾很大的打击,而王子腾绝对不会再提所谓的祥瑞之事,这个时候他不必在多说什么了,因此王玥微笑着点点头,告辞而去。   只留下王子腾一人呆在房中,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谁?”   “东家,是我。”   “邹先生,请进来吧。”   邹城打开门,见王子腾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有些诧异,他有十几年没在东家身上看到这幅模样了吧,王玥究竟说了什么?   “东家,您怎么了?我听外头侍候的人说小公子出去之后您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没出去,可是小公子说了什么?”   王子腾有些犹豫,半晌才摇摇头道:“是说了些事,不过我还需要想一想,等回头再和先生说。”   邹城并没有追根究底,而是笑着道:“那东家和小公子商量的事如何了?”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事终究有些冒险,玥哥儿又不是没有才能,又有我在后头帮扶,虽然慢些,但稳妥,这时候还是稳一些比较好。”   邹城心下诧异,对于王子腾的话他是半点不信的,在见王玥之前东家可是半点改变主意的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突然就变卦,一定是王玥说了什么。   那就是说王玥拒绝了东家的提议,还说服了东家,这样来看这个王玥越来越不简单了,怪不得上头说要调查他。是该注意着些。   “既然东家不打算接受宋平章的提议,那就需要好言相拒了,东家可想好了理由。”   王子腾想了想,过了好一会他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实在没心情想这个,他便道:“今日实在太累了,明日再说吧。”   邹城看出他的疲累,体贴的道:“那我就先下去了,东家今日就早些休息,别太累了。”   “嗯。”   邹城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心中却对王玥更加重视了,能让东家如此失态,他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事。   不过好在他还有人能问,想来那个人一定听到了整个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牙疼还没好大姨妈又来了,赶在肚子疼之前把加更写了,要不然疼起来整个人都要废了,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第75章 入内阁   内阁的传召令是在前一天傍晚送到的,前来派送传召令的人是由县衙的护送来的,虽然前来传达内阁命令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员,所以县令刘志轩没有亲自过来,但仍然派了他手底下的县丞护送前来,由此可见他的重视。   那名九品官员态度很和善,不过面对王家人的热情挽留,他仍然坚辞推拒,并没有留下来,县衙来的人倒很想留下来和王家打好关系,不过顾及着那名官员的存在,只是稍稍表达了善意,便跟着那名官员一起回县城了。   这封传召令在王家村造成了很大的轰动,整个村子,除了那些小孩几乎都出动了,他们聚集在王玥家门口,虽然只有里正和族老还有几名比较有见识和平常有威望的族人进了屋,其他人都留在屋外,但是他们热情的目光几乎快把王家的房子给点着了。   好在里正威望比较高,出了门吆喝了几句,这才让他们散了,但是很快他们又陆陆续续的提着鸡鸭肉蛋送过来,算是给王家贺喜。   “好,好,好,我早就说板儿是个好孩子,你看看他今年才多大,都已经中秀才了,连内阁的丞相都要见他,以后啊他肯定也能够做丞相!”   “就是,就是,就连老六当年也比不上板儿吧,这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日后板儿肯定比你太爷爷要出息的多了。”   说话的是王玥的一个太叔公,他跟王玥的太爷爷是一辈,因此提起王玥太爷爷的名字来也不客气。   “ 现在怎么还能叫玥哥儿的小名呢,该叫大名了,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家笑话?”   “对对对,该叫玥哥儿,我听说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叫的。”   几人慌忙改口,面对他们的表现王玥也只好依偎在母亲刘氏身边露出腼腆的笑容,陪笑着说些客气话。   刘氏这会儿心里已经盘算了好些事情要忙活,去内阁可是大事情,要有好多东西准备,而且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她怕是要连夜赶工了,因此这会儿刘氏心里十分焦急,也不耐烦留在这里应付这些族人。   “老太爷,里正,叔叔伯伯,我先带着玥哥儿去量个尺寸,要去内阁要换身好衣裳才行。”   刘氏因为着急态度有些不耐烦,若是平常她要敢对族老们怎么说话,早就被他们挥着拐杖开口责骂了,但是这会儿那些长辈们都笑呵呵的,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而是挥挥手对刘氏催促道:“快些去快些去,不用留下来陪我们这些老东西浪费时间,明儿一早就要走,你可要抓紧啊。”   “对对,可要给玥哥儿打扮的光鲜些,不能到外头叫他丢了面子。”   又有人道:“可要帮忙?我那儿媳妇针线活做的倒还好,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是啊,除了外头的衣裳,里面的小衣裳,还有鞋袜都要重新做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你妈年纪大了,怕是熬不了夜,我看还是从村里面叫几个针线活好的媳妇过来帮忙。”   刘氏一看,这两个开口的人家里的媳妇的针线活都是有名的好,也正如那人说的,除了外头见人的大衣裳,里面的小衣裳还有鞋袜都要重新做,这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忙活得了的,刘氏赶紧开口道:“需要需要,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这么多活,还要多多劳烦叔叔伯伯们费心。”   “快别说这个外道话,都是一家人,而且玥哥儿,有出息,这是咱们王家的荣耀,咱们这些人别的做不了,也没那个人钱来帮你们,这打打下手的杂活自然是要交给我们的。”   这人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外头喊了她儿媳妇并几个针线活好的女人过来,那些女人们欣然应诺,进了旁边的卧室,刘氏便把王玥拉着进里屋去给他量尺寸。   其实说起来这个世界最熟悉他尺寸的自然是刘氏了,前些时候刚做的新衣裳,即便小孩子长得快,也不会变化太大的,但是刘氏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自然事事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刘氏在这乡村当中也算是有见识的女人,她爹当年也是见过不少当官的,知道在当官的人面前衣着装扮都非常重要,稍稍有些错漏,便会被认为是失礼之处,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刘氏当然不愿意让儿子在这方面吃亏。   刘氏跟几个女人将王玥的尺寸,细细量了出来,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直珍藏的上好的布料,几个女人看到这种好料子,自然是啧啧称奇,赞叹了一番,便立刻上手,如穿花蝴蝶一般动起手来。   另有几个拿了整缎面比着王玥的脚糊起了鞋面,然后又忙催着几个男人,在这五月份的天升起了炕火,费了好些功夫才把刚糊出来的锻面给烘干,又有几个去纳鞋底,忙忙碌碌间,一身不差于那些大户人家公子哥穿的衣裳鞋子在这些女人手中出来了。   至于王玥,他原本是想留在屋子里,好躲开那些族老们的,但奈何他在这屋子里处处碍事,一会被这个婶娘赶到那边,一会被那个姑姑赶到这边,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离开。   谁承想,刚出门就被刘姥姥给拉了过来,刘姥姥已经和相熟的几个婆婆们在屋里面做起了饭,一面是要给那些过来的族人们留饭,另一面也是要做些好吃的让外孙赶紧吃些东西,然后到屋里面休息。   毕竟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要出门,面对那些大人物可不能没精神。   屋子里面的族人们原本是等着王玥过来的,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派人过去问了,都很赞同刘姥姥的说法,反正的玥哥儿回来了问也是一样的,他们万万不敢打扰玥哥儿休息。   甚至于他们直接换了个房间,跑到了距离王玥卧房比较远的一个侧房中,生怕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打扰到人。   面对族人的各种反应,王玥一面有些无奈,一面又有些感动,毕竟在现代宗族观念已经淡薄,大家各扫门前雪,以各自的小家庭为主,少有这种为了家族奉献一切的观念,而各个亲戚之间,甚至是亲兄弟之间在成婚之后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密。   王玥跟着老爷子住,遇到的情况还算好些,毕竟老爷子年纪大辈分高,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戚总会上门来拜访,王玥也就跟着见了不少亲戚,不过,他们也就是逢年过节来一趟,有事的时候上门来求助,又或者是想要讨好他们家的才会常常来往。   面对这种趋炎附势的亲戚家王玥自然不屑于接触不多,至于人品好的,又生怕被人说是讨好人,不肯常来。   以至于王玥对所谓的亲戚们的感官并不好,但是重生到古代,王玥才发现宗族亲戚之间关系十分亲密,虽然说大家也都有自私之心,但是却不会做得太过,村里的孤寡老人还有孤儿们都由村子里的族人们出钱奉养,而村中也会办有族学,除了一部分朝廷拨款,都是摊派到每家每户,少有人不愿意的。   村里面的路啊,桥啊,田边的水渠之类公共建筑的也都会定期修护,这些都是村里的每家每户固定出人前去做。   有时候遇到村里面哪家有困难,旁边的人也都会支援一下,比如说王玥家里的田多,其他家里田少的族人们忙完自家田里的庄稼后都会过来帮忙,也不要工钱,只管饭就行。   有时候邻居家的老人病了,儿孙们不在,旁边的邻居也都会自发的过去帮忙做个饭,洗个衣裳,根本无须旁人提醒,每个人都天生的有这种观念。   这种事情在现代很少能看到,虽然说长辈们的唠叨有些絮烦,但却很让人温暖。   王玥躺在温暖的被窝中,耳朵里传来外头已经尽力压低了却还是飘过来的窸窸窣窣忙碌的声音,还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烛火,他微微一笑,这就是他不断前进的动力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玥迷迷糊糊的就被人从床上扯了下来,一条热毛巾敷在他的脸上。   “妈,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呀。”   即便是去上学也不该这么早就起啊。   刘氏轻轻一笑,道:“还不赶紧醒醒,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王玥的大脑听到这句话重启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有要事要做,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接过刘氏手里的毛巾,为自己洗漱一遍,这才看到刘氏眼底的青黑,不由得心疼道:“妈,你一晚上没睡吗?”   刘氏捏了捏他的脸,道:“没事,又不是第一回熬夜,没什么要紧,等你走了我再睡一会就成了。”   说着,刘氏将已经洗漱完毕的王玥拉倒桌子上,道:“快些吃,一会儿就该走了,县衙里的老爷子们吩咐了,要早些去,不能迟了。”   “嗯。”王玥听话的点点头,坐在桌子上,拿起筷子一看,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有熬的粥,摊的饼,一叠叠小菜点心,还有一大碗糖水荷包蛋。   “妈,我那吃的了这么多啊!”   “能吃多少吃多少!”刘氏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顶,话里却是十分坚决,王玥看了看满大桌的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胃,默默的叹了口气,开吃。   “先把糖水喝了,”刘氏给王玥夹了一筷子菜,大半都是肉,又拿了一块鸡蛋饼,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鸡蛋,又把糖水荷包蛋放在儿子手边,催促他吃。   这是村里的风俗,有什么事需要出门一定要吃碗糖水荷包蛋,求个吉利。   王玥夹了一个荷包蛋,吃了,却没喝糖水:“不敢喝,万一水喝多了要入厕呢!”   刘氏一拍大腿,“可不是!我怎么没想到!”   刘氏赶紧将满满一大碗糖水荷包蛋端起来就要送走,走了两步她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将碗送到儿子嘴边,道:“喝一口,就喝一口,求个吉利!”   “好!”王玥心里一暖,赶紧点头,就着刘氏的手喝了一大口糖水,吓得刘氏赶紧将碗收了回来,嘴里埋怨道::“少喝点,回来都是你的!”   王玥无奈一笑,暗想,让喝的是你,不让喝的也是你,这可让人怎么得了,不过他嘴上却道:“留什么,分给叔叔伯伯、婶娘姑姑他们吃了吧,辛苦一夜,可不得让大家吃个好的。妈,你和爹也吃些,嗯,别忘了给姐姐留一点!”   刘氏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道:“吃你的吧,就你懂事,我和你爹都不懂事不成?早就做好了饭,你只管管你的就成,别操心我们了!”   “好!”王玥点头,便开始大口吃饭,不过一会儿便吃了八成饱,他刚放下筷子,刘氏便问:“才吃了这么些,怎么够?”   “吃多了不好,我回来吃也是一样的。”   闻言,刘氏也只能放下担心,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过她们连夜赶制的衣裳鞋袜,帮着儿子穿了起来。   “好俊俏的小郎君,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再多的姑娘也要妈你喜欢才行!”   一句话就把看到儿子如此优秀而有些惆怅的刘氏哄的喜笑颜开,她还待说些什么,屋外就传来王狗儿催促的声音:“好了没!快迟了!”   “就来!”刘氏赶紧答应着,又上下检查了王玥身上的衣裳,见一切都好好的,这才拉着儿子出了屋。   屋外,夜里帮忙的族人正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王玥的房间,见他们出来,都赶紧站起来,凑到王玥身边嘱咐起来。   十几个人一起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吵闹,里正赶紧开口让大家一个个来,大家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注意事项,有的有用,有的没什么用处,但都是长辈们的关心,王玥自然都一一接纳。   不一会儿,眼见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王狗儿便催促起来,众人虽然依依不舍,纵然有无数担心,却也只能放王玥走。   他们口中时不时的还补充着一些刚想出来的嘱咐,听得王玥嘴角一直挂着笑,停也停不下来。   坐上了马车,王狗儿从袖中掏出好几个荷包,绣的的都很精致,他打开荷包,对儿子道:“这里面是给你准备的钱,到了那里头别舍不得用钱,见着了就给,别看有的只是杂役,可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心他们给你使绊子。”   王玥赶紧点头,王狗儿又道:“这里头分了不少,这绣着荷花的是五百文钱的,给杂役,这绣着兰花的里头有一两银子,这竹子的是五两的,这桃花的是十两银子的,你自己看着给。”   王玥算了算,这几个荷包加起来差不多快有二十两银子了,几乎是以前家中收入的一大半,一时间拿出这么多,即便最近家中入账不少,王玥还是有些心疼。   这些钱王狗儿也是心疼的,可他知道该花就歹花,他从祖父口中听过不少衙门里的事,来办事就需要上上下下都打点到,那些大人物看不上这些小钱,多的王家也送不了,只能靠着板儿自己的能力,但下面的这些小官他们家还是打点的起的。   现在花出这二十两银子,虽然多,虽然心疼,但是王狗儿相信他儿子日后挣得更多!   “快拿着,你可别心疼!”王狗儿将银子塞在王玥袖中,又说了好些他从父辈那里听来的官场上的事,希望这些事多多少少能帮到儿子。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县衙门口,一听说是王玥,门房立刻跑到衙门里通报。   王玥原还想着恐怕要到里面坐一坐,又要耽搁不少时间,却不想门房进去没多久,就出来几个人,牵着马出来了。   为首的是县太爷刘志轩,站在他旁边的就是昨天去王家村的那个九品官员。   王玥赶紧跳下马车,拱手行礼,刘志轩忙扶起他,口中道:“本官原就说你是个好的,这才点了你做榜首,果不然,这才多久,你就如此有出息了!”   这是刘志轩近来最为得意之事,他可是听家里说了,这王玥不仅得知府大人的看重,还得了内阁大臣们的赞扬,而且据说和荣国府贾家、简在帝心的王子腾王大人都有亲戚关系,而且颇得贾王两家的看重,就冲着王玥背后的关系,   且王玥是他治下的学子,又是他亲点的榜首,人事部对他的考评就不敢谁便乱卡,今年他的考评稳妥了。   王玥忙谢过县尊栽培之恩,刘志轩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放过王玥去和那个过来通知的官员说话去了。   虽然他品级没有刘志轩高,但刘志轩可不敢小瞧他,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何况是内阁的办事官员,那就更加不容小觑了,与他们交好得利无数,只是平常刘志轩也没机会接触他们,现在有大好的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刘志轩殷勤备至,那人却只是淡淡的,说了没几句便要告辞,刘志轩无奈之下只能送他们离开,心中却想着要去拜访一下王家。   年纪小小就这么有出息,未来可期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家屋后有颗柿子树,结了很多柿子,今天我弟跟我爸把下面的摘了回来,送了些给亲戚,剩下的我妈放在一个大坛子里,又放了俩苹果,再用保鲜膜盖上,过一个星期差不多就能吃了。期待!! 第76章 内阁   或许是出自于对前世的怀念,又或是天正帝的某些恶趣味,内阁办公的地方就在紫禁城会西侧的中南海内。   但是与前世的中南海却大有不同,毕竟明代中海南海的建筑群方才成形,那时只做为皇家园林,以景致为主,大型的建筑群倒不多。   到了清代以后,皇帝并不常居住于紫禁城中,不断扩充,这才有了后世的景象。比如新华门,最初便是乾隆帝为了传说中的香妃——史书中的容妃修建的宝月楼,而其他诸如赢台、水云榭之类的建筑也都是清代扩充,现在大齐取代了大清朝,虽然有些地方模仿了清代的一些建筑,但仍然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王玥跟着内阁出来的办事员一路走来,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路上有不少行人都往京城而来。   进了城门,又绕了个弯,马车走到了专为官员修建的进宫街道,王狗儿这会儿也顾不上交代儿子事了,而是撩开马车车帘一角,贪婪的往外看着。   事实上外头于平常的街道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王狗儿仍然很激动,尽管他极力压低声音,生怕自己露了怯,丢了儿子的脸,但王玥仍能听出里面的兴奋。   想一想也是,这条道既然是专为官员进宫修建,一般的平民百姓自然是走不了的,要不是这次送他过来,想来老爹一辈子都见不到这条街。   越神秘大家也越好奇,就像当初中南海开放参观,实际上于别的古建筑也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大家就是很好奇,很想去看一看。   王玥笑着附和老爹的话,时不时的也往外看一眼,不时能看到官员坐着轿子或是骑着马来来回回,一遇到这种情况,王狗儿立刻就吓得放下手里的帘子,生怕自己的失礼之处被人撞见给儿子惹来麻烦。   不多久,马车跟着人也不知绕了多少弯走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门口站着几个身姿挺拔的侍卫,站的笔直,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般。   透过帘子,王玥看见过来接他的几个人下了马,他忙掀开帘子,也跟着下了车。   那办事员很客气,嘱咐王狗儿在门口稍等,便要带着王玥进去。   王狗儿一边口中感激,一边又诚恳拜托他好好看顾王玥,又坐势要塞钱给他,那人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之处,一一应下,钱却没收。   王狗儿见他不收钱到底不放心,不过在大门口,人来人往的,门口又有守卫,不好强让,王狗儿忙给了王玥一个眼神,见王玥点头这才放心。   王玥跟在那人身后,先是登记,又到了旁边一个房间检查,然后又被问了往上三代并家中、村中情况,一一核实之后这才被放进了门。   之后办事员引着王玥绕过正厅,穿过几个院子来到了一个小院子当中,办事员跟这里的负责人打了招呼,对王玥道:“这里是内阁接待人的地方,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里面回报一声,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见你了。”   说着他拉着王玥将他安排在一个座位上,王玥注意到等在房间里的人并不少,起码有数十个,而且只是这一个房间里的人,看起来另外的房间也都有人。   见办事员领着王玥进门,那些人慌忙起身,试图与他搭话,那办事员不过笑笑,却不肯搭腔,那些人见此也只好坐下。   办事员将王玥领到一个负责人面前,笑着与他道:“这孩子是阁里要见的,先在你这儿待着,我去里头传个话,你帮我照看一下。”   负责人是个难得的女子,原本就十分有耐心,见王玥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自然是愿意照顾的,她伸手拉过王玥,又见这孩子对自己露出一个带着稚气的笑容,满目灵气,心中更生欢喜,对于办事员的请求自然是满口答应:“你放心,交给我了,保管照顾的好好的。”   “嗯,那我就先到里面了。”办事员放心的点点头,又对着王玥道:“好孩子,你先在这位姐姐这儿待一会,一会儿再跟我进去,好不好?”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的小孩天生聪慧,但是真正见到他,而他又未在自己面前显露出过人的智慧,办事员还是忍不住拿他当普通的孩子。   “好!”   办事员这才放心的离开,屋内其他人见他走了,立刻围住了负责人想要打探消息,负责人态度很好,没有半分倨傲,但就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不说,她一边跟着这些人周旋,说些没有内容的废话,一边又端出自己藏起来的零食放到了王玥跟前,顺便为王玥挡住了想从他口中打探消息的人。   有门道的自然就放弃了,转身出门,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待他们重新回屋,看向王玥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而很快,关于王玥科举场上写了一篇文章就被内阁召见的消息立刻传开了,引起了轰动。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国家那么多人,总有几个青年才俊写出的策论不一般,符合内阁总理的胃口,因此得以被召见。   但是那些人最次也是乡试出身,年纪最小也有十八九岁,那里出现过府试时便如此出色,且年纪只有八岁的呢!   一瞬间众人都有种自己的年纪活到了狗身上的感觉。   不过即便很好奇,却没人过来探听,一则这负责人明显护着这小孩,他们又没人引荐,也不是内阁主动召见,需要排队,这谁先谁后还不是负责人一句话的事,自然没人为了满足好奇心得罪负责人。   再一则,这孩子就算天资聪颖,未来无限,可到底太小了些,又是寒门出身,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就算投资打好关系也该出了门打听清楚之后在上门。   最重要的是知道这小孩的目的,发现与自己没有利益冲突,众人放心之下都不愿多生枝节,自然是放过了王玥。   王玥面对零食饮料却不敢多吃,只能一块啃上许久,消磨时间,不知等了多久,那进去的办事员总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写这些,明天再补,错字明天再改,今天我哥定亲,去吃饭,我姨和我小妗喝高兴了,到处逮人灌酒,我被她们灌了好几杯,又替我妈喝了几杯,晕死了!她们真的是拿酒当水喝,实在是对她们甘拜下风!   又以及,我好讨厌我家的那群鹅啊,一见着我就嘎嘎的追着我咬,全家就咬我一个,好想把它们宰了吃肉啊! 第77章 问话   “今天救济司那边总算是轻松下来了,你不知道,最近西北那边大旱,他们快要忙死了,好容易事情忙完,现在正在收尾呢,这才有时间把你叫过来见一见。”   办事员一边说,一边拉着王玥,口里面不停:“其实说起来你那篇文章虽然写得好,但也不值当专门叫过来见一见,特别是科学院那帮人,你要知道他们每年要花那么多钱,结果研究的成果还需要借鉴一个小孩子的文章,这回可叫他们丢了大面子,有好几个都叫嚷着自己只是疏忽了,又说你是碰运气,才写出这篇文章的。不过幸好这也只是少数,大部分还都是比较虚心,愿意接受批评的,他们还说回头要找机会跟你好好交流,而且据说科学院那边已经打了申请,要把今年的奖金分出来一些给你,别看不多,但是也是个荣耀不是。”   “这可当不起,我那也就是随便一说,哪里值当专门拿个奖金呢?”   王玥赶紧谦虚,办事员只是轻轻一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这里面固然有奖赏你的意思,其实也是有敲打科学院内部人员的意思在,这几年科学院的荣耀也来越多,里面的人难免起了自傲之心,只这两年就出了好些错漏,这些错错漏说大不大,并不会耽误正事,造成什么大的损害,因此要罚他们也不好罚,可是说小不小,你知道的,科学上的事原本就需要处处小心,一点小事都能造成大的失误,而且如果放任不管,现在只是小错,说不定日后就会发展成大错了,所以科学院的那些院士们就想敲打敲打他们,好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正好是给了他们个借口,毕竟比不上一个八岁的小孩,对一直自视甚高他们来说可是莫大的耻辱!”   “这…”   办事员这么一说,王玥更加不敢接受这个奖金了,毕竟这奖金一拿可是要拉来多少人的仇恨的。   办事员见他犹豫,忙安慰道:“这个你放心,能进科学院的不仅学识过人,人品上也要过得去,更何况科学院那帮人即便想报复人最多也就和你打打嘴仗而已,你以后又不走那条路,他们怨不怨的有什么要紧。再者说了,你就是个八岁的小孩,他们但凡有点羞耻心,也不会来找你麻烦的,这奖金你只管放心接着就是。”   办事员越是这么说,王玥越是有点不敢接,毕竟他可是接触过这些高学历的人争权夺利时的乱战情况的,学术圈可从来不像外界想的那么平静,他们斗起来才叫人眼花缭乱呢。   尽管这个办事员说那些科学院的人都是有人品保障,但是王玥可不信这些,这些高学历的人最注重包装自己,在外面个个都装得人模人样的,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表现的再天使,谁知道内心是不是个恶魔呢?   但是王玥也不敢露怯,毕竟年纪轻轻就这么小心谨慎也实在是太过了些,在外人眼里或许就不是小心谨慎,而是胆小如鼠了。   更何况这个办事员说是只是来接他的人,但是他毕竟是于自己接触最多的人,如果上面的人想要了解他肯定是要询问这个办事员的,他自然是想要在这个办事员面前留下好印象的。   因此,尽管心里有些担心,但他还是装作被安慰到的模样,笑了笑道:“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想来科学院的那些大人们天天都忙着研究事关国家前途的大问题,哪里会有时间关我一个小孩子呢!”   对此办事员也是笑了笑,转头道:“待会儿进去之后你不用担心,来的人也就是就救济司的一个小文员,不是什么大官,虽然开口召见你的的确是咱们民政部的部长,不过部长天天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接待你,这人也就是代表部长来的例行问话,毕竟你再怎么有才也才八岁,你要是年纪再大一些就好了,部里肯定重点关注你,等你过了殿试第一时间就把你要到部里来,说起来你还是年龄上吃亏了。”   说完这个办事员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有些打击眼前的这个小孩,于是他又赶紧改口安慰道:“不过也没关系,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有天赋,等过几年不更厉害了吗,到时候部里对你的重视肯定更高一点,你来了部里起点也会高一些,不用跟我一样,到了这把年纪还是九品。”   说着办事员不免有些感慨起来,他低头叹了口气,正好看到,王玥懵懂的的笑容,他笑了笑,心里不免有些自嘲,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   即便再怎么有天赋,估计也就是读书上的,接人待物难免还是有些稚嫩,肯定也听不懂他这些话。   而且小孩子这么敏感,要是自己在他面前露出颓丧的情绪来,万一待会儿影响到他表现可就不好了,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于是办事员赶紧又对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见他如此,王玥也赶紧回了个笑容。   民政部的办公地点并不算太大,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一只跟着王玥的办事员蹲了下来安慰他道:“没事,只是进去问几句话就好,不用太担心,按平常表现就行。”   一路走来,这办事员极其负责,并不因为他是个小孩而因此敷衍塞责,反而因为他是小孩,特别照顾他,王玥自然要领他的情。   “多谢叔叔,我知道了。”   “进去吧。”   办事员站在门口等着王玥出来,毕竟是个小孩子,他生怕自己一错眼没看到人就把孩子丢了,更何况这也是个正大光明偷懒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傻的回司里找活干。   过了没多久,王玥就出来了,办事员赶紧迎上去,塞给了他一块糖,笑问道:“怎么样?”   王玥接过糖果,对他点点头道:“还好,跟叔叔说的一样,就是例行问话,一切都很顺利。”   来之前王玥的确是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所谓的问话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问话,问的不过是他的家庭情况,他对于西北旱灾的看法,又以及他对于民政部的了解,倒像是面试一般。   而来问他话的人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官吏,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大人物,想来也是,他又不是那些自带王霸之气的主角,谁便写个东西就能引来什么宰相王爷的。   他之所以能引起上面的注意也不过是宋平章另有企图,向上面推荐了他,而他又恰好赶上西北旱情严重,民政部上下重视,不敢随意放过任何与之相关的建议,他这才有机会被内阁召见。   不过好在外人并不知道内情,只知道他被内阁青睐,这下子最起码没人在敢打他的主意了。   靠近王家的步伐也可以放慢一些了,有上次他推拒王子腾的提议的事在,即便他放心提醒了王子腾一件大事,他和王家之间终归还是有芥蒂在的。   不过没想到一次出风头就让他遇到了这么多事,看来日后还是要谨慎一些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喝酒一时爽,肚子疼断肠,昨天喝的痛快,完全忘了大姨妈来了,灌了一大杯姜糖水,还是难受!(???︿???)以后大姨妈来,真的不敢乱喝东西!! 第78章 圣旨   见完人之后,他这一趟内阁之行就算是完结了,办事员带着他重新回到了原先等待的房间,跟负责人登记了一下,就要带他离开,不过负责人不知对那办事人说了什么,他们让人看王玥的目光有些惊讶,又有些羡慕,不过却没有与王玥说什么,而是告诉他,让他在这里多等一会儿,还有事情没办。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太监带着两三个人过来,屋里面的人都是一惊,这小太监来这里,莫非是宫中想要召见某人?   一瞬间屋里的人目光都火热起来,盯着那个小太监好像要把他身体盯出一个洞一样,不过那小太监倒好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淡定的展开手中的圣旨便开始宣旨。   “顺天府学子王玥献策有功,特赏锦缎三匹,文房四宝一套,钦此!”   如果不是旁边带他过来的办事员推了推他,王玥只怕还会在地上懵着呢,任谁也想不到不过是一篇文章而已,内阁叫人过来例行问话也就罢了,为何又有皇帝下旨赏赐。   王玥回过神来,赶紧躬身上前,恭敬的接过了圣旨,然后在那办事员的提醒下跪下谢恩,对于他的失礼之处,众人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寒门出身,能靠着自己的才华能来内阁一行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任谁也想不到他能够接到宫中的赏赐,一定是没习过这些礼仪吧。   眼见着他得了宫中的赏赐,肯定是入了陛下的青眼,未来还不知有何等前途,也没人去跟他较真,指责他的失礼。   见王玥接了旨意,小太监笑呵呵道了一声恭喜,王玥连忙从袖中拿出两个荷包来,塞到小太监的手中道:“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小太监也不顾忌旁边有人,直接接过荷包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原本是想着这个王玥寒门出身,应该没什么油水,不过是看着陛下看重,这才过来,想要提前打个照面,没想到出手倒还大方。   见他做事周到,那小太监倒也愿意留个善意,于是便当着众人的面道:“陛下说了,咱们大齐的学子固然要努力钻研书本,但却不能够只做个一心只有圣贤书的书呆子,当结合书中所学,关心天下民生,学以致用,这才是国家需要的人才。王公子这次做得很好,陛下说了,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王公子可要继续保持才行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房间里那些消息灵通的人便知道为何偏偏这个小孩得了皇帝的赏赐,也是,京城学制改革在即,明明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偏偏这种有几个看不清形势的一心想要阻拦,陛下自然想要立出个榜样来引导局势,看来这王玥便是那个被陛下相中的幸运儿了。   这些人一面羡慕这孩子的好运气,一面又哀叹自己怎么就偏偏赶不上好时候!   王玥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心中所想,但是他却明白这小太监故意说这些话应该是自己给的银子起了作用,他赶紧点头,道:“日后必不负陛下重望。”   小太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着众人示意,然后便告辞而去。   小太监一去,屋里的人赶忙围上来道声恭喜,虽然他们都觉得这孩子是走了狗屎运,但是万一人家乘势而起,前途无量,现在打个照面,日后万一做了同僚,叙起来也算是有个前情,这也是一段香火情了。   面对这些人的热情,王玥也只好笑脸相迎,所幸他外面的皮囊还是个小孩子,即便偶尔有不周到的地方,人家也不计较。   而院子里负责端茶送水的杂役们也慌忙围了上来,想要讨个赏钱,对此,王玥的心中不免暗想,幸好老爹准备的妥当,便按着办事员的提点掏出了个荷包放到领头的那个杂役手中,至于剩下怎么分就看他们自己了。   好容易从众人的包围中出来,办事员这才带着王玥离开,至于赏赐的东西,刚刚领了赏钱的杂役自告奋勇的跟在后面替他拿着,王玥自然乐得轻松。   路上,王玥又偷偷从袖中掏出两个荷包来,塞到那办事员的手中道:“这一回多亏叔叔费心,要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得就办砸了事,得罪了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值当什么,还望叔叔能够收下。”   这回那个办事员却没有再推辞,而是笑眯眯的接了下来,他拍了拍王玥的头道:“你这小子,别看年纪小,办事倒是很周全呢,你有这份心思,日后入了官场,走的路应该就通顺许多,不过咱们这一路也算有缘,我便提点你两句,这回陛下赏赐也是你赶上了好时候,不过万万不可因此骄矜,日后需要更加努力,不负皇恩才是。”   “是,多谢叔叔提醒。”王玥赶忙应是,王玥心中对这办事员更加感激,换成别人,这时候只会顺势说些乐呵话,反而会更加讨喜。   而眼前的这个办事员都这些话,难免有些忠言逆耳,不太中听,要是不知道好歹的,只怕会因此生分。   他其实大可不必说这些话,只求皆大欢喜就行,既落个好,也不会得罪人,可偏偏他还是说了,这就让王玥不得不领他的情了。   王玥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知道人家这是交浅言深了,又想到今天一整天都受他的照顾,他自然对眼前的办事员的印象更加好了,因此他又道:“叔叔的好意我知道,其实叔叔大可说些好听的话,叔叔说这些话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的,不过叔叔还是说了,可见叔叔的为人,这份心意小子记下了。”   办事员说这些话也是一时口快,实在是今日这个孩子太过乖巧,让他省了不少心,一时冲动才把话说出来,话一说出来他便有些后悔,生怕自己又得罪了人,却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懂事,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这一下子让他有些窝心。   因为他性格耿直,明明是好意,却偏偏因为话说的太实诚而得罪人,这一回这孩子的话让他总有一种好心总算有了好报的感觉。   因此,办事员愣了一会儿,也笑道:“你不觉得我话说的难听就行。”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叔叔的名讳呢,今日实在太过匆忙,我先前也是太过紧张了,竟然忘了问。”   “你还紧张,我看你放松的很呢。”   办事员笑着调侃了一句,又道:“我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哪里值当你问一句呢,我就是救济司的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勉强算得上九品,都四十多了,还做着不入流的官儿,也就是外头看着光鲜,说一句内阁出来的,外面人以礼相待罢了,其实却是个没什么要紧的小人物,我姓刘,你就叫我刘叔好了。”   “知道了,刘叔。”对于刘叔自嘲的话,王玥并不好接什么,也只好简单的回了句话,刘办事员又拍了拍他的头,然后蹲下来装作给他整理衣服的模样,低声在他耳边道:“这一回陛下之所赏下东西来,其实也是把你当做榜样的意思,京城的学制改革在即,却总有些人想要逆流而上,陛下恩威并施,你就是那恩了,不过那些人难免会把帐算到你头上,你自己出去小心些。”   “多谢刘叔提醒!!”这一声谢更加真心实意了,刚才那些话还能说是场面话,这次的提醒却是透露了内部消息了。   刘办事员赶紧扶住他,没让他弯下腰:“不必行礼,免得叫人看了出来。我也是偷偷跟你说的,这件事虽说在上头闹的喧嚣得很,不过底下却少有人知道的,按理说我是不该告诉你的,不过谁让咱们俩投缘呢。”   王玥便收回了手,忙回了个笑脸,有了这个消息,他便是有了防备了,不至于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刘办事员见他面露沉思,心下满意的点了个头,他这辈子只怕也就止于这一步了,这是他总有些不甘心,四十多岁的年纪,其实还可以再上一步的,只可惜他背后并无势力支撑,自己又总是快口说错话,靠他自己再往上走,怕是不能了,也只好再找个外援。   这孩子虽说年纪小,但是部里对他十分关注,要是能像副司长那样,因为一篇策论,得了部长的看重,一进部里就被大力培养,现在不过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做了副司长,与他是天壤之别。   他也不指着这孩子能向副司长那般,不过但凡他能有些出息,日后肯定能够帮他一把!   更何况不过是两句话而已,便是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前两天的,晚上还有一更。中午亲戚送了点藕过来,是那种特别嫩的藕,才拇指粗,用水把泥巴泡干净,切段,凉拌,放点小尖椒,红红绿绿的,配上白的跟玉似的嫩藕,有种小清新的感觉。因为藕里面是中空的,酱汁可以全渗进去,很入味,一咬,满口的酸辣味,很爽口。然后我妈杀了只鸡,又剥了一盆板栗,加上葱姜蒜,在地锅里闷了很久,板栗软软糯糯,鸡特别入味,咸鲜辣,再加点汤汁拌饭,特别能下饭,中午吃撑了!就是板栗太难剥了,手疼! 第79章 办酒宴   这听说皇帝竟然赏赐的东西给他儿子,王狗儿简直是欣喜欲狂,要不是心里还一直记着,不能在外头给他儿子丢脸,他早就又蹦又跳,张嘴叫起来了。   不过尽管他极力压制,脸上激动的表情还是难以掩饰,刘办事员很理解,假如他儿子这么有出息,他的表现不会比这个农家人强多少的。   于是他便善解人意的准备告辞了,王玥赶紧又跟他道了一声谢,这才拉着他老爹离开了民政部的衙门。   离开民政部的大门,这回没人在前面引着,王狗儿和负责送他们过来的王家村的族人不敢走官道,而是绕了个弯儿走到了街上的一条小道上,王狗儿还未从震惊欣喜当中回神过来,驾着马车的族人掀开帘子对马车当中的父子两人提议道:“狗儿,你说咱们要不要去买点酒菜好回去庆祝庆祝,这可是咱们王家从来都没有过的荣耀,怎么着也得开个宴席把族人们还有旁边那几个村子的里正们都请过来才是呀!”   他这话立刻就提醒了王狗儿,自家儿子的荣耀怎么能够不找人过来庆祝呢,他忙附和道:“该备!该备!幸亏你提醒我了,要不然我一高兴,都没想起来这事,正好这次来身上带了银子,赶紧去酒楼里订几桌酒席才是。”   见状,王玥赶紧拉住他爹劝道:“爹,哪里需要到酒楼里订酒菜呢,酒楼里的菜又贵,还不定没咱们族中的大厨做的好吃呢,你忘了,来的时候十三爷爷可说了他要准备一桌大席,你要是敢从酒楼里订酒菜,他绝对回头要拿拐杖揍你的!”   听到十三爷爷的名号,王狗儿和那个提议到酒楼里订酒菜的王家族人都下意识的脖子一缩,但很快王狗儿就觉得不能够在自家儿子面前丢脸,他便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来道:“板儿说的对,酒楼里的酒菜有什么好吃的,贵的要死,分量又不够,咱们庄户人家吃饭不就图的一个吃的饱吗,十三叔的手艺又不差,分量又够,咱们村里的人都喜欢,我看就买点肉菜回去,请十三叔帮忙掌勺办一桌大席就够了”   王玥赶紧点头,这宴席肯定是要办的,这是逃不掉的,但自己买菜做一桌跟从酒楼订一桌要的价格可不一样,从酒楼里订一桌足够乡底下做三四桌了,王玥可不希望他家花这个冤枉钱,更何况要是他爹敢这么干,别看他妈嘴上不说,私底下肯定又要跟他爹埋怨一番。   没了订酒席的兴奋劲,王狗儿和外面驾车的族人总算冷静了许多,开始盘算起邀请什么人过来参加酒宴了。   村里的族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邻村的几个大户跟他们村交好的也是邀请的,跟他们村关系不好的更是要请,儿子的老师同学肯定也要请,至于京城里的贾王两家的亲戚肯定也是要送请帖过去的,至于来不来嘛那就不一定,但这个面子情还是要送到的。   这么一派下来,起码要个十五六桌才能够坐的下,儿子被内阁召见村里面说是要庆祝一下,但也没有想到要大办,只准备请村里的人,最多也就五六桌就好了。   族长做事最为周全,肯定已经把这五六桌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那他们就需要把剩下的那些给填补上就好,另外还要买些瓜子点心茶叶才好,而且不能买平常他们庄户人家吃的那些,这次有贵客,又是皇帝赏赐这等全族荣耀的大事,不能寒酸,肯定要准备一些上等的,这又是一大笔钱。   另外人多了,这桌椅板凳还有用的碟盘碗筷都需要准备,十三叔那里怕是不够,还需要到邻村去借,这上上下下算起来最起码又要出个五六十两银子。   算出了数目,王狗儿下意识便是心中一疼,六十两银子,按往年的花销怕是够他们一家三年的嚼用了,再加上今日给板儿备的赏银,这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两银子了,这…这也太多了吧!   “狗儿,这花费怎么这么多,要不咱们减一减?”   那个族人也开始心疼起来,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够他们庄户人家吃几年的了,再加上些都能盖一座大宅院了,这些钱用来请客吃饭,在他们看来可实在是有些太奢侈了!   原先他还眼红狗儿家,想着要不要把儿子也送去读书做官,现在看来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毕竟这花费可是太大了,又不是谁都跟狗儿家那般有个有钱的亲戚!   王狗儿略微动摇了一番,王玥也忙道:“爹,要不就按十六叔说的那样减一减吧,你看,那些点心茶叶就…”   王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狗儿直接打断了:“这不能减,一百两就一百两,那不成咱们家还出不起这个钱?你给咱们王家挣来了天大的脸面,这宴席也是你的脸面,可不能让你在别人面前丢脸!更何况咱们王家立族京城少说也有百年之久,就没出过你这么有出息的人,花一百两怎么了,别说一百两,就是花个五百两这钱咱们家也要出!”   “对!板儿,你爹说得对,这钱肯定不能省!不能给你丢脸,你放心,这钱族里也是要摊一份的,不能单让你家出,这可是全族的荣耀!”   这话倒是不假,就算说到族长族老那里,他们也肯定是要大办,而且他们肯定出大头,这是全族的荣耀。   另有一则,这也是向外头夸耀王家实力的机会,自打板儿他爷爷去世后,族中没有做官的族人,这税收和差役上难免就有些严苛。   虽说族长在外头四处周旋,王家族人也都团结一心,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但没了官面上的靠山总是有些心虚,这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邻村可没少趁机会占他们王家村的便宜,这回可要把他们的里正请过来看一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欺负王家村的人!   这样一想,这钱就花得值,于是王狗儿便又和自家族兄讨论起宴席要办的事情了。   王玥在一旁坐着实在插不上嘴,但心里却很感动。   上一世他也曾羡慕过那些同学,升学过生日,总有人会为他们办一桌酒席,那是他从来都奢望不到的。   他不缺钱,他要想办酒宴可以去最好最贵的酒店,也有数不清的人挤破头想要来他的酒宴替他庆祝,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希望父母家人能为他聚在一起,高兴的庆祝他的生日,为他的表现高兴。   但这很难。   他妈当然很关注他,但是妈妈有自己的事业,而且他妈终归还是对父亲当年做下的事有疙瘩,所以能不出现还是不出现,因此他妈很愿意给他塞钱而不是亲自出场替他庆祝。   他爸有有外面的莺莺燕燕要照顾,那里有精力管一个听话的儿子呢,有事塞钱就是了。   至于爷爷,老爷子年纪大了,精力总有些不济,也更喜欢安静,难免照顾不到年轻了爱玩闹的心思。   更何况在他爷爷看来为了所谓的生日而举办宴席实在有些奢靡,也太过宠爱孩子了,有他父亲的前车之鉴,他爷爷对他严格要求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允许他沉溺玩乐呢?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了,老爹和他妈对他是极尽宠爱,不,是溺爱,他会说话了,家里要庆祝,他会写字了,家里要庆祝,他考的好了,家里要庆祝,更何况今天这件大喜事呢,更应该庆祝才对!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或许上一世他不缺钱,不缺权势,他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担心家里钱不够,不用小小年纪就为家中花用担心,不用小心翼翼担心得罪人,但是他却没人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也没人愿意放纵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他高兴就好。   这一世他或许会很辛苦,但他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一本书,推荐一下,叫绿洲中的领主,很喜欢男主性格,暗黑系的,很冷静,该下手时从来不犹豫。我看到一百多章了,就出来两个女性角色,还都没名字,第一个是个间谍,装作被人追杀想害男主,按照一般套路,男主一般会识破了计策,但是打算将计就计收留女主在身边,日久生情什么的,但是本文男主不走寻常路,这女的故意露出身体勾引他,男主直接一剑把她捅死了!!哈哈哈!第二个是个神女,男主探索遗迹在棺材里发现了她,按套路,女主失忆了,对男主产生了邹鸟情结,男主玩一把养成,又或者女主没失忆,要杀男主,男主用计制服了她,女主不得不听从男主的话,两个人相爱相杀,最后在一起了。但是男主同样没走套路,神女刚放狠话,他就一剑捅了过去,然后逼问神女她的来历,神女宁死不屈,并放了狠话,男主就一剑杀了她。哈哈哈!就两个女性角色,全被男主杀了,男主杀了神女后说漂亮的女人就是花瓶,只要有钱想买多少买多少,然后对身后的骑士说我有你们就够了!?对了,后面又出来个魔女,刚一出场放了两句狠话,男主就下令手下放箭,把人杀了,对此我只想说干得好!!明明全文风格比较冷静严肃,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总想笑!总感觉要为这书里头的女性抹把眼泪呢! 第80章 祭祖   马车远远的快要接近王家村的时候,守在出村口的两人便一个人赶紧跑回去报信,一个人远远的迎了上来,王狗儿见了他,不等马车停住便跳下了马车向他跑去,一边跑一边口里大喊着:“快回去跟族长报信,让他们来接圣旨!”   “圣旨?接什么圣旨?”   “板儿这回不但受了内阁的召见,还得到了皇帝的表彰,皇上下了圣旨赏赐他东西啦!”   “什么?”来人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慌忙跑过去抓住王狗儿的手,急切的问道:“真的?你没骗人?”   “呸,这种话哪里能说出来骗人,这可是杀头的罪过,我不要命了吗!”   王狗儿这话一说,对面的人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话,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曲,不知是惊还是喜,王狗儿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催促道:“还在这等什么?还不赶紧去报信,要接圣旨的!”   “对对对,要去报信!要去报信!这圣旨要全村都出来接才行。”   说完,他便立刻转身跑回村子里,见他走远了,王狗儿这才喜滋滋的跳上马车,对着族兄王安道:“这一回我看还有谁说我不争气?我不争气又怎么样,但我养了个好儿子呀。”   王安好笑的附和着说了些奉承话,但是心中却有一丝羡慕,的确,狗儿的确打小不争气,好好的家业败成这样,但真架不住他养了个好儿子出来,他家儿子但凡有板儿万分之一的本事就好了,他这辈子就不愁了。   王安放慢了车速,身后跟着的两辆马车也跟着放慢了速度,不多时,他们已经接近村口 ,而村中的那条大道正走过来黑压压的人群,王狗儿和王安见了此,赶紧跳下马车,王玥也要下车,王狗儿见他两手空空,赶紧对他道:“快把圣旨拿上。”   王玥忙把装着圣旨盒子拿了出来,从中拿出圣旨,恭敬的捧在手心,而王安和王狗儿将皇帝赏赐的锦缎还有文房四宝等物拿了出来,捧在手里,身后两辆帮忙送货的马车则停在了一边,只远远的看着,虽然过来送货的伙计心中想凑热闹,但还是很识趣的没有凑了上来。   走在人群最前头的是族长和族老还有刘氏和刘姥姥,远远的看到王月手里捧着一卷黄色的锦帛,而王狗儿和王安跟在他身后一个捧着华丽的盒子,一个捧着锦缎,远远见着他们,组长便已经安排众人分作两边,跪在两边的路上,大王月走到他们身前时,族长大声高呼:“草民王平桂携王家村村民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他便去高举双手恭敬的趴在地上,他的额头毫不留情的磕在水泥路上,发出嘭的声音,但他却好像察觉不到疼痛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而跟在他身后的村民,也都学着他的模样跟着高声大喊:“草民王某某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玥一下子被他们的阵仗给吓到了,立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王狗儿偷偷的凑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去祠堂。”   圣旨这东西当然是要供奉在祠堂当中,这也是提醒族人,这是他家儿子给全族带来的荣耀,他们才能时时记得板儿的好。   得到了王狗儿的提示,王玥便捧着圣旨直往祠堂而去,王家村的村民都神情肃穆的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的往祠堂而去。   跟在王狗儿身后替他送货的伙计们并没有立刻跟上前去,而是悠闲的坐在马车上,现在村子里估计没有人,他们进去不太好。   不过他们也没有闲着,而是在议论。   “哎,那小孩看着才八九岁吧,啧啧,这世上呀,有人就是命好,不得不让人嫉妒呀。”   “那可不,看看咱们,八九岁的时候还在为了混口饭吃跟着先生后头天天挨板子呢,你再看看人家,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啧啧,这可怎么比哟!”   “我也不和他比,没得比,我啊,就盼着以后生个儿子能有他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当个老太爷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们还别说,那孩子他爹,就那个叫狗儿的,跟咱们东家认识,原先也住在京城,有个宅院,还有几间铺子,田也有不少,可他不争气,败家,宅院也卖了,铺子也卖了,只能到乡底下种地,原先谁提他不摇头,可你看看今儿,东家见了他那叫一个殷勤,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他那儿子有出息!!”   旁边的伙计都不如他的资历深,并不知道这样的内情,咋听他说出这样的事情无不兴致高昂,缠着他再吐露更多的内幕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不提这些伙计如何热聊王家的八卦,王家族人跟着王玥三人一路来到了祠堂,这次的仪式比逢年过节时祭祖更加盛大,女人们不能进去祠堂内部,只能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   男人们挤挤挨挨的站在祠堂内部,族老们带着几个有出息的族人站在最前面,王玥走上前,将圣旨递给族长,族长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接过圣旨,却在快要挨到圣旨时犹豫了一下,又将手缩了回来,他看着王玥道:“板儿,你去放!”   “这…族长,还是您去吧,您才是族长啊!”   “不,你去,这是陛下赏赐你的,该你去才是!”   “可我是王家人啊,这不仅是我的荣耀,也是王家的荣耀,所以该由族长将这圣旨奉到祖先跟前才是!”   “可是…”   “别可是了,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做什么,”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族老忍不住开口道:“族长,你就接着吧,以玥哥儿的才能,日后肯定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的,到那时候就让玥哥儿自己来,这一次还是你先来!”   “是是是,老九这话说的中听,玥哥儿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肯定还有机会的,你这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可就不一定了,这一回就让你供奉,你要不来我去也行!”   “去去去,我才是族长,肯定要我来,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   族长承认,他被说动了,的确,他已经五十多了,没什么机会再等下一次了,而板儿还年轻,他还有很多机会,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倚老卖老,和板儿争一次吧!   族长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尽力让自己的双手平稳的接过黄色的卷轴,在祠堂内所有王家子弟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走到先祖的牌位前跪了下来,他身后,众多王家的子嗣跟着跪了下来。   “先祖护佑!今有王家二十一代子弟王玥因功得皇帝恩赏,此子仰赖先祖冥冥之中保佑,方有今日之成就,故而特将圣旨奉上,以期与先祖共享荣耀,还望王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能多多注目王家优秀子弟,保佑他们不被阴邪鬼魅所害,一路平平安安,前途似锦。如王家后人出众,后世子孙当奉丰牲厚享,以酬先祖之功!”   说完,他便手捧圣旨,磕了三个头,后面的王家子弟也跟着磕头,族长这才站起来将圣旨放在平常拜访香炉的位置上,那里已经被放了一个镀金的小架子,圣旨放上刚刚好。   至于香炉已经被往前挪了挪,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族长将圣旨细心再补细心的放正,又从一边的族老手中接过一炷香,在牌位前的明烛上点燃,将香举到额前,默默祷祝了几句,这才把香插到香炉里。   待这些事做毕,族长又退回原处,重新跪了下来,带着王家子弟将王家族规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又磕了三个头,这才躬身退出祠堂。   到了祠堂外头,原本肃穆的气氛为之一松,族长在大家的目光下一挥手,哈哈一笑,大喊一句:“开宴!”   大家随之欢呼,纷纷动手,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板凳的搬板凳,架锅的架锅,准备食材的准备食材,王十三笑呵呵的衔着烟斗一边指挥手底下的徒弟来回帮忙,而他光着膀子一手挥着长勺,一手握着大锅,大火蒸腾,锅中大块的肉不断随着他的动作翻腾,很快,菜香四溢,王家族人们围坐在桌前咽着口水,说些家常话,一场家宴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下雨了,真的很烦这种连绵不断的小雨,要下就下大一点,赶紧下完赶紧晴,完全不理解那些文艺范所谓的细雨蒙蒙有什么好喜欢的! 第81章 主仆二人   京城郊外的王家村这几日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除了王家要宴请了哪些人,还有许多不请自来的,他们带着丰厚的礼物,想要与王家这位已经冉冉升起的新星打好关系。   不过王家人负责接待客人的族人都得了长辈们的嘱咐,若只是几串钱、一筐鸡蛋、一只鸡,这样的薄礼,他们都欣然收下,并记录在案,反倒是那些厚礼,他们却十分推拒,不肯收下。   这不免让来客们都对王家高看了一眼,这才是传世之家该有的姿态,若是王家当真什么都收,不过是暴发户而已,走不远的。   这让哪些心中有远见的客人们有了和王家加强来往的想法。   但这一点并未熄灭那些前来送礼的人的热情,他们偷偷的将自己的名帖放在礼物当中,放下礼就走,这让王家人苦笑不得,不得不暂时先收下。   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就要让人十分艳羡了,许多人都升起了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学堂的心思,因为王玥,京城学制改革之后,文安县的入学率一跃成为京城之首,这便是后话了。   前往王家村的大路上,几辆马车缓缓而行,马车旁边是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嬉笑怒骂,十分惹眼。   王熙凤坐在马车里,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帘子,对着平儿道:“他们这算是凑到一起去了,你看看他们,嘴上八成没什么好话!”   平儿笑眯眯的给她倒了杯茶,劝道:“他们男人嘛,不都是这个样儿,你要跟他们生气,不过是平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反倒叫外人看了笑话,你呀,什么时候能把心胸放宽些,把身子养好些,好好的养个哥儿不比什么都强。”   王熙凤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情有些黯然,随即又强笑道:“这种事看的是缘分,又不是我想要就能要的。”   平儿反驳道:“你这个身子,就算老天爷想给你你也要不了,叫我说你也该把手里的权放一放,趁着机会把身子养好些,到时候生个哥儿出来,咱们两个守着大姐儿和哥儿,管他在外头粘什么脏的臭的呢,管叫你少生好些气。”   王熙凤无奈一笑道:“家里那么多事,全靠我管着,哪里是说放手就那么容易放手的?再有一则,你也不看看如今大房这架势,我现在还管着家呢,那些奴才就对咱们大房阳奉阴违的,我要是没了权,岂不会让他们给作践死!”   平儿对她的辩解却不置可否,而是道:“你莫要诓我,家里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你看看你这一病,躺了多少天了,家里乱了吗?大奶奶、林姑娘和宝姑娘不是把家里理得清清楚楚,哪里就离得了你了?”   见王熙凤因为她这话,而有些不高兴,平儿却并未因此住嘴,而是继续道:“要说家里的那些下人会因为你不掌权而欺负你,那我更是不信了,先不说老太太如何喜欢你,二太太又是你姑姑,更何况咱们王家现在可不容小觑,那些个下人们我还不知道,最是聪明伶俐不过,你便是不掌权了,他们也不敢得罪你。”   这话却有些奉承王熙凤的意思了,因此王熙凤挑眉,有些得意的一笑,平儿见此便又道:“家里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见了个颜色稍稍好的便走不动道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不成?要我说,赶紧生个哥儿,最好就像玥哥儿这样,好好读书,过几年就给你挣一身诰命回来,你也做个老封君尝尝,不比你在家里劳心劳力还换不来人家一句好的强?”   王熙凤听到这个话,神色便有些动容,她又想起前两日二姑姑跟她说的话了。   正如二姑姑说的那样,这女人是不能靠自家的男人的,那些男人都是墙头草,根本靠不住,女人这一辈子靠的是自己的娘家,还有自己的子女。   便如二太太那般,二老爷天天往姨娘房里钻,她就不像自己这么着急,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不过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女儿,又有一个好儿子罢了。   而二姑姑也是这般,薛家姑父去世,如今薛家也有些破落,可却不曾有人轻视她,一则是因为二姑姑还有个可靠的娘家。   另有一则,乃是因为她生了一双儿女,薛家表妹便不必再提,绝对是二姑姑的贴心小棉袄,便是表弟虽然是在外头混不吝的,但是也极为孝顺。   她又有家产傍身,每日不过在家里做做针线,管管丫鬟,再要不然往老太太房里凑凑热闹,往二太太那里叙个闲话,极为悠闲,哪里同自己这般,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还落不着好。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昨个儿二姑姑也跟我这般说,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我妈眼里就只有我哥,也不怎么管我,后来到了京城,婶婶虽然宠我,却也很少教我后宅之事,这些道理从来没人教过我,也从没人跟我讲过,我只以为把后宅的权钱抓在手里,再把男人管得严严实实就好了,可昨日二姑姑和我说了一大席话,却像是一根棍子敲在我头上,唉,你说我平常是不是做错了?”   平儿自幼跟在王熙凤身边,从来都只有见她逞强的模样,何曾见过她这样示弱的时候,当下心中一酸,往王熙凤身边挪了挪,将她揽在怀里,劝慰道:“做错了改就是,你现在还年轻呢,又不是改不及!”   平儿说着拍了拍王熙凤的肩膀,又道:“你说没人管你,二姑奶奶不是管你了,她不就和你说了贴心话吗?二姑奶奶到底是过来人,你是年轻媳妇,总有不知道的地方,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他,二姑奶奶可是你亲姑姑!”   平儿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对薛姨妈升起了一股感激之情,她平日在旁边看得明白,只是到底人言轻微,再加上王熙凤脾气倔,总劝不住她,现在总算有个能说的动她的了。   “你平常脾气倔,这话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总不肯听,这回呀,总算有个明白人跟你说了明白话了。”   “去你的!”王熙凤被她安慰得心里好受许多,坐了起来伸手,推了推她额头,嗔怪道:“你又是个好的了。”   平儿故意歪头躲了一下,两人便嬉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王熙凤便又拉过平儿,先是看了看外头,见男人们只顾着说笑,不由得低哼一声,这才对着平儿道:“昨儿二姑姑同我说了,劝我和玥哥儿打好关系,你说我该如何?”   平儿是王熙凤最信任的人,这种她拿不定的事情王熙凤终会跟平儿分享,听听她的意见?”   平儿已经把薛姨妈当做关爱自家小姐的慈爱长辈,听到薛姨妈这般劝自家小姐,她心里已经同意了三分,不过她还是问道:“二姑奶奶怎么说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哥哥,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而已,日后王家交到他手里,只怕还比不上现在的薛家。家里那个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都已经把我恨的跟什么似的,要是我没了娘家撑腰,他还不一封休书把我休了?大老爷又是那个样儿,老太太一心只有二房,二太太再怎么疼我,到底还是二房的人,没了娘家我还不知道落到什么境地呢?”   王熙凤这番话一说出来立刻得了平儿的大力赞同:“二姑奶奶这话说的太对了,可不就是这个理!不是我说,大爷那里能靠得住,日后王家是由他继承,他别说帮你了,不从你手里扣钱就不错了!”   “是啊,虽说我与他是亲兄妹,可他,哼,也就我妈把他当宝,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我说你这回怎么这么舍得呢!”平儿笑着调侃了两句,又笑叹道:“年初的时候他娘俩家里来,咱们还当他是来打秋风的,虽说那时候他已经过了县试,可除了二老爷看重,旁人也不过是凑个热闹,并不重视。可这才多久,人家就已经是秀才公了,又是被内阁召见,又是被圣人赏赐,这才叫一个一鸣惊人呢!”   “可不是!”王熙凤抚掌叹道:“你看这一回,不但我跟你二爷来了,难为老太太把宝玉也放了出来,这倒还罢了,毕竟是救命之恩,该来的。可你看看,薛家来了蟠哥儿,史家来了永大弟弟,咱们王家要不是大哥哥不在,只怕也派他来了,便是如此,不还是叫了邹先生来了吗!这可不是所谓的亲戚才有的体面!”   “也难怪二姑奶奶叫你和他交好,的确是该如此。”   “所以我才掏了老底出来啊!”王熙凤不舍的摸了摸车中的一个木盒子,“这可是老太爷当年传给我的,这种好东西便是老太太那里都不多!”   “其实叫我说送东西倒在其次,玥哥儿却是个心软的,你回头多多照拂他,他就肯记你的情。再要不然你就把大姐儿许给他,他可不要好好孝顺你这个丈母娘!”   王熙凤心里一动,不免想到,若是玥哥儿一直是这个势头倒也不是不行。   平儿对她何等了解,看她的脸色便知晓她的心意,忙凑过来问道:“你还真动了心?”   “倒也不是不行,说到底样貌也好,人才也好,要真许定了那就是从小儿一块长大的,你看宝兄弟跟林妹妹,从小的情分就是不一样。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求大姐儿日后找个多显贵的人家,只求找个贴心人,肯待她好就成。玥哥儿就不错!”   平儿想了想也觉得不错,不过她却有些担忧:“只怕家里嫌他门第太低!”   说了这话她复又笑道:“现在说这话却太早了些,大姐儿才多大呢,再看看吧,玥哥儿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的,好不好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要是人好,老太太只怕也愿意,要是不好这话也不必再提!”   “是这么个理,现在还太早,再看看吧!”   到时候怕是她自己就能拿定主意了,老太太岁数大了,大姐儿谈婚论嫁的时候老太太还不一定在,大太太也管不到她头上,好不好的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这话便算是过去了,平儿看准她的脸色道:“玥哥儿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人便是不做女婿做个亲戚也好!”   说着平儿压低了声音凑在王熙凤耳边道:“我听说那一次他提醒了三姑娘了,所以那女人才赶在头里悬梁了!”   “提她做什么,没得晦气!”王熙凤冷哼一声:“便宜她了,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必让她好看!”   “唉,你何必如此!她也有了报应,这一回听说老太太、二老爷都发了狠,直接出了钱让环二爷离府呢!不过我再没想到三姑娘竟然也要跟着走!”   “爷?他也配!不过是个丫鬟生的下贱胚子,迟早也是要走那贱女人的老路的!就该早早的赶出去才是!三丫头,不过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但凡记得太太的恩情,就不会这么干!”   “快别这么说了,三姑娘也不容易,你啊,记着些三姑娘往日的情谊吧,到底是亲母子,亲姐弟,哪里能狠心撒手不管呢,再者说二太太平常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姑娘过得也不容易,好容易有机会能离了府,她可不就去了!”   王熙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也是个傻的,在府里不好吗,做什么跟着那个贱胚子出去受苦!”   “叫我说情愿出去受苦也不待在府里,这回宝二爷差点没了命,可偏偏那女人又赶得快,环二爷又要走,二太太这火撒不出去,可不就撒到她身上了?有二太太在,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这回只怕老太太也不肯多管的,二太太还不定把她磋磨成什么样呢,万一日后二太太随便给她找个婆家,岂不是一辈子跳到了火坑里?叫我说这也是三姑娘才有这个魄力,换成其他两位姑娘,啧啧,只怕被人磋磨到死也不敢吭声!”   王熙凤听了一大筐话,也忍不住叹道:“要不然她怎么是朵刺玫瑰呢!姑娘里就她有能为,怎么就是个姨娘生的呢?但凡我那小姑子有她一半儿心力,我就不用愁啦!”   说完她又瞪了一眼平儿,笑骂道:“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的主意,你放心,她为人我是知道的,这事她事先肯定不知道,又有往日咱们的情分在,我怎么都不会牵连到她身上!好在那贱女人也死了,贱胚子也走了,我虽未能亲自出气,却也没什么怨气了,这件事便这么了结了吧!”   她这话一出,喜得平儿立刻上前抱住她的肩膀,道:“这才是我的好二奶奶呢!”   “你啊!”   “二奶奶,快到了!”这时马车外面传来车夫提醒的声音,二人忙坐好,平儿侍候着王熙凤收拾好装扮,外头来的只怕都是些村妇,可不比那些贵夫人好应付,她可要好好打起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说县试只考填空的我说一下,我查过的,县试考五场,考试内容为八股文﹑试帖诗﹑经论﹑律赋等,而策论指在古时指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这两个有很大区别,四书文或者经文是给四书五经里的原句,在这上面展开议论,而策论则是直接问策,所以我在县试里的题目是四书文或者经文,并不是策论,到了府试和院试考的是帖经、杂文、策论,我这写的是策论。 第82章 酒宴   一行人快要接近王家村的时候早有来过王家的下人快步跑到村子里送信,待王熙凤等人到村口的时候,王玥已经带着家人在门口迎接了。   “凤姑姑可好?”   “好,你也好,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可就吃了大亏,快过来,让姑姑我好好谢一谢你!”   王玥笑眯眯的走上前,挨着王熙凤站好道:“姑姑何须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   “便是一家人,这该谢还歹谢!”   王玥推辞不过,只好侧着身子受了平儿一礼,这时刘氏并刘姥姥也过来了,王熙凤一见刘姥姥便立刻热情的上前握住他的手,笑道:“您老人家近来身子可好呀?”   刘姥姥一见她先弯了弯腰,继而想起如今她外孙子已经有出息了,在这大姑娘面前也不必如此卑躬屈膝,便又直了直腰,不过到底底气上还是虚了一截,所以她话语里仍透着几分讨好:“我这身子骨好的很呐,多谢您惦记着,今日用劳烦您老辛苦一趟,咱们庄户人家不比你老人家家里,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您多多包涵。”   王熙凤忙嗔怪道:“哎呦呦,姥姥这话可说错了,玥哥刚才才说了都是一家人,您老人家这么跟我生分,我可是要生气啦!”   说完她不等刘姥姥回应,又风风火火的走到了刘氏身边,拉住她的手道:“这是我刘姐姐吧,哎呦,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竟养出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可把我给羡慕坏了,姐姐快让我沾沾福气,好让我也养出个这么懂事的儿。”   刘氏见这么一个满身华彩,比画里的仙子都要好看,都要高贵的人儿走到自己面前,心里便先紧张了三分,她正不知如何称呼这个女子,叫高了怕丢了儿子的脸面,叫低了怕得罪人,见王熙凤先开口叫她姐姐,她也便顺势叫道:“我哪有什么福气,要论福气还是妹妹有福气?我可比不上妹妹呀!”   “姐姐这是有后福,等玥哥儿再长大些给你挣一身诰命,姐姐也不比官家小姐太太们差! ”   她这话说的刘氏立刻喜笑颜开,幸亏刘姥姥见机快,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她,否则刘氏一高兴起来也不知会说什么。   刘氏被刘姥姥提醒,一回神,止住自己的话头,忙将王熙凤让进了屋里。   这一回待客的地方是在族长的家里,王家虽然还算富裕,但也就是几间砖瓦房,若是招待招待村里人,还算宽敞,若要是再加上这些外来的客人,地方就有些拥挤了。   未免失礼,让客人们看了笑话,族长便提议将招待客人的地方放在他家中,大家对此自然不会有异议。   族长的房子是三进的大院,前头的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搭好了棚子,摆上了桌椅,这是给村民们吃饭的地方。   最前头的那一进大院,这是准备招待地位比较尊贵的男性客人,而女眷们则在中间这一进院子中,至于最后一进院子原本是族长家的女眷住的地方,现在收拾出来了几间,准备给那些女眷用来更衣休息。   院子外面的大空地上已经搭了一个戏台子,请的唱杂戏的班子,很受村民们欢迎。   至于前头那个院子,中间搭了一个小戏台,专门请了一个江南来的昆戏班,因为这个戏班子的台柱子,长得十分俏丽,唱起戏来声音婉转旖旎,活脱脱一个俏佳人,那些男客们也十分欢喜。   至于后面的女眷这是请了一个杂耍班子,有玩皮影戏的,又能吐火吞刀的,也有耍猴戏的,热热闹闹的,把那些平常出不了门的女眷们的心神全部都吸引住了,一时间竟顾不上说话,只管盯着台上看。   刘氏在族长夫人以及王玥在镇上私塾读书时的老师黄玉的夫人帮衬下招呼着客人,有她们二位提醒,刘氏虽然有些慌乱,倒也没有出什么大错,而今日来的人都是想交好王家的,即便心里面看不上刘氏,面上也都是笑呵呵的,没有任何不和善的地方。   至于外面的男客们,族长、族老还有王狗儿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招待起来也都顺顺当当。   至于王月的同窗,还有贾王史薛四家来的年轻客人则是由黄思远、君博文和周润新帮着王玥招待。   按理来说该是王玥亲自招待的,不过他年纪小,并不能喝酒,旁人也不好让他,只能由这三个人帮忙帮衬着。   这三个人自然是极其乐意的,一来可以同王玥打好关系,二来也是个结交人脉的好场合,至于黄思远,他虽然读书读的呆了些,但却是个极为听话的人,黄家长辈有令,他虽然心里有些别扭,却也是做的妥妥当当。   一时间王家的酒宴便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   酒宴连续办了三天,王家村周边的村子,甚至是县城里都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县里出了个小神童,年纪小小,便已经得了皇帝的赏赐,一时间尚学之风盛起。   王家村的酒宴办完之后,族长命令负责收礼的人将礼物全都送到了王玥家中,王狗儿和刘氏一看,差点吓了一大跳,这些礼物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两,而整个酒宴前后的话费加起来也不过是数百两,你是先!夫妻两人甚至生起一股多半办酒宴的,想法。   不过很快,他们便将这想法打消了去,若他们真那么干,不过是徒惹笑话而已。   王狗儿很会办事,他将送来的礼物当中,一些特别贵重的,挑选出来放在家中,送来的布匹吃食还有现银就拿了出来,送到了族长那里,想让族长将这些东西分给各家。   这一次的酒宴他原本是想着肯定是要大出血的,结果族长却说这是王家的荣耀,族里出钱,不让他自己掏钱,甚至板儿进内阁时花费的银两族里也都报销了。   王狗儿知道,这一回大家掏钱掏的是心甘情愿,但要是他不识眼色,将礼物全吞了去,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怨言,往后再要有事时想族里帮忙就难了。   而且那几样贵重的礼物可比分出去的东西贵上数十倍,只那点东西就让他们赚得满盘,根本不需要再贪图小头。   东西送到族长那里是,族长果然十分高兴,不过推辞两句便收了下来,宗族之间,虽然有血缘关系,按理来说应该是无私帮忙,但人总有私心,有来有往才能够让大家都服气。   果然如族长所料,将东西分下去的时候,大家嘴上没说,但心里却对王家高看三分,都说这才是传世之家该有的胸怀,比起那某某又或者某某家,连跟针线头都不愿意掏出来可要强多了。   经过皇帝赏赐一事,王玥出了大风头之后,他便一直待在家中没有外出,算是避风头,而过了没多久,大家的注意力便从他身上移开,因为皇帝的寿礼越来越近了。   至于王玥小小年纪中了小三元,又得到了内阁的召见、皇帝的赏赐之事,并没有被传成祥瑞,而只是说皇帝教化有功。   这份奏折在各省市送过来拍皇帝马屁的奏折当中虽然也算是有些新意,却不算特别显眼。   不过在皇帝斥责了那些言语夸大,胡编乱造的奏折之后,送上这份奏折的宋平章,便受到了皇帝的夸奖。   只是能摸准皇帝心意的人并不只宋平章一个,收到皇帝夸奖的也不只是他,不过因为他是在京城脚下任职,所以受到的关注更多,但也只是引得大家议论了几句,便被抛开了。   不过宋平章私底下却十分庆幸自己听了王子腾的话没有把这件事往献祥瑞上扯,否则这次被皇帝斥责的人当中必定有他一个。   虽然被皇帝夸奖几句,没有献上祥瑞的功劳大,但也聊胜于无,只要没有过错就好。   打听到这些消息之后,王玥总算放下心来,又继续闷头读书。   按照往年的惯例,院试之后,新秀才们则要按照成绩前往不同的书院读书,成绩好的入国子监,成绩差一点的到县学里上学,再次一点的则要自己去找老师了   不过上次刘办事员说学制改革最迟要在明年年底完成,到时候应该就按照现代的学校制度来上学,只是应该会分作重点和普通学校。   但却能够保证所有人都有学可以上,不会像现在这般,成绩差的县学进不了,国子监更不用想,只能够自己去找老师。   因为今年太上皇寿辰的缘故 ,国子监的入学 推迟了,王玥现在无学可上,只能够呆在家里,不过他偶尔会往私塾跑,但他很快就发现黄玉先生也忙得很 ,私下里一打听 ,原来是因为学制改革的事情。   黄玉先生作为镇上非常有名的老师当然会被聘入新学里担任教师,至于其他的私塾老师也会被吸纳入体制,黄玉先生作为其中最出色的人物当然不想只做一个普通的老师 ,而想担任重责。   只是这就需要他上下跑关系了,所以这阵子他忙着这个,自然无暇顾及王玥的请教。   王玥也很识颜色,见他无暇,就不再去了。   好在不只是他没有学可以上 ,大部分同窗都空闲下来了,大家偶尔聚集在一起互相讨论功课 ,喝喝茶聊聊天,消磨日子,等待着 开学之日。 第83章 金玉良缘   时间倏忽而过,一眨眼 便到了太上皇六十大寿的日子,整个京城一下子喧嚣起来,除了各个省市、藩王派来的使者,还有各地有名的戏班子杂耍班子,瞅中机会想要过来赚钱的商人们都聚集在了京城,一时间京城人满为患。   京城百姓一边满意的趁着这个机会抓紧赚钱,一边兴致颇高的讨论着 各路使节带过来给太上皇贺寿的珍奇异宝,大家根据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侃侃而谈,将太上皇的寿礼描绘得天花乱坠,好像是自己亲眼见到一般。   不过这种事情离王玥比较远,哪怕他现在已经慢慢的和朝堂开始扯上关系,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新出来的秀才能够有机会掺合到的。   他也就是随着父母前往京城购买家中所用的东西时听一耳朵小道消息,看个热闹罢了。   因为京城近来人特别多,物价飞涨,不过大家都很有经验 ,每到科举之年,京城的物价总要涨上一番 。   京城百姓会都非常默契的赶在物价涨到离谱之前先把家中近来需要的东西都备置齐全,免得到时候白花了冤枉钱。   而就在这个时候 ,王玥听到了荣国府贾宝玉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那荣国府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又闹出事情啦!”   “又有事?是什么事呀?前一阵子不才听说他们家撞邪了吗,听说那贾宝玉、贾家的一个媳妇还有个小妾都撞邪了,不过幸亏有个亲戚聪明,提醒了他们家,找到了幕后黑手,救了他们 ,不过那小妾却是红颜薄命,硬是是没撑住,旁人都救活了,就她没了性命!”   “啧啧,小妾,谁知道这小妾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正房夫人出手趁机要了这小妾的命呢!”   旁边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也都嘿嘿笑了起来,他们还要说些什么,另外一人却打断了他们的话:“这种事说它干什么,难不成你们跟女人一样都好奇后宅的事情?更何况我听说贾家那那正房夫人可是出身名门,小心你说人家坏话 叫人家家人听了去,回头找你算账!”   “那样的大户人家怎么会把我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呢,更何况我就是说说而已 ,怎么?现在连说说都不行啦?”   “说那个干什么,快过来 ,快过来,我跟你们说说那贾宝玉金玉良缘的事情!”   王玥跟王狗儿听到贾宝玉的名字便精神一振 ,默契的相视一眼 ,在茶楼里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准备听一听这荣国府又出什么事了,却没曾想是什么金玉良缘的事。   王玥当时便是一皱眉头,有些诧异,难不成金玉良缘的事 从现在就开始传了,同时他心里也暗暗的为林黛玉捏一把汗,又有些为薛宝钗可惜,两个神仙般的人物偏偏配了贾宝玉这个蠢物,实在是有些让人嗟叹!   不过很快王玥就顾不上为林黛玉和薛宝钗叹息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件让他瞠目结舌的事情。   “金玉良缘?你说的可是那贾宝玉跟清慧公主的事情?”   有人好奇的问道:“清慧公主?这又是哪一号人物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公主?”   “老兄,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这几日清慧公主的名字可响亮的很呐!”   那人低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想了想 ,还是没听说过这个公主的名字,我就听说过端宁公主 、安宁公主,还有清欢公主,他们都是皇家慈善协会的高层人员,这几年做了很多善事 ,可这清慧公主我却没听说过。”   另有一人插嘴道:“这也难怪老兄你没听说过,这清慧公主据说是太上皇的一位太妃所生,为人很是低调,在外头名声不显 ,再加上前两年她母亲去世,她要守孝 ,闭宫不出,外头知道她的人更不多了,便是寻常的官宦人家也有不知道她的,更何况是咱们平头百姓了。”   “难怪我没听过,不过近来清慧公主名声响亮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却不知道?小弟这几日忙着把手里囤的货出了,一时竟没注意,可有那位消息灵通的兄弟为我解惑?”   说着那人便招来小二给旁边围在一起说八卦的几人都上了好茶,这个举动立刻让一些人把到了嘴边的嘲讽之言换成了吹捧的话:“还是这位先生大方,颇有先贤遗风啊!”   面对几人不要钱的赞美,那人也只是笑笑,冲最开始说起这个话题的人问道:“这位先生,可否给我讲讲事情的缘由?”   那人原就是个爱热闹,喜欢旁人捧着他的,见这人态度诚恳,又有礼貌,而且这事知道的挺多的,过不了几天就该传的满大街都是了,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他开口道:“这事说来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是一个大官儿家的下人,近身侍候他家太太的,正好他家主人有幸得以参加太祖寿辰大宴,她便跟着去了,这才听到了消息。”   大约每个传消息的人总有个不得了的亲戚,对此大家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惊讶,而是催促他赶紧往下说。   那人停了停,又道:“那贾宝玉是衔玉而生,说是从娘胎里出来嘴巴里就有块玉,这是你们都知道的,而那清慧公主也有不凡之处,这你们怕是不知道吧?”   “哦?难不成她也从娘胎里衔了玉?”   “去去去,这衔玉而生又不是烂大街的事,那里能人人都有,再说了,要真有,能瞒到现在,大家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说的也是,那清慧公主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呢?”   那人得意一笑,故意低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吊了吊大家的胃口,在大家的催促中他才开口道:“说是那清慧公主的母亲是个信佛的,有一回到庙里上香,有个大师给了她一个刻了字的金项圈,教她随身带着,说这金项圈却需有玉的来配,恰是一段金玉良缘,正是清慧公主前世今生修来的良缘,今生重逢呢!”   “这倒是有些意思呢,怪不得跟这位宝玉牵扯到了一起,他不就是有块玉吗?”   “要说这有玉的也不少,虽不像那宝玉是衔玉而生这般传奇,可祖传的,有缘遇见的也都不少,怎么就确定是哪宝玉呢?且早不早晚不晚的这时候传出来,总该有些缘故吧,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这两人凑在了一起?”   王玥也跟着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原著里所谓的金玉良缘自然是指贾宝玉和薛宝钗了,不过贾府就一个有玉的,一说起需要有玉的配,大家自然想到了贾宝玉,可这清慧公主怎么就确定她的良人是贾宝玉呢?   而且王玥怀疑这出戏大约是王子腾为了解除皇帝对贾家的猜疑故意自导自演弄出来的。   既是金玉良缘那便是风月之事了,扯到风月之事大家自然不会再将宝玉牵扯到家国大事上,这就给了皇家信号,贾宝玉只会风月,不会正经事。   也难为王子腾能弄出这场大戏来,不过这与原著里的故事何其相像,王玥不免感叹,不知是王家兄妹脑回路都一样,还是原著的强大力量让剧情重回正轨。   王玥想着事情,那些人嘴里也不停,只为那人答疑解惑道:“这里头自然是有缘故的,却说那宝玉也去参加了太上皇寿辰的大宴,他正好与清慧公主在御花园里相遇,据说他们俩一见面,那块玉和那金项圈就飞起来非要碰在一起,扯都扯不开,清慧公主的良人不是那贾宝玉还能是谁?”   说完,那人又摇头晃脑的感概了一句:“这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呢,有缘分,总是要遇在一起的!”   不过他的感慨却没能引来共鸣,有听过消息的质疑道:“我怎么听说他们是在游湖的时候碰到的,而且那块玉跟金项圈不是碰在一起,而是同时发光,你肯定听错了!”   对于这个人的质疑那人却不是愿意了,忙与他争执起来,也有持另外意见的,一时间茶楼里格外热闹。   王玥在一边总结了一下,不管是在哪里遇见的,又或是有什么异象,总之贾宝玉已经和清慧公主绑在了一起,也就起说贾宝玉估计既不会与薛宝钗来一段金玉良缘,也不会同林黛玉来一段木石之盟了。   这样一来原著差不多就崩了,不过幸好这个时候原著剧情还在前面,他们三人的感情纠葛还不深,想要脱身并不难,不过就不知道宝姐姐跟林妹妹的良缘何在了。 第84章 遇险   关于金玉良缘的事情一带而过,普通的百姓们开始猜想这两人如何相遇,他们为这两人之间添加了无数旖旎美艳的猜想,甚至有些不堪入耳。   没有人会关心这件诱人深入猜想的风月之事背后究竟有何目的,它又是多少人花费心力才设下的局,这里面是否又牵涉到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耀以及未来。   王狗儿待他们口中说出不少难听的话时便拉着儿子走出了门,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听到的话。   王玥站在茶楼门口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走在他前面的王狗儿,随即便露出一个微笑,紧紧的跟了上去,不管红楼梦的主线还在不在,剧情如何改变,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又有何结局,只要他们一家能够安安稳稳的就好。   王玥跳上王狗儿的马车,这是今年刚买的,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原本刘氏还不愿意,但是王狗儿一说儿子日后要来往京城,多有不便,且还要出入贵人府邸,必须要备辆马车,否则让人家看不起,刘氏就立刻同意了。   甚至多拿出来一倍钱,让王狗儿必须要挑好的买,不能让儿子在这上面丢了脸面。   王玥靠在这辆专门为自己而买的马车上,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很奇怪,按说前世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给他买过豪车,比车贵的房子、奢侈品都有不少,但无论哪一样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一辆普通马车让人觉得窝心。   “臭小子,就不能慢慢上吗,下次不能随便跳上马车,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我错了,老爹,下次一定慢慢上!”   “这还差不多,坐稳了,我带你去东边的集市买东西,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跟老爹说,眼看着快开学了,也不知你还能够歇多久!”   “这谁知道呢,不过国子监的功课也不算太繁重,又有休沐,到时候想回家又或者是想出去玩儿都很容易,老爹,我看你不用担心我太累,而是要担心我跟人学坏了啊!”   王狗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王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倒真不担心你学坏,你打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我只担心你太用功,累坏了身子。说到底哪怕再聪明你也还是个小孩子,你要是想玩儿就去玩儿,不用把自己逼的那么紧,总还有你老爹在呢。我虽然没什么出息,手里散漫,攒不出钱,是个败家子,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总归还能让你们娘仨吃上饭的。”   说着他手伸到后面,揉了揉王玥的脑袋道:“儿子,你啊,就别想那么多,知道不?”   王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总算让眼睛再次变得清晰,他低声轻笑一声,复又抬起头来,坚定的点了点头,脆声道:“知道了,老爹!”   马车一路缓缓向前,街边实在太过拥挤,马车并不容易通过,王狗儿一边大声吆喝着“让让道!”一边的避开人群,并不时回头提醒王玥道:“板儿,坐稳了,别掉下去了!”   “知道啦,老爹!”   为了不让老爹担心,王玥便又往里面坐了坐,然后给了回头看他情况的老爹一个安心的眼神。王狗儿见他已经坐好这才放心的回头继续跟人扯皮。   靠在马车里堆积的货物上,王玥闲着没事,钻进马车准备看一看还缺了什么,他正在心里盘算着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情况有些怪异。   怎么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王玥心下便是一惊,他慌忙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却发现刚刚还挤得满满当当的大街突然一下空空荡荡,周围的建筑物还立在那里,却突然没有了主人,显得孤零零的,周围一片死气,而原本坐在车辕上的老爹也没了人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玥喃喃自语,他抬头不死心的往外打量,想要在他周围重新觅得一个人影,很快,他便死心了,别说人影了,周围连个虫叫都没有,可以说现在这个空间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活物。   难不成撞到什么鬼神了?   可是这是正中午啊,如果是傍晚的逢魔时刻或者夜晚阴气盛极还有可能,难不成这阴鬼的法力竟然如此高强,可以大白天出来害人。   又或者是遇到什么…空间裂缝?   王玥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跳出现了这个猜想,难不成他能回到现代?   回现代?   这个想法曾经是婴幼儿时期的他最大的愿望,但是现在他却早已放弃这个想法。   或许最开始他在现代社会还有挂念,但是现在他更不舍的是这一世的家人。   父亲根本不用他担心,他有自己的事业,情人无数,即便没了自己这个长子,他的那些情人也为他生了不少私生子,总有人为他养老送终。   母亲其实也早就重新开始了一段感情,而且据他所知那个男人已经追了她很久了,两个人已经确立了感情关系,那人一直想跟母亲结婚领证,不过母亲顾及着他一直没有同意,现在没了自己这个拖后腿的,想来母亲很快就能开始另一段新生活。   至于爷爷,那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不过好在爷爷收了不少好徒弟,他的那些徒弟们都非常有出息,而且非常孝顺,比起父亲这个没心没肺的可要靠谱许多,有他们在,爷爷应该能够过得很安稳。   即便没了自己,前世的那些亲人们也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反倒这一世,如果没了他,老爹和妈会很伤心吧,姥姥年纪那么大了,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姐姐那么老实,如果没了他撑腰,以后还不知要怎么受欺负呢。   这些都是他扯不断的牵挂,他并不想离开这里,他还想留在这里。   但是事情好像并不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模糊,仿佛是一瞬间,那些建筑无非一场大雾笼盖。   他身边的空间越来越模糊,他好像踏入了一个随时坍塌的世界。   现在他好像应该担心的不是能不能留下,抑或是会不会回到现代的问题,而是怎么在这个不稳定的空间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正在王玥打量着周围,试图想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在这一片荒寂的空间中,这歌声十分明显,王玥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前方发生的动静。   他立刻站了起来,往前方看去,耳朵也竖了起来,想听清歌词。   很快,他便注意到歌词究竟是什么,而且他也很快便对那唱歌的人的身份有了猜想,应该是那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这好了歌不正是他们的出场台词吗?   随着歌词的进行,唱歌的两个人也离王玥越来越近,王玥皱着眉头注视着他们。   原本是大雾弥漫,他应该看不见这两个人的人影才是,但是似乎他们的人影能够突破大雾的遮拦,模模糊糊的在王玥的瞳孔中显露出来。   而且刚刚他们还在很远的地方,一瞬间他们又仿佛近在眼前,时近时远,跳跃着,在王玥的眼中移动着身形。   王玥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的盯着他们,不肯让他们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但很快,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开始晕眩,眼前也有些昏黑,而是意识好像突然被浸入了满是酒水的酒桶中,酒香的熏蒸,让他有些迷糊。   而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仿如雷霆的喝问声:“你不是刘姥姥的外孙,你究竟是谁,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害人性命,占人躯壳,实在可恶,今日便让我替天行道,拿下你这个恶鬼!”   王玥很想反驳那人,自己并不是恶鬼,从娘胎里他便是板儿,最多不过是没喝孟婆汤而已,哪里就是夺人性命,占人躯壳了。   但他的意识昏昏沉沉,身体也好像生锈的机器一般,根本没办法完整的完成大脑的命令,他使唤不动自己的身体了。   在这种危急时刻,他的意识却不受控制的发散开来,他一瞬间想着自己要是死了是重新投胎呢还是会回去,另一瞬间又想着,这两个人也不知是来干什么的,是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吗?   但很快王玥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丢了性命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起来,想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摆脱现在的困境,但是这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他明明在心中叫嚣着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这样下去,但是身体却软绵绵的,意识一点点的往下沉沦。   他现在的意识好像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沉溺于迷幻的温柔乡中不想醒来,另一半不断的叫嚣着,却好像冷眼旁观一般。   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我又把考试日期弄错了你们信吗?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准备写文,室友都在下面看书,我还很好奇,就问她们,这都周末了怎么不早点睡啊!室友很奇怪的抬头看我,说,明天就考试了你不复习一下吗?我擦!!!不是下周日吗?室友很无语,说下周日是十一,你还留下来考试啊!!你们能想象到我听到这个噩耗时的心情吗!!!好想死! 第85章 天正帝   王玥曾经设想过自己死亡时的情景,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很难会想到死亡这个问题,时光的眷恋,充满活力的身体总是很难让年轻人会去思考这个太过艰难深奥的问题。   但是王玥却不一样。   这并非无病呻吟,也并非多愁善感,而是因为他真的是切切实实的经历过一次死亡,换句话来说,他比常人面对死亡时更有经验。   人们惧怕死亡,更多的是因为死后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人类大部分时候的畏惧都是因为未知而产生的。   王玥不说对死后的世界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如指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知道一旦死亡是真的会像传说当中那般转世投胎的,只不过他却没有碰到孟婆,也没有喝到孟婆汤。   不过联想到其他人在转世之后都将前世忘得一干二净,他猜想,自己的投胎之路可能出现了一些差错。   不过因为这个认知所以他并不畏惧死亡,因为他清楚死亡不过是另一段新生活的开始而已。   但是,不畏惧死亡却不意味着他能够从容的面对死亡,他对生活还有眷恋,而且现在他这段新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从未想过这么快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一世的父母。   只不过有时候人力终究胜不了天,就像他上一世的生命不过一瞬间便戛然而止,由不得他挣扎,这一时或许也是如此。   王玥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是他脑海中终究还是控制不住涌现出来老爹、娘、姥姥、姐姐的模样,只希望来世有缘再见。   ……   那等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玥以为的死亡还没有来,他不由得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张硕大的脸出现在他的眼睛当中。   “呀!你是谁!”   王玥吓了一大跳,腾的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不过越看越熟悉,这个人他好像见过。   那人嘴角弯了一弯,眼神里带着些玩味,“我在等着你什么时候 睁开眼睛呢。”   王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调侃,忍不住脸上一红,有些尴尬,正待反驳,突然他的脑海涌现一丝灵光,想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你是萧炎!”   他认识这个人,是在前世的时候。   萧炎这个人这名字对他来说当真是如雷贯耳,无论是他的才能,还是他的家世,又或是他家中的八卦。   萧炎出生于军政世家,无论是萧家还是他的母家皆是最顶尖的那几个家族,而萧炎本身能力出众,年纪轻轻,便已经在军中升到了少校职位,若是再熬上几年之力又可升上一级,很多人都说靠着他自己的能力还有他背后的家族,他恐怕会是军中最年轻的将官。   谁知祸从天降,一次军中演习,他受了伤,即便最后救回了性命,却没办法继续在军中服役,只能够无奈退伍。   许多人为他惋惜,暗地里谁都知道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很多人都猜测是他的继母所为,不过很可惜萧炎的父亲也是个偏心的,根本连查都不查,甚至只是跟着萧家老爷子身后去医院露了几面便再也不见他的人影,别说查出幕后凶手了,连句关心的话都不说。   要不是萧家老爷子还有萧炎的外公硬逼着他查,只怕他根本不会管。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查了几个小猫小狗而已,真正的背后之人仍然逍遥法外!   萧炎在这之后在人前消失了两年,然后重新意气风发的出现在人前。   萧家原本已经准备让他走仕途,却没想到他拒绝了家族的安排,执意去商圈。   当时萧炎的父亲直接说什么商人卑贱,不许他从商的话,并且以此为借口,冻结了他的账户,不给他资金。   然而这话说出来简直笑死人了,又不是古代,经济社会的年代,商人的地位不要太高,真正做到一定程度的商人,就连国家说不定也要有求于他,好言好语的待他,怎么会出现商人卑贱这种话?   想也知道,不过是被萧炎的继母几句话撺掇的,故意刁难人罢了。   而此时也不知道萧家为何竟然没有再次出面阻拦萧炎的父亲,萧炎的母家虽然多次出面帮忙,但到底自家还有子孙要照顾,而且毕竟是外孙,不好太过插手,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萧炎这次怕是要折在他父亲手里。   可谁知萧炎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幅画古字画,甚至还有王羲之的字,以此为筹码,换来了他的启动资金。   然后他便直接带着资金扎入商圈当中,短短几年,他便已经建立了一个商业帝国,那时候人们对他刮目相看。   而他已经不用再看萧家的脸色。   可以说,萧炎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简直就是神一般,不知道有多少无法无天,什么人都不怕的纨绔子弟,对他畏惧如虎,而又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野心家对他崇拜有加,王玥无数次听说过他的名字。   不过两人却没什么交集,毕竟王玥的爷爷混的是文化圈,萧家则是政治圈,而萧炎后来走的是商道,只除了萧炎当时拍卖那几副字画的时候有请过他爷爷去鉴定,而之后萧炎每年会送来年礼,不过这也只是礼貌而已,他本人是不会来的。   王玥也只在电视上见过他几面,又或者是偶尔会在宴会上看到他,但是即便在宴会中相遇,他们两人也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自然不会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但是现在为什么萧炎会出现在他面前?   “你认得我?”萧炎一字一句的问道,他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小孩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所谓的崇拜讨好,也没有所谓的畏惧,更没有羡慕嫉妒,那么他的出身应该不会太低,萧炎有这个自信,以他的能力名声,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对他无外乎是崇拜讨好,又或是仇富的嫉妒,再要不然会因为他的名声畏畏缩缩,即便有心思淡然的,也会吃惊。   这小孩这个样子倒好像是见过他很多次,那么应该是他们同一个圈子的人了,只是是哪家的孩子呢。   “我叫穆清,我爷爷叫穆文茵,你应该认得。”   王玥这么一说,萧炎脸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穆老爷子的孙子,难怪你认识我!”   说着,萧炎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玥,眼睛里有些奇异,他道:“你这是,转世投胎了?”   听到他这个话,王玥脑袋里突然一闪,对他的身份有了些猜测,他试探着问道:“你是天正帝?”   “你听过?”   “自然是听过,如雷震耳,久仰大名!”王玥笑着说道,他曾经猜测过天正帝在穿越之前会是什么人,但无论如何他在前世也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而且他猜测天正帝应该是有过军旅经历的。   王玥在穿越之前也曾经看过一些穿越重生的小说,而他却对其中的内容嗤之以鼻,他一直相信如果前世是个失败的人,并不会因为一场穿越而就让人突然开了窍,变得十分优秀起来,那不是开窍,那是开挂了。   而同样,一个没有任何军旅经验的人,哪怕他是一个军事迷,哪怕他对任何战役如数家珍,对于各种武器了如指掌,也绝对不会一穿越便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将军,可能他会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也必须要经由一场一场的战斗不断的锻炼,慢慢成熟,才能够变成一个优秀的将军。   但是天正帝却不一样,王玥对这个穿越前辈十分注意,研究过各种书籍上关于他的记载,可以说天正帝未尝一败。   从天正帝领军开始,他带着自己的队伍一步一步壮大,或许偶尔在某些政治决策上会有些失误,但是在军事这个领域,他从来没有失败过。   对于天正帝的失误皇家并没有避讳,也不曾故意掩盖,关于天正帝的大部分事情都可以在图书馆中查到。   这也是他被奉若神明的原因,即便天正帝已经去世了几十年,他在军中的神话仍然无人超过,依靠着他的威名皇家才能够对军中的力量掌控的牢牢的。   而只有不败神话的威名,才能够镇压着当初改革时候的各种异议。   他对这个穿越前辈可谓是佩服之极!   而现在看到了萧炎,知道了萧炎便就是哪个穿越前辈,他突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无论是前一世又或者是穿越后他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   ……   等等!   萧炎是穿越后做了天正帝还是在天正帝死后投胎转世到了现代呢。   想到这里,王玥抬头看向萧炎,问道:“究竟是天正帝在前面,还是萧炎在前?”   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萧炎却一点也不疑惑,但他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道:“你问的倒是直白。”   “在你面前,我并不觉得我有能力耍心眼。”   这一点是王玥的心里话,萧炎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手腕,即便他不清楚,也听过无数人提过,而且能够有他这样的成就,怎么可能是个没手的没心计的人呢。   王玥虽然认为自己并不是个庸人,但那也只是在读书画画上,总之这些手段那是拍马也赶不上萧炎的,在他面前耍手段不过是班门弄斧,徒增笑柄罢了,反倒不如直接摊开了,直来直往,对他更有优势。   见王玥如此,萧炎反倒更欣赏他,这才是聪明人的表现!不是那些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表面聪明,跟聪明人打交道才更省心。   因此他也难得展露了笑颜,为王玥答疑解惑:“没有前不前后不后的,你既然认得我就应该听说过我当初消失了两年吧。”   “那两年?你是那两年穿越的?可是穿越了之后不应该没办法穿越回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穿越之后没办法回来了?”   “可…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书上?那也不过是人们胡编乱造,随意臆想而已,他们又没有真身经历过,他们的话是对是错又没人能够证实,你竟然相信?”   被他这么一说,王玥有些讪讪的笑了:“我的也是有些惯性思维了,毕竟大部分书上都是怎么说的,一时竟没转过弯儿来?”   不过这么一来王玥便确定真的有机会可以回到现代,因此他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回去的呢?”   萧炎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想回去吗?”   王玥想了想,问道:“我爷爷他怎么样?”   萧炎道:“你的事我也只是随口听说的,只说你是出了车祸,你母亲好像回来了一趟,后来又走了,老爷子倒是很伤心,病了一场,我派过去看他的秘书说他跟前有他的几个徒弟照顾他,你父亲他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毕竟是亲生父子,该照顾的还是会照顾的,而且你一走,下面那几个自然是想讨好老爷子好进穆家的门,所以老爷子的面前并不缺人。”   虽然知道爷爷过得很好,有人照顾他,离开自己他也过得很好,但是王玥心里却还是有些酸涩,不过这也更加让他下定决心留在这里,因此他便道:“我并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里,不过眼下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自然是有人不想让你留在这里,就像当初有人也不想让我留在这里一样。”   “所以你并非是自愿离开的?”王玥问道,不过是一想,也的确如此,在这里萧炎是皇帝,有儿子、孙子,有自己的事业和家人,而在那边继母为难,父亲偏心,至于祖父外公虽然心疼萧炎,但是终究他们面前的小辈并不只萧炎一个人,那里比的上这里逍遥快活呢。   不过这背后究竟是谁干的呢?   萧炎可不是他,不过是一个弱势群体,萧炎是皇帝,又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而且原本已经回到了现代的萧炎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刚刚听到的好了歌,王玥忍不住猜测道:“可是那癞头和尚跛足道人?”   萧炎点头,道:“刚刚正是他们,他们大概以为你是那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板儿的身体,毕竟你可是和原著中的板儿完全不一样,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不过即便你不一样只要不影响到他们他们是不会管的,毕竟你又不是四大家族中人,更不是贾家里的人,你出场不多,完全不会影响到剧情,他们怎么会对你出手?”   王玥闻言苦笑一声,道:“我把剧情改崩了,贾宝玉估摸着要做你孙女婿了!”   红楼的主线其实就是贾宝玉林黛玉与薛宝钗三人的感情纠葛,现在贾宝玉要做驸马,娶公主,自然没林黛玉和薛宝钗的事了,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不在,主线自然是崩了。   也难怪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要来找王玥的事,甚至一定要把他送走。   “你…你还真是改的彻底,怪不得,”萧炎无奈的摇摇头,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王玥便把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我以前听人推断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不简单,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里面真的有事,看来所谓的神瑛侍者下凡历劫、绛珠仙子以泪还恩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吧!”   萧炎点点头,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的谋算,不过这与你我无关,你只要不坏他们的事就好了,这也算是我这个前辈的教训,当初我念着贾源两兄弟跟我南征北战一场,不希望他们的后世子孙落得书中的下场,便想着拉他们一把,谁知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警告我一番,我当时不信邪,偏偏要跟他们对着干,就被他们给扔回来了。我待会会送你回去,你以后只要不干涉他们,他们不会管你的。”   “你送我回去?”王玥看着萧炎,上下打量着他,然后摇摇头道:“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你的确很有能力,但却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所以你一定有什么目的。我不想和你耍心眼,我耍不过你,咱们不如直接点。”   萧炎笑了,他低头看了王玥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来,递给王玥道:“这是给我儿子的信,你替我交给他就成。你放心,我当初毕竟是皇帝,那两个人不敢对我像你这样这么嚣张,直接招呼都不打,时间也不留就把人送走,他们留给了我交代遗言的时间,你把这盒子送过去我儿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似乎是怕王玥不愿意,他又补充道:“你之所以冒着被连累的风险接近贾家不就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吗,我想再没有比皇帝更好的靠山了吧,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愿意接近贾家。”   “原著里贾家最多不过是抄家而已,人没有受到影响,而且我也只是打算在翰林院混一辈子的,又没什么野心,我只是想好好画画,养活一家人而已,应该不会受到牵连的。”   对此萧炎只在心里评价了一句天真!不过也好,这样的人更好掌控。   王玥想了想,又道:“我的存在对于皇室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你想太多了,你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能有什么影响,即便有,我相信他能应付的来,我教出来的孩子如果连你都容不下,那我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惊讶于他的自信,不过一想到世人对于天玺帝的评价王玥又不觉得惊奇了,有一个被称作在世神明的父亲,他还能够突破父亲的阴影得到朝臣和百姓的一致认可,他的能力的却不容小觑。   换成任何一个朝代,他都是不可多得的圣主人雄。   也难怪萧炎这么为他骄傲,有这样的儿子,那一个父亲都会如此的。   这样他就能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加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86章 出错   在与萧炎谈话的时候王玥一直在试图观察他,想看一看他究竟是何脾性,虽然知道自己的这番作为在萧炎面前或许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但毕竟还是要做的。   而萧炎也在观察着这个据说是穆老爷子的孙子,而后穿越成为原著中的剧情人物板儿的小孩,毕竟能够这么快改变剧情线,逼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出手,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很快,他便发现了穆清从里到外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文人,他既有文人的风骨,也有文人目下无尘的毛病,更有文人的天真。   或许他真的是误打误撞才造成了剧情线的改变。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不希望第二个穿越者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不知你有没有想让我带给你家人的话?又或者说,你出车祸是不是有隐情,我记得你父亲也有好几个私生子吧,我听说当年穆家老爷子在你父母离婚的时候硬逼着你父亲签下了遗嘱,他的财产日后都由你来继承,他的情人和私生子在他死后分文都得不到,我想他们肯定不会甘心。”   “这谁知道,你别忘了,我可是当场死亡,即便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会清楚的,不过你的猜想倒也不是不可能,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对我出手。”   “哦?”萧炎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王玥见他如此,立刻便想起萧炎在萧家也是受过继母逼迫,父亲偏心,继兄为难的苦楚,也难怪听到这个话会如此反应。   “那你想不想报复他们?我不介意帮你一次。”   听到萧炎如此说,王玥有些意动,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就让母亲还有爷爷以为我是意外去世吧,对他们而言,我已经是个离去之人,不必再让他们再为我而伤心。”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鸠占鹊巢,入侵你的家庭?”   “呵,”王玥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道:“家庭?我父母早已经离婚,母亲这些年来不想重归旧地,想起以前的难堪,除了每年我到国外去看她,我与她并无见面的机会,而父亲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我从小就是跟爷爷一块长大的。所谓的家庭,从来都没有完整过,而且我确定我爷爷是不会接受他们的。”   “可是你这个穆家唯一的男丁去世了,难保你爷爷不会为了家族传继而接受他们!”   对此王玥只是无奈一笑,道:“我爷爷洒脱的很,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家族传承之类的东西,自然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家族传继而接受一个他特别讨厌的私生子,我敢说,他情愿穆家后继无人,也不会去接受他们的。”   这话让萧炎一个恍惚,忍不住苦笑道:“穆老爷子倒是难得的看得开呀,可是有些人啊,怎么就不像他一样呢?”   王玥闻言便想起了当初萧父故意找借口为难萧炎之时萧家老爷子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出手,大概就是为了所谓的家族传承问题考虑吧,也难怪萧炎听到这个话题如此不屑一顾。   换成是他也会如此吧,这一下王玥更加感激爷爷了,当时父母离婚时他还小,要不是爷爷护着他,以父亲的性子他吃的苦头只怕比萧炎还多,而他又没有萧炎的魄力和能力,吃了苦头也没办法保护自己,更别说反击回去,说不定他根本长不大。   这样一想王玥更觉得欠爷爷良多,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回去。   “我的确有件事想拜托你,我私底下有个房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常去那里一个人待着,这个地方我爷爷他们都不知道,我在他们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就立下了遗嘱,一旦我死了,我名下的财产全部都捐出去。”   萧炎有些诧异,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既然不愿意将属于你的东西给他们,倒不如活着的时候用这些钱财找人把他们干掉算了,财帛动人心,你只要肯出价,绝对有人愿意替你做事的。”   王玥摇摇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将房子的地址给了他,并告诉他自己的遗嘱放在何处,保险箱的密码,还有其他事宜。   萧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屑,如果是他,拼着两败俱伤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不过他却没有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人各有志,这是穆清的选择,他与穆清无亲无故,自然没有立场对他的选择作出评价。   而且穆清性子越是这般,对他而言越有好处,他对此乐见其成。   听穆清将事情交代完,再次确定他没有别的事情遗漏,萧炎便开口道:“既如此,我便送你离开吧。”   说着他伸手一推,王玥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飞速后退,周围的浓雾一点点褪去,大街上的建筑物再次出现,人影一点点显露,突然他的脑袋一晕,然后他便听到了热闹的人声。   寂灭的世界重新恢复了热闹,王玥知道他回来了。   “板儿,你咋啦?是不是不舒服了?”王狗儿有些着急的将儿子搂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顾不得惦记着在外头要给儿子留脸面的事情,板儿打小身体就好,极少有头疼脑热的情况,现在他却脸色发白,头出冷汗,难不成是病了?   王狗儿一下子后悔起来,就该让这孩子在家歇着的,自己怎么就昏了头非要把儿子拉出来买什么东西呢!   “板儿!板儿!!你说个话啊,你可别吓爹啊,爹带你去找大夫!!”   王狗儿惊叫着,便要跳下马车抱着儿子往医馆跑,旁边人早就听到他的话,往这边一看,眼看着这男人怀中的孩子真的是一副重病模样,忙往旁边挤开,让开了地方,给王狗儿提前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一边挤,一边对着旁边面露怒色的人嚷道:“快让个地,这位兄弟的孩子生病了要到医馆去,快给他让条路来!”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一边伸头想要看看情况,一边也往后让去,有熟悉市场地形的好心人拉住王狗儿,在他不耐烦的表情中指着一边提醒道:“去那边,那里有个医馆!”   王狗儿顾不上道谢,忙搂了儿子往好心人指的方向跑去,闻讯赶来的市场管理员一边分出人手命他们看住了王狗儿留下来的马车,不许人动他的东西,一边也跟着跑了过去,想看看王狗儿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被老爹抱在怀里,上下颠簸,王玥总算有些清醒了,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老爹急的满头大汗的表情,他忙拉住王狗儿的手,安慰他道:“老爹,我没事!你别急!”   王狗儿被他一拉,立刻注意到他已经醒了,连忙停住脚步,问道:“板儿,你可醒了!你没事吧!”   王玥摇摇头,道:“我没事!”   不过他的声音实在太低,在嘈杂的市场根本听不清,而且他的脸色苍白,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王狗儿见他摇头,虽没听清他的话,却已经明了他的意思,他却不大相信儿子的话,只道这是儿子安慰自己,于是他忙难得的以强硬态度对儿子道:“你看你的脸色,哪像没事的样子,别急,就到医馆了,风大夫给你看看再说有事没事吧!”   说完也不等王玥回答,他便拉住一人询问医馆的方向,不过被他拉住的人对市场并不熟悉,只能摇摇头,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时市场管理员追了上来,他追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顾不得休息,忙跑上前来拉住王狗儿的胳膊道:“快跟我走,我知道医馆在那!”   王狗儿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辨清这话是真是假就跟人走了,放在没过几步路,转个弯儿就看到了医馆的牌匾。   王狗儿大喜,他忙挣脱了市场管理员的手,冲进了医馆大门,大叫道:“快来个人,等着救命呢!”   不提他这话惊的医馆的人忙赶出来询问,倒是王玥透过老爹的怀看到医馆的情形,有些奇怪,据他所知医院体系早就完成了改革,不再是私人的医馆,而是国立的综合医院,与前世的大医院相差无几。   而像这种传统的医馆很难再看到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家。   医馆的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他的经验很丰富,虽然王狗儿叫的急,可他透过王狗儿的胳膊先观察了一下他怀里孩子的脸色,确定人并没有急症,这才不慌不忙的叫来伙计让他接过王狗儿怀的的孩子,他见王狗儿有些犹豫,便出言劝道:“先放下孩子,好歹叫我看一看吧,不让我看我怎么知道这孩子病是好是坏,是不是危险呢?”   王狗儿听了这话忙把儿子交给了伙计,伙计接过孩子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一番魔音入耳的折磨了,却没想孩子老老实实的靠在了他怀里不说,一句话也没吭声。   像这种孩子要么是家里教的太好,懂礼貌,知道不许随便哭叫,要么是病的太重,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伙计还有心抬眼打量了一下王狗儿,见他身上的装束并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便先把第一种情况去掉了,如果是第二种,伙计心里一慌,生怕孩子出事这男子闹事,便忙快走几步将孩子放到了软榻上,让过了身子好让师傅方便看病。   老大夫伸手一探脉,发现孩子的脉象虽然有些弱,却跳动有力,而且后劲很足,又看他脸色虽然苍白,头生虚汗,但眼睛又,有神,便知道病不严重,可能只是天太热中暑了。   因此他又换了只手把脉,一边很有闲心的询问病情发作时的情景。   王狗儿见他表现的悠闲,初时还有些不愤,但是一想大夫能够如此放松,就说明孩子没事,因此他也是心里一松,这才有心思将儿子发病时的情况细细说来。   大夫沉吟片刻,便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晒久了,有些中暑而已,回去歇一歇就好了,要是不放心我给你开服药,吃不吃的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王狗儿忙道:“还请大夫开药。”   老大夫便起身准备写药方,王狗儿跟着大夫身后,又问道:“大夫,这中暑是不是因为孩子身子太弱了,需不需要开些补药补一补?”   老大夫听他这话不由得有些失笑,赶紧摇头道:“吃什么补药,他还小呢,受不住!”   不过老大夫想到刚刚看哪孩子皮肤白皙娇嫩,又看到他食指有老茧,又看他这老爹晒的有些黑,像个庄稼人,便猜着这孩子多半是个读书人,想着该是平日里坐久了,不常走动,所以才有些弱。   因此他又道:“估摸着是平日里读书,活动不多,且读书费脑子,耗精气神,这才有些羸弱了,要不然我给你写一些益气养身的食材,再开一些效用稍弱的药材,你回去让你媳妇做菜的时候加进去,做成药膳给他补身子,如何?”   “好好好!!大夫,你赶紧写!”王狗儿如何不愿意,他赶紧开口催促,市场管理员见此笑着道:“怪不得这孩子这么乖巧,原来是个读书人?不知是那个县的,在哪位先生跟前读书,说不得我还认得。”   市场管理员这话倒是不吹牛,市场里人来人往,十里八乡的都会来此贩卖家中产出,购买家中需要的物品,他接触的人多,自然是知道的多,因此才有自信说这话。”   王玥这时候头还有些晕,不太想说话,好在大家知道他现在是个病人,不敢来打搅他,自然也不会像平常那样故意逗他说话,他方能安静一会儿。   因此市场管理员的话是长王狗儿问的,王狗儿便说了黄先生的名字,市场管理员立刻一拍双手,惊喜的道:“果然是认识的,这位黄先生可了不得,他今年可是大大的出了名啊!”   “哦?这位黄先生怎么了?”老大夫在纸上写着药方,听到市场管理员这语气不像是平常故意迎合人才说出来的模样便忍不住问道。   市场管理员忙道:“听,听说今年那位才八岁就考了小三元的神童就是出自这位黄先生门下,因为这个,有好些人都想拜他为师,跟他学习呢!”   说着他有些羡慕的看了看王玥,然后道:“你这孩子能在黄先生名下读书,未来可期啊!”   王狗儿听出他的羡慕,便有些得意洋洋的炫耀道:“你说的那个小三元就是我家板儿啊!”   市场管理员闻言一时还未回过神,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这男人说了什么时又惊又喜,心里暗赞自己今天来的对,嘴里忙着道:“哎呦呦,一直听说令公子的事迹,却没成想今儿见了真人,我说今儿一早我起来的时候怎么就看到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呢,可不就应在这儿了!”   说着他便伸手拉住王狗儿,奉承话一篇儿一篇儿不带重复的从他口里说了出来,只把王狗儿说的头晕目眩,要不是还担心着儿子的病情,理智还在,他差点就直接与人在这里斩鸡头拜把子了。   老大夫原本听到市场管理员的话不过当个八卦听,并没在意,他又不是还年轻爱热闹的时候,那神童如何他也不过听了乐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不过一听说那传说中的神童竟然就是他的病人,不爱凑热闹的老大夫也起了兴趣。   “小三元?”老大夫惊奇的问道,他又想了想,总算把脑袋里随口听来的伙计们讨论的八卦里找到了这位小三元的事:“可是那个被内阁阁老赞扬,被户部召见的小三元?”   王狗儿这会儿正指着老大夫尽心为他儿子开方子补身子呢,哪怕被市场管理员灌了一大碗迷魂汤也没错过老大夫的询问,他忙转头回答道:“正是呢,我家板儿不但得了户部大人的召见,还得了皇帝的赏赐呢!”   这话让屋里的人更加惊叹了,不提他们如何羡慕嫉妒恨王狗儿的好运气,又是如何追捧他,却说王玥咋听老大夫说户部而不是民政部,只以为他一时说错了话,大约是年纪大了,还记得前朝六部,这才把前朝户部的名字按到了民政部上。   可如果老大夫是说错了,那总不能老爹也说错了话吧,老爹当初可是亲自把他送到了民政部办公的院子外头。   更何况老爹在外头不知炫耀过这件事多少回了,他不可能搞错的,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是两人都犯了错,还是说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第87章 宫中   即便王玥的心中因为户部和民政部这两个名字而闹得翻腾云涌,但他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冷静,没有在人前显露出来,而且因为脸色苍白的缘故,他偶尔露出的失态也被归于生病的原因,并没有人怀疑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过了一会儿,老大夫将药方开完,让伙计去抓来了药,王狗儿便迫不及待的抱着儿子回到马车,东西也不准备再买了,就想着赶紧回家给儿子煎药去。   路上路过一家书店,王玥非要下车去买几本书,王狗儿死活不肯,不过在王玥的请求下,他还是拗不过,无奈的下车,亲自去给儿子买书去了。   拿到书,王玥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翻了,这是几本关于评价天正帝改革之事的书籍,因为写的很中肯,尤其深受学子们的欢迎,王玥之前正是凭借着这几本书了解了这个时空的不同之处。   而现在,他有些怀疑这个时空是否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如果有新的变化,这书上会不会也因此而改动呢?   而此时担心这个问题的不仅仅是王玥一人,还有乾清宫内的众人。   今日一大早,天玺帝便借口思念天正帝,带着皇帝跟太子进了天正帝生前居住的宫殿,说是要好好悼念一下天正帝。   另外他又召集了天正帝生前重用的几个老臣一起前去,这是孝举,朝臣们只有高兴的,哪里会去阻拦呢。   因此一大早,皇帝命前来上朝的众臣们简单的交代完事情,便让他们各自回去,自己带了太子去接太上皇,然后前往天正帝生前居住的宫殿。   只是宫殿内的气氛却不像外人想象的那般悲伤,而是十分紧绷,宫殿内的几人并没有前去拜见天正帝的牌位,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前殿,面色严肃,好像在等着什么噩耗似的。   永宁帝带着太子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父皇还有这几位老臣如此表现,但是他很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至于太子徒晖同样也保持者与这个年纪格格不入的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不了多久,来自军方的一个脾气暴躁的老臣忍不住站了起来,低吼道:“那帮道士和尚是吃白饭的吗,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找不出对付不了区区两个妖魔邪道的法子,全部都是酒囊饭袋!”   “酒囊饭袋怕是未必,”一位头发发白却还是风度翩翩的文臣抚着胡须笑道:“就怕他们是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啊!”   他这话一出,几个老臣的眼神都一厉,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上头的天玺帝,这个动作有些逾矩了,不过天玺帝并不因为他们的失礼之处而不高兴,这些老臣都是父皇留给他的人手,在他还稚嫩的时候扶持着他坐稳皇位,在他大权在握的时候急流勇退,他们是天玺帝最信任的人。   天玺帝笑着开口解释道:“这几个人都是由方正大师和元安大师亲自挑选的,不但法力高强,更难得的是都忠心耿耿,而且私底下我派了不少人前去收集天灵地宝,用来培育他们,现在他们的法力已经不容小觑,这一次他们便提前算出了那两个人要动手的计划,相信假以时日,他们必定能够将那两个人绳之以法。”   几位大臣无不点头,这些有些特殊能力的人最重要的不是法力强不强,而是忠心与否,他们情愿多耗费时间和精力,也不愿意留下那些不忠于皇室的能力者。   有了天玺帝的话,那几个老臣的神色才放松起来,其中一个老臣提议道:“其实这倒也算是个机会,根据上一次的变故咱们可以大致推算一下改变的范围,最起码国库还有各个府库里的粮食钱财绝对不会少的,陛下当年留下来的那些技术也不会消失,唯一可能会出现变革的便是朝堂之上的内阁,还有军方的军委吧。”   “ 这算是什么机会?咱们辛辛苦苦谋算那么多年,这一下子全部打回了原形,叫咱们的心思白白浪费,我看你倒好像不觉得可惜似的。”   “我当然觉得可惜,不过即便再怎么可惜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的结果与其花费时间去浪费在没有任何用处的可惜上,倒不如好好盘算一下怎么才能够变坏为好,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做好打算,将咱们的利益最大化。”   “还是刘老说的有理,要说可惜,在座的各位哪个不觉得可惜?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心血,说没了就没了,岂是一句话就能带过的,不过各位也都非常人,应该知道可惜这种情绪是最要不得的,现在还是来想想怎么才能够借助这次的机会化劣势为优势吧。”   天玺帝这话便将今天所议之事定下了基调,众人便都沉默了下来,低头细细想着天玺帝说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之前提议的那位老臣开口了:“刚刚我说这件事是个机会并不是说出来安慰人的,你们想,现在的情况就像陛下当年说的那样,咱们辛辛苦苦练了个号,虽说等级归零了,但是以前练级攒下的装备金币都还在,而且以前练级时的经验也在,即便重来一回又怎么样?有经验,有装备,有钱,再来一回只会做得更好,我们又有何惧?”   他的话赢得了大家的赞同,众人纷纷点头道:“这话说得颇为在理,最重要的是有了经验,咱们就不必再走之前的弯路,不但省了许多功夫,于国于民都有利,这样一想,咱们反倒还要感谢他们了。”   天喜帝闻言也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不但有你们说的这些好处,还另有一个好处。”   说着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安静的永宁帝,对他道:“这件事其中的内情,我现在说了只怕你也不信,只等过一会儿,你亲眼见了,恐怕才会相信,到时候我便再告诉你其中的原委,不过现在却要说朝堂之上的内阁怕是会消失,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内阁一事可是天下文人盼了不知多少年的愿望,到时候你在朝堂上提出这个事情只怕立刻就会得到天下文人的拥护,到时候朕也就不用担心你威望不够,镇压不住朝堂了。”   不提永宁帝听到内阁会消失心里有何震撼,但是他又听父皇说让他提出建立内阁之事,心中便又是一喜,就顾不上震撼了。   他可是知道当初皇祖父征战天下,虽然威名远播,但难免被天下文人诟病,落得一个武夫之称,不过当他在朝堂之上提出内阁之事以后,天下文人翻脸如同翻书一般,立刻将他皇祖父奉若神明,唱了不知多少赞歌,恨不得将他皇祖父与上古的三皇五帝并称。   这几年,虽然他已经继承了皇位,而父皇已经退居大明宫养老,不再管理政事,但因为他处理政事的手腕还有些稚嫩,手里能信任的人也不多,威望也不够,不知多少老臣轻视他,而原本那些老老实实在封地上做藩王的兄弟们也生了异心。   这一回他借着为皇后诵经超度的缘故,将朝政交还父皇,请父皇代理几日,朝堂上立刻掀起了请太上皇重新掌政的浪潮,而私底下又有不知多少人传出了流言,说是太上皇对他这个皇帝不满,想要将他这个皇帝废掉,重新选立新皇。   如果不是父皇强力弹压,又在人前与他作出父子慈善,一副以他为主的模样,朝堂之上早就局势不稳了。   他固然感激父皇并不恋栈权势,又感激父皇处处为他着想,但他偶尔也会生出是自己无能,以至于父皇年纪这般大了还要处处为他操心的想法。   他无时无刻不想在朝廷上立下自己的威望,让朝臣们臣服,让天下归心。   但他也不愿意无缘无故的拿人开刀,用鲜血为自己的皇路开道,他更愿意用自己的能力,用自己为天下百姓做出的实事来累积自己的威望。   不过这这条路就需要多一点耐心,他也早已做好要耗费多年的准备了,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有这个机会。   但很快他又整理好心绪,站了起来,垂首推辞道:“父皇,儿子…”   只不过他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天玺帝早就知道他会有何反应,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在我面前推辞,我已经老了,再管不了几年了,这个朝堂已经交给了你,你若是没有足够的威望镇服朝臣跟天下,迟早都是要生乱子的,现在这是天降时机,你要是不抓住,难不成还想让我百年之后去给咱们徒家的列祖列宗请罪不成?”   永宁帝被他这话语反驳的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的苦笑一声,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事关徒家天下命运的时候,容不得他推辞,因此他只是一笑,不在多话,干脆利落的接下了这副重担。   他这个反应反倒让天玺帝还有几位老臣高看他们一眼,心中都道,不愧是陛下当年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子,果然有先祖遗风,这天下交到他手里又是一代繁盛。   天玺帝早就命翰林院将这些年的政令还有各地的奏折收集整理,一一归纳后带到了这里,他带着几位老臣难得的趁着这个机会抽出了时间将改革以来的施政经验得失一一总结,为之后的重新开始准备一个妥当的计划。   这自然轮不到才刚刚执政几年的永宁帝插嘴,但永宁帝在一边却听得津津有味。   这场讨论对于永宁帝来说是个难得的课堂,即便天玺帝从不藏私,并不吝啬传授自己的经验,但天玺帝却并非神仙,他的思虑总有不足的地方,再传到永宁帝这里就更加不足了。   而眼前这几人几乎已经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政客了,他们的思想碰撞,产生的想法对于急缺手腕经验的永宁帝绝对是一场大补。   便是尚还稚气的徒晖虽然对他们的谈话听不太懂,但年纪小小就十分敏锐的他还是意识到这场谈话对于他的未来十分重要,若是能够领会得当,他一辈子受用不尽。   所以即便听不懂,他却还是发挥十二分的精力将他们的谈话强行记了下来。   这场谈话一直持续到下午,他们只在中午吃了点东西便又继续,而门外守着的太监和侍卫们虽然心里着急,却顾及着皇帝和太上皇留下来的命令不敢打扰。   而到了下午,某一刻,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话头,抬起个头,看向某个方向。   “是哪里吗?”   天玺帝点点头,沉默了下来,屋里热烈的气氛一下子肃穆了许多,众人都不想说话,过了没多久,一个黑衣人从后殿中走了出来,跪到了天玺帝跟前:“陛下,已经将他们打退了。”   天玺帝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外头改变了?”   “是。”   天玺帝叹了口气,对着黑衣人道:“你先下去吧,稍后将具体情况报上来。”   “是,陛下。”   黑衣人退去,天玺帝看向儿子永宁帝和孙子徒晖道:“你们应该很好奇我们今天究竟怎么了,等一下我会揭开答案的,不过你们哪怕再震惊也不要表露出来。”   永宁帝听出他话语里的严肃,赶紧与儿子徒晖一起站了起来,垂首保证,天玺帝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才高声将守在外面的戴权叫了进来,就让他们看一看这一次又会如何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家里,我爸没事,就说要把屋门前堆的砖头还有杂物拣一拣,然后我们在第一堆下面发现了一窝刺猬,第二堆下面发现了一窝螃蟹,第三堆下面发现了一条蛇,说真的,我家的生物多样性真的是杠杠的!! 第88章 发现   王家村中,王玥放下手中的书,将封面掩上,坐在那里有些怔怔的,半天一动也不动。   刘姥姥正送东西进屋,看见他如此,心下一惊,想起前几天板儿被他爹抱回来,无缘无故的生了病,刘姥姥那时便想着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只不过板儿第二天就好了,因此这个猜想她便藏在心中未曾说出来,这会子见自家外甥如此反常,她不免又想起来几天前的疑虑,更是有些心惊胆战。   刘姥姥将手里的东西放好,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板儿的肩膀,生怕吓着他。   王玥一回头,便见姥姥面色担忧的看着他,他赶紧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姥姥,你什么进来了?可有事要忙吗?要不要我帮忙?”   刘姥姥见他这会儿正常了,心下一松,又看了看他桌子上的书,仔细忖度着道:“我这没什么好忙的,倒是你,坐了一上午了,是不是看书看累了,要不要到外面玩一会儿,小卫他们说是要来找你玩,不过听说你在看书便又走了,要我说,这书什么时候不能看呢,你从四岁里头便开始读书,这么多年了,除了逢年过节,也没见你歇过,好容易这会儿有空闲了,你就别看了,出去玩一玩吧。”   王玥知道这是姥姥在担心自己,正好手里的书也看完了,因此他便听话的点点头道:“那好,我就出去找他们玩去了。”   刘姥姥大喜,赶紧将他拉过来,推到门口催促道:“快去快去,中午叫他们到咱家来吃饭,今儿你九叔还有十六叔送了好些菜过来,这菜放不住,咱们家又吃不完,怕是要坏,你让他们过来,拿一些带回家去。”   “知道啦,姥姥!”   王玥跟刘姥姥招招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他便跑了出去。   这个世界有何改变,不仅仅要从书上看,还要从他周围的人口中得知,不过王玥生怕自己在大人面前问这些问题露出破绽,让人怀疑,这些小孩反倒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而且王玥也知道因为上次生病的原因,家里一直很担心,老爹和妈已经说了几次让他不要太用功的话,催着他没事出去走走,好锻炼锻炼身体。   利用小孩的口去探知外界的变化对王玥来说并非头一遭了,因此王玥很熟练,很快他便将想要知道的东西打听清楚。   陪着这些小孩玩了一会儿,王玥很识趣的带着他们回家,准备让他们拿东西。   这些小孩原本是他私塾里的同学,平常上学下学都一块,又是同龄人,又是同村同族,关系十分亲密。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玩不到一块去了,这些孩子之所以来找他不过是因为父母催促,见他来了,面上虽然高兴,但是行动中难免有些露怯,缩手缩脚的,有些不自在。   王玥也知道原因,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反应,而且他知道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他才是异类,要是放在现代的学校里,他这样年纪小又表现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学生非常容易遭遇校园霸凌的,而现实中他却在学堂待的很开心。   这里头固然有学堂老师看重的缘故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些同族的兄弟们护着他,要不然当初朱璇就能让他吃不少苦头。   不仅王玥很感激这些同族兄弟,王狗儿和刘氏也感激他们,而且他们也知道若是那天他们家儿子做官,他身边的心腹绝对是由这些同族担任的。   这几个与板儿同龄的族人将来会是儿子最好的帮手,因此哪怕是平常斤斤计较的刘氏面对这几个晚辈时都表现的格外和善大方。   不提刘氏如何招待几个晚辈的,王玥被姥姥赶出去玩,他与几位同龄人之间已经变得格格不入,不过未免家中担心,他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在外头混到傍晚方才回家。   吃过晚饭,他回到房间,这才有机会将一天的收获整理一二。   这个世界变化太大,几乎是面目全非,不,与其说是变化大,倒不如说是回归原点。   除了广袤的领土,各种精巧的器物还有农田里的玉米土豆,萧炎带给这个世界的变化几乎消失殆尽。   现在的世界又重新回归了历史轨道上,与王玥印象当中的明清时期几乎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王玥也发现了一些特殊之处,萧炎及其后人打下的江山还在,朝鲜半岛、日本、俄国以及周边和北美地区的领土全部都在,但奇怪的是这个国家竟然在实施闭关锁国政策。   王玥从书上看到这一节时只觉得荒缪,怎么可能呢?若真的是闭关锁国之策,海外的领土如何和本土联系,哪怕为了那些土地,朝廷也不可能实行这个荒唐的政策。   可偏偏没人觉得不对,所有人都好像聋了瞎了一样,不觉得这个政策有缪误的地方。   王玥看到这里的时候蓦然想到了世界还没发现变化前的时候,学制改革已经实行多年,可偏偏京城却还是一副古代科举的模样。   而男女平等已经喊了许久,宫中、内阁已经有女子担任官员,平民百姓里女子不在守在家中织布缝衣,而是外出做工,男女大防形同虚设。   可偏偏荣国府中一切照旧,女子地位低下,事事依附于男人,一点自主权都没有。   这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情形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劲,就连他也默认了荣国府与外界的不一样,出入荣国府时没有丝毫察觉。   如果不是这一次,他恐怕仍然没有发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王玥不禁深深叹息,该说这里到底是小说世界吗,即便偶有不合逻辑的地方,世界也能安然的运转下去。   不过资料还是太少,仅仅凭借这几本书和乡人口中之言,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   如果能够接触到朝廷历年的政令和报告就好了,那里才是了解一个国家大概情况的最佳途径。   想到这里,王玥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银白色的保险盒。   保险盒只有巴掌大,全身由一整块合金打制,没有半点缝隙,唯一的开口处是一个密码盘,只有输入对的密码才能打开。   王玥前世的时候接触过这种保险盒,这种保险盒基本上都是定制的,价格不菲,但质量却对得起这个价格。   外形坚固到刀剑都很难在外表留下痕迹,即便用一些化学物质或者暴力手段都很难造成伤害。   而且一旦密码输入错误超过一定次数,里面的东西便会自动毁灭。   因此这种保险盒很值得信赖,想要藏东西时这是最好的选择。王玥前世的时候就定制过,所以他了解这小东西的威力,哪怕心里对这里面的东西十分好奇,他也没想过自己能打开盒子。   因此不过略略把玩一会儿,他便又将盒子塞到枕头下了。   如果将这个盒子到萧炎他儿子那里,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手中,那么自己以此为借口借阅宫中密藏的书籍,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应该会的吧,毕竟比起这保险盒里的秘密,宫中藏书又不是不对外开放。   希望到时候能有更多的发现,他才能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否则对这个世界半知半解,他迟早要闹出笑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没事,炒了一大锅花生,先挖一大盆河沙,在锅里炒热,再把火撤了,把花生倒锅里翻炒。花生很容易炒焦,而且炒焦的花生特别难吃,拿河沙炒花生就不用担心一不注意火大了把花生炒焦,而且炒出来的花生特别香,好吃到停不下来!! 第89章 乡试报名   因为太上皇六十大寿的缘故,京城百姓看了一场大热闹,那些高高在上的王爷们、封疆大吏们集聚的京城,不时的出现在大街上,引人围观。   来着各地的奇珍异宝在百姓的口中传说,还有有名的戏班子、杂耍班子,也都来到了京城,甚至在大街上免费公演,还有内务府制出的各种宫灯悬挂在大街小巷,比起元宵节来还要种类繁多。   不过这场热闹虽然盛大,却也短暂,不过短短几天,过了太上皇六十大寿的正日子,人就慢慢的散了,京城继热闹之后便又归于沉寂。   不过很快,关于太上皇六十大寿的讨论,就被新的事件取代了,关于内阁的话题席卷了大江南北,得到了文人们的欢呼雀跃。   其后又有军队改革,废除闭关锁国的政策,关于工商业的改革不断的推出,因着内阁之事的提出,原本对皇帝的政策有所质疑的文官们也都默默的闭上了嘴巴,这场改革所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大概是因为之前走过一遍,这回并没有油什么弯路,也没有让那些反对的文官们找到缝隙可以钻,所以进行的很顺利。   不过几年,就已经有了原先的风光。   不过这些与王玥却没什么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大约也只是他那幅画在太上皇的寿辰上受到了关注。   原本这幅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虽然风格奇特,倒也不至于让那些达官贵族们从热闹的宴会上分出注意力来,奈何太上皇和皇帝都喜欢,这些达官贵族们自然也就跟风。   据说,这幅画的作者是先皇后母家的一位子侄为太子引荐,而且据说他在画这幅画时,并未亲眼见过太上皇。   外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更觉赞叹,只单这一条便可引为奇人异事了。   寿辰过后,便有不少人请先皇后母家的子弟引见,不过这位自称逍遥子的先生并未露面,只偶尔通过先皇后的那位子侄替人画几幅画,如此行事反倒叫那些人觉得他不爱名利,有隐士之风,又有几位书画名家出言赞叹,他的名声就更加响亮了。   不过好在王玥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外人并不知道他一个小孩子便是了外头人人称赞的书画大师。   能够去请求先皇后母家的人出动的都不是普通人,因此他们出手十分大方,又有太子请人在前,这些人也不敢随意贬低他的画,因此这几幅画给他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借由这些钱,王玥紧跟着朝廷的政策,除了应父母的要求挪出一部分买了几十亩地外,余者皆拿来办厂,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纺织厂,但顺着朝廷改革的东风,也赚了不少的钱。   王玥曾经试着在贾母和王熙凤等人面前提了提办厂之事,不过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他便知道贾家的事情无可更改,而他自己也没有能力能够绝对抗那一僧一道的能力,因此只得罢了,只想着等贾家败落之后,他再出手帮扶,也算是了了他们之间的恩情。   太上皇寿辰之后,顺天府府衙总算腾出人手来管他们这些新秀才了,王玥等成绩优秀的几人被荐入国子监中读书,余者要么如县学,要么自己请老师在家读书,再要不去考附近的私学,因此原先的同窗还有同年的考生们也渐渐分道扬镳。   好在君博文和周润新都在国子监入学的名单上,三人虽然并未分在一班,但是因为是同一年入学,书房挨在一起,宿舍也都靠的很近,关系越发亲密。   而原先请王玥作画的那位黄家小公子也如他说的那般入了国子监读书,两人正好分在一班,宿舍也在同一间,几年相处下来,志趣相合,比之君博文和周润新又亲密了一层,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认识他们的都知道两人亲若兄弟。   黄家小公子自称名叫黄惠,乃是先皇后家中的旁枝亲戚,按照辈分来算该叫先皇后一声姑姑,王玥的那幅画便是他推荐给太子的,而之后请王玥作画的名单也是由他接手,一一挑选。   其实王玥知道他这个对外的身份只怕是假的,甚至王玥怀疑他可能就是那位向太上皇献画的太子,毕竟据他所知,皇室有规矩,凡是皇家子弟并不在皇家学院读书,而是前往民间的学校上学,要么是国子监,要么是各地有名的私学,黄惠或许就是那位太子微服出访的化名。   只不过既然他不提,王玥自然也不会问,他对这位同窗舍友如对待平常人一般,并无任何特殊态度。   这也难怪,毕竟王玥可是连他的太爷爷,齐朝的开国皇帝都见过了,自然也就不觉得这位所谓的太子有什么特殊的了。   王玥年纪虽小,但天生记忆力好,又能够举一反三,是实实在在学霸型的人物,深受老师们的喜爱,而他本人处事外圆内方,对着权贵子弟不卑不亢,并无任何讨好之举,而他身后又有贾王两家作为靠山,身边又有好友相伴,这国子监求学之旅倒也顺顺当当。   一眨眼间,便又到了元平六年,至元平初年进行的改革,如今已经有了六个年头,而王玥也入国子监读书六年,今年恰好十四岁,又逢乡试之年,国子监的老师说他火候已到,可下场一试,而他也自觉有这个水平可以去试一试,因此今日国子监中的老师说乡试开始报名,他便去报了自己的名字。   “子佩,德音,你们两个今年准备下场吗?”   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早已经行了加冠之礼,家中长辈为他们取了字,如今王玥见了他们,便以字称之。   “已经报了名,你呢?我刚刚在里头见了你的名字,想来你也是今年下场了,” 君博文笑着道,“那咱们正好又是同年了。”   周润新也笑,“三年前我下场,可惜没考出什么好名头来,今年正好,我们三人又同一场,这才叫有缘呢。”   说着周润新转头问黄惠道:“如意,以你的才学若是下场肯定也能考个名次,你当真不去吗?”   如意是黄惠的小名,国子监中的同学不熟悉的直接称呼全名,熟悉的便唤字,只不过王玥和黄惠两人年纪还小,并未取字,便不好称呼。   有一次黄惠无意说话带出来说他小名叫如意,大家便都唤他如意了,至于王玥,他小名板儿不太好听,大家生怕叫他小名他脸上挂不住,后来听说他在家中排行第五,家中的兄长唤他小五,因此大家也就跟着叫小五了。   黄惠摇摇头,道:“我家中还有些产业,家里准备叫我继承家业,怕是不能去考试了。”   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与王玥关系很好,跟黄惠接触比较多,知道他家中富豪,虽听他的话里说是商人之家,却也猜到他家并非普通商人,兼之近几年改革,商人地位提升不少,再者黄惠人品好,人才一流,值得交往,两人并没有露出鄙薄之色,只是难免有些替他惋惜。   不过两人皆是尊重他人选择的人,知道黄惠本人对继承家业并无抵触之处,虽可惜,却也没多费口舌,硬要劝他走科举之路。   既然黄惠不打算考科举,两人的重心就又回到了王玥身上:“小五,待乡试过了,明年的春闱你参加吗?”   王玥想了想,道:“不知道,我还没拿定主意,高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再等三年,一则是更稳妥些,万一落到三甲,名声就不太好听,日后升迁又难,二则我年纪太小,即便过了会试,这授官上怕是要吃亏,更何况乡试还没过,那里就敢说会试呢!”   “高先生说的很在理,他一向看重你,很替你考虑,我看你就听他的话多等两年吧!”   比起周润新一本正经的分析,君博文则要跳脱许多,他挨着王玥肩膀,随意的靠在他身上,笑嘻嘻的道:“小五,高先生这么看重你,该不会是把你当做乘龙快婿吧,我记得他可有一个与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儿?”   “咳,说什么胡话呢,传出去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王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替高先生辩驳道:“高先生那是欣赏我,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这般心肠?小心高先生听到了又要罚你!”   听到罚字,君博文忍不住身体一抖,立刻条件反射的站直了,甚至还专门回头四处张望,可见高先生的威名。   见他这个表现,王玥忍不住嗤笑道:“怕你还乱说话!”   君博文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表现便有些讪讪的,见王玥笑他,他便忍不住嚷嚷道:“高先生看重你,根本不舍得罚你,你当然不怕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他被他抓住我看话本,差点叫他打折了我的手,现在想起来我手还疼呢!”   “那你下次还看不看话本了?”   “当然看啦,小五你不知道,这回梓州先生…呵呵,高先生,是您啊,那个,我…”   “梓州先生是吗,我会去拜读他的大作的。”   “这个,真不用…”   君博文辩解的话在高先生冷然的目光中消音,高先生这才回头对王玥道:“你跟我来一趟。”   王玥忙低头应是,便随着高先生离开,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君博文忙拍了拍胸口,叹道:“高先生真是太吓人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是做贼心虚!”   “我怎么就做贼了,看点画本怎么了,更何况梓州先生的画本写的要文采自有一番口齿留香,要情深自有一番真真切切,读一读没什么坏处的。”   “梓州先生写的自然是好,不过你也不能在课堂上读啊!”   周润新这话说完,君博文总算不再辩解,而是在黄惠一副怪不得如此的表情中低头了,周润新怕他恼羞成怒,忙解围道:“正好晌午了,去吃午饭吧,顺便给小五占个位,省得待会人多了,又要等。”   两人点头,便一块出了国子监,往后边的街市走去,一路上到处听人议论乡试之事,一会儿说某某这次必中,一会儿又说某某得了那位老师赞扬,前途无量,听得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紧皱眉头,内心沉重,周润新忍不住叹口气,道:“刚刚我还满怀信心,现在却觉得自己的怕是没什么戏了!”   “可不是,国子监中高手太多,你我二人只怕难了!”   “你们倒还有自知之明,我看你们趁早回家,别在这里浪费钱财啦!”   身后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继而传来一阵嘲笑声,三人眉头同时一皱,忍不住暗骂一声,怎么又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家来客人,我妈弄的鹅块火锅,不知道你们吃过没,反正我们这儿鹅块火锅很有名,街上到处都是卖鹅块的。把鹅杀了,切块,放到锅里,再加红枣、茴香、生姜、花椒、红辣椒炖,因为鹅比较肥,所以上面一层油花,汤是金黄色的,特别香,真的,我一边看火,一边流口水,炖好之后加上自家种的小白菜,烩点绿豆丸子,千张,特别好吃,真的是吃了还想再吃!! 第90章 穆景   在三人背后出言挑衅的是他们的一个老熟人了,他名叫穆景,是东平王三子的庶长子,他虽然只是庶子出身,但母亲非常受宠,而且他本人也十分聪明,非常会讨东平王的喜欢,在东平王府的三代当中他受到的宠爱仅次于未来会继承家业的嫡长孙。   他的聪明之处不仅仅在于会讨长辈喜欢,更擅长读书,他这个国子监的位置可不是受东平王府的荫蔽才拿到手的,而是自己是实打实的一场一场考出来的成绩。   按理来说勋贵当中能出现这样一个靠自己努力的子弟应该是非常受人敬佩的,然而他的人缘却不好,而这一切都坏在他一张嘴上。   穆景的嘴巴很毒,说出话来能噎死人,在国子监中他因为这张嘴得罪的人不少,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想要教他做人,若不是顾及东平王府的权势,只怕有不少人暗中出手教训他了,他对那些把他当做敌人的同窗们并不放在眼里,可不知为何偏偏就盯住了王玥这个四人组。   这种挑衅找茬并不是第一次,所以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三人都第一反应就是又来了。   “呦,小五子呢?怎么?莫不是怕见了我跑了?”   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吭声,穆景并不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甚至是直接无视,而他们二人也没有胆子得罪东平王府,因此遇见了穆景找茬多半是沉默以对。   好在穆景一心只关注王玥跟黄惠,并不管他们。而王玥和黄惠二人也理解他们的处境,并不强求他们出头。   作为四人小组中的一份子,黄惠自然不会当着外头人的面露怯,他当既冷笑一声道:“怕你?是你怕才对吧!你也就只能在小五不在的时候这么嚣张了!”   穆景在王玥面前可以嚣张挑衅,在君博文和周润新面前可以无视他们,但在黄惠面前却只能哑口无言,不过被这么冷冷的说了一句,他便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嘴巴一般,不肯在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声道:“既然王玥不在,这次就算你们运气好!哼!你们替我给他带个话,就说以这次的乡试为赌约,谁败了,谁就直接退学!”   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立刻紧张的看向黄惠,生怕他一时激动开口应下了这个赌约,国子监可不是好进的,这几乎是寒门出身的子弟能够上的最好的学校了,若是因为一个赌约而退学,岂不是自断前程?   小五身后虽然有贾王两家做后盾,但毕竟不是亲族,贾王两家再怎么看重小五,还能为了一个从国子监退学且又得罪了东平王府子弟的一个旁亲出手?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黄惠自己出身不凡,只看穆景这人在国子监中如此嚣张跋扈,却单单忌惮黄惠,不肯在他面前无礼就知道了。   但是黄惠到底还小,并不能代表家族,他家也不可能让他为了一个所谓的同窗好友去得罪东平王府。   黄惠可万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替小五答应了这个赌约啊!   黄惠并非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他这个年纪甚至比许多中年人都要成熟,自然不会因为言语上的激将法便冲动的替别人答应什么,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心情而破坏一个人的前程。   因此他又是一冷笑,道:“这话你自己与他说,谁还能替他做主吗?或者你就是看准了他不在,没法反驳,这才立下这个赌约,看来你果然是胆小鬼啊!”   穆景虽是庶子出身,奈何家中父亲不爱正室,独宠他母亲,而他又生的聪明伶俐,很得他祖父欢心。   他家又是王府,生来矜贵,从来都是人捧在手心里,便是有看不上他的在他面前也要好声好气的忍着,何曾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待过。   他纵有恼恨,却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并非他能招惹,不免把心里的怨憎都移到了王玥那个卑贱之民身上,早就在心里想了好多折磨他的法子。   不过穆景惯会装模作样,心中再怎么生气,面前却硬是挤出一抹笑来:“既如此,那我便亲自跟他说,就看他是不是胆子大,高应下我这个赌约了!”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身后的跟班走了,见他远去,君博文这才愤愤不平的道:“不过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欺负人罢了,他即便从国子监退学,也能找个好学院读书,可板儿就不一样了,他要是被逼着从国子监退学,只怕前程都要毁了,有本事找别人茬去啊,欺负板儿算什么,哼,欺软怕硬!!”   君博文一气之下连看多年未曾叫过的王玥小名也叫了出来,可见他的气愤。   一向心平气和,从不肯在人后说人坏话的周润新也忍不住叹道:“可不是,若说是因为小五成绩好,压住了他,又或是老师看重小五超过他,可成绩比他好,又得老师看重他也不止小五一个,比如那财政部长的家的大公子,浙江巡抚的侄子,无非是因为小五是他们当中背景最弱最好欺负的,欺软怕硬,无非如是!”   黄惠听了这话也点头赞同:“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嫉妒之心起了罢了,外人都道他是兰芝玉树,却不曾想这君子皮下不过又是个度权重势的小人而已。”   其实黄惠知道穆景这么紧盯着王玥是因为什么,无非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太子的同窗当然是未来晋升的坦途。   但国子监学子有数千人,按理都能称得上是他的同窗,穆景要想让自己显得不同,自然不能做普通的同窗,要做就做同桌室友。   可偏偏这同桌同窗的位置都让王玥占了。   同桌是因为他们二人是班上年纪最小的,个子差不多,先生分座位时就把他们二人放在了一起。   如果穆景硬要换座位便会引起他人的注意,毕竟明面上他的身份只是商人之子,穆景可是东平王府的子嗣,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穆景非要交往只会让别人疑惑,露出破绽。   要知道京城百官中知道他出宫读书的有数百人,知道他在国子监的又有十几人,这些人肯定都交代过家中进入国子监读书的子侄们尽力找到疑似他的人,打好关系。   穆景既然发现了他的身份,当然不愿意大白于天下,而是选择自己独占。   同桌做不成,自然是要做室友了,室友比之同桌也不差。   可安排王玥作为他室友可是父皇亲自打的招呼,国子监祭酒亲自吩咐下来的,穆景的身份再显赫还能比父皇更有威势,比国子监祭酒在对国子监的掌控力度更大?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穆景自然只能寄希望于威逼王玥主动离开他身边了。   而他要隐瞒身份,不能给予王玥支持,从表面上他们四人一个是贾王两家的旁亲,不算亲密,一个是商人之子,另外两个虽出身官宦家庭,但品级不高,更没胆子对穆景出言反驳,不足为惧,因此自然没人站在他们这一边。   有明哲保身不愿掺合的冷眼旁观,有趋炎附势的更是想借着欺凌他们搭上穆景关系,若非穆景怕那些人出手的时候伤到了他,不许他们出手,又有老师护着,他们这会儿在国子监中的处境只怕会十分艰难。   穆景想出为难王玥的招数除了想要逼王玥离开他身边,只怕还有想要和王玥一较高下,压过王玥,让他意识到他穆景是个人才的意思在。   不过他却选错了路,要想让他意识到他的才华,只管表现就是,他又不是眼瞎,可偏偏却想着压住旁人好显得自己优秀,不过旁门左道而已,即便有才华也不可重用。   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可惜了,难得勋贵当中有个上进的,却没想到不过是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只是平常。   果然,这帮勋贵早就烂到根子里去了,还是要抬起一批人取代这帮子只知道吸民血吃民膏的废物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姑送了一个南瓜过来,晚上做了南瓜饼,把南瓜切块,蒸熟了捣烂,加糖,再加面粉和好,拍成圆饼,外头再粘点自家种出来的白芝麻,用平底锅煎到两面金黄,外头一层焦焦的,里面的特别烫嘴,但是很甜,又软又糯,再配上香喷喷的芝麻,特别好吃!再拿自家腌的咸菜,抓一把虾米,放上一大把小红椒呛出来,熬上一锅大米粥,特别下饭,晚上吃撑了!! 第91章 高崎璃   外面发生的事情王玥自然不清楚,不过即便知道了大概也只会觉得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   这会儿他正在听高先生的嘱咐。   高先生名唤高崎璃,在国子监中颇有名望,据说出自于书香世家,拜的是名师,二十多岁便已经中了榜眼,原本以他的才智和背景慢慢熬到现在外放为官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不过他天性淡泊,不爱名利,更兼厌恶官场黑暗,中举之后入了翰林院,不久便自请调往国子监教书,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在国子监的一干教师当中已经算是老资历了。   他这人十分耐心,对于国子监的学生们并不像一般的先生们教完就走,他会留下来问一问学生是否听懂,是不是有疑问的地方,对于学生们的请教他更加欢迎,从来都是耐心仔细的教导。   不过对于那些只是来混日子的学生,他却一概不管,只当做没这个人,因此不管是那些爱学习的敬爱他,那些不爱学习的也乐得他不管闲事,所以他在国子监中风评极好。   王玥也幸运,入学的时候便进了他班,他那时候见王玥年纪小,又听说王玥是寒门出身,便对王玥十分关照。   后来见他功课上用心,平常从不跟人出去胡混,便是出门也只是回家探个亲或是走个亲戚,回到学校便老实实的在学校用功学习,所交的朋友也都是那些老实不爱惹事,用功学习的同学。   这让高崎璃对他的印象颇好,再者王玥也是老师喜欢的那种学生,只要是教给他的知识,他不但掌握的很好,还能举一反三,是个老师都愿意教这样聪明的学生。   也难怪高崎璃总是私下里给他开小灶,让旁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高崎璃进了自己的书房,拿出书柜上的钥匙打开书柜,从一摞垒的有十几本高的书堆中取出来一本一指厚的手抄书籍放在桌上道:“这是这一次咱们国子监的老师们一块预测的考试题目,有些过几天学校里组织考试指导课会给你们讲一些,不过还有一些便看老师们自己的心意了,能不能听到看学生的运气,这是我自己抄了几本,来,给你一本,你回去看一看。”   王玥受惊若宠的接过书,这应该就是内部资料了,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拿到的。   国子监的老师们大都出自于翰林院,而乡试考试的主考官和副考官都是由翰林院甄选内部人员派到各地,国子监的老师们跟这些主副考官们关系密切,很多都曾是同僚,对他们的喜好偏好有所了解,自然会按照他们的喜好来出题。   再加上国子监的老师们也有内部渠道,能够提前知道主副考官的名单,因此这预中率极高。   所以每年学校举办的考试指导都有很多人去听,总能够有一两道相似的题目。   不过据说几年前预中率更高,不过因为别的学校不愿意,外头的非议也多,所以国子监不得不收敛一些,就跟高先生说到那般,这几年老师们讲的时候只把他们预测的题目讲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在同学们的传说中流传。   这个时候就要考验你平常得不得老师喜欢了,也到了考验身家背景的时候了,能拿到这本传说中的手抄本虽不至于一定能考过,但是总比别人的胜率高一些。   王玥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从高先生手中拿到这本书,他连忙拱手行礼,十分感激的道:“多谢高先生,学生实在受之有愧!”   高先生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你的文章本就到了火候,平常在考场中表现的也很好,即便我不把这书给你,你也能过,所以不必太谢我,锦上添花的事么,大家总是愿意做的。”   王玥听了只是抿嘴一笑,知道高先生这是不太爱听人家说感谢的话,便住了嘴,不再说话,但心里却记着高先生的恩情,再想起以往他的照顾。心中对他更添几分敬爱。   高崎璃一见他的面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心中爱他知恩图报,脸上却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这次乡试互结保书之事学校会安排妥当,你们几个平常关系比较亲密,也能互相信任,学校应该会安排你们在一组。”   毕竟互结保书之事可是休戚与共,一个出事总会连累与他互结之人。   虽说大家都知道作弊的惩罚很重,这样做没什么好结果,但总有人心存侥幸,冒险一试,而他们一旦出事,必定连累和他们互结保书之人,这样的话,如果是陌生人,这些考生们会一边怨憎连累他们的人,同时也会怨恨学校将他们分作一组,与其这样,反倒不如让这些平常熟悉的考生们分在一组,即便有的事也是他们朋友之间的事情,不至于让他们迁怒到学校上。   王玥对此当然没有异议,和他分在一组的都是平常水平不错的,只要好好考,基本上都能榜上有名,不至于为了所谓的成绩去作弊。   高崎璃又道:“你的画最近还在画吗?”   “每日都在做,一日不敢懈怠!”   这是自然的,画画这种事固然讲究天赋二字,却也需五分勤奋,每日的功课更是必须要做,否则一天不练口生,三天不练手生,再高的天赋也经不住这般浪费。   高崎璃闻言更是大喜,他自己喜欢丹青,如果不是家中非要让他考科举,他自己是半点不感兴趣的。   在国子监做老师的时候他也曾遇到过几个在画画上天赋高的学生,有心想收他们做徒弟,但是后来却发现这些人都志在官场,拜他为师也不过是想利用他身后的人脉而已,这让高崎璃苦恼不已。   不过他自己是认真负责的性格,即便不喜欢这些学生们太过功利的性子,但是在教学上却是从不敷衍塞责的。   没想到的是几年前遇到了王玥这个在画画上的天赋比他还高的学生,更难得的是性子也跟他相似,不爱在官场上流连,不过高崎璃也是被之前那些专门打听了他的喜好特地来拜师的学生们弄怕了,虽然爱他天赋高,却怕又收了个跟自己志向不和的徒弟,所以一定要再观察观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几年,高崎璃早就提出了拜师收徒的想法。   不过后来他才发现王玥的功底不比他差,而且他竟然就是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画师逍遥子,这样一来高崎璃虽然对这个天赋颇高的学生爱惜不已,但也觉得自己在画画上教不了他太多,如果非要收他为徒,不过是耽误这个学生而已,因此他便升起了要把这个学生介绍给自己老师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还是要等他乡试过后再提,王玥这个孩子毕竟是寒门出身,寒门子弟一无钱财傍身,二无权势可以依靠,能靠的都是自己。   这王玥又不像他,有家族可以依靠,身上又有钱财傍身,不用为吃饭担心,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非要拉着孩子,不让他走官场。   而且这孩子身上寄托了家族的希望,高崎璃能看出他不爱官场,却依然愿意为了家族而去做这件他不喜欢的事情。   高崎璃自己也是这般,因此很理解他,知道即便他现在提了,这孩子也未必愿意。   他不愿意这孩子因为报恩而违逆自己的计划,因此便想着在等一等。   完全可以等他乡试过后,介绍他入师门,而且以这孩子的天赋,科举路上应该不会太坎坷,到时候过了会试,再入殿试,看他能不能入翰林院,到时候让老师走关系,在翰林院替他谋个职位,担个闲职,既不耽误家族的寄托,也能让他自己的志趣得以实现。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过怕王玥为他的提议而在考试上分心,因此高崎璃并没有在他面前提出这个想法,但在心里他早已将这孩子看成自己的的同门师弟了,对他自然是尽心照顾。   “你做的很好,画画一途原就是个讲究水磨工夫的事情,你能坚持每日做下去就比大部分人要强!”不过高崎璃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是因为乡试,停一两天也无妨,你的功底可比我还要好,你又是个万事都要做好的性子,只怕画画会跟考试会冲突。”   王玥认真的想了想,领受了老师的好意提醒,诚恳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老师提醒。”   高先生越发满意了,又嘱咐了他几句,说了好些他当年乡试时的经验,让王玥受益匪浅。   两人说了有一个多时辰,直到王玥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声音,高崎璃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放了王玥离开,而他在王玥走后摊开信纸,提笔写下了几行字:“不肖徒弟高靖安再拜叩首,恭请师父安……”   写到这里高崎璃停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们师门又要添人了。不知道师父高兴不高兴。   他应该会很满意王玥吧,天赋也好,性子也好,再没比这更好的弟子了,要不是他水平不够,这徒弟就入了他的帐下了。   可惜了!   高崎璃叹了口气,继续提笔写信,心中却忍不住想到这回大师兄要来,王玥在乡试中应该能遇到他,不知他们能不能处的好。   能不能拜入师门还要看大师兄的意见啊!   高崎璃收了笔,举起信纸缓缓吹干,王玥啊王玥,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真的是结婚的好时候啊,今天一场,明天又一场,心疼钱包!!只能化心疼为动力,好好吃一顿了,喜欢他们家做的炒黄鳝和炒黑鱼片,黄鳝切段,用刀背拍平,再加上青椒红椒姜丝蒜瓣清炒,炒出来的黄鳝辣辣的,最重要是现杀的,特别鲜,而且骨头拍平之后不用吐骨头,直接吃就行。炒黑鱼片跟黄鳝差不多,不过黑鱼片必须要切得薄薄的,刀工好的切得跟纸似的,白白的,跟透明的差不多,不过我刀工不行,在家自己做的时候我妈老是嫌我切太厚,不过多练练应该差不多的。   差点忘了,国庆节快乐,大家玩的开心,明天给你们加更,么么哒!! 第92章 巧姐   王玥得了高先生送出的内部资料,便往校门口而去,与几位好友同窗多年的默契让他知道该往那里寻人。   到的时候君博文正在义正言辞的声讨穆景,周润新和黄惠二人一边吃饭,一边笑着听君博文发牢骚,王玥远远的听到几句,就知道一定是穆景又来找茬了。   他轻轻一笑,走到君博文旁边坐了下来道:“又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惹咱们的君公子了?”   君博文一见他,立刻激动的道:“小五,你可来了!”   “怎么?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俩才多久没见啊,就想我想的这么狠?”   君博文恨恨的得捏了捏他的脸,道:“我这是为你打抱不平好吗?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成,”王玥一边给店小二招手,让他上菜,一边笑着讨饶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博文便愤愤不平的将事情经过讲了,王玥听了倒没有生气,只是轻轻一笑,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况且这又不是第一回了,理他作甚?平白惹自己生气吗?”   君博文扭头看他,见他脸上果然没有生气的迹象,一时有些高兴,毕竟以他们的家世并不足与穆景起冲突,小五能看得开自然很好,一时又有些觉得委屈,觉得这样倒好像显得他十分小肚鸡肠一般。   王玥知道他的性子,看出他心中所想,忙端起一杯茶了,笑的道:“这次劳烦君兄为我担忧了,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君博文的脾气是属于顺毛撸的,见王玥这般说,他反倒不好意思了,也客气起来,周润新坐在一边看着有些好笑,道:“君博文,你好歹都二十多了,儿子都有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呢,你们两个也别客气来客气去了,多少年的朋友了?谁还不知道谁呀。”   两人这才放下客套,王玥便从手边拿来高先生给他的那本内部资料,低声道:“这是高先生刚刚给我的,说是咱们学校的几位老师共同预测的今年的考试题目,虽说到时候老师在考试指导课上会讲一些,但有一些并不会透露出去,高先生人好,特地将这给了我,你们也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君博文和周润新也顾不上喝茶了,赶紧放下茶盏,十分虔诚的接过那本薄薄的书籍,好像接圣旨一般。   君博文忍不住啧啧感叹:“这就是咱们学校内部传说中的考试圣典吗,据说这样能把这上面的题背完了,哪怕平常,考试再差的也绝对能够榜上有名,我还只当他们胡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书呢?没想到还真的有啊。”   周润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我说君博文,这话你也信啊,这书肯定是有,但是功效绝对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肯定对考试大有裨益就是了,要不然大家也不会传说的那么厉害。我听我们班上的前辈说这本书要么是家中有关系,要么是非常受老师欣赏,否则绝对拿不到手,没想到今天咱们也沾了小五的福气能亲眼目睹这本书。小五啊,我现在觉得当初在考场门口跟你搭话可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了。”   “你这辈子还长着呢,哪里就是最好的决定了,”君博文忍不住反驳了他一句,然后十分感激的对着王玥道:“小五,什么话都别说了,这一回的人情哥记下了。”   说完君博文十分惋惜的看了一眼黄惠道:“可惜黄兄弟这次不参加乡试,要不然咱们四个一起大杀四方,让那穆景看一看,咱们可是不容小觑的!”   黄惠听了,只轻轻一笑,并没有说话,君博文也不在意,而是兴致勃勃的跟周润新一起翻看起那本书的内容了,同时跟王玥约定,到时候两人一起到他家中抄录这本书。   因为这本书,刚刚因为穆景找茬带来的低压一扫而空,这顿饭吃的自然是和乐融融。   吃过饭之后各自告辞,周润新和君博文一块回了宿舍,而王玥跟黄惠自然是在一起的。   “你打算怎么应付穆景?我看他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我能怎么办?自然是躲着了,等过了乡试就好了,平常我都只呆在学校里,有你在,有老师们在,他不敢做什么的,而且等我过了乡试之后有了举人功名,穆景即便仗着家中的权势,也不敢随意动作的。”   “那倒也是,”黄惠轻轻点头,又道:“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年轻气盛,跟他赌了起来,现在我倒不担心了,我都忘了你这个脾气,稳重的不像一个小孩子。”   王玥心里一跳,很快便掩饰了下来,笑着道:“你跟我年纪差不多,不也是同样稳重吗?这世上既然有你这样稳重的孩子,自然也有我这样性格稳重的孩子了!”   他反复提到孩子倒好像是在报复黄惠说他是孩子一般,这样一看一下子让人觉得他的脾气幼稚起来,跟稳重沾不上边了。   黄惠不由得失笑道:“你啊,实在是个小心眼儿,不过你这话的确叫我没法反驳了。”   笑完他又忍不住嘱咐道:“穆景这个人被他家人宠坏了,性格有些冲动,你躲着他是应该的,现在你到底不好跟他起冲突,躲着也好,免得节外生枝。不过他这人虽然冲动了一些,却不是个背后害人的,他不会去做背后算计人的事情的。”   “这我自然是知道,不是说了吗,你的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我好歹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气。”   这话又引的黄惠莞尔一笑,王玥也跟着笑了,笑过之后,王玥转头这时候看向黄惠谢道:“多谢你刚刚没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个话。”   这话若是在君博文和周润新面前提起,难免会让他们不好做,毕竟刚刚他们算是承了王玥的人情,提起这个事情,他们自然是要站出来帮王玥的,不然显得他们狼心狗肺,但是穆景身后权势强大,而君博文和周润新家中的情况虽然比起他家中好上许多,但是比起东平王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又只是小蝼蚁了,若是因为一个人情让他们拉着家族的前途去得罪东平王府确实是叫他们难办,这难免会让他们两人为难。   王玥知道这是黄惠性格体贴,所以才没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个话头。   黄惠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件事,反而问道:“他们这般选择你不生气吗?”   “没什么好生气的。”   王玥的回答十分简单平淡,这更让黄惠好奇了,十几岁的少年从来都是讲情义,重热血之交,君博文和周润新的选择固然有他们的苦衷,但一般的少年人只会觉得他们背叛了友谊,很难理解他们的苦衷,他很好奇王玥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王玥见他实在好奇,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概是我这人天生凉薄,我把朋友分做不同的等级,有点头之交,迎面见了笑一笑,打个招呼就好,也有普通朋友,平常能一起说说笑笑,有小事能互相帮忙,也有好朋友,平常可以互相出头,有事了也能直接吩咐一句,不用客气,但是只有至交好友才能为了朋友不顾一切,他们只是好朋友,我从来没有寄希望于他们能为了我不顾家族,自然也就不觉得失望,更不会认为他们是所谓的友谊背叛者,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黄惠听了这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还从未听过这般直白的说把朋友分级的,王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道:“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知道我这样…”   王玥的话还没说完,黄惠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不好的,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只不过很少有人会说的这么直白而已。这没什么不好的。”   更何况黄惠作为太子,从小到大在他面前装善良的多了去了,好像他把全世界的人都放在心上一般,为了一个陌生人都为豁出性命似的,反倒是很少有人直白的表现出自己凉薄的一面。   但是徒晖作为皇宫中长大的孩子,即便现在的皇室比起历朝历代的皇家干净许多,但勾心斗角仍然不可避免,徒晖见惯了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人,王玥这样不矫揉造作的却让他更加欣赏。   王玥仔细的看着黄惠的脸色,见他并不是说场面话,而是真心实意觉得如此,不由得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来。   徒晖受他感染,也笑了,然后他忍不住开口嘱咐道:“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别往外说了,有些人就是老顽固,非觉得所有人都该是圣人,叫我说这都是胡扯,便是孔老夫子来了也办不到,其实私底下大家都明白,不过明面上大家自然是要讲好听的,你以后只管说些大道理去糊弄人,这些话自己心里头知道就行了。”   见他如此正经的教训人,王玥这个披着小孩皮子实际上已经是个中年大叔内在的伪少年却不由得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徒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王玥回过神来不由得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失笑,同时又难免对徒晖这个小孩子刮目相看,即便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优秀,但有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羞惭,果然有些人根本不是以年龄决胜负的。   与黄惠告辞而去,王玥便回家复习了,国子监的课程早就停了,大家除了回校请教老师问题以及参加学校举办的考试指导课外都回了家。   王玥那天并没有碰到穆景,他跟君博文两人猜测了一下,觉得穆景可能也拿到了内部资料,所以不屑于参加这场指导课。   这让三人都松了口气,不来正好。   之后君博文和周润新来王家将内部资料抄录之后,三人约定隔几天见一次面,互相讨论功课,这之后王玥便闭门苦读了。   过了没几天,他收到了巧姐派人递的帖子,王玥一看,却原来是巧姐和薛宝钗管家之时突然有意办诗社,得了大观园众姐妹的赞同,便也给他这个编外人员递了帖子。   却说之前因为王玥拆穿了赵姨娘害人的把戏之后她自尽而亡,这才保住了探春姐弟,而探春和贾环自请离府,不知去了那里。   后来世界改变,却也无法让探春重新回来,不过这并未影响剧情发展,因为探春的戏份都有王熙凤之女巧姐顶上了。   话说薛姨妈并不满意日后王家交给王仁,但她毕竟嫁人多年,在王家内部的势力十分薄弱,仅仅靠她一己之力恐怕没办法改变王子腾的决定。   而王夫人虽然也有意,但她毕竟有贾元春作为依仗,并不像薛姨妈这般着急,因此不紧不慢,薛姨妈拿不定她的立场,便转而拉拢王熙凤,想让王熙凤加入她的计划当中。   薛姨妈要想让王熙凤信任她,自然是要与她推心置腹,教了她不少东西。   薛姨妈当年好歹也是一家主母,管理一大家子迎来送往,内部营生,手段自然不差。   在她的教导之下王熙凤不再一味使用高压手段,而是恩威并施,没多久,她便将贾府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些人不再阳奉阴违,王熙凤的日子就好过许多,这样一来她有意无意对手里的权利便不再抓的紧紧的,而是选择放权。   这样一来不到没出乱子,底下的仆人们办事效率反倒提高了,而且对王熙凤风评也好了许多。   又有平儿和巧姐在旁相劝相助,王熙凤性子竟然软和许多,在贾琏面前也知道撒娇求饶了。   两夫妻蜜里调油似的,不多久王熙凤便查出了有孕在身,而来请脉的大夫说十有八九是个男胎,可把夫妻二人并贾府上下高兴坏了。   这可是贾家长房长孙,由不得贾家不重视。贾母亲自下令,叫王熙凤放下管家的事,好好调养身体。   贾母的命令,王熙凤自然不会不听,不过王熙凤一走,管家权自然空了出来,这就要选择管家的人了。   最后定的李纨、薛宝钗和巧姐,至于为何侄女越过了姑姑管家,竟然也无人觉得有异。   这也让王玥触碰到了那一僧一道的底线,只要木石之盟和金玉良缘还在,且林黛玉还了眼泪,贾宝玉最后和薛宝钗在一起了,至于别的,只要不影响主线就成。   所以原著里有重要戏份的探春和贾环可以不在,而只在最后出来几场的巧姐顶替了探春的位置,自然也就无人可以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继续加更,今天写的有点少,今天是我姥姥周年祭,上午去吃了个喜酒,下午去上坟,晚上又在我大舅家,被我姨姐跟姨哥灌酒,我都不想说他们了,喝酒跟喝水似的!晚上才回家,村里一个叔叔来找我,说是他儿子明天结婚,要找人接亲,但是先前找的人属相不和,需要避讳,明天让我帮他接亲,所以我四点多就要起来去他家。简直了,今天一天都不得闲,好累啊! 第93章 乡试   巧姐的帖子上只说她们在园中无聊,起了个诗社,第一回咏的是白海棠,这一次真好史家姑姑来了,要做一回东道主,正好要设宴招待园中的长辈们,因此邀请王玥也来。   王玥一看帖子,便知道这就是原著中“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的一节了,说起来王玥最欣赏的便是这些女子在大观园中起诗社作诗时的情景,这一刻她们才是最鲜活的,不再是依附于男子才能生存的女人,而是一身才华不亚于那些男子,甚至能够压过那些男子一头的奇女子。   而从她们的诗中可以窥见她们的才华,她们的不甘心,这是王玥穿越到红楼世界中最愿意参与的事件。   欣然回帖同意他们的邀请,过了两日,王玥便带着礼物上门了。   王玥先去贾母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他便去王熙凤那里看了看。   王熙凤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王玥在国子监中读书,并不能过来看往,他家里来的是姥姥跟他母亲刘氏,王熙凤名义上是他的姑姑,他当然是要过来看一看。   “姑姑可还好,侄儿该和姑姑道一声恭喜的,只是迟了一些,还望姑姑恕罪。”   “不迟不迟,还要多谢你当年送给我的送子娘娘图呢,这些年平儿一直替我供着,这情我一直记着呢。”   “的确该跟王家大爷说一声谢的,”平儿端着两杯茶走过来,轻轻地将茶盏放在桌子上,笑着道:“那幅送子观音图一直在旁边的房里供着呢,她一年也不记得上一回香,哪天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去上柱香,下午时过来诊脉的大夫就说她有孕了,这可不是娘娘保佑吗?”   平儿说着便屈膝对着王玥行了一礼,道:“多谢大爷你呢!”   王玥慌忙站起来侧身回避,口里只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那图画的再好也不过是个死物罢了,还是凤姑姑和平儿姑姑平日供奉虔心,娘娘的图像有灵,这才能保佑凤姑姑。”   王熙凤听了这话大笑着扶起平儿,又拉住王玥的手,道:“你们两个都有功劳,我都该道声谢,待我这腹中的孩儿出生,我必让他给你们行个礼,说声谢!”   萍儿和王玥都赶紧推辞,一时间,屋内气氛十分融洽,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娇悄的声音:“妈妈,平姨,你们在说什么呢?”   屋内伺候的丫鬟,忙打起帘子,一道袅娜的身影便走了进来,王玥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问道:“巧妹妹好。”   巧姐也忙低头行了一礼,道:“玥哥哥好,我听人说玥哥哥过几日就要去参加乡试了,这次心里来实在有些唐突,会不会打扰你考试呀?”   王玥笑着摇头道:“不过一日功夫,有什么可耽搁的?”   王熙凤看着他们二人盈盈对立,又与平儿相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她又见两人转过来看她,便道:“听说你们组了个诗社?今日又大费周章的去园里的老老少少们吃酒,你们年轻人很该热闹热闹,不过我是个大字不识的粗鲁人,身上又实在不方便,便不去凑热闹了,你们便陪着老太太,太太太一起热闹去吧。”   两人心中颇觉得王熙凤与平儿笑得怪,不知为何脸上突然有些羞得绯红,慌忙行礼告辞而去。   王熙凤目送着他们两人出门,忍不住与平儿感叹道:“这样一看,倒像是一对璧人,越发相称了。”   “可不是,郎君俊女儿俏,又是男才女貌,如今玥哥儿才十四岁就去考乡试,我听王家太太说国子监里的老师说这次考试有七八分准的,说不得再过几年玥哥儿就能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咱们家姑娘做个状元夫人,你啊,也能捞个状元岳母做一做了!”   王熙凤听了撑不住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她又忍不住生出些疑虑来:“玥哥儿相貌好,才也好,品格更好,又是一处处到大的,对他我是十分放心的,可就是门第太低了些!”   平儿对她的反复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她这辈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有幸有自己的孩子,她早就将巧姐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她固然十分满意玥哥儿,但偶尔想一想总能从他身上挑出不少毛病。   她和小姐的心是一样的,生怕自己没有挑好人,日后让她嫁了人受了委屈。   王熙凤说完这话,见平儿没有回应,他便又道:“倒不是我嫌弃他,也不是我非要看重门第,只是怕巧姐嫁过去之后受委屈。”   平儿想了想,笑了,她从一边端来一个小踏子来,坐在了王熙凤身边,道:“要我说这一点倒不用你担心的,不说你日后给巧姐添的嫁妆,便是老太太,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更何况乔姐是贾家的嫡长孙女,谁受委屈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王家的家底是薄了些,到时候多赔几件嫁妆,会让乔姐受委屈了,而且这般反倒让王家人不敢欺负她。”   这话最能打动王熙凤,要说嫁妆她绝对是舍得的,王熙凤这人虽然贪婪,但对于唯一的女儿她绝对是舍得钱财的。   更何况王熙凤是知道娘家权势的重要性的,譬如现在,她能掌控贾家后者的权利,能够压制住贾琏,靠的不正是娘家的势力吗?   他们家与王家相差太大,虽然有些不般配,却也给了巧姐强大的娘家助力,而且王家的刘姥姥跟王玥的母亲刘氏她是接触过的,虽然有些小家子气,却都是老实人,不会随便欺负人的。   巧姐打小在她身边长大,现在更是接过了后宅的管家权,心计手腕无一不缺,若真嫁到了王家,绝对能把王家上上下下收拾的服服帖帖,那里像她这般,面上看着光鲜,内里吃了不知多少苦头。要让女儿再尝一遍他的苦楚,王熙凤是十二分不愿意的。   见她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平儿又道:“其实叫我说最重要的是巧姐儿日后能不能管的住房里,你看宝玉和林姑娘,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便是后来宝姑娘来了,也比不上林姑娘,可就是这般,宝玉不还是有了袭人吗?除了袭人,又有晴雯、麝月,那一个是好相与的。林姑娘心眼子比针尖还小,袭人又是个有主意的,晴雯等人牙尖嘴利,最是桀骜不驯的,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气淘的呢。更何况玥哥儿如今已经十四岁了,房里一个伺候的都没有,我叫旺儿去打听过,国子监的同窗请客吃饭,但凡是去那些烟花之地的,他从来都是推辞了的。”   “若果然如此,他便是个极好的人了,不过你打听清楚了,这倒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见了咱们家的那些爷们,那个不是粘三惹四的呢,便是最正经不过的二老爷房里还有个赵姨娘和周姨娘呢!”   “你要是不信我,再叫人去仔细查查不就是了,更何况这话还早着呢,哪里就急了?你先把肚子里的哥儿生出来,好好教教他,日后他姐夫要是敢在外头不规矩,只管叫他上门揍他姐夫一顿,保管谁也说不出二话来。”   这话又引得王熙凤大笑,平儿见她如此,也撑不住笑了,一时倒把两人担忧的问题岔了开来,说起来别的话头。   却说王玥跟巧姐两人一路相伴往贾母的房间去,一路上却只是说些家常话,并没什么别的事说,一直走到贾母房中,史湘云正拉着贾母,请她到大观园中吃酒赏桂花。   因众人都劝说道:“是她有兴头,须要扰她这雅兴。”贾母便带了王夫人和薛姨妈等进了园中。   宴席摆在藕香榭,薛宝钗和史湘云昨夜早就计划好了,带了好几筐大闸蟹并十几坛子酒来,一时吃了起来,又说笑着,好不热闹。   不多时,贾母一时不吃了,  大家方散了去,又游玩了一番,王夫人便奉着贾母回去休息了,这才令将残席收拾了另摆一桌。   史湘云作为东道主,自然需要张罗,她又命人在坡下摆了几桌请了袭人,紫鹃,司棋,侍书、入画,莺儿,翠墨等一处共坐,又在山坡桂树底下铺下两条花毡,命答应的婆子并小丫头等也都坐了,只管随意吃喝,等使唤再来。   忙完这个,大家这才说起诗社的事。   因今日王玥第一次来,李纨又难得带了贾兰也来了,因此便要说给二人起个名号来。   王玥忙笑道:“我的诗才几位姑姑还不知道?跟你们一块儿作诗不过是自找打击罢了,我才不做呢,我只和兰弟在一旁说话就是了。”   贾兰也说不做,众人不依,都说来都来了,必要做一首的。   因王玥在外面的名号是逍遥子,贾家这几位女眷都是知道的,便叫他逍遥生,贾兰唤做稻香子,史湘云这才取了诗题,用针绾在墙上,众人看了,都说:“新奇固新奇,只太难了些。”   史湘云又说了不限韵,众人这才罢了,便又散了去想诗了。   王玥知道林黛玉薛宝钗和史湘云三人写的极好,他是比不过的,又不想让那几首上好的诗词消失,便挑了软柿子捏,从贾宝玉手中夺了《种菊》来。   贾兰见他勾选,想了想,也勾了《忆菊》一题,王玥随便从脑海里抽出一首清末咏菊诗,稍稍改动了些,便誊写在纸上。   贾兰不甘示弱,也忙写了。   王玥知道贾兰来的用意,见他也写完了,便拉着他到坡下,叫小丫鬟门铺了个毯子,取了两碟蟹并几盘点心,一壶酒,一边讨论功课,一边吃起大闸蟹来。   那边几位姑娘也都猜到了李纨的心,便也不过来打扰他们,只等他们写完才叫两人过来。   最后议定,自然是林黛玉夺得魁首,稍后便是薛宝钗和史湘云,贾宝玉和王玥贾兰三个男人垫底。   众人又写了几首螃蟹诗,赞叹一番,正说笑着,平儿就来了。   平儿进来不过是嘱咐大家少喝些酒,不承想被人拉住了,又劝他喝了几杯,众人又说了些闲话,便洗了手,大家约往贾母王夫人处问安。   诗社过后没几日,便到了乡试之日。   因为乡试是在京城,跟府试院试是一个地方,贾政被点了学差,往外地公干去了,却还是来信,嘱咐王夫人收拾好院子,叫王玥住下。   不提王狗儿又是如何感谢贾政,一大早,天还未亮,父子二人便又相偕着往贡院而去。   又是一番搜捡,方才入得考房,一进门,王玥上下打量了一下考房中的情况,见一切还好,稍稍收拾一下,倒头便睡。   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听到外边传来敲锣声,王玥一下子被惊醒了,拿凉水洗了洗脸,清醒过后,便端端正正的坐在窗口处,拿起笔准备记录考题。   第一题题目是君子有大道,不难,原句是君子有大道   ,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出自于《礼记·大学》,意思是君子所有的高尚品德,一定要忠诚踏实才可以获得,骄纵放肆便会失去。   也就是说只有具备忠诚踏实的态度,才会使自己的品德高尚起来,盛气凌人、骄纵放肆只能失去高尚品德。   这是送分题,无非是考生引述先贤之句,再表达一下自己的决心,自己将要如何践行圣人之言,空大假,无非如是。   第二题只四个字,执其两端,如果对经文不熟怕是要懵圈,但如果对经文熟悉,就会觉得很简单。   这是出自于《中庸》里的一句话,原文是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这话重点在于中间两句,意思是舜喜欢向人问问题,又善于分析别人浅近话语里的含义。隐藏人家的坏处,宣扬人家的好处,过与不及两端的意见他都掌握,采纳适中的用于老百姓。   不过这只是表面意思,还有深刻的内涵,说的是既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的中庸之道。   第三题同样也是四个字,遂事不谏,王玥一眼看到它就反应出来它的出处,出自于《论语·八佾篇》   原文是:“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意思是凡事已成定局,就不必说了。已近完结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去匡正,挽回。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去追究它的得失与责任了。   很有哲理的一句话,同样也很简单,后面的就越发难了。   第一场是四书五经题和诗赋,因为要考三天,所以题目很多,一共有十五道题,前十二道是四书五经题,后面两道诗文题,一道诗赋题。   看着很少,但除了诗文题,每道题都等于是五百字的小作文,既不能审错题,又要符合先贤之言,还要有文采,三者缺一不可,所以看似简单的考试几乎将大半读书人挡在门外。   ……   “上长长而民兴弟,这不是大学里的吗,我记得是原句是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啊!”   王玥在心里嘀咕着,手里却不慢,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课堂上老师讲的关于这句话的含义,也很简单,说的是平定天下在于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就是国君敬重老人,人民就会崇尚孝道;国君尊敬长者,人民就会崇尚恭顺;国君怜抚孤儿,人民就不会背弃。   其实就是讲国君在治理天下中的作用,又是一道赞扬国君、拍马屁的题目,王玥迅速的回忆起记忆里一篇拍马屁的文章,很快就选定了一篇。   然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最后三道诗文题上,一道菊花诗,王玥想了想,化用了林黛玉的那首《咏菊》,另一道《孤雁》,王玥想了想,总算憋出了一首。   而最后一道,便是王玥觉得最难下手的诗赋题了。   “秋声赋,这可不简单啊!”王玥一边记下题目,一边低声感叹,前面的的四书五经题还好,对于王玥来说没什么难度,可是诗赋题就让他觉得难以下手了。   《秋声赋》原作者是欧阳修,这是他于嘉佑四年所做的题目,当时欧阳修五十三岁,虽身居高位,然有感于宦海沉浮,改革艰难,故心情苦闷,乃以“悲秋”为题,抒发人生的苦闷与感叹。   所以秋声秋声,写的可不是真的秋声,而是改革!   这就难了!   这回来的主考官大家事先都打听过,高先生曾与他说过,这位是支持陛下改革的,所以这篇赋的立意自然也是要支持改革的。   可是改革能写的可不止之处,处处可写,但王玥觉得还是选择一方面比较好,一来避免摊子铺的太大,还未深入,便受于字数限制草草收场,不但无法让主考官看到考生的立场如何,也没什么新意。   再者选择一个新奇的方面也能让文章显得有新意,与一众考生不致重复,使得他的考卷从万千考卷中脱颖而出。   只是到底该选择哪一方面却实实在在是个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女主终于出场了,不过还是在打酱油!! 第94章 阅卷   这一回负责京城乡试的主考官名唤夏子舟,是翰林院的一名编修,他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在一众翰林院学士当中只能算作年轻力壮,不过他能被皇帝点做京城的主考官,这与他大力支持改革,即便在朝堂或是私下从不避讳承认这一点,且自愿充做先锋,为改革之行摇旗呐喊不无关系。   在听闻由他担任主考官时,早有人猜着考题必定与改革有关,因此前来参加考试的考生对于最后一题的出现并不觉得诧异。   不过是因为前面几题出的中规中距,不少考生还以为他突然变了性子,待见到最后一题方才知道他不过是将重点放在了最后罢了。   这道题目固然让王玥这等支持改革的考生们踌躇着难以下笔,却也让那些家中本就是保守派出身的考生更加进退两难。   毕竟主考官已经是改革派的急先锋,而陛下将他派过来作为主考官,也有通过他的手为现在朝堂上已经略占优势的改革派增添人手的意思在,那么他录取考生时自然优先选择那些与他主张一致的考生。   所以考生想要通过这次考试,榜上有名,肯定是要旗帜鲜明的表达出自己支持改革的观点的。   但即便知道这一点,那些出生于保守派的考生们却不敢这么做。   乡试的文章可是会被张贴出来供全城文人观看的,了解他们出身,知道他们家中政见的人可不少,他们可以保证,上午这些文章被贴出来,下午他们背叛家族,持有与家族截然相反政见的消息就能传得满城皆知。   更甚者,若是主考官再狠心一些,故意将这个消息散播的天下皆知,以此来挑拨他们与家族中的关系,然后使保守派内部互相攻歼,保守派诺大的势力便会从内部开始瓦解,便可让改革派不费一兵一卒便压过政敌。   即便主考官想不到这个法子,他背后的那些老狐狸们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利用这一点做出锦绣文章来。   所以才知道皇帝将京城的主考官定为夏子舟的时候,他们早就心生了退意,只是那时候他们已经报了名,而科举考试乃是事关朝堂稳定的大事,又备受朝廷百官和天子的瞩目,凡是报名的考生除非发生天大的事情,否则皆不可随意缺考,轻则会被责令取消考试资格,影响考生的前途,重则牵连家族。   改革派的那些人早就虎视眈眈,念着记着要从家族身上寻得可乘之机,他们那里还能如此肆意妄为,授予政敌可以攻击家族的把柄呢!   所以明知道他们参加这次考试必会无功而返,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   不过有些胆子大的早就接受了保守派一些大臣提出的建议,既然他们的文章肯定会被全部贴出来,他们倒不如放下担忧,全力发挥,写出一篇锦绣文章来,让天下人折服。   到时候主考官若是把他们缀落,他们便可乘势传出消息,只说主考官仅凭一己之私择选良才,毕竟主考官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考生只是潜规则,明面上的规矩还是选择文章出彩,胸有丘壑的人才的。   甚至,如果考生中有出自于改革派的官宦子弟时他们还能往主考官身上泼脏水,说他收受贿赂,考场作弊,将这场专为改革派挑选良才的考试搅得浑浊不堪,让他们也吃个大亏。   如此不但能让颇具优势的改革派受挫,还能一振已落下风的保守派的士气。   这些来自于保守派家庭的考生们自信于他们的计划绝对不会被人探知,打算给高高在上的主考官来个突然一击时,其他考生却在老老实实绞尽脑汁的为题目发愁。   王玥当然也是这其中一员。   犹豫了许久,王玥总算列出了三个能让他畅所欲言不会得罪人,又能言之有物观点新颖的观点,慎重对比挑选之后,王玥终于择定其中一个,开始组织语言,思考如何下笔了。   不提考生们如何智计百出的应对考试,考官们也同样不得悠闲。   不说来来回回巡考,有心计的考官早就在脑海里不断回忆今年比较优秀颇有才名又或是出身不凡,背景深厚的考生名单了。   虽说试卷会有糊名制度,但最终排定名次时却会拆除糊纸,那时这张名单便有用武之地了。   不过一句话的事,既卖了人情,又不至于粘上考场舞弊的罪名,考官们自然乐的做个好人。   而身负皇帝交托的重任的主考官所需要考虑的自然更多。   他细细的巡查着考生们答题的状况,不时对跟在他身边的下属们吩咐几句话,同时也在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考官们的脸色。   外派为主考官固然是扩展人脉、提升资历的好途径,但同样也需要担负着极大的责任和压力。   京城本就是天子脚下,文武百官瞩目,由不得他不轻省,万一出了什么事,折进去身家性命也就罢了,若是再牵连家人,才叫人后悔不跌呢!   连续三天,夏子舟一直未曾掉以轻心,好容易等到考试结束,责令考官们抓紧时间收卷,同时派遣衙役清理考场,押送考卷送入阅卷室,又命顺天府衙门派来的小吏们誊写考卷,又在试卷右侧贴上封纸,而一众考官们则在前来护卫考场的官军们严密的搜查下进入了阅卷室。   “各位,此番考试实乃关系千万考生前途,关系陛下厚望,亦是关系着为朝堂挑选良才的大事,大家皆知身上的重担,万勿掉以轻心,也万万不能心存侥幸,触犯国法。此次考试不但陛下深表关切,朝堂诸位大人也时刻关注,若是做好了,论功行赏,诸位必能分得功劳,可若是出了差错,到时候不但自身难保,更会连累家人,我在这里先奉劝有异心的考官,及早收手,以保全自己,保全家人为要!”   这一番敲打如同警钟一般敲在考官们心上,而夏子舟锐利的好似箭矢一般的眼神更是丝毫不知客气的上下扫视着考官们,不但那些自觉自己并无违法乱纪之处,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的考官们在他的逼视下有所胆怯,那些心里有鬼的考官们更是陡然深处一股子消磨不掉的担心,是不是夏子舟发现了他们私底下的动作?   满意的收回了视线,夏子舟交代完阅卷时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放温了声音道:“这次的考试,在座的各位能被挑选出来作为考官,而天下并无异议,不客气的说一句,由此可见吾等学识眼光是得到了朝廷和天下饱读之士的认可的,而这场考试也正需要诸位发挥吾等学识与眼光,务必挑选出朝堂需要的人才,不能鱼目混珠,让石头混入美玉当中,也决不能让良才从吾等手中遗漏。所以请诸位务必仔细仔细再仔细,接下来便辛苦各位了!”   “为陛下效力是卑职之幸也,不敢有辛苦之论!”   诸位考官齐声说道,同时拱手弯腰行礼,得了主考官示意方才起身,考官们这才跟着主考官一起坐下,打开了试卷封纸。   一张张由正宗的馆阁体写出的试卷显露在他们面前,这场既关系到千万考生前途又影响着考官们命运的考试进入了至关重要的关卡,而这时,从皇宫、文武大臣、勋贵清流的宅第再到平常百姓的家中,整个京城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狭窄的一方天地上,只等结果出来,是忧是喜,是欢是悲,是光明还是黑暗,都将一一揭晓。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我爸捞了一网鱼,让我送去亲戚家,然后换来了一堆吃的,有柿子、板栗、枣子、菱角、鸡头子、甘蔗,都是自家种的,绝对无污染无农药残留!我爸捞上来的是胖头链子,头特别大,把头剁掉,放锅里清炖,再加上切成小块的水豆腐,撒点水灵灵的小葱花,光看着就让人特有食欲。剩下的鱼身切片,做成一大锅酸菜鱼,酸酸辣辣的,特别能引起食欲。说实话,以前在城里,从市场上买过鱼,但是那种饲料鱼简直没法下口,根本没鱼味,难吃的要死,一大盆鱼最后倒了大半,还是自家养的好吃。除了鱼,还有一盆板栗炖鸡,再来一盘清炒藕片,炒鸡蛋,话说饲料养出来的鸡蛋也很难吃啊,不说味道了,颜色就很难看,自家喂粮食养出来的鸡蛋是金黄色的,特别漂亮,而市场上卖的颜色比较寡淡,看着就倒胃口,味道上也差了很多。晚饭过后把菱角、鸡头子煮了,板栗炒了,再来几个石榴、柿子,配上月饼,虽然下雨了,没法赏月,但一家人在一起,这个中秋也过得很好啊!不知道你们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呢? 第95章   “甲房十七号,六十八分。”   “甲房十八号,八十七分。”   …   “癸房二十七号,七十七分。”   夏子舟就站在负责记录的考官背后,看他认认真真的将分数记在考号之后,心中越发觉得陛下提出的改革之法实在方便,就像这科举考试,给出详细的评分准则,好的就多给份,差的就扣分,最后合计总分按照总分的差距排名,比起以前只分中上下三等要好上许多。   改革已经给朝廷陆陆续续带来许多便捷之处,虽然偶有弊端,陛下也都尽力改正。   不过这世上之事总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只要利大于弊,便值得朝廷下决心,进行改革之事,也不知道那些老顽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抓住那些弊端,一叶障目,完全看不见改革带来的好处。   明明大齐王在陛下的带领之下蒸蒸日上,大家也都从改革当中分得一杯羹,有那见机快的,紧跟着陛下的步伐,早就赚的满罐流油。   那些顽固派自己死心眼,不肯跟着陛下走,损失了利益,又全怪在改革上,当真是无理取闹。   不过现在陛下越来越占优势,那些人迟早如冢中枯骨,被人们遗忘身后,而他这个紧跟陛下步伐走的忠臣却会越来越好。   过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三千多考生的成绩都记录了下来,夏子舟又命人采取核对了一番,确定无误之后,亲手将记录这分数的纸张封存,然后又命人将考生的考卷或是封存,或是挑出优秀的准备日后贴出去,直到一切收拾完毕之后,天色已经擦黑。   夏子舟抬头看了看天,命人送来晚饭,然后对着屋里的考官们道:“诸位,阅卷之事暂时告一段落,大家吃过晚饭之后便都回房休息吧。”   听他这么说,考官们都松了口气,齐声站了起来,应了一声是,负责伺候的仆役们将饭菜送了上来,大家草草的吃了几口,实在因为这两天太过疲累,大家根本没什么胃口。   夏子舟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回房,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他一起回到房间休息。   待到第二天寅时,考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进场,考官们这才从床上起身,准备分发今天的试卷。   王玥再次回到考房,先拿出篮子里的碳将炉子点好,昨夜下了一场秋雨,气温骤降,但朝廷有规定,考场上不得穿棉衣,只能穿单衣,幸好贾家派来的几个仆人连夜赶制,又给他做了几件新的单衣,全部裹在身上,倒也勉强御寒。   不过这考场之上有些冷清,又恰逢早晨,寒气逼人,即便坐在考房当中,那薄薄的木板也难以抵抗从门缝里偷溜进来的寒风。   不得已,王玥一进考房当中便站起身,来回走动,只是答题的时候需要长久的坐在座位上不能够活动,身上的温度又开始下降,因为那一点活动量热起来的身子骨又冷了起来,没办法,只能够点起炉子。   王玥将手放在炉火上,总算让有些僵硬的手指头重新活跃起来,而他一边烤着火一边低着头看着试卷上自己记录下来的考题,紧皱着眉头。   比起上一场,大部分题目只是中规中距,只在最后一道题露出了主考官的立场,这一场策论就完全暴露出了主考官的野心。   四道策论,全部都是有关改革的问题。   而这四个问题都是朝堂上最惹人争论的问题,改革派和保守派已经为此在朝堂上争吵了许久,这种问题拿到考场上,对于考生来说是个很艰难的抉择,这已经是在逼着考生作出选择了。   还未入官场,便已经卷入了官场的争斗当中,果然,他当初想要在翰林院找个闲职的想法没错。   不过选择立场或许对于别人是件需要纠结的难事,但王玥却是坚定的改革派,唯一需要担心的却是王家是保守派。   若是他的答卷一出,只怕他与王家就要决裂了。   王玥眼色沉了沉,复又想到了萧炎交给他的密码盒,至今他还未找到机会将这个密码盒交到太上皇手里,毕竟两人地位实在相差太大,以王玥的地位背景,大约也就是在殿试过后,琼林宴的时候能有机会见到太上皇。   不过萧炎当初也说了,这盒子并不急着送出去,只要赶在太上皇终岁之前就行。   既然萧炎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急。   上次临走前,他亲眼看着萧炎又写了一封信放在密码盒里,那是萧炎交代他儿子要善待他的信,有了这个,即使没了王家,他也不用太过担忧。   只是,王玥想起前两天散场时无意中听到某些考生讨论时的声音,保守派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他们好像在策划着某些事情。   不知道主考官是否已经做好了应对这些事端的准备。   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下笔如飞,这几篇策论,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可以借鉴的文章,不过策论一向是他的强项,写起来并不难。   而且这几年他每个月都要去王家一趟,王子腾虽然离京外放,但是他留了一个幕僚在家中替他处理京中事物。   这位幕僚会收集京城中权贵人家的动向,朝堂上政令的变动,然后汇报给王子腾,让他在千里之外也能了解京城的变化。   王玥每回去王府的时候,那位老先生便会拿出他收集的一部分资料,替他讲解朝廷的打算。所以他会朝廷的政令了解的还算深刻,这补足了他在策论一道上的最后的短板。   再次想到王家,王玥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估摸着王家会觉得他忘恩负义吧,可是他不得不如此。   不说他本人的观念如何,且说王家日后肯定要倒,由此便可推断出改革派与保守派谁胜谁负,明知道保守派要败,王玥自然不愿意踏上这条注定要破落的船。   更何况,王家注定要倒,他便是选择了同一条路,对于王家的未来根本不济于事,反倒选择改革派,还可以借着那个密码盒换来王家平安无恙。   再有一则,自古以来改革最怕的就是皇帝突然反悔,负责改革的大臣失败身亡,便意味着改革失败。   但是这次的改革却是由皇帝发起的,根本不用担心皇帝反悔。   天子绝对不能担上失败的名声,而且永宁帝更是借着改革的胜利不断蚕食着天玺帝手上的权利,所以永宁帝注定会坚定的站在改革一派。   要想改革失败,除非换个皇帝,先不说保守派一旦走出这一步,就要面临担上乱臣贼子的风险,更何况他们根本没这个魄力。   改革派最大的旗手就是皇帝,皇帝在位改革就能进行,他们已经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保守派没有出路的。   所以他必须选择支持改革派。   深吸一口气,王玥坚定的下笔,这条路没得改了,他走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下了快一个月的雨了,除了中间停了两天,就再也没见过太阳。我身上已经起了湿疹,所以为什么我讨厌下雨,就是这个原因啊!我这人属于过敏体质,只要让我在稍微潮一点的环境待个几分钟,全身起红疙瘩,待两天,绝对起湿疹,我家这里水多,湖沟渠河特别多,打小别的小孩在河里逮鱼摸虾,我就只能在边上看着,我也算是水边上长大的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真的很讨厌水啊! 第96章   第二场策论一过,两天之后考生们再次入场,这一场考的就很有意思了。   原本这一场该考的是八股文,不过改革之后,这考试的内容就不再单考八股,而是加入了算术和公文考试,   八股文只有一道题,又是个歌功颂德的文章,对比起第二场的题目,便可知道主考官对于八股的态度十分随意。   而最多的则是算术题目,一共五十三道题,王玥可以清楚的听到在衙役手中的题板亮出这些算术题目时旁边考生传来的吸气声。   想来也是,算术一道近百年来虽未被嗤为奇淫技巧,但是在文人眼中终究不是正道,平日里当做一门兴趣爱好也就罢了,但要是以此为业,不免被人耻笑,只有那些在科举场上不能再进一步,但一心想要为官的末流文人才会钻研这算数之学,也因此在正统,进士出身的官员眼中这等算数之学不过是微末而已。   即便近几年,因为改革,知识算数,越来越被人重视,但却从来没有在科举场上占据过如此重要的地位。   谁也没想到这位主考官这一次竟然来了如此狠的一刀,也难怪,这些题目一亮出来就让大家如此哀嚎不已。   但是王玥看到这些题目却窃喜不已,他大略把题目扫了一扫,大部分都是小学生的题目,最高也不过是初中生的水平,如果对于这些题目束手无策的话,那么他的小学数学老师和初中数学老师大概会直接穿越时空过来砍了他吧。   而这些题目是她的优势,也是他与其他人拉开距离的大好时机,在这种不注重,数学的大环境里,即便偶有一两个精通数学的却也只是少数而已,更何况王玥不认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会惧怕这些古代数学家。   不过主考官大约也考虑到,这些考生的情况,有难度的题也有,不过只,有几道而已,大部分还是比较低等的,的,中等的题目。   有些是直接从九章算术上摘抄下来,只略微改了个数字,只要不是太傻,能看懂题目,就绝对能把题目做出来的。   比如第一题,今有田广七十二步,从五十步。问为田几何?   第二题今有三分之一,九分之四,七分之六。问合之得几何?   也有稍微难一些的,比如这第十题,今有上禾六秉,中禾一秉,下禾五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一秉,中禾七秉,下禾六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九章算术上没有提到过的题目。   第二十八题,今有赈灾粮若干,原计每日食五百斤,一月可尽,后又收灾民五百人,每日多食一百斤,问此批赈灾粮可食几日?   第二十九题,今有好马每天走十二里,劣马每天走七里,劣马先走十二天,问好马几天能追上劣马?   第三十题,这是王玥小时候最无语的题目,今有水池,有进水管和排水管,单开排水管六个时辰可满,同开放两管,四个时辰可注满水池的三分之一,问单开排水管,多久可把半水池水排完   王玥小时候遇见这种题就很烦,深深觉得出题人是煞笔,怎么能有人一边注水一边排水了?是不是傻!   简直是浪费水资源!   他还记得当时班里有个同学,在老师上课时直接问老师,出题的老师怎么能不节约用水,当时老师的脸简直难看死了,不过班里没人敢附和,不过王玥知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后来长大了他才知道有时候还真会遇到一边注水一边排水的情况。   不过估计今天的考生又要和当年他们那些学生一样骂主考官了。   这些题目对于其他考生来说很多说不得要花上几个时辰来解题,但对于王玥来说这些题目却很简单,小学生考数学的时候题都比这多,最多也不过用上一个时辰就能做完。   而他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面对这些题目不过用了一个小时而已,这还是他检查了几遍的缘故。   做完算术题目,他便将目光转向最后一题,是关于海贸的题目,给了一些数据,假定考生是负责海贸的官员,需要上折给朝廷回禀海贸之事,需要如何写。   这大概就跟现代的公务员考试时需要写公文一样,看似不难,但对于寒门子弟却又是一个打击。   因为学校里是不会教这些公文是怎么写的,而古代又不像现代培训班多如牛毛,参考书满天乱飞,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   反倒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孩子,或许通过家族长辈接触过,更甚者曾为长辈代笔,知道奏折该有的格式。   可是寒门子弟却是两眼一抹黑,这奏折起笔如何,转承如何,收尾如何,他们根本没接触,自然也不会写。   王玥可以想象的到大部分考生闯过了算术题那道坎,却要折在这道题上,估摸着出考场的时候很多考生的精神状态都要受到打击了。   而主考官肯定是要挨骂的,不过大家还真不能说他出错了,算术是近年来朝廷一直强调的的重点,他这也是奉命而行。至于公文书写,得中举人便可做官,而既要做官,这公文肯定要会写。   哪怕很多官员的奏折都是自家的师爷幕僚替写的,但那是私底下,明面上肯定都会写,所以把公文书写作为考试内容虽然是第一次,却也不能算错。   不过王玥记得,国子监的老师曾经提到过,前朝的时候有个主考官故意彰显自己的学问,出的题目十分偏僻,而且题目多属断句,更甚者,有一道题题目竟然只有标点符合,王玥当时听了就只想呵呵,标点符号也能算题目?   大概也只有神能答对他出的题目了。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位主考官出题一时爽,过后悔断肠,一出考场考生们就炸了,他们直接去了衙门抗议,最后闹的没办法,朝廷大概也觉得主考官是故意难为人,只好把那次的考试作废,主考官下狱,重新考试。   不知道这次的考生有没有气性,会不会也来个抗议,那样的话这次考试就会徒生波澜。   按照王玥的意思,他当然不愿意重考了,前面的他都做的不错,这一场更是独占优势,说不得还真的能考一个解元回来。   说真的,考试之前很多人都说他能再考个第一回来,不过这话他自己不信,旁人也不会相信,这不过是个吉祥话,图个吉利而已。   这不是童生试,童生试的考生只有京城人士,而且他那时候的确是占了年龄的优势,但乡试就不一样了,乡试时国子监的学生是可以不用回原籍,留在京城考试的。   所以考生中有一小半是他们国子监的同学。国子监中藏龙卧虎,王玥哪怕再对自己有信心,也不敢说自己能超过他们拿第一。   但如果是算术题就不一样了,王玥对这个还真有信心。   不过现在想太多没什么用,先把考试考完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医院说是免费体检,我妈就去了,结果发现说有子宫息肉,吓了一大跳,医院说没什么事,但还是建议找个大医院检查一下,吓得我昨天都没睡好觉,今天一大早带着我妈去检查了,还好没什么事。真的是父母年纪大了,一点小事都能让子女吓得半死,生怕有什么问题。不过还好没什么事,过几天要让我爸去检查一下才能放心。明天加更,补昨天的。 第97章 再遇穆景   “哎,你考的怎么样?”   “唉,还能怎么样,考砸了呗,只能等三年再来了。”   “不是吧,连你都考砸了,那以我的水平肯定也过不了呀,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天啊,这次考试怎么那么难啊,那些算术题,除了最开始的几道,其他的我根本不会啊,还有那个公文书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写啊。”   “可不是,这次的主考官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出这种题?”   “对,这次大家考不好就怨主考官,他出的什么鬼题目啊,简直不是人做的。”   “正是正是,谁要敢担保说他能把那些算术题全部都做对,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哎,听说了吗?刚刚那人说是要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呢。”   君博文笑嘻嘻的拿肩膀撞了撞王玥,王玥无奈的一笑,将他推开,没好气的道:“你没听人家说嘛,是谁要把题目都做对了他才把脑袋摘下来给人家当球踢,你句话说出来,叫别人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轻狂呢!”   “你这可不是轻狂,你这是自信。我记得咱们学校里每次算术题你都能考第一吧,这回的题目是比学校里出的题目稍微难一些,但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即便拿不到全对,最起码也能做对九成以上。”   这话倒不是吹牛,朝堂上几次三番提出重视算术的话来,不过因为还未在科举场上有所改变,所以底下的学子和老师们到底还是重视不足。   特别是一些老顽固,更是对朝廷的举策嗤之以鼻,多加批判,唯有国子监兢兢业业的遵照朝廷的政令,开设了算术课。   不过即便是国子监如此积极,却还是没有完全正视算术的重要性,只把算术课作为选修课程,看学生的意愿上课,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听的也不强求。   王玥自然是知道算术对于改革的重要程度的,他不但自己去上课,还把君博文和周润新以及黄惠拉去了,不过他听了第一节课就不打算去了,黄惠等人还以为是题目太难,他听不懂,所以不愿意去了。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王玥嫌弃题目太简单了,没难度。不过这一点穆景却不知道,所以借口这个理由在外头说了好些王玥的坏话。   到了这两年,国子监虽还未曾把算术课程与四书五经课并列,却也规定了所有学生必须要通过算术考试,而在这几场考试中王玥力压所有考生,夺得了第一名。   并且他的分数比第二名多了二十多分,大家才知道王玥的实力。   原本因为年纪小,聪慧勤奋而在学校有一定知名度的王玥也因为这个又出了一回风头。   不过听说穆景生了好大一回气,脑补了穆景恼羞成怒的模样,王玥几人私底下笑了好久。   大约是冤家路窄,君博文的话音刚落,两人的背后就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哟,我听到了什么?竟然有人敢大言不惭的说,他的算术可以做到全对! ”   这个人的声音特别大,而考场门外正聚集着许多流连不散的考生,他的声音一下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皱着眉头,不说话。   众人再一细想他说的话,立时就议论纷纷起来,有觉得这少年果真大言不惭,太过狂妄的,也有觉得这少年郎竟然敢如此说或许真的有所凭仗也未可知。   不过大家的目光却统一都集中在王玥身上,一边议论,一边等待着他的回应,究竟是狂妄还是自信,总要说出个道道来。   王玥面对着众人的目光,面不改色,心里却滴溜溜的转着,思考着自己要如何说话,这回应必须要想好措辞,若是软了,难免让人觉得懦弱,可要是太过硬来,又会落实狂妄的名头,实在不好把握。   不过他还未开口,站在他身后的周润新突然笑道:“众位之所以觉得我家小五猖狂无非是觉得这些题目太难,恐怕无人能够做出来,所以才觉得我们这是大放厥词。大家不信,我们再怎么辩解,也总难以让人信服,与其我们在这里多费口舌,那倒不如手下见真章,才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他这话说的是真有理,大家议论一阵,便都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便有人站出来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再怎么辩解,大家素不相识,不知道他的本事,肯定不会信服,你既然说手下见真章,那么应该是有主意了,不知这位兄台究竟是何打算?”   周润新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王玥,见王玥信任的对自己点点头,这才气定神闲的娓娓道来:“大家不过是刚刚出考场,想来对题目应该还印象深刻吧,不如这样,大家把题目列出来,让我家小五把答案写出来,再告诉大家他为何这样做,这算术题目一向只有一个答案,做的对不对大家其实心里也都有数,我想等小五把过程写出来,大家就应该明白他是不是真的有实力,又是不是真的只是狂妄而已?”   门外的考生们听到这个话,当时便眼前一亮,他们刚刚听到这人竟然有胆子在大家面前讲题,心下已经对他的算术水平信了三分,能有这个胆子,这个自信,即便不像他说的那般能做到全对,最起码也能对个八九成吧,那样的话岂不是大家便能提前知道一部分答案!   说句实在话,大家对今天的题目都没什么信心,想要找个人对答案吧,但实际上互相都知道对方的水平,即便对也对不出什么来。   更何况若是对方超水平发挥了,而自己却做的面目全非,说出来岂不是丢人?   现在有人站出来担这个责任,他们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当即便有人叫好,王玥也抬头看向刚才将君博文的话叫破的穆景道:“诸位同年都同意,我自然也是愿意的,就不知穆兄意下如何了?”   在众人面前,穆景自然是收敛了自己的恶意,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笑道:“我刚刚也是一时惊讶,毕竟这次的题目实在太难,却没想到王兄能够如此有把握,所以这才太过惊讶,一时忘记了场合,将事情叫破了,却没想到给王兄带来了麻烦,这真是我的罪过!我在这里给王兄赔礼道歉,还请王兄万勿怪罪,宽恕则个!”   对于他的无耻之言,王玥周润新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君博文的脾气最为暴躁,他差点就忍不住叫嚷出来,不过却在穆景冷冷的眼光下想起了他的身份,只好强忍着怒气,避开了他的眼光,不再说话。   而王玥却只是露出了一个宽容的微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穆兄这话说笑了,你我同窗几年,我还能不知道你的为人?再说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顾同窗之谊,故意陷害同学呢,你说对不对?”   穆景的脸脸上的笑一时有些僵了,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又重新堆起了笑容,故作关心道:“王兄能够理解我,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王兄为人宽恕,不会计较我的一时失误,不过…”   穆景顿了顿,见王玥面上并无反应,又道:“王兄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莽撞了一些?当然,我知道,王兄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   说着,他的脸上浮现一层忧虑,像是在担心王云一般,不过不等其他人从穆景话里体会到什么,王玥便直接道:“我刚刚的决定的确是莽撞了一些,不过年轻人自然有些气盛,在场的诸位都是一脚快踏入官场的人了,日后事事都要谨慎小心,何不趁此机会放松一二性情?再者,我的年纪小,想来便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各位兄长也会包容的。”   原觉得他行事有些张扬的人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会心一笑,顿觉与这位少年拉近了距离,而一细看他的面容,果真还尚且稚嫩,再一想起家中的幼弟稚子,便是真有不舒服的地方也都不在意了。   有聪明人看出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只笑着看热闹。   也有国子监的学生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其实并不和睦,担心他们闹出什么事端,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国子监,因此忙站出来开口道:“你年纪尚小,即便偶有冲动之处大家也能理解,更何况这也是大家交流学问,想来便是老师长辈们见了也是只有高兴的份,绝不会怪罪的,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人听这话,再一想,毕竟这少年与他们的年纪相差还是比较大的,万一传出去,让人随便说几句,外人难免会觉得他们欺负小孩子,更何况他们与这少年无冤无仇,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那里就非逼着人怎么着呢!   因此也都道:“正是,我们都是来与这位兄台交流算术之学的,还请兄台多多赐教才是。”   王玥忙道不敢不敢,几番推辞,因他表现的很谦逊,众人对他的印象不免又好上三分。   穆景见此自然有些不乐意,反应太快了些,否则给他按上一个冲动易怒,桀骜不驯的名头,虽然未必会影响他的成绩,却会影响他日后与人交往应酬。   他可是知道的,第一印象不好,想在交际圈中打开局面有多难。   就比如他,不比那些废物嫡子强多了,可就是因为庶子身份,那些人便一副看不起他的嘴脸,若不是他自己努力,又费心讨好那两个老不死的,他现在就要看嫡支的脸色过活。   不过还好,自己的反应也很快,虽然不太相信王玥的实力有多强,但是国子监毕竟是这大齐朝最好的学校,能来这里上课的都是天之骄子,王玥的算术成绩能压过他们一头,肯定不简单。   自己已经用一时失态找个完美借口,即便王玥的真的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不会对自己有损失,只是自己却给了他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实在是他的失误。c   所以虽然有些不可能,但还是希望他能在这里丢脸吧。   王玥与诸位考生关系融洽,原先因为互为对手而存在的一丝隔阂也都不见了,众人又说到要找个地方好给王兄腾个地方,正说着,却听考场斜对面的酒楼外传来一个声音:“诸位,诸位,我这里正有现成的场所,又有好茶好酒好菜,更有纸笔奉上,诸位不如到我的店中来。”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考场对面酒楼的老板笑眯眯的出来了,酒楼老板见自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忙拱手抱拳,道:“诸位不妨来我家,我家的酒水尚且能入口,厨子的手艺也不错,诸位若是来了,我虽没钱财能把诸位的账单都免了,不过打个八折却还是可以的。”   大家一听老板能打个八折,自然都是愿意的,更何况交卷后天色本就已经擦黑,这时候再去别处找场地肯定也来不及,也有当初提前来看考场时去他家吃过饭的说他家的饭菜酒水还不错,众人一商量,便都进了酒楼。   酒楼老板忙让小二引着各位考生做定了,又拿出店里最好的笔墨纸砚奉上,这才退出大厅,往后厨催饭去了。   大家见老板走了,便推出几个记忆力不错的考生将考题默写了出来,挂在大厅正中央的屏风上。   王玥将题目与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对应,发现并无错漏之处,这才走了上来,提笔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白纸上,又一步步的将自己解题的思路和步骤都写了出来,让大家闹的明明白白。   众人的智力都在平均水平,这几年也接触了一些算术题,顺着步骤和思路一思考,都觉得王玥的答题了没出错。   更有甚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将自己苦思不得其解的题目都想明白了。   待王玥将所有题目一一解开,众人才明白他那句能拿全对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真有实力,原本觉得题目出的太难得也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差劲了才解不出题目来。   一下子王玥在他们眼中便得高大起来,穆景在一边看着众人眼神的变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现在他没机会了,却也不愿意留在原地看敌人得意,因此转身既走,不愿多留。   不过时间还长着呢,总有机会将他拉离那位身边的。他才是那位真正的肱骨之臣,这王玥,不过一个拿来取乐的小丑而已,根本不值当他做什么,只要让那位看清他的真面目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本书,是本综同人文,叫做要积极,不要丧,我也才开始看,但真的很搞笑,肚子快笑疼了,佩服主角脑回路,再也没办法直视晴明了,一身肌肉,满口鸡汤什么的,这真的不是晴明啊! 第98章 朱璇   看到穆景离开,君博文坐在底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王玥和周润新也不由得相视一眼,抿嘴一笑,王玥便越发打起精神,耐心的讲解起白纸上的题。   数学题一向是找到方法便觉得十分容易,但如果没有方法,哪怕耗费无数精力也不得其解。   底下的考生原本觉得这次的算术题怕是连祖冲之那等解开了算学上最难解的难题的算术天才也难做对,却不曾想被眼前的这少年一讲解,竟觉得十分容易。   有很多考生看向王玥的眼神猛然热烈了起来,算术题在科举考试中占据的比重有越来越重的趋势,这等趋势是不可违逆的,即便他们这次没考过,三年之后,肯定还是要重新再来一回的,今年的算术题便已经在整场考试中占据了如此比重,谁能猜到三年之后算术题的地位又会变得如何重要呢?   这场改革是由陛下亲自发起的,而据说太上皇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根本没有再掌朝政的希望,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动,这场改革只会越来越深入,而不会突然停止。   他们这些学子想要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莫过于紧跟着陛下的步伐,若是他们能够在算术上有所展现,想来应该能够很容易融入改革派吧。   只是现在的学校里并没有数学特别好的先生,除了国子监,大部分学校都没有开授算数课程,而国子监又是大齐朝最好的学校,除了那寥寥无几的人中龙凤,又有几个人能够得入国子监中学习呢!   所以即便他们想在算术题上努力,除了独自啃那几本艰涩的算术著作之外再无他法,但是现在那些考生们有了新的途径。   若是借着互相交流的名义,想来这位少年也不能够拒绝他们请教功课吧。   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也有部分考生心思阴暗的,却觉得王玥十分多事。   原本大家都觉得这算术题十分难,即便他们考不中,也大可推到今年的考题太过难上面,可偏偏王玥将这解题的思路一说出来,这些题立刻变得容易起来。   这让他们还怎么找借口?   这让他们怎么敷衍家里的人?   难不成说自己这些年耽于享乐,荒废了功课?那他们还怎么从家里要钱?   还有一些人也觉得王玥多事,他这一讲解,题目变得容易,可偏偏自己却没做对,一个年纪比他们小的后进晚辈做出了他们这些年长的前辈们都束手无策的题目,这岂不是显得他们太过愚笨?   看来这王玥也不过是个爱出风头的人,踩着大家做垫脚石,为自己博取名头而已,哼,也只有那些无知之人才会对他心生欣赏,这种心思鬼域的人根本不可交往。   而同时拥有这两种想法的人也不少,其中便有一人却是王玥之前的大熟人。   “这位王公子可真是天纵奇才,世上罕见啊!”   朱璇听到耳边赞叹王玥的声音,想也不想的怼了一句:“不过是些小聪明而已,吾等读书之人当以圣人之学为要,那算数不过是奇淫小计而已,吾辈之人当远离是也!”   “这位兄台怎么如此说话?不说朝廷现在越来越重算学,便是真如兄台那般所说,可是这位王公子慷慨大方,并不私藏自己的经验,而是当众讲了出来,这便是吾等做不到的事情。这位兄台既然受了王公子的恩惠,不说感念他的恩情倒还罢了,却如此对他出言不逊,兄台的为人可真是…恕小弟不能苟同。”   说着他便毫不犹豫的扭过头去,留给朱璇一个后脑勺,自顾自的跟边上的人说话去了,只留下朱璇一人心中气愤难忍,越发对王玥恨起来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贪心,可我还是希望王公子能把他的算学经验都讲出来,也好…”朱璇听到刚刚那位对王玥奉若瑰宝,却对他嗤之以鼻的书生摇头晃脑的与旁边的考生交谈着,不过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贪婪,又摇了摇头,叹道:“唉,是我太过强求了,王公子能够把今天的题目都讲解一遍便已经是万分慷慨了,我怎么还能够要求王公子在做别的呢。”   坐在他旁边的书生也都纷纷附和,摇头叹息,看向王玥的眼神中满是惋惜!   朱璇听到这个话,心中一动,他低声吩咐跟在他身边的两个长随几句话,那两个长随听到他的吩咐,便借口到厨房要茶水,只不过口上说是到厨房要茶水,行动中却是停停留留,总是在那些考生身边盘桓不定,而且他们还探头探脑的,行动的样子十分猥琐,惹得不少考生出声抱怨!   这些长随虽然在镇上倚仗着朱家的势每每行动中高人一等,却也知道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朱家在京城中却也算不得什么。   尤其是来之前老爷亲自叫他们过去嘱咐他们务必万事低调,更要看紧少爷不能乱来。   所以他们即便得了少爷的吩咐,可到底没胆子在这些未来的举人老爷面前做的太过,得罪这些书生,两人偷偷的看他们家少爷一眼,瞅了个少爷没有往这边注意的空子便一溜烟的跑到厨房去了。   很快,他们便端着茶水过来了,低声在朱璇耳边说了几句,而朱璇的眼神也越来越亮,越来越兴奋。   不多时,待王玥将所有题目都讲解了一遍,正待要开口说话时,朱璇突然站了起来高声嚷道:“今日方才知道古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并非妄言也,今儿听到王师弟的讲解,为兄茅塞顿开,只觉得那些难如登天的题目,一下子变得容易起来,为兄在这里多谢师弟了!”   听到朱玄自称为那少年的师兄,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书生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刚刚观其态度可不像是对那少年有善意的模样呀!   明明对这少年心怀恶意,面子上却还是这等好言好语,只怕其中有诈,那几个书生相视一眼,正要站起来开口提醒,却不料朱璇说完这话,并不停顿,又接着道:“只可惜为兄资质愚钝,便是听了师弟今日所讲解的思路,待明日再遇到这些题目怕还是要目瞠口呆,束手无策啊!”   说着他便露出一抹愁苦之色,而在场的考生听见了他的话都不由得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原是要提醒王玥的几位书生也默默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装作无事,只是随意换个姿势的模样,重新做了下来。   因为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而这个猜想是他们祈盼的结果,只不过他们自己不好意思提出来,却不想有人如他们的愿,似乎有与他们一样的打算。   至于他们师兄弟二人怪异的态度,或许只是个误会呢,他们到底是外人,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或许他们师兄弟二人能借此机会重归于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快要忙疯了,据说十月十号是个好日子,十全十美,所以我堂妹跟我姨哥同一天结婚!!!还都是亲的,完全没办法推脱。昨天回的老家,一到家,我妈就带着我去了我二姨家,然后帮着布置新房,一直忙到九点多才吃到饭,吃完饭又赶到我二伯家,陪我堂妹,随便帮忙择菜洗碗刷盘子,十二点多才睡觉,我大伯他们还在客厅打牌,简直了!!到两点,给新娘子梳头的人就来了,又放炮,睡不着,只能起来,没多会,我二姨又打电话叫我去接亲(这已经是我今年第三次接亲了!!)。原本说是让我和我姨哥的堂妹去,谁知道又说新娘子避讳属羊属猪的,我二姨就说另找两个妹妹去。今早上新娘子那边又说那两个妹妹年纪小,不行,说避讳也没关系,典礼避出去,别去新房就行,又急忙赶到我二姨家,四点多走,五点半到的,一直闹到六点多才把新娘子接出来,结果新娘子楼下是个菜市场,卖菜的出来的早,看见婚车又拦,一路发烟才出去,好不容易到家,又不用陪新娘子,我还没说我歇会,我爸看见我了,说你怎么不去帮忙,没办法,又去端茶倒水,中间还充当了一会账房,一直到十二点多吃饭,吃完饭我就偷跑回家了,倒床就睡,一直睡到七点多,幸好我堂妹嫁到隔壁县去了,不用我再去的,不过我妈我爸都不在家,就我一个人在家,随便烧点饭,准备洗洗睡了!现在眼快睁不开了!(ー_ー)   ps:我二姨请的厨子手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简直是打死卖盐的了,害得我一直喝水,估计明天起来眼要肿!!不说了,我要睡了! 第99章 商议   并不只是朱璇身边的人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很多人都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一瞬间,这些考生的目光有些游离,他们不敢去看王玥的眼神,而是左顾右盼,但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扫视着站起来的朱璇和高台上的王玥。   君博文的脸一瞬间便气得通红,他怒视着他身边的那些考生,只觉得这些人都是狼心狗肺,明明刚刚对于小五还是一通赞扬,现在却置身事外,无非是想趁机得到好处罢了,实在是可恶。   他立时便要站起身来,与那些人争论,却不想被他身边的周润新死死地按住。   “你做什么拦我?让我好好的骂他们一顿!!这等忘恩负义之辈,也好意思待在这里!”   “先等等,看小五怎么说?”   “小五我还能怎么说?朱璇那个家伙就是在用民意逼他,小五除了同意还能怎么办?拒绝的话他自己又没办法说,倒不如我来,最多得个恶名罢了。”   这是当然的了,原本是一件结善缘的事,让朱璇这么一说,王玥若是当面拒绝,不但之前所做之事不过是白忙一场,反而会招惹众人的怨怼。   若是自己开口,一顿胡搅蛮缠,将这件事直接搅黄,让其不了了之,最多也不过是得一个无理取闹的名头,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他付出这些代价是能够换得王玥的感激,将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变得更加密切,王玥这人他是了解的,知恩图报,必然会记得他今日的恩情,这个选择是值得做的。   周润新按住他的肩膀,对他轻轻摇摇头道:“先别忙,你先看看小五那边,他现在可是笑模样,只怕他心里面已经有了决定,你就不要再随便插手了,免得坏了他的事。”   君博文抬头一看,果然,听朱璇这么说,王玥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停顿半分,按照君博文对王玥的了解,这是已经下了决心了,君博文想了想,便又坐了下来,总之先看看小五怎么说吧。   而王玥那边,在朱璇刚刚站起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他要搞事情,虽然面上和善,笑脸相对,但心里早就做好了提防,果不其然,他这一开口却是绵里藏针,表面上是在贬低自己,实际上却是在逼迫自己交出他们猜想中的秘笈。   朱璇主动站了出来,而其他人选择了冷眼旁观,但王玥心中却并非君博文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王玥早就在现代社会看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关系,这种程度的忘恩负义对他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至于朱璇的逼迫,他原本就没打算将自己的经验秘藏,说出来也无妨。   早在此前,他便借着贾王两家的人脉打听过主考官夏子舟的性情爱好,知道他在算学上并没有突出的成就,平日也没有表现出对上学的特别爱好,以他的水平怕是出不出来这些题目,那么他手中的这些题目必定是被人授意。   而能够使得动夏之舟的人莫过于朝中的那几位大佬和皇帝了,可是朝中的那几位大佬并不会轻易的与科举沾上关系,万一一个不谨慎,他们说不得便会沾上科场舞弊的罪名。   那些人避嫌还来不及,又怎会主动往上凑?   那么夏子舟背后的人就不难猜想了,必定是皇帝。   而这些带着浓浓的现代应用题风格的算术题目也只能是那位穿越前辈留下来的!   萧炎从小到大便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虽然王玥与他中间隔着些岁数,并不是同龄人,但是王玥可没少听过爷爷说他的好话,学霸这个名号从头到尾都戴在他头上,王玥就不相信,他的算术水平只有小学程度。   哪怕只是零零散散,必定也有初中高中大学时的数学知识,乡试是小学水平,那么等过了乡试,到了会试,说不定就有高中时的数学知识了,到时候便是这些人学会了他教的算学知识又如何呢,还不是要对着那些题目束手无策?   即便他猜的不对,会试的时候还是这种水平的算术题目,但数学本就是千变万化,不可拘泥不变,即便从他这里学得了解题的思路,也未必能够将所有题目都能举一反三,况且,他对自己多年的应试教育可是有十足的信心。   这样一想,王玥的心就平静了许多,他抿嘴一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朱璇说道:“朱兄说说的这事是我没想到,这是小弟思虑不周,还望朱兄万勿怪罪才是。”   他这般示弱,一下子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在他身上,反倒叫朱璇不好往下接话了,在座的考生原本就心虚,现在见他又是这个态度,心中更加愧疚难当,有几个原本就觉得他们所做之事有违君子之义的考生现在更是良心难安,若不是他们身边的朋友或者相熟的同窗将他们按住,他们只怕已经站了起先行道歉了。   王玥见朱璇不说话,便不再理他,而是看向所有的考生笑道:“我想朱兄所说的事情并非他一人的苦恼,在座的各位兄长们或多或少也有此担心,愚虽不才,勉勉强强也算是总结出了些许经验,诸位兄长若是有兴趣,可来听一听,若是有幸能为诸位兄长解难,小弟是再乐意不过的。”   终于从王玥口中得到了这一句准话,考生们立刻就高兴起来,有几个会说话的考生站起来便是一大通赞扬,有说他他慷慨大方的,有夸他聪慧无双的,各式各样花样赞美的话几乎一瞬间将王玥淹没起来。   王玥脸上的笑越发灿烂起来,他热情的与上前来恭维他的书生们互相交换着姓名,心底却是冷笑一声,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在他的黑名单上,这些人啊,可不是能交往的朋友。   茶楼里的气氛一瞬间热烈了起来,那些书生们的目光言语都围绕着王越,而原本为他们推开大门的朱璇却被遗忘在了后头,朱璇原本有意与旁边的考生们好好交谈,也算是结下一份人脉,却不料这些人对他十分敷衍,纷纷找借口离开,倒好像他是瘟疫一般。   这让朱璇心下暗恨,暗骂这些人忘恩负义,他又恨恨的看了一眼台上被环绕在众人中心中的王玥,明明是自己让他吃了亏,可现在他心里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做的到底对不对?   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为他铺了路,这事有些不对劲啊!   众人好不容易等到从王玥口中得到一个准话,自然不肯轻易放开他,直接就在茶楼里讨论起要在何时何地上课了,不过各有各的主意,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王玥只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也不说话,任由他们争执,不过眼看着天色已经黑透,再不走就宵禁了,众人不免都急了起来,言语也越发不客气了,而这时一个声音压过了其他的声音。   “诸位,可愿意听我一言?”   众人都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站在大厅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这让他的位置高出众人许多,也变得更加瞩目起来。   不过众人却不会因此而变得对他客气,有人便冷笑一声问道:“你是谁?凭什么叫我们听你的话?”   “在下名唤白原,小字自珍,是国子监的一个普通学生罢了。”   他的名字一出,不提别的考生如何,国子监出来的考生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纷纷鼓掌,直接表明态度支持白原,比起他们刚刚对王玥相对矜持的态度,一看便知道白原在国子监中人气不低。   王玥也面露诧异的看向白原,却不想白原也是今年参加乡试,是了,之前就听他们议论过白原师兄的事,他当时没细听,现在一想,可不正是这个!   白原在国子监里是个名人,国子监的学生都是天南海北聚集在一起,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很少服人。   便是王玥以本朝最小的学生进入国子监,也不过是引得他们好奇一阵子,很快就抛在脑后了。   但白原就是有这个本事让那些天之骄子信服,据说他天资聪颖,虽还是个学生,但学识已经不亚于一些年轻些的博士。   据说他脾气和善,便是国子监的仆役也能得他一个笑脸。据说他爱交朋友且交友甚广,不但国子监里好友遍地,便是外头的年轻学子他也大半打过交道,有过交情。   总之,王玥在国子监中几年,极少听到了说他不好,在王玥看来这才是最难得的,擅长交际的人多的是,但却极少能有人做到大多数人喜欢他。   可白原却能做到。   许多不是国子监的考生都认出了他,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原本尖锐的态度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刚刚出言不逊的考生也笑着与白原道歉,而在白原再次出声后,整个茶楼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说刚刚王玥能让众人安静的听他说话靠的是众人对算学的重视和他的学识,而白原靠的便仅是他的个人魅力了。   “诸位,我有个提议,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听?”   “白师兄尽管说,我们自然是听得。”这一听就是白原的脑残粉,当然,还有更为理智的,只说:“白兄说出来,我们听听再说。”   不过一听就知道这人不是国子监的学生。   王玥保持着微笑,看着白原取代他成为众人的焦点,却不打算说什么,不过白原却并未忽视他,而是转过头来道:“王师弟,师兄这里有个提议,不知师弟愿不愿意听?”   王玥笑道:“师兄说就是,大家一块儿参详参详。”   得了王玥的肯定,白原这才转过头对着底下的考生道:“若说讲课,不说耽搁王师弟的时间,且大家也未必每个人都能赶上趟儿,如果有人错过了,难不成还叫王师弟单单再抽出时间讲一遍不成?这可太为难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王玥也觉得心里头舒服不少,虽然这人突然跳出来,眼看是要借着他来结交人脉,但这话却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说的,便叫王玥好受许多。   “除此之外,另有一样也需要担心,这地点时间都不好定,要说租个院子,又或是像今天这般包个酒楼,可钱谁出呢?总不能叫师弟出吧,咱们这些做兄长的这回原就是欺负人了,谁要还能说出这个话来那当真就是不知羞耻了。”   “我们大家一起出钱凑个份子,愿意出的就来,不愿意出的就别来,如何?”   “这自然是好的,各位也别嫌我多事,大家都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咱们这些考生恨不得学会分身之术好多学点子东西,师弟大可以拒绝咱们,用这些时间读书去,可他没有,他浪费这些时间帮咱们,那咱们自然要把事情想周全,别叫师弟还要多操心才是。”   “白兄说的有理,白兄既然站出来说话了,那我也就多说两句,”另有一个粗眉大眼的青年站了起来,四处拱手行礼,笑呵呵的道:“古时曾有一字之师,现在王兄为我们讲课,我们叫他一声师父也不为过,既然是师父,做徒弟自然要孝敬一二,到时候大家可也不能空手而来啊!”   众人都道这是该有的礼节,王玥慌忙推辞,那青年却道:“王兄,这是大家该尽的意思,你要是不受,岂不是叫我们平白担了不知礼的罪过。当然,王兄放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大家尽力而为,只是心意而已,王兄万万不要推辞才是。”   说到这儿,王玥也只好受下了,白原便又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不如各位推出个代表来,我们私底下商议个章程,到时候再通知各位。”   说着他又对王玥道:“今儿原就考了一天的试,又劳烦师弟讲课,师弟怕是累坏了吧,底下的事只管交给我们便是,师弟不用操心,不如赶紧回去休息吧。”   众人便也都劝他回去休息,王玥也不想留在这儿,略略推辞几句,便跟着君博文和周润新回去了,倒是这些考生又费了些功夫推选出代表,这才赶在宵禁之前散了。 第100章 考官   考场外的事情暄暄赫赫,自然瞒不过有心人,早有人盯着这群考生,防着他们闹出什么事来,待见他们终于散了,忙去禀告各自的主子去了。   “哦?果真如此?”夏子舟听了下人的回话,不免觉得有趣,转头对着几位考官笑道:“这些考生倒是难得有这么个闲情逸致!”   按理说榜单未出,考场里的官员是不准跟外界有任何联络的,不过今日之事事关数千考生,又在考场外发生,未免这些考生出乱子,报告给考场内的主考官知道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这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禀报的,不但各位考官们听着,便是那些下人仆役们也都在听着,便也无甚避讳之处了。   夏子舟虽然在品级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编撰,但他却是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侍讲学士,平日里不但常与皇帝接触,而且深受皇帝恩宠。   只冲着皇帝对他的恩宠,他在皇帝跟前的体面,便是那些手握权柄的大人物们在他面前也不敢摆架子,更遑论这回名义上受他管辖的考官们了,因此这些四五十岁的老大人们夏子舟这个才三十多岁的后辈面前完全没了架子,一听他说话立刻纷纷附和:“可不是,这些考生啊,可不就是太闲了。”   “本官看还是夏大人太过体谅他们出的题太简单了,让他们有这个闲情去无事生非!”   这话一出不免引得其他考官侧目,若说吹捧,这话却是吹捧太过,那些考题可是他们亲眼看着夏大人拿出来的,漫说是他们,就是那些天下闻名的大儒们也未必能在这场考试中取得一个好成绩,这些题绝对称不上简单二字。   但要说难,他们先前还有这个底气说,不过经过那少年一通解释,他们便知这些题目不过是看上去难,只要一想到思路便十分简单了,因此也绝称不上难。   只是他们也知道,术业有专攻,他们精通圣人之学,论文章、论诗词,他们是绝不甘于人下的,可论算学,那还是算了吧,便是那少年讲的详细又如何,该不会还是不会。   不过这话却不能当着夏大人的面说,哪怕他们心里对说出这等无底线吹捧的人十分不齿,面上却还是要笑着听得。   夏子舟却是无奈一笑,好听话固然谁都爱听,但也不意味着他爱这种已经算是谄媚的话,只是到底不是正经下属,不好发作,因此他便笑着对副考官焦皖江道:“焦大人,糊名之事可做完了?”   焦皖江沉默的点点头,没有多话,好在夏子舟已经知道他的脾气,并不觉得焦皖江这是不给自己面子,因此便只是随意一笑,并不在于他的态度,而是扭头对等候的考官们道:“诸位,糊名之事已经办妥,大家一起把这些试卷锁好,今日便可以回去休息了。”   “是,大人。”   众人并不让仆役上手,而是亲自把摞的高高的试卷一一锁入柜中,再由主考官和副考官一起检查完毕,这才退出房间,并把钥匙交到了守门的兵卫手中。   目送着考官们离去,夏子舟和焦皖江这才离去,他们二人是住在相邻的房间,因此回去总是一路。   走在路上,因为焦皖江一贯的沉默寡言,两人之间一如既往的安静,不过今天焦皖江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那少年可是他们安排的人?”   “那少年名唤王玥,倒是跟荣国府贾家和王子腾王大人有些亲戚,不过却是个实打实的改革派。”   “你怎么确定的?他不过一个少年学生,立场坚定与否还未可知,再者他终究是拗不过他的亲戚的,说不得这一次他便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就正好在考场外说起这些来。”   “那他的目的呢?这可不符合他们的打算。”   焦皖江想起之前传过来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或许是他们改变了主意?”   夏子舟知道焦皖江这个人一向颇为执拗,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不过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个王玥与太子之间的隐秘关系,他早在接下京城乡试主考官的任命时就想着把这王玥捧出来好给太子殿下一个脸面,要是让焦皖江坏了他的事那就不好了。   所以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他是太子殿下的人,据说两人是室友。”   只这一句话立刻让焦皖江打消了疑虑,“那就怪不得了。”   太子殿下的才能他还是知道的,而且虽然说太子殿下是微服出访,隐瞒身份在国子监中读书,但是能够留在他身边的人必然是经过太上皇和陛下亲自筛选的,能让那两位同意他留在太子殿下跟前,必然是对他寄予厚望,这样的人自然是靠得住的。   “他的文章做的很好,你还记得上一场策论你赞的那篇文章吗,就是他写的。”   “竟是他?果真是少年英才!”焦皖江惊叹一句,却又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篇策论是他写的?”   按理说所有试卷都被糊名,而且考官看到的试卷并非原本,而是着人誊写的,夏子舟是怎么知道那篇策论出自他手?   “我巡查考场的时候在他跟前停了停,记着了他的笔记。”   焦皖江闻言微微挑眉,心想只是略停停可绝不会就把考生的笔迹记住了,可见夏子舟是早有打算。   不过也难怪,陛下如今虽有五子,不过四皇子母亲来自外族,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登临皇位,五皇子尚在襁褓中,陛下过几年便要到知命之年,哪怕他母亲出身不低,却根本没有希望。   二皇子和三皇子虽然出身没什么污点,母族也都还不算低微,可皇宠却远远比不上太子,甚至于还未束发便已经受封蕃地,眼看着陛下是没有任何对他们另眼相看的迹象。   而太子又是太上皇亲自教养出来的,不论人品手段都算得上高超,除非他犯了失心疯,谋反叛逆,否则皇位是跑不了的。   在这种情况下也就难怪夏子舟想要提前和太子打好关系了,焦皖江略想了想,便打算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一来没得为这件事得罪夏子舟,两人又没仇怨,他也没有一定要提拔的人。   二来也算是给太子殿下留个好印象,虽然他不爱钻营,不过顺手而为的事情他却是不排斥的。   只是他还有个担心的事情。   “这样一来,那些人借机生事的时候,怕是有不少学子不会再热血上头,卷入其中了,这固然保留了不少学子的前途,但到底怕是不能实现我们最初的计划了。”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这些学子都是朝廷花费良多才培养出来的人才,他们既是家族的希望,又是朝廷未来的希望,若是将这些年轻人折在里头不论是对于培养他们的家族还是朝廷来说都是不小的损失,最开始的时候就有不少大人不同意这个计划,只不过那些人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因为咱们不愿意就不实施这个计划,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得狠下心来了。”   这个事情,焦皖江自然是知道的,他点点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改革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不过就跟你说的哪吧,现在这样也好,其他们总是有机会的,能保住这些学子倒也是我们的一件功德。”   毕竟年轻人总是好鼓动,那些人稍微煽动,他们必定,热血上头,不顾后果,只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丝毫不考虑他们卷入其中会付出什么代价,他们便是有心想拦只怕也只是落得个抱怨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简历投出去几个月了,突然打电话和我说要考试,一天笔试,一天面试,急的我赶紧从老家回来,临时抱佛脚,急的上火,牙疼,幸好没肿,今天下午面试结束的时候感觉松了口气,睡了一下午,一下子事情都挤在一块了,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不过接下来就能轻松几天了,给你们加更,补回来!!这两天没更,我都不敢看评论,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么么哒!! 第101章 出榜   九月初十,天高气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这一天正是乡试出榜的日子。   天还尚早,贡院外面却早已经是人满为患,贡院对面的酒楼里也早已经坐满,小二高声叫喊着,高举着托盘如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挎着篮子的小贩们纠缠在这些读书人身边,他们口中不停的吐出各种吉祥话,希望能够将篮中带有鲤鱼跃龙门、事事如意等吉祥图案的货物卖出去。   今日聚集于此的考生都希望能够博得一个好彩头,因此脾气都是万分和善,即便被纠缠上了,也都是好言好语的拒绝,实在不行便掏出铜子买下。   酒楼里的气氛很热烈,而王玥身边也根本不缺人,考完试的那天晚上他就答应了大家要为他们讲解算术题目,不过因为过几天就要出榜,大家都在焦心能否上榜,自然没那个心力来筹划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开始进行,但大家都还念着王玥的恩情,因此见了他的面,不管认识不认识,总要过来说句话,客气一番。   贡院里面的主考官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就在王玥脸都快笑僵了的时候,榜单很快就被衙役们举着拿出来了。   位于贡院对面的酒楼里的考生们一拥而上,根本不顾读书人的体面,幸好周围的衙役们早就得了嘱咐,不能够让这些考生的秩序太乱,以免出现事故,所以这些衙役们奋力阻拦,这才让他们冲昏了的头脑稍微冷静一番,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很快,拿着榜单的衙役就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淡定的与他的同伴张开了榜单,糊在了贡院外头的墙上。   榜单上的字都写得很大,只要视力好,站在贡院对面酒楼二楼的窗边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榜单上面写的内容。   王玥的视力很好,即便这么多年的书读下来也无损一二,妥妥的5.0。   他的脸上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但是藏在袖中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显示出他不太平静的内心。   甚至有一瞬间,他有些不太敢看那个榜单,但是很快,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又让他迅速的镇定下来,他抬眼看去,却在那榜单的最上面看到了自己写了十多年,万分熟悉的两个字。   一瞬间,他说心里放起了烟花,噼里啪啦,让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上榜,我上榜了。”身边君博文和周润新兴奋激动的声音,让他总算回了神,这两个人可没有王玥那么好的视力,多年寒窗苦读虽然没让两人的视力下降的太狠,但终究还是有所损害,他们二人自然是看不清楚对面的榜单内容的。   不过他们二人身边跟着的书童却是个力气大的,一早就看准了位置,待榜单一出来,看到自家少爷的名字,便立刻挤了出来,带来了好消息。   两人的位置不算靠前,一个四十九名,一个七十三名,但都是榜上有名,而且比起考前预料的名次要靠前许多。   两人相视一眼,双手抱拳,对王玥真心实意的感激道:“这回多亏你了,回头一定要请客!”   两人之前便分析过近年来科举的变化,预料到算术题的比重加大的趋势,因此平日里经常请教王玥算学。   且考前高先生给小五的内部资料他们都反复研读过,这次的考试竟然有两道原题,三道类似的题目,两人在考场上看到这些熟悉的题目时都是精神一振,信心倍增。   不过这也让他们大吃一惊,也难怪为何这内部资料让国子监的学生趋之若鹜,也难怪外面的学堂联合起来抗议,逼的朝廷下令不许国子监将这所谓的内部资料全部放出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平时努力,这才有所回报,否则即便能遇到原题,也绝不会发挥的这么好。   因此王玥忙谦虚道:“终究还是你们自己努力,方才有了今日,我是不敢贪功的。”   两人听了这话自然是很高兴的,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付出被否定,但两人都知道,按照他们的努力这次乡试肯定能上榜,但绝不会这么靠前。能一下子提升这么多,这么快,王玥功不可没。   两人不免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还要紧跟着小五才是。   两人还待要说些什么,君博文的书童双全兴奋的跑了进来:“回禀少爷,小的去打听了,王爷得了首名,是第一个!”   这话让两人万分惊讶,他们早就知道眼前这个比他们年纪要小许多的好友学识不凡,肯定比他们考的好,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好这么多。   首名?桂榜第一?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不等二人从激动的情绪中回神,白原便带着几名读书人走进来贺喜。   王玥慌忙迎上,与人寒暄,君博文和周润新也忙回神,帮忙招待。   虽说这些人都是冲着小五来的,不过小五身边的位置太少,在狼多肉少的情况下,有些人自然退而求其次,过来和他们搭话,这对他们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王玥作为这次乡试中最优秀的潜力股,自然有不少人想要和他交往,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因此在略打听到王玥所在的包房,众人都过来贺喜。   王玥不得不端着笑容招待客人,好容易将来客都打发走,房间里剩下的便只有王玥三人和白原以及他带来的两人。   那两人自觉得与君博文二人说话去了,王玥便知道白原是有话要说,因此将他引到一边,笑问道:“白兄可有事?”   白原脸色一正,道:“这次来的确有事,王兄,近来可有人在王兄面前抱怨考题太难?”   抱怨考题太难?这不是很正常吗,无论是成绩好还是成绩差,出考场少有会说考题难得,大多都在说考题太难。   “除了抱怨题难,他们还鼓动人□□抗议,不知王兄遇到过这种人没?”   □□抗议?这…可就有些闹大了,莫非有人想要生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本来说要加更的,没想到感冒了,很难受,明天保证加更!! 第102章 白原   白原所说的抗议游行一看就是搞事情的节奏,王玥立刻在脑袋里面拉紧了那根弦,警惕起来,不过面上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紧张,而是不怎么在意的笑道:“毕竟是考试失利,一时愤懑也是有的,待缓过来,大家自然会冷静的。”   他这话说的万分冷静,可和一般学生听到这个消息的表现大为不同,稍微能联想到后果的学生听到这个消息无不大惊失色,赶紧推脱,生怕自己遇到这种事情沾染上关系,这让白原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这王玥是没听出来呢,还是太过镇定?   不应该呀,那天看他的行事倒是个极为敏捷灵睿之人,难不成竟是他看错了,这人是个棒槌不成?   白原并不死心,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些自信的,更何况,他也从那位口中听说过这个王玥,那位对他的评价不低,他可不信难得能够得那位一句好言的王玥竟没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来。   不过他本人的自我控制力极为强大,即便心有惊讶,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顺着王玥的话道:“我倒是希望能像你说的那般,只不过你也知道,少年人最好热血冲头,原本经过这场考试,那些考不中的考生心中就已经存着一股怨气,若是再被人煽动,怕是又要起一场风波。”   白原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转动眼珠子,上下打量着王玥,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些许端倪,很快,他便注意到王玥的袖子微微皱起,他的目光立刻捕捉到这一点微小的变动,他紧紧的盯着那处变动,很快,堪比鹰目的眼神让他窥见了王玥袖中的动静,那不时弹动的手指暴露出主人的真实心情并不如他表面表现的那么平静,白原心中暗笑,这小狐狸,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白原的眼神微侧,看到房内的另外四个人都在一边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因此他便微微压低了声音,调侃道:“小五倒是难得的镇定,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要么是赶紧表明这事跟自己没关系,生怕招惹是非,要么呢就是义愤填膺,出言批判,要是跟这件事有牵扯,那肯定就是心虚了,可你哪一种反应都没有,那么,小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王玥抬眼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又避开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拥挤的人群,那里有人兴奋的笑着,有人失落,有人哭泣。   王玥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置身事外而已,我自信于自己的学识,更何况大家也都了解我的才能,无论如何事情都牵扯不到我身上,我为何要按你说的那般表现?”   “哦?是吗?”白原这会子倒是不急了,他收起手中的折扇,斜倚在墙上,随意的拿折扇指着王玥的袖口,笑道:“既然你不急,那你的手动什么?”   王玥听到他的话,第一反应便是将袖子藏到身后,不过他更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藏不藏的无所谓了,不过他更加确定白原来找他肯定是没什么好事了。   要不然以白原的为人处事,即便发现他有所隐藏,也绝不会揭穿他,更大可能是体贴的当做没看见,替他隐瞒。   猜到白原有事,又看出他这回是下定决心了,很有一种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架势,王玥索性也就不躲了,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白原微微侧了侧头,笑容越发灿烂了:“怎么,不装了?”   “装你也不放过我啊,说吧,能让堂堂白大才子出马,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这句大才子还真不是讽刺,读书人大多心高气傲,便是白原手腕高超,也绝不会那么容易便将国子监那帮天之骄子收服,白原最初声名鹊起靠的便是一身才华,而后就如同某些男主文那般,有不服气的上门挑战,白原出手将他们战败,再略施手段,让他们心服口服,这才打开了局面,而后一步步的,成了国子监学生中的领头羊。   王玥的同班同学中有不少人是白原的迷弟,对他百般推崇,就像是现代的追星族对待自己的偶像一般,也因此王玥对白原关注了一些。   王玥算是身在局外,又冷眼旁观,第一次对白原的为人也算看清了一些,白原这个人虽然表面上自称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但那也不过是自称而已,但从他的一些言行中王玥却发现他并不像他表面说的那般,而是有意结交哪些才能出众或者家世背景不简单的同学。   像这种人,哪怕表面上再把自己说得如何纯洁的如同白莲花一般,但是内心却是十分功利的,这种人很有野心,换言之,能惊动他的绝非小事。   “得,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刚刚说的那个消息,你之前有听过吗?”   王玥摇摇头,道:“我家的亲戚有座房子,就在这贡院旁边,考试这几天我就借住在这里,而且考完试我就回家,一直都呆在屋里面,很少出门,跟其他考生接触的不多。也没人找上门来鼓动我去参与抗议游行,你说的消息我还真是第一次听。”   “也难怪,你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些人自然找不到你,等考试完,他们应该知道你这回考试很有希望,自然知道没办法打动你,难怪你是第一次听说了。”   “那你呢?你是什么打算?冷眼旁观,还是打算卷入其中?不过我看你这架势倒不像是置身事外,就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白原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这回这科举面子上是热热闹闹的,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改革派和保守派之争罢了。说到这里,我还不知道你打算站在哪一边呢,就我说知,你家的那两个亲戚可是实打实的保守派,你在哪一边?”   王玥只是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跟白原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将自己的政治立场脱盘而出。   白原对他的谨慎有些无奈,他笑着摇摇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能拿到首名仅仅靠算学可是不够的,你的策论应该很受主考官大人的青睐,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站在哪一边。”   听他这么说,王玥方才想起来自己的立场根本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不用白原推测,待会儿他们的试卷贴出来,他的立场就暴露无遗了。   王玥一边想一边仔细观察这白原的脸色,见他好似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满意似的,便猜到白原应该也是改革派,这让他放心许多,最起码两个人同属一个派别,就不用担心牵扯到的派别之争。   不过即便如此王玥也不能够完全放心,即便是同一个派别,也难保不会被别人当做刀子使,白原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能够让人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他。   白原见王远并没有接他的话,知道王玥还是不信任他,不过他也不强求,只是笑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来找你不过是让你办一件事而已,对你有益无害,而且没什么风险。”   “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况且你身边的人不少,怎么看也轮不到我这个陌生人吧?”   “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能办,”白原少扫一眼跟着他来的那两个人,见他们面露催促之色,心里知道王玥今天拿了首名,想来跟他打交道的人只怕多之又多,他的人挡不了多久,因此这会儿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的道:“我想请你过两天便开课。”   “开课?不是说好下个月吗?”   “下个月怕真是来不及了。”   王玥细细的在心里盘算一会,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你是想让我将这些考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是也不是,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们一个希望。事实上除了那些真的没长脑子,大部分考生都知道走上街抗议游戏究竟会担负什么后果,而当他们真的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看不到希望。你的算学课让他们知道即便朝廷不断加大算学所占的比重,他们仍然有希望,大不了过三年再来一回就是了,反正他们都还年轻。”   “可这样的话岂不是我坏了保守派的事?他们能不找我麻烦?”王玥第一反应的不是这件事有多大功劳,而是这件事情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这可不是上一世,他有家世可以作为倚仗,他想做什么,只要不突破底线,绝对没有人敢找他麻烦。   但是这一次不同,现在他出身寒门,不过是个平民老百姓,即便他有了举人功名,那些人找不了他麻烦,难保不会动他家里人。   白原对他的反应有些纳闷,很不理解他的胆小谨慎,“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你要明白,你此举保住了很多书生的前途,事后只要稍稍透露出一点,那些人绝对要对你感恩戴德,可比你去讲什么课所能收获的感谢多的多。更何况朝廷上的那些大人们,还有陛下说不定都把你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这样一来,你就能在他们心中留下好印象,对你日后的仕途可是大大有利,这样好的事情即便冒着风险又如何?你须知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你想得到好处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原只以为王玥是只想拿好处,不想付出代价,心中对他的评价不免降了几分,心里难免嘀咕,看上去是个聪慧的人,却不想也是个短视的。   王玥对他的误解并不在意,而是道:“可我要是不想获得这些好处呢。”   “怎么可能?”   白原是万万不信王玥的话,他以为王玥这只是欲擒故纵,想要凭借这件事多向他要些好处而已!   因此他哪怕心里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是耐着性子向她解释:“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的,按照我的为人,我是绝对不会轻易踏足这样的泥水当中去的,不过这回事情可不简单,这是太子殿下亲自过问的。”   白原提到太子殿下四个字时,故意压低了声音,因此显得他的声音越发神秘,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再联想到这件事背后的好处,只怕早已心动,被他蛊惑了去。   只不过王玥却不是一般人,他还十分冷静,半点不动心:“很抱歉,白师兄,你怕是找错了人,我并非是欲擒故纵,也不是故意想找你要好处,我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想好好护着一家人而已!这件事稍有不慎,只怕会把我家人牵扯其中,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把师兄你还是换个人吧,你身边人才济济,找一个比我算学好的应该不是难事。”   说完这话,王玥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坚决,直接转身离开,没有给白原留下任何幻想的空间,白原这会才明白,王玥说的是真的,只是以他平日接触到的思想,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为了所谓的家人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   白原看着王玥走出包间,突然想起他来的时侯那位对他的计划嗤之以鼻,直接说他绝对不会成功的,想起两人的交情,白原突然有些明白为何那位说的那么肯定。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这王玥能在那位身边留了这么久。   这下子他对王玥的兴趣更高了。   只是这王玥是他计划当中关键的一环,必不可少,必须要说服他。   而且哪里像王玥说的那么简单,他要真的能在身边找到一个算学超过王玥的,又何必在这里多费口舌,非要把到手的好处分给外人呢?   这时候,在酒楼里面高谈阔论的考生们已经发现了王玥的踪迹,纷纷涌上前来与他道喜,年纪小,才华出众,看样子又是个会做人的,这样优质的人脉,有谁不想结交呢?   更何况这王玥若真是开堂讲课,哪怕是收取些费用,这泰半考生都要欠他的人情,若是能通过他结交更多的人,那可真是个大好的机会。   白原眼见着怎么也轮不到他与王玥说话了,知道今天是没机会了,因此略想了想,便跟他带过来的两个人打了个眼色,便走了。   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下次直接到他家里拜访,做起事来也没有顾忌,应该能更好说服他,大不了请那位帮他说说好话就是了,总之是后会有期! 第103章 出事   事实上别看这一回题目这么难,而且保守派还打算以此为契机攻讦夏子舟,借机打压改革派,但实际上算学在这次科举场上所占的比重陡然升高还真没有对考试结果有什么影响。   这个道理很简单,现在的科举考试已经实行评分制,就跟王玥的现代考试一样,都是按照分数排比而不再分为上中下三等。   乡试一共三场考试,每场考试一百分,而在第三场考试中,除去定例的八股文,以及说起来有些不太公平但好歹占分数比较低的公文书写,算学的题目占了七十分。   而除了像王玥这般在算学上非常有优势的考生之外,诸多考生在上学生的水平都是差不多的,这七十分的题目,他们的平均分是十五分。   也就是说,他们基本上都能答出最前面的那几道基础题,至于后面的难则难矣,但是大家都不会,也就无所谓了。   既然除了极个别考生之外,大家都只能拿到15分左右,那么算学难不难,对他们根本没什么影响。   至于哪些连这最基本的15分都拿不到的,在朝廷几次三番提出注重算学的思想后竟然连九章算术这种算学中少有的著作都没有翻看的,可见实在是个不用功的,即便是被淘汰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就是按常理来说,总有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   总有那么些心态不好的考生,在考场上发现竟有那么多他们根本无从下手的算学题,别说答题了,看到这些题目,他们一点思绪都没有。   遇到这种问题,他们并不去想其他人可能也不会这些题目,而只是觉得自己完了,考试也完了。   三天的考试时间,他们基本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他们的精神受到了重大打击,以至于心态崩溃,原本应该在他们能力范围以内的八股文也写的满篇胡言乱语,逻辑不通,以至于得了个低分。   出了考场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庆幸这算术题是出在最后一场考试当中,要不然,前两场也是要一败涂地。   而当他们心态崩溃的时候,别说平常信手拈来的八股文写的乱七八糟,就连可以轻易夺取的算术基础分,怕是也得不了多少,至于公文书写,只怕也难。   如此一来,这场考试心态好的,最起码还能拿个三四十分,而心态差的恐怕只有一二十分,甚至还有个位数的。   参加乡试的考生有上千名,然而录取的人数只有一百人,虽然朝廷有规定,除了正榜之外,还可设置副榜,正榜每录取五人,副榜可录取一人。   而上了正榜的可以参加明年春天的会试,而副榜上的人则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   不过即便朝廷有这样宽松的政策,但满打满算能够榜上有名的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人,与那多达上千之数相比可谓是十里挑一了,比起现代的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遑多让。   而在高考中差一分,可能就是一本线跟二本线的区别,重点大学和普通大学的区别,而在乡试当中,一分也有可能是榜上有名跟名落孙山的区别。   那些原本很有希望榜上有名的考生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名落孙山,而平常跟自己平常水平差不多的却能够考中,这让他们如何不气愤?   他们原本就心态不好,遇到这种问题,更是把责任都推脱到考题上面,只觉得是因为这次的考题出的太难,所以他们才一败涂地。   一听说有人串联,想要联合考生抗议□□,以此来逼迫朝廷,修改考题,重新考试,这些人怒火冲头,竟然不顾后果,直接上了贼船。   而另外则有一些考生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这辈子天赋有限,差不多是无望乡试通过。   然而乡试对于读书人来说,却是一道分水岭,从来都只听过穷秀才,却没听说过举人有穷的,便可知这功名隔了一级,相差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说成为举人之后,名下可有百亩的免税田,无论是剩下的田地还是别人,举家来投,都是一大笔收入。   而且每年的县试、府试、院试和乡试,凡是参加的考生都要有举人作为保员,这又是一大笔收入。   只当这两样就足够这一家人吃穿不愁了。   而最大的不同便是举人可以做官。   当然按理来说,秀才其实也可以入官场,却只是不入流的小吏,若是经营得好,找个油水丰厚的职位,也能发一大笔财,不过,在社会地位上,相较而言确实相差太多。   而举人入官场,若是舍得花银两,又有人脉关系相托,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捞个县令当当,再要不然六七品的官职也是大有希望的,比起不入流的小官来又是大大的不同。   秀才顶多是平民百姓尊重些,官府或可另眼相看一些,却也不会与平民百姓差的太多。   而举人又不一样,先不说举人见官可以不跪,而举人如果犯了事,官府,即便有了确切的证据,也不能够直接处罚他,而是需要通报当地的学监,先把举人的功名免除了才能够施以惩罚。   举人对于寒门出生的学者来说,便是一个大大的护身符,是由平民阶层跃升到士绅官阶唯一的途径,所以成了秀才不过是刚刚踏入门,成了举人才算是真正的踏入途中。   对于每一个学子来说,或许成为进士是他们的梦想,但真正在科举场上经历久了,他们才会发现进士离他们太过遥远,举人距离他们更近。   不过总有些人是有自知之明的,或许一开始会有幻想,但是三年复三年,总会消磨掉那些年少轻狂的勇气,这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承认事实,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但是这种人倒有多半非常理性,他们在听到串联考生去抗议□□之事时宁愿一辈子做个没什么前途的小吏,,也不愿去听信鬼话,为自己的前途搏一搏。   这批人大多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可没小年轻那么好骗,开什么玩笑,朝廷是那么好逼的?   先不说这次乡试并无任何舞弊行贿之事,便是题难,可是朝廷三番五次重申算学的重要性,近两年在财政、民政之类与算学有关的官位上更是以对算学精通与否作为升迁的重要标准,即便有人不满主考官题目太难,可主考官的所作所为皆是遵从朝廷政令,从这一点来说主考官的行为并没有出错,那么考生如果抗议,他们的行为本身就不占理。   这种情况下,朝廷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屈服。   更何况如今的朝廷又不是前朝,前朝时的教训注意让朝堂上的皇帝跟百官采取坚硬的态度,绝不屈服。   如果朝廷的态度强硬,肯定是要追查串联者,像他们这种无权无势之人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推出去当替罪羊?   稍稍有个不谨慎,别说前途没什么希望,就连小命说不定也保不住。   稍微有头脑的,略微考虑一下,肯定是立马选择闭门不出,绝对不愿卷入这场风波。   如果既然有那些有头脑的人,自然也有哪些心存幻想,总觉得自己可以占到便宜的人在。   再加上那些性格冲动稍稍被人鼓动几句,便什么都相信的,这几样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二百人,这么些人聚在大街上,肯定是引人注目的。   而在京城,天子脚下,别说是上百人,只有数十人聚集在一起,肯定立刻就能够引来负责掌管京城治安的巡捕衙门的注意力。   这里可是京城,随便一板砖砸下来,十个里头倒有五个是皇亲国戚,四个是高官富商,只有最后一个才是平民老百姓,这数十人聚在一起闹事,万一冲撞了哪个贵人,巡捕衙门的人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京城,哪怕你能看到不长眼闹事的人,但总也持续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制止。   而今日,这上百人聚集在一起,在大街上如此明目张胆集会,且眼看着他们的气势就像是来者不善,可偏偏一向来得非常及时的巡捕衙门竟然迟迟未到,这可叫人觉得大吃一惊了。   这些人一出现在大街上,立刻就吸引了京城百姓的注意,他们发挥了平常爱凑热闹的特性,立刻聚集在在这数百人的周围,指指点点,希望能看一场大热闹,到时候好给自己添些谈资。   但很快,京城的老百姓们爱谈论政治的特点以及他们见证过京城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以及朝堂上的官员家族起起伏伏而锻炼出来的敏锐度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不简单。   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围观的了的。   所以很快,大街上凑热闹的人们纷纷找了个借口归家去了,而那些傻乎乎看不出来的也都被各自的亲戚好友,拉了回去,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街竟然就剩了那数百人,瞬间颇有些苍凉之感。   而这些聚集起来的书生们也不在意那些无知的百姓们的看法,颇有一种虽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甚至很多书生脑补出一种为道义献身、独孤一掷的感觉,一时间竟让他们将自己心里剩下的一点恐惧完全抛开了。   整个队伍寂寞无声,他们疾步而行,直奔今日举办鹿鸣宴的地方。   鹿鸣宴一般在出榜的第二日举办,除了当届的考官和榜上有名的考生们参加外,还会邀请上一届的举人们参加。   上一届的举人们除了因为有事实在不能够成行的基本上都来了,再加上这一届的新晋举人和考官,还有过来伺候的丫鬟和仆役们,零零散散加起来好歹也有二三百人,因此举办鹿鸣宴的地方就必须要够大。   选来选去,最后定在了一个颇为有名的私家园林里,这园林的主人是一个富商,听说今年鹿鸣宴举办的地方还没有择定,便立刻将自己的地方献了出来,还自掏腰包为鹿鸣宴提拱酒食,就连园中伺候的丫鬟和厨师们也都是他提供的人,这等盛情自然让人无法拒绝了。   一大早,园中就忙忙碌碌准备起来,刚用过晌午饭,客人们就陆陆续续的到了,申时半,考官们也到场了。   不过鹿鸣宴却没有立刻开场,大家先是去园中游玩了一番,喝喝小酒作作诗,却也是一件雅事。   王玥作为解元,原该是十分出风头,不过他只觉自己作诗没什么灵气,也知道很多人想趁此机会成名,就不愿意留下来跟人抢机会,徒惹人厌烦,便故意找了个空子跟君博文和周润新溜了。   不过王玥却注意到今日的气氛颇有些诡异,而且在鹿鸣宴上竟有好几个人无故没有到场,可是主考官夏子舟却当做没看见一般,连提都未提,而其他人也好像是没有这几个人一般,好像他们的缺场根本不存在一样。   其中的不对劲,当然不止王玥一个人,注意到了,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看出今日的场上有些不对,却都没有吭声。   而原本该喝的酒大家这次把酒杯端在手中,随意的沾沾嘴唇,根本没有下肚,而这个举动也无人有异议。   王玥在一旁暗暗观察到了,不免有些无语,也为大家的演技感到吃惊,装模作样到这个地步,要是在现代进演艺圈,只怕个个都要被称为一句老戏骨了。   “你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干不成跟那件事有关?”三人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君博文最先忍不住话,叫嚷出来。   “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君博文不耐烦的撇撇嘴,不过却没再说什么,王玥眼尖,看到那边有一个亭子,便对着两人道:“咱们到那里坐坐去,到时候把窗户都开开,四处空旷,反倒不怕人听了。”   两人深觉有理,便一起去那亭子坐定,将窗户打开,君博文这才神秘兮兮的问道:“你们这几天可听到什么消息没?”   周润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亭子外面,见没有人这才放心的道:“我倒是听了一耳朵,不过这种事情我是恨不得没听过才好,哪里敢去细打听?所以也就知道个大概,至于具体如何我却是不知道的。”   王玥便将那天白原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都对他的选择表示赞同:“这种事可不要轻易插手,咱们没那个本事就别轻易揽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事一看就知道是朝堂上的政派之争,不说咱们还未曾踏入朝堂,先选了派别本就不智,更何况这种事情卷进去便是粉身碎骨,不但本人难以活命,还要牵扯进家族,没把握还是不要接的好。”   “这是自然,”王玥对他们的担忧深以为然:“你们是知道我的,我又没什么靠山,跟贾王两家了怕也是合不久的,这种事情我可没胆量掺合。”   “不掺合是对的,我看今日大部分人都是选择冷眼旁观,况且白原那个人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有利可图,自然是积极运作这件事情,不过对你却未必有好处,说不定一个不慎就被他给卖了,和这种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还是别轻易沾染得好。”   “可不是,不过我看夏大人也不是个蠢笨的,只怕早就看出了不对,现在却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不得早有准备,那些人怕是有来无回了。”   想起那些人同是考生,有些人说不定还认识,搭过话,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踏入火坑之中,三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一时倒有些唏嘘,虽叹那些人不长脑子,竟不仔细思量其中艰险,又恨那些个煽风点火的人,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那么些人的前途和命运,只想着自己。   又不免为那些大佬们的手段胆寒,说不得像他们这种小人物哪天也会沦落到棋子的地步,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一步一步走向险途而不自知。   三人正自顾感叹着,就看着一名未留头的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见了他三人赶紧转了个弯儿,绕到亭子里,道:“ 三位爷,夏大人说请所有考生都去大厅那里呢?”   “哦?可是宴会开始了?”   周润新问着,抬头看了看天,却见天色还早,难免觉得有些诧异。   那小丫头听到他们的问话,脸上竟出现些慌乱之色,虽然心中一紧,赶紧追问:“怎么?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丫头也没有得到上头不许他们说出去的吩咐,而看他们三人问的急,顿了顿,便将实情全盘托出:“说是前头有闹事的,好多读书的公子们聚在了一起,堵在园子大门那里,不肯走,说是非要请什么主考官出去改题重考,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管事的就问夏大人如何处置,夏大人说先将各位请过去再说,所以奴婢就被派过来请几位爷过去了。”   三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眼,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下子,三人既想去看个热闹,又生怕惹了麻烦,不太想去,一时间踌躇不定。   小丫头见他们不走,便又催了催,三人也都知道,这事是逃不了,万一主考官见就他们三人没来,平白的把火气发到他们身上,不是白惹麻烦。   因此略想了想,三人便跟着小丫头一块往大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的油是自家种的油菜籽榨的油,吃之前必须要先炸东西过一遍才行,否则有股味道。正好油快没了,我妈就说炸点东西吃,又因为一直下雨,地里的萝卜缨子都沤烂了,我妈怕萝卜也烂了,就挖了一点出来看看。我们这里的萝卜叫愣头青,有点甜,水分又足,完全可以当水果吃的那种,我们这边人都爱吃这个,我妈就说炸萝卜窝。先把萝卜切丝,加上盐、花椒、红辣椒、姜、葱,拌好,再把面和好,擀平,用油加面做油酥,涂到面上,叠好,再擀,然后就跟包包子一样把萝卜丝包好,放锅里炸。吃的时候先是酥软,然后是萝卜的脆,咬开馅,热腾腾的,入口是辣椒霸道的辣味,很快就被萝卜的清甜缓解,然后是萝卜本身的辣味缓缓出现,再加上葱椒蒜的香,合在一起,很好吃!!一口气吃了四个,又喝了一碗稀饭,吃撑了! 第104章 暗算   被那个富商献上来作为鹿鸣宴举办地的庄园并不大,毕竟是京城脚下,那个富商只是有钱而已,终究没胆子占那么大地方的。   所以当王玥三人赶到大厅时,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而大部分的考生都已经聚集在大厅,几位考官们站在上首,脸色十分难看,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考生聚集在一起抗议□□,不管最后他们的目的能不能达成,对于这些考官来说,都是他们政治生涯上的一大污点,即便这件事情平息,他们原本平坦的道路也会变得坎坷许多。   原本外出做考官对于翰林院和学监的官员们来说是一个积累资历的好途径,现在看来,他们这一次算是白忙活了。   至于底下等着的考生们自然也是心急如焚,毕竟万一真的成功的让他们逼迫朝廷答应了重新考试,那他们岂不是又要重新考一遍?   任是哪一个考生也不会愿意在考出好成绩的时候还同意重考的。   现在整个场中也只有被邀请过来参加今年鹿鸣宴的上一届的举人脸色还好些,毕竟怎么牵扯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只是碰到这种事情也实在是晦气,而他们原本是想好好结交几个有潜力的后辈的,可是现在他们的打算却是泡汤了。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夏子舟阴沉着脸,询问着站在他身边战战兢兢、满脸慌乱的管家,这里原本不过是一个富商的私人庄园而已,虽然被借来作为今年鹿鸣宴的举办地点,但是整个庄园之中只有富商的下人还有他请过来的一些护卫,并没有官府的衙役或者士兵,仅仅靠那些护卫和下人肯定是拦不住门外的考生的。   而夏子舟也知道,这些考生们一路赶来这里,却没有人出面阻拦他们,巡捕衙门今天只怕是赶不及来这里了。   管家听到问话,脸上顿时流下许多汗珠,他在心中暗暗叫苦,原本以为是个巴结人的好差事,谁承想,竟然出这种差错,可真是要人老命啊。   “大人,已经叫人去拦了,不过咱们这边人手实在太少,只怕拦不住呀!”   “拦不住也要拦,”夏子舟冷哼一声,不过却没有太为难这管家,而是转头对自己的长随道:“你去外头看着些,要是有什么事赶紧回报我。”   “是,大人。”   那人应了一声,赶紧跑出去,夏子舟转头发现管家正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他,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朝他挥挥手道:“你也去外头看着吧!”   管家如逢大赦,赶紧给他行了个礼,停也不停的跑了出去。   见他走了,而他们两人身边又没有别人,焦皖江这才冷冷的道:“原来夏大人也怕死呀,既如此,那您为何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呢?”   “我是怕死,可是需要我大伯死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   “你自己想什么时候死自然不会有人拦你,可是你不该把别人的命当筹码!”   夏子舟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个话了,都这个时候了,焦皖江还在说这个话,不免让他觉得万分不耐烦,这种时候说这话有什么用?他们难道还能有退路?   与其在这里争论这个问题倒还不如好好想想事后怎么善后,好歹还能保住些许无辜的人,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些只会嘴上功夫的家伙。   “这时候在争论这个问题怕是没什么用了吧?”夏子舟哪怕心里再不耐烦,终究还是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劝他:“改革之事又怎么会没有牺牲?为了陛下的百年大计,漫说是这些书生,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半点不吝啬的。”   说起陛下的大计,焦皖江便纵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无话可说了,只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要是能慢一点……”   可惜夏子舟却没兴趣再听下去,焦皖江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大厅里的举人们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轻了,不过外面那些学子都是冲本官来的,本官且去外面与他们对峙一番,也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你们都是无辜的,只是也难保他们一时冲昏了头,迁怒到你们身上,你们便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后门走吧。”   夏子舟这话说完,原本心里对他还有些怨言的学生们立刻感动起来,同时心里还有些愧疚,要说他们没有察觉到地下的暗流那肯定是不可能,只不过人人都懂的明哲保身的道理,便是猜出一二肯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凡他们当中的有人肯开口提醒,事情也不会变到今天这个境地。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人想去告密,好讨得主考官的欢心,如果实在是没机会,即便他们出了考场,考官也是要留在考场当中阅卷誊分排榜,而榜单一出,第二天便是鹿鸣宴,这个时候提醒也迟了,倒还不如装作不知道,什么都别说的好。   只不过这些学生们心中再感动,再愧疚,也肯定是不愿意留下来陪着夏子舟的,只是他们却不愿意自己带头离开,这显得自己太过无情无义了。   人人都有这个顾忌,一时间夏子舟的话说完却没有人动作,倒好像是他们拒绝了夏子舟的提议,想要留下来共担风险一样。   夏子舟当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走,这些人是最好的见证人,当然是要在场的,因此夏子舟便装模作样的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笑着道:“当此危局,你们却不愿弃本官离开,当真是情深义重,此情此意,本官铭感于心!”   等等,我们没说不走啊!!!   不等学生们反悔,夏子舟自顾自的发表了一通被学生们愿与他同甘共苦的感动,这下这些学生即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而且别说是想走,就连半份不情愿他们都不能露出。   这让他们后悔无比,刚刚怎么就不能厚着脸皮直接走呢!   只是现在再想也没用了,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那些学生还有理智,只把怒火集中在考官身上,不要牵连到他们才好。   而且他们愿意留下好歹还能够博得一个好名声,若是这位夏大人这次能够安然脱身,他们也算是得到一个前辈的青眼了。这么一想,他们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   王玥君博文三人站在最后面,低着头,一点也不显眼,这是他们三人却不相信这位主考官大人没有看出众人的不情愿,大约也是睁眼说瞎话吧。   如果硬是顶着这么多前途无量的学生们的怨言,冒着跟他们结仇的风险将他们留下,只怕所图甚大。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不知各位可愿意跟本官一块出去与他们当面对质,本官此次科举并无任何违反朝廷法度之事,也未曾收受贿赂,科场舞弊,本官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不当之处,他们这是在污蔑本官,本官愿意当面跟他们说清楚,你们可愿意与本官一道将他们喝退!”   “学生愿意!”   “学生也愿意,大人是清白的,怎么容许他人随意往大人泼脏水,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当为大人马前驱,为大人洗清污名!”   不知是谁说的这一段慷慨激昂的话,却惹来了大部分学生隐秘的白眼,只不过大家根本反驳不得他的话,只能僵笑着附和,跟着夏子舟一块出门。   不过却有不少人跟王玥三人一样渐渐的落后于人群。   “咦?这不是王兄吗?”一个很大的声音突然在王玥身边响起,好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王玥暗叫一声糟糕,抬眼一看,这人却是穆景身边的一个狗腿子,他心下一沉,知道这次怕是不能善了,却也只能在大家的目光中跟他打招呼:“文兄可好?”   “好,你也好啊!”   见是熟人见面打招呼,大家当下没了兴趣,不过那人肯定不愿意看到大家的注意力就这么移开,因此便笑着对王玥道:“王兄身为此次乡试解元,榜中首名,深受老师器重,应该与老师同仇敌忾,跟在老师身边才是,怎么反倒落到了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亲戚送了点干鱼来,晒到七八分干(个人觉得这个度最好,湿一点不好吃,再干一点太硬),在油锅里剪到两面金黄,再拿辣椒、花椒、姜蒜呛出来,吃起来又辣又麻,鱼肉外面焦焦的,里面特别有嚼劲,很入味,特别下饭,再配上骨头汤,又是一顿美味! 第105章 不得不去   这人的一句话把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而众人的目光也在他的话说完之后变得微妙起来,终究死道友不死贫道,一时间大家竟没有人反驳他的话。   而走在最前头的夏子舟,目光也突然变得有些玩味,他停住了脚步,既没有喊王玥上前来,也没有开口拒绝,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玥脸上的笑僵在原地,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离他远远的穆景,心中却是暗暗拱火,这穆景真以为他是泥捏的不成,他也是有脾气的,这穆景几次三番过来招惹他,他原本是忌惮着他身后的东平王府,所以才一味忍让,现在看来是他想岔了。   对于这种人,根本不能忍让,穆景根本不会见好就收,只会得寸进尺,等过了这一关,他必要让穆景尝尝他的手段。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过这一关。   主考官夏子舟的态度不明,其他人不过是冷眼旁观,根本不会插手,至于他身边的君博文和周润新,他们两人也未必会出手,即便开了口,对于眼下的境况,都无济于事。   他一定要想一个法子才行。   “王兄在迟疑什么?难不成是怕了?也对,毕竟外头那么多人,万一一个冲动,王兄呆在老师身边的确很危险,王兄若是不愿意倒不如跟老师说一声,想来老师善解人意,定会理解你的难处的!”   这话说的倒好像是很关心王玥一般,但王玥却不能够应下这个话。   事实上任谁处在王玥这个处境里都会心生退缩,都会犹豫万分,然而只要开口说退,外人便会把懦弱胆怯的名声扣在他身上,世人总是这般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实在可笑!   那人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也开口道:“王兄弟到底年岁还小,一时胆怯也是有的,方兄何必逼他。”   好一个逼字,他们也知道这是在逼人吗?   只是这般,他越发不能退了。   如果不能退,那便逆流而上就是了,终归他是不怕的。   王玥这般想着,嘴角便露出了一抹笑,他终究还是有后路的可走的。   这是眼下这个情况,他露出笑容,不免显得越发古怪起来,其他人见他的笑容,心下诧异,难不成这王玥是被逼疯了?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有笑容?   夏子舟见了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一抹疑惑来,即便这少年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可眼下这情况,太子殿下是不可能救的了他的。   读书人最重名声,怯懦的名声一旦扣在他头上,便是太子殿下念着旧情也不可能重用他。   最多念及同窗之情给他一个小官做做罢了。寒窗苦读十年不过换来一个小官儿,这少年怎么会甘心?   他应是能想到这后果才是的。   更何况这少年八成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吧,那么它有什么依仗,叫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淡定如斯?   夏子舟越发好奇起来,不过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再去探究这少年的秘密,他看到那少年的目光越来越坚定,心中不免对他高看了一眼,原先他还想着自己点他作为解元不过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心里难免对他轻看了三分,现在看到他遇事毫不慌乱,短短时间便有了决断,这份气度才是最难得的,若是叫他成长起来,日后前途不可小觑!   心中这样想着,他就不在冷眼旁观,而是轻笑一声,尊重人的吸引力都转移过来,然后才道:“若说因是我的学生,需陪我经此一遭,那你们也都跟他一样是我的学生,岂不是也要与他一般?再者说本官点他做解元,那是因为他学问做得好,成绩比你们优秀,对此本官只能说本官是尽到了主考官的责任,怎么敢以此为恩惠,要求学生必须给我回报呢?”   这番话无疑是化解了王玥当前的尴尬,而其他的学生们也无话可说,他们的的确确是要承认王玥的成绩比他们优秀的,哪怕有些人在心理嘀咕这王玥也不过是占了这次算学题的优势而已,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这王玥的确是在算学中比他们做的好上许多。   更何况,若是他们开口反驳主考官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需要跟主考官一起面对这次的灾祸?   如果说承认王玥可以让他们不必跟着主考官一起冒险的话,那么他们当然会选择前者。   这时那位开口陷害王玥的青年当然不甘心,他在这种场合说出那番话,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在针对王玥,这可跟他在外界表现出来的一贯的温文尔雅的形象不符合,所以他这番话是要冒着被人指责装模作样、不怀好意的风险说的。   即便知道有风险,可他仍然是要说,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要讨好那东平王府的小少爷吗?   他已经冒着如此风险,却没想到这眼前的少年竟然还能够化险为夷,然而他刚刚明明已经将这少年逼到了死角,这少年能够侥幸逃脱,不过是那主考官多管闲事罢了!   想到这里,青年当真是恨惨了主考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罢了,竟然敢坏他的事?   当着那东平王府小少爷的面,岂不是叫他没脸,让人觉得他办事不力,根本没用?   既然已经冒着了风险,何不再多豁出去一些?   想到这次事情失败,他要在那穆大少爷跟前遭到嫌弃以及对手们的嘲笑,青年怨毒的看了一眼王玥,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起来:“老师关爱学生之情,学生自然领受,然老师关爱学生,学生自然也是要敬爱老师的,如今老师无辜受冤,遭此横祸,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师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暴徒的指责呢?学生不才,愿护卫老师左右,只是我一人终究身单力薄,怕是护不住老师,不知有哪位同年愿与我一道保护老师?”   他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如果没有前头的那番动静,只怕人人都要赞他一句忠义,然而之前的那番动作已经暴露他的心思,所以现在青年也不再掩盖他的那点小心思,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看着王玥,等着他表态。   王玥嘴角微微翘起,明明是轻弯的弧度,不知为何就显露出一分冷嘲来,他轻叹一声,似乎是认输了:“学生不才,亦愿护卫老师左右!”   “既如此,王兄弟,就让我二人到老师跟前去吧!”   王玥的话音刚落,青年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到夏子舟跟前。   夏子舟上下打量了他两人,对于青年略带威胁的眼神毫不在意,而是提醒道:“这次的事情可是很有危险的,你们两人确定要跟本官一起出去?若是被外头那些抗议的学子们认为你们是跟本官一伙的,万一误伤到了,怕是要吃哑巴亏的。”   青年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在感受到身后,阴沉的目光时,立刻下定了决心:“老师不必再提醒,我二人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后悔!”   夏子舟对于他的决心一点表态也无,而是盯着王玥的眼睛道:“你还小呢,今年还未加冠,小孩子,便是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大家这都能够体谅。”   体谅?   王玥却只是一笑,没有说话,好似害羞似的,只是他心里却是冷笑一声,体谅?或许他们心里会为他觉得同情惋惜,但是畏于东平王府的势力,不出手踩他一脚以讨好穆景已是万幸,至于开口为他打抱不平,那是想都别想。   能从乡试大军中脱颖而出走到现在的都不再是学校里单纯的学生了,他们没那么仗义执言。   看出王玥的不以为意,夏子舟顿了顿,没在说什么,而是冷飕飕的看了一眼挑事的青年,道:“你父亲是人事部的方阮大人吧?”   不等青年露出引以为豪的笑容,夏子舟又道:“听说云南那边还缺个肥差,人事部的周大人有意让你父亲任职,不知你家何时启程,到时本官去送一送?”   青年听到这话冷不丁的打了寒颤,他之所以这么冒险,为了讨好穆景什么都无所谓就是因为这个?肥差?那也要看看哪儿,云南那边的能算是肥差?   说不得去一趟连命都丢在云南回不来了,蛮夷之地那里比得上人事部的工作又体面又悠闲,来钱还快,要不是父亲上次不小心掌管人事部的周大人起了冲突,好好的父亲怎么会被派到云南去?   公报私仇!   他这次一定要把穆公子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否则去云南,他情愿死在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找到一本特别好看的书,沉迷其中,忘了更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给你们,名字叫做大影帝,作者叫做苏释晨来了,据说是个大神的马甲,不过不用管这个,反正很好看就是了。讲的是未来娱乐圈,拍戏变成类似于全息游戏一样,设定好背景模板,人设模板,输入到潜意识当中,演员进入全息世界扮演角色。因此特别讲究潜意识契合,男主金手指是不受潜意识情绪影响。男主性格塑造的特别好,为戏痴狂,因为拍戏得了抑郁症,为了演习不顾一切,印象深刻的是一次角色有毒瘾,特别瘦,他为了角色一个星期瘦了二十多斤,但全息投影根本不必如此,但他就是为了更好的体验角色做了。男主经常演反派,有个电影,主角和朋友中了一种病毒,不得不吃人肉,主角肯定是正面的,男主演反派,信奉弱肉强食,把普通人当成食物,为了凸显反派的特点,男主设计了一场戏,在厨房烹饪人肉,刀具翻飞,像是表演艺术,反派一边做一边哼着歌,很毛骨悚然,为了这个他私底下练了很多次,而且演完这部戏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吃肉,但第二部剧本一出,还是不顾阻拦接了戏。有部末世电影,因为全息拍戏,疼痛感是百分百的,所以必须要严格把控丧尸病毒浓度,否则演员控制不住自己,但是男主得罪人了,被算计,浓度超标,原本设定主角后期才被咬,但才开始没多久男主就为了救女主被咬了,所有人都觉得完了,因为很难忍受住吃人的冲动,但他坚持下来了。这个故事我有两个情景记得特别清楚,第一个,男主中了丧尸病毒,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但仍然忍受着吃人的冲动,有一节,他们需要到加油站加油,男主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就敲着货架哼歌,然后把自己的牙一颗颗敲碎,指甲一根根拔掉,第二个,两个人终于到了安全区,女主下车往前跑,男主却被射杀,当男主倒下的时候女主流了一滴眼泪,原来女主早就发现了男主的谎言,但是她一直没有拆穿,在男主保护女主的时候女主也在信任着男主。看到前面的时候想哭,但没哭,结果后面直接泪崩!!总之情节好,人物也好,从来不追星,但是看了这本书之后我跟我妹说,如果男主在现实中真的存在的话他就是我偶像男神,推荐你们看这本书!开始就停不下来! 第106章 冲突   不提考生中有位青年是穆景的狗腿子,为了免去父亲前往云南任职的苦差事,他不惜出言陷害王玥,想给王玥找事情,以期讨得穆景的欢心。   却说这名名唤方嘉的青年对于主考官夏之舟带着威胁的提醒并不以为意,毕竟在他看来夏子舟不过是翰林院里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而已,即便是近侍在皇帝身边,大约也只是靠着谗言媚上方才夺得了这次主考官的机会,不过即便有了机遇,却也是十分倒霉,想出风头想疯了,竟然昏了头出了这么难的题目,现在好了,惹得考生们怒起抗议,即便他口灿莲花,将外面的考生安抚妥当,将事情完善解决,却也难免在陛下跟朝臣面前留下了好大喜功跟无能的印象,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在这个小小的七品官职上徒耗一生了。   而他方嘉却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年纪轻轻便已经与万千考生相搏,杀出一条血路,夺得了举人功名,若是这一次能够讨得东平王府小少爷的欢心,使得父亲能够继续留在人事部任职,有父亲在朝堂扶持,而他本人又聪慧异常,将来必然前途无量,未来即便为官作宰也未可知,夏子舟这样一个前途暗淡的小官员,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不过夏子舟这一提醒,他原本犹豫的心一下子坚定起来,,以他心中所想,这夏子舟不顾他父亲的职位,当面这样威胁他,为的不还是因为他父亲得罪了人,要被流放到了云南那个蛮荒之地任职吗?   现在只是隐隐约约有消息传出来,夏子舟这样一个小官员就敢如此对待他!   若是事情当真落实,以往攀附他的那些墙头草,还有曾和他发生冲突过的敌人只怕就要落井下石,比这这夏子舟的态度,更恶劣十分,当时候他只能屈辱的忍着,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几乎让他烦躁到想杀人。   好在他很快就有机会改变父亲的前途了,到时候让父亲找个借口把夏子舟调出翰林院,嗯,随便一个县令怎么样?离了陛下跟前,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不不不,夏子舟这回肯定栽了,说不定把他调出去还是平白给了他一个出路,到时候他究竟是冷眼旁观,看夏子舟的笑话好呢还是故意给夏子舟一个机会,让夏子舟来求他好呢?   “走吧,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夏子舟当先招呼他俩站在自己身边,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已经不容耽搁了。   方嘉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与王玥一起站在夏子舟身边,其他学生跟在夏子舟身后,但是有意无意的拉开了与夏子舟之间的距离,等到夏子舟走到园子大门处,他们却停在影壁附近,再不肯走了。   而考官中也只有寥寥几人紧跟着夏子舟,其他人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躲在了学生中间。   “快叫夏子舟出来!”   “让他滚出来!”   “有胆子出题,没胆子跟我们对峙吗!”   而当夏子舟出来时,那些围堵在园子外头的学生欢呼起来,这是他们的第一个胜利,能把夏子舟逼出来,说不得下一个目标也能达成!   学生的首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穿着一生青色长袍,头上用同色的丝带束住了头发,腰间系着一个荷包,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饰品,只看他的衣着,应该不是出生于什么富贵人家。   王玥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于是便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很快便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个人的印象。   两人倒不认识,王玥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在考场当中这个人正坐在他斜对面,尤其是第三场的时候,试卷发下来王玥看到有这么多简单的算术题,当时心里非常兴奋,就觉得这次考试无忧。   但他正好一抬头,就看到斜对面的考生也是同他一样一脸兴奋,而且之后的三天内这人一脸的悠悠闲闲,当时王玥以为他是胸有成竹,当即便把自己心中的飘飘然收了起来,对待题目认真起来,正好检查出来好几个错误,这让王玥立刻提起心来,不敢再忘乎所以。   因为这个原因,王玥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只是到底没什么交情,所以一出考场便将他忘掉了,但是现在一看到他便想起了当天的场景。   他竟然落榜了?   但是看他当初的模样,应该不像是为考题担心啊,如此有信心,怎么会落榜?还是说他当初太过自大?   不,能够联络起这么多考试,成为他们的首领,这种人可不是自大的人?   还是说他当初的兴奋不是因为发现考题简单,而是发现考题难。   一瞬间,王玥便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些人应该是早有谋划,所以才在确定考题出得十分难,超出了大部分考生能力之外,这才那么兴奋!   难怪呢,昨天榜单刚出来,今天他们就把所有人都联络起来了,说的这么快,若是早有谋划,怎会如此?   如果那边是早有准备,那么夏子舟这边是不是也早有准备呢?   王玥心里想着,便仔细观察着夏子舟表情,夏子舟表现的很淡定,并非是强制镇定,似乎是胸有成竹,笃定他们不会造成什大的危险。   但是要知道这件事可是关乎到夏子舟个前途,即便是夏子舟将他们安抚好了,也难免会落一个无能的名声,这对他的前途可是非常大的危害,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如此淡定,肯定是留了后手。   也好,最起码这样他就安全许多。   王玥正想着,那些学生的手里便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对着夏子舟提出了他们的要求:“夏大人,吾等聚集在此处,不为别的,只愿夏大人能重开乡试,给吾等一个机会!”   面对这个要求夏子舟当然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若是因为考的不好就要求重新考,哪里还有公平可言?不管夏子舟心里有什么打算,面上肯定是要拒绝这个要求的。   而王玥却觉得这青年形事是很怪异,即便现在学生们占据了主动地位,但是终究是师生有别,老师终究是具有权威的,在老师面前学生不过是愿不愿意都会有意无意的弱下来几分,没看刚才这些学生叫嚣的十分喧闹,而当夏子舟出来的那一刻外面的气氛突然一静。   随后的胜利倒好像是他们在为自己打气一般,反倒显得他们没有底气一样。   按照一般的反应,这个青年的语气应该弱一些,请求夏子舟答应他们的要求,又或者依仗着他们身后的人群,嚣张一些才是。   而现在这个态度,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是想让夏子舟不同意他们的要求。   再联想到这人在考场中看到题目如此难,表现的那么兴奋,王玥当下便肯定这些人就是夏子舟拒绝他们的要求。   这点如果说出来只怕惹人怀疑,但王玥却有种笃定的感觉,他的猜想没有错。   而随着夏子舟拒绝的话说出,人群又鼓噪起来,他们刚刚接受了自己的胜利,现在猛然叫他们面对失败,他们自然有些接受不了,一时间情况有些失控。   为首的青年顾不上与夏子舟交涉,转身去安抚他身后的那些学生,现在还不到失控的时候,他当然不能教这些学生毁了他的事。   而这个时候,王玥注意到夏子舟的嘴角突然勾了起来,这个笑容是对着人群中的一个青年笑出来的。   而当夏子舟笑起来的时候,那青年突然从学生中挤了出来,冲向了了夏子舟,在他手中赫然提着一个粗大的木棒,来势汹汹,十分不善!   王玥被他的气势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而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要杀人了!”   负责拦截学生的仆役们当即惊慌失措,松开了他们组成的人墙,那些学生们被这个情况的一乱,有些不知所措,为首的青年这个时候慌乱起来,赶紧,加大的声音,试图稳定这些学生的情绪。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又钻出来几个学生同时夏子舟冲了过去,这时候那青年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学生们的阵营彻底慌乱起来,他们没头脑的跟着那几个学生一块冲了出来。   王玥慌忙定了定神,他看到夏子舟身边有意无意的围了几个人,那里还猜不出这就是夏子舟的计划,不过看到夏子舟身边有保护他的人,他便立刻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只是还未等他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力的推攘,他被推到了夏子舟的前面,正对着那些冲过来的学生,最开始冲出来的那个学生手中的大棒正迎面向他挥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切菜的时候跟人说话,一不留神切到手了,小拇指的指甲直接被我一刀削掉一半,我擦,钻心疼!!疼的我眼泪差点流出来了,最难受的是小拇指没法碰,一碰就疼,而且突然觉得手指特别别扭,很不舒服!真的,切菜的时候一定要专心!!我就是教训! 第107章 受伤   那根棒子在王玥的面前越来越大,直逼他的眼前,身后有人发出惊呼声,但王玥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紧张,他甚至还有余裕去观察站在他身边的夏子舟的情况。   原本出门的时候,他是靠在夏之舟的左边,两人的距离很近,但是一出门夏之舟就有意无意地跟他拉开了距离,大约是怕波及到他。   而冲出来的那几个学生们直奔夏之舟而来,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因为失误而误伤到他。   所以这人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再联想起之前穆景的那个狗腿子的表现,王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现在他终于确定了黄晖的身份,能让穆景如此大动干戈,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个场合要他的性命,而又符合黄晖年纪的也只有那个人了吧。   若是能早一点猜到他的身份,只管把那密码盒交给他,他现在早就抱上了大腿,哪里还会惧怕穆景呢?哪里还容得穆景在他面前如此嚣张呢?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再去懊恼后悔,朝他冲过来的年轻学生手中拿着的木棒并不长,但却很粗,起码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粗,这种实心木棒高高的举起,砸在人身上,只怕立时就会骨肉横飞,鲜血四溅!   而他本人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是这些年有意锻炼身体,他的速度也逃不开那棍棒的攻击。   怎么办?   难不成就这样死在这里?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温馨的家庭,现在却要停在这里,好不甘心!!   他好不甘心!   “那年轻人的怨气很重啊,要不要救他?”   “救?何必救?他的命不该绝,死不了!”   “可是…”   “好了,和尚,你看,那不是有救他的人吗?”   和尚抬头一看,果然有个人影从墙角冲了出去,一边跑那人手中迅速的扔出了什么东西,砸在攻击王玥的学生的肩膀上。   那学生被这东西一砸,手中的棍棒偏开了方向,擦着王玥的肩膀落了下去。   虽然这一击没有落实,但王玥终究身单力薄,还是被着棍棒带出的力量扫的站不稳,往旁边一偏,脚下一个踩空,倒了下来。   “少爷,你没事吧?”攻击了拿着棍棒的学生的是一个半大少年,跟王玥差不多年纪大,他跑了过来,扶住了王玥,见他没什么事情,眼神一厉,一伸脚,毫不犹豫的将再次跑过来向他们发起攻击的学生踢飞出去。   他这一脚的力量十分大,不仅将一个原本身形远远超过他的青年人踢出了数米远,那青年倒地的时候,甚至吐出一口血,显然是受到冲击的力量非常大,甚至伤到了脏腑。   青年倒地之后,发出咯咯的□□声,面色狰狞,几乎要扭曲在了一起,显然是非常痛苦。   但王玥对他却半点同情不起来,刚才他的攻击半点没有留手,可以想象的到,假如那攻击落在自己身上,只怕自己命都没了。   这样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这就是傻了才会同情他!   只是这刚刚冒出来的半大少年究竟是谁?   “你是…”   那少年低下头,对王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低声在他耳边道:“王公子好,我是我们家少爷派过来保护您的!我们家少爷上黄下晖,是您的同窗,您应该认识的。”   竟然是黄晖?   原来是他派人在保护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王玥心神一松,少年见王玥相信了自己,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他扫了扫周边的情况又对王玥道:“这附近太乱了,保不准他们还留有后手,到时候人一多,我怕护不住您,咱们还是还是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藏一藏吧!”   这少年考虑的极是,王玥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因此王玥便在少年的护送下离开了人群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躲了起来。   然后少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替王玥将伤口包扎好,那根棍棒是檫着王玥的肩膀落下的,只是擦破了些油皮,倒没有伤筋动骨,不过流了些血,看起来有些惨烈,但其实没什么大事。   倒是当时被那攻击他的青年一扫,没站稳倒地时脚好像扭了,走起路有点疼,少年看了看,只说没什么大问题,回头找大夫开点药,做做推拿就成,只是到底还是叫他不要随便走动。   “你叫什么名字?”   “我?王公子叫我一声家旺就成,我原是我们家老爷派过来保护我家小少爷的,这回小少爷听了些风声,觉得不大对劲,怕王公子有什么危险,就派我暗地里跟着王公子,如果没事,等着鹿鸣宴一结束,我就回去了,如果有事,就让我出来保护王公子。”   “多谢你家少爷费心了。”王玥轻轻一笑,对着这名名唤家旺的少年道:“等回头这事一结束,我就到你家去当面跟你家少爷道一声谢,另外还要多谢你。”   “不当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家旺很熟练的将伤包好,又将王玥上下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事了,这才站起身来对王玥道:“王公子,您先在这里藏好,我去外头看看情况,也不知外头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王玥也很担心外头的情况,听他一说就赶紧催他:“你赶紧去看看吧,有什么情况回来跟我说一声。”   说完又担心他年少气盛,乱插手里面的情况,又嘱咐道:“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千万别插手,这里面的事情可混得很,起码得杂着四五门的事情,可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管的。”   家旺又是一笑,道:“您放心吧,我这人一向老实,很不爱管闲事的,王公子尽管打听,我是出了名的靠谱的,绝对不会不听话。”   听了他的保证,王玥才放心道:“那行,你去吧。”   家旺得了他的允许,一溜烟的从他们藏身的大石头后面窜了出去,怎么看也不像是靠谱的模样,对此王玥也只能无奈一笑,不过他是没什么胆子往外跑的,而且不用出去他也能够猜到外面的情况。   那些冲出来攻击人的学生应该是夏子舟提前安排好的人,既已如此,想来夏子舟应该提早做好了准备,安全无虞。   只是可怜了那些学生,原本他们还能够全身而退,虽然朝廷未必会接受他们的逼迫,与他们妥协,但是为了安抚这些学生,肯定是要给些好处的。   不过这些好处恐怕都会落到那些为首的学生手中,至于其他学生,即便这辈子能够有才华从科举场上闯出来,但在官场上担上这样一个逼迫上官的名声,只怕会步履维艰。   他们这一次行动当真是太过冲动,这次的行动固然能够让他们发泄一腔怨气,只是却难免把他们的前途拼没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夏子舟,说到底还是那些背后操作之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管不顾这些人的前途命运。   夏子舟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也罢了。   只是王玥从来没想到夏子舟竟然用如此方法破局,太过激进了!   不过这下子即便有些人想要说夏子舟行事不够周到,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的话,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闭嘴了,毕竟现在夏子舟还是受害人呢。   而且朝堂上的大臣们或许会出于某种考虑与这些□□抗议的学子们妥协,但他们绝对不会跟一群出手伤人的暴徒妥协。   毕竟今日这些学生们能够采取这种激进的方法与自己的主考官对抗,谁知道未来会不会与自己对抗呢?   况且一旦开了此风,难保其他学生不会有样学样,也用这种激进的方法逼迫朝廷。   一旦朝廷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就要动手伤人,长此以往,必会天下大乱。   无论是朝廷上的官员还是皇帝都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所以可想而知,这一次朝堂的态度必然是十分强硬,这些学生的目的绝对达不成了。   只是夏子舟与这些学生怕是两败俱伤了。   朝堂上的官员一向是以稳妥为主,一个如此激进的官员只怕路途会变得太过坎坷,即便他有皇帝的宠幸又如何,即便是皇权强势,把朝廷大员当做奴才一般对待的清朝,皇帝想要任性地任用一个官员也是要顶着很大压力的,更何况现在已经实行了内阁制,皇帝的权力受到了很大的约束,根本不可能不顾朝臣们的反对任命官员。   夏子舟日后再官场上的路只怕很难走。   而且今天的事情只要冷静下来大部分人都能够看明白这是夏子舟故意做的,天下的读书人只怕有一大半能够猜到夏子舟的险恶用心。   这些读书人未必是支持这些学生们的暴行的,但是兔死狐悲,当这些学生们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他们肯定是对这些学生抱有同情心的,那么他们就会对于采用了不道德方法的夏子舟产生恶感。   此事一过,夏子舟在天下文人的心中的名声怕是会降到一个冰点。   在重名声多过于能力的古代,王玥可以想象到,即便夏子舟这次的事情办得如何漂亮,如何为改革派带来了巨大利益,但他的官职在未来最起码五年内绝对不会再有升迁。   只是一次科举,何至于此?   王玥不明白夏子舟的打算,不过他也不打算明白,这次他也是受害者呢,而且还是为保护老师受的伤。   而刚刚对他冷言旁观的那些学子们肯定是对他抱有愧疚之情的,王玥可以想象得到,等这件事结束,他们会一边抨击夏子舟的□□,而一边又夸奖自己的义行。   这种夸奖就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声望,再等到他向这些学子们传授算学之道,可以想象得到,他会得到大部分有大野心的学子羡慕嫉妒的发狂的资本。   一直以来,王玥参加科举都是冲着翰林院的悠闲生活去的,在他想来,自己不惹事,家族也不惹事,而一个书画大师的名声跟一个七品官职足以护得住自己,护得住家人了。   只是没想到,一路走来,终究还是遇到了别的事,别的人,让他不得不调整方向。   一味忍让根本不可行,这一回他必须要有所改变了,即使想过的悠闲,也要先有能力让别人不敢招惹自己才行。   “王公子,王公子,您快过来,他们打完了!”家旺在那边大声叫着,王玥便赶紧从地上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衣裳,走了过去,那边果然已经结束,巡捕营的人总算来了,制止了双方的斗殴,不过即便已经拦住两边打架的人,但他们仍然无视了巡捕营的人,互相对峙着。   只怕巡捕营的人一松手,他们就又要打起来。   夏子舟被保护在中间,他的衣裳已经撕裂,头上的乌纱帽也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发丝散乱,□□在外的皮肤上有些伤痕,而且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大腿,上面一条长长的伤痕,鲜血已经透过他的衣裳,十分惨烈。   “夏大人怎么了?他身边不是有人保护吗?怎么还弄成这个样子?”   家旺听了立刻笑了起来,他凑近王玥,低声道:“这位夏大人才是有意思呢,一看巡捕营的人过来了,就立刻趁人不注意,把自己的一场撕了,乌纱帽扔了,还在自己身上弄出了好些伤痕呢,你说他有意思不?”   王玥听了也是一笑,不过与家旺觉得很有意思的笑容有些区别,他是有些佩服。   有伤痕才是应该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夏大人这么狠心,这万一一不小心伤到了某些神经,留了残疾,他这大好的前途可就没了。   不过夏大人留了这么重的伤,他这点小伤可就不太好意思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家旺,你带了刀吗?”   家旺摇了摇头,道:“没带,我家小少爷说了,这些学生可以打却不能够伤,他怕我忍不住伤人,就不许我带武器。”   没带,那就只能找别的东西了。   王玥往四周一扫,很快便瞄准了地上的一根树枝,这片地是专门划出来留给那些富贵人家盖园子用的,这一片围绕了好多园林,便是在园子外头也堆了好些石头,种着不少松柏树木。   地上的那根树枝应该是从哪棵松树上折下来的,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顶上削的尖尖的,一看就很锋利。   王玥将树枝捡起来,伸手试了试,果然扎手。于是他便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将绑在伤口上的帕子给解开了。   “王公子,你干什么呀?可别乱解,万一又要流血可怎么好?”   王玥扭过头对他安抚的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的拿起树枝沿着伤口用力一划,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顿时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这…王公子,您干什么啊!”   王玥疼的浑身一哆嗦,清俊的眉目扭曲了一瞬间,这才抖着音道:“没事,主考官都受了伤,我好歹也要做个样子才行啊!”   一边说他一边拿手帕压住了伤口,这一压又让他倒抽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帕子已经被血浸透,拒绝了家旺替他包扎伤口的提议,王玥带着家旺往人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平常根本没觉得指甲有什么重要的,但是一旦没了才发现很重要。就那一小快,真的是一碰就疼。切到的时候真没感觉,我还特别淡定的举起手给我妈看,但是过了之后才感觉很疼,比较烦的是稍不注意就碰到。 第108章 事了   “王兄,你躲到哪儿去了?”当王玥带着家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方嘉迫不及待的再次为他安上了罪名。   “躲?要论起,王兄哪里比得上方兄呢?”这一回大家并没有选择冷眼旁观,众人都已经明白,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这些学生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主考官不必承担罪责,而经由他手选出来的首名自然也不会变更。   更何况此次过后,王玥必然会声名鹊起。   如果说经历过县试、府试和院试的洗礼,拿到了小三元的王玥只是在同龄人中略有薄名,而现在经过乡试解元的加持,都有护持老师的义名,他的声名将不会再局限于京城一地,而会传遍大江南北。   既有名望,又有才华,未来可期。   反观方嘉,这次的为难王玥的事他办得一塌糊涂,以穆景一贯的刻薄寡恩,他肯定没什么好下场,说不得这一辈子就在云南那块地打转了,没了穆景在背后支持,这些人自然不会再给方嘉面子。   “你说什么!”方嘉当即要反驳,他也是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中长大的,而在这学院当中,虽然父亲官职不算太高,却因为是在人事部这样重要的官职之上,也算是人人奉承。   在学院里头他虽然比不上穆景这种出生世家,背景深厚,因而位居于学院的最顶层,他好歹也算是吃一层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   即便他早有远见,预想过父亲离开这个职位之后可能受到的冷待,可到底也是年轻人,对于人情了解的还不多,并不知道人情冷暖变化的如此之快。   不过是一转眼间,刚刚他还在欺负王玥时无人敢出来替他说话,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形势陡转,现在他再张口挤兑王玥,却不用王玥自己开口,便有人出面替他挡回去了。   “怎么?我这话说的不对?”开口的那名学生笑眯眯的道:“刚刚大家有眼可都是看到的,王兄就站在老师身边,替老师挡了一击,因为受了伤,这才被下人护着躲了起来,这自然是情有可原的。反倒是方兄你,口口声声说的保护老师,可是那些学生一动起手来,你却跑得影都没见。方兄如此行径,可真是有些表里不一啊!”   这话里话外的指责已经事关人品,方嘉当然不肯担这个罪名,原本搞砸了东平王府小少爷交代的事便已经让他有了不妙的感觉,可到底他还有个功名傍身,待明年春天会试一过说不得就能有个官身,便是得罪了这位小少爷,到底还是有希望的。   可要是平白的被按上了表里不一的名头,对他的未来可大为不利。   所以方嘉第一反应就是开口反驳,只是不等他开口说话,一直沉默的夏子舟冷哼了一声,道:“好了,这个时候还吵什么吵?你们好歹注意些场合!”   发现开口说话的是夏子舟,方嘉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也是想要怼上一怼的,却不想夏子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身气势逼得他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全部又吞回肚子里,不过也让方嘉找回了理智,他才想起来夏子舟的官职再怎么小,也是他的老师,不是他当面能够无礼的。   可是方嘉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他将目光转向穆景,希望这位能够出来给他撑腰。   却不想穆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扭过头跟别人说话,冲穆景这个表现,方嘉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态度,再联想到穆景以前的为人处事,方嘉心中便是一凉,再不敢升起什么狐假虎威的心思了,立刻闭上了嘴巴,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见他服软,其他人满意之余到底还顾及着穆景在场,没敢做得太过分,不过又开口讽刺了几句,便转过头去询问主考官夏子舟还有王玥的伤势了。   面对这些学生的嘘寒问暖,两人也都笑脸相对,一一回应了,只是他们身上的伤口看着是在太过渗人,这些学生们虽然有意想在他们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心意,却也不好太过强拉着人,因此也就是特意在他们面前露了个脸,就放过人了。   巡捕营了人倒是想拉着他们询问案情,只是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新出炉的解元,身上又受着伤,而且这回也是他们巡捕营做事不厚道,没站住理,要是这帮学生真的把夏子舟给逼住了,倒也无妨,可偏生这事闹大了,回头算起来,他们巡捕衙门的失职肯定是要问责的,因此自然不敢再多嘴了。   好不容易甩开这些人,夏子舟和王玥被手底下的人护着去找大夫了。   王玥身边跟着的有三个人,他们家开了工厂之后慢慢富裕起来,自然便买了两房仆役回来,他爹和他妈担心他在外头顾不住自己,便特地派了人跟着他。   这两个人一个叫刘三,今年二十五岁了,性子木讷寡言,不怎么说话,倒生的十分高大,一看就像不怎么好惹的样子,不过内里却十分老实。   另一个名叫青竹,是王玥起的名,今年才十四岁,与王玥年纪相仿,心思仔细,手脚麻利,特别勤快,不过也不太爱说话,除非旁人与他搭话,否则他一天也难得说一个字。   这两个人都是十分老实的人,所以王玥父母才放心的,就这两个人派在儿子身边。   至于另一个是王玥的族兄,今年二十岁,名叫王珂,他这个人非常圆滑,能说会道,人缘极好。他看起来有些轻浮,但行事却极为正派,家里都是老实人,从小是族里的长辈们看着长大的,因此族里才派他过来帮衬着王玥交际。   他们三个虽然也跟着王玥一块儿来了,不过以他们三个的身份到底混不到里面去,而那位富商安排的极为妥当,这些跟过来的下人们也都另有人招待。   因为他们在后头,听到消息有些迟了,等赶过来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快平息了,他们三个原听说已经没事了,心里还没放下,就看到他们家小哥满身是血的被人护着出来了。   “这…这是怎么啦!”王珂一见这差点没晕过去,这可是他们王家未来的希望,要是因为他一时没看住,在这里出了事,别说族里饶不了他,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至于另外两个就更加惊慌了,到底王珂还姓王,又没有卖身,便是一时被主家迁怒,也绝不会有什么事。   反倒是他们,已经买身为奴,生死不由自己,要是小主子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们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三哥,我没事,你别…”   “哎呦呦,这怎么像是没事的样子?你看看你小脸白的,我的天,我回去怎么跟叔叔婶婶交代呀!”   “这位兄弟,还是赶紧把王公子扶上马车,咱们去找大夫吧!”扶着王玥的家旺赶紧催促,王珂一拍脑袋,忙催着刘三两人过来护着王玥上了马车,让他们赶紧带人进城找大夫去。而他定了定神,又去夏子舟的马车旁问了问,这才追着马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体检完说要政审,需要档案,不过我的档案还在郑州,就坐火车去了,我们这儿去郑州的火车就凌晨一趟,晚上一趟,我坐的是晚上的,夜里才到。在火车站待了半夜,第二天去拿档案才发现周日人家不上班!!┭┮﹏┭┮白天补觉去了,晚上约了同学聚会,打算通宵,她们在旁边唱歌,我抱着手机在一边打字,想想都无语!! 第109章 透露消息   王玥的伤虽然看上去很惨烈的,实际上只是皮外伤,只需在家中稍稍将养就行,不过对于王狗儿夫妇来说,好好的儿子出门一趟,回家满身是血,实在将他们吓得不行。   因此,接下来一个月,王玥就被拘束在家中好好养伤。养伤的时光实在算不得平静,不说王家族人们接连上门看望,就连同年们并平常交好的同窗也都纷纷来看,也有不相识的慕名而来,王玥也都一一接应。   倒是贾王两家,王玥原以为他的文章一出,只怕是再无联系,却不曾想他在家里养病了七八日,便有王家的仆人上门来看,王家人来了之后,贾史薛三家也都派人来。   跟王玥关系最为亲近的贾家来的是贾琏,也不过是说了几句场面话,问了几句伤势,倒是抱怨家中事情颇多的话说了好一大筐。   王玥早听人说了不少关于贾家的谣言,贾家的那些下人们从来都是管不住嘴的,里头有什么事外头很快便传遍了,只看那大观园中,当时有道人送了贾宝玉一个金麒麟,一时丢了被史湘云捡到了,外头就传出了一篇话,说什么大观园里有一对儿金麒麟,丢了一个,现在只单剩一个了,便知假装那些下人的嘴如何散漫。   贾家过了中秋之后,事情颇多,一时抄检大观园,又一时宫里头元妃生病,贾迎春出嫁,又一时黛玉也病了,宝玉身上也不大好,慌慌忙忙的,贾琏身上的担子便又更加重了。   家里的有些事,贾琏也不好外传,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从他说出来的那些琐碎事,以及王玥在外头听到的谣言,再结合记忆中的剧情,王玥哪里还不知道贾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只待再过不久,王子腾回京时死在半路上,贾元春魂消宫中,贾家便要开始落败,再无人支撑,以至于后来抄家流放。   对此王玥也无力改变,因此也不过是软言安慰,好歹哄着贾琏高兴了许多,又说病好了再去跟老太太请安。   一时送走了贾琏,过了没几日,留在王家的家旺突然跑了出来说是他们家少爷要来。   家旺在救了王玥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只说他们家少爷不放心王公子,要留下来帮忙照看一二。   王狗儿夫妇知道就是这个小厮救了他们家儿子,只有欢喜招待的份,一听说他留下,便命人收拾好了房间,只管好好招待,并不让他帮忙做事,因此家旺在王家呆的颇为闲适。   而待家旺说他们家少爷要来,王狗儿夫妇听说正主来了,只管嘱咐王玥要好好感谢人家,又命人从村里买了上好的肉蛋蔬菜,整治了一大桌。   “来,尝一尝,这些虽然都是山野粗物,上不得台面,却是今年田里刚出来的头尖儿,最新鲜不过了,颇有些山野风趣,偶尔尝尝,也是难得,如意可不要见外。”   “多谢伯父,我这人是最不肯见外的,今日难得有这般好菜品,就怕伯父嫌我吃得太多,失了礼数。”   王狗儿哈哈一笑,拍了拍黄惠的肩膀,道:“都是自家田里出来的东西,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厨房里还多的是,你尽管放开肚子吃,在伯父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   王狗儿说着又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菜,又让了他一回,这才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王玥将父亲送出门,一回屋便撑不住笑了:“怎么,有没有吃撑?“   “那倒没有,”徒晖见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了,这才把筷子放下,道:“其实你们家做的还挺好吃的,原汁原味儿的,不像我们家那厨子,好好的炒个菜加的乱七八糟的,又把心思都放在怎么摆好看去了,反倒没你家的尝起来味好!”   “你也就是尝个新鲜罢了,你没看就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请来的厨子不都打着旗号,说是是你家的嘛,我可不信那些大厨手艺会差到哪里去,”王玥笑了笑,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道:“你倒是瞒得我好苦。”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实在是没法往外说,要不然不得清静。”徒晖倒没想到王玥这么直接开门见山,点明了他的身,他原还以为王玥会装聋作哑,并不点破呢,不过这样也好,王玥是他喜欢的朋友,他并不希望在朋友面前还能虚作假,处处提防。   “我能理解,你这还没泄露呢,就已经有了穆景这样的,要真说出去,我怕是早成了人家眼中钉肉中刺了,人人都恨不得把我给踢出去!”   徒晖赶紧赔笑:“我的错!”说着他端起手边的果酒,站了起来,给王玥赔礼:“这回真怨我,你这是因为我遭了无妄之灾,我自罚三杯还不成?”   说着,他便毫不犹豫的自斟自饮,喝了三杯,他这态度非常诚恳,王玥便是心中有气,也在他的态度下完全消散了,因此也就笑了:“罢了,这也怨不得你,总是权势作怪而已,谁叫讨好了你,便前途无量呢!”   “那你还不赶紧讨好讨好我?”   “一边去,我又不求权势,做甚么要讨好你?”王玥举起酒杯,又给他倒了杯酒,又拿起一双筷子将他碗中他平常不爱吃的东西都挑了出来,笑道:“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有点事要麻烦你。”   “哦?刚刚是谁说不求我的?”徒晖笑着端起了架子,他很高兴自己的朋友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还把他当做平常的朋友一样看待,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对他生分,也不会对他故意献媚。   “求你?说来这件事还真不是我求你呢,该是你求我才对,”见徒晖因为他的话露出疑惑的表情,王玥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手里有件东西,是太祖留下来的,是给太上皇老人家的,你要不要?”   “你说什么!”徒晖陡然站了起来,一不小心碰掉了筷子,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少爷,怎么了?”屋外守着的人赶紧闯了进来,不在宫中,他们这些侍卫总是要提心吊胆,一点动静都要注意,生怕出了什么事,回头怪罪下来要担责任。   徒晖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没事,刚才起身不小心碰到了东西,你们出去吧。”   徒晖心里再怎么震惊,面上却不露分毫,那些侍卫扫了扫屋里面,见的确没什么怪异之处,这才放心的出门。   徒晖忙压低了声音,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么会有太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这其中的缘故我想太上皇应该明白,你要是想知道便去问他老人家就是了,不过我手里的东西说是要亲手交给她老人家的,你去问问,他老人家愿不愿意见我?”   这个问题王玥之前一直忽视了,后来他才想起来,当时便是出了一身冷汗,既然萧炎也是穿越过来的,他自然是知道红楼梦的剧情的,他怎么可能瞒着儿子呢。   而他既然对剧情造成了影响,想来早就引起了太上皇的注意。   也幸好他不过是个小人物,对大局没什么影响,因此太上皇并不将他放在眼中,没做出什么动作来,否则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时他便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插手荣国府的事情了,不单单是忌惮那僧道二人,也是忌惮萧炎的后人。   不过或许是真的因为他表现的太过无害,皇宫中的那位并没有他表现出什么敌意,还放任自己的孙子跟他交朋友,这心胸,也是难得的宽广。   见此,王玥才放心的把手里的东西透露出去,否则他情愿负了萧炎的承诺,也只会把这东西当做杀手锏,不会轻易交出去!   “你等着!”徒晖并没有去质疑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了解王玥,并非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他敢让自己去问爷爷,肯定是有极大的把握了,想起爷爷对太爷爷的重视,徒晖立刻道:“你且等着传召吧!”   说完,他便要起身离开,这个消息太过重要,他等不及要回去回报,可是刚起身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对王玥嘱咐道:“这消息你千万不可以传出去,否则以爷爷的脾气,你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说完,他缓了缓脸色,又补充道:“我知道你既然把这个消息拿出来,肯定是想交换什么条件的,不过我爷爷的脾气随了太爷爷,性子极硬,最不爱受人威胁,你…你便是有什么条件,也说得软和些,千万不可做得太过,否则我爷爷情愿不要那东西也要你好看的。”   知道黄惠这是在关切自己,王玥忙笑道:“我的脾气还不知道,我这人最是知足常乐的,我现在家里不缺吃不缺喝,钱财方面也够用,就是这回叫穆景惹了烦了,这才想找个靠山让我靠靠的,况且这东西我早就想给你爷爷的,原也是没想换什么东西,只是没机会罢了,你放心,我不提什么条件的!”   徒晖见王玥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倒不是我小气,就是我爷爷的脾气从我小时候就这样,我是怕你惹他生气这才嘱咐你的,你可别记仇,跟我生分了。”   “那不能,我哪里敢记仇呢,记着你的情还差不多呢。”王玥笑呵呵的拉住黄惠的手,不叫他多想,黄惠这才放心的离开,一时去跟王狗儿告辞的时候只说家中突然有事,不得不回,王狗儿百般留他,见他不肯,这才放他离开。   王玥目送着他坐的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屋,下面只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补觉去了,睡多了,晚上不太瞌睡!明天又要坐夜里的火车回去,又要熬夜!! 第110章 进宫   传召并没有立刻就来,王玥在家中足足养伤了一个月,一直等到身上的伤口复原,重新回到国子监上学,宫里也没有传出来什么消息。   回到国子监,自然又受到同窗们的祝贺,如此迎来送往一番,在送走他们之后,白原又来找上了他。   白原自然不在提之前的事情,他现在也看出来了,那些考生抗议□□的事情后面藏着好几个人影,不是他一个普通的国子监学生能够插手的,他想以此为跳板,为自己增加资本的想法实在是有些简单,因此过来见王玥的时候便觉得有些羞惭,自我安慰了好一阵子,方才过来。   好在王玥也不是低情商,在白原面前提也不提那件事,好歹保住了他的脸面,叫白原对王玥的印象又好了许多。   白原过来商讨的还是王玥教授算学的事情,王玥知道自己原本就在这件事中占了得利的大头,收买了不少人心,便也不和白原去抢组织这件事的名头了,只管把这件事完全都推到白原身上,只说自己年幼无知,实在对此无能为力,只管讲授,别的事一概不管。   有了王玥的推辞,这件事大部分都落到了白原身上,一时间他便十分忙碌,不过他本人是乐在其中的。   王玥终究精力有限,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讲到,而且安排的地方也不算大,所以到最后,虽然王玥说是来者不拒,但终究还是要有限制的。   而谁能来,谁不能来自然是掌握在白原身上,白原借此狠狠出了个风头,一时间成了整个京城炙手可热、人人都想结交的学子。   就连王玥归家,也从父母口中听到了白原的名字。王狗儿夫妇并不知道详情,只听说有个算学很精通的书生想要无偿给学子们讲课,只是能不能去还要看一个叫白原的学生的脸色。   夫妇二人因为儿子要参加科举,对于科举的事情当然是事事关心,他们早已经听说算学在科举场上的比重越来越重,虽然知道儿子算学的不错,但如同大部分家长一样,听到有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想要自己的儿子前去听一听。   王玥好容易归家,他们嘘寒问暖之后,便要跟儿子商量要不要给人送个礼,不过他听到儿子说他便是那个讲课的书生,一时间骄傲之心顿起,同时又有些心疼,那么些送礼的人,不知要有多少钱从他们手中溜走了。   王玥赶紧安慰夫妻二人,白原看中的是借此事结交人脉,积累资本,些许钱财他根本不会放在眼中,以他圆滑的处事手段,保管把那些送来的礼物翻倍再送到王玥手里。   这般一解释,夫妻二人自然不会再心疼,因此又到外面炫耀了一番,好好的给儿子又宣传了一下。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宫中突然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心血来潮,想要传召今年乡试的前三名进宫觐见。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顿时引得无数学子侧目,王玥等三人的名字又一次在学子们中间不断传扬,一时间,无数人对着三人羡慕嫉妒,同时又暗暗悔恨,早知有进宫面见皇帝的机会,他们定是要好好拼搏一番的。   只可惜现在悔恨也无用,只能对着那三人暗中嫉妒了,可是面上却要笑脸相迎,好好恭喜一番!   这个消息传回王家村,自然又是一番轰动,王家村的村民们顿时人人称颂,欢庆不已,若不是还有族长管着,这几年已经渐渐富裕的村民们只怕立刻就要举办流水宴,好张扬一把,乐呵乐呵。   幸亏族长和族老们这几年已经增长了不少见识,哪怕他们也是开心的快要炸裂,却仍然抑制住了自己的兴奋之情,没敢做得太过,生怕给王玥招来非议,硬是压着村民们,跟另外两人族里一样,只请了同姓的族人们还有王家的亲戚过来吃酒,其余一概不请,便是有不请自来的也都一一推辞,绝不收礼。   随后两天,便有宫中派来的小太监教授他们进宫时的礼仪,王家专门请来了大厨,又选了好几个聪明伶俐的仆人将这个小太监招待的舒舒服服,然后又包了一个好大的红包,因此这小太监教的也尽心尽力,不但把面君时的礼仪教了,又说了一些宫中不太隐秘的密闻,总算让王家人放下了心。   又过了两天,宫里派了人过来,将他们三个一股脑的拉到了宫中。   他们三个先在一间小殿等了许久,不多时,有一个小宫女儿过来传信,说是陛下今日起了闲心,不在偏殿召见他们,让他们去御花园中见驾。   三人一时有些提心吊胆,脸上却还装的淡定,跟着小宫女进了御花园,又经过一道一道检查,总算来到了皇帝面前。   王玥在行礼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帝,皇帝微微翘起嘴角,对他露出了个笑容,让王玥立刻就低下了头。   比起几年前的那次见面,他身上的威严更甚,上一次见面他不过是有些严肃的长辈,而现在他却是能够决断千万黎民百姓生死的皇帝,其中变化之大,也难怪他的气质如此翻转。   皇帝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挨个将他们叫上来问问他们的学问,又让他们作诗。   写诗原本就是王玥的短板,他不过是从后世的某些名作中随便捞个一个符合题目的,再略略修改,勉强能看。   好在另外两个人虽然提前做了准备,大约是运气不好,没有压中题目,在皇帝面前他们自然是紧张万分,平常的水平能够发挥出百分之一就算不错了,因此写出来的诗也只能算是勉强能看,跟王玥的水平差不多,倒也显不出王玥的短板来。   皇帝大约也知道他们紧张,因此哪怕面对这些大失水准的诗作也含笑的赞扬了两句,又赏了笔墨纸砚,安抚他们三人。   一时,又有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侍讲学士进了题目,叫他们三人写策论。   策论算是王玥的一个长处,而他又是三人中心态最稳定的,因此发挥出了往常的水平,总算叫旁边的那些学士们脸上好看许多,对他纷纷出言赞扬。   这些学士们说的天花乱坠,好像他们表现出色完全是皇帝的功劳一般,听得皇帝龙颜大悦,又不免赐下许多好东西来。   王玥心态稳定,还有些闲心思暗暗算计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价值,只觉得进宫一趟不仅有面子,还有里子,实在是划算。   皇帝今天很高兴,不仅多次开口赞扬,还专门设宴留他们在宫中用饭,饭后又有小太监引他们去休息。   三人分住不同的房间,这便是将他们分开了,王玥一进门,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就是更大的挑战了。   果然没多久,便有宫人进来,一见面也不说别的,只说一句“跟我走吧”,便带着王玥出门,从旁边一个隐秘的小门穿出去,王玥就见徒晖在门口等着。   “我上次说的话你都记得吧,你可千万要听我的,别自作主张,知道吗?”   徒晖一边引着人,一边低声嘱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宫女太监们又离得有些远,远远看着都好像他在王玥耳边窃窃私语一样,引得徒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侧目,都在心中将这个与自家主子差不多大的少年暗暗提升了几个阶位,比起一些宫中的皇子公主们的地位也只差了一些。   他们都是近身伺候主子的,自然是要事事以主子的喜好为风向标,主子喜欢什么,他们也跟着喜欢什么。   不多时,一行人便走到了太上皇现在居住的大明宫中,一路上遇见了人,徒晖都只说王玥是他在外读书的同窗,专门引他去跟太上皇见一面的。   宫里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是在外头隐瞒身份读书的,消息隐瞒得很紧,从来没对外透露过一丝半点,现在第一次知道他身边有什么人,自然是人人都盯紧了王玥,想要记住他的模样。   这种正大光明的情况跟王玥心中所想的隐秘见面大有不同,因此,王玥脸上难免露出了些许诧异,徒晖看出他心中所想,低笑一声道:“这宫中的太监宫女加起来起码也有好几千,怕也只有冷宫当中才会人迹罕至,像我父皇跟皇爷爷住的地方负责伺候和保护的人好歹也有上百人,余下的更是有不少人盯着,想在这干一件隐秘事只怕是难上加难,反而更吸引人注目,倒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更好打消他们的好奇心。”   王玥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我想岔了,你说的才是正理,不过等我出宫,该知道的只怕都知道了,接下来我怕是没什么清静日子过了。”   徒晖见他面露沮丧,不由得伸手拍拍他的后背,算作安慰。这个动作十分亲密,让一边在偷偷观察的宫女太监们对这两人的关系又认识了一层。   太上皇早就准备好了,因此进去通报的一人一说,就立刻有人带他们两人进来了。   王玥一边走,一边摩挲着袖中的密码盒,按理来说他们这种外来进宫的,从进宫门起就要开始层层搜检,除了身上的衣服配饰什么都不许带进来。   不过负责搜捡他们的宫人大概是提前接到了消息,这个密码盒被完整无缺的保留了下来,然后叫王玥带进了宫中。   这个密码盒是他最大的筹码,他原本心有成竹,但是当踏入这间居住着整个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宫殿时他的心还是不免有些忐忑,不知接下来的交锋他能否不落下风。   作者有话要说:  火车又晚点,真的是十次有八次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车。 第111章 见面   大明宫至从太上皇入住以后,几经修建扩增,所占之地越发大了。   地方大了,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就增加了,整个大明宫中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不算最底层负责洒扫清理宫殿的太监宫女,加起来最起码也有上百位。   这么多人伺候太上皇一人,这宫中应该是热热闹闹的才对,但王玥走进大明宫中,只感觉一片肃静,若不是还有徒晖在他耳边说话,只怕是半点声响也无。   一列宫女在他身边走过,如果不是还有细微的呼吸声,王玥只以为他遇见的是没有任何生命征象的死人。   这其中固然有大明宫中的规矩森严,宫女太监们不敢多说多言的缘故在,但王玥感受到最深的还是隐藏在这片肃穆之下的暮气沉沉。   不说太上皇的年纪越发大了,越来越喜静,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在外多多走动,而是只能在大殿中静养着。   而且伴随着太上皇的身体越发沉重,与之相对应的是宫中和朝廷上的权力也越来越集中在皇帝手中。   在太上皇刚刚从整个大齐王朝政治中心的乾清宫搬到大明宫时,这里还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窥探着这里的动静,他们使尽各种手段,或安插人手,或收买人手,只为了了解太少皇的喜好、想法,以此来讨好太上皇,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然而,太上皇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身体越来越不好,同时随着改革之事顺利的推进,皇帝的威势已成。   便是太上皇从这大明宫中走出去,也无法动摇皇帝的统治了。那些卖力讨好的人已经转移了目标,再也不愿意在这愈显颓势的大明宫浪费时间了。   虽然说皇帝依然表现的十分孝顺,每日都要过来请安,询问太上皇的身体和起居饮食,但终究还是不同了。   王玥是在大明宫的侧殿见到的太上皇,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偶尔从衣袖中露出来的手臂即便在太医院的精心保养之下依然有些瘦骨嶙峋的味道,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如同任何一个到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即便他是皇帝,也逃脱不了岁月的魔咒。   他的手中捧着一本薄册,正看得入迷,远远看上去像一个普通的老人。   但是当他抬眼看向王玥的时候,眼中迸发的威势才叫人明白即便老了,他仍然一头老虎,是一头有着野性、见过血的老虎。   在太上皇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王玥只觉得自己好像去地狱走了一趟一样,满身冷汗,浑身战栗,除此之外他再无别的感受。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便已经下定决心,将所有的想法全部抛弃。   “东西可带来了?”   天玺帝收回目光,轻声慢语,话音里还带着笑,态度慈祥的好像和普通的老人见到了自己的晚辈一般。   “带过来了,”王玥低下头,恭恭敬敬说道,接着他便出袖中取出了密码盒,交给站在床前的太监手中。   那太监接过密码盒,毕恭毕敬的奉到了太上皇的身边,在看到这个盒子的时候,天玺帝的目光变得复杂难辨,他紧紧的盯着这个盒子,目光似喜似悲,似怨似恨,而他常挂在脸上的慈祥笑容在盯着这个盒子的时候也龟裂了,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因此并无人发现他那一瞬间的失态。   过了好一阵子,大殿中的气氛越发沉寂,他才终于叹息一声,道:“你是个好孩子,朕知道你的志向,你只管放心,总有你的好处。”   “是,”王玥轻轻的回了一声,接着便又是沉默,终于徒晖忍不住大着胆子开了口:“皇爷爷,您该休息了,不如我们先出去,明日再过来看您?”   “也好,”天玺帝点点头,抬头示意戴权将王玥拉近,他才伸手握住王玥的手,拍拍他的手背,笑道:“你既是晖儿的同窗,便也是朕的后辈了。朕听晖儿说,他到你家,你父母都把他当自家子侄待,那朕便也把你当做自家晚辈看,你也把朕当做普通的长辈看就好。”   王玥听到这话,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看他,见他轻笑着望着自己,便也抿嘴一笑,道:“既然陛下这般说,那晚辈便也大着胆子跟着如意叫一声爷爷了。”   天玺帝听到这一声爷爷,立时便笑了出来,“好孩子,叫的好,就该这样,可别学那些人在朕面前战战兢兢的,没的显得小家子气,偏偏还说什么谨守规矩,实在叫人厌烦。”   说完,他又抬头对戴权道:“你去取一枚宫牌来给这孩子,日后玥哥儿要进宫只管拿着牌子,在宫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听到什么新鲜事,只管到宫里来跟朕讲,朕现在闲的很,可惜子孙们事情多,要不然就是太小,正没个得心人呢!”   “皇爷爷好偏心,这才多会子就偏疼小五去了,孙子可不依!”   “你依不依的有什么要紧,朕现在有了玥哥儿,可不就要把你扔过墙了?”   这又引到徒晖在天玺帝面前一阵撒娇扮痴,祖孙两人斗嘴一番,王玥在旁边笑的看着,偶尔插一句话,又过了一会儿,王玥和徒晖这才得以离开。   戴权将两人送出门去,门外早有人捧着几个大盒子候在门口,戴权只说这是太上皇赏的,王玥谢了一声,便高兴的接下了。   他刚刚送出去一件这么重要的东西,只才回了这些,怎么看都是他亏了。   但是,好歹保住了小命。   原先他想得太简单了,在这个封建社会,皇权至上,皇帝想要捏死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甚至不需要遮掩,光明正大的下手也无人敢置喙。   他单以为这些人是萧炎的后人,便拿现代人的思想去忖度他们,以为他们会遵循现代人的行事规则,但事实上他们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过是接受了一定的现在思想罢了,根子上去还是古代人的那一套。   是他太想当然了。   不过还好,他见机得快,没在他面前作死,否则就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刚刚可把我吓一大跳,还好没事!”一出大明宫,徒晖立刻就松了口气,王玥见他如此,知道这是他在为自己担心,即使是夹在自己和他爷爷中间,徒晖也没有立刻舍弃自己。   王玥不觉得心中一暖,笑道:“该担心的难道不是我吗?你做什么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呢?”   “你啊你,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人最狡猾不过,面子上是一副忠厚模样,内里却是个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小狐狸,我根本就不该担心你的。你说你,我平白的为你担了多少心,你可不该赔我吗?”   “你也好意思提,是你自己太笨了,怨我吗?”   “好啊你,当真是狼心狗肺,白叫我担心一场。”   两人说着便如同在学院里一般吵闹起来,这副样子引得不少人注目,毕竟这些宫人们还从未见到一直如同小大人一般的太子殿下像个真正的少年人一般。   离开大明宫之后,徒晖便将王玥送回他们休息的宫殿,另外两个人还未醒,自然也就无从发现王玥中间离开的事情。   待过了晌午,三人等到皇帝又有空闲的时候这才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辞了皇帝,离开了皇宫。   临走前,皇帝自然又是对他们勉励一番,又赏赐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按照他们乡试的名次有所递减,而太上皇上的东西夹在其中并不引人注意。   所以直到离开,与王玥同行的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半点不对劲。   而在王玥离开之后,他曾被太上皇单独召见的事情也未曾传开,只不过这件事情虽然并未在外面被大肆传扬,但终究该知道了却都是已经知道了。   不说在学院中几日下来,过来与他折腰相交出生名门的官宦子弟有多少,便是贾家,元妃病好之后说是贾家众人因她之故寝食难安,特意赏下东西慰勉一二,而这个名单当中恰有他这个而非贾姓的人。 第112章 贾家反应   宫中的赏赐其实并不算丰厚,尤其是在贾家这样的大家族面前,那点子东西更算不得什么,难得却是一个荣耀。   来自宫中的赏赐已经下过多次,除了一众长辈之外,底下小的除了宝玉和众姐妹以及贾琏夫妇、李纨母子外,贾家其他子弟再也没有人能够有此殊荣。   同族子弟没有获得赏赐,一个外姓人却登上了贵妃赏赐的名单,这由不得贾家人不会因此而惊奇,心生诸多猜测。   这份赏赐名单肯定不是说拟就拟的,必定是经由娘娘三思熟虑之后方才定下的,只是娘娘想要干什么呢?   想要拉拢王玥吗?   若是因为此,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王玥姓王,跟娘娘的舅家是有些关系的,而且他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娘娘有心思拉拢他,并不足为奇。   但奇怪的是娘娘对他的赏赐尤其丰厚,甚至超过了宝玉,便是因为他前途好,想拉拢他,只把他当做同族子弟也就够了,赏赐的东西跟宝玉最多平齐,可偏偏却厚了三分。   底下的小辈们或许也只是议论两句,并不在意,但贾家的长辈们看到赏赐的单子时都不免上心了三分。   前来宣旨的小太监姓张,是个极为机灵通透的,像出宫宣旨这种事情乃是上等的肥差,不但能在外头享受一众人等的吹捧,还能拿到丰厚的红包,能够担任这种差事的太监们无一不是身后有大后台而且本身又是极为灵巧会来事的,像他们这种人基本上在宫内见惯了风风雨雨。   贤德妃贾元春固然品阶比较高,家世也算出众,却算不得多受皇帝恩宠,像这种妃子,若是幸运,安安稳稳的等到陛下百年之后混个太妃当当,老死宫中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若再走了大运,能有个孩子傍身,那就只管守着孩子,老老实实的做个富贵闲人吧。   可要是不幸,家族出了什么事,或者本身惹了皇帝厌弃,要么死于冷宫之中,要么无声无息的魂消玉陨,最多也不过是惹来旁人一声叹息而已!   所以对于这种妃子,这些太监的面上是恭恭敬敬的,若是遇上了也能说几句好话,捧上几句,但内心里却是不怎么能看得上的。   更何况这位贵妃娘娘的大靠山,王家的那位大人已经离京快有七八年了,虽然还担着高位,但终究已经与陛下相隔太久,不复之前那般信宠。   再有一则,王大人离京久了,这在京都的人脉也渐渐疏散,没有先前热络了。   贵妃娘娘不得宠,连个在陛下面前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因此这些小太监们对她也不过是表面恭敬,行事上实在不怎么恭敬,更甚者,借着出宫的机会上贾家打秋风的也不是少数。   但现在有了那位王玥,贵妃娘娘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倒不是说那位王玥有多非同凡响,不过一个有前途的书生而已,他们在宫中见过的多了,再有前途还能立即就成为宰相不成,可是这位王玥身后有太子殿下呀!   大齐朝自太祖天正帝登基称皇之后,便一直是嫡长子继位,而且历代的嫡长子都由皇帝亲自教养,便如太上皇当年是跟在太祖面前长大的,圣人则是由太祖跟老圣人的一块儿教养的,而太子殿下也是有老圣人跟圣人一块教养的。   有两位皇帝一起教导长大,而太子殿下的天资又十分出众,从小到大,他的表现都一直被宫中诸人跟朝臣们赞扬认同,更兼他是先皇后的长子,而先皇后故去之后,陛下便一直未曾立后,论身份,论教养,论学识,底下的哪一个皇子也比不过他。   不仅如此,太子殿下还与底下的二皇子三皇子等人相差了七八岁,只这个年纪相差,便足以让底下的那些皇子们三振出局了。   可以说,除非太子殿下昏了头,谋反造逆,否则他这个太子之位是稳稳当当的。   若是有人敢动摇太子之位,不但皇帝不同意,就连底下的大臣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太子之位既然已经稳稳当当,留在太子身边自然不会有投资失败的担忧。   更遑论陛下身边的位置早早被那些老人们把持,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太监们心生觊觎的,既然陛下那里已经没有了位置,小太监又不甘心一辈子蹲在一个位置上,那他们的目光自然是放在了既没有安全隐患又相对来说好爬的太子身上。   只可惜太子殿下自从八岁起便已经出宫求学,除非国子监放假,又或者是逢年过节,轻易不会回宫。   而当太子殿下回宫的时候,又多数在太上皇、太后身边陪伴,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太监凑上前。   这些小太监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可却苦于没有好机会接近,而现在这不就有了个好机会吗?   这王玥和太子殿下在学院里是同窗,长年累月形影不离,更是打小到大的交情,而且小时候的交情总是最为珍贵。   只要这王玥能够一直保持着与太子殿下的情谊,他们已经预想到了一个在朝堂上占据重要位置、在未来将会闻名天下的天子近臣在他们眼前冉冉升起了。   这样一位基本上只要自己不作死将来绝对有个好前途的未来朝廷重臣,他们当然是想好好交往拉拢的,若是能与他相交,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共同服侍天子,这世上有谁能够耐何得了他们呢?   只是这王玥有前途是有前途,但却是在宫外,而他们太监无旨是不得出宫的,这就让他们无法结识王玥。   不过没关系,他们结交不到王玥,却能够接触到贵妃娘娘。   先在贵妃娘娘面前卖个好,日后这贵妃娘娘肯定是要跟他的母家联系的,贵妃娘娘出不得宫,只能派他们这些小太监出来,到时候贵妃娘娘是会选择一个素不相识不值得信任的小太监,还是选择一个在她面前卖过好向着他的小太监,不过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更何况,他出宫的时候干爹给了他一个消息,说是太上皇也极为欣赏着王玥,给了他一个可以自由进宫的牌子。   这种牌子可是一向只有最为得宠的宗室人家才有可能从太上皇、皇上还有太后手中拿到的。   太上皇将这个牌子赏赐给王玥岂不是拿他当自家的子侄,如此一来不用背后的后台交代,这小太监就已经打定主意务必要对贾家露出一个和善的态度。   自从贤德妃封位之后,贾家跟宫中的太监打过不少交道,可是以往这些太监们一来贾家哪个不是头昂的高高的,说不两三句话就扯到钱上面,而且一要就是一大笔,稍微一犹豫,他们立刻就脸拉下来。   若不是担心宫里的娘娘,以贾家的地位又怎么会受这些小太监们的威迫,只可惜贾家子弟无能,不能够继承先祖的荣耀,到了如今,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就能给他们脸色看。   偏偏却还要用他们,所以哪怕贾家人心里再怎么看不上这些太监阉人,每回待他们一走便要痛骂一顿,见了面,却还是要笑脸相迎。   不过贾家人也知道,宫里的太监们敢摆出这幅模样来只能说明娘娘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可是全家人的荣耀都维系在娘娘一人身上,为了贾家的未来,他们也只能够忍气吞声而已!   只是他们却从未想到这些吃人不吐骨头,最会逢迎的太监竟然也有对他们笑脸相迎的时候,难不成是宫里的娘娘有了起色?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贾珍,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贾珍立刻就压下了关于王玥为何会出现在上次单子上的疑惑,笑着与这太监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试探着问道:“敢问张公公,娘娘在宫里可好?”   这话自然是由贾珍来问的,贾政读书读迂腐了,他是万万想不到这一点的,贾赦虽然也关心宫里的娘娘,不过到底娘娘是从二房出来的,与大房还隔着一层,他不过是随大流问问而已,而且他本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人和酒上面,让他去想这些只怕要等下辈子了。   贾琏心思最为灵滑,他或许能想到这方面,但是他辈分低,长辈都在场,没他说话的份。   而当贾珍问完这话,贾政和贾赦两人不过当他例行一问,贾琏的眼睛却是一亮,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便盯着张公公,想等他的答案。   别看这位张公公今年不过才二十多岁,却已经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最是会察言观色,虽然贾珍已经尽力想将自己的目的隐藏,但他还是很敏锐的发现了贾珍想知道的东西,他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珍,然后才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喝了杯茶,这才答道:“娘娘么,自然一切都好,宫里可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那儿什么都有,娘娘不缺吃不缺穿,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想穿什么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又有这么多人伺候,能有什么不好的?”   “是是是,宫里自然一切都好,只是娘娘到底是年少离家,家中虽然知道娘娘在宫里什么都不缺,什么也都好,但还是免不了挂心。咱们这些外臣也不敢随便打听,就想知道娘娘的近况,公公捡着什么说点也好。”   贾珍陪笑着说完这些话,给贾琏递了个眼色,贾琏立刻上前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来,塞到了张公公手中。   张公公先是嗤笑了一声贾家人装模作样,若真是心疼姑娘,又怎么会把姑娘送进宫,还是做的女官,女官也就说着好听罢了,干的还不是伺候人的活?   不过心里再怎么看不上贾家人,面上他却是喜笑颜开,做了一副贪婪的模样来,迫不及待的接过东西,随手一掂,便立刻猜着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他知道以贾家的富贵拿出手的必然是上等货色,心下暗道贾家上道,因此便对贾家人加了三分笑来,道:“娘娘那里还是老样子,太医说虽病已经好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仍请娘娘静养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圣人那里都有赏赐,娘娘去谢了一回恩,之后便一直在宫里,也没出来,听着还好。只是咱家毕竟不是娘娘宫中人,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形却不太清楚。”   这张公公说的也不多,不过贾家人听说娘娘已经病好了,心中只欢喜万分,别的自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张公公看着他们喜笑颜开,等了一会儿才道:“不过宫里最近有个新闻,倒是与娘娘有关。”   “新闻?不知是何新闻?还请张公公替我们解疑答惑。”   咋听说有新闻与娘娘相关,众人先是一惊,继而想到既然这位张公公脸上还挂着笑,便觉得应该不是坏消息,心中这才稍稍放松,不过仍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消息。   “听闻府上有个亲戚,名字叫王玥的,是今年乡试的解元,前些时候陛下召见,唤他入宫说话,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不知这王玥怎么和娘娘扯上关系了,贾珍又想到那个单子上突兀出现王玥的名字,心中一转,想着莫不是陛下听说王玥跟娘娘有亲戚,召见他们是把娘娘也叫上了?   若果真如此,这对娘娘来说倒是个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这也说得通为何他们从未在娘娘面前提过王玥的名字,娘娘却为何突然把这王玥放在了赏赐单子上。   “是有这个事儿,玥哥儿是娘娘舅舅家的同族侄子,他从小就极为聪慧,八岁的时候便已经去考了秀才,还是他们那一年的小三元,直接被翟选入国子监呢!”   “哦?果真如此?看来这王玥果然非凡!”张公公立刻就忍不住赞了一声,其实他们这些太监最被文人轻贱,而他们也都表现的看不上那些清高迂腐的文人,但实际上这些太监最羡慕的便是那些会读书的文人了。   尤其是这张公公,他是因为识字所以才得以担了这个肥差,不过正因为他识字,所以他才最知道读书的痛苦。   这位张公公天生是个机灵鬼,浦一入宫,别的小太监们都还在四处迷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在宫中生存下去,而他却已经发挥自己的机灵巧劲儿给自己找了一个同乡的太监做干爹,之后,又靠着自己的机敏和伶俐口齿一路升迁,得到了这个又清闲又体面,来财又快的差事。   不过他这人聪明是聪明,可这个聪明劲儿却没在读书上,当初他干爹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会识字,就把这个差事给他。   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把他给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本以为认识几个字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知道他头悬梁锥刺股,硬生生的把自己累瘦了十几斤,这才把那百家姓千字文硬塞到自己脑袋里,勉强过了这一关,把差事拿到手。   打那之后,这位张公公便对读书第一次弃之如鄙,不过在他心里却十分佩服那些出口成章的读书人。   而现在又听说他看好的人竟然是个神童,打小就聪慧,张公公在心中暗暗咋舌,觉得难怪太子殿下与他关系这么好,太上皇也对他十分欣赏,直接将他当做自家子侄一样对待。   因为这个张公公不免又把这王玥的重要程度又往上提了一提,他已经暗下决定,等回宫就跟干爹把这事说一说,记得小顺子就在宫门那里当差,他回去就给小顺子递信,下次得拿王玥进宫,务必要让小顺子负责接引他。   张公公心中思绪一转,随即便按下了心中所思所想,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便把那王玥是太子同窗室友以及他深得太上皇欣赏的事稍稍透露了一二,这才接过贾家奉上的红包,笑眯眯的离开了。   等贾琏送走那位王公公,剩下的三个贾家男人却同时沉默了,贾珍和贾赦是在心中暗暗盘算要怎么跟王玥打好关系。   原先王玥来的时候他们二人也升起过拉拢他的想法,却自恃身份和辈分,并不怎么接触他,只教底下的晚辈们与他拉好关系,最多也就是送了个见面礼而已,至今连面都没见过。   而现在王玥发展的势头却叫他们心惊,这两个人都是被当作正统的家族继承人来培养的,虽然自幼被家中长辈娇养太过,以至于走歪路,成了个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但该有的政治素养他们还是有的。   现在太子的位置是稳稳当当的,而王玥却跟太子做了六年的同窗和室友,比起一般的伴读来还有感情深厚。   而王玥本人又不是个扶不起的,相反,他才华出众,为人处事有十分老道,恰又与太子殿下同龄,若是稍加培养,日后必然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待到陛下百年之后,他必然是一方重臣。   别看现在贾家跟他一个传承百年的簪缨世族,一个是出身寒门的普通读书人,但再过二十年,一个是手握权柄的重臣,一个却是已经走向没落的三流世家。   不过二十年,天旋地覆,为的也不过是一个人才而已。   这两个人身为荣宁二府,名正言顺的主人,自然要为家族的未来考虑。   好在现在还不迟,这王玥还未曾发迹,现在他不过还是雏鹰罢了,原先家里关系就跟他不错,现在只需要再接再厉,继续保持就好了。   至于贾政,却是面皮发烫,浑身臊得慌,当初乡试的卷子一出来,他还专门派人去寻了过来,与门下的几位先生一起探讨,准备鉴赏一二。   谁知一看内容,他却是勃然大怒,差点没气过去,当时便与几位先生一道将王玥骂了个狗血淋头。   依他所想,这王玥就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账人,没把王玥叫过来当面训一顿已经是他的涵养好了,而像大舅子王子腾那般还送贺礼过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实在是有辱圣人教训!   可偏偏贾家其他人都不赞同直接得罪王玥,只说不过一份贺礼,又不值当甚么,万一日后用得上呢!   且王家已经送了,他们自然也是要跟着送的。   贾政拗不过他们,只得装聋作哑,当做没看见罢了。只是在他心里,却已经是与王玥恩断义绝了,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谁也没想到王玥竟然与太子殿下有关系,一听说这个消息,贾政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若是王玥能替宝玉在太子殿下面前引荐一番,美言几句就好了。   宝玉长的丰神俊秀,人又聪慧,应该很容易便能得到太子殿下的看重。   就像北静王与宝玉便一见如故,多次相邀宴饮,一同讨论学问一般。   宝玉这孩子虽然太过惫懒,又被后宅妇人宠的不像样子,但贾政却不得不承认,宝玉外表上还是很拿的出去的。   如果宝玉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眼,不管是读书还是入仕,都十分有利。   而且娘娘在宫中到底没人帮扶,孤零零的,想找个帮手都太难。   但要是等宝玉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了脸,再求一求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为娘娘说几句好话,岂不美哉?   娘娘现在还年轻,若是得天之幸,能为陛下诞下皇子,能给他生个皇子外孙,贾家百年荣耀定能顺利的延续下去。   可是当初他十分生气,喝骂声实在有些大,就连门外侍候的小厮都听到了,现在再让他去与王玥交好岂不是丢脸?   这、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坐火车,我怕手机没电,就下了好几本书在手机里,然后不连网,免得浪费电,于是就碰到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这本书并不好看,文笔凑合,情节老套,脑残遍地,主角真的是走到哪儿都能遇到炮灰,买车人看不起,买衣服人看不起,吃个饭打脸,特别无语。然后我就又看到了一个老套情节,主角在图书馆看书,富二代追求校花,校花无奈之下随手拉过主角当挡箭牌。这个情节很老套,但我特别烦这种,一般这种校花都是长的漂亮,家世好,人聪明,说实话,按照这个设定,校花应该很清楚她拉过的人会得罪富二代吧,富二代动不了她,肯定会去整这个挡箭牌的。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学生得罪一个有权有势还行事没有顾忌的富二代,不说学业肯定保不住了,说不定家庭也要毁了,校花想不到这一点?也就是男主有金手指,能打脸,换成普通学生,一辈子差不多就完了!利用完挡箭牌之后校花通常还会警告挡箭牌不要心生别的想法,简直就是过河拆桥!所以在我看来,这种女的就是被男人捧多的,自私自利、自我为中心、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的人,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可追捧的!而且旁边还会有男生嫉妒主角,一般男主还在校园的话基本上学校肯定是重点大学,我去,这些重点大学的好学生智商是被狗吃了吗?这种事上赶着要,他们就不能想想后果吗?本来我以为这本书又是走老套路,没想到主角竟然一反套路,把校花批了一顿,看得我特别爽!就冲着这个情节,我又往下看了一段,虽然到最后也没坚持看完,但是我要说一句,作者三观跟我比较合! 第113章 贾赦   不管这位政老爷如何纠结,已经逐渐显出颓势的贾家容不得他有别的选择,不过即便知道以贾家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对王玥怒目相视,他骨子里的矜持却教他无法自损身份,最后也不过是当做没看见,装聋作哑罢了。   因此当贾赦和贾珍提出要改变对于王玥的态度时,与他的关系还要拉的更近时,他不过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贾珍和贾赦相对一眼,十分纳闷,他们何时见过贾政这个态度?   贾政一向看不上他们,觉得他是贾家唯一的明白人,但凡家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讨时,他总是侃侃而谈,好似事情不经过他,他们两个会就会把事情搞砸了一样。   虽然贾珍和贾赦都对贾政的态度十分不爽,但是没办法,老太太偏爱贾政,而贾政也的确是贾家唯一在朝堂上拥有实职的人,他身后又有王家跟娘娘的支持,贾珍和贾赦这两个礼法上地位都高于贾珍的人也不得不对他退让。   而今天贾政却表现得格外沉默,实在不是他的性子,尤其王玥还是他一贯欣赏的读书人,按照常理,他欣赏的人有这么大出息,还能对家族有利,贾政不应该是面上矜持,口上谦虚,内里却十分得意,甚至要跑到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识人之明吗?   这个疑惑,贾珍作为晚辈不敢问,不过贾赦却是毫无顾忌,甚至他是十分乐意刺一刺他这个“有出息的”好弟弟的。   “二弟今日怎么表现的如此反常?娘娘在宫中一切都好,咱家原本看好的王玥表现得如此优秀,日后必然是贾家的一个强援,二弟听到这个消息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据我所知,二弟可是对那王玥十分欣赏,处处关心啊!”   贾赦慢悠悠的说完这话,不等贾政出言反驳,转头对贾珍道:“珍儿啊,说起来这识人之明来我跟你可都比不上你二叔,头前一个贾雨村,刚被你二叔举荐,就替你二叔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王玥也是,你二叔又是送房子又是送人的,逢人就说人家前途无量,你看现在不是应了你二叔的话吗?在这一点上,我跟你可都要跟你二叔好好学一学啊!”   贾珍这人在宁国府里一向是无法无天,但是在长辈面前却还是礼数周到的,应对十分恭谨,尤其是这个一见到他就好摆长辈架子训他的二叔,他还是有些怵的。   贾珍哪怕心里头对贾赦的话万分赞同,但贾珍还是没这个胆子当面掺合到这两个叔叔之间的暗涌,因此他便当做没听到贾赦的话,站了起来,往外看了看,对站在门口的小厮道:“你去后头看看老太太哪儿有人在吗?就说我跟大老爷、二老爷待会到老太太跟前回事,叫妹妹们回避一下。”   “是,珍大爷!”   小厮打了个千,忙到后头寻人传话去了,而这时贾琏回来了:“珍大哥哥,我刚从那张太监口里又打听来一个消息呢…”   贾琏说着便要往屋里进,却陡然发现屋内的气氛不太对劲,便站住了脚,停在门口,不说话了。   贾珍回头扫了一眼贾政和贾赦,见他二人一人气的面皮紫涨却不说话,一个歪靠在椅子上,端着茶盏,似笑非笑,就差没哼着小曲儿了。   贾珍在心里叹了口气,与贾琏相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来对着两人道:“赦大伯,政二叔,这事还需同老太太商量商量,才好做决定,不如先去老太太那里吧?”   贾政立刻点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贾赦,轻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他走远,贾赦这才笑眯眯的站了起来,把手背到后头,玩弄着手里的折扇,见贾珍面露难色,他便笑了:“我与他争执,又无人会怪你,你急什么?”   说完他又对贾琏道:“娘娘的东西既然赐了下来,自然是要领赏谢恩的,你派人去国子监把玥哥儿叫过来吧!”   贾琏忙不迭的点头,笑着对他爹奉承道:“还是老爷想的周全,比儿子强多了!”   贾赦听了这话却只是冷笑一声:“我这做爹的再强,却也没个贴心的儿子在跟前伺候,那里比得上某人,自己的儿子不但会读书,又受宠,还能把别人的儿子拐过来,携家带业的投奔,又贴心又孝顺,唉,可怜我这个儿子生了跟没生一个样儿!”   贾琏是万万不敢接这个话头的,只能垂手低头听训罢了。   贾赦又指桑骂槐的说了几句,等到贾琏额头冷汗直流,下巴低的都快挨到胸口了。这才满意的住了嘴,轻咳一声,对着贾琏道:“国子监那地方规矩多,那里头的人不简单,下人怕是不懂事,万一得罪了人可就不好了,你亲自去接,顺便问一问宝玉去国子监读书的事,宝玉年纪轻,被老太太宠坏了,又口无遮拦的,你替他美言两句,万一去了给玥哥儿惹了麻烦,还请他多多包涵,毕竟是老太太的心肝儿,咱们做晚辈的要体谅长辈嘛!”   贾琏听了这话不免有些纳闷,老爷何时竟会关心二房的事了?依老爷的脾气,即便不在背后使绊子,也肯定是要骂上几句的,说不得还要把他叫过去,训上一顿。   从来都是二房有什么坏事,老爷在背后高兴,二房有什么好事,老爷心里就不痛快。   宝玉若是能够入国子监读书,那对二房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老爷怎么会因此高兴呢?   只是他又觉着老爷后头的话听着有些不像,但凡王玥知事,听了这话只会找理由推脱吧?谁愿意平白的给自己找个祖宗供着呢?   再者说送宝玉去国子监明摆着是想叫宝玉在太子殿下跟前露脸,换成他是王玥,绝对会提着心防着有人接近太子殿下才是,毕竟人心有限,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多了,他王玥分得的信宠就会少上许多,这可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王玥不傻,应该不会看不清这个道理,他绝不会愿意替宝玉引荐的。   可是这个道理他们家明白吗?   或者说即便明白了,也非要这么做,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以老太太对宝兄弟的宠爱,知道这事对宝兄弟有利,说不得真的会拿出长辈的款儿逼着玥哥儿同意这件事呢!   可是玥哥儿说是与王家有亲,甚至是上了族谱,可谁都知道两家根本不是正经的亲戚,老太太也不是玥哥儿的正经长辈。   以前玥哥儿对府里恭恭敬敬,那是因为他声名不显,背后又无靠山,这才紧紧巴着府里,可现在玥哥儿眼看着就已经要一飞冲天,甚至连府里也要想着跟他打好关系,他的态度还会如同往常那般恭谨吗?   面对老太太的逼迫,要是他有些气性,说不定会直接跟贾家撕破脸皮吧。   这个府里可不是什么好事,老爷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明知道这件事对贾家不好,可这又是老爷的秘密,他究竟要不要照做呢?   贾琏还在犹豫,看出他的顾忌,贾赦又是一声冷笑,这就是他的好儿子啊!   他上前走了两步,停在贾琏身侧,低声道:“你说老爷我百年之后这家业爵位究竟是传给你呢还是传给宝玉呢?你觉得老太太会选谁?宫里的娘娘会选谁?”   说完,不等贾琏反应,他便迈开步子走了,徒留下贾琏心神俱震,愣在当场,不知该有何反应?   过了许久,他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贾珍,贾珍干笑了两声,随意的向他拱拱手,道:“琏二弟,你去接玥哥儿吧,我先去老太太那里了。”   说完转身既走,步子迈得十分大,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似的?这一刻贾珍无比庆幸他爹就生了他这一个儿子! 第114章 拒绝   贾赦到贾母所住的荣禧堂后院时,贾母和贾政正在商讨贾宝玉入学国子监的事情,按照朝廷规定,凡三品以上的官员名下都有一定的名额,可以免试进入国子监上学。   贾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他名下自然是没有名额的,不过贾赦继承的爵位却正好是三品,名下恰好有一个入学国子监的名额,贾琏从小就不爱读书,这个名额他自然没有用着,现在让给贾宝玉其实也没有什么。   只是不问自取,就有些让人厌恶了。   母子二人见他进来,一同看向他,贾母对贾赦淡淡的点了点头,将他叫起来,随意的指着旁边的座位,让他坐下,全然没有刚刚贾政进来时的热络。   而贾政则是站起来敷衍一般拱拱手,随即便又跟贾母一同继续商讨起刚才所议的事情。   贾赦见无人理他,便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随意的靠着,身上好似没了骨头一般,半分形象也无。   鸳鸯端着茶走了进来,见他如此。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不过却还是让,闲得无聊四处张望的贾赦看到了。   说句实在话,贾赦早已经习惯了家里的丫鬟夹杂着畏惧跟厌恶、鄙视的眼神,对此他心情好的时候,不过当做没看见,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是没事找找茬而已。   以至于后来那些丫鬟们畏他如虎狼,贾赦却是毫不在意,至于老太太身边的这个鸳鸯,她一向跟老太太一心,不喜欢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常贾赦只当她不存在,毕竟这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也管不到老太太身边的人,再者说,他也不过分,连过节的时候,到老太太这边请安的时候才见一面,平常的晨昏定省他都推说有病推过去了,根本和这个丫鬟见不着面。   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个丫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他堂堂这大老爷又怎么会把一个丫鬟放在眼中呢?   只是今天却不行。   刚刚他那番话是故意说出来刺激他那个好儿子的,虽然知道这番话未必能耐得何二房如何,但能给他这个好二弟找份麻烦,就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了。   可不承想,这番话不但刺激了他儿子,更是挑起了他一丝火气,待来到老太太房中,见他们毫无顾忌的当着他本人讨论他名下的那个名额,更是问都不问,便将这名额取走,好似他这个荣国府真正的主人如不存在一般,这就让贾赦越发怒火中烧了。   只是贾赦这么多年也都忍过来了,便是心中气再不爽,也没表现出来。   但是见到鸳鸯如此表现,可就让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没办法反驳母亲跟他那个好二弟,难道还教训不了一个小丫头吗?   因此,当鸳鸯端着茶盏,走到他身边想要为他奉茶时,他略一侧身,不动声色的伸出一只脚,将鸳鸯绊倒在他身上,那杯滚烫的茶也就洒在了他的身上。   “啊呀,你这个丫头,做什么呢!怎么当的差,连杯茶都不会上吗!”   贾赦虽然料想过茶水泼在自己身上怕是会很烫,但从来没想到过这么疼,只一瞬间,他□□在外的皮肤便红了起来,而随即传来的疼痛便叫他跳了起来,他一边跳着指使着外头的仆人们赶紧去找大夫,一边指着鸳鸯大骂。   贾母和贾政这会儿也顾不得商讨大事了,赶紧站过来询问贾赦的伤势,贾赦自然是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装作很疼的样子,不过也的的确确是疼。   而这时鸳鸯早已经跪了下来,全然不顾她身边全是碎掉的瓷渣,哪怕她平常再看不上这位大老爷,可是这位大老爷却真真实实的是贾家最高的主子,哪怕她是老太太身边最受信任的丫鬟呢,哪怕平常琏二奶奶、宝玉还有几位姑娘们都敬她三分呢,这也遮掩不住她只不过是个丫鬟的事实   一个丫鬟,竟然烫伤了主子,这可是严重失职。   哪怕她心里知道刚刚是大老爷故意绊倒她的,可她跟谁说呢,说是大老爷故意的,又有几个会信她?   而即便大家信了她的话,但为了保全大老爷的脸面,也不过是叫她委屈都认下罢了!   贾母一看贾赦的半条胳膊被烫得发红,还起了好些个水泡,当即便急得直抹眼泪,哪怕她对贾赦再看不上,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怎能不心疼?   她一迭声的催促下人叫大夫,又忙叫人扶着贾赦回了房,而她自己也跟着后头去了。   房中一时慌慌乱乱,却很快都散了,而鸳鸯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屋里其他的丫鬟,有顾念她平日和善的,帮着把地下的碎渣子收拾干净的,也有偷偷给她拿个垫子,让她偷个懒,又说要去帮她望风的。   有好的,自然也有见她犯了错,故意来看她笑话,出言讽刺的。   对于这些人,鸳鸯却是理也不理,至于那些帮她的,她也不过一笑,安慰她们几句,至于躲懒,她却是不肯的。   别看老太太平日宠她,但是涉及正事之时,往日那点主仆之情可就做不得数了。   老太太这会儿必是认真恼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偷懒,无异于火上浇油,倒不如用个苦肉计,博得老太太的怜惜,再主动认错,说不得罚一顿,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这大老爷好不好的,怎么就想起来为难她了呢?   国子监中一向是不许外人进的,尤其是学生的家眷,便是有家人探访,也都是叫门房进去叫人,到外头见面,所以王玥怎么也没想到一下课回到住所竟然看到的贾琏等在门外。   不过待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小厮是祭酒大人身边的人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纨的父亲可不就是他们国子监的祭酒李守中吗?   “姑父,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王玥热情的打开门,将贾琏迎了进来,同时偷偷的伸手拽了拽徒晖的衣袖。   徒晖嘴角一勾,便道:“小五,你既然有事,那我先回屋了,待会吃饭的时候叫我一声。”   “嗯,知道了,你先进去吧。”   徒晖应了一声,便又对贾琏点点头,惊得贾琏慌忙站了起来,忙的要行礼,腰弯到一半又想起来这位还在隐瞒身份,张公公千交待万嘱咐不许泄露这位的身份,他要是行礼岂不是…   想到这儿,贾琏又忙停住了动作,只是这半弯不弯的实在有些尴尬,而贾琏平常虽见的人多,却从来也没机会接触的像太子殿下这般的大人物。   贵妃娘娘回家省亲便已经叫贾家上下慌天慌地,忙的个四脚朝天了,那时贾琏才知道皇家威严。   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比贵妃娘娘还要尊贵的太子,这…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贾琏便是纵有千般机巧,这会子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愣了半天这只挤出了一个尽管已经尽力遮掩却还是略带了几分谄媚的笑来。   见他如此表现两人如何还不知道是徒晖的身份泄露了,两人相视一眼,无奈一笑,都不由得在心中庆幸,幸好徒晖的学业差不多要完成了,最多也就在这国子监在待上一个月他就走了。   要不然那些想要在徒晖面前刷脸的青年才俊只怕要将他们的房子都挤破了。   对于贾琏的拙劣表现徒晖也只能当做看不见,直接转身进到里间去了,见他走了,贾琏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直起身来,不过他一转头看到王玥的笑容,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难不成要告诉王玥他们已经从宫里的太监那里得知了那位的身份?   不,还是不要说的好,因此贾琏也只能一笑而过,转移了话题,试图遮掩过去。   “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想要跟玥哥儿听一下,因二老爷那里说宝玉年纪越发大了,不能再在后院里厮混,因此发了狠,要让他到国子监中读书,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家也没出个好学生,对着国子监中的情况那是两眼一抹黑,想找个人打听打听情况。这不,立时就想到了你,老太太一听说这话,一刻也等不得,便将我叫过去,连声催着我出门,急的跟什么似的!”   王玥一笑,心中暗道怪不得呢,怎么一下子就急着非要到国子监来找他?原来是想把他家的那个凤凰蛋送过来,只不过这贾家的心还真是大,他们就不怕宝玉那一篇反动言论在太子殿下面前一说,给自家招来祸端?   贾宝玉可不是什么会看人眼色的人,平日里在家里被人娇惯坏了,说甩脸色就甩面色,在家里大家让着他也就罢了,他要是敢在太子殿下面前甩脸色,便是徒晖这人再好说话,那些御史参他的奏折就能把他给淹了。   更何况贾宝玉要真是送到他面前,这不是要给自己找个祖宗伺候吗?他才不想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这拒绝的话却不能由他口中说出来,否则贾家只要把以前帮他的事情说出来,一个忘恩负义的帽子立刻就能戴在他头上。   那该怎么拒绝呢?   这时,王珂走了进来,道:“少爷,李祭酒身边的墨元说李大人那里还有事吩咐,他先走了。”   李祭酒?王玥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个好人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鹅块,我还是更喜欢吃鹅杂,平常不想做饭的时候到楼底下切点鹅胗,来两个鹅掌,抓一把鹅肠,再挖一勺鹅血,嘱咐老板多放点汤,回去切上点白菜,豆皮,粉条,一烩,一盆热腾腾的鹅汤烩菜就出锅了!以及指甲开始长了一点点,总算放心了,还以为指甲再也长不出来了呢! 第115章 李守中   王玥虽然因为王珂的一声禀报想起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或许能作为他推脱贾家请求的理由,不过眼下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墨元为何要急着走?   按理说贾琏由这名名叫墨元的下人带过来的,而他的主人李守中又是贾家的亲家,无论是出于礼数,还是亲戚间的关系他都应该等在这里,好待会儿送贾琏出去,毕竟王玥只是一个学生,若是让人看到由他将贾琏送出去,难免会落人口实,让人以为他违反了学院的规定,可要是别人看到是由祭酒大人身边的下人带着人,就不会有人借此由头生事了。   国子监虽然外表上看来只是一个学校,但其实里面根本没有学院该有的平静,只因出生便分了两个小集团,一个是出生于官宦世家靠着荫蔽进来的官家子弟,一个靠着自己寒窗苦读一步一步考进来的寒门子弟,只一个出生便将他们天然的隔阂起来。   而在这两大集团中,又各有各因各自的政派、家乡等缘故分出了不同的小团体。   与此同时,官宦子弟中也有用功读书、并不因为自己的家世而有所懈怠的,同样也有只打算进来混个日子,为自己增添资历以后买官,逍遥自在的。   而寒门子弟里也有一心读书,不攀权附贵,只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的,同样也有一心讨好权贵子弟,好为自己谋个出路的。   以上种种,各有不同,也因此一个只容纳了数百名学生的国子监便分作了好几个派别,若是相处好倒也还罢了,可偏偏有的派别互相看不顺眼,小到发生口角进而晋级到肢体冲突的,大到互相陷害,甚至闹大了把身后的家族势力也牵扯进来的。   所以国子监祭酒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必须小心再小心,既不能一味息事宁人,也不能处理得太过激进,以免激化矛盾。   可以说国子监祭酒看上去是一个清闲又清贵的职务,但事实上却远远不像它表现的那么简单。   李守中能够稳坐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那么多年,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只是一个只知读书的书生那么简单。   同样,有其主必有其仆,那位李大人不简单,他身边的仆役只怕也不是等闲之辈,绝不会轻易做出这等让人诟病,极容易落人话柄的事情。   更何况祭酒大人那里究竟能有什么急事,让下人忘了礼数,把客人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呢?   便是真有什么急事,李大人那里又不止一个下人,只管叫别人去就是了,难不成李大人那里还真离不了了他不成?   更何况,这对于下人来说也是个很好的偷懒机会,王玥就不信哪个像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若他真的忠心耿耿,又万分勤奋,不肯偷懒,那必然也是会把主家的名声放在心头,不肯叫主家失了名声,那么他就不会把客人一个人放到一边,自己走了。   若他是个惯于偷懒,性情奸猾的,那肯定会抓住这个偷懒的好机会,不会急于回去。   怎么看这个叫墨元的下人的行为都有些矛盾,而唯有一个解释能够让他的行为变得符合逻辑,除非他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主人提前有吩咐。   可祭酒大人是贾家的亲家呀,他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难不成他跟贾家有仇?王玥不免想起红楼梦里李纨的遭遇,年纪轻轻就守寡,但凡家中肯疼女儿一点的,只怕都对这样的亲家有些不满。   更何况李纨哪怕守寡了,但她到底给贾家生下了嫡长孙,可看一看红楼梦里的情景,贾兰基本上等于隐形人。   平常根本不出现也就罢了,连重要的年节他出场时也不过是顺带一提,而根据书中的描写,平常跟他来往比较频繁的竟然是是跟贾政的庶子贾环还有贾赦的庶子贾琮。   他可是正经的嫡长孙,虽然是出生二房,却也不可否认他的确是贾家草字辈里的第一人,贾环和贾琮哪怕是他的长辈,可两个都是庶子,在礼数上他们两个的待遇上是绝对比不上贾兰的。   可偏偏这样的情况却出现在贾家,只能说明贾兰不受宠!   再有一则,贾环是赵姨娘生的,可以说是王夫人的眼中钉,而贾琮却出生于大房,按理来说也不会为王夫人喜欢的。   王夫人是李纨的婆婆,贾兰又是王夫人的孙子,无论是出于一个媳妇对于婆婆的讨好,又或者是奶奶对于孙子的关心,她们都不应该允许贾兰跟这两个人有牵扯。   但从红楼梦中仅有的几次描写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竟然还不错,只能说明王夫人对于贾琏漠不关心,否则以李纨的性子绝对不会做出对婆母阳奉阴违的事情。   李纨和贾兰在贾家受到冷遇,在贾家李纨只能够把苦往肚子里咽,但要是一回到娘家,哪怕女儿再不愿意让自己的父母担心,却也难免露出马脚,让父母看出踪迹来。   所以李守中应该对自己的女儿处境有一定的了解,也难怪他对贾家不怎么感冒了。   毕竟是自家用心血养大的女儿,结果到了别人家去,受到如此冷落磋磨,如果不是贾家势大,而李守中受到的封建教育让他觉得女儿应该为死去的女婿守寡,那么李守中的性格再好,也要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家中自己养了。   现在不过是给贾琏摆摆脸色,已经是他涵养极好了。   只这么一想王玥就理解了李守中的做法,不过再怎么理解却不代表他就赞同李守中的行为,很简单,这个墨元一走,待会儿贾琏出去,必然是由他身边的人将他送出   现在黄晖是太子的事情在他进宫去拜见太上皇之,已经瞒不住了,现在这件事情在学院的老师里头还有一部分学生中间已经是个透明的秘密了。   也因为这个王玥都越发碍眼起来,也成为许多人想要踢掉的绊脚石!   原先只有一个穆景,而现在却有十几个想要对付他的穆景。   唯一庆幸的是,人一多他们的竞争对手就不再局限于王玥,还有其他同他们一样处在同样位置的人,这些人互相牵制,所作所为就不太能放得开,这就让王玥有了喘息之机。   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穆景一样选择同王玥为敌,还有一部分人希望能同王玥打好关系,借由他接近太子,至于这之后会不会同王玥翻脸,则是另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但总的来说,王玥现在一举一动都受人注目,他万万是不敢行差踏错,给人落下话柄,所以这贾琏绝对不能由他的人带出去。   “你且去让墨元等一等,很快姑父就走。”   王玥吩咐完,不等贾琏因他的话而心生责怪,便直接道:“姑父,且说句实话,姑父今日来可是因为太子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大姨妈送走了!!T_T 第116章 劝说   对于王玥直白的问话,便是一直长袖善舞、口齿伶俐的贾琏一时也有些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贾琏原就擅长与人打交道,这些年也算是荣国府的大半个外管家,他见过与他阳奉阴违的,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万分奉承,背地里却暗搞一套,想从他手中占便宜的。   他也见过一句话能绕十个八个弯子,全靠对方体察意会的,但他何曾见过这种直白大胆的。   也难怪以贾琏的机巧应变也一时有些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   贾琏既为王玥的直白而感到惊讶,又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而觉得有些羞惭,毕竟怎么看家中的策划都有些强人所难。   贾琏这人母亲早逝,父亲也不大管他,虽说跟着老太太身边长大,不过老太太的心一向偏向二房,对他不过是一味宠溺,教养上却不那么尽心。   而他身边的下人也都是一味的捧着他,并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以至于他养成了任性妄为的性子,对于礼法什么的根本不在乎。   否则贾琏也不会干出孝中偷取的事情,这固然是美色冲昏头脑,但也足以看出贾琏这人并不怎么看重礼法规矩。   也因此,贾琏这人从里到外都是个十足十重利忘义的小人。   有句话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贾琏以自己一贯的观点来揣测王玥的心思,便觉得因为一点子小恩小慧将自己的青云之路分给别人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干的事情,王玥是个聪明人,并不愚笨,他怎么会愿意平白把自己手中的好处让给别人呢?   更何况王玥之前在科举场上写出的文章,他也听到一二,虽他本人不通文墨,但是总有认识他的人或是好心提醒他,或是与他有些仇怨故意把这件事拿出来嘲讽他的。   贾琏虽然面上装的跟没事人似的,听到这种事情总是嬉笑着遮掩过去,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王玥只怕早就跟他们贾家离了心。   既然当初王玥毫不犹豫的做下了那件事情,可见他这人是早就做好了与贾家撕开脸的准备,这会儿只怕早就把他们贾家当作了敌人,哪里还会顾念旧情?   家里的那些娘们儿只觉得有了宫里的娘娘就万事大吉,只靠这娘娘和家里的招牌外人便需要事事敬着他们,却不知道现在的贾家早不比上一代了,而娘娘的招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用。   不提别的,只看他在外面办事的时候,顶着贾家招牌的时候人家虽然也是笑着捧着,但办事时却不那么尽心尽力了。   而当拿出娘娘的招牌的时候,人家当面虽然会捧着叫一声国舅大人,但该不让步的时候也绝不会轻易让步。   贾琏并非愚笨之人,虽然因为自幼无人精心教养,以至于他目光有些短浅,只知道贪眼前之利,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他虽未从这种种迹象当中察觉出贾家未来的危局,即便一时想到了有些不妥,也不过是担忧一阵子,见了美色和金银便抛开脑后,不再去想。   但他还是能够从这种种的迹象中推知,贾家早已今非昔比,而如今的王玥,也并非他们呼来喝去,稍稍施加小利便可以拉拢的人。   只看一贯作风强硬的王家叔叔在他面前也放软了态度便可以知道了。   而娘娘想用些许赏赐便想将他拉上贾家的船,只怕也是打错主意了。   这王玥但凡有一丝想要攀附贾家的心思,这会儿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而且这些年他们的确是冷待了珠大嫂子跟兰儿母子,大嫂子的父亲便是这国子监的祭酒,刚刚他去拜访的时候,那位李大人的连他的面都没见,只派了仆人送他过来,现在连他的仆人也是这个态度,这里面要是没有那位李大人的授意,他可不信这仆役能有这么大胆子。   这李大人对他贾家怨言颇大,而他正管着整个国子监,宝玉要想到这里面入学,纵然十分聪慧,怕也是难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贾琏便想了许多,不过面上却是不露分毫,而是笑的道:“玥哥儿从哪听来的消息?我们家现在早就是个破落户了,哪里会有机会接触到太子殿下这样的贵人呢?”   王玥摇摇头,抿嘴一笑,道:“姑父这话说的好没意思,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姑父现在到外面去打听打听,国子监的老师和学生有几个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府里想送宝叔叔来国子监原非什么异事,只是早不早晚不晚的,刚好赶到这个时候,姑父便是诳过了我,外面的人只怕也是不信的。”   贾琏见王玥说得笃定,料想他是不怕自己出去问的,那么这个消息当真就不是张公公专门透露给他家的秘密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消息既然被那位张公公知道了,想来在宫里也不算得是什么秘密,除了张公公,其他的公公知道的肯定也多,从他们那里往外透消息,国子监中有很多学生都是出身于官宦之家,他们知道的只怕比贾家还早。   也难怪王玥一见他来,便猜到了他的用意。   既然王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因,贾琏索性也不在绕弯子,便道:“太子殿下身边原是人人都想去的,也不独我们一家,想来过不了几日这国子监中的学生应该爆满了。宝玉是我们府里最能读书的人了,老太太又一直觉得他有大造化,如今想送他进来,玥哥儿是应该能明白家中长辈们的期望的。”   说罢,他又无奈的摇摇头,笑道:“说句不地道的话,你如今怕是成了成了人人抢手的好宝贝,只是看着炙手可热,却是十分为难,我们这些做亲戚的原应该体谅你的难处,不来提这个话的,只是府里这几年越发艰难了,外头看着热热闹闹,内囊却早就倒出来了,若是再不求变,怕是…”   王玥对于贾家的未来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并不觉得送贾宝玉进国子监读书会对贾家的未来有什么帮助,或者说他们越对贾宝玉寄予厚望,未来便会越失望。   这个名额倒不如给贾兰,反倒对贾家更好。不过这到底是贾家的内事,还轮不到他来插嘴,因此状似思考了一会儿,他才道:“宝叔来国子监,我自然只有替他高兴的份,宝叔本就出自于书香世家,有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礼数是极为周到的。他原也聪慧,又是娘娘亲自启蒙,基础自然扎实,来了国子监自是与我一同进益,相互扶持。”   王玥这话说的固然是场面话,但话里话外却没有拒绝贾家提议的意思,贾琏只当他是愿意照顾宝玉,因此十分高兴:“你肯照看你宝叔,这个人情我们家会记着的,宫里娘娘知道了也只有欢喜的份,这回娘娘玉体安康,赏下了不少东西,里头便有你的一份,可见娘娘是把你当做自家人看的。”   王玥听了这话忙起身束手而立,面朝皇宫,口里道:“谢娘娘恩赏!”   说完这才坐下,道:“娘娘看重我,这是我的荣幸,只是有句话却望姑父能替我转达。”   “哦?可是有事要嘱咐?”   王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了:“这话我原不该说,只是就怕宝叔没注意,在殿下跟前露了出来,惹殿下生气,所以我也不得不做个恶人了。”   听他这么说,贾琏忙重视起来,脸色也严肃了,问道:“可是宝玉哪儿做的不好,你只管说,我们家必记你的情。”   “宝叔什么都好,只一点,那些说骂官场之人是禄蟲的话可万万不敢在殿下面前说了,殿下是储君,百官皆是他的臣子,宝叔这般说话既是在骂臣子,也是在骂殿下啊!”   贾琏一听便有些慌了,忙开口保证:“你放心,这话我一定转告老爷们!”   “还有,那男子是泥,女子是水的话也不必说,在后院说说倒还罢了,不过当做年少风流,可要是在殿下面前说了这话,难免轻佻,要是被御史按上一个带坏殿下的罪名了就不好了!”   王玥这些叮嘱无不是金玉良言,贾琏听了万分感激,更加觉得王玥答应照看的话是真心的,因此无不应是,对王玥也更加信服。   王玥看出他的态度变化,心中觉得火候已到,便又道:“国子监中近来并不平静,而我又处在风口浪尖,怕是会顾不上宝叔,依我看,姑父回去还请到祭酒大人那里拜访一趟,以宝叔的才学人品,如果能得大人一句赞许,在国子监中的日子会顺当许多。”   贾琏自然有些犹豫,不过他也不好说那李守中恐怕对他们家有怨言,毕竟是家丑,不好张扬,因此他便打了个哈哈,随口敷衍过去。   王玥见他如此,也不多说,反正以贾母对宝玉的重视,听了这话肯定是要逼着贾政带人上门拜访的。   李大人为人最是严正不过,贾宝玉想在他面前得好怕是难。   不过贾家未必肯因为李大人的话放弃这次的机会,他还需要筹划些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玩梦间集,狗粮肝的心疼,手气还非,换了几个号,总算抽到一个五星青莲剑,但是最想要的还是杰大配音的紫薇软剑! 第117章 商讨主意   王玥的劝说到底还是对贾琏产生了一些影响。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王玥道:“这件事我回去会跟老太太说的,想来以老太太对宝兄弟的宠爱,定会让二老爷带着宝兄弟到李大人家拜访的。”   王玥闻言便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道:“以李大人与府上的关系宝叔进国子监读书的事情必有十分准了,既如此,待我休沐之时再去府上与宝叔说些国子监中需要注意的事项,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要当面跟宝叔说一说的,让人中间转告的话我担心说不太清楚。”   “这是应该的,还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府上对我多有恩惠,我做这些事也是应该的。”王玥说着,便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道:“今日姑父难得来,本该多留姑父一会儿的,只是…”   王玥为难的指了指里间,笑容十分愧疚:“只是不好让他多等,所以这…”   贾琏这才想起以前还有个人在等着王玥呢,而且这世上能让这一位甘心久等的可不多,贾琏立刻把王玥在太子心中的重要地位又往上提了一提,想来也是,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   只看宝玉跟林妹妹,比别人就多了两年,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形影不离,漫说他家的那几个妹妹比不上他们两个,便是后来跟林妹妹不分伯仲的薛家妹妹来了也插不进去他们两个之间。   太子殿下与玥哥儿之间的关系与宝玉和林妹妹之间仿佛,交情肯定不差,现在看来让玥哥儿在太子殿下面前为宝玉说好话并非不可能。就看宝玉表现如何了。   贾琏一边笑着,一边压住了父亲临走前那番话带来的些许不自在,对着请罪王玥道:“死罪死罪!是我的疏忽,万万不该让贵人久等着。”   说着他慌忙起身,便要往屋外走去,王玥也跟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准备送一送他。   站到门口的时候,王柯正极力挽留那位仆役,贾琏往那边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暗沉,毕竟是贾府人人捧着的公子哥,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遇?   只是一想到这位李大人正管着国子监,日后还需要他多多相助,心里的暗火也只好强压下来了。   贾琏眼脸稍稍下垂,遮掩住眼中的怒火,转头对王玥嘱咐道:“休沐时记得过来,不说别的,娘娘赐下来的东西是必要请回去的。”   “姑父放心,我一定去。”王玥应和着,又与他寒暄了几句,这才将贾琏送走。   那墨元被王珂纠缠着没法走,原想再耽搁一会儿不当紧,谁承想这贾琏行动竟如此快,不过耽搁了几句话的功夫,他竟出来了。   墨元无法,他虽然能在背后是小伴子,但是当面却不敢对这位贾家的公子哥如何,因此也只得低眉顺眼的将贾琏送出国子监。   王玥目送着他离开,正要转身进屋,就看徒晖从里间出来。   也是,这国子监提供的宿舍虽然条件已经很好,不但是个独立的小院子,左右各有两间房,是专给学生住宿所用,中间还有个待客的客厅,前面还有两座小房间,是让仆人住的,另外还有小厨房,可以拜托厨房那边帮忙采买菜蔬果肉,自己单独做饭。   比起王玥在现代是读大学的时候的宿舍都要好上许多,只是条件再怎么好,终究隔音还是有些差的,徒晖在里间若是有心想听外面客厅发生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他的目朵的。   徒晖倒也没想掩饰自己偷听了的事实,见王玥转身过来,便笑道:“怎么?把人忽悠走了?”   “嗯,”王玥也不去反驳他口中所谓的忽悠,而是道:“这回还要多谢你,给了我个由头,把他给弄走了,不过说起来其实也怨你,要不是你哪来那么多事?”   徒晖忙赔笑,最近他的确给王玥惹了大麻烦,那些人不敢来烦他,自然都是找王玥去了。   “死罪死罪,是我的错还不成,走,今天我请客,算给你赔罪了!”   王玥见他竟模仿着贾琏来,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也是太子殿下能说的话?   见他如此,徒晖脸上讨好的笑容更甚了。徒晖上前拉着王玥的手,正要往外出,恰好王珂将他两人送出门去,现在正过来回话。王珂的态度很从容,见了徒晖也不惊慌,而是淡定的行礼,这份气度远胜往昔。   王珂最开始知道徒晖的身份是那当真是失态了好久,不过当王玥告诉他千万不要在太子面前失礼,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时,他的这几个下人便立刻强制压抑住了自己的惊慌,免得让自己的主子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   虽然这份掩饰在院内其他人看来拙劣万分,但太子殿下当做看不见,他的那些下人自然也不会因此而说什么。   不过王玥却很受感动,他知道这些人如此表现皆是为了他。   因此他略微思考了两日,便拜托徒晖,请他那些下人多教教他这边的人。   虽然王家越发富裕之后买回了这些下人,并且立下了不少规矩,好,让自家的底蕴显得不那么浅薄,但终究时日短暂,这些下人固然表现的非常好,但是在那些大家族面前出来的世家奴仆终究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而与他同院住的徒晖身边的下人都是宫中最优秀的宫女太监,他的这些下人跟这些人一比,就显得更加上不上台面了。   王玥知道这些怨不得这些下人,而他的性子也容不得他自怨自艾,因此不过略犹豫了两天,便向徒晖开口了。   这对徒晖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他自然不会拒绝。他身边的那些下人见太子殿下对着王玥十分信任,而王玥表现的又很优秀,只怕未来的王玥会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他们自然愿意讨好这位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   而且王玥的下人也不会跟他们争饭碗,因此他们教授的很用心,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王玥身边的下人便已经脱胎换骨,与以前大为不同了。   “人既然走了,你便出去替我打听打听荣国府的近况吧!”王玥随口吩咐道,其实他并不担心宝玉进国子监读书的事情,因为很快贾宝玉的玉就会丢了。   贾宝玉也会因此变得痴痴傻傻,到时候贾家即便再对他寄予厚望,也不会把他送到徒晖面前丢脸!   更何况贾家那时候只忙着出高价悬赏宝玉,哪里还顾得上国子监的事情?   不过能不让他来就不让他来,他可是知道贾宝玉就是个小祖宗,谁没事会愿意自己头上顶个祖宗呢。   “贾家当真想要把他送进来?不是我说,他虽有个衔玉而生的名头,不过这些年的表现可真对不起这个名头,贾家人对他也太过盲目了吧,要真是把他送到我跟前,不说别的,只把他那些荒谬言论说上一遍,我倒还罢了,那些天天盯着我的御史上的折子能把他淹了!”   “所以我刚才才去提醒他呀。”   “得了,”徒晖没什么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对着王玥冷嘲道:“我可不信你有那么好心,说吧,说吧,你打什么主意呢。”   说完这话,他又怕王玥狡辩,笑嘻嘻的盯着王玥的脸,补充道:“你可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还不知道你,就你平常从荣国府回来的时候哪一回不是在我面前忍不住说了他好些坏话,可见你对他是万分讨厌的。你这人面上看着和善,像个老好人一样,但其实却从不是那种处处迁就别人的人,你是记的贾家的恩惠,不过你这人宁愿从别的地方你去报恩,也不愿意为难自己,让自己干不情愿的事情。”   其实这倒不是王玥故意在徒晖面前说荣国府的坏话,王玥这人一向比较反感在人背后说坏话,只不过确实是对贾宝玉的某些行为接受不了,因此每回从荣国府回来的时候总要忍不住说上几句。   这便引起了徒晖的注意,更何况徒晖也对所谓的衔玉而生感兴趣,所以便吩咐下人去调查了一番,在看到下人传回来的信息之后,徒晖便再也对那位贾宝玉没什么兴趣了!   不过见王玥因他的话面露惊异,徒晖又忍不住得意洋洋的问道:“怎么?我的话没说错吧?在我面前还想糊弄我呢,还不快速速招来?”   王玥见他如此,也摆不出什么严肃的面孔来了,他自己先撑不住笑了,然后才道:“好,我自然是瞒不过你这位青天在世的,我倒是想着教李大人替他们打一打退堂鼓,只是我想着荣国府里的人未必肯听,因此这才想要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寻个转机,好打消他们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也是,明明晚上发了,却变成了存稿箱,今天也是,只好去网页发,谁知一登陆全变成了乱码!〒_〒 第118章 谋划   徒晖听得王玥说言,知他已经有了规划,便不再多说,拉着他到外面吃饭去了。   却说贾琏听了王玥的规劝,出国子监的时候便有意借口相谢,想要前去拜访一番李守中,也好为二老爷和宝玉的拜访打个前站,试探试探。   却谁知他刚提出来,李守中的那个仆役便直接说老爷有事,实在抽不开身见不得人。   贾琏哪里看不出他这是推托之词,只是原本就受了一番冷,在王玥面前失了大脸面,贾琏心中早就攒了一肚子气,好容易劝服自己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在乎这一点子怨气。   更何况,他虽然不在内宅,并不清楚大嫂在这些年过得究竟如何,但是从他媳妇那里总能听得一言半语,知晓大嫂子这些年的确不容易。   因此见了李家人难免有些气短,平常的骄纵妄为就施展不开。   只是在贾琏看来,他这番已经是大大的让步了,可那李守中却如此的心胸狭窄,尽抓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实在可恨!   贾琏这会儿完全忘了刚刚在心里再三叮嘱自己要顾全大局的话,做到国子监门口的时候,他冷哼一声,也不理那仆役,甩袖而去。   见他走了,墨元仍然是低眉顺眼,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转身回去,向这家主人回报这件事。   李守中这会儿刚送走一个前来拜访的客人,现在并没有什么事,但他也知道现在出去只怕又要招来一身麻烦,索性便闷在书房里写字。   事实上墨元回绝贾琏前来拜访的说辞还真不是推托之词,太子殿下身份的暴露,固然在国子监内部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致使国子监内部暗潮汹涌,人心思动。   但也在外头引起了很大的动静,那些原先并不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年轻人们纷纷想找门路进入国子监。   不过进入国子监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既然进了,当然是离太子殿下越近越好。   除了那王玥因为跟太子殿下同窗同室共处了六年,跟太子殿下的情谊深厚,不是他们能动得了的,至于太子殿下所在的班级,以及住所周边的院子都成了人人削尖脑袋都想入住的地方。   不过是短短三天的时间,太子殿下所在的班级就已经转出了五个学生,来了十个新同学。而太子殿下住所周边的院子也换了五六个主人。   只不过这些名额到底有限,可偏偏看上这些名额的人却很多,有些供不应求。   为了争抢这些名额,有家世有背景的直接亮出家世背景,让其他人知难而退。   而那些家世背景跟别人相当,或者是比不上别人的自然想寻求外力想帮,所以这短短的三天内国子监的各个老师以及他这个国子监最高的长官,国子监祭酒当真是门前车马如龙,递过来的拜帖堆积如山。   对于这些人,李守中是能不见就不见,推迟不掉的也都是打太极,不肯给个准话。   毕竟这可是事关太子殿下的大事,当初太子殿下前来国子监读书时,陛下是专门召见了他,对他多加嘱咐,务必要一切以太子殿下的意愿为主,有拿不准的,必须要进宫向陛下汇报,经由陛下准许之后才可做决定,不得自行其事。   所以谁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同班同学,谁又能够跟太子殿下做邻居,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他能够私下做决定的,也不是他能够拿来做人情的。   原先众人皆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他或许还能够偷偷的塞个人进去,不引人注目。   但是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种事他是万万不敢再做了。   当他胆小也罢,但毕竟是事关储君的事情,李守中可不愿意为一时的人情而将自己一家子搭进去。   所以贾家的贾琏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也就被李守中归于前来走后门的人中间了。   他虽然对于贾家有气,但是对于贾家上门求助却是不想拒绝的。   他知道,贾家那些人之所以敢冷待他女儿,为的虽说是嫌弃他女儿有克夫之嫌,根本上还是李家的势力比不上贾家,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并不顾及李家的想法。   尤其是他们李家传承多年,最出众的还是书香门第的名声,这点名声在读书人当中自然是赫赫有名,十分管用的。   但贾家这种爵位传家的勋贵家族,却是比较认可爵位。贾家人面上说是耕读传家,却名不副实,根子上还是富贵之家,因此见他李家没有爵位,当初陪嫁的东西也多是书籍字画,并无太多金银器皿,难免就轻看他李家三分,作践起他女儿来便也不怎么在乎他们李家的看法。   按理说女儿的贾家有此遭遇,李守中应该是很厌烦贾家人的,但是李守中并不是一般古板不知世事的读书人,一时意气上来,什么都不顾。   他知道,要是他跟贾家人公开撕破脸皮,最难做的还是他女儿。毕竟女儿已经出嫁,已经守寡,跟前还有个小外孙,是不可能再回到李家的,她这日后大半辈子都要靠贾家养活,而小外孙的前途也都跟贾家挂钩。   所以他哪怕内心里十分讨厌贾家人,但是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为贾家人考虑。   而且若是那贾宝玉真的入了国子监读书,以他平常了解的贾家人对这个贾宝玉的宠爱程度,是必要好好讨好他这个国子监祭酒的。到时候他便可以为女儿撑腰了。   那贾宝玉的母亲,他女儿的那个恶婆婆也就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对待她女儿,再也无法所以拿捏她了!   只是如何帮忙还需要细细筹划。   李守中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在心中暗暗思量,恰好墨元这时进来了,他一板一眼的将贾琏的事情一一回报,并无增添半分,也无删减半分,但偶尔的语气透露也能凹显出贾琏的态度。   李守中闻言更是皱紧了眉头,这贾家也不知道有何底气,他们以为现在的贾家还是当年的贾家吗?   那与荣国府相互扶持的宁国府现在的名声已经糟糕透顶,宁国府贾珍胡作非为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京城,那里面的腌臜事他听了都觉得脏了耳朵。   宁国府是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而荣国府谁比他强上许多,但以他看来,其实也没强上多少。   承爵的老大天天窝在家里喝酒玩女人,既不出面应酬联络,也不上朝应对。   老二倒还端方,在外面名声不差,只是一个工部的员外郎做了十来年,也没看他升职过,到最后也就是靠着宫里的女儿这才勉强点了学政,因人事部回禀说他秉公办事,凡属生童,俱心服之至,回京后得到吴巡抚保举,这才擢升为工部郎中。   可那人事部为何偏要夸他,那吴巡抚为何偏要保他,为的不还是他的家世,他宫里的女儿?   如若不然,那贾政在官场上也呆了十几年了,未曾见他有何出彩之事,可偏偏女儿入宫做了娘娘,就显出来他了。   可见这回他升职并非靠的是他自己的能力,这也并非是他一个人的想法,知晓贾政的大约都是这个看法。便这一次升职,好歹将他半辈子攒的清名挥霍得一干二净。   现在外头也不夸他如何有遗祖之风了,也不说他能力如何,只说又是一个靠的裙带关系上来的。   不过是顾忌着他脸面,未曾当面说他罢了,但李守中作为贾政的亲家,还是很听了许多风言风语。   沾染上了这样的名声,从底下往中间升倒还罢了,可要往高处走就难了。   而且陛下这人虽然很顾念旧情,但却不怎么热衷女色,一年里都有大多半时间都在前朝处理政事,一个月里也往后宫去过七八回,而这七八回里面那位贤德妃能够分得一回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由此可见,那位贤德妃在宫里面也不那么得宠。贾家想借宫里的那位娘娘的力,怕是并不容易。   这当家作主的三个男人都是这般,而底下的子孙后代里又没什么出众的人才,倒是年纪小小贪玩享乐的多。   贾家若还是这般,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只可惜当家人现在眼里还看着的是往日的风光,并不觉得他们贾家已经日暮南山。   这贾琏原本有求于他,却还是端着国公府的架子,也不看看,现在这个时候,便是王爷也愿意来见一见他的。   “罢了罢了,我也只求淑儿一辈子平平安安就是了,至于贾家,唉,管他如何呢!”   李守中摇头叹息,却将心中的筹划放下了,反正贾家是有名额的,贾宝玉要进来就进来了,而且听说他们家与那王玥有关系,想来在这件事上是不必劳烦他的。   他到时候也不过是白吩咐一句罢了,只希望这一回能够劝得那贾政为他那已经渐渐年长的小外孙请个好老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妈昨天包包子,弄了两种馅,一种芝麻馅的,把芝麻淘干净了放锅里炒,这个特别需要注意火候,稍微大一点就糊,而且要一直翻炒,不过特别香!完了之后拌上白糖,小时候很喜欢吃,不过现在就觉得太腻了。一种是粉丝的,我妈从冰箱里扒出来几块腊肉,去年过年时候的,一直放到现在也没坏,也是很能放了。把腊肉切成丁,放锅里炒出油,再把粉丝用热水泡了,切碎,再炸点鸡蛋,也切碎,再加上葱姜蒜,超好吃!我妈包包子特别快,把包子皮放手里,放好馅,手一转,把包子皮转一圈,就包好了,褶子还挺好看,我跟着学了半天也没学会,就被我妈赶出来,让我别给她添乱!〒_〒 第119章 大房   贾琏一回到家,便听到旺儿急匆匆的赶到他跟前,告诉他老爷受伤了。   贾琏当时心中便是一咯噔,联想到刚刚出门前老爷说的话,贾琏便觉得这回老爷受伤总怕是不简单。   因此他便忙开口询问老爷受伤的原因,在听说是老太太房中的鸳鸯不小心把茶盏打翻在老爷身上,以至于老爷烫伤了,贾琏便在心中偷偷嘀咕,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老爷记仇记到现在,想要报复上一次鸳鸯拒绝他的事情?   可是贾琏又觉得不像是因为这个,毕竟老爷现在关注的是宝玉入国子监的事情,哪里会把注意力分在一个小丫鬟身上?   更何况以老爷的性子,当时老太太既然警告他不许他再打鸳鸯的主意,老爷肯定没胆子去为难鸳鸯,最多也不过是等老太太百年之后护不住鸳鸯了,再慢慢磋磨鸳鸯。   贾琏一边走一边低头思考了一会,到底还没有理清思绪,不知道老爷到底想干什么,等到了老爷住的院门口,正好见到贾珍送太医出门,他慌忙迎了上去,做出一副急切的模样来,询问太医他父亲的伤势。   太医慢悠悠的吊了一番书袋子,贾琏便知道太医既然这番表现,老爷肯定是没什么大事,因此稍稍放心,不过面上却还是越发急切起来,做足了一副孝子模样。   太医和贾珍便又安慰了他一番,贾琏这才告辞了两人进了院子。   一进屋,他便跪了下来,口中哭道:“老爷,你没事吧!”   他一行哭一行膝行到贾赦跟前,一副好不伤心的模样,屋里其他人慌忙上前扶住他,贾母也忙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劝道:“好孩子你放心,太医说了没什么大事,已经开了药了,清清静静的养上几天就好了。”   说着贾母又一叠声的催促着外面的仆人问道:“药煎好了吗?姨太太那边的药取过来了没?”   下人忙进来回禀道:“方子里需要的药材,家里有的都已经让人去开库房配了,家里没的也都派了人出去买了,一会儿就得。姨太太那边也派人过去说了,约莫一会儿就能把药送过来。”   贾母这才放心,又嘱咐王熙凤道:“太医刚刚说的忌讳你都记下了吗?你可跟厨房那边好好叮嘱叮嘱,千万别把那些需要忌讳的东西送了上来,耽误他养伤。”   “老太太放心!”王熙凤娇笑着,拉过了站在一边不吭声的巧姐道:“巧姐儿刚才躲在屏风后头把太医说的东西都记下了呢。”   贾母闻言笑得越发慈善起来:“好孩子,你是个有孝心的,回头待你爷爷好了,我要记你一大功呢!”   贾赦躺在榻上,一边让他的侍妾替他吹吹伤口,好缓解一下伤口的疼痛,听到王熙凤的话,便也忍不住道:“这才是孝顺孩子该做的事,这才算是歹竹出好笋呢,老子虽然不孝顺,但好歹教出来个好女儿,给了个我好孙女。”   说着他转身便对他跟前伺候的下人道:“你去我书房里把那架子上面左侧第二层的那个匣子拿来,送给大姑娘。”   说完他又对巧姐道:“这是我早年间得的一套红宝石头面,是极难得的一整套,那上面的红宝石是从暹罗国弄来的,又大又透亮,现在是再难有了,今儿你这一番孝心,就给你吧!”   他这话说完,众人皆知犒赏巧姐是假,讽刺贾琏是真,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众小辈们不敢说话,只低着头不吭声。   而且巧姐也只能低头唯唯诺诺不说话,到底一个是她亲爷爷,一个是她亲老子,两边她都不好偏帮着,便平常纵有再多的机巧心思和伶牙俐齿,这会儿也不中用。   长辈里头,贾政和王夫人知道贾赦如此说,多半是因为贾琏平常靠在他们俩口子身边,因此为了避嫌,也不说话。   而邢夫人巴不得看这年轻的两口子被老爷骂,不幸灾乐祸便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哪里会为他们开口解围。   因此说来说去,也只有贾母适合开这个口了。   但贾母也知道,按照孝道,贾琏夫妇靠着他们父母才是正途,跑到隔房的叔叔家帮忙在外头说是替家里办事,但终究不那么理直气壮。   况且她平日偏向二房也还罢了,这个时候大儿子受伤,她确实不好再偏向了。   因此也只得一笑,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所以她走上前去,握住巧姐的手道:“好孩子,你爷爷赏你东西你就收下吧,他手里的好东西可多着呢,难为今儿高兴,这才露了出来。”   贾赦知道老太太的态度,终究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好跟母亲硬拗着来,因此便对贾琏冷冷一笑,转而对巧姐道:“好孩子,平常无事的时候只管过来,等你把我哄高兴了,回头你出嫁的时候我必要给你备一份大大的嫁妆!”   他这话顿时让巧姐羞红了脸,低着头嗔怨一声,说了句:“我到厨房看看药”便跑了。   众人立时都凑趣起来,当着教练和王熙凤的面打趣巧姐,一时把刚刚尴尬的气氛都冲散了,倒好像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众人说了几句话,见贾母面露疲色,便劝她回房休息,贾母还有些不放心贾赦的伤,但一时又怕贾赦又无中生事,因此想了想,又嘱咐贾琏夫妇好好照料贾赦伤势,又把邢夫人叫过来,叫她好好管管贾赦,不许他养伤的时候吃酒玩乐。   邢夫人哪里敢管贾赦,且又知道贾赦必不会听她的,要真说了不过是白惹一顿排揎,还要丢面子。但她又没办法违逆贾母的意思,因此也只得诺诺的应了。   贾母见她如此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因此也只得叹息一声,打定主意过后几天多叫丫鬟来看看他,又开口让巧姐多过来看看,她这个大儿子再荒唐,总不能不要脸面,当着孙女的面胡作非为吧!   一时众人把贾母送走,贾政和王夫人两人留了一会儿,又说了几句话,便也告辞而去,宝玉和其他姐妹们也都跟着走了。   屋里便只剩下了贾赦和邢夫人以及贾琏王熙凤和巧姐一家三口。   贾赦便开口将三个女人支开,只留下儿子贾琏在他跟前伺候,待屋里只剩下两人,贾赦便道:“先前你出门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儿子自然记得。”   “哦?你记得?那你是怎么做的?”   贾琏当然不好说他根本没理会他父亲的话,因此便将自己在国子监的事换了个花样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宝兄弟实是叫老太太给宠坏了,家里的人还有外头的那些朋友也都愿意捧着他,便是北静王爷哪里看在多年的关系上,便是偶有一些失礼之处,也不会对他多点加怪罪。因此我想着咱们大房倒不惧宝兄弟入国子监的事,说不得他一时拧性儿上来,开口说话得罪了太子殿下,到时候就被太子殿下赶回来了。”   看着贾赦的面上,因他的话露出满意之色,贾琏便又道:“被太子殿下赶回来,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便是他再会读书,朝堂上的大臣们还能逆着太子殿下的意思重用他,便是他姐姐是宫里的娘娘又如何?娘娘还能插手朝堂上的事?二房里头也就一个宝玉还能看,兰儿还是一个孩子呢,一团孩子气的,顶什么用?老三又被二太太找个借口打发出去了,除了宝玉二房再没人了。咱们不必做别的,只管等着就是了。”   贾赦闻言更加满意了,他捋着自己的胡须,想象着贾琏描绘的前景,若宝玉真的被太子殿下厌弃,老太太再宠爱宝玉,还能拿家族的前途去赌吗?   没了宝玉,大房跟二房也就旗鼓相当了,不怕老太太偏心。   不过二房好歹还有贾兰,兰哥儿哥虽说年纪还小,但从小被他母亲教导,也是个颇会读书的。   而他们大房,琏儿是不必指望的,琮儿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可偏偏琏儿夫妇成亲多年,到现在也没给他生个孙子。   在这一点上二房又压过他们了,珠儿虽然年纪轻轻就去了,可到底还是留了个孙子下来呀,还是荣国府嫡支一脉的长孙,这一点就把他们大房给压了下去。   想到这里,贾赦不免脸色又难看起来,他虎着个脸,对贾琏道:“你跟你媳妇都成亲多少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给我生个孙子?你看看二房,珠儿好歹的留了个兰哥儿下来,宝玉眼看着也大了,虽然我冷眼看着,老太太跟二太太还在争选谁做他媳妇,可我估摸着也等不了多久了,说不得再过两年二房又要添丁。你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哪怕是个庶子也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睡的很迟,今天起来迟了!大家昨天晚上剁手了吗? 第120章 挑拨   贾赦这个问题恰好戳到了贾琏的痛处,他何尝不想要个儿子呢,奈何媳妇肚皮不争气,可偏偏她又是那个脾气,贾琏被她拿捏的气短,在她跟前硬不起来,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贾赦见他如此,便十分看不上,冷笑一声道:“前两年你把那尤二娘大着胆子给娶回来,我还当你出息了,却不承想那尤二娘进来没几天就没了声息,你也就是哭两声罢了,在她面前不还是伏低做小,连个高声气都不敢有。我赏给你的那个丫头想来也只能做个摆设了,我贾恩候虽没什么出息,但在女色上,从来都是硬的腰杆子,未曾低过半点的,却不曾想竟生了个怕老婆的儿子!”   贾琏被他挤兑的心中实在郁闷难受,又想起每每说起这事家里那个母老虎就抬出她那个身居高位的叔叔,叫他知难而退,心中不免埋怨贾赦不争气,以至于让他这个儿子也无靠山可靠,不免就瓮声瓮气的道:“我这个儿子没出息,您这个老子又何尝有出息?您但凡争气一点,我也不至于让她压过一头呀!”   这话恰好又戳到了贾赦的痛处,把他一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见到贾琏脸上因此而露出的些许得意之色,贾赦心中怒气更甚,因此便也顾不得什么,随手中榻上抓了一个靠枕砸在贾琏身上,骂道:“这是你该跟你老子说的话?”   贾琏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靠枕,他抬头看见贾赦满脸怒色,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终究不敢跟他老子顶嘴,因此也只得撇撇嘴,跪了下来低头认错。   都说知子莫若父,贾赦虽然平常不跟贾琏亲近,却也知道他的脾气,哪里看不出他在心里面偷偷嘀咕,因此怒气更盛,正要找一件趁手的东西揍他一顿,却忽然听到屋外有响动,他抬眼一看,正看到映在窗户上的人影。   窗户上的人影看样子是个女子,那女子满头珠翠,不像是贾赦房里的人。   且有胆子趴在他门口偷听的也不多,贾赦稍稍一想,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他再侧眼细细一打量那影子的身形,可不就是他那个好儿媳。想来应该是担心自家丈夫,所以过来探看的,应该是刚刚自己对贾琏动手时,她一心急,忍不住,这才露了动静。   对此贾赦不免觉得他家儿子倒还是有些用处的,虽然也是个不争气的,但样貌出色,又惯会花言巧语的哄人,外人皆道他这个儿子是个怕老婆的,被自己的内人牢牢的捏在手中,但他们却不知道与此相对的是他这个儿子也把他那个媳妇给拿在手中了。   这两个人倒也算是绝配。不过贾赦却觉得还有些不够,女子嫁人了自然要以夫为天,怎能还有自己的小心思,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来推一把。   “我知道你安安心心的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外管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过是觉得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承爵之人,老太太再怎么偏心二房,也不可能越过国法规矩把爵位传给宝玉,你只管现在伏低做小,好歹把权力抓到你夫妻二人的人手中,看着二房别把家产都搬空了,待到老太太百年之后一分家,这爵位家产便都是你的,是不是?”   他这话真真切切都说到了贾琏的心中,这的确是他们夫妻二人打的主意。   贾家本来就是外强中干,银库里的现银本就不多,也只勉强够用罢了,最值钱的莫过于库房里的那些古董金银器皿,以及各种孤本字画,这些都是老祖宗们几辈子攒下来的财产。   贾家哪怕没了钱,只把这些东西偷偷的往外运出去卖一卖,便足够贾家这一大家子再过上一二十年的富贵日子了!   但是库房的钥匙却是在王夫人手中,但明明这些东西应该掌握在大房手中,这让贾琏如何甘心?   夫妻二人偷偷合计,虽然到最后这库房肯定是要交到他们手中的,但谁知道到了他们手的时候还剩下多少呢。   夫妻二人思虑良久,这才拿定主意,携家带口,一块投奔了二房,靠着二房的姑姑姑父,这才拿到了掌家之权,虽说库房的钥匙还是在王夫人手中,但到底王夫人现在要拿个什么东西都必须要走账,而账本却是在王熙凤手里,好歹叫他们两人不像睁眼瞎那般,便是被人搬空了库房也不知道!   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这个小心思却被影像不被他们看在眼中的大老爷给叫破了!   “老爷说笑了,儿子和您儿媳妇只是一心想为家里办事罢了,并未想那么多。”   贾赦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他,半晌,在贾琏的额头上已经微微露出薄汗时才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何必呢?”   说着,他动了动身子,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慢悠悠的道:“你们夫妻二人的想法倒也没错,只不过你们两个把别人都当傻子了,你们也不想想,连我都能看出来你们打的主意,二房怎么可能没看得出来?你那个好叔叔倒也罢了,他这个人一贯把人往好了想,大约也只觉得你懂事,肯为家族出力,不会太多想。倒是你媳妇那个好姑妈,她可不简单啊。”   听到贾赦的话,贾琏脸上神色微动,的确,替家里办的事越多,他便越觉得他那位好婶婶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慈善,倒有些佛口蛇心的味道在。   只不过家里那个母老虎外头看上去精明的很,心里却有些糊涂,只管事事都听她姑妈的,以至于他便是有些怀疑也不好开口,否则倒显得他像是在挑拨离间一般。   “你们主意打的很好,但我只问你们一件事,你们两个人要是没有孩子要如何是好?的确,你是我的嫡长子,除非你真的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否则爵位绝对是要落在你身上。可是你要是没有儿子能继承爵位,那便只能从二房里过继。承爵的血脉,只能由嫡支而出,二房统共也就你珠大哥哥和宝玉,你珠大哥哥早早的就去了,只留下兰哥儿一个孩子,他是万万不能过来的。那就只剩下宝玉了,只等宝玉成亲,生下孩子,再过几年你媳妇那肚子里还没动静的话,老太太肯定是要提过继的话,你信不信?”   “这…可是我们夫妻二人还年轻啊,说不得再过两年就能…”   “再过两年?就你媳妇那性子,她如此好强,便是病了也不肯轻易吭一句,原先好好的一个哥儿都成形了却没了,小月子里也不好好调养,只管一味争强好胜,容不得别人说她错上半句,只管在等两年她就能把身子熬坏了,你等着她给你生儿子吧!”   贾赦说完这话,便细心的观察着贾琏的脸色,贾琏大约也是想到那个没缘分的儿子,脸上的神色一时变化的有些快,既有后悔,又有怨恨,见他对自己的话颇有触动,贾赦便知道他也是对他那个媳妇多有怨言。   不过他说这番话可不是为了挑拨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而是为了挑拨这两人跟二房的关系。   因此他停了停,他又接着道:“你猜你媳妇那个好姑妈在里面演了什么角色?”   难不成他媳妇生不出孩子跟二房有关?一瞬间贾琏心中飘过无数阴谋诡计,他脸色变了变,却仍然强撑着笑意道:“二太太是媳妇的嫡亲姑妈,从来都只有用心看顾的份,想来是老爷想多了。”   “哼,”见他仍强撑着不肯相信,贾赦便十分不耐烦,也不愿意绕弯子了,而是直接道:“要真是用心照看,她能不劝劝你媳妇好好调养身子,赶紧生个哥儿才是,要知道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儿子,有了儿子才有底气,就跟姨太太一样,常劝着你媳妇顾念身子,赶紧生个儿子,这才他娘的是长辈该说的话呢,你媳妇那位好姑妈可曾说过这话。”   见贾琏的脸色果然因他的话而有所松动,而窗外那个身影也动了动,想必也被他的话有所触动,因此贾赦便又再接再厉的道:“你媳妇什么性子,二太太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只需在你媳妇退缩的时候稍稍一激,你那媳妇就跟拼了命似的被她牵着鼻子走,要不是你媳妇刚嫁进来的时候,你们夫妻二人蜜里调油似的俺这时间生了巧姐儿,现在只怕你们夫妻二人膝下一个孩子都无。你们这兢兢业业的算计大半辈子,也就是为宝玉的孩子打天下罢了!” 第121章 夫妻同心   贾赦最后一句你们这兢兢业业的算计大半辈子,也就是为宝玉的孩子打天下罢了把贾琏打击得动弹不得,他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他自诩聪明一世,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因此他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找出一句辩驳的话,好显得自己不那么愚蠢,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开口道:“老太太总不能眼看着…”   “老太太为什么不能呢?!”   “可是…可我也是她的孙子呀!她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媳妇呀!”   “你?你的确也是老太太的孙子没错,可惜你却是个混账玩意儿,哪里比得上衔玉而生,未来会有大造化又十分聪慧的宝玉呢,老太太怎么放心把贾家的未来交到你手上?你媳妇的确招老太太喜欢,可惜啊,她姓王,到底不是贾家人,老太太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为了她丢了贾家的未来吧。”   “所以老太太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两个被二房当猴子耍?”   “老太太一向乐的糊涂,更何况这家产,这爵位,不还是要到你们两个手中吗?终究是让你两个享了一辈子富贵,不是吗?”   可这富贵本该就是他们的,这贾家也该是他们的,那就该传给他们的儿子,哪里能传给外人!   贾琏心中愤愤,贾赦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不过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必再多说,因此他也只是悠悠闲闲的靠在榻上,随手拿起自己最心爱的古扇把玩起来。   贾琏虽然有心怀疑老爷说的不过是胡扯,但是他用心去想,也发现不了这话里的破绽,反而觉得非常有道理。   虽然心里一直在劝自己这话不可信,但他心里却已经笃定了三分。   可是如果老太太也拿着将来要把宝玉之子过继到他们名下来继承爵位的主意,二房更不必说,这对他们来说是有天大的好处,肯定也是支持这件事的,老爷万事不管,他知道,这件事老爷要知道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也不过是二房恰好得罪了他,他心里不高兴,这才说出来,挑唆自己跟二房离心罢了,所以根本指望不上老爷。   他但凡肯疼自己这个儿子一点,自己也不会跟媳妇一起筹谋着投靠二房了。   也就是说,现在就剩他们夫妻二人孤立无援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   贾琏心中踌躇不定,不知道该拿什么主意出来,只是他眼睛一扫,看到贾赦脸上悠闲的表情,忧惧之下,心中的愤怒便再也压不住了。   但凡他这个做父亲的肯负一点责任,他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哪怕他知道根本指望不上贾赦,贾琏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质问:“父亲如此稳坐钓鱼台,难道就不怕贾家的家产落到二房手里?”   “二房又如何?反正他们也姓贾嘛,家产在谁手里不都一个样?”   “隔房的血脉跟自己的血脉又怎能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反正我养出来的儿子又不肯孝顺我,既如此,亲孙子也罢,侄孙子也罢,与我而言,又有何区别?你说是不是呀,我的好儿子?”   贾琏忍了又忍,总算把自己心中骂人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他低下头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愤怒,然后跪在床前,向贾赦乞求道:“原先实是儿子自己不懂事,这才叫人糊弄了去,以至于亲敌不分,儿子如今已经知道了好歹,知晓自己犯了错,父亲要打要骂,儿子都受着,只愿父亲能够大发善心,救儿子一救。”   “我救你?我是能改变老太太的心意,叫她不再宠宝玉,转而看重你呢,还是说我能让你媳妇赶紧怀上?”贾赦似笑非笑的又刺了他一句,然后挥手不耐烦的赶他走:“你且去吧,想必老太太那边等着叫你回话,你去好好的替老太太和二房办事,说不得人家见你尽力,心发慈悲,就让你生了个儿子呢。”   说完他两眼一闭,便不再说话了,贾琏知他脾气,知道他一向是,性子霸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说不管了,肯定就是不管了,再求情也无用。   因此他沉默了一会儿,只得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谁知他刚一出门就看到王熙凤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眼泪。见了他,王熙凤哽咽一声,又要哭出来,贾琏忙拉住她,将她拽到假山处,低声道:“快别哭了,叫别人见了,又要问。”   王熙凤忙强忍住悲意,低下头拿起手绢擦了擦眼泪,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只是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便向贾琏求证道:“你说老爷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可是我亲姑妈呀。”   贾琏嘴角冷冷勾起,嗤笑一声,道:“亲姑妈?侄女难道比得上自己的儿子吗?”   贾琏这话一说出来王熙凤也无话可说,过了半晌,她怔怔地道:“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当初投奔二房的注意的确是她提的,如今想来,是她当初想差了。   贾琏与她也是幼年相识,既见过她娇俏温柔的模样,又见过她泼辣的样子,却何曾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过,贾琏知道她性子要强,即便真做错了事从来也都是硬扛着不说的,如今竟在她嘴里直接听到你一句是我的错,可知她心中的悔恨有多重。   刚刚在房中的时候他心中未尝没怨过王熙凤,只是现在见她如此,一时又想起刚刚成亲时的浓情蜜意,还有她在房中柔情似水,热烈如火的样子,一时又想到了他们的女儿巧姐懂事乖巧的模样,心中便软了三分。   一时便觉得她到底还年轻,更何况那的确是她嫡亲的姑妈,她被那老太婆几句话哄了去也是有的,其实也怨不得她。   更何况当初的确是他忧心重重,担忧二房把家产谋夺了去,她这才自告奋勇,替自己出的主意。   她其实也不过是担心自己而已,这件事又何曾怨得了她呢?   想起了往日的情谊,贾琏便把心中的那些埋怨收起了,他伸手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她将脸上的泪珠擦干净,柔声劝道:“你先把眼泪收一收,别叫外人看出来,这件事不好声张。你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先去把老太太刚刚交代的事情办好,然后回家等着,等我去老太太那边回完事情,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咱们夫妻二人再好好商量商量。”   说完他见王熙凤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便又道:“说到底,老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话究竟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咱们可别先自乱了阵脚。”   听到他的安慰,王熙凤这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说到底她虽然被称作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可终究还是个女子,遇到事情还是需要男子来作为她的主心骨帮她定一定心神的。   心中稳定,王熙凤的精明便又回来了,她仔细一想,便觉得这件事最难过的其实还是她家二爷,因此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柔声劝她道:“二爷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老爷不着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太太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房与我们原本就是隔着一层,不贴心也是应当的,何必为他们生气?终归我是跟二爷一起的,有什么事咱们夫妻一起扛。”   听到她的安慰,贾琏心中慰贴许多,虽然她口中平常老说这王家如何如何,老是看不上他,但终归夫妻一体,遇事自然是一起扛的。   因此他便一笑,道:“你且去吧,我去老太太那里了。”   说完,他笑着对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王熙凤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一酸,几欲又流下泪来,勉强忍住,但心中却暗下决定,亲姑妈又如何,难不成姑妈还能比得上丈夫,还能比得上女儿,还能比得上她未来的儿子!   论起心狠来,她王熙凤也不输谁!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我妈说最近天气好,准备晒萝卜干,于是吃完饭开始挖萝卜,洗萝卜,切萝卜,我觉得我快变成萝卜了! 第122章 夫妻商议   贾琏这边安慰好王熙凤,转身离开了贾赦居住的院子,而贾珍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见了他,贾珍虽然有些好奇父子二人在里面交谈了什么,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因此便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开口多问。   两人一块儿去了贾母所住的院子,贾琏便将在国子监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贾母听闻王玥的劝告,心里虽有些不高兴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人这么说,却也知道这是实打实的金玉良言,因此缓缓的道:“这才是妥当话,也是人家把咱们当正经的亲戚,才肯说这些话,我们只有谢的,万万不可因此生出怨憎之心来。”   贾政原就极听贾母的话,当然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更何况这番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子里。   他原本就对于宝玉时不时发出的某些骇人言论心有余悸,他知道这些话是非常不妥的,若是叫外人听了去,毁了宝玉的名声是小,给家族招祸事大。   只是他却违逆不了母亲的意思,也只能对宝玉摆出严厉的态度,多骂骂他,好叫他顾忌着自己的态度,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   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老太太终归是太过宠爱宝玉,每每说起这个,都被老太太以在自家中,不必太过注重规矩这种理由给驳回,又说宝玉年纪小,不懂事,大了就好,而现在宝玉要入国子监,更要到太子跟前做事,当然不能在保持着在家中的散漫态度,必须要事事恭谨才行。   现在由王玥这个外人提出,老太太自然不好再偏袒宝玉,他就可以成绩好好教训教训宝玉,叫他不在外惹是生非。   不过因此贾政对王玥印象又有所改观,先前他觉得王玥以前在他面前乖巧懂事的样子都是转模作样而已,内里却是个藏奸的,现在看来倒不像是这样,或许先前是他误会了也未可知,或者他年纪小,教人哄骗了,又或者…   又或者是被太子殿下影响了。   哪怕贾政深觉改革之事害国害民,于国于家无甚益处,但他却没办法否认,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是站在改革一派的。   王玥跟太子殿下从小一块长大,难免会受到太子殿下的影响,走上改革之路也是情有可原的。   或许他们能够通过王玥来影响太子殿下,若是能够把王玥拉回正途,再经由他,影响到太子,也许便能够在下一代让整个大齐朝重归正途。   想到这里,贾政的目光火热了许多,如果这个计划能够通过,必然要由贾家来实施,如果计划最后能够成功,作为这个计划的提出者和实施者,贾家必然会重新兴起!   而他百年之后便可无愧于心的去见老祖宗,他也会成为后世子弟口口相传的家族伟人。   甚至能在史书上占据一席之地。   一想到能流芳千古,贾政的心便不平静了,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荡之情,沉声答道:“老太太放心,孩儿是知道好歹的,且宝玉的毛病孩儿说过多次,不过因为他年纪小,先前未曾放在心上而已。不过他现在既然出门读书了,自然是要抓紧起来,万万不可在外面得罪了人。”   “你说的很是。”贾母哪怕再心疼贾宝玉,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随他心意的,因此她便忍着心疼,对贾政道:“这几日你便将宝玉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再去多拜访拜访亲朋好友,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二。”   与贾家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家中也多有国子监的名额,他们并不像贾家这般将名额搁置,大多早就用了,因此他们便算是贾宝玉的前辈了。   不过如此这般贾母还不放心,国子监要求严格,除非休沐,否则不得轻易外出,吃住都在学院内部。   贾宝玉从小到大第一次出门,由不得她不经心。   “珠儿岳父那里还是要去拜访的,有句老话不是说县官不如现管,他才是国子监最大的官儿,如有他帮扶,宝玉入学才算稳妥。”   “亲家那里的确需要拜访,只是…”   贾政还是犹豫李守中的态度,自从珠儿去世之后,李家与他们家便越发疏远了,平日也不过是年节寿诞来往一二,做个表面功夫罢了。   贾政在这上面确实有些理亏,不过他也是有脾气的,李家不给他好脸色,他自然也不愿意上赶着往上凑。   而听琏儿刚刚所言,李守中连他的面都不肯见,他若是上门,被赶出来了可要如何是好?岂不是丢人现眼?   “不如把兰哥儿带着吧,亲家再怎么生气,总不会不顾外孙的。”   老太太发话,贾政只好点头,贾母便又吩咐贾琏,叫他回去之后同王熙凤商议一下,拟个单子,多准备些好东西送到王家跟李家。   一时几人又说了些话便各自散了,贾琏又去外头吩咐了些事情,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倒是王熙凤回去眼看着精神不好,像是有心事,只能说自己头疼遮掩过去。   因她一向好强,从不肯示弱于人,便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也都强撑着,这回竟然喊头疼,可把平儿吓坏了,急着要找大夫。幸亏王熙凤的以今日家中事忙,不必多事,又在平儿的软磨硬泡之下答应过几日闲了必请大夫上门,这才将她的失态糊弄过去。   一时到了晚间,诸般事情一了,贾琏与王熙凤夫妻二人强撑着用过晚饭,支出丫鬟仆役,连同平儿也让她回房歇息了,好容易才剩下了夫妻二人独处,王熙凤便再也撑不住了,躺在床上道:“我平日常觉得自己不比男儿差,如今看来事到临头却还是要有二爷在才算有主心骨,方才不失了阵脚。”   如果是平时,贾琏听了王熙凤难得夸她的话肯定是要得意洋洋的自夸几句的,不过今日他却没这个闲心接这个话头,而是道:“你觉得老爷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虽说老爷平常行事太过荒诞,他的话未必能信,只是今日他说的我却觉得有七分准。”   “七分?看来你也觉得二房不能信了?”   “到底…到底诱惑太大了,毕竟是爵位家产,为了这个,什么事干不出来呢?更何况原是咱们自己走错了路,他们不过是未曾提醒而已,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换成是我,我也干!”   “是啊,”贾琏也同意王熙凤的看法,他苦笑一声道:“是咱们先走了偏路,怨不得别人,只是如今该如何是好,你可有了主意?”   “不说别的,我过几日便找个借口辞了这管家之事回来调养身体,如果我不行,就把平儿抬了,开了脸,给你做姨娘。平儿也不行,我再亲自到外头给你寻摸几个好的,好歹先给你生个儿子。”   “你…”贾琏知道他们家的这位是个大醋坛子,能说这话已是大大的不易,他便伸手拍拍王熙凤的背,叹了口气道:“咱们还年轻呢,急不得的,总会有的。”   王熙凤便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笑过之后她便沉默了,不再说话,贾琏也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王熙凤突然叹道:“要是林妹妹家里还好就好了,她身子骨不好,嫁了宝玉未必就能生出孩子来,且她是个目下无尘的,未必肯与咱们争权。”   贾琏想了想,也道:“若是她,的确是个好人选,可惜没这个命,薛家好歹还有钱,她的钱早就弄来盖园子了。可怜娘娘也不肯记她这个人情,上次赏的东西偏宝玉跟薛家妹妹一个样儿,可见娘娘心里定的是薛家那位。”   “是啊,娘娘和二太太不喜她也就罢了,老太太原先还肯支持她,可叹她自己不珍重,身子骨最近越发不中用了,我看老太太也有了改主意的意思,也有偏着薛家的想头,上回竟还看上了薛家那位宝琴姑娘。”   听完王熙凤的时候话,贾琏皱起了眉头,道:“不是林妹妹无所谓,却不能是薛家那位。她虽年纪比你小些,但我平常冷眼瞧着,她的手段心计比你要高上许多,,她要是嫁进来,二太太肯定偏向她,老太太因着宝玉,能不偏不倚已是万幸,只怕你到时候拿不住她。”   “那你的意思是?”   贾琏轻敲着手指头,沉吟片刻后道:“要不然我出去打听打听,找人到他家做个媒?”   “不成,”王熙凤立刻反对:“她今年都十八了,等了这么久,又岂会半途而废?且宝玉家世也好,长的也出色,对女孩儿也尊重,能比他好的又有几个?再说了,条件要是比宝玉还好,又岂会看上她?”   “那你说该如何?”   “要我说还是要看宝玉,宝玉的心可都在林妹妹身上,上回不过是紫娟玩笑说林妹妹要回南边,他就发了疯,若是他知道林妹妹要嫁给别人,他还不大闹一场?”   贾琏想了一下,道:“这倒还罢了,只是宝玉顶多闹腾一阵子,终究做不得主,我还要再谋划谋划!”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弟我妹简直了,他们要期中考试,放了两天假,回来就抱着手机不松手,我跟他们商量,说是借他们玩一上午,中午我睡一会儿,两点叫我。答应的特别好,结果醒来一睁眼已经晚上五点了!! 第123章 老师   不提贾琏夫妇在贾家如何算计筹划,却说王玥送走贾琏之后,又好言好语的打发了几个上门来套近乎的人,终于耐不住,抱着书出门,往他老师高先生那儿去了,好歹躲个清静。   高先生今儿恰好有课,不在书房,不过王玥是惯来熟的,同高先生的书童打了个招呼,他便直接进去了。   那书童也知道自家先生非常看重这个学生,并不避讳他进入书房,因此也不拦着,又上了茶点和茶水,然后便留王玥一人在书房中安静读书了。   不多时,王玥刚刚把手中的书卷读完,正准备提笔写下自己的心得体会时高先生推门走了进来。   高琦璃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欣赏的学生正趴在桌子上用功的读书,他不免暗自称赞许的点了点头,调侃道:“你这是到我这儿躲懒来了?”   “哪里是躲懒,是躲清静来了,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处境,我现在可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呢!”   高琦璃被他的比喻逗笑了,他轻笑了两声,然后伸手将自己的教案放在桌子上,接着走到王玥跟前,拿起了他手边的作业,仔细翻看了一下,内心更加满意。   “比起原先更有进益了。”   得到了高先生的夸奖,王玥却并没那么高兴,他自责的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比我想象的要差一些。”   高先生却不赞同他的观点,他伸手拍了拍王玥的额头道:“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进益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我原想着你能不退步就已经是足够好的了,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够安心学习,这种专注程度已经远超了大部分人,你大可为之骄傲,何必对自己太过严苛?”   能够得到自己一直很敬佩的先生的赞许,王玥心里自然是万分高兴的,不过他仍然解释道:“并非是我特意苛求自己,只是我现在既然已经站在了他身边,日后只有对我要求更高的,甚至对我吹毛求疵的也绝不在少数,与其等到那时候受人批评,倒不如我现在自己多努力努力,使自己名副其实。”   高琦璃自然明白王玥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涉及到那个人高琦璃也不得不闭嘴,因此高琦璃无话可讲。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劝道:“无非是权势动人心罢了,他们既然想排挤掉你,眼红你的位置,你便是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他们的认可,何必在乎他们的嘴舌。”   “先生误会了,”王玥不愿意他为自己担心,忙解释道:“学生并非是那等在乎外界眼光之人,学生之所以这般努力,一来是因为学生既然有这个资质,更有向学之心,当然不愿意辜负上天所赐下的天赋。二来,他既然对我寄予厚望,这些年更以朋友相交,并不因地位相悬而有所顾忌,他待我如国士,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王玥最后两句话说得非常激昂,他本人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虽然最开始跟徒晖认识的时候他曾经猜想过徒晖的身份,不过后来随着越加接触,他渐渐将自己的猜想否定掉了。   毕竟在他的认知当中,那些皇子哪怕微服私访,遮掩身份,但总是遮不住骨子里的傲气和高人一等,但这些他却在徒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   便是贾宝玉这种最不讲究架子的人,也难免会因为耳濡目染而在他人面前端起身份,但徒晖好像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识。   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家,即便有一个穿越的前辈作为长辈,也绝对教养不到这种地步,所以他与徒晖认识没多久之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于他而言,徒晖是最好的朋友,是交谈得来的知己,身份好与坏倒无关紧要了,因此,后来他便索性抛开,再也不管他究竟出生富贵还是贫贱。   可谁知这让他觉得不可能的身份却偏偏就是他的真实身份。   知晓徒晖的真正身份之后,王玥倒不觉得有多气,反倒觉得很感动,因为他细细回想往日与他相处的时光时才发现他之所以否定掉最开始的那份猜想皆是因为徒晖在他面前尽力收敛。   而平常与他们二人来往甚密的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便不太能在徒晖面前放得开,他们与徒晖认识已经六年,更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时常见面。   双方都是很容易相处的人,按理来说关系应该会变得很容易亲近,但事实上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在徒晖面前总是变得很拘谨,总是跟徒晖隔着一层。   原先王玥只当是他们没那个做朋友的缘分,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徒晖故意隔开了他与那两人。   想通这一点,王玥便不得不承认,他在徒晖心中的却是与众不同的。   就像他与高先生说的那般,他即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高琦璃在国子监教书多年,们进国子监的少不了那些天赋异禀的少年英才,他见的多了,也因此他现在并不看重天分,而是更加关注学生的勤奋程度。   所以他现在其实是很讨厌那些仗着自己有天分,而疏于后天的学习,以至于变成伤仲永的学生。   在听到王玥所说的第一点时他在心中忙点头,而王玥的第二个理由又大大符合了他忠君的准则,这让他对王玥越发满意起来,更觉得自己为他的打算并不是错付于人。   “你能这样想很好,你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只管按照自己所想的来就行。”高琦璃鼓励了他两句,便又道:“你还记得考试之前我跟你说过有件事准备等你考完试要和你说吗?”   “当然,”王玥回想了一下,忙点头,道:“先生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   “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是时候该有一个自己的老师了。”   “先生不就是我的老师吗?”王玥还有些现代思想,未曾转过弯来,不太明白高先生的意思。   高先生一笑道:“我只能算是你的先生,可当不起老师这个称呼。”   高先生这么一解释,王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确,在古代并不像现代那般,学院里负责授课的先生们并不能算是王玥的老师,能被他称为老师的只有他亲自磕过头,奉过茶,将来会继承他的衣钵,甚至连家产人脉都可以继承,比起传统的父子关系甚至更加亲密的人。   只不过王玥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因为在古代,真正的师生关系太亲密了。   学生甚至比儿子更加重要,而学生的行为也会牵连的老师,老师犯了错也会连累到学生。   因为这一点,学生们选择老师是要慎重,而老师收徒时也要多加考验挑选。   一个好的老师是非常难得的,不但需要自身条件过硬,还需要人脉跟运气。   王玥自觉得自己自穿越以后表现的十分不错,可到底也没有遇到过那些小说主角们的奇遇,既没人说他天赋异禀,哭着喊着要收他为徒,也没人看他顺眼,便授他奇艺。   而到了国子监之后,王玥深觉国子监师资雄厚,足以满足他的需要,所以王玥便将拜师之事放在脑后了。   却没想到今日高先生却提起了这件事   难不成是高先生想收他为徒?   这倒也不错,他进入国子监六年了,高先生一直担任他的授课先生,六年相处之下,王玥既佩服他的学识,也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是一个能够托付信任又非常负责的好老师。   若是能由高先生担任他的老师,那是再好不过的。   “我虽当不起你的老师,不过我这里却有一个好人选,我想荐你拜他为师,不知你可愿意?”   不是高先生啊?王玥一瞬间有些失望,不过出于对高先生的信任,他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高先生为人极为负责,而拜师之事又是事关前途命运的大事,高先生必然是考虑周全后才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   看出王玥的失望,也看出他答应自己的提议是因为什么,高琦璃很受感动,他突然有种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责任感,自己的肩上可是肩负着一名年轻人的未来。   他不由得又在心中将自己已经反复推敲了许久的计划再次思考了一遍,这才下定决心道:“既然你同意了,那你回去准备一下,带上拜师礼,再将你平日的功课备上几份,待后日休沐,我引你去见见你未来的老师。”   “多谢先生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快要被气死了,家里两个熊孩子,为了玩手机的事,跟他俩磨了一天,就要考试了也不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说轻了不听,说重了他们先气了,好怀念小时候可以顺便揍的时光!好不容易跟人说好了,我去洗衣服,手机给他们玩,等我洗完衣服他们背会书。等我洗完衣服,搭在阳台上晾,没过一会楼下上来一个老大爷说我衣服滴水,让我挪挪。本来吧原先他家老太太来过一次,和我说过,老太太跟我划了个范围,让我别再那个范围晒衣服就行,我一直都按老太太说的做了,今天晒衣服的地方不是第一次晾了,从来没滴过水,今天第一次。这件事也算是我理亏,挪就是了,但是这老大爷一上来就一副命令的口吻,嗓门还特大,骂骂咧咧的,真的特别生气!不过我理亏嘛,就忍着了,谁知道我都挪了,他还在一边说,气得我忍不住跟他顶了几句,然后就吵了起来。快气死了!他真的不跟你讲理,胡搅蛮缠,仗着自己年纪大,直接说要敢再和他顶,气着他了赔医药费!!简直了!后来他家老奶奶上来了,我直接跟老奶奶说我不跟你家老头子讲,他不讲理,你别让他说话,我跟你说!我就问那老奶奶上回是你告诉我不要在那一片晒衣服,我那之后再没在这晒过,今天这一片你说我可以搭的,是不是?老奶奶就说是,然后我又说你上次和我说了,我立刻就挪了,再也没搭过,是不是?老奶奶又说是,我就说这次确实是我衣服的水滴在你们家了,我不对,但我确实不知道这会滴到你们家,不知者不罪,你上来,好声好气的说一句,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一说我肯定不会再犯,对吧!但你不能一上来就嚷嚷,跟什么似的!老奶奶就说她家老头子脾气不好,他有病,别跟他计较。老奶奶态度很好,那我就不好意思再说了,谁知道我们这边讲好了,老头子又冲过来,又说活这么大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又说我就不和你说,怎么啦!我弟正好过来,和他吵了起来,幸好旁边有人劝,那老奶奶硬是把老头子拉走了,但是还是好气啊!!不过比较感动的是我弟,老头子一冲到我面前他立刻就把我拉到他身后,护着我,他现在比我还高,以前老说他长那么大个子有什么用,现在发现还是有用的!!?也算是对得起我天天念他啦! 第124章 林清   转眼便是休沐之日,王玥早早的命人备好拜师之物,又挑选了两幅他之前淘出来的前朝名家书画,又在询问过高先生的意见之后,挑选了自己平常的一些作业,精心备好,便跟着高先生出门了。   两人坐的是马车,在京城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走得并不快,因此王玥便有闲心在和高先生说话的同时注意着车外的情景。   不多时,马车拐了个弯儿,走到了另外一条稍微冷清一些的街道。   王玥毕竟已经在国子监读了六年书,虽说大部分时候都在学院当中出不来,但等到休沐之时,他也会约上几个同窗好友到城中逛一逛,因此,他对这个古老的京都并不是那么陌生了。   稍微辨认一下,他就发现这条街挺有名气的,就跟荣宁街上有荣国府和宁国府,因此才得了这个称呼一样,这里被称作公主街。   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字,乃是因为前朝有个极为有名的公主,她的府邸便在这条街上,这条街因她而有名,因此便被唤作公主街。   到了今朝,几位公主也都居住在这条街上,便使这条名做公主街的街名更加名副其实了。   因为本朝对公主的教养有些不同,王室并不要求公主,在家相夫教子,而是鼓励他们参与皇室的慈善事业,这些公主大多都在皇家慈善会任职,在外面颇有善名,并不像前明那般,好好的公主倒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因为这些公主常在外抛头露面,便很少有平常女子的拘谨,行事落落大方,很有男子的豪爽气度。   不过她们却并非像某些朝代的公主那般行事毫无顾忌,任意插手朝政,又或者在男色方面不拘小节,所以虽然有些老古董对这些公主的心事有些不满,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极为赞成这些公主做的事情的。   不过也因为这样,公主府中便有些阴盛阳衰了。   毕竟公主有贤德的名声,而本朝虽然不像前朝哪般要求驸马,不得踏入仕途,却也是有些限制的,至今驸马担任的都是闲散的职位,原本就是地位悬殊,又加上能力差别,驸马被公主压制住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不过这只是大部分情况,却不代表所有人都这般。   这些驸马当中最为有名的便是淑娴长公主的驸马林清了。   淑娴长公主是太上皇的第三个女儿,也是当今圣上的姐姐,虽然她母亲并非是太上皇的宠妃,位份也算不得高,不过她本人性子娴静优雅,在皇家慈善会中也一向以和善的形象示人,很受好评。   也因为这个,她颇受太上皇和当今圣上的看重,在一众长公主中是极受世人推崇的。当初有不少勋贵子弟想迎娶这位名声在外的和善公主,不过却没想到淑娴长公主本人却是个有主意的,并没有看上那些依靠着父祖荣光,只想躺在功劳铺上吃喝享乐的纨绔子弟,而是挑选了正经出身科举并且名列那一届进士榜上第三名的探花郎。   当然了,他们二人相遇却并非是同民间传说中的那般在琼林宴上一见钟情。   就王玥从徒晖那里听来的八卦所知,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位探花郎踏入官场后第五年相见的。   说起来这位探花郎林清跟林妹妹林黛玉还有些关系,他们皆是出自于苏州林家,不过林妹妹那一脉乃是嫡支,不过因为分出去多年,渐渐疏远,跟本支来往不多。   而林清则出自于林家主支的一脉分支,算起来林妹妹还要称呼这位驸马爷一声叔公呢!   只不过两家关系离的实在太远,而林如海又远在江南做官,久不联系,或许林妹妹压根就不知道她在京城还有这样一门亲戚呢。   而这位林清林先生虽说出生于分支,家境只能说是平常,比不上林家主支,不过因为他天赋卓绝,很受林家重视。林家对他多方培养,投入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而他也不负族人众望,科举路上一路顺畅,最后更是夺得了探花郎。   当初因为林如海原本就是探花郎,而林清这个来自于林家的后辈也是探花郎,一门两个探花郎,在当初可是闹出了很大动静,而林家也因此威名大振,在士林中名声出众。   这位驸马爷到底是出生于书香世家,骨子里自有一股旁人难以比拟的底蕴养出来的气度,再加上腹内书香气自华,更兼他有一副好容貌,当初跨马游街的时候他可是受到了京城女子的大大追捧!   而因为他年轻时母亲过世,需要守孝,待出孝之后忙着科举,所以那时候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未娶亲。   虽然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不过这并不能阻止那些媒人们殷勤上门的脚步。   不过也算这位驸马也倒霉,入官场不过半年,父亲便去世了,只能够褪去官服回家守孝。守孝期间,婚期自然不必再提,而原来那些快将他门槛都要踏破的媒人们自然也不再上门了,毕竟三年孝期一过,早已经增添新人的朝廷哪里还记得他这位已经过时的探花郎呢?   而正如大家所料的那般,三年效期过后,他虽然有重新回归官场,却也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编修,而与他同年的那些人早已各奔前途。   过了一年多,在大家早已将他遗忘在脑后的时候突然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圣上赐婚,让他迎娶淑娴公主,他才重新走回众人的目光当中。   倒没人觉得不好,毕竟两人十分相配,一个是出生皇家,颇有贤明的公主,一个是有才有貌却只任了闲职的书生,堪堪相配,称得上一句天作之合了。   那时候人家还都把这位驸马爷当作是淑娴公主的附庸,提起林清这个名字知道的倒不多,但说起淑娴公主的驸马大家却是知道的。   之后又有三年多,他一直沉寂在公主府中,很少出门,以至于当初的因尚了公主而带来的热闹也渐渐随他远去,让人们再次渐渐遗忘他的时候,他却给了人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初□□天正帝登基称帝之后,为了普及教育,推出了拼音法,而在这之后,天正帝便提议由翰林院出面,组织天下名儒编撰一部字典。   这是天大的好事,也是读书人的盛事,自然是人人称颂的。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本字典已经组织进行了大部分,却搁置了下来,被放在皇家书院中落灰了。   而正是这位驸马爷将这部字典重新翻了出来,以他一人之力,花费了三年时间,翻阅了皇家秘藏的书籍还有翰林院中的种种孤本,又以公主的名义从朝中许多大臣手中借书,补齐了余下的部分,然后献给了天玺帝。   这个消息一出,当真是朝野震动,天下书生而为之震惊!   盛名随之纷踏而来,人们不再把他当做公主的附庸,而是真真实实的认识到这世上有书生名唤林清。   不过对他的举动有赞扬的,也有批判的,毕竟当初这部字典可是花费了翰林院中的大部分学士以及许多宿儒名家的多年功夫才编撰了大部分,这林清不过而立之年,还是个年轻人呢,他哪里有能力能够续上这字典的后半部分,不过是狗尾续貂而已,借此为自己博一个名声罢了。   当初怀着这个想法的人很多,应该说是大部分人都有这个想法,不过在翻阅过这部字典之后,人们发现这后半部分并非他们想的那么坏。   虽然肯定比不上前半部分,但竟然也相差不远,人们这才为他的才华而为之侧目,这位驸马爷也脱离了公主的阴影,一跃成为大齐朝名声远播的名家大儒。   而在这之后又过了十年时间,这位驸马爷已经四十多岁了,也就是王玥六岁那年,这位驸马爷又出了一本书。   这位驸马爷原本就爱好书画,而他利用驸马之便,多次出入皇家秘藏书画的府库,花费了十年功夫,将大部分书画描摹了一遍,而后又附上评价,集成了一本书。   他的摹本虽比不上原版,但也参透了其中七分韵味,让人称的上一句大家之作了。   这本书一出,引来了许多书画爱好者的哄抢,毕竟宫中秘藏从不外示于人,大部分爱好书画的读书人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这些名画一眼,便只能从这位驸马爷的摹本中窥探这些名画的风采了!   而驸马爷的摹本竟然也画得不坏,比不上原版是肯定的,但也有了原版的六七成功力,是那些无缘名画原版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这本书一出,驸马爷名家大儒的标签上又要挂上一个书画大家的标签了。   如果说到这条街上求学拜师,那么王玥变成能够想到这位驸马爷了。   原来高先生想为他引见的是这位先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安慰,我已经没事啦!我这人就是这点好,气的快,好的也快!今天就把烦心事忘啦!不过还是想说我们这边又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个月又接连出事,先是有个老爷爷,说是他儿子犯事入狱,家里就剩他和老伴跟一个小孙子,老爷子好像生病了,时日无多,然后就把老伴跟小孙子杀了,自己自杀了!真的很震惊啊,不过有人说小孙子抢救过来了,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吧!然后就是前两天,隔壁小区有两个小姑娘约着一起跳楼了,才十一二岁,刚上初中,不知道怎么想的?!然后又有一个出租车司机,去上厕所,结果旁边是建筑工地,经过时被砸死了!!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第125章 考验   正如王玥所预料的那般,马车一路往前来到了一座挂着长公主府牌匾的府邸,下了马车,递上帖子,立时便有人引着他们往后头走去。   一路绕过金碧辉煌的楼台轩阁,分花拂柳,两人被迎客的下人带到了一个小楼里。   这座小楼精致典雅,颇有些小巧玲珑的味道,却偏偏又带着书香气息,与前头透露着浓厚皇家风采的建筑物截然不同,可两者又不显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看来负责建造这些房舍的建筑师是个非常高明的设计者。   下人并未通报,而是直接上手推开了大门,王玥好奇的看过去,大门里面并没有人,而是一列列摆放得十分整齐严整的书架。   书架颜色漆黑,并未雕刻任何花纹,显得有些古拙,架子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应该是被人精心收拾过的,书籍虽多,却并不显得拥挤,反而十分清爽。   穿过书架时王玥看到每一本书籍外面都包着精致的书皮,书脊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书名,如果仅仅从书脊面来看的话这些书倒好像只是摆设,从来未曾被主人动用过似的。   但是当中开口面去看的时候,书页泛黄,而且有微微的曲折,虽然已经被尽力抚平,而且又被挤压,但仍然掩盖不了这些书上常年被人翻阅的痕迹。   看来这座小楼的主人是个很爱书的人啊!   不过一想到那位驸马爷能在短短三年之内便能够将那本字典续上,抵得上许多人的数年之功,爱书一事便也显得非常寻常了。   一路往上,下人并不停留,而是引着两人往二楼去。   楼梯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不过在这静谧的小楼里却并不显得太过刺耳。   王玥一边走一边羡慕着这座小楼的主人,要是他也能够有一所这样存放着自己的书籍的小楼该有多好!   二楼的入口处站着一个与王玥差不多大的少年,他穿着公主服统一的仆役服饰,微微弯着腰,见了两人连忙行礼,却也不多话,而是安静的引着两人往里面去。   二楼也摆放着许多书架,不过却在临窗的地方空出一大片空地来,入眼便是一张待客的小机子,小机子下面铺着厚厚的毛毯,可以席地而坐。   那少年招呼着两人坐下,然后便从旁边的一个小古董架上拿出了茶具和小炉,准备为两人烹茶。   这里用来待客的茶叶很好,那仆人的手艺也不错,因此两人虽然在这略等了等,却也并不着急,而是专心品茶。   过了不知多久,二楼的另一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没几分钟,书架后头就绕出来一个人。   那人看着大约是四十来岁,面皮白净,五官英挺,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候是个大帅哥。   他虽有些皱纹,但是因为皮肤细腻,保养得很好,倒显不出多老来。   他的头发被严严整整的扎了起来,乌黑亮丽,并没有一般男子到了四十多岁就会出现的白头发。   他只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衫,虽然款式简单,上面也没有多少绣纹,不过因为他周身气质莹润,反而有些高洁之气。   那人走了过来,对着高先生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来了?茶可好?”   “茶很好,”高先生也对他笑了笑,然后道:“听说你最近又收罗了不少孤本,我可有幸能借来一观?”   那人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先生,转而又看了看王玥,嗤笑一声道:“你倒是心急,他给你灌了迷魂汤不成?”   “迷魂汤倒没有?不过人的确难得,你要是不要,多的是人想要抢呢?”   “哦?那我倒要看看有多难的。”说着那人便走到他们跟前,坐了下来,然后扬了扬下巴,对着高先生道:“你还不走?”   “哈哈,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高先生说完便伸手拍了拍王玥的背,叮嘱道:“你且在这里陪着这个老家伙过上几招,我到后面看会儿书,待会儿我再接你回去。”   王玥便知道这是高先生要留自己与这位驸马爷单独谈一谈了,王玥自然知道这是必要的流程,虽说有高先生在中间穿针引线,但到底收徒之事事关重大,至少还需要两个人事先接触一番的。   因此,他便听话的点了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等着先生。”   “嗯,那我便先去了。”说完高琦璃便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正准备走,不过刚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对林清叮嘱道:“你要是不肯收便别为难,骆先生和周先生那里早就跟我打了招呼,要不是为了咱们之间的交情,我可不会把他往这里带!”   “知道了!怎么如此聒噪?还不赶紧去。”林清不耐烦的催促道,高奇尼,坚持也只能苦笑一声,转头离开了。   待他走后,林清这才仔仔细细的上下把王玥打量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是个相貌俊秀的好孩子,气质也不差,倒也配得上做我的徒弟。”   说着他起身,走到一列书架前,指着一排书道:“我听闻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来,选一本书,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背给我听。”   说完他也不等王玥发表意见,便自顾自的吩咐下人备香,王玥虽然不喜欢他的专横,不过却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而且也不愿意叫人家轻看了他,以至于对高先生生出不满来,所以他强忍着反驳的意愿,低下了头,道:“那便烦请先生稍等了。”   说完他也不立刻动作,而是一直等到伺候林清的少年点上了香,才走到书架前挑选自己待会要背的书。   看到脊背上的书名,王玥不免生出些许贪意来,这些书籍有的王玥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有的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皆是现在已经在市面上失传的孤本。   虽然说天正帝当初设立了图书馆,贫家子弟只需花上些许铜板,便能够办理图书证,在图书馆中免费借书,但那里能看到的都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书籍,即便是偶有一些珍贵的也都十分抢手,非得靠着运气才能接到手。   不过大部分珍贵的孤本还是云集的权贵和皇室手中,并不对外示人。   相对来说,王玥已经十分幸运,国子监内部的藏书不少,而且他也通过徒晖看到了不少珍贵的孤本,不过比起眼前的这些书籍来,他以前看到的还是太少了。   强忍住将每本书都翻上一遍的冲动,王玥来回扫视,最后挑出了一本书。   他并没有选择走捷径,挑选最薄的那本书,也不自傲于自己的能力,想着挑战极限,而是选择了一本最适合自己的书。   王玥的本经选的是《春秋》,对于《春秋》有关的书籍他是最熟的,因此他便挑选了里面一本名家所著的春秋注释。   这本书不愧是出自于名家之手,里面的观点十分新颖,是王玥闻所未闻的,而偏偏这位名家说的十分有道理,有理有据,让人忍不住心生徜徉。   忍住细细品读的愿望,王玥先是大略的翻了一番,将字句都记在心中,然后又看了看最下面的小字注释,之后闭上眼睛,在内心里默默诵读,在觉得自己将一本书上的字句全部都记在了心上后,他这才放松心神,任由自己徜徉在这知识的海洋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做完饭,等着俩熊孩子回来吃饭,中午本来不知道吃什么,就去冰箱翻了翻,正好看到上次我妈包包子掉下来的一块腊肉,就上面一层肥肉,下面全是瘦肉,我就拿了出来,又去超市买了一颗紫甘蓝,把腊肉切成薄片,放锅里炒出油来,再加紫甘蓝,红辣椒,大火翻炒,没敢加盐,我偷偷尝了一口,咸咸辣辣的,特别开胃口,就等着一会吃啦! 第126章 名不副实   “可记住了?”一声低沉的男音唤醒了王玥,让他惊醒自己所处的境地,他忙收回心神,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然后低着头沉声道:“已经记住了。”   “哦?”林清轻笑一声,问道:“第十九页第三行,背给我听听。”   “其理也,虽规杜过义又浅近,所谓捕鸣蝉在于前,不知黄雀在于后,案僖公三十三年…”   “第二十九页第七行。”   “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以为经者不刊之书也,故传或先经以始事音义…”   “第三页第十二行。”   “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   ………   朗朗书声响起,王玥中间并无半点磕绊之处,以至于站立在林清身边的那个少年睁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忘了礼数!   很快便考无可考,林清这才停下了考验,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像那少年那般露出惊奇之色,倒好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不过王玥原也只是不想让他轻看了自己,轻看了高先生罢了,倒并不在乎他的观点,因此对他的脸色并没有深究。   “再去选一本吧。”   王玥并未把它当做什么了不得的考验,而是将它当作能够看到难得的孤本的好机会,这种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   很快,五本书已经背过,王玥就等着林清再次下令让他再拿一本书,他现在已经完全沉迷于这个考验了,这几本书已经够自己花上几个月,甚至数年来消化的了。   不管最后拜师有没有成功,这次来的不亏。   “罢了,不考了,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再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林青沉吟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道:“秋夕,去叫人送上笔墨纸砚来。”   “是,老爷。”   那少年应了一声,忙下楼张罗去了,王玥有些好奇,难不成背不成,改成默写了。   不过他并不多话,反正怎么着他都是不怕的。   很快,秋夕便带着笔墨纸砚上来了,他细致的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一铺好,然后才走到林清面前,低声道:“老爷,东西已经备好。”   林清点点头,然后抬头示意王玥,王玥便走到桌前,正要提笔,却发现秋夕准备的笔墨并非写字的笔墨,而是用来绘画的笔墨,“这…”   “我听说你善画,我这人收徒弟,文采可以不好,但这绘画却要上等,那边现场给我画一幅画吧。”   林清说完,见王玥脸上并没有别的表情,想来是对自己的画技很有信心,他便又忍不住提了一个要求:“我听说你号逍遥子,想来外头那些怪模怪样的画就是你画的了,他们说你已经有了大师水平,我却是有些不信的,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来你今天这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不过我却要说一句,我呢,是不会鉴赏那些洋画的,所以今天你就给我简简单单的画一副水墨,想来对你这个有大师水平的大家应该只是小菜一碟吧。”   听到这话,王玥手中的笔一顿,说是简简单单的画一副水墨画,殊不知这样才最考验水平。   王玥是知道自己的底子的,以他的水平根本当不起大师这个称号,要知道老爷子当年可是耗费了大半生,到了晚年方才将这两种风格杂糅在一起,而且这还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风格也并未趋至完美。   而就这个水平在传统书画渐渐凋零的现代才当得起一句大师,如果放在名人辈出的古代,还是要差一些火候的。   老爷子都已经如此,更何况他这个只有老爷子半吊子水平的学生呢?   之所以被捧为大师,一来是因为他的风格独特,在这之前,从未有过将中西画风杂糅在一起的风格,这便是开了先人之河,也算是开宗立派了。   而从古至今能够开宗立派的哪一个不是大师水平方才能够有这个能力?   人们按照自己传统的认知将他归于大师之列,也就无可厚非了。   二来也是给太子面子,毕竟当初他拿出来面示世人的第一幅画是由太子出手奉给太上皇祝寿的,而太上皇和皇帝都非常满意。   能够让皇家满意的自然是高水平的画作,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哪怕王玥手底下画出来的是一堆狗屎,只要最上面的几个人点头,下面的人立刻就能给他吹捧成仙丹灵药,天之瑰宝。   世情一向如此。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主要是因为王玥的画作大部分都是佛像画或者是道家神仙画像,讲究的是一个金碧辉煌,场面宏大,如此方才能显出神仙排场。   便如当初拿给太上皇祝寿的那幅彭祖画像,除了作为主体的彭祖之外,背景又增添了天宫、神兽、仙人奇景,王玥同时又运用了现代的光影技术,以至于人第一眼看上去就目眩神迷,很难注意到事实上王玥的画功并不算是非常高超。   也就是说王玥画技里的缺点被绚烂的场景给遮掩住了,如果不是细细品味,是很难察觉到的。   但是王玥通晓现代的炒作技术,知晓物以稀为贵,对外放出的作品并不多,而持有这些作品的人大多都是富贵人家,这些人花费重金买画为的不过是一个彰显身份,哪里知道什么画技高超不高超呢。   而即便邀请人赏画,那些被邀请来的人即便看出了缺点,哪里会不给主人面子,故意提出画作的缺点呢?   更何况这个画者还是太子欣赏的人呢。   所以即便有了发现,大多也都会也埋在自己肚子里,不说出来罢了。   以至于至今已过了六年了,王玥这个大师的帽子戴得稳稳当当,并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但是外界的认同并不能遮掩他自己本身的缺点,王玥知道自己是需要继续努力的,绝不能够因为外界的赞赏而止步不前。   不过画技的提升需要的不仅是自己的努力,还需要有前辈的提点。   而这些年王玥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科举上,在画技之上用的功夫并不多,也只能够勉强保证自己的画技不退步罢了,再上一步则是难上加难。   至于找一个能够指导他的前辈则更是痴人说梦一般。   画画这个东西,从古到今都是需要花费许多精力和金钱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有钱人用来附庸风雅的。   而能够在这条路上走出头的,要么真的是那种天赋卓绝,要么是家里肯花钱,愿意用资源堆积的。   贫家子弟能在这条路上走得远的真不多。   而在现代,好歹还有美术学院可以让你去考,学院里的老师也愿意去培养那些真正愿意好学的学生,即便没钱也可以出去打工,兼职,贷款,好歹能把学业完成。   至于能不能出头,就要看机遇了。   但在古代,是没有专门学习绘画的学院的,而那些书画大师大多收徒严格,一生最多也就十几个学生罢了,而这些学生要么是有人引荐,要么真的就得看运气能不能碰到一个认识这些书画大师的好机会了。   没路子去找不到良师的,而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哪里能有路子呢?   钱,王家现在是不缺的,更何况王玥之前通过卖画给家里赚了不少钱,以父母对他的宠爱,知道他想学画,那肯定是不吝于花钱的。   但是有钱却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好老师。   国子监里固然有专门教授琴棋书画的老师,但那也是最基础的,只是让学生能够大略精通琴棋书画,不至于出去的时候跟人谈论到这些一窍不通罢了。   但要在深入一些,这些老师自己的水平本就不够,哪里能教得了学生。   至于请高深的老师来,说句实在话,大部分书画大师是不缺钱,也很自持身份,不会过来教授学生。   至于像唐伯虎那种靠卖画为生的,水平是很高,但是国子监哪里会去请这种老师呢?   这也让王玥处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他清楚的知晓自己是名不副实的,但要想提升自己,却又没有路子。   不过眼下不正是有一条好路子吗?   只是这位驸马爷既然提出让自己简简单单的画一幅水墨画,又说什么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来是看出自己隐藏在繁华之下的缺点了。   因此,王玥想了一下,便放下了笔,躬身行了一礼道:“学生当不得大师这个称呼,学生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要说远超同龄人,这个称赞学生是当得起的,可要说大师,那还差得远。外面的人不外乎是因为我的画风新奇,且又得了太子的青眼,这才捧着我吧,我还当真是盛名之下有虚士呢!”   说着,王玥自嘲的笑了笑,不过他的态度很诚恳,可以清晰的让对面的林清感受得到。   林清越发仔细的打量起他的神色,确定了他这话并非谦虚,而是他真正的想法。   这让林清一时间踌躇起来,说句实在话,他其实是对这个学生万分满意的。   他到这个年纪,其实也收了两三个学生了,不过前头几个学生大多都是专注于官场,要说画画,水平也不错,不过这辈子也就是那个水平了,再想上一步,根本想也不用想。   林清这辈子最自傲的不是自己的那本字典,也不是自己得了探花郎,更不是自己迎娶了公主,而是自己的画技。   到了他这个年纪,也没几年可活,自然想要找一个能够传承自己衣钵的学生。   不过大部分想到他这里拜师的还真没几个愿意专心学画画,不愿意走官场之路的。   以至于林清耗费了多年,也未曾收得一个满意的学生。   直到高琦璃向他推荐了王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妈说天气很好,于是决定杀鸭子,十几只鸭子,一块杀了,然后挂到楼上晒干。上午帮她拔了大半天的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落在毛里了!!不过因为杀了鸭子,弄了一大盆鸭血,正好也没时间做饭,所以中午就吃的是鸭血粉丝汤,刚弄出来的新鲜鸭血,在锅里稍微浸一浸,然后我又剁了几块鸭子,在高压锅里弄了一点鸭汤,再把鸭血粉丝放进去,撒点葱花,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就出锅了。再看个人口味,加点老干妈,就很好吃啦!汤也很好喝,特别鲜! 第127章 拜师成功   王玥天赋佳,又肯努力,更难得的他有一颗不慕名利的心,若是能把他收入名下,应当能够继承他的衣钵。   至于高崎离调侃的所谓人家已经是大师水平,哪里需要你教的话,林清却是嗤之以鼻。他承认那个小家伙的确是功底不差,不过大师?他却还是差的远。   自从高琦璃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个学生之后,他可是多次拜访过收藏他画作的人家,细细研究了他的画,他早已经看出这个小家伙隐藏在富丽堂皇画风下的缺点。   这个小家伙功底很好,但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不就是他这个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嘛。   不过林清还是考虑到外界对他的盛赞会不会对这个小家伙的心态产生影响?   毕竟还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让外界捧着久了,难免会产生骄矜之心,当真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大师水平,不需要人家给他教导了,要是收了一个这样的徒弟,那岂不是给自己找气受?   虽然高琦璃已经再三跟他保证王玥并非这样的性子,他是很能听的劝的,且性子谦逊,一定不会在他面前拜大师的架子,耀武扬威,不肯听教。   但林清心中自然还是有疑虑的,毕竟高琦璃教授他的是儒学,并非他最为擅长的绘画。   在儒学之道上,王玥不过是刚入门罢了,自然会对已经走得更远的高琦璃尊敬有加。   更何况高琦璃是国子监的老师,并且已经任教多年,王玥要想在国子监混的好,当然愿意跟欣赏自己的老师打好关系。   谁知道他在高琦璃面前的表现是装模作样呢还是真性情?   别说什么年纪小,装不出来,小看小孩子可是会吃亏的。   虽然有着这样的疑虑,但林清到底还是舍不得这样好资质的学生,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今天必要给王玥一个下马威,好歹要让他对自己产生信服之心,日后才能让他听从管教。   至于如何□□,来日方长。   可是在林清所有的设想当中,都没有想过这个孩子能够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水平,并且表现得如此谦虚,而在他一直表现得如此无礼之后还能够态度如此和善。   即便是最美的美梦当中,林清也从未想过会能得到性情如此好的孩子做自己的徒弟。   有一瞬间林清不知道该幸福的想笑,还是该为自己的多想羞惭。   林清不是没想过眼前的这个少年会不会是在演戏,可是如果演戏能演到他这种地步,是否也说明这个少年的确是看中他这个老师呢?   如果是那般收了他做徒弟倒也不算件坏事。   “罢了,倒是我枉做小人了!”林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状似埋怨,言语里却满是欢喜。   王玥见他如此,心知拜师之事已是妥当,他不免露出笑容来,对着林清欢喜一笑:“多谢老师啦,弟子在这里有礼了。”   心中实在不放心,一直躲在书架后头偷听偷看的高琦璃这时候也不躲了,他忙站出来拱手贺喜:“恭喜林兄收得良徒,也恭喜玥儿拜得良师!”   王玥害羞的抿嘴一笑,并不多话,高琦璃连忙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道:“还不快跪下来拜见你老师?”   王玥听了,忙要跪下,林清上前扶住他道:“还不急。”   听了他这话,王玥倒还没什么,高崎离先急了,“你难不成是要反悔?”   “我既然要收徒弟,自然是要正大光明的,哪能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倒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背着人一样。”   林清说着转头问那少年道:“秋夕,近来可有什么好日子?”   秋夕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下个月初五日子很好。”   “既如此,你去吩咐管家去送请帖,多请些人来好叫他们知道我收到了个好徒弟,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叫他们注意些,别乱欺负人。”   林清说完,又转头对王玥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徒弟了,日后到外头去,有谁欺负你了你只管报我的名字,在这京城里,我虽慑不住全部人,好歹也能慑个七八层,我的徒弟可不能叫别人给欺负了。”   王玥知道,林清之所以要把拜师礼大办,向外炫耀收了个好徒弟是假,要让人知道王玥不是好欺负的才是真。   还未真正拜师,便已经受了老师的恩惠,这让王玥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深受感动,这是眼下他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因此只得用言语来保证自己的决心:“老师放心,弟子日后定当用功学习,绝不辜负老师的期待。”   “你既有此决心,那我便放心了。”林清听出他言语里的诚恳,心里越发满意,说着他又转头看向高琦璃道:“你还叫他玥儿?他还未曾有字?”   “嗯,”高琦璃替王玥解释道:“原先年纪小,还起不得,现在年纪倒是大了些,而且已经有了功名在身,自然是起得了,不过他家里的意思是请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他取字,原是想叫我起的,不过我想着到时候要拜你为师,便不想喧宾夺主了,正好下个月初五拜师礼,你给他取个字,岂不正好?”   林清对高琦璃的识趣很满意,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算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这话叫高琦璃又好气又好笑,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清也不理他,只管对王玥道:“我看你刚才对那架子上的书很是满意,可想看?”   王玥也不扭捏,林清既问了,他便十分肯定的点头:“弟子自然是想看的。”   这话要是换个别人来说,以林清的脾气说不得还要嫌弃人家说话太过直白,为人不礼貌呢,不过现在是他徒弟说,林清便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性情直爽,说话率真。一点也不装模作样,他心中自然只有满意的份,因此直接道:“你既喜欢,便可常来,我回头吩咐下人一声,你来了就进来,不必通报,只管把这当家就是。”   高琦璃是知道林清的藏书之丰富也只有皇室和那些百年世家才能相比,因此也忙道:“你既然拜他为师,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只管他当做老爹就是,也只管把这府里当做家就成,想来就来,可别顾及太多。”   “是,弟子谨遵老师和高先生的教诲。”   三人便又说起了些画技之事,高琦璃也是爱画之人,丹青之术虽然比不上林清,却也是个中好手,因此三人讨论起来越发兴致高昂,一直到了吃过午饭,高琦璃才带着王玥告辞而去。   至于淑娴公主却并未出现,只在午饭的时候才派人过来说是慈善会里有事,今日不回家了。   又让人送了王玥非常丰厚的见面礼,倒让王玥又小赚了一笔。   离了公主府,高崎离下午也有事,便与王玥告别而去,王玥便带着人去了荣国府。   只是刚到门口,就见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张白纸,看着恍惚像是告示。   见他来了,那下人忙收住脚步,向他行了一礼,王玥便笑着问道:“怎么如此慌张?可是府里有事?”   那下人忙解释道:“是宝二爷的玉丢了,老太太急得跟什么似的,把府里和园子里来回翻了好几遍,地皮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着。那玉是宝二爷的命根子,玉一丢,宝二爷的魂也没了,这实在是没办法了,老太太就说让我们到外头贴告示,看看有谁捡到了,送回来,必有重谢。”   “玉丢了?”王玥十分惊讶,他记得宝玉丢玉可不是这个时候呀,难不成是他记错了,还是又有什么变化不成?   “好好的玉怎么会丢?我记着宝二叔身边的人不是时刻都记着那块玉吗,怎么可能会丢呢?”   “这谁知道?”那个下人也十分疑惑:“许是在外头一时没留神也未可知,要我说宝二爷身边的那些下人早该整治了,天天仗着宝二爷的势,嘴尖牙利,偷奸耍滑,谁说也不听。这回就该趁机好好罚他们一顿。”   王玥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道:“那你先去吧,我到府里问问。”   “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说着他便带着身后的几个人走了,王玥便从替他引路的那下人那里打听了些情况,这才了解到贾宝玉那块玉已经丢了好几天了,怡红院里的那些人原本还想瞒着偷偷找,可谁知没了玉宝玉一天比一天痴傻,而他们几乎将大观园都翻了过来,那块玉还是没有找到,所以到最后实在瞒不住,只能禀报到老太太、太太那里。 第128章 差距   事实上,虽然贾宝玉刚出生时因为衔玉而生,贾母一心认定他生来有异,未来必定不凡,但是像贾政这样读书人是不信鬼神的,总觉得万一是妖异,会不会给家中带来灾祸?   因此他也暗地里动过将这块玉拿出去找个明白人帮他参详参详的念头,又或者把这块玉私藏起来,不让家人接触。   但是贾家人很快就发现贾宝玉果然跟这块玉有密切的关系,带着这块玉,贾宝玉非常聪慧,伶俐异常,但一离了这块玉,他就好像一下子失了魂魄一般,变得痴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跟外头的那些傻子一个样。   打那之后,贾家人就把这块玉看作成贾宝玉的命根子,贾母亲自给伺候贾宝玉的下人们下了死命令,若是这块玉丢了必让他们赔命!   好在贾家那些下人们虽然平常不怎么靠谱,但能到贾宝玉身边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万分识时务的,知道轻重,从小到大,多少年了,这块玉也从未丢过。   这块玉不仅白天在贾宝玉脖子上贴身挂着,到了晚间也会由袭人亲手取下,用手帕包好,放在贾宝玉的枕头下,无论如何也不该丢的。   原著剧情里这块玉之所以会丢跟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有很大关系,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啊?   自己近几年来虽然跟贾家的关系还如往常一般,时常来往,但他已经没再做过会影响贾家未来,改变剧情的事情了。   唯一能够扭转剧情的不稳定因素就是自己了,王玥自认为自己已经非常谨言慎行了,按理来说不应该会产生这样大的影响才对。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开始反省自己。   只是王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会将这段剧情提前。   既然问题不在自己身上,会不会是贾府自己的原因呢?   这也的确是有可能的,毕竟到底还是有蝴蝶效应的,他是极力避免,却也不是没可能会影响到贾府中人的。   可是王玥细细回想到原著里提到的剧情人物,究竟也想不到是谁会对贾宝玉动手,唯一在原著里爱上过贾宝玉的赵姨娘已经自尽身亡,而她的一双儿女贾环和贾探春也借此机会离开了贾府。   余下的人应该都没有对贾宝玉动手的动机和理由才对。   会不会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呢?   不应该啊,剧情不是在按部就班的走吗?他们没理由提前动手,突然,王玥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他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打消荣国府送贾宝玉到国子监读书的念头吗?   难不成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不希望贾宝玉进入国子监读书,所以才提前拿走了那块玉。   这样说来倒也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罢了罢了,他也不费脑子去想这些原因了,反正他现在是不会再插手贾家的事情了,至于贾宝玉痴傻也罢聪慧也罢,总归他最后是要遁入空门的,根本不会对贾家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   有他没他没什么区别。   这样一想王玥心中便放松许多,他跟着下人来到了贾母的正房,府里的气氛倒也不算太过慌乱,估摸着大家对于贾宝玉时不时的出状况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若是慌乱早就在发现丢玉的时候慌乱过了,现在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督促下人用心在外头寻找那块玉,亦或是寻访名医,求神拜佛,保佑贾宝玉平安无恙,至于别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因此慌乱几日后,大家也就按部就班的各做各的了。   这次王玥到贾母的正房,原先围绕着贾母的那些水灵灵的女孩儿都不在了,坐在贾母跟前的乃是贾政、贾赦和贾赦等一众贾家男子。   从原来的当作小辈一般随意对待,到现在由当家作主的男人们亲自出面招待,王玥见到这个场景也不免感叹自己这十几年来倒也没做白工,自己的努力好歹算是见了些成效,否则,贾家人也不会立刻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王玥先与他们行了礼,问了安,然后便问了问贾宝玉的情况,这到底也算是贾家的家丑,更何况王玥今非昔比,眼看着原本比自己低微许多,对自己讨好攀附的人突然站在了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贾家人的心中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受。   更何况原来在贾家人眼中与王玥相交算是折节下交,他们在和王玥来往时,心中免不得要感叹一句自己心善,在王玥表现的越来越好时,他们更是觉得自己慧眼识人。   可谁知,在他们不知不觉间王玥竟然已经从一个他们看好的亲戚后辈变成了能和他们平等相交的人,这怎么能不让贾家人含酸犯苦。   贾家人并不愿意在王玥面前失了脸面,因此对于贾宝玉的病情便只说一切都好,而提到那块玉,他们固然表现得十分担心,但是言语间难免总会提到这块玉与贾宝玉密切相连,十分奇异,从而凸显出贾宝玉的异于常人。   对此,王玥也不免暗下嘀咕,这贾家人究竟是受了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的影响才察觉不到贾宝玉带来的危险呢,还是他们本身压根就没有想到贾宝玉表现的越奇异,他们贾家越受皇帝忌惮呢?   不过王玥却不会再傻到提醒他们了,他也只是随口附和两句,表现的对此十分惊讶,来满足贾家人的虚荣心。   不过贾宝玉既然已经生病,自然不用提到到国子监中读书时照顾他的事情,没了贾宝玉,贾家人的重点自然就放在了贵妃娘娘如何看重他的上面来了。   贾母为主,其他人帮腔附和,说的倒好似宫里的贾元春并非是才刚听完闻他的名字,因为太子殿下看中他才想拉拢他,而是因为两人已经相交已久,关系十分亲密,两人之间的情谊已经超过贵妃娘娘与贾宝玉这个亲兄弟一样。   他们这话说的让王玥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比亲姐姐还亲的贵妃娘娘做姐姐了。   对此,王玥也只能暗地里无奈一笑,贾家人但凡肯把这个心力放在振兴家业上,何愁贾家不兴,又何必做此模样?   不过这一点王玥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对于他们口中贵妃娘娘的看重,王玥自然只是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至于别的,也不过是笑哈哈的应过去,并不曾许诺什么。   贾珍和贾赦见他如此,态度上难免有些急躁,毕竟以他们来看,贵妃娘娘看重,旁人只有感激涕零、立时跪下来表忠心的份,那里会想到有人会对娘娘不屑一顾呢?   两人心情一不好,言语中便强势起来,倒是贾母为人老道,见他并不立刻应下,心里虽然有些不爽快,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制止住了小辈们的躁动。   王玥见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也谈不出什么来,只会让气氛继续僵持下去,因此他犹豫了一下,便将下人手里捧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道:“今日得国子监中的一位先生引荐,去了淑贤长公主府拜访林先生,却没想到谈论起来,原来那位林先生竟然是林姑姑的亲戚。林先生说,亲戚之间因分隔两地,久不来往,竟不知道林姑姑早来了京城,很该过来看一看的,只不过因为近来公主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便托我将他备下的一些礼品送过来,只待过几日公主抽出空来,便过来看一看林姑姑。”   “淑贤长公主府?你说的可是那位小楼居士林清林先生?”   “淑娴长公主的驸马?可是那位因功被圣上封为一等男爵的林清林爵爷?”   这话自然是出自不同人之口,一般的文人难免觉得驸马爷有些吃软饭的嫌疑,因此很看不上那些迎娶公主的驸马,不过林先生自然是例外的。   大家为了区分林先生与别的几位驸马爷,也是为了尊重林先生,基本上读书人说起林先生来都不会叫他驸马,而会称呼他的号,小楼居士。   不过像贾母这种更关注爵位并不注意林先生在儒学上取得了何种成就的后宅女子提起林先生来,自然更关注的是他身为淑贤长公主驸马以及一等男爵的身份。   按照朝廷规制,驸马在娶了公主之后是可以依制获得一个爵位,虽然说统一的都是轻骑都尉,不过这轻骑都尉却也是有区别的,是一等是三等,一切都看公主是否受宠。   林先生在刚刚迎娶公主的时候自然也是受封了这个爵位,不过后来他因为编纂字典,而被皇帝封了一等男爵的爵位,轻骑都尉这个爵位自然也就没人在他面前提起了。   一来,身上有两个爵位,大家自然会称呼高的那一个,这更有面子些。二来大家也都知道,轻骑都尉是靠着公主来的,一等男爵是靠着自己挣来的,但凡是个男人,哪里肯在外头被说是自己一切靠女人呢?   大家当然不愿意得罪一个在文坛鼎鼎有名的大家。在称呼上自然也是要注意些。   由贾母跟贾政的称呼自然可以看出林先生在贾家人眼中是很受他们看重的。   这大概也是林先生那会儿听说他要来荣国府时要下人备礼,让他代为转交给林黛玉的原因了。   要说林先生不知道林黛玉在京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初林家一门双探花,可是在京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那时少有人不知道林先生跟林如海的关系的。   而林如海在考中探花郎之后,迎娶了荣国府贾家唯一的嫡女,可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又不知引得多少人羡艳。   当初贾敏在京城中也算是交游甚广,手帕交不少,而她嫁给林如海之后,夫妻和睦,也得了不少人的羡慕。可后来红颜薄命,英年早逝,难免让人听了嗟叹。   至于贾家接了她的女儿进京,留在母家抚养,更是从未从未隐瞒过,林黛玉虽然很少在外头走动,见过她面的人不多,但是知道她在贾家的人却不少。   即便林清不知道,淑娴公主也该在后宅听说过,公主又怎么会不告诉林清呢?   所以说林清该是早知道的,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根本没联系过罢了。   而林先生这一回之所以提到林黛玉,更是托他送礼,无非是借此告知贾家他跟自己的关系,让贾家人知道他的小徒弟是有靠山的,别想仗势欺人。   不过贾家可不知道林先生的用心,他们是真信了林先生此前并不知道林黛玉进京的事情,现在这般乃是因为王玥在林先生面前提起了林黛玉的缘故。   这叫贾母万分欢喜,她原就更喜爱自己的亲外孙女,希望看到两个玉儿能在一起,并不愿意未来的宝二奶奶是王夫人的外甥女。   可是她这个外孙女命太苦,双亲不在,身后无靠山,即便有自己这个老婆子疼爱,也难免受了不少委屈。   原本想着两个孩子感情好,水到渠成也未尝不可,可谁知她那个媳妇儿却明里暗里的反对。   不过王氏那时候还顾及着自己,不敢当面说,待娘娘出头了,她就有了底气,更不愿意同意两个玉儿的婚事了。   可偏偏娘娘信了她亲娘的话,更倾向于薛家,她对此也渐渐无力掌控了。   没想到玉儿还有这样一门亲戚,若是能够多加来往,也能叫玉儿腰杆子硬一些,即便两个玉儿无缘,也能为她那苦命的外孙女寻个好归宿,免得让她那个佛口蛇心的媳妇儿趁着自己不在给坑害了!   贾母想的是黛玉,贾政却不免怀疑起王玥为何能在林先生跟前如此有脸面,虽说林先生送东西过来是看在外甥女的面上,可是能与林先生闲话家常可不是跟着老师去拜访就能说的话,定是林先生十分欣赏王玥,气氛轻松,方才能说起这些。   一瞬间,贾政想起了关于林先生收徒的那个传言,再一想听起夫人讲过这王玥画技非凡,原先他并未注意这个,现在想起来,倒是很符合林先生的要求。   因此他不免开口试探道:“令师肯带你去聆听林先生的教诲,那是他看重你,只是你何时拜的师,也该和我们说一声,替你道一声喜才是!”   王玥心知拜师之事肯定无法隐瞒,林先生原就有意大办,贾家这儿定会听闻消息,早说晚说都是要说,正好现在提到了,倒不如趁机开口:“带我去的是国子监负责授课的一位先生,并不是我的老师,不过这次去说的也是拜师之事…”   王玥的话还未说话,贾政便先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惊诧的问道:“莫不是林先生想收你为徒?可成功了?”   王玥羞涩一笑,他这般,贾家人如何还理解不了他的未尽之意,一时间贾政的脸慢慢僵了,贾赦和贾珍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便如贾赦这般不顾家族前途,只希望二房不好的也觉得难堪,他只是希望二房不好而已,却没想着叫人超过贾家啊!   贾母心里也不舒服,虽然王玥一向表现的优秀,可在她心里最好的自然还是宝玉,她未尝没在心里这样安慰过自己,玥哥儿虽好,可只要宝玉长大了,知道用功了,自然很容易超过玥哥儿。   可现在倒好,宝玉痴傻了,玥哥儿眼看着得了举人功名,有了半个官身,又得了太子殿下青眼,现在又拜得良师,差距越来越大,宝玉真的能超过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超市买了一箱子泡面回来,□□的,回来我弟一看,问我,你怎么买康帅傅的回来了,我一看,才发现被骗了!!(ー_ー)!! 第129章 薛家   无论贾家对于王玥拜师的消息如何含酸,面上却还是要笑出来的,不过显然他们已经不再想谈论这个消息了,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他们先前忽视的林黛玉身上。   “哪里敢劳烦公主过来呢,该是玉儿亲自上门拜访的才对,也是她年纪小,家里未曾教导过,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否则早该上门去了。”   “到底是大妹妹和妹夫走的太早,一时有所忽视,现在知道了,自然该去的。”   “只是玉儿近来身体不好,大夫说是忧思所致,想来是想念她父母了,她若是听了这个消息,必定十分高兴,只怕身子骨也要好一些。”   “这是自然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外甥女听了这个消息肯定身体大好。”   贾母和贾政一说一和,很快便定下了林黛玉前去拜访公主府的章程,王玥只是笑着听着,总算等到他俩谈完,他才道:“之前并不知道林姑姑竟然病了,我该去看望一下的。”   “是该去,翡翠,你去带着玥哥儿往潇湘馆走一趟吧。”   “是,老太太。”   王玥有些诧异的看一下那名名叫翡翠的丫鬟,这时他才注意到屋里竟然没有鸳鸯在,他记得贾母身边一向离不开鸳鸯的,难不成是鸳鸯有事?   隐下心中的疑问,王玥将目光收回,笑着答道:“那便劳烦翡翠姐姐了。”   “不敢不敢!”   等到了门外,王玥才注意到鸳鸯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她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笸箩,王玥过去一看,原来是在做针线活呢。   “鸳鸯姐姐如何有闲心了,今日怎么有工夫做针线活?”   王玥知道是鸳鸯一向是在贾母跟前的,无论是替贾母迎来送往也罢,亦或是管着贾母的私房,总之在现代也算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特别助理了,可以说是事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去做这些丫鬟该做的针线活。   更何况丫鬟们也各有分工,会有专门做针线活的丫环,怎么着这项工作也不会落到鸳鸯身上。   鸳鸯低头抿嘴一笑,道:“王大爷这话说的倒好像是我怎么着了一样,我本就是丫鬟,做这些伙计不是应该的吗?”   不等王玥又说什么,翡翠就上前来催促道:“王大爷可走了。”   这个态度可不像往常,在王玥的记忆中,鸳鸯说话的时候,其他丫鬟从来只有开口附和的份,可不会敢这样直接打断!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鸳鸯这里出了些变故呢。   这与剧情反常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贾宝玉那块玉提前丢了的原因呢。   “急什么呢,”站在鸳鸯身边的一个丫鬟脸色不屑,她冷笑一声道:“大爷眼看着也大了,该避讳着些了,我已经派人去和紫娟说了一声,叫她给林姑娘收拾收拾,你这赤急白脸的催什么?”   翡翠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没注意,但是她好容易抓住鸳鸯犯错的机会,才在老太太跟前露脸,是万万不肯承认自己犯了错的,因此忙辩解道:“你也太过小心了,王大爷是晚辈,那里有那么多忌讳,况且宝二爷平日不也常去潇湘馆吗,也没见你说什么?”   鸳鸯身后的丫鬟没想到她还有胆子辩解,脸色一变,正待要斥骂一顿,鸳鸯握住了她的手,对她笑了笑,安抚住了她,然后才低声细语道:“宝二爷和玥哥儿又不一样了,且林姑娘近来病着,紫娟不是过来回过话,说姑娘这几日都躺在床上,不能过来请安,这话你忘了吗?总该给姑娘留些时间,换身见客的衣裳吧!”   “这…”   不等翡翠又开口辩解,鸳鸯放下手里的笸箩,满脸歉意的对王玥道:“还要王大爷劳烦多等等了。”   “不急不急,”王玥轻轻一笑,便在门口坐下了,问道:“宝叔那边可请了太医过来看?”   鸳鸯是最知老太太心意的,知道老太太不愿意同王玥透露太多,便只笑笑,说了些延医问药的话,继而便转到太医们那家脉息好,那家脾气好的话题上,倒也谈的尽心。   过了不多时,鸳鸯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对翡翠道:“你带着王大爷去林姑娘哪儿去吧,顺便替老太太问一句林姑娘的病。”   翡翠犹豫了一下,原本想装作听不见,可到底不敢在客人跟前胡闹,也只好咬着牙应了下来。   王玥跟着翡翠走了,路上便有意无意的打听些情况,宝玉那边的事情翡翠并未透露太多,说的多是私底下大家的猜测,一个比一个离谱。   至于鸳鸯,翡翠则是幸灾乐祸和发表了一通看法,王玥这才知道鸳鸯这是被贾赦坑了。   看来有变化的不是鸳鸯,而是贾赦。   难不成对贾宝玉动手的是大房的某个人?   不等王玥想出缘由,他们一行人便已经到了潇湘馆,一路上并未碰到什么人,看来鸳鸯派过来的人提醒了园子里的丫鬟,现在贾家已经不在把他当做小辈,而是一个成年男子了。   潇湘馆里其他姐妹也在,一向在贾家恍若隐形人的贾兰也在,这几年一旦王玥来,他必定会出现。   人前还是不爱说话,不过一有机会就会拿出平常积攒的疑问询问王玥。   王玥知道他有天赋,比起被贾家人寄予厚望的贾宝玉,贾兰才是贾家人未来的希望。   虽然这几年抱着疏远贾家的想法,但是贾家的恩情他还一直记在心里。   对于贾兰的请教,他自然是毫不吝啬的教导他。   一时与贾家诸女问安之后,大家分座已定,便叙起话来。   先是关心一通林黛玉的病情,虽说林黛玉说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从她的脸色大家都可以看出来她的病情怕是有些不好。   王玥知道林黛玉固然是身体不好,但恶化到现在的地步还是因为郁积于心,一方面是因为贾家下人的风言风语,寄人篱下原就容易遭人嫌弃,而林黛玉又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这些话便是性情开朗的听了也难免多想,更何况她听过了便一直放在心里,也难怪她的身体会一直不好。   二来嘛,自然是因为她与宝玉之间的感情,宝玉这人一向温柔多情,他对林黛玉自然是与众不同,但对于其他的女子也都是温柔相待,可是爱情这事向来都是伴随着独占欲的,林黛玉原本就因为寄生篱下而心思敏感的,她又将贾宝玉看做自己唯一的依靠,自然也是希望贾宝玉能够独独对她一人特殊,对其他女子保持距离,尤其是身边有一个处处比她优秀,人人称赞的薛宝钗,而薛宝钗更是得到了王夫人的支持,比起她更有希望嫁给贾宝玉。   王玥还记得红楼梦中的一个情节,当时林黛玉病重,贾家的一众姐妹前来看望她,正说这话时,有个老婆子在门外碎嘴,也不知是真的是指桑骂槐呢,还是无意在训斥别人,但听在林黛玉耳中就是在讽刺自己,当时她一时气急,差点没喘上气来,还是探春叫人去骂了那婆子一顿,又好言安慰才缓过来。   然后便有贾琏请了太医过来给她看病,太医将她的症状一一指出,然后说她日间听见不干自己的事,也必要动气,且多疑多惧。不知者疑为心情乖诞,其实因肝阴亏损,心气衰耗,都是这个病在那里作怪,并非她本性如此。   不过这话也就是太医说一说,别人未必清楚,听了也未必能够记在心中,都只当是林黛玉心胸狭窄,比不上薛宝钗,可有谁知道,她在饱受着精神的折磨呢?   而那多疑多思也不是她想要的。   纵然这人是仙子又如何?在王玥眼中,他也不过是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放在现代,也不过是刚上高中的小女孩罢了。   更何况,哪个男生在翻红楼梦的时候没把林黛玉当做自己的梦中情人过?   王玥情窦初开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能有一位像林黛玉这样的红颜知己相伴。   哪怕心中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这时候王玥还是忍不住开口多事了:“今日来倒是有样东西要送给林姑姑。”   “可是玥哥儿又寻摸了什么好东西?怎么单单只给你林姑姑,却不给我们,可见你是个偏心的。”   其他几位姑姑听了自然是不依不饶,王玥忙解释道:“这并不是我准备的东西,我只是代人转交而已。”   这次他便把林先生同林黛玉之间的亲戚关系讲了出来,然后道:“林先生说了,只因近来渐渐入了冬,皇家慈善会要准备许多过冬之物,因此公主手里的事务十分繁忙,便来不了了,等过了冬天,闲了她便过来。”   咋听说自己竟然还有这样一门亲戚,即便清高如林黛玉,也忍不住心生欢喜,她第一时间便想的是若有这样一门亲戚为自己撑腰,那她与宝玉…   强忍住心里的羞意,林黛玉忙笑道:“哪里能劳烦公主叔婆过来看望我这个小辈呢,该我去上门拜见长辈才是。”   “是呢,”站在一边的翡翠忙站出来道:“老太太跟二老爷商量了,等姑娘身子骨好一些,就派人送姑娘去淑娴长公主府拜见长辈,姑娘可要好好的养好身子才行啊。”   “说的是,”薛宝钗大方的笑道:“你一向觉得自己孤单,这不,可巧就有亲戚上门了,可见是上天送来的缘分,保不齐是林家的姑姑姑父在天上保佑你呢。”   这话说的林黛玉眼圈一红,薛宝钗忙握住她的手道:“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我这是好心在劝你,你平日里多想想林家姑姑和姑父,他们可就你这一个女儿,你若是不当紧身子,日后谁还会挂念他们呢?我是把你当做亲姐妹才肯与你说这个话的,你但凡记着我的心,也该多笑着些。”   林黛玉在薛宝钗刚进府的时候对她是满心嫉妒,不过后来有一段时间二人推心置腹,好过一段,待到后来,林黛玉自觉与宝玉之事无望,虽一心埋怨宝玉,却也难免迁怒到薛宝钗身上,平时见了她不免是不冷不热的,却没曾想今儿她竟然还愿意与自己说这番热心肠的话。   林黛玉不免在心中暗暗想到,可见平常人夸她心胸大度倒也不是胡说,这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不过林黛玉今天能如此想,而不是又觉得薛宝钗有什么别的心思,一切原因皆在她又从新有了底气上,不免一瞬间郁气消了大半,心胸舒展,把往日对薛宝钗的怨怼之气消了大半。   “多谢姐姐挂念我,是我往日相差了。”   林黛玉说着眼珠儿又要往下掉,巧姐忙道:“林姑姑快把礼物打开看看,也好叫我们沾个光,瞧瞧公主府出来的宝贝。”   林黛玉便收了眼泪,理了理妆容,这才伸手打开装礼物的盒子,里面是一副素银绞丝珍珠头面,珍珠不算太大,难得的却是都一般大,那银丝也拉的极好。   旁人不认得,薛宝钗却是认得的,她惊叹的伸手虚抚了抚首饰,半含羡慕的道:“这东西可难得。”   “哦?如何难得?姨妈说来我听听,叫我见个世面吧!”   巧姐笑嘻嘻的贴在薛宝钗身上,缠着她央求,薛宝钗一笑,道:“这是宫里的手艺,你们看这里,这还有内务府的签儿呢,内务府出来的首饰,通常只供宫中的娘娘们还有皇家宗室女子,很少流出来,外头人极难能见到的,我也是因为家中在内务府供职多年,方才听长辈们说过。你们怕是没听过,老太太哪儿只怕也没几件。”   众姐妹忙凑上去,见了签儿,都眼露羡慕,林黛玉自然有些得意,不过一直以来的教养让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炫耀,倒是紫娟没什么顾及,十分兴奋的对林黛玉道:“姑娘,公主送了这么重的礼过来,可见是真心看重姑娘,姑娘可别再乱想了,赶紧养好身子才是道理!”   “说的没错,”姐妹们纷纷开口,好言好语的劝了林黛玉几句,一时气氛刚好,便又谈论到淑娴公主身上,姐妹们不免羡慕那位公主能同男儿一般出门做事,虽只是慈善会的事情,却不知救了多少人,也是个难得的女中豪杰了。   而王玥便趁着她们说话的功夫将贾兰拉倒一边询问他功课,先是检查了一下进度,讲解了平日里的疑惑,王玥又给他开了些书单,贾兰虽出不了门,但贾家藏书还算丰富,即便贾家没有,也可派人去买,去图书馆借。   李纨在一旁看了心中高兴,想给儿子多争取些时间,便一反常态的开口说了好些话,引着姐妹们讨论。几个女子皆是蕙质兰心的性儿,早就看出李纨的心思,纷纷配合。   不过自从贾家一点点显露颓势之后,她们便很少再有机会像以前那般聚在一起无忧无虑的谈天论地了,今天实在难得,只可惜贾宝玉却不在。   屋里气氛正好,却突然莺儿过来喊薛宝钗回家去,眼看着莺儿脸色不同寻常,姐妹们忙放了薛宝钗回家,不过大家还是难免忧心,一时间谈性便谈了下去。   王玥一看,天色渐暗,明日还要上早课,他不欲回去的太晚,许诺了贾兰将自己原先的笔记借他看之后,王玥便告辞而去。   到了三天之后,王玥才从外头听说了薛家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30章 王家   三天之后,王玥终于了解到薛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因为贾宝玉但那块玉提前丢了,继而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薛蟠打死人这件事也提前发生了。   不过据王家下人打听来的消息,薛家好像并不惊慌。王玥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王子腾现在还没有像原著那般已经去世,薛家认为自己还有靠山。   就像当年王子腾一封信,便把薛蟠打死人的事情处理干净,现在,王子腾的官做得更大了,对他来说,替自家外甥抹干净后续,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很快,不等薛家人暗自庆幸自家有个大靠山,王子腾病逝的消息便传了过来,而同一天,宫里传来消息,原本已经病情大有好转的贵妃娘娘突然甍逝了。   四大家族最大的靠山一天之内全部倒塌,贾家人在也顾不上去管贾宝玉痴痴傻傻的事情了,他们忙着进宫去参加贵妃娘娘的葬礼。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王玥去,他例行前去慰问一番,送上了一份礼,便丢开手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转眼便到了十月初五,这是王玥拜师的好日子。   一大早,王狗儿,不,现在不叫王狗儿了,外面人现在见了他都叫他一句老太爷,虽然他儿子还跟年轻,不过再年轻也遮掩不住他已经是个举人老爷的事实,老爷的爹,可不就是老太爷吗?   王狗儿也不管他现在还年轻的很的事实,整天在外面摆出一副老太爷的谱儿。   不过为了不给儿子丢面子,王狗儿已经请了长辈给他起了个文雅名字。   先前是因为他们这一脉四代单传,他小时候身体还不太好,便叫了狗儿这个贱名,为的是一个好养活。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该叫他王文起,或者王家老太爷。   至于刘氏,自然也被人叫做老夫人,刘姥姥也跟着混了个老太太的名号,跟贾母也仿佛了。   原先因为刘家老爷子去世儿欺负她们母女二人的刘家族人也都忙着过来送礼赔罪走关系,让因为没能给刘家传后而颇为底气不足的刘氏母女一下子扬眉吐气,挺直了腰杆,这几年走路也带着风。   不过短短八年,王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王玥是知道现代事物的,市面上一出现新东西,他不会跟别的人一般需要驻足观望,犹豫许久才敢大着胆子参与其中。   他知道,这些东西的背后是皇家,所以他参与进去从不犹豫。   不过到底王家还是太弱小,他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不过即便如此王家也因此累积了一大笔财富。   遵循着财不露白的古老教训,以及为了不给儿子招祸,王家人并没有表现的如同暴发户一般,反而处处谨言慎行,并不忘捐钱出来修路铺桥,兴办族学,在族中博得了很好的名声,便是有人吐酸水,却也不得不承王狗儿这一脉的情。   至于周边村镇,谁不知道王家村出了个有出息的举人老爷,家里还是个爱做善事的,跟他们这边一旦考中就把眼睛放在头顶上,只想着用功名为自家牟利的读书人完全不一样。那些人能不借此盘剥乡里就不错了,那会发善心造福乡里呢?   在王玥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王家人也在为他努力着。   王家下人昨儿就喂好了马,收拾干净了马车,又在马车外头装饰一新,赶出去闪闪亮亮的,虽不华贵,却也别具一格。   王家的下人们也早就裁制了新衣,虽然这几年王玥借了徒晖身边的下人替他□□人,又耳濡目染,连带着王家其他下人的素质也跃上了新层次,但是都说人靠衣装,换上新衣也能加成不少。   天还没亮的时候王家夫妇便已经起身打扮,王狗儿套上了用宫中赏赐的布料做的新衣裳,头上摸了头油,又戴上了金冠,插了鲜花,再加上这几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白皙皮肤,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也有几分富贵老爷的气质了。   刘氏更是打扮的十分俏丽,不过却并不过分繁复,装饰上并没有带着太多宝石金银一类的饰品,而是用了翡翠,不过颜色却不老成,而是非常鲜亮活泼,反而十分贴合她略微泼辣的气质,倒显得气场很足,不同凡人。   相比之下王青儿的打扮更加华丽,又是珍珠又是宝石的,不过这几年王家有钱之后按照王玥的要求给她请了女先生,教她识字,学习琴棋书画,王玥又托徒晖的关系找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她规矩,说好了给她养老,因此嬷嬷很尽心。   她现在的气质与一般的大家小姐也不差,加之王青儿本身容貌不错,虽比不上原著里金陵十二钗中的头等女子,却也能与副册中的一众女子一较高下了。   能用几年的功夫把原先一个没什么主见,事事听家里话,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养成现在的大家闺秀,王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王青儿比王玥大一岁,今年十五,正是该说婆家的年纪了,附近前来说媒的简直踏破了王家门槛,这其中固然有王青儿有个好兄弟的原因,也有王家近来兴起的缘故,但她本人在外人面前的出色表现也是一大亮点。   不过说媒的人再多,王狗儿夫妇也看不上眼。   虽然王家近来已经富裕很多,但是对于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的王家夫妇来说每年拿出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去培养女儿还是太过荒诞。   要不是当初提这个建议的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两人绝对会提起扫帚把人打出去。   女儿可是替别人家养的,一旦嫁出去,那肯定是胳膊肘往外拐,他们可不愿意拿儿子的钱去贴补女儿!   好在王玥很了解自己的父母,知道该怎么劝服他们,也不用多说,一句自己的名声,一句要用姐姐的婚事给自己扩展人脉,两人立刻同意了,也不心疼银子了,反而十分大方,同时还很关注王青儿的学习进度,叫那位初进王家大门的嬷嬷以为王氏夫妇十分看重女儿,对他们连连赞扬,而性格被矫正之后的王青儿也感受到了父母的看重,一下子就忘记了原先因为父母重男轻女而带来的怨怼之情。   一方因为某些原因看重,一方自觉自己受到了看重,消除了埋怨之心,又在嬷嬷的教导下主动关心父母,再加上王玥经常不在家,王氏夫妇膝下只有王青儿一个女儿,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好。   时间久了,便是一条狗也有真感情,更何况是自家血脉相连的女儿呢?   现在王狗儿和刘氏拒绝这些人的提亲,固然有为儿子的原因在,最重要的还是想为女儿挑选出一位真心待女儿好的乘龙快婿。   这次王家夫妇要把王青儿带上便是知道这次来的人多,且多是出身不错的大家夫人少奶奶,让女儿在他们面前露露脸,对于女儿的婚事大有裨益。   儿子前途无量,又有太子殿下和驸马爷、公主做靠山,虽说出身农家。却也不容小觑,女儿若是表现的好,少不得有不太看重门第、十分开明的人家过来相看,女儿的婚事便不必局限于乡底下的人家了。   至于刘姥姥,王氏夫妇也想带她过去,不过一向胆子大的刘姥姥这回却无端羞怯起来,硬是推辞了女儿女婿的邀请,非要留下来看门。   两个小辈劝不过,只能罢了,到最后王家去的便是王氏夫妇和王青儿,另有好几个丫鬟仆役,平常王家人出门并不太习惯跟着人,而且乡底下,摆老爷夫人的场子反而惹人笑话,不过今天之事是大事,见的人也不是乡下人,为了不给儿子丢脸,门面是一定要装起来的。   马车一路走,到了村口,那里已经停了两辆马车,坐的是族长和几位族中长辈,今天是王家子弟拜师的大事,他们肯定也是要在场的。   马车会合之后,大家也不多废话,又到了镇子上,与王玥私塾时的先生会和,这才一路直奔公主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不是说找工作嘛,笔试面试都过了,我叔叔说卫计委组织招聘,我们这儿的人民医院、中医院都招人,原先这些医院从来不对外招聘,想进去必须找关系送钱,没个一二十万根本进不去,这次是第一次对外招聘,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我叔就催我把上一个推了,赶紧报名,然后一路笔试、面试、资格审查、体检、政审,然后又等了快半个月了,我还以为没信了呢,然后昨天通知去签合同,周一报道,估计最迟下个月就应该要上班了!刚毕业,算是职场新人了,好紧张!! 第131章 拜师礼   十月初五,天高气爽,这个时候的北京城天气已经渐渐变寒,再往北边一点已经开始下雪,按照往年的情形,第一场雪也快要到来了。   北京的雪总是很大,这固然满足了文人雅士赏雪的兴致,但对于贫苦百姓来说却是个足以致命的威胁。   不过随着皇家慈善会的成立,每年冬天,宫中的皇后娘娘总带着公主以及各家的贵妇人们筹措资金,准备粮食衣物,资助贫苦百姓过冬,因此,自大齐朝成立已经近百年,京城附近的地带因为饥饿寒冷而死的人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这对于大齐之前的任何一个朝代无异于是一个神话。   因为这个原因,不论别的地区,就单说京城附近,百姓们对于皇室的支持几乎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换成别的朝代,京城这样的首都受到了攻击,百姓们会选择四处逃窜,只有威胁到他们性命的时候,他们才会奋起反抗,而到了大齐,皇帝可以非常自信的说,如果有人敢攻击京都,不用军队出手,京城百姓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们给淹死。   皇室早早的看出花费些许金钱,略施小恩,就能够极大的笼络百姓的心,所以皇家慈善会的事物得到了皇帝的大力支持。   皇帝的选择就是官僚贵族们的风向标,既然皇帝已经表露态度,那么想讨好皇帝的宫中妇人以及官僚们自然愿意参与皇家慈善会的事情。   时至今日,皇家慈善会的各项事务都已经完备章程,负责人也不需要做的太多,只需要按照章程办事就行。   早在□□月份,还未入冬的时候,皇家慈善会就已经按照惯例开始筹措过冬的衣服和粮食,而到了十月初,各项事情已经准备齐备,不需要这些贵妇人们再劳费心力,她们便能够抽出空来游走于各家的宴会当中,谈论八卦,听戏吃酒。   而在举办宴会的各家当中,淑娴公主府请帖的出现实在叫人诧异。   要知道淑娴公主夫妇二人都是不爱喧闹的人物,极少会参与这种宴会,至于举办宴会就更少之又少了。   不过淑娴公主夫妇二人虽然不常出现在宴会当中,但是比起其他的公主驸马来。人们当然还是更愿意结交这两位。   毕竟淑娴公主本人性子和善,待人极好,又有能力,在皇家慈善会中担任了极其重要的职位,深受皇帝和太上皇的宠爱,至于驸马爷,又是一位极为有名的名家大儒,在文坛上极具盛名,这两个中间的哪一个拿出来,都比那些没有什么皇帝恩宠的公主,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驸马要更受人们欢迎。   不过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众人虽然暗地里埋怨这两位为何要躲在府中不出来,明面上,却也不敢对他们的行为有所置喙。   但现在接到了他家的请帖,而这个时节又不是什么年节,也不是公主驸马的寿礼,大家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何事公主才发了请帖!   待打开请帖一看,众人才明白,原来是驸马爷收徒弟了。   以驸马的年纪,以及他平常对于徒弟的要求,这个徒弟应该就是关门小徒弟了,作为老师,最看重的无非是第一个入门的大师兄以及最后入门的小徒弟,驸马爷对他看重,甚至专门为他举办宴会,邀请众人来参与他的拜师礼,便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联想到驸马也对前面几个徒弟的态度,众人都不免对这位还未露面的小徒弟暗暗惊奇。   只是请帖上并未写上那位小徒弟的名号,众人皆不知道是谁,只能暗中猜测。   到了十月初五这一天,凡是接到请帖的都来了公主府,一时间冠袍带履,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不过在这其中却夹杂了一些与这气氛格格不入之人。   其先便是贾家人,贾家连遭大难,便是贾赦这种醉生梦死于温柔乡的也知道贾家景况不好了,原先需要拉拢的关系现在变得紧迫起来,不顾外人的议论,这次贾家人几乎是全部出动,就连一向只和几位老太妃来往的贾母也来了。   不过人虽来了,但是贾家人的情绪到底还是受了影响,看上去颇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旁人看了不免觉得奇怪,既然不高兴为何还要来,也没听说过公主府与贾家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啊?   另外便是王氏夫妇和王青儿以及王家族中长辈了,虽然这几个人强自撑着,但与周围人还是融入不到一块儿去,不过周围人在探清这几个乃是那位小徒弟的家人时态度就热情了许多,即便有看不上这些乡下人的,面上却还是过得去。   不多时,便有一位与林清交好的文坛前辈出来,宣布拜师礼开始,待宗室和勋贵圈子中的几位辈分高的长辈以及与林清关系好的文坛前辈们坐定,其他人都站在后面观礼。   一时间气氛沉静肃穆,这才有人引着公主和驸马走了出来。   两人往上首一坐,接着便有人从一侧引出王玥来,众人这才看到一位打扮风雅的少年出场了。   不管这人天赋资质如何,只看这少年的容貌气度却也配得上作为林清的徒弟了。   能被点为探花郎,能被公主一见钟情,林清的容貌不必多说,两人站在一处,一人成熟稳重,一人青春活泼,都是气度斐然的美男子,竟也极为融洽。   王玥被人引着给林清和公主磕过头,敬了茶,又被林清训了几句话,又有那几位年纪大的长辈勉励几句,拜师礼便算是结束了。   众人便立刻涌了上去,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从他们口中吐出,待听说他便是今年乡试解元,太子殿下的同窗好友时,众人的目光再次变了。   王玥身边围着的人更多了,而原本有意无意被冷落的王家人身边也拥挤起来,至于王青儿,不止一次被那些原本眼高于顶的贵夫人夸赞,待听说这姑娘还未定下亲事时,她们的目光更加火热起来。   虽说出身不高,但架不住有个有出息的弟弟,且本人也没有乡底下丫头的粗鄙,倒是个不错的女孩儿,虽说配不上自家儿子,估摸着人家也看不上自家那些不争气的庶子,但是配旁枝优秀的子侄却是足够了。   不少人都动了心思,不过大家更关注的却是王玥的婚事,话里话外都说自家女儿如何如何好,自家的侄女、外甥女如何贤惠温柔,只把刘氏听的喜笑颜开,要不是儿子早就嘱咐过她不许随便应人,刘氏早就给儿子定了十门八门亲事了。   宴会气氛正好,一边有意相交,另一边林清也有意替小徒弟扩展他最缺乏的人脉关系,双方各有所需,相谈甚欢。   参加宴会的诸人聊的开心,正说着话,却突然听到门外通传太子来了,立时,众人看王玥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报道,好紧张!! 第132章 担忧   徒晖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说了几句话,又带着王玥认识了几个人。   有几家背景深厚,家族势力不容小觑,便是淑娴长公主夫妇在他们面前也要弱上三分,即便林清已经是名满大齐朝的名家大师,这些人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不过该给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所以人来了,但林清要是把王玥带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过是面上和善,却不会把王玥放在心中的,但要是引着王玥的人变成了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   虽然太子殿下停留的时间很短,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了他对这个同窗的看重,这可不是普通的同窗好友就能有的交情。   如果不是来人是太子殿下,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他们八成已经将这两人看作成至交好友了。   徒晖近些时候日子很忙,他现在已经不大去国子监了,身份暴露之后,再停留在国子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在国子监呆的这几年,他该经过的都经过了,该历过的都历过了,目前来说,结果都让他满意,因此走的时候也没有遗憾。   更何况他底下几个弟弟已经渐渐长大,虽说现在的局面稳稳的偏向他,但是未来的结果谁又能够十分肯定呢,史书上记载的原本占据优势的太子,最后被弟弟们翻盘也不是没有,虽然本朝近百年来一直是太子继位,从未有过被精心教导过的太子被底下弟弟们打败的情况,但是徒晖却不敢掉以轻心。   他比起那些弟弟最大的优势无非是年纪,他的年纪大,便能比他们更早接触政事,等到他那几个弟弟长成之后,他已经在朝堂上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这或许能够让他们知难而退。   而且大约男人都有野心,都对政治有兴趣,尤其是出生于皇家的男子,徒晖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是早已经在皇帝的教导下慢慢的接触政事,现在他迫切的希望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业来,既无愧于自己平日的努力,也好叫人看看他徒晖不是只有一个身份可以叫人敬畏,还有他的能力。   徒晖一向对自己要求颇高,不过到底还是年纪小一些,比较稚嫩,这就需要他花费更多的心力,因此他就变得忙碌起来,王玥也就那天贾琏过来的时候见了他一面,在此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徒晖的面了。   其余人对太子的情况也是知道一些,见他如此忙碌的情况下,还能够抽出时间来参与王玥的拜师礼,虽然只是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但这个态度已经足够。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不仅带来了自己的贺礼,还带上了太上皇和皇帝陛下赐下的贺礼,这种荣耀,即便是那几个在朝堂上深受陛下恩宠的家族也很少有。   这个王玥可不简单啊。   不过虽然停留的时间短暂,徒晖还是找到了时间和王玥私底下见了一面,一旦摆脱众人的视线,徒晖的脸色便垮了下来,脸上带着难掩的愁绪,王玥见状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为的事情?”   徒晖轻叹一声道:“皇爷爷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对此,王玥也无能为力,他毕竟不是太医,更何况太上皇的年纪的确是很大了,不过他仍然安慰道:“毕竟还有宫中的御医在,总会好的。”   “御医虽然医术高超,但却不是神仙,总违背不了天意,皇爷爷总是安慰我说是人力有限,他活到这个岁数已经足够,没有任何遗憾了,但我总是不甘心,我老想着办一件大事,要让皇爷爷看一看我的能力,只是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能力有限,不能够把国事当做儿戏,拿国家大事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如果我真的干了这样的事,即便做的再好皇爷爷不会放心的,可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不能再多等几年呢?”   王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时候言语的力量如此低微,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徒晖本人性情开朗,并不用王玥多安慰他什么,他自己很快就缓和过来,道:“御医说若是能够调养的好,熬过今年冬天,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要是熬不过…不过父皇已经派人前去收罗好药了,总能熬过这一关的。”   对于这番话,王玥也只有点头的份,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一个主意,“你回去问问你父皇,可能找到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士,据说他们游历天下,遍访名山大川,上好的药材都藏在深山老林当中,他们或许能够找到一二。”   从以往他们的表现来看,太上皇应该是知道红楼梦的剧情的,至于皇帝,哪怕不知道,也能猜出一二,他们对于这两个人应该是知之甚深。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徒晖想了想,问道:“你说的可是经常出现在贾家的那两个人?他们两个倒是表现有些怪异,我听说那林黛玉刚出生的时候,他们两个上门说是这孩子要养在家中不许见亲戚,更不许见一点眼泪,方才能够平安长大。而那薛宝钗生病的时候,他们二人又上门送了个什么海上方,把薛宝钗那许多名医都治不好的从胎里带出来的病症给治住了,如此说来他们二人倒还是有些医术的。只不过他们有时候表现的疯疯癫癫,我不放心。”   “像这种疯疯癫癫的方外之人,要么是真疯,要么是故意表现如此,以示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我看他们的表现倒像是后者,这种人大约是有真本事的,况且去试一试,即便失败了,也不损失什么。”   徒晖想了想,不免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他们行踪未定,却是不好找人。”   对此,王玥自然又是自信一笑道:“想来你是最近事务太过繁忙,竟然没有关注到贾家的八卦。”   “谁有闲心去管他们家,”徒晖撇嘴一笑,道:“原先刚知道的时候,我倒是对他们起过忌惮之心,那时我还纳闷为何父皇竟然不对贾家动手,可后来我才发现,就贾宝玉那个德行,把江山送到他手上他都能给败坏干净,哪会有什么威胁力?况且我近来事情多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来的闲心去管他们。”   “那你可就错过一个好大的八卦,”王玥故意吊起了徒晖的好奇心,才在他的催促下不慌不忙的接着道:“最近贾宝玉那块玉丢了!”   “丢了?”徒晖很不解:“不是说那块玉是贾宝玉的命根子吗,我倒也听说过一些,说是贾宝玉一离开那块玉,就变得痴痴傻傻,跟个呆子似的,因此那块玉从不离身,便是贾宝玉自己不当紧,他身边可是从来不离人的,这块玉怎么会丢呢?”   “谁知道?反正贾家人最近因为这件事动静不小,说是贴的告示,谁能把玉送回来就送他一万两银子,因为近来贤德妃和王子腾接连去世的事情才安静了一些,不过贾家人再怎么闹腾,你就当个笑话看了,很不必当真,你应该能看出来,贾家的好日子没多少了。他们当年倒是对我很照顾,我原想着等他们家败了我是要帮上一帮的,这一点你们家不在意吧?”   “自然不在意,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好歹我们家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的,只要贾宝玉没出什么幺蛾子,贾家人我家还是能够容得下的,到底是功臣之后,总要念着他们先祖的功绩。”   王玥这才放心,而后他又道:“我看上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所做之事无不围绕着贾家,或者说他们所做之事都围绕着贾宝玉,贾宝玉的玉丢了,他们肯定是要来的,你要真想找他们,只管派人守着贾家就是。”   派个人守着而已,并不算什么大事,徒晖便点头,然后又道:“你什么时候有空?皇爷爷昨儿才问我你什么时候进宫呢?上回你托我带进去的那些精巧玩意儿皇爷爷也很是喜欢,等着拜师礼结束了,你有了空,就拿牌子进宫吧,顺便多带些东西。皇爷爷既然把牌子给了你,你就多进宫走动走动,可不要老等着我叫你。”   若是别人说了这话,王玥或者还会客套一番,不过面对徒晖王维自然是有什么就讲什么了:“我现在原就处于风口浪尖了,再往宫里跑,只怕人人都要咬我一口了。”   他这么一说,徒晖也理解了王力的难处,因此,他沉吟了片刻才道:“那我看我什么时候能够抽出空带你进宫,反正在他们眼里,我和你已经是至交好友,再多亲密些也无妨。”   王玥便也点头,他跟徒晖关系好,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并不用太过隐瞒,而且外人也只当是他们两个相处日久,感情深厚,而且到底是两个小孩子的友谊,大人们或者都只是抱着玩笑的心态看的,且徒晖现在还没有掌握实权,他们二人的友谊他们或许会羡慕,却不会觉得太过重要。   但要是他得了太上皇和皇帝的看重就不一样了,王玥虽然有心想找个金大腿抱,但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有所顾虑。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徒晖便赶着走了,宫里还有很多事情,能抽空过来一趟已经是尽他所能了。   王玥也能理解,将他送走之后,又好言安慰了他几句,这才重新回到宴会当中,然后便面对着众人的狂轰乱炸,不免苦笑,权势之诱人,当真是无人能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再更一章! 第133章 师父   拜师礼之后,王家的门庭突然就变热闹了起来,前来为姐弟两人说亲的人络绎不绝,而且这些人也不再局限于附近的低级官宦人家或是地主商人,媒人的口中也没有了那些落魄贵族之后又或者是出生大家族的庶子。   这些人也大约知道王家已经兴起,跟他们不在是同一个水平线上了,再找媒人上门不过是自取其辱,因此便都打消了念头。   不过对于王玥来说门第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找一个人待他姐姐好,尊重他姐姐。   不过这很难,即便是在男女平等、已经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要想找一个真心人也是极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在这纳妾收通房完全符合法律以及社会意识的古代呢?   古代女子不但要遵从三从四德,而且还要主动为丈夫纳妾,但凡敢露出一丝妒忌,便会被冠上妒妇的名号,遭人唾弃!   不过,这也不是无法可解,就像王熙凤,她身后有家族势力支撑,贾琏再怎么花心不还是不敢将女子带入房中,只敢在外面偷偷摸摸的行事,便是落一个惧内的名声也只能忍着。   他姐姐性情温柔,比不上王熙凤的彪悍脾气,也没有她的凌厉手腕,这也要求他这个做弟弟的要更加努力才行。   只是他姐姐未来的丈夫必须要出身不高才是。   不过当初说服父母加大力气培养姐姐用的便是借着姐姐的婚姻为自己拉拢人脉的借口,所以到时候要说服父母为姐姐定一门低一点的亲事,可能有些难了。   好在他现在的发展势头不错,在家里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到时候想要决定姐姐的婚姻并不是难事,再等上两年,他一定可以跟姐姐选一门满意的亲事。   至于当下,王玥用了借口让父母同意暂时不替姐姐定下婚事,一来他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不好太过张扬,以免为自己惹祸。   二来,再等上两年,等他中了进士之后,姐姐的婚事的选择权就更大一些,也能够定一个出身更高的姐夫。   这理由很容易就说服了王氏夫妇,不过王玥私下里却是在暗暗的寻找人选,只是以他现在的人际关系接触的大多都是国子监中的同窗好友。   国子监里面,出身高的要么是纨绔子弟,那些人哪里配得上他姐姐?   要么是肯上进有野心的,这些人一心巴望的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来给他们增添助力,即便王玥现在已经变得炙手可热,他的姐姐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联姻名单当中,更何况他们的出身太高,王玥也担心自家姐姐嫁过去之后容易受欺负,到时候他想借着小舅子的身分去帮助姐姐也很难,因此,在第一时间内,这些人就被王玥踢出了他的备选名单之外。   而另外一些出生不是太高的学生,这些人跟王家一样,根基不深,而且能来国子监的无一不是天赋和勤奋都上佳的学子,他们自然是前途无量,是女婿的好人选!   不过王玥总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太有野心,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择手段,毕竟薄幸总是读书人,自家姐姐太过单纯,肯定玩不过他们的手段。   即便这些人表现得很纯良,但是认识面不识心,谁知道他们暗地里是什么样呢?   因此,王玥百般挑剔,到最后也没有选择出一个好人选了,每个人总会让他找到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过好在还有时间慢慢选。   在帮助自家姐姐选择夫婿的同时,王玥也开始来往于公主府。   国子监对于学生的要求很严格,不过这同样也分情况。   对于那些已经考中进士的学子来说基本上已经是从国子监毕业了,他们一般都会搬离国子监,不会在国子监中继续学习学习。   而已经考中举人的,则不必再时时的留在国子监当中,只需要参与足够时间的课程,并且保证季考和岁考能够通过就成,除此之外国子监不会再对他们要求太多,也不需要他们天天留在国子监当中。   所以王玥现在除了偶尔去国子监上个课,请教一些老师问题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公主府呆着。   一来那里藏书丰富,实在是个让人沉迷其中不得自拔的广阔天地。   二来,林清对他要求非常严格。让他不得不把看书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在学业当中,好完成林清给他布置的作业。   林清虽然口上说希望自己的徒弟未来专心做个画家,不要沉迷官途,但林清除了对他绘画要求严格之外,对于科举需要积累的知识也毫不放松。   林清到底是得过探花郎的人,在科举上面十分有经验,他给王玥开的书单都很具有针对性,而且对于王玥在学习中遇到的疑问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这让王玥备受启发,受益颇深。   因此,王玥也越发用功起来,这一用功,时间便过得很快。   一眨眼已经快到了新年,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王玥已经成了公主府的第三个主人。   林清和淑贤长公主成婚已经三十多年,却只有两个女儿,她们早已经嫁人,离开了公主府,现在两个师姐都跟着夫君在外地,所以公主府内除了林清和淑贤长公主,并没有其他的主人。   林清前前后后在王玥前面也已经收了四个徒弟,而他的四个师兄个个都是做官的好手,大师兄现在已经做到了三品,而他也不过才三十多岁,由此可见他的手段。   其他三位师兄虽然比不上大师兄升迁的如此快,但也不遑多让,这也是很多人想要拜到临清门下的原因,不仅仅这个老师给力,同门师兄也非常出色,是个非常大的助益。   也难怪王玥拜到林清门下之后,愿意跟他交往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太子殿下看重他,不过太子还年幼,他再怎么前途无量,也只是未来,而林清成为他的靠山之后则补足了他的短板,让他面对那些权贵人家也有底气。   那几位师兄除了做官好之外,无一不是丹青高手,不过很可惜,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继承林青的衣钵,只有王玥,生性恬淡,未来是最有可能将他衣钵传承下去的人。   因为这个原因,林清对王玥要求严格的同时也很关心他的生活,不再局限于严厉的师徒之情。   这让王玥有些新奇之感,师父师父,一方面是老师,一方面也是父亲。   王玥上辈子的父亲是个不着调的,他对于王玥当然也很关心,但他的关心只局限在给钱上面,至于别的,他的心力大部分放在女人上,能留给王玥的实在太少。   至于这一世的父亲,他当然很宠爱王玥,不过他对于王玥是百依百顺,完全宠溺的,王玥长这么大,还从来从老爹口中听过一句重话。   所以对于传说中的严父,王玥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接触过。   但他在林清身上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王玥并非是小孩子,他知道林清对他要求严格是为了他好,因此对于林清提出的各种要求,他都会尽力做到,从未有过怨言,而且他也不会因为林清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严厉态度而对他有所疏远,反而十分亲近。   这让林清体会到了一种养儿子的感受,虽然他和公主感情和睦,并不觉得没有儿子有什么遗憾,但偶尔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之前的几个徒弟,他并不是没有亲近的意思,只不过一来,他为了在徒弟面前保持威严,态度便比较严厉,那这个徒弟跟他亲近不起来。   二来,林清也是对那几个徒弟的选择有些失望,所以最后他们的感情只停留在普通的师徒之情上,并没有再进一步。   但王玥是不一样的。   林清的变化,跟他最亲近的淑娴公主自然是不会忽略的,淑娴公主性情温顺,从不因为自己的公主身份而觉得高出驸马一等,因此两人感情十分和睦。   对于没有能给林清留下一个子嗣后代,她其实是很自责的,不过出于自己的私心,淑娴公主从来没有提过要给林清纳妾的事情。   现在看到他将自己的小徒弟当做儿子一般,淑娴公主也为自己的丈夫高兴,所以对丈夫的这位小徒弟就跟关照。   两位主人的态度自然也影响了底下仆人的态度,王玥在这陌生的公主府体会到了家的感受,因此与老师和师娘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不得不说王玥的却是个好徒弟,不但天赋高,为人勤奋,又尊师重道,又会对人卖乖说好话哄人,长的也好,一看就是个出色的少年,到最后不但林清把他当儿子一般,淑娴公主也把他当做自己的晚辈了。 第134章 会试   王玥在公主府里过得越来越如鱼得水,不过接近年关,即便淑娴公主夫妇二人再怎么喜静,不爱与人来往,也不得不开始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交际应酬之上。   这样一来,林清用来教导王玥的时间便少了许多,林清想了想,索性给王玥放了假,直接给他开了个书单子,列了长长的一大摞,叫他拿回家去看,又布置了各项作业,每日不但要做上一幅画,还要写上一篇策论,一篇五经文章。   对于王玥最为薄弱的诗词上,林清也另有交代,诗先不慌做,先把诗集背熟再做其他打算,因此过年期间需要看的书单当中光诗集就占了四分之一。   如此这般,作诗的水平虽然算不上上等,但也算是达到了普通人水平,大概林清也对自家小徒弟做事诗水平觉得无语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够用上这样一个笨办法了。   王玥知道林清的打算之后,便赶在放假的那一天,从家中带了好多土特产,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是胜在新奇,更是自己的一番心意,也算是给老师和师娘拜个早年了。   从公主府出来,王玥便又去了国子监,因为来年二月份,便要进行春闱之试,国子监已经将他们这些考中举人的学生全部放了假,不用他们再来国子监上学。   不过虽然放了假,学校里的宿舍都还保留着,因此,留下来的人很多。   有不少外地的学生们都愿意留在国子监,京城居大不易,光衣食住行这四样,一直等到会试结束,这短短的三四个月内,没个千把两银子都裹不住自己的吃喝,即便再怎么节省,二三百两银子也是少不了的。   二三十两银子就足够一个小康之家一年的花费,二三百两银子,对于那些出身贫寒的学子来说几乎是倾家荡产了。   但是如果留在国子监,首先,国子监的宿舍是免费的,光租房子这一项就能省下来上百两银子。   况且外头租的房子,先不说好不好住,只说以他们的财力,肯定没办法租下来独门独户的院子,必定要跟人合租的,这舍友好不好相处,对于考试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而且租的房子周边的环境如何,是谁也不能够保证的。   在这一点上,国子监自然可以称得上是个十分舒坦的住所了。   而且在国子监当中,学校会为他们免费提供一日三餐,虽算不上是山珍海味,却也足够果腹,而且学堂也会对外开放,可以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地方进行学习,另外还有老师可以请教,有同窗可以进行讨论,可以说是上好的学习之地。   所以很少人会愿意离开国子监。不过对于王玥来说,这些条件自然不算吸引人,他还是愿意回家去住。   而且他这一次并不打算参加会试,一来他的年纪还太小,即便考中之后,也很难授得一个好官职,当然,对于他背后的徒晖和林清来说,替他选择一个好官职也不是难事,只是在难免落人口舌,他刚踏入官场的第一步最好还是不要借助外力的好。   只是在国子监中明里暗里来打听他会不会参加会试的多如牛毛,而且总有人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己有门路,实在是惹人厌烦,留在这里只是徒惹是非。   因此王玥这回回来便是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却不想刚一踏入宿舍的大门,就看到已经很久没有露面的徒晖。   “你怎么来了?”虽然已经两个月未见,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未出现任何疏离,反而因为许久未见,而变得更加热情。   “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徒晖笑着反驳了一句,然后站起来,对着王玥抬手作揖道:“这次来是要来谢你的。”   王玥忙躲过去,避开他的谢礼,好奇的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谢我?可是有什么事?”   “多谢你的提议,我已经派人拦住了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正如你所说,他们常年混迹在山林当中,手上藏了不少好药,那儿臂粗的老山参,已经有人形的何首乌,还有天山的雪莲,冬虫夏草,品质比起国库里的还要好上许多,宫里的御医有了这些药,调制出不少好药品来,皇爷爷的病已经稳定了许多,这提议是你提的,这一回可不要谢你吗?”   王玥听了这话,也为徒晖高兴,他哈哈笑了两声,对于徒晖的道谢并不推辞,而是坦然接受:“的确,你该谢我的,可准备了什么谢礼?要是不好的话我可翻脸了啊!”   “我出手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而且这一回不单是我,我父皇、母后跟皇祖母都有东西赏你,小财迷,你这回可发大财了!”   王玥配合着露出一副财迷的模样来,伸手便去翻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边翻一边嘴里说道:“那我可要看看才能确定。”   打开披在外头的布帛,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王玥仔细一番打量,然后暗暗咋舌,果然是好东西。   不再是由内务府统一制作出来专门用来赏赐的物品,而是更加精美、更加贵重的物品,看起来因为这件事他在那家人的心中地位提升了不少,王玥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还算不错。   “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王玥笑着坐了下来,替自己和徒晖倒了一杯茶,他伸手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连杯茶水的温度都要考虑得到。   “那就好,”徒晖也笑了,“其实叫我说赏你东西做什么,你都叫了声爷爷了,帮个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这人,怎么这般吝啬,出点子血可把你心疼坏了吧!”   王玥没好气的抓起一把瓜子扔在他身上,冷笑一声道:“你看我以后还帮不帮你!”   “得儿,又是我的错,还不成!”徒晖忙认错,两人又笑闹了两句,这才安静下来,徒晖便道:“明年的会试你参加不参加?”   王玥摇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问,我早说了不去的,会试从来都是卧虎藏龙,我还没把握能不能过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有哪些子心黑的,非说我前头的小三元还有那解元是靠你得来的,你说说,说这话的人不是没脑子吗,偏偏还有人信?”   “你别理他们,无非是嫉妒罢了,他们也就会在背后说人坏话了!”徒晖见王玥脸上表情不好,忙开口安慰,然后又道:“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过,十五岁的进士,虽算不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也极为难得,你不动心?”   “十五岁的进士跟三元及第那个更难得?”   王玥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叫徒晖口中劝说的话顿时都说不出来了,他停了一会儿才道:“你倒是有野心,不过我怕你是必须要明年去考了?”   “为什么?名我还没报呢?再者说再过几日就要复试了,我可还没复习呢?”   王玥怕又是谁弄出幺蛾子来,逼的他不得不提前考试,忙为自己找理由。   朝廷有规定,举人参加会试之前必须要在京城进行复试,复试通过者才可参加会试,即便因为路途遥远赶不及的,会试过后也要复试。   复试成绩至关重要,不过者轻者不许参与会试,严重者剥夺举人功名,可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会试。   复试在会试之前,报名时间便也提前了许多,这几日便是报名截止日期,如果王玥想要参加会试,必须赶在这几日去报名。   只是王玥之前没这个打算,许多东西还未准备,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万一落榜了,外头那些人还不笑话死我?我不去!”   王玥坚决不肯去,不过徒晖却不理他的借口,“你的功底我还不知道,区区一个复试而已,而且高先生早就说过你的火候已到,可以去参加会试,必定在二甲之内的。”   “那不一定,谁知道会不会杀出什么黑马来,要是成了同进士,那我可就亏大了,你没听过同进士、如夫人嘛,难听死了!”   徒晖撇撇嘴,实在懒得再与他纠缠,直接放了大招:“皇爷爷让你明年春天之前必须参加会试!”   “为什么啊?”   徒晖摇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爷爷要做下这个决定,虽然他把王玥当做最好的朋友,可也并不觉得王玥对整个计划会带来什么改变。   “那…”王玥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明日去报名吧!你们家的人啊,实在是…” 第135章   虽然最终决定顺从太上皇的意思去参加今年的会试,但王玥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情愿,一直等到徒晖走的时候,他还在试探着问道:“就不能不去?”   “你放心,以你的能力,即便进不了一甲,那也绝对是在二甲前列的,你自己不也老说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吗,你想想,你要是在会试中拿到了第一,为了求个好兆头,殿试的时候,第一名肯定也是你,小三元大三元,都掌握在手中,到时候你怕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了,你就不怕到时候出的风头太过,有人嫉妒你?在会试中压压名次不更符合你的心意?”   王玥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因此便点点头道:“那行,我待会就去报名。”   见总算说服了他,徒晖不由得舒了口气,忙开口预祝了王玥考试顺利,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送走徒晖,王玥便去找老师报了名,好在这时候已经接近晌午,许多学生都已经出去吃饭了,老师这里并没有多少人,不过即便如此见到王玥,仍有不少人热情的上来打招呼,短短的几百米路花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些人有的是知道他跟太子还有林清的关系,想要过来讨好人的,也有单纯是受了他的恩惠,记着当时他免费教授这些人算学的恩情的,不管怎么着,王玥的人缘变得好了许多,在这人才辈出的国子监当中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   出了国子监的门,王玥又去林清那里拜访了一番,既然要打算参加考试,自然是要好好准备。   林清听了他的决定,确定他已经打定主意之后也不多劝,重新给他开了个书单子,作业又加重了许多,并且要求他过了年初五便过来开始上课。   王玥捏了捏加厚了许多的作业,心中哀叹,这个年怕是又不好过了。   整个新年,王玥都在家中闭门苦读,好在亲戚们知道他要参加会试,都理解他,并不过来打扰他,因此他也算是得了一个清静。   人一旦用功,时间便过得飞快,眨眼间新年已经过了,还未出正月,便已经到了复试的时间。   这回考试仍然在城南的贡院里,不过这一回王玥并未再借贾家的宅子,而是用了林清在这附近的一座宅院。   自家师父自然是不用客气的。   相比起来,复试并不算太过严格,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场考试十分重要,但是没有了在号房门口守着的兵士,气氛也就不那么压抑了。   复试的目的只是考察这些新晋的举人们是否真的有实力参加会试,防止有庸才参入其中,因此题目并不太难,虽也是三天的时间,却只有一道五经文章,一道四书题目,一道策论,一道实务策,另有诗词、赋各一篇,相比起来,题目真不算难,题量也不算大,不过三天考下来也够呛。   这场考试只有为少不多的几被人刷了下来,王玥认识的基本上都榜上有名,不用担心辛苦考来的举人功名保不住。   复试一过,大家又安心的复习,准备会试。   展眼便到二月初九,初九早上入场,大家自然又是起得很早,天还未亮,便已经赶赴考场。   经过一系列非常严格的搜身检查,大家方才进入考场当中,好在能够参加会试的,基本上都是一路考出来的,对于这一系列的流程已经轻车驾熟,并不陌生了。   入了号房,无视·守在门口的兵士,王玥淡定的将房间清扫了一遍,将自己带进来的被子铺在床上,二月份的北京还十分寒冷,即便以贡院的条件并没有出现漏风漏雨的情况,但仍然叫人觉得寒冷。   王玥将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好让身体暖和一些,不过这一回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躺在床上休息,到底是春天,不比秋天,万一冷风一吹,着凉了,那就惨了。   好容易熬到天亮,贡院中的大钟敲响,原本还有些吵闹的贡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没一会儿,便有人举着题板出来了。   王玥这时候早已经用冷水洗过了脸,打起了精神,开始拿起笔在纸上誊抄题目。   第一道题目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名词解释了,这算是考的经义,给一段话翻译一下意思,算是送分题,不难。   只不过数目有些繁多而已,加起来足足有上百道,光是题目,就要抄上好半天。不过这种题目到底是基础,是必考的。   第二道便是四书题目一道,题目是“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出自于《论语·学而》的第四句,原意是说孔子认为要治理好一个能出一千乘兵车的大诸侯国其实并不难,只要能做到以下三点就行了:慎重处理国事取信于人民,节省开支爱护人民,征用民工只在农闲之时。   四书五经题目并不要求太过深入,只需要稍稍阐述一下圣人之意,再旁证引论,将整段话细细阐述一遍就已经足够了。   第二道是五经题目,题目是“若网在纲”四字,原句是“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汝克黜乃心,施实德于民,至于婚友,丕乃敢大言汝有积德。乃不畏戎毒于远迩,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   出自于《尚书·盘庚上》,原意是把网结在纲上,才能有条理而不紊乱;农民从事田间劳动,只有努力耕种,才会大有收成。官员能克制私心,把实际的好处施给百姓,以至于亲戚朋友,于是才敢扬言有积德。如果你们不怕远近会出现大灾害,象懒惰的农民一样自求安逸,不努力操劳,不从事田间劳动,就会没有黍稷。   同样是为政之道,只是平平常常,并没有特别为难人的地方,不过想要出彩同样很难。   最后一道题是考生的本经题,王玥本经选的是《春秋》,因此选的便是《春秋》这道题目。   题目是“官邪”二字,就两个字,如果对于《春秋》一书不熟的话,咋一看估计要懵,不过如果基本功扎实,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这出自何处了。   这句话的原话是“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   出自于春秋·左丘明《左传·桓公二年》,是臧哀伯谏纳郜鼎时说的话,这几句意思是国家的败坏,常常是由官吏的贪赃枉法、邪恶不正引起的;官吏的失德,常常是因上司的纵容包庇,公开地施恩宠、行贿赂而造成的。   国家的兴盛,要有严明的吏治,使各级官吏廉洁奉公,忠于职守,防止腐败而要使官吏廉正,就须赏罚严明,对待贪官污吏施以严刑峻法,不容宽贷。   同样是讲如何治理国家的,王玥看到这里手里的笔略停了停,看来这几道题颇有一脉相承的味道啊,待会写这道题时可以略深入,他是学子,还轮不到他讲治理国家之事,况且构架如此之大,笔力不足,便会使文章空洞无物,反倒落了下乘。   倒不如讲一讲如何治理郡县,毕竟过了会试之后他们就要进入官场,要么留在京城,入翰林院或者各个部司,要么外放做个县令,掌管一县之政,结合这一点来写很符合他们的身份。   而且这位出题的考官并未一味的对先贤歌功颂德,而是紧扣为政之道,他应该会愿意看到这种务实的文章。   心下已定,王玥便开始构思,纸张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停停走走,三天时间便在他专心答题中度过,然后交卷。   回家歇过一天之后,再次入场,考第二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分科,分到了妇产,〒_〒实习的时候在妇产待过一个月,简直是忙成狗啊!!好在要先轮科,周一时去医务科听他们安排,不知道要去那个科室! 第136章   第二场考的很多,策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各一道,算学一道,大概是考虑到乡试时出现的状况,考试会有什么题型已经提前透露出来,不会再让考生突兀的接触到不了解的题型,因此大家见了这些题目并不觉得惊讶。   不过没想到的是算学只有一道题目,还不等众人惊喜,他们却发现,算学题目虽然缩减到一道题目,但内容却极为复杂,竟然是一县之地的钱粮出入。   虽然只有钱粮两样,税收之类的并未计算在内,但这些数字已经足够庞大。   王玥伸手摸了摸在经常考试之前随着三只蜡烛一块发下来的算盘,心下了然,怪不得刚刚入场的时候要发算盘,没有了算盘,大部分人的能力支撑不到他们计算出这些题目。   不过也难怪,只看头一场考试时出的题目就知道这位主考官是个偏爱务实的,乡试时的那些题目,固然考较了学生们的计算能力,但难免有些脱离实际,这道题目却不一样。   他们这些人一旦外放,最差也是一县之长,掌管一县经济命脉,控制县中钱粮收入与支出是他们最起码的职责。   虽然账本并不需要县尊亲手盘算,但作为长官,要想不被底下的人糊弄,替他们背黑锅,肯定是要检查一遍的。   学会计算这些最起码不会被底下的人当成傻子自己还不知道。   否则的话被坑的乌纱帽丢掉,犯了国法,以至于家破人亡那也是自己活该。   更何况这种事情涉及到国计民生,若是因此叫百姓受难更是天大的罪过。身为百姓父母,他们必须要负责。   大概大家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便面有难色,也少有露出抗拒之色的。   更何况他们一旦高中,授官时大多是去翰林院或者各部司,眼前这些来回巡查的监考官就是他们的前辈,万一你表现的不好,被人记住了,要是倒霉,这人又与与你共事于同一个衙门,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遭了!   能走到这一步的少有情商不及格的,所以哪怕心里抗拒这样的题目,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算学过后,诏、诰、表、内科原是学堂里讲过的,历来会试皆会考这个,再加上乡试的时候突然增添了有关这方面的内容,以至于许多人措手不及,失了许多分,学堂里就越发重视起来。   更何况,身为臣子,如果连上表给皇帝的奏折都不会写那当真是徒惹笑话了。   到时候不单是本人会受到嘲笑,连他出身的学堂也会被人认为是不尽责,国子监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翰林院很重要的一个职责,便是为皇帝起草诏书,虽说进了翰林院之后会有前辈教导,但是最起码的格式,大家自然是知道的,因此,面对这几道题目,大家,算是成竹在胸了。   至于判书,就需要细细斟酌了。虽说一切都要按律依行,不过中国历来是个人情社会,讲究一个法外容情,情法交合,在判决的同时不但要依法而行,而且必须要考虑到人情,否则的话,太过严苛,会被归于酷吏当中,下场不会太好,而且容易引起民变。   如果太过宽松,不能够对于犯罪分子产生震慑作用,以至于盗贼横行,治下混乱,又是无能的表现。   其中的度量权衡,必须要小心为上。   不过好在这场考试并未太过为难人,不会出现太过复杂的案件,大家应对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将后面几道题细细看过,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王玥便又将目光移到最开始的那道题目上。   这场考试的策论可不简单,光看题目就叫人吓一大跳。   “今有一县,治下贫瘠,百姓食不果腹,以致民不聊生,若汝为此县之长官,当如何施治,放使百姓安居乐业,试论之。”   这就难了!   事实上古代也是有真题训练的,历年的会试题目,有条件的都会拿来做一做,练练手。   街面上也有官方出版的优秀试卷,优秀的答卷都会印发出来售卖,基本上有能力参加会试的都会人手一本。   王玥自然也有。可是纵观本朝数十次的会试考题,从未有过这般题目,看来这次考试真的是打算把实用二词进行到底了!   不过如果单单只给出一个简单的题目的话,的确很难,毕竟太过笼统,这就需要统而盖之,归纳共同点了,对于王玥这般现代教育出身的人来说难则难矣,却也不是无法可想,还是有下手的地方的。   却对于这些未曾学过归纳法的古代人可就难了,幸亏会试的目的是为了国家择选优秀的官员,不是为了为难人,主考官自然不会把题目出的太难。   在主题干后头还是给了一些数据的,有该地田地的比例,上等田占了多少,中等田、下等田又各自占了多少,水田有多少,旱地有多少,从这可以大致分析出这个县的地理位置,农业情况,以及土地出产,放才能确定对策。   王玥将题目中给出的数据另记在纸上,然后细细分析,试图更加全面的了解情况。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谢现代化的教育了,否则即便他能拜的良师,听从师父教诲,见到这种题目怕也是要蒙圈的。   考场之前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挪动身体时发出的声音和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所有考生都在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考试当中,为自己的未来拼搏。   京城王玥者,少聪慧,年八岁,试童生,名列前茅,县令刘公盛赞之,择为县首,及至府试、院试,压群生,众人皆不及,以为小三元也。   王公性沉稳,虽年幼,与人交往,人却少有以其年幼欺之。有过目不忘之能,凡书者,诵之便记于心中,旁人甚异。   又通丹青之术,尝谓人曰,宁不做官,当为画师。其画融中西之异于其中,风格怪类,时人未曾见之,甚诧。当是时,宁康帝年幼,微服民间,遇王公绘壁画于京郊教堂,心纳罕,赏其画,为其画风迷之,求画,献于天玺帝六十寿诞,是为《彭祖长寿图》,此乃王公雏凤初鸣声,在场者观画者皆惊。   因画中书逍遥子,时人称其为逍遥先生。王公声名鹊起,求画者络绎不绝,出千金而难求一画,尝有人为观一面,出价百金不得,主人爱之重之,唯恐损坏,不欲露于人前。时人重其画,皆类于此。   当是时,小楼居士林清林安和,年逾半百,欲寻衣钵之徒而不可得,与友人哀叹:“吾之学将断绝乎?”   时有青山居士高琦璃于国子监中授课,居士与林公共爱丹青,闻之甚为惋惜,居士不欲林公一身之学无人可承,遂起意于国子监诸生中代林公寻一徒,然国子监诸生皆为求功利之名,无人堪承林公之志,居士为之亦无可奈何。   恰王公入学,居士为其师,偶窥王公之画,识其迹,大喜,谓林公曰:“汝之徒得矣。”   林公不可,曰:“吾之徒当有不慕富贵之志,方可入吾之门也。”居士遂罢。   后三年,居士与王公相处日久,见其志,知其不喜富贵荣华,慕清静之心,以为王公堪为徒,遂说与林公听,林公又不许,曰:“其子出身寒门,身负家族之望,当以兴家为己任,吾岂能以一己之私而误之?”居士无奈,又罢之。   又三年,王公考乡试,得解元之名,逢陛下召见,众人方知王公同室之友乃太子也,居士闻之谓林公曰:“此子有靠,当不必行长袖善舞之事,且爱徒难寻,汝弃之不悔?”   林公默然半日,方才首肯,居士大喜,引二公相见,方有拜师之事。自此后,王公有良师教导,画技突飞猛进,乃有画中仙之名也,后人阅览王公之画,为其画技惊叹,当不忘林公教导之功,居士引荐之劳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表舅从河里捞了些鱼,送了几条给我家,有四条小鲫鱼,两条鲤鱼,都不大,刮鳞洗干净之后用盐腌了一会,然后用面裹了,用平底锅煎到两面焦黄,再把葱姜蒜红辣椒和西红柿切了放油炒香,添水,煮沸之后,把鱼放进去,小火煮上四五分钟,再加香菜。因为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又是野生的,特别鲜,除了盐之外别的调料品都不用加,因为有西红柿,所以有点酸甜,刚好遮掩住土腥味,又有点辣辣的,超级好吃!因为我弟不太会吃鱼嘛,吃的时候就被卡住了,我让他去厨房找醋,但是因为醋瓶子经常清洗的缘故,标签就被洗掉了,他不认识,就拿了老抽问我妹是不是醋,我妹特别肯定的说是,然后他就喝了一大口老抽。不知道老抽味道如何,但是看我弟生无可恋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喝,可怜我弟了!! 第137章 实务策   第三场考的是经史实务策,一共有六道题目,相对来说比较多,需要考验的不仅仅是考生的学识,更是对体力和心态的一个考验。   实务策原本就讲究的是一个借古论今,无非是披着讨论前朝历史的皮子,考虑如今朝堂上的问题。以史为鉴,无非如此罢了。   所以这种题目可以大略的谈一谈题干中给出的历史事件,但最终目的还是要落实到怎么解决问题上。   而这次的会试主考官名叫朱庆莹,他在朝中担任着财务部侍郎的职位,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讲究一个务实。   皇帝本人就是一个讲究干实事,不搞虚架子的人,他喜欢任用的官员自然也都是有这个特点的,朱庆莹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都说上行下效,皇帝喜欢的,文武百官自然会跟着做,不论是真心还是装模作样,朝廷近年来的风气变得务实许多。   朝堂之上已是如此,选拔新官员时自然也会偏向于能干实事的人才。   而朱庆莹在被点为主考官之后出题时更是将务实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早在考试之前,林清就替他分析过这次会试的形势,林清虽然不参加朝政,但他却因为驸马的身份常常出入于宫闱之中,借由宫廷,对朝堂之上的事情了解的还比较多,所以对朝堂上重要的大事,他知道的都是一清二楚。   在知道主考官是作为财务部的郎中时,林清就断言,这一次考试的题目必然会紧扣务实二字,绝不会如同其他主考官那样把题目浪费在对圣人、对皇帝歌功颂德上。   毕竟会试十分重要,但是总的来说考试题目总共也就二十多道,主考官会尽力在每一道题目上花费功夫,就是为了能够全面的考查考生的能力,为朝廷选拔出优秀的人才。   但大部分儒生都有一样毛病,偏爱形式主义,又偏好对圣人歌功颂德,因此,会试的题目中,有一两道是留来用于对于先古圣贤进行夸耀的。   朱庆莹的题目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不管哪一道都紧扣实务二字,不过这也是王玥最擅长的。   不提现代的教育,林清和徒晖两人对他帮助甚大,准备考试的这一段时间里林清在年节繁忙的应酬之下还要抽空替他准备学习计划,对他的短板进行补漏查缺,同时他又借助自己的人脉,替他打听主考官的喜好为自己预估题目,以至于整个过年期间,林清再不得往年那般清闲,瘦了好几斤。   而徒晖作为太子,应酬很多,也更忙,但他仍然抽出时间派人将他觉得有可能考试的题目整理出来,并且将一些不涉及朝廷机密的奏折都整理出来,派人交给王玥,好让他可以有参考资料。   在这种条件下,如果王玥还考不好的话那他当真可以洗洗睡了!   第一道题目是关于农事的,涉及到引种土豆和红薯。土豆和红薯原本就是明代引入中国,而大齐取代了原本的明代,大齐的开国皇帝又是个穿越者,在发展农业的时候自然会想着引进土豆和红薯这两种高产作物。   不过因为那一僧一道搞的鬼,原本已经引种成功的土豆和红薯就被蝴蝶翅膀扇飞了,以至于不得不重新开始。   发展新事物从来都是困难重重的,哪怕土豆和红薯的产量惊人,实在是个能救人性命的好东西,但大部分大齐百姓根本不了解这种作物,哪怕有朝廷做担保,但到底是涉及到庄稼,涉及到田地,许多人都选择谨慎行事,情愿稳妥为上。   而朝廷虽然知道这种作物对于百姓和国家都有益,但朝廷也不能因此就粗暴推广,否则稍稍不慎就会引得民怨沸腾。   更何况到底是外来作物,能不能适应还不一定,需要不断培育,选择良种,而且也需要让百姓看到这种作物的的确确是高产量,有保证的,到时候不用朝廷督促,百姓们就会自发种植。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最开始的准备阶段,朝廷已经储备了足够多、适应良好的良种,而经过几年的宣传,大部分百姓都已经知道这两种高产量的作物了,像南方那边的农业发达的地区倒还罢了,他们并不着急,而像西北等不适合耕作的地区不但官员多次上书请求朝廷分拨良种,百姓们也多次请愿。   只是即便条件成熟,朝廷也不可能一股脑儿的把种子下发,任由百姓自顾自的耕作,肯定需要一个计划,不但要发挥这些良种的作用,也要避免百姓愚昧,将好事变成坏事,也要考虑到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暗中使坏,破坏朝廷的计划。   而如何推广这两种作物,就是他们的考题。   不过到底是考场之上,时间紧凑,不可能说的太详细,大略说个计划就成。   徒晖之前传给他不少大臣们的奏折,这件事是朝廷今年大事中的重中之重,臣子们关于这件事的奏折颇多,王玥吸纳了他们提出的好的地方,又补充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再润色一下,一道题便算是完成了。   第二道题事关雪灾的赈灾情况,事实上朝廷一向很重视关于雪灾的事情,这大概跟明代的时候有关。   明代末期是第五次小冰河时期,大齐取代了明朝,但除了朝代不同之外,哪怕这里是个架空历史,但其他的全都一样。   也就是说不出所料的话,再过上几十年,气候便会逐渐变冷。而萧炎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钦天监授命之下也很关注气候的变化。   就王玥从徒晖那里知道的消息,现在的冬天比起大齐初建之时已经降了五六度,在等几年,差距更大。到时候只怕百姓要受苦了。   大明朝之所以灭亡,满洲的威胁固然是一方面,但气候的变化带来的自然灾害也起到了很大的催化作用,也难怪朝廷这般重视救灾,事关自然灾害的考题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科举考试中了。因此王玥答的很顺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很短小,最近可能更新不太稳定,不过我会尽快调整的,请大家多多包涵!!(?????)被分到了内科,呼吸跟血液,才去,什么都不会,需要努力,以及下午一个病号突发心衰,跟着老师后头忙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稳定了!好累!! 第138章 考试结束   第三道题同样事关农业,民以食为天,更何况即便改革已经推行了很多年,但大齐仍然是个农业国家,农业收入占据着国家赋税的半边天。   再者说即便是现代的工业国家,也没有哪一个国家敢不重视农业,更何况是最爱种田的种花家呢?   这道题讲的是西北农业发展,事实上严格的按照现代的标准划分,这不算农业,而算是畜牧业。   西北的自然条件比起江南来差的太远,对于农业发展的先天不利条件太多,西北想要依靠农业超过其他地区无异于以子之断攻子之长,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不过若是发展工业,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因此倒不如发展畜牧业。   至于种植果树,也是一条好路子,只是现在的交通条件还不算发达,即便有优质的水果,也无法运送出来,倒是肉类,可是腌制、熏制,延长保存时间。   近年来西北的畜牧业发展的已经很有成效,只不过在中国,人们更加重视农业,擅长畜牧业的多半是少数民族,即便已经有所改善,但不重视畜牧业的思想依然活跃在很多读书人的心中。   如果让这种官员在朝中任职,对于朝廷的发展计划无异于是个阻碍,倒不如接着会试来宣扬朝廷的心意。   不得不说,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是功利的,会试事关读书人的前程,会试会考的题目也会成为读书人关注的重点,即便心里不赞同朝廷的主意,也不得不为了前途而妥协。   至于朝堂上的大臣们也要为了子孙前途让路。   畜牧业的发展,对于其他人或许是个难题,但是王玥在这点上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说现代爆发般的信息让他了解到许多知识,即便是有时不经意间一闪而过的信息也在穿越金手指的加成下成为他的知识储备,而且现代从幼儿园到大学这二十多年的教育也不是白费的,他可是个文科生,当年论斤卖的文科试卷可不是白做的。   信笔由来,如同泉涌的思路在精心组织后被笔墨记在了试卷之上,越写越有信心,或许这一次考试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一些。   第四道题总算不是与农业相关的题目了,讲的却是西南边境的战事。   原著里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南安王战败被俘,南安太妃来贾府选择了探春作为和亲对象前往边疆,以迎救南安王的剧情。   也就是说按照剧情发展,这时候大齐跟南边的几个国家是有一场战争的,这一点,即便换了个皇帝,换了个朝代,也无可避免。   不过战争的结果自然是不一样的,大齐这回并没有战败,也不需要有女人去和亲来换取短暂的和平。   不过战胜之后究竟如何处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也成了一个问题,朝堂上的大臣们各执己见,有人觉得既然已经胜利,自然是携胜利之威,好让南边的那几个小国出出血,让他们知道谁厉害,日后不敢轻举妄动。   也有觉得大齐是□□上国,对待这些小国应该有风度,不但要将军队抓回来的俘虏放回去,还要好好赏赐一番,以德服人,彰显□□上国的风度。   除此之外,还有人觉得可以趁此开疆拓土,把西南那几个小国纳入大齐的国界,设置官府,将那几个国家的土地变成大齐的土地。   这几种意见争执不下,即便是皇帝也难以抉择,第二种意见当然不用听,皇帝可是天正帝一手教导出来的,他要是敢采纳这种意见,萧炎会气的再从现代穿越过来吧。   至于是第一种还是第三种,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坏处,至今还没有定案。   将它放在会试的题目当中,也是考察一下读书人的意见,看看大家的意见如何,或许当中会有奇策,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争论,也未可知呢。   第五道题是事关赋税的,虽然农业的税收还占据着大齐收入的大半边天,但是改革的目标是发展商业和工业,未来这两种税收会成为大齐朝的收入支柱。   现在这个阶段,这两种赋税的收入虽然还未成为国家的支柱,但是已经十分丰厚,朝堂上便有人开始提出要加收税务的想法。   这种想法一提出来,自然是有人同意,有人反对的。   保守派自然是支持这种想法的,重农抑商这种想法已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眼看着商业大盛,他们当然是想方设法的打压商业发展,以免动摇国本。   按理说,保守派反对的自然是改革派支持的。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改革派也出现了分歧。   有人觉得商业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自然是他们开始收取红利的时候了,而且随着改革的日渐加深,对于资金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国家的赋税总共就这么点,既要保证军队的需求,也要保证国家日常开支,还有留下周转的资金,以应对各种天灾人祸,突发事件,这种情况下,能够抽出来用于改革的资金就少上许多。   以至于许多改革都要缓慢推进,放慢步伐,改革派自然是希望有生之年能把改革推进完成的,在他们眼中,任何阻碍改革的事情都是要消除掉的,而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拿来为改革牺牲的。   如果能够对商业加收税收,改革的步伐将会大大加快,为了改革,区区商业,牺牲一二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如果改革事成,对于商业的促进是不容小觑的,为了长远的目标牺牲一点小利并不是不可接受,想必商人们是不会反对的。   不过能有这个思想觉悟的都是目光长远之人,大部分小商人当然是不愿意多交税的,而一些大商人也不愿意割让自己的利益。   那些小商人没有自己的势力,面对国家的政策,只能够忍气吞声,默默退步,但是大商人多半都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人脉,有许多官员愿意为他们的利益发声。   至于另外一派人,则是担心一旦加收税收之后,会不会有人趁机收取苛捐杂税,平白增加百姓的负担,最后至于民怨沸腾,而造成改革的失败。   毕竟当年的王安石变法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变法是好的,只是下面的人却用来谋取私利,以至于惹得百姓们不理解,朝堂之上有人反对,最后落到失败的境地。   各方有各方的顾虑,自然也无法达成出一个一致的结果来。   不过据徒晖所说,皇帝并不愿意增加税收,皇帝追求的是长远利益,他是希望能够借助改革,获取民心,也是为了大齐皇室的统治延长时间的,只是现在还没办法说服大臣们,以至于搁置下来。   而且皇帝是深知官僚的恶劣性的,一旦他开了这个口子,那些如同秃鹫一般的官僚能将他的政令玩出各种花样来,只为了牟取暴利。   他不能为了短时的利益葬送大齐的未来,没有钱,那就开源节流,总有法子撑过去的,更何况再等一等,他就有一笔钱入账了。   既然已经知道皇帝的心意,又有简在帝心的主考官出题,王玥当然不会走偏路,比起其他学生来,他已经占了很大的优势了。   最后一道题同样涉及到了农业,不过这道题虽然关系农业,却不过是披着农业的皮子罢了。   朝廷既然大力发展商业和工业,就已经预料过百姓们因为商业和工业带来的巨大利益放弃世代从事的农业,投身其中的未来了。   百姓们可以不用顾及太多,但朝廷却需要因为国家的未来顾虑周全。   农业是一切发展的根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农业,但耕地是有限的,百姓的人数也是有限的,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土地,为了保证粮食的供给,就必须改良种植,改良工具。   种子上,朝廷已经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那么自然要花精力在改良农具上了。   改良农具需要匠人,为了提升工匠的积极性,朝廷不但给予工匠金钱的奖励,甚至设置了官职,由工匠担任。   这当然无可避免的提升了工匠的地位,只是千百年来士农工商的地位排列,工匠的地位甚至比不上处在最末尾了商人,最起码商人不愁钱财,而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自然能享受好生活哪怕地位底下商人们也能过的逍遥自在。   工匠却是什么都没有,地位地下,有没有钱财,甚至吃不饱穿不暖。   人们因此轻贱工匠,这种想法已经盘踞在人们心中太长时间了,贸然改变当然会受到反抗。   只是商人们需要工匠替他们改良工具,节约成本,生产出更优良的产品。军队需要工匠替他们改良武器,农民需要工匠改良农具,也只有某些文人会提出反对的意见了吧。   不过用会试来改变文人的想法倒也不错,要么坚持自己的观点,放弃前途,要么为了前途放弃立场,实在是个很难的抉择。   不过总会有人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特别倒霉,下午下了班,我妈说要去逛街,我们医院对面就是超市,我妈就在超市等我,于是饭也没吃就去逛街。一直逛到七点多,快饿死了才回家,谁知道忘带钥匙了,屋里也没人,我跟我妈在外头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人回来开门。真的是又冷又饿!!(???︿???)而且腿还特别酸,一回屋我就直接躺在床上了,真的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第139章 昔日旧友   六道实务策,每一道都突出了务实两个字,考察的不再局限于考生的文笔如何,而更看重的是考生的为政能力。   这对许多书呆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所以一出考场,大家们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今年的考题抱怨不已。   不过经过上一次乡试之事,再没有人敢对对于主考官出的题目有所质疑,上一次参加抗议的考生可没几个有什么好下场的,大家走到这一步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王玥为了怕又发生上一次那样在门口被人拦住的事情,一出考场,便挤出人群,找到了来接他的马车。   一上马车,他便躺在车上一动不动,虽然自觉这次的考题不算太过为难,但是接连三天留在封闭的考场当中,全心致志的答题,又是接连三场考试,无疑将考生们的精力压榨的一干二净。   哪怕王玥平常有意锻炼,身体不错,也经不起这样的耗损,因此一回家,他便躺在床上直接休息了三天。   会试三场考试,终于都全部结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考生就轻松了下来,虽然成绩会在半个月之后方才出来,不过十天之后,又是一场考试。   原本朝廷有规定,会试结束之后十天再次进行考试,不过这一场考的不再是四书五经,圣人之言,而是骑射、算学、书法等。   只是这场考试的分数并不计算入会试的总成绩当中,对于会试的排名也不会有影响,大家自然不会重视这场考试。   因此后来这种考试慢慢流于形式,不过随着改革的深入,不但考试的题目出现了变化,考试的形式也跟着变化起来。   这场考试不再是走过场,它虽然仍然不会计入总成绩当中,不影响会试的排榜,但却关系着考生考中之后的授官。   比如说如果骑射出色,又懂兵法,很可能就会被军部要去,在军中担任文职。   算学出色,那很可能就会到财政部去任职,如果书法出色,很有可能被翰林院要去,专门负责诏书的书写。   除了这三门传统的科目之外,还有农学、工学等等,如果能在自己擅长的科目中考到一个好分数,那么在授官的时候就会被分到相应的部司中。   这也算是给了这些初入官场的新人们一个主动选择的机会,如果对哪个部司有兴趣,只管前去考试就行了,比起原先靠着关系人脉亦或是听天由命可要强多了。   对此,无论是朝廷百官还是下到普通的读书人都对此十分赞成,万人拥戴。   王玥一心想去翰林院,自然也需要好好准备考试。   因为这场考试不必全考,考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能力自由选择科目,王玥想进入翰林院,选择的是书法和史学。   可惜的是翰林院只考书法不考绘画,否则王玥会更有信心。   参加这两场考试的考生很多,翰林院是个很清贵很体面的官职,尤其很受清高的书生们喜欢,而且翰林院能够近距离接触到皇帝,如果运气好,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升官加职是很容易的事情,比起在外积攒资历可要容易许多。   不过能够选择入翰林院的大多数是家中并不愁钱的,毕竟翰林院清贵是清贵,却难免有些寒酸,以至于有了穷翰林的名声。   出了考场,王玥正要寻找自家的马车,却不想在前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竟然是许久没见过的穆景。   自从乡试过后,穆景就再也没来找过他的茬,王玥虽然很好奇他为何突然转变了作风,但他本身又没有受虐倾向,自然不会闲的去管穆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到徒晖的身份小范围内曝光,王玥原还想着穆景肯定会趁机加大动作,不再像以前那般小心顾忌,而是想尽方法接近徒晖。   却不曾想穆景根本没有按他想的那样,反而一下子消失了,原本他在国子监中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谁知自乡试之后就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   却没承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他了。   看来他也是参加了会试,只是不知道成绩如何。   不过以他平常的行事风格如果没什么把握的话,应该不会来才对。   “说起来穆景可是倒了大霉呢!”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玥并没有回头,而是随意的点点头,来人的声音太过熟悉,这人已经跟他认识了快十年了,可是现在他们再也不复之前的亲密。   来人察觉到他的冷淡,眼神暗了暗,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仍然保持着笑容道:“他原先做的事情被他家里人知道了,老东平王宠幸庶子,原就叫嫡支不满,现在知道他对家中隐瞒了重要消息,因此便趁机攻击他,老东平王也对他的行为很失望,对他很是惩戒了一番,也不像以前那么宠爱他了,他在东平王府还有国子监过得很不顺心,原先国子监有许多被他欺压的同学都反过来对他冷言嘲讽,他这人性子高傲,受不住,跟人发起了冲突,被祭酒大人劝回家中休养了,明面上说是回家备考,不过私底下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解释,王玥便点点头,道:“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他当初既然做下决定,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   这句话不仅仅是评价穆景,也同样是对周润新说的,当初鹿鸣宴上,王玥身处困境,两人却又一次保持了沉默。   虽然心里理解两人的选择也是无可奈何,但王玥心中还是升起了疙瘩,与两人的来往便不如以往那般亲密了。   两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仗义,对于王玥的疏远并没有多做什么,不过在探听到徒晖的身份有异,很可能大有来头之后,两人又频繁上门。   王玥知道他们的目的,却不肯再亲近他们,而徒晖只把王玥当成朋友,对于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他并不看在眼里,而且他身边想要讨好的人多的是,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   那时候他们两个只知道徒晖身份不一般,却没想过那么不一般,单以为徒晖是出身很好贵族子弟,在国子监中两人也接触了不少权贵子弟,对徒晖便没那么重视。   再加上两人算是很出色的青年才俊,从小也是被人捧到大的,心里一时愧疚是愧疚,久了也觉得不耐烦,来找王玥的次数便少了,谁知今日又来搭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挖荠菜的时候了,我家鱼塘埂上长了很多荠菜,我妈挖了不少回家,洗干净拿盐腌了,配上热腾腾的红薯稀饭,不用别的,直接就能吃下两大碗!再不然剁碎,再加上豆腐、鸡蛋,包饺子,特别香,荠菜本身就很香,又有豆腐的清香,鸡蛋的香味,光闻着味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再不然直接炒,加上鸡蛋,也很好吃,还可以将荠菜切碎,加上鸡蛋面粉,摊鸡蛋饼吃。或者就跟韭菜饼那样,把韭菜换成荠菜,也很香,总之荠菜真的很好吃啊! 第140章 春猎   周润新的目的王玥并不清楚,他也不想深究,翻来覆去也无非是那些,但是也不好直接跟他翻脸,到底王玥还记着往日的情谊,周润新对他还是很好的,虽然最开始只是看好他这才与他相交,但这么多年也不是作假的。   只是他到底还是比不过家族,不过如果换成是他,或许也会在朋友和家人之间选择家人的。   说到底这也是人之常情而已,不过心里有疙瘩,终究是回不到以前了。   因此王玥不过抿嘴一笑,轻声道:“   “你…你…唉!罢了,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够朋友,只是我也有为难之处,周家太小,在那人面前不过是随意可以碾死的蚂蚁而已,我拼不起!”   “我知道周兄的难处,换成是我或许也会犹豫为难。”   听到王玥这般说,周润新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忙道:“你能理解就好!”   周润新伸手便要拉住王玥的手,王玥却侧身一避,周润新便是一愣,正待要说些什么,王玥拱拱手,笑道:“家里有人来接了,周兄,今日怕是来不及叙旧了,小弟先告辞了。”   周润新闻言抬头一看,果然,王玥目光所视之处,正有他家的下人守在马车旁,看到王玥时,那人露出惊喜的神色,就要穿过人群往这边走来,周润新就要开口挽留,王玥却似滑鱼一般,不等他开口说话便没了踪迹。   大庭广众之下,周润新也不好高声叫喊,以免失了礼节,叫人笑话他无礼,不得怏怏的罢了手,准备下次见面定要拉好人,再不让人跑了。   他还罢了,他身后的小厮却面露不忿,嘀咕道:“这王家小子好生无礼,不过是拜了个好老师而已,怎么就变得不认旧人了,可见这回是试出他了,不过是个捧高踩低的小人罢了,少爷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吧,没得给他脸面,少爷日后也不比他差!”   他这话不大不小,恰好传进周润新的耳朵里,闻言,周润新的眼神暗了暗,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色,却又很快隐没了下去,重新染上了笑意,然后开口训斥了小厮一句“不得胡乱说话”便也转身走了。   不过这短短的变化却逃不开近身侍候他的小厮的观察,小厮低下头,不动声色的捏了捏缝在衣袖里的一个小暗袋,心里暗暗欢喜,看来那人说的事也不难办。   却说王玥离了周润新之后,转身进了自家马车,刚掀起帘子,就看到徒晖坐在马车里,王玥眼里一喜,笑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忙的很吗?”   这次的会试皇帝原本有意交给徒晖负责,一来太子坐镇,表明了朝廷对于会试的看重,也是向天下人表态,表明朝廷对于改革的重视。   二来也是对徒晖的锻炼和考验,另外也有为徒晖择选帮手的意思,这些年轻人跟徒晖年纪相差不大,又有能力,若是能跟在太子殿下锻炼锻炼,再外放到外头积攒资历,待到太子殿下登基掌政,这些人就会取代老臣子成为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也难怪这一次会试来的人这么多,年轻人都知道在当朝皇帝这里他们是竞争不过那些老臣的,唯有太子殿下这里才是他们登上高位的机会。   不过这也造成了徒晖的忙碌,他们二人这阵子一直通过书信来往,很久没有见面了。   “如何?可有信心?”   王玥轻笑一声,道:“我觉得还成,只是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会试之前我都在家闭门读书,不知道今年的考生水平如何。不过我看今年的考生来的不少,好歹也有上千人了,差不多快是百里挑一了,我可不敢说自己一定有把握。”   徒晖伸手替他倒了杯茶,又从一边的夹层里取了点心出来放在王玥面前示意他吃,听他说的话不免笑了:“你这人一贯的谦虚谨慎,能让你觉得不错那就是很有把握了。”   说完他又道:“今年人虽多,不过我看中的却不多。”   “怎么?我听着今年来的可有不少大才子,你竟看不中?”   “我可没有养文人墨客来赞颂自己的爱好,你也看了,今年考题的精髓皆在务实二字上,我也希望我挑中的人才能办实事,不要笔下天花乱坠,却被底下的人随意糊弄,又或是糊涂的百事不知,这种人我可没兴趣要!”   “总有好的,你也别要求太高,总要慢慢练出来才成啊!”   说些王玥噗嗤一笑,道:“你看你,还要我来劝你,这不是平白的给我增添对手吗?”   闻言,徒晖也撑不住笑了,笑过之后他才道:“你回去准备准备,等榜单出来之后怕是要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难不成我的官职不在翰林院,是要准备外放?”   王玥可不愿意外放为官,虽然这对于为政能力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不过她本人不爱政治上的事,自然更希望能去翰林院。   徒晖忙给他解释:“不是,是父皇准备带着皇爷爷出去春猎,皇爷爷不耐烦在宫里待着,想出去走走,父皇便准备这次春猎办大一些,到时候翰林院肯定要有人跟着去,我跟父皇打好招呼了,你到时候也跟着去。”   “真的?”王玥听了这个消息当真是又惊又喜,打猎这种事情那个男孩子不喜欢呢,不过王玥在现代哪怕有钱,也很难接触到这种活动,而且现代的打猎不过是圈快小地,放养一些被养的失去了野性的动物,随便叫人玩玩罢了,说到底就是糊弄人的。   王玥去了一次就再也没去过,古代他也没这个条件和时间参加这种活动,现在听到能有机会见识见识自然高兴无比。   他立刻也不去关心会试如何了,而是拉着徒晖讨论去打猎该准备什么,又缠着徒晖让他说些打猎的事情,一时间,两个异常成熟的男孩子难得的表现的如此符合他们的年纪。 第141章 想不出名字了!   春猎是从古代传下来的规矩,是个非常重要的仪式,既能锻炼身体的又能宣扬武力和国威,对内对外都有威慑作用。   可以说是非常重要,通常都由君主亲自主持,即便君主未曾亲临,也会派出最重要的皇子前来主持,而这个行为的本身也会带着浓厚的政治色彩。   当然,现在皇帝还算身强体壮,徒晖也不过是刚刚成年而已,还轮不到徒晖主持,因此他才能够有时间前去玩耍。   既然是去玩耍的,自然是要把最重要的小伙伴带上,徒晖刚接到命令,第一时间想到了王玥,所以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到这里等着王玥,就准备在第一时间把好消息通知给自己的小伙伴。   而果然,王玥的反应也没出乎他的预料,见王玥高兴,他也十分兴奋,将自己以往前去春猎的经验都说了出来,又连连说了好些好玩的地方,准备到时候带着小伙伴一块去玩。   徒晖这一番话,把王玥的兴致都勾了起来,不过打猎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擅长的项目。   “你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次我带了人过来,是我身边的一个护卫,正好你近来无事,便让他来教授你骑射吧,对了,你可有好马?”   王玥轻笑着摇头,在古代,好马就等于现代的豪车,不但花费巨资,而且通常是有钱也买不到,就像现代的豪车一样,哪怕有再多的钱,在厂家眼中也只是暴发户,定一些层次稍微低一点的豪车出去炫富是能够办到的,但在想要更高层次的豪车 ,厂家根本不用想,就会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在古代也同样是如此,即便偶有机会,得到了一匹好马,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也未必能够保得住。   当然,以王玥的出身和家世,还有他的年龄,并不需要最高层次的名马,只需要一匹稍稍出色的年轻马匹就足够他使用了。   不过一来王家不过是近几年刚刚有了起色,对于马匹的认识也不过是用来拉车或骑乘,根本意识不到一匹马匹也代表了主人的身份。   而且王玥本人也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他虽然喜欢马,却也不会为了一匹马花费太多。   因此,他身边倒有一匹马,不过确实他家养的母马刚刚生出来没两年的年轻马匹,虽说养的身强体壮,但是毛色很杂,只看外表就知道并非什么名马,也没有任何高贵的血统。   王玥并不在乎马好不好,但他知道他是徒晖带过去的,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徒晖,如果因为座下的马匹而被人嘲笑,连带着徒晖也会被人轻看,那些人表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难免会嘲笑徒晖。   “我有什么好马你还不知道吗?倒是能骑,不过让那些能为了一匹马花费千金的大家子弟来看的话,不免有些不入眼了。”   “我就知道,”徒晖眉梢微微飞扬,露出了些许得意,在别人眼中,他已经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越发有了太子的威严,但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面前,他总是忍不住露出还残留的一点点孩子气。   “前几年,西边的部族进贡,送来了好几批名马,宫中的养马师精心养育,专门选了最好的公马配种,已经生了好几匹小马驹,个个生得不凡,我跟几位皇弟一人分了一匹,又让几位武将求走了几匹,剩下那几匹虽算不上顶好,却也是极为难得,我那几个堂兄堂弟可是不错眼的盯着,不过他们盯得再紧,我还是有法子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藏了一匹,正好送给你。”   “哦?那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王玥轻轻一笑,并无半点客气推辞,不过一匹马而已,对于他人来说或许千金难求,可对徒晖来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没必要推辞朋友的好意。   “多谢你事事都想着我,你这情我记下了。”不过虽然这些东西对于徒晖来说不过是吩咐一句而已,但他却不能因此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现在没什么能报答的,但是他会记在心里的。   徒晖知道他的为人,因此越发满意,笑道:“你只管先记着吧,总有你还的时候。”   两人说说笑笑,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王家村,王家夫妇还不曾知道徒晖的真正身份,还把他当做一个懂事的晚辈,硬是留他吃了饭才放他离开。   徒晖趁着身份还未曾暴露,自然是原意多享受一会儿清闲时光的,所以虽然手头的事堆的满满当当,却还是挤出了一下午的时间在王家夫妇跟前做个普通的小孩子。   难得的悠闲时光自然过的飞快,到了傍晚,徒晖便是再想留也必须要离开了,带着王家夫妇收拾出来的大半马车的土特产,徒晖依依不舍,又再三和王玥约好春猎时一块打猎,这才走了。   送走徒晖,王玥一边跟着徒晖派来的护卫练习骑射,顺便跟着徒晖送过来的马联络感情,时间过的非常充实,不知不觉便到了发榜之日。   一大早,王家宅子里就来了不少人,农家人一向起得早,天还未亮,不少人便已经收拾好家里的活计,聚在了王玥家中。   这些人自然是希望家族当中能出一个有出息的人,好让他们腰杆子硬起来,走到外头不让人欺负。   说句实在话,王家村的人原先接触最多的也不过是官衙里的胥吏,在他们看来,这些掌握着他们税收、徭役的胥吏已经是大官儿了,而能让那些在他们面前嚣张的胥吏们客客气气的秀才公已经是非常有出息的了,至于让胥吏们毕恭毕敬的举人老爷,那就更了不得了。   至于进士,那可是要去见皇帝老爷的人啊,怕是天上的神佛下凡了。   王玥考中秀才的时候,他们曾想过要是玥哥儿中了举人就好了,那些胥吏就再也不敢在他们村里胡作非为了,收税的时候不敢再乱加税,征派徭役的时候不敢再将其他人的徭役按到他们村子里的人身上,只这两样便已经叫他们喜出望外了,别的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等到玥哥儿中了举人,感受了周边村镇人态度的转变,王家村的村民又忍不住心生期望,要是玥哥儿成了进士老爷就好了。   至于玥哥儿成了进士老爷后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以村民们浅薄的见识来看也不过是多了一项与人吹牛的谈资,说出和进士老爷是同族人时能让人露出羡慕的眼光。   又或是那些胥吏能再客气一些,少收些税,少摊派些活儿就够好的了。   至于再好,他们也想不出了。   不过他们却是深知,有这样一个同族人有出息,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是他们最为稀缺的安全感,就好像是一下子有许多事不怕了一样。   这些不过是普通村民的认识,更有见识的人了解的自然更多,在村民眼里胥吏已经是顶天的官儿,可是胥吏在官场上不过是不入流而已,在真正的的官身面前什么都不是。   胥吏固然难缠,可对于真正的官老爷来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体会到过真正的官威,更是深刻的体会过自己的弱小,因此知道自己在官老爷跟前小的不能再小,所以他们更加迫切的希望族中能出来一个官老爷,能在某些时刻庇护他们。   王玥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对于族人的期盼他虽然心里有把握考中,却也不能直说,免得传出去人家说他狂妄。   不过好在榜单最迟中午就能出,略等等就好了。   只是这个好消息他却不能跟家里人一块儿听了,他还需要去贡院等候。   仍然是贡院对面的酒楼,不得不说酒楼老板十分有眼光,哪怕贡院一年到头难得开一次门,来这边的人平常也算不得多,但只贡院开门这几天赚的钱就足够抵消掉酒楼的支出,还很有的赚。   当然,老板的眼光并不局限于此,更多的是在为人处事上,王玥来过这里不少次了,府试、院试皆在这里考的,乡试、会试又在这里,不过这中间的时间相差太久,可老板却对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刚一进门,老板便从柜台中走了出来,热情的迎了上去,口中说着吉祥话,将他引到了一个极好的位置上。   见老板如此表现,不认识他的人自然是要好奇的打听一下,待听说他是京城乡试的解元,吃惊之余也不免佩服。   能在京城拿到小三元或许并不难,可能压住国子监那帮猛人,拿到首名,那可不简单,便是其他省的解元们也未必能人人都做到这一点。   而且他还那么年轻,且看京城其他的考生的脸色,并无对他的嫉妒,多是佩服,即便偶有一两个不服气的却也只是偷偷的私下嘀咕,半点不敢放到台面上,便可知这位来自于京城的解元不单单是书读的好,为人也很好。   这样的人自然非常有相交的价值,能走到会试这一步的,少有不谙世事的书呆子,智商情商都不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因此不过一会儿,王玥身边便围了不少前来说话的书生,原先王玥担心的找茬挑事的竟然根本没出现。   这样自然更好,王玥乐的轻松,他一面与其他考生互相恭维,说些课业上的问题,互相交流,一面分出心神,等着榜单。   他这般,却没人觉得他一心两用,失礼于人,只因大家都是这般,甚至还有做不到一心两用的,说着说着便走神,话也忘了说的更是不足为奇了。   大家对于原因心知肚明,也没人在这时候计较礼节,于是待到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放榜了”,围在王玥身边的人一哄而散,王玥也只是一副早有预料的笑容,无奈的跟着众人一块儿前去看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没有发出去啊,晋江又抽了,后台显示发出去了,但是点击进去又没有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又变成存稿箱了,怎么改都发不出来!!!明明昨天晚上就发了的! 第142章 谈话   二月二十五,会试发榜的日子,这一天对于大部分学子来说是不同的,成了,便如鲤鱼跃龙门,一跃有了官身,从此不同。   不成,便又是三年蹉跎,时运不济。   上到皇帝朝臣,下到平民百姓,都在关注着这一天。   一大早,考场的门刚刚打开,便有前去向皇帝汇报情况的官吏捧着名单直奔宫中,而顺天府上上下下数百名衙役穿着新衣新帽,候在考场外头,就等着榜单一出来他们便敲锣打鼓的前去报喜。   而城中的街道也早就被巡捕司的人梳理了一通,生怕耽搁的报喜之人的路程。   而贡院门口来的也不仅仅是数千考生,还有无数看热闹的,也有想着榜下捉婿的,看看能否给自家找个金龟婿的。   王玥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对象,这么年轻,肯定还未曾婚娶,或许有了婚约,但相比起来退婚总比日后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前来亲的糟糠之妻和儿女强。   不过幸好林清有经验,早早派人嘱咐了王玥,这才让他免于被人趁乱抓走的情况。   而别的考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要么大声呼救,期盼着有谁能出手仗义相救,要么大声疾呼“家中已有妻子”,而后被人嫌弃的甩开。   总之,大部分考中的考生都是满身狼狈,不过即便这般也难以消磨考生心中的喜悦之情,这便是一跃而起,鲤鱼化龙了,从此改换门庭,他们的子孙便也是官家子弟了。   王玥被下人护着,一路小心翼翼的钻到了马车上,还未等他松口气,下人们都抢上前来贺喜,王玥心情很好,忙笑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赏钱一一分发下去,又不忘吩咐人回家报喜。   不过一想到等到回家时需要面对的情形,王玥便强忍住归家的欲望,吩咐下人调转马头,往淑娴公主府而去。   刚一进门,便有公主府的下人们过来道喜,显而易见,早有人过来报信了。   王玥算是公主府的第三个主人,虽只是驸马爷的学生,但看驸马和公主的态度,与亲儿子也仿佛了。   公主和驸马没有儿子,两个女儿早已出嫁,日后这偌大的公主府不还是要传给驸马爷的这个小徒弟手里,也难怪这帮平常眼高于顶的下人们这般殷勤了。   王玥一路熟门熟路的拐到了林清平常呆的小楼,刚进小院,便看到公主府的官家高一脸上带笑的走了出来。   一见王玥,高一脸上的笑收了收,变得严肃许多,赶在王玥前头抢先行礼问安:“小的请进士老爷安,进士老爷好!”   王玥脸上粲然一笑,道:“高哥可别在打趣这里我了,我可受不起这个。”   高一笑道:“这么年轻的进士老爷,拉到哪里去人家不瞧个稀奇?要小的说,怎么恭喜都不为过。”   王玥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不免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忙道:“高叔快别这么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轻狂呢!”   高一对着他笑的更加和蔼起来,他是从小跟着少爷一块儿长大的,人人都说少爷是被天上掉馅饼砸中了,才娶了淑娴公主回来,但以他私心里想着,还是觉的他家少爷受了委曲,公主又如何,以他家少爷的才貌人品又不是配不上,更何况公主至今也未曾给他家少爷生个儿子出来。   可怜他家少爷自幼天资聪慧,硬生生给自己挣得爵位也无人可以继承,现在好了,虽然徒弟也无法继承爵位,但是有徒弟相伴,总算叫他家少爷膝下不那么荒凉了,近来少爷每日笑的时候多了不少,就连胃口也好了很多,只希望当年二姑爷答应的事情能成,那他高一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王玥知道自家老师并不拿这位高管家当下人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外出游学科举,还是苦熬过最低迷的那段时日,老师身边总是跟着高管家。   所以高管家可是说是林清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了,公主也比不上。   王玥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摆什么主子少爷的架势,他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晚辈,见高一与他玩笑,他便也凑趣,故作委屈的抱住高一的手臂,如同小儿撒娇一般道:“高叔,你可饶了我吧,别打趣我啦!”   高一伸手怜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细心的替他理了理衣袖,这才笑眯眯的道:“好好好,不打趣你啦,快进去吧,老爷和公主都在里头等你呢!”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低声道:“老爷才刚吩咐了,要给府里的人都加三吊钱的赏钱,要大家同喜呢!”   闻言,王玥脸上的笑容更甚,这是把自己当做自家子弟看才会有这样的吩咐,就像当初贾母为了表示对王玥的看重,就曾下令赏过贾家下人的赏钱。   “老师待我的恩情,我这辈子怕是都还不完啊!”   王玥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高一闻言对他越发满意起来,又抬手拍了拍他,催促他进去。   王玥便朝他拱拱手,往里头去了。   大概是因为要加赏钱的消息传了出来,王玥往里头去的时候碰到的下人们纷纷面带笑容上来同他贺喜,与前头那些下人奉承讨好中又夹杂了几分欢喜,想来作为近身侍候老师和师娘的下人们拿到的赏钱会更加丰厚。   一进小楼,早有殷勤的下人过来打帘子,以往这里人很少,林清一向喜静,不过今日自然不同,下人们估摸着主人对于王玥的喜爱,知道一旦有好消息传来,正好在跟前儿的肯定有好处,这等好事自然不愿意错过。   而且林清虽然自信于自己的徒弟能力卓绝,必然上榜,但也不免有些担忧,恰好这些个下人们最会说好听的话,倒也缓了缓他的紧张之情,因此林清便破例没有赶他们离开了。   王玥榜上题名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下人们果然拿了赏钱,自然要承王玥的情,因此伺候的越发殷勤备至。   小楼里十分暖和,二月份的北京城还冷的够呛,王玥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又被细心的围着披风,一进屋,被暖气一冲,身上便有些燥热起来。   两个小丫头忙上来帮他脱掉披风和棉衣,又有丫鬟拿了公主吩咐了替他做的衣裳替他换了。这些衣裳早早的在熏炉边挂着,热乎乎的,又带着淡雅的香气,穿在身上十分舒服。   换了衣裳,王玥这才兴冲冲的跑上了楼,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一想到总算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十年寒窗苦读不算白费,他的心里还是非常兴奋的。   刚刚在外头他还需要端着,不能太过失礼,但在信任的长辈面前他就没这个顾及了。   “师父!师父!我考中啦!”   王玥一边大声叫嚷着冲进房间,一边兴奋的蹦蹦跳跳,幸好小楼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这才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响,即便如此,王玥弄出来的声音也足够扰人的了。   不过林清和淑娴公主并不以为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其实最怕的就是寂寞,这种吵闹反而让他们心中更加踏实,不至于生出寂寥之感。   更何况包容晚辈偶尔的胡闹也是一桩趣事不是吗?   夫妻二人默默的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发现与对方的默契,淑娴公主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林清却别扭的扭过脸,清咳了一声,对着王玥道:“好了,成什么样子!不过一个进士而已,等明儿你做了探花郎,怕不是要高兴的蹦上天!”   “探花郎?真的?”王玥听到这话更加兴奋了,他忙跑到老师跟前,高兴的问道:“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我才第五名啊!”   不等林清先为自己怎么一个没忍住把自己暗地里琢磨出来的结果透露了出来而懊悔,就听到自家徒弟如此不自信的问话,他当下就有些不服气,又忍不住反驳起来:“第五名怎么了,你跟前几个也不差什么,若不是有人提了个所谓的长者为先,你怎么会被放到第五!”   说到这里林清就非常生气,说起来外人常常以为林清与翰林院的关系会非常不好。   这也难免外人会这么想,毕竟编撰字典原是翰林院的职责,且编撰字典的工作翰林院实际上已经做了一多半,只不过中间一波三折,耽搁了几年,这才被搁置了下来。   但编撰字典这件事翰林院上上下下从来没有忘记过,即便是老的一辈退了下来,也不忘嘱咐后辈务必要记得这件事,有机会就一定在御前提出来,将翰林院未完成的事业进行下去。   其实当年若是再等上两年,翰林院重提字典之事已是势在必行,而如果进行的顺利的话,不说这偌大的功劳足以让他们升官发财,扬名天下,便是流芳千古也尽够了。   可这样的好事却偏偏让人半道上截了胡,这诺大的功劳不但大半要分给一个外人,美名也被他人抢走,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也很难不记仇的吧。   更何况翰林院的人在其中花费了多少人力功夫,字典上又寄托了多少人的期盼。   不过与外人想的恰恰相反,翰林院的人其实并不记恨林清。   事实上之所以不记恨林清,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品德高尚到完全不计较这些,即便圣人也很难不对身前利身后名不在乎吧,更何况翰林院的学士们哪怕饱读诗书却也不过是普通的凡人。   他们之所以不计较这些是因为他们欠着林清的情。   外头的人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单以为翰林院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触怒了天正帝,以至于原本一件功在当代的大好事不得不暂停,可他们却不知道当年的那件事却是天正帝退位的直接原因。   天正帝最开始的时候或许因此生了气,不过后来他本人想开了,也就不气了,动过重新令翰林院继续编撰字典的念头,但是天玺帝却不愿意了。   天玺帝是天正帝一手养大的,感情深厚之实在是皇室当中难得一见的,他并没有因为得到了万千人梦寐以求的皇位而惊喜,反倒很记恨害的他最敬爱的父皇没能亲手完成自己的雄才伟略,不得不遗憾的中途退出的翰林院。   翰林院上下但凡知道原因的虽然心焦于有生之年竟然不能参加这等能流传千古的好事,但是这群木讷迂腐的读书人总算是明白了一回,没敢在天玺帝的任上再提是这件事。   或者他们提过,却被天玺帝毫不犹豫的打了回来,以至于没惊起什么浪花,后人不知罢了。   好容易等到天玺帝退位,永宁帝继位,翰林院还以为时机已到,却不想永宁帝同样是天正帝亲手养大的,对他这个慈爱的祖父比自己的亲爹还亲。   天正帝心胸开阔,并未对孙子提起过这件事,但是任谁也会对天正帝当年为何突然退位的原因产生好奇心的,永宁帝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他开始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天玺帝并未隐瞒半分,永宁帝便对翰林院的印象差了下来。   待到永宁帝开始知道了某些更为深刻的内情时,他对翰林院就更加厌恶了,连带着对于编撰字典的事情也提不起兴致。   也是天正帝教的好,儿子和孙子都未曾因此随便迁怒人,没有因为当年某个人的过错而惩处翰林院其他无辜的人,否则以皇帝的权威,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丧命。   不过皇帝不曾怪罪,翰林院的人却一直记得自己的错,并且用了某些隐晦的方式记了下来,传给后来人,让他们记得教训。   翰林院的人实际上早就做好了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他们知道若是因此触怒皇帝,不说前途和未来了,怕是连身家性命也要赔上。   只是先辈念念不忘的事情,后辈总是要替他们完成愿望的。更何况为了某些事情是值得付出代价的。   却没成想这件事被聪慧的林清发现了,林清那时候刚做驸马,无事时常去翰林院借书,无意中发现了端倪,他从宫中的藏书还有翰林院中的迷藏中窥见了当年的真相,不过他不忍翰林院那些先辈的心血白白浪费,便去皇帝那里求情。   翰林院上下准备了许久,甚至连名都豁出去了,没想到却让林清抢了先。   皇帝当时没说什么,只把翰林院的人叫了去,然后不知谈了什么,编撰字典的事得以进行下去,但功劳却分出了大半给了林清。   否则林清再如何聪慧,也不可能一个人比得上整个翰林院多少年的功夫。   外人不知道他们早就定下了协议,只看到林清抢了翰林院的功劳,便以为林清与翰林院不和。   所以这一次排名有人提出应该以长者为先,又说王玥年轻气盛,未免他心高气傲,日后走错了路,该压一压他,磨磨他的性子,那些人本以为翰林院过来参加考试的主考官们应该会迫不及待的赞成的,却没想到翰林院的人不但没有赞成,反倒极为反对。   倒是其他部司的人很赞同这个论点,两方不相上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些人原想着只要主考官都同意,法不责众,太子殿下哪怕生气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再者说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同窗而怪罪他们,最多会觉得失了面子,脸上挂不住而生气罢了,稍稍在陛下面前夸一夸太子殿下也就是了。   这倒不是说这些人如何因私废公,又或者说他们不忠于皇帝,事实上不是的,他们对这场考试极为重视,把关的极严,深恐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坏了改革大事,误了陛下的计划。   他们对朝廷、对皇帝可谓是忠心耿耿,可是对太子,那就各有各的想法了。   有人单纯的是因为自家孩子被王玥压了风头,想压一压王玥的,有人是想接王玥试探一下太子的反应的。   毕竟太子头几年是养在深宫之中,外人并不得见,后来又去了国子监隐瞒身份读书,他究竟如何,能力是否卓绝,品行是否端正,担不担的起一国之重任,他们都不知道。   能否把国家交托给太子,而太子又值不值得他们献上忠心,交托身家性命,这无疑是个不断了解、互相试探的过程。   打压王玥不过只是第一步罢了,就看太子如何反应的了。   当然,也有想着压住王玥,打压太子,进而支持其他皇子,得个从龙之功的野心家,至于这里头有没有其他几位皇子和他们身后的母家的手笔,就只有天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主意,王玥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过既然他当初想着给自己找个靠山,他既然已经享受过靠山带来的便利,自然也要承担因此而带来的坏处了。   林清既然和翰林院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坏,自然就有人暗地里给他传来消息,他知道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清是个实打实的读书人,做学问他是自信于无人能比的,可要说论政治,论掌握人心,他连王玥这个半吊子都不如,因此他只看到了那些人嫉妒他心爱的小弟子天资聪慧,年纪小小就成就不凡而想要打压他,至于更深的,众人诡秘的心思他自然是半点都猜不到的。   不过林清虽然在政治上幼稚一些,但是论起科举来他却是极为有经验的。   而且他有许多朋友都在翰林院任职,翰林院每三年都要负责一次会试,各省的乡试也有翰林院派去的人,可谓经验丰富,所以也早有朋友给他分析过。   而且他还从淑娴公主那里知道王玥是真的很受太子看重,不但太上皇喜欢他,皇帝也很欣赏他,他才对自己的分析十分笃定的。   “你且听我替你分析,论起来,你的水平跟他们的差不离,要说好也没好多少,要说差自然也差不了多少,而殿试更加考验心态,能把平常的水平发挥一半便已经是表现优异的了,所以说学识上你们都差不多。至于心态,我更不担心你,你肯定能发挥出色的,也就是说殿试排名如何,你这里是没什么影响的了,就看皇上和朝廷大臣们如何想的了。”   “那万一那些大臣也想压一压我呢?”   “不必这般担心,殿试上能插上话的就是一般人,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不会平白在陛下跟前为难你,没得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偏去为难一个小孩子。”   林清以为王玥知道了什么,因此有所担心,便开口安慰道:“陛下虽然欣赏你,却也不太好偏爱你,所以状元和榜眼你是不用想了,倒是探花郎很有可能。”   “这是如何说的?”   王玥因为林清的话陷入了沉思,没有立即开口,不过淑娴公主却是个极为配合的人,立刻开口询问。   林清自然不会隐瞒,直接道:“这其中原因很简单,无非一个名字。就如当年的林家一门双探花,说出来便是一段佳话,流传到后世去,当然是人人称赞,林家二兄弟固然叫人赞叹,那些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自然也是值得赞上一句的。”   林清的话音刚落,反应很快的王玥立刻就明白了缘由,“所以说继林家双探花之后,又要有师徒双探花了吗?”   林清赞许的点头,“这传出去难道不好听吗?”   这自然是好听的,这种故事说出去,古往今来的人皆是爱听的,便是后世那种信息爆炸,什么都不足为奇的时代这种故事说出去都不免让人听了啧啧称奇,更何况是信息不流通,稀奇事少的古代呢!   可以想象,待殿试过后,如果王玥真的成了本次考试的探花郎,他的大名便会随着这个故事而传扬开来。   这也算是另类的一种宣传了吧。   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不过王玥觉得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大,林清说的有很大的可能成真。   没想到他竟然有可能成为探花郎,如果是真的,倒也不枉来世上走此一遭了!   林清与王玥分析了一通之后又指着他刚刚派人抄录回来的答卷给他指导了一番,这才催着他回家。   虽然林清很想继续留下王玥,但他再不通世情却也是知道今天他的小弟子该回家的。   王玥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师父和师娘,刚走出后院就被几个小厮围住了。领头的叫高原,是高管家的小儿子,今年刚领了差事,正在外头当差,他性子跳脱,跟王玥关系不错。   见了王玥,他忙抢上前来,抱住王玥,笑嘻嘻的道:“好哥儿,快把你的荷包赏我一个,也让我沾沾喜气。”   说着便要伸手去扯王玥腰间的荷包,王玥忙一闪身躲开,也笑骂道:“我这可是进士老爷的荷包,要是拿出去,少不得也得换个十几两银子来,你就这么轻飘飘的拿走了?”   高原忙笑道:“好哥儿,你只管赏了我们,后来总有你的好处的。”   王玥被他们拉住,走也走不脱,推也推不了,只得摆出一副你们随意的架势来,道:“你们只管拿吧!”   不等他们动手,转角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兔崽子们,又想做什么!”闻言,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小厮们立刻就变了脸色,四下逃窜了,不过临走前还不忘拿走荷包,王玥见了来人笑了起来,道:“高叔还是这般有精神!”   高一却不免皱了眉头,不赞同的道:“小少爷的脾气也太好了些,那些兔崽子最是会顺杆子爬的,万万不能给他们一点好颜色看,小少爷下回见了他们只管叫人把他们打出去,不必留情的。”   “不过是玩闹两句,何必当真!”王玥一笑,并不在意,不过见高叔仍不赞同,他只好笑着问马车的事,把话岔了过去,高一也只好将他送上马车,又仔细嘱咐了跟着的下人,这才将王玥送走。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够了,又抽了,不知道能不能发表出去!! 第143章 殿试   归家之后不必说,又是一番热闹,不过王家很快又归于了平静,毕竟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几天之后,便又是殿试了,成龙还是成虫,皆看这一朝。   此时也不必再提什么看书,临时抱佛脚了,这会儿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干些别的。   王玥在这等待的这几日中,要么跟着徒晖派来的护卫学习骑射,要么往林清那里去,跟着师娘身边的公公学习宫中的礼仪。   虽然说他之前就曾经学过一些,但一来那时候学的并不仔细,而且那时候人小,对他要求也不太多,并不要求礼仪齐备,只要不太失礼就足够了。但现在毕竟不同。   朝堂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一点儿细微的举动都恨不得放在显微镜下细细分析,而他又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眼睛,更要小心才是。   更何况礼多人不费,而且他去的是最讲究礼仪的宫廷,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过了没几天,便到了殿试的日子,又是天还未亮的时候,王玥便已经被门外的仆人叫了起来。   今天他借住在老师家住,公主街靠近皇宫,从这里走要省好多时间,可以让他早上多睡一会儿,免得殿试时精力不足,影响了考试。   因为今天有殿试,所以今天的朝会也算是大朝会了,许多平常并不用上朝、只领着闲职或者爵位的官员也都来了,林清自然也去了。   毕竟是自家徒弟的大日子,他总是要在场看着才肯放心。   师徒二人被人伺候着洗漱过后,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又被人用披风紧紧的围好,被淑娴公主给送出了府。   马车一路前行,路上有很多马车不断的汇聚而来,渐渐的形成一股颇为壮观的洪流,洪流一路汇集到宫门前,渐渐停下,师徒二人下车分开,去往不同的地方。   宫门外,有专门的太监在等候他们这些前来参加殿试的考生,这位公公他们已经很熟悉了,最近几日,他们这些考生一直在被集中在教育部,跟着这位公公学习觐见皇帝的礼仪。   不多时,考生渐渐来齐了,宫门口也变得寂寥起来,前来参加大朝会的大臣们都已经进入了宫门,他们是从侧门进去的,而他们这些考生则只能够被公公带到另外一侧的角门进去。   考生中有不少年轻人抬头羡慕的看向那些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宫门的大臣,能来参加大朝会可不简单,他们中间的某些人也许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踏入宫门,十年之后,他们这一年的进士,不知道还能有几个不过很快他们便收敛了眼神,过了今日,他们也有这个资格。   考生们并没有立刻前去考试,而是在被集中在侧殿当中,先搜身,再有人对考生一一进行辨认,防止有人胆敢在这个时候耍心思。   待一切准备完毕之后,考生们又等了一会,听到三声鞭响,有太监在外头大声叫喊:“陛下到!”   却是朝会已经散了,皇帝带着百官来到了文英殿。   伴随着这声叫喊,考生们中的气氛一瞬间变得焦虑起来,很多考生都不由自主的躁动起来,领头的那位公公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尖着嗓子斥责道:“叫什么叫?都忘了才学的礼吗?”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也纷纷出言斥责,立时,考生们安静下来,虽然不耐烦这些阉人们的嚣张态度,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地方可不是由得他们纵横的。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立刻便有礼部的官员过来引着他们前往文英殿的正殿当中。   殿试开始了。   文英殿的正殿很大,可即便如此,也装不下所有的考生和前来观礼的官员们,所以便有考生很不幸的被放倒了殿门外的走廊上。   王玥默默的替他们默哀了一瞬,很快又庆幸起自己的排名足够靠前,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坐在殿外。   想一想这时候北京的天气吧,更何况为了防止考生作弊,考生是不准穿棉衣的,虽然可以多穿几件夹衫,在哪里比得上棉衣暖和,更何况,为了让自己不显得太过臃肿,免得遮挡自己的气度,以至于在圣前失礼,大多数考生并不敢穿的太过厚实。   所以在得知自己的座位竟然在走廊上时,很多考生不免呆了一瞬,甚至有几个心态不好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起来,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遇到这种不利的情况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   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殿试中辍落考生的情况,但是落到如夫人了境地,但凡有些野心的都不太愿意落入三甲当中。   不过也由不得他们了,哪怕心有怨言,也无人敢有什么异议,不过王玥注意到有几个拿着小册子的年轻官员站在外围,他们在发现那几个脸色有异的的考生之后低头奋笔疾书,显然是在记下他们的表现。   想起之前老师的交代,王玥明白这几个考生不会有什么好成绩了。即便学识再好,遇事不能够收敛冷静自持,却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该有的表现。   很快,考生们按照考号分座已定,便有太监请旨过后,宣布考试开始,接着便有教育部跟翰林院的官员下来分发试卷。   纸张抖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明显,考生们原本低着的头抬高了些许,纷纷关注着试卷,忍不住在心中猜测着试卷的内容,那便是关系到他们未来能过三品还是奋斗半辈子之能在三品以下的关键。   而王玥则是忍不住偷偷的快速的看了一眼大殿前方的御座,他的眼神很好,即便只是快速的扫了一眼,还是清晰的看到了挂在皇帝脸上的微笑。   王玥注意到皇帝在他抬头时对他微微颔首,好像对他笑了笑,从笑容里王玥依稀想起了那年他把这人当做普通长辈一块儿讨论绘画的事情。   大概是看到了熟悉的地方,王玥的心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不过是会试,这么多场考试都考过了,他还会怕这一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个病人去世了,上午还好好的,突然就昏迷了,突发脑出血,老师说不太好,没什么治疗意义了,家属希望能用药坚持一下,等她儿子回来,我跟老师刚进办公室开药,药还没开完,突然过来说不行了,赶紧去抢救,护士一边用药,我在旁边按压心脏,但还是没呼吸了,很难受,突然发现不管科技再怎么发达,有时候人还是很无力! 第144章 翰林院   殿试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日暮时分,方才结束,且在大殿之上,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即便教育部会提供肉汤和面饼,但是考生们也不敢吃的太多,一来容易失礼,二来吃的太多,紧张之下极容易上厕所,让人见了不免笑话。   可是考试原本就需要耗费心力,又无法从食物和水当中补充体力,再加上考生不得不坐在座位上一整天,完全不能像在贡院当中还能起身走动走动,放松身体,所以别看殿试相对于会试来说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但难度却不只是加了大半。   更何况在场的考生,即便再木讷的书呆子怕是也曾在心中幻想过皇帝跟朝臣被自己的风采折服,与自己交谈之下大为震惊,自叹弗如,进而拜服于自己的才华之下,以高官厚禄许之,自己曾经幻想过的荣华富贵、宝物佳人尽奉于跟前,任已取之。   又或是午夜梦回,突然发现自己于殿试上失礼于人,被阉官赶出宫中,好容易考出来的功名也被剥夺,自己被昔日看不上的同窗纨绔嘲笑,一时惊醒,才发现不过是做梦而已,心下虽然庆幸,却也不免暗自心惊,只得不断提醒自己要更加谨慎才行。   不管是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意淫,又或是因为某些叫人胆颤的噩梦,在场的考生无不束手束脚,虽未曾失礼,却难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了。   因此,难得的几个气度不凡、行事稳重的就被显了出来。   “那个是谁?”   永宁帝低声询问身边的大臣,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对他声音一向敏感的大臣们仍然把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几位得以近身跟随的大臣忙顺着永宁帝的目光看去,却是一位身穿淡青色长袍的青年书生,那书生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平平,鼻梁高挺,一看就是一脸正色,正是那种一眼就觉得可靠的人。   几位大臣不免暗暗称赞了一声,不说别的,只单看他这外表就是个做官的好料子,要知道,官场之上也讲究一个以貌取人呢!   “回禀陛下,此子名唤夏成,乃是辽东人士,今次会试排名第四,他所做的论西南边战一文才藻富赡,情文相生,实在堪为此题之首。”   被皇帝问道的人也不慌忙,不过稍稍抬眼一看,便将皇帝注意到的人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可见能被皇帝带在身边也不容易。   “哦?可是那篇引得许多辽东郡学子于市中落泪的文章,这文朕读过,文采倒还在其次,难得却是以情动人,青年人中少有不以华藻耀人的,他当属其一,今日一见,又如此性情稳重,就更难得了。”   皇帝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夸道:“此人于会试之后考了兵法和骑射,皆位列第一,听说军部、銮仪卫和西南军区都派人邀请了他,却不知他将选择何处?”   銮仪卫倒还罢了,不过是那些勋贵子弟拿来增添资历的摆设罢了,但凡有些野心的都不会去的,那夏成是傻了才会去銮仪卫。   估摸着銮仪卫也知道夏成不回来,只是做个样子邀请一二罢了,军部和西南军区才是大头。   军部不用说,原就是个好部门,一进去,以夏成当科进士的身份起码也是个五品官儿,在军部呆上两年,再下放,立马就能升迁,可谓是青云直上的好路子。   若是去西南军区,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起步比不上军部,但架不住西南在打仗啊,若是心狠一些,直接上战场拼命,从五品跨入正四品也不过是一年的事情,要是运气好,立了大功,说不得最年轻、升的最快的三品官就出炉了。   只端看他如何选择了,而且今日他又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能在陛下面前留下一点儿印象,日后表现的好,可谓是前途广大。   “他既是辽东人士,可与夏侍郎有甚关系?”   被皇帝问道的人忙道:“启禀陛下,此人正是财政部夏侍郎家的第三子。夏侍郎共有四子,除四子是庶子,已在成年后分家单过,二子十岁上便已夭折,长子名唤夏郓,是甲子年二甲十五名进士,如今在明州翁山担任县令之职。”   “果真是一门英杰,可见夏侍郎家教子有方!”皇帝扶手笑道:“该赏的!”   立时便有公公出来应了声是,接着皇帝又问了好几个,然后才指着王玥道:“几位卿家觉得此子如何?”   几位大臣忖度着皇帝的心意,纷纷出言夸赞,将王玥说的一时天上地下再无人能比得上,这夸赞却是太过,让几位没开口的老臣皱起了眉头,皇帝忙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夸赞,道:“你们夸耀的太过了,这孩子固然好,却当不得你们这般赞,要朕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却太惫懒了些,一心想去翰林院,跟他老师一般钻研画技,要朕说书画之道固然叫人赞叹,可于国于家却实在是有些不到之处,一身才华若是放在这上面,难免叫人惋惜。”   这话一出众人便都知道了皇帝对王玥的态度,并不像是因为儿子爱屋及乌才有的青眼相加,这话里话外的亲昵倒像是他们平常说起自家的子侄一般,话里嫌弃,但实际上却是骄傲的夸耀。   看来皇帝是真心实意的喜爱王玥啊!   “陛下说的是,”说话的却是财政部的尚书周其安,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因年纪渐长,腿脚不便,现在正在和几位年纪大一些的老臣坐在皇帝下首,听到皇帝的话,连忙赞同道:“陛下说的有理,他正值青春年少,一身才华,可不该替国效力吗,若说喜好作画,平日里政务不繁忙的时候,只管去做就是,就像老臣,平常喜爱侍弄个花草,却也没见为了花草把政务不管不顾的。”   “周兄这话我却不敢苟同,”周其安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出来反驳,说话的这人却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宋知章。   宋知章这人跟林清的关系一向很好,早就听闻林清这位小徒弟与他的老师一般有过目不忘之能,且他又是个跟他老师一般闲云野鹤的性子,极能沉得下心来,因此得宋知章早就把王玥当作自家人了,他心里早就打算好要把王玥要过来了。   翰林院有论撰文史之责,一般来说,前朝史书皆由后一个朝代编撰。大齐承自明朝,自当编撰明朝史书,同时以史为鉴,从中吸取明朝没落的教训,除了大齐的第一位皇帝天正帝当政之时因为大齐方才立国,内务外政稍显忙乱,没有提及此事外,从天玺帝继位之后,编撰明朝史书,便已经成了翰林院最重要的职责。   只可惜,明代留下来的起居注及其他记录的文本十分繁多,光是将这些文集整理出来便已经耗费了翰林院上上下下几十年的功夫。   而将这些文集一一整理编撰,简练成一句一句的史书,却又不知要耗费多少工夫人力了。   且人的记忆有限,一时记住的内容不多,需要多次翻阅,浪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所以翰林院的规矩,刚入翰林院的那些新翰林们最先干的事情便是提前辈们翻阅书籍,记录他们所需要的内容。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枯燥的差事,不过翰林院历来的规矩如此,新人总是要经过这一遭的。   宋知章作为掌院学士,也是从底下的新人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自然知道其中的苦楚。   不过宋知章即便知道,却也无法可想,直到他遇到了林清,知道林清有过目不忘之能,便请他帮忙那一阵。   而在林清留在翰林院帮忙的那段时间里,翰林院编撰史书的进度大大提前,可谓是如有神助。   不过林清这人实在耐不住性子,不耐烦去做这等枯燥的工作,不过留了几个月,便找了这个借口归家了。   宋知章奈何不了林清,哪怕知道有这样的好帮手,却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知道林清的徒弟也跟他师傅一半能够过目不忘,又怎么会不把主意放在他身上而平白的放走这么一个好劳力。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检查好贵啊,今天主任过来让师兄帮他开个单子,要给一个患者做痰培养,五组痰培养要六百多块,吓得主任忙说不开了不开了,就这师兄还说已经比原来降价了,所以老师就说能不开检查单就不开,替患者省钱,不过有时候不得不开,底下乡镇医院出来的检查单真的很无语,上次有个患者来,明明年轻的时候就做了肾脏切除手术,结果报告单上显示肾脏光滑,就不知道他从那儿看到的肾脏! 第145章 排名   宋知章这人一向心直口快,或者说他表面上是个直性子的人,他年纪大,是从天玺帝时就颇受重用的老臣,且翰林院不涉及实权,所以他与其他人并无利益牵扯,得以有话就能说。   宋知章既然早就把王玥看作囊中之物,当然不会允许他看中的人跑了,他出言反驳周其安自然是毫不客气,不过宋知章却知道根结还在皇帝身上,否则即便驳倒一个周其安,后面多的是想要讨好皇帝的人出来跟他抢人。   因此他先反驳了周其安,不待他开口说话,便先对皇帝拱了拱手道:“陛下的话说的实在叫臣下伤心,照陛下的意思,臣下整日在翰林院忙活的岂不也是于国于家无用?”   永宁帝可不敢接这个话,要知道他敢认了这个话,别说他是皇帝,他就是天上的神仙,他的这帮文臣也能逼着他认错。   别看翰林院面上清贵、实际上只是个穷差事,但是对于文人来说翰林院却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   永宁帝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宋先生在翰林院劳苦功高,所作所为皆是为国之深远而计,于国于家大为有利,谁敢说翰林院的诸位先生行为无用?”   永宁帝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句,接着又道:“朕一直听说翰林院的事物繁多且枯燥,条件艰难,正是需要这些年轻学子前去,朕看那王玥颇和宋卿的性子,倒不如去翰林院帮一帮宋卿,如何?”   “多谢陛下体谅,臣自然原意!”   不等其他人出言反对,宋知章当即拱手谢恩,只徒留其他人暗骂他老狐狸。   其他人倒还罢了,唯有周其安那是真心实意的欣赏王玥,尤其是王玥院试之时写了篇关于救灾的文章,深受周其安的欣赏。   那时候周其安还只是户部侍郎,当时力排众议将王玥叫过来问话的便是周其安,周其安那时候便有把王玥招进户部的想法,但一来王玥那时候还太小,二来他还只是个小秀才,不太合适,而且周其安那时候只是欣赏,却还没有到为了王玥破例的地步,况且周其安只想着再等等无妨,谁曾想几年一过,这事就跟他预想中的不一样了。   不过毕竟是皇帝亲自开口了,这个场合也容不得他在此争辩,所以周其安暗自可惜了一阵,也只能放弃。   定下了王玥的去向,永宁帝又问了几个他感兴趣的学子,又把徒晖叫过来询问了一番会试之事,便将徒晖留了下来,他带着一众大臣离开了。   毕竟一整天,皇帝能过来看看便已经足够了,那里会留下来呆上一整天。   转眼一天时间便过去了,很快便到了日暮时分,翰林院并教育部的一些年轻官员上来收了卷子,皇帝再次出现,考生们再次与皇帝行了礼,便有太监带着他们有序的退出大殿,又一路出了宫门,殿试便算是结束了。   又过了两天,殿试的卷子便被阅出来了,阅卷官择选了前十的卷子,送到了皇帝面前。   永宁帝翻了翻卷子,很满意的点点头,前十的试卷都领悟了实用二字,只等这次殿试结果出来,不必他再费心引导,那些聪明的读书人就会自动改变自己的风格。   “几位卿家怎么看?朕看这几个都很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排才好。”   永宁帝将自己看过的卷子交到其他几位大臣手中,大家轮流翻阅,很快便将试卷全都看完后,几位大臣也不得不同意皇帝的观点,的确很难抉择。   这几个都是人才,能在殿试那种情况下还能写出如此优秀的文章,学识、心志无一不远超常人,哪一个落在了后头都让人惋惜。   不过他们却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看着王玥可以往后压一压……”有个大臣提议,不等他把话说完,宋知章第一个不干了,王玥已经定了是他的下属,作为长官当然要护着些自家下属:“这话我却不懂了,学问之道从来都是讲究能力二字,与论资排辈毫无关联,你要说王玥学识不行,需得排在人后,我是服气的,可要说因为他年纪小就要排在后头,那我可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那人被宋知章这么一顿说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仍然笑着道:“这些人都是他的前辈,让一让前辈不是应该的吗?”   “呵?让?身为前辈却需要后辈来让,他们也有脸?且不说这些人原比王玥大出许多,可学识却在一个水平上,可见在这点上这些人便比王玥差上许多。况且如果因为年龄比人小便要让着人,秦大人,就我所知人事部里有好多老臣比您的年纪要大,秦大人准备何时把你的位置让给他们呢?”   被唤做秦大人的老年男人仍是笑呵呵的道:“我知道宋大人这是在护着自家下属,一时情绪激动也是有的,只是我这话也就这么一说,宋大人也就这么一听,何必如此较真呢?”   这话像是调侃,不过话里话外却说他护短,宋知章冷哼一声,这朝堂上下知道他护短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他性子这般也不是一年两年呢,明里暗里说他的多的是,他何曾在意过这个!   “宋大人护短也不是今天才有的,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就是个狗脾气,逮谁咬谁,秦大人无事非去招惹他做什么!”   周其安话里虽然满是嫌弃,不过其他人还是听出他的维护之意,无非是说秦贺州平白生事,却是对秦贺州刚才的话的回击,因此宋知章只是瞪他一眼,却并不生气。   周其安没管宋知章,而是看着秦贺州提议道:“他们学识不分先后,若强行论个高低不过是徒惹争吵罢了,不如考虑些别的。”   周其安可比另外两人的人缘好多了,他一张口,其他人纷纷附和,永宁帝便问道:“周卿家有何高见?”   “高见当不上,不过是臣胡乱想的罢了,依臣看,别的不说,便说这王玥,不如点他做探花郎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感冒的特别多,我跟我老师都中招了,不敢写太晚了,真的是鼻涕眼泪一起流,骨头都酸的,很难受,要睡了,希望睡一觉明天能好一点! 第146章 父子   “探花郎?他当的起?”   “这有什么当的起当不起的,早先便说了,这十个考生实力相当,为何他人当的起,他便当不起?”   对于秦贺州的质疑宋知章根本不在意,到了他这个地位,根本不用把秦贺州放在眼里,不过是随便反驳了秦贺州一句,他便转头对其他几位老臣道:“当年林家一门双探花可谓是士林佳话,如今再添一个,岂不更是喜上添喜?”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其他人的反应都十分热烈,这些老臣最爱凑个热闹,听说有这样的事他们十分高兴,兴致勃勃的讨论了起来。   他们的这个反应叫秦贺州心中暗恨,原先他说话时这些老不死的只当作没听见,现在宋知章一开口他们便凑了过来,果真是捧高踩低!哼!   这一次原本是秦贺州第一次参与这么高层次的会议,他才被提拔为人事部侍郎不久,他原还想着要趁此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在这些老前辈跟前露露脸,毕竟这些老家伙年纪太大,也撑不了多久了,迟早要退位让贤,假如能借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显出他来,待这些霸着位置不走的老家伙退了下来,可不就轮到他了吗!   更何况他也收了那位爷的好处,拿钱自然是要办事的。   再者说他自己也看王玥不顺眼,之所以不喜王玥,大约是因为嫉妒吧,别看秦贺州已经算是爬上了高位,但是出身寒门的他在官途上可谓是饱受挫折,若非他为人圆滑,善于交际应酬,又好运气的抱了个粗大腿,这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否则他便跟其他的与他一般没靠山的小官儿一样,现在还在为一个小小的县令之位挣扎。   他为了今天的地位付出了这么多,可王玥是凭什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呢,偏偏太子殿下到国子监读书,就与他是同窗兼同室好友,林清收徒弟偏偏就看上他了,一下子就有了别人惹不起的靠山。   以他所见,这王玥的文章也就只合一般,能被这么多人交口称赞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背景而已。   他为难王玥不过是想要给其他学子一个公平罢了,陛下爱屋及乌,对王玥颇有好感,觉得他十分出色,按理说身为臣子就该直言劝谏陛下,不要以一己之喜好来决定国家大事。   陛下一时被小人迷惑了,臣子便该让陛下清醒才是,可是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只管迎合陛下,全将圣人的教诲都忘在脑后了,这样怎堪为国之栋梁!   想到这里,秦贺州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挺挺胸膛,正要开口劝谏,好惊醒误入迷途的陛下,他都已经想好了陛下被自己的一身正气影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坦然认错的场景,想来以陛下之圣明,认清自己的错误以后必然会斥责其他人流于媚俗,这般才能显出自己的不同来!   只是不等他开口展露自己的高尚品德,却被一个人打断了话:“果然是喜上添喜,怪不得宋大人能得陛下如此信重,臣看这个提议就很好,难得今年如此热闹,臣等就蹭个喜气,说不得待到他年,我家也能出个一门双进士呢!”   他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其他老臣都开口附和,不过心里却被这话引出一股期望来,就好像真的能从这件事沾得喜气,让自己的子孙也能够如他们期望的那般如此出众了。   开口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人事部的尚书,秦贺州的顶头上司,换成别人,秦贺州或者还能够乘着新来的锐气顶顶嘴,反驳一二,但自家的顶头上司,他却是万万不敢有所异议的。   先不说,万一得罪了顶头上司,他以后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再者说,一个跟自己顶头上司作对的人,也必然不会为朝臣们所喜,虽说他不在乎这个,但若真是得罪了众位大臣,想必皇上再对他怎么欣赏,也难以冒着所有朝臣的反对提拔他。   秦贺州悻悻的闭嘴了,也不再去想自己的豪言壮志,只能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敌人太过狡猾,他只能先行蛰伏,日后再慢慢来。   宋知章既然开了这个口,其他人便也纷纷出言献计,有跟夏成的父亲关系好的朝臣便说雏凤清于老凤声,夏侍郎当年做的是传胪,儿子眼看着比老子当年表现得更好,名次自然应该更加靠前才是,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也有说西北这几届科举表现得实在不算得上好,这一届正好有个西北的学子,表现出色,倒不如将他提拔起来,也好安抚西北的民心才是。   总之,各有各的提议,有的说的无理,有的自然是考虑妥当的,永宁帝一一听取他们的建议,很快便有了自己的决断。   相比起朝臣们有自己的小心思,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同时他要考虑的更加周全,所以最后出来的结果虽然不那么让每个人都十分满意,却也算是顾及到所有人的考虑,因此大家都十分愿意。   而原本趁这个机会,想表现一下自己,彰显自己的能力的秦贺州最后却慢慢淹没在众人的讨论之中,一点也没有出色的表现了。   不过也无人在乎他,只有他自己心中十分难堪,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虽然尽力掩饰,但心中却对给他难堪的宋知章还有造成这一结果根源所在的王玥恨了起来。   不提秦贺州如何,却说待朝臣散去之后,永宁帝带着自家儿子回宫,永宁帝对自己儿子的表现很满意,虽然太子徒晖在今天的朝会上表现得如同隐形人一般,并不怎么多发言,但永宁帝最怕的就是他年轻气盛,自以为是,不肯听从前人的教导,但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能沉得住气,即便在听到有人对自己的好友如此看不上眼,他虽然没忍住露出了些许不忿之色,却在永宁帝担心他跳出来跟朝臣吵架的时候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不过在离开朝臣之后,当着自己敬爱的父亲面前,徒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他隐藏的小心思。   永宁帝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自然看出了他心里的那些埋怨,见他如此,永宁帝一边感慨之下儿子虽然近来进步了许多,但到底还年轻,一面又为他还残留的小孩子气感到有些好笑,因此他便笑着夸道:“今儿你的表现很好,我原还担心你会忍不住上去跟人吵呢!”   对自己的父皇夸奖,徒晖自然很高兴,但是父皇又提到他没什么好印象的秦贺州,让徒晖的好心情打了个折扣:“我才不跟他吵呢,像这种因为别人出手就心生嫉妒的小人根本不配我跟他计较!”   不得不说站得高看得远,徒晖是紧跟着他父皇身边站的,站在高处,可以清晰的看到陛悉之下的大臣们脸上的表现,秦贺州露出的那一点儿嫉妒,他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却不想叫丹陛之上的徒晖看的一清二楚。   听他这般说,永宁帝轻笑一声,挥退了身边侍候的人,伸手拍了拍徒晖的头顶,道:“你可是不解我为何要重用他这样的小人?”   徒晖重重地点点头,这样的人怎堪为国之重臣?   永宁帝笑的越发和蔼,到底还是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世界的龌鹾,终究还是他将这孩子保护的太好了,要不然宫中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疑问?可是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不忍叫这孩子这么早面对这世上的黑暗,可惜他是太子,他有责任,容不得他再天真下去!   永宁帝狠狠心,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徒晖的眼睛,严肃的道:“这便是我今日要教给你的,对于皇帝来说没有所谓的好臣子与坏臣子,只有能不能为皇帝达成目标的臣子,只要能为皇帝所用,他便是好臣子!”   徒晖听到这话,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但很快他便坚定下来,或许他现在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意味,但父皇是不会骗他的,他现在理解不了,但他可以记下来,总有一日他会理解的。   对于儿子的信任,永宁帝心中柔软,这孩子总有法子叫他硬不下心来。罢了,反正他的寿数还长,总能多替他保驾护航一段时日,教他的事还不着急。   再次抚了抚儿子的头顶,永宁帝笑道:“我听说你最近常去马场,骑射练的如何了?”   说到这个,徒晖得意的一笑,道:“究竟如何,父皇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哦?那我就亲眼见见罢!”永宁帝大笑一声,拉着儿子就要往马场而去。   马场并不远,因徒家男人皆好骑射,这宫中专门辟出了一块地方修建马场,所以并不用特意绕远路。   父子二人到的时候马场上已经有人了,看到马场上正练习骑射的人,徒晖的眼神暗了暗,“四弟近来积极的很,看来他对这次春猎是志在必得了!”   听了这话,永宁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叹道:“他啊,也是一时相岔了,总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尽到责任,没能好好教他!”   徒晖却道:“再怎么对我、对父皇有怨言,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他却不该联合外人,做下那种事!”   听了这话,永宁帝眼里的愧疚一扫而空,他的确对这个儿子很愧疚,但是这点愧疚相比于江山和百姓来说便无足轻重了。   或许他不是个好父亲,却可以无愧于心的说他是个好皇帝,所以有些人他不得不放弃。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四皇子徒暲已经过来行礼,面对弟弟的问安,徒晖笑的十分和善,模样是个十足十的好哥哥,半点不见方才闪过的一缕不快。   相比起徒晖和善的态度,永宁帝就要严肃许多,虽然徒晖后面的几个孩子同样是他的儿子,但跟费劲心力精心养出来的长子不一样,他对这几个儿子投入的关注很少。   毕竟他是皇帝,事务繁多,长子已经耗尽他的心力,自然没办法给予其他儿子太多。   更何况他也担心给他们太多关爱会让这些孩子生出心思来,与其给他们多想的借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掐断他们的妄想。   所以在对待长子和其他儿子时永宁帝表现的区别很大,对长子他可以言笑晏晏,像个慈父,待其他儿子他却很少有笑容,因为这个,这几个孩子在永宁帝这个父亲面前颇有些战战兢兢。   “听你大哥说你近来很用功?”   “儿子一向爱骑射,难得有机会去春猎,自然是要多花心力,免得在朝臣面前丢了脸,失了皇家的脸面。”   徒暲比起其他兄弟来表现的稍微大方不少,在永宁帝面前笑的颇为从容,并不因为父皇难得的问话而惊喜若狂。   永宁帝点点头,好似儿子的表现很满意,他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不过也需要注意身体,不可练的太过,太子,你作为哥哥,多看着些弟弟,别叫他伤了身子。”   徒晖听话的点头,道:“父皇放心,儿子必定会看着五弟,不叫他多练的。”   说完他又道:“儿子的骑射近来练的可不错,不知父皇可愿意下场指点一二,也好叫儿子看看自己有什么不足。”   说是请人指点,但他话里却有挑衅,永宁帝却不生气,反而笑的极为开心:“那朕就看看你练的如何呢,要是败了可别哭鼻子!”   “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会同小孩子一般哭鼻子,倒是父皇您可别因为败了就想耍赖不认账!”   “哈哈哈,好,那就叫朕领教领教太子的骑射究竟如何了!”   父子二人说着便去接过侍候的人牵过来的缰绳,跃身而上,打马而去。   只是两人再没理过跟在他身后的徒暲,显然已经忘了他,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了,有宫女忙上前引着徒暲去一旁休息,不过宫女脸上的同情怜悯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徒暲冷眼看着宫女将他引到一边便自顾自的离开了,他脸上仍挂着笑,眼睑却低垂了下来,掩住了眼底的冷意。没关系,很快他们便不敢再忽视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妈准备灌香肠,所以催着我爸赶紧杀猪,不知道你们吃过杀猪菜没有? 第147章 大典   为了这次的科举,钦天监特地挑了个好日子,三月二十三,可谓是这近一个月以来最吉利的日子了,因此殿试放榜便也定在了这一天。   同样是一大早,考生们便集结在宫门前,这一次的大朝会直接取消了,毕竟作为整个国家未来的栋梁,为了他们取消一次大朝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殿试并不用担心落榜,只因为宋朝时贡士张元当年殿试落第出走西夏,官至丞相,屡屡犯边,而成宋廷心腹大患。因此,宋仁宗赵祯变更殿试所行末位淘汰之法,以防文人反叛为敌所用之事,自此历代相沿。   不过虽然不用担心落榜,但是考生们仍然惧怕自己落入三甲当中,虽说三甲也在榜上,但比起一甲二甲来却是天壤之别,先不说一个名声好听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三甲同进士当中少有能突破三品以上,位列高官的。   不过对于有的人能上榜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各有各的野心追求,自然表现也各不相同。   有的只管欢喜,有的面露期待,有的则忧心重重,可谓是各家有各家的欢喜忧愁了。   同前次殿试时一般,有宫中的太监前来引他们前往保和殿,先是在侧殿中等候许久,待到皇帝和朝臣们到场之后,便有小公公前来宣召了十人。   众人便知道这十个人便是这次殿试的前十名了。   王玥自然也在其中。   十人自然是极为欢喜的去了,皇帝便按照规矩一一将他们召上前来询问一番。殿试的名次早已经排定,现在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皇帝自然不会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故意为难,说的也都是平常话,而能够在殿试中占据前十的位置,无一不是才华出众的青年才俊,在皇帝面前虽然有些紧张,却都表现得足够优秀,让坐在上方的皇帝还有老臣们不由得暗下满意。   按规矩走个过场之后,所有考生便被带到了保和殿的大殿外,接着皇帝升坐,众臣就位,填榜官站在大殿高处,随时准备提笔,接着便由翰林院的一位大学士捧着御笔亲写的圣旨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殿前,他先是叫了二甲第一名传胪的名字。   殿试传胪乃是河北人氏,名唤胡青云,他长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又说得一口好官话,自然是传胪的不二人选。   他站出来之后先按照当初宫中的太监所教的规矩给皇帝跪下来谢恩,然后便上前接过大学士手中的圣旨站在丹陛之上开始宣讲。   首先叫到的自然是一甲前三名,也就是所谓的状元、榜眼 、探花郎,而正如林清之前预料的那般,王玥果然被点做了探花郎。   三人被点名之后依次上前,跪在了御道左右,然后便是二甲进士,这次殿试榜单上共有一百五十人,二甲约占三分之一,也就是五十多人,其后便是三甲。   被点到名的考生依次出列,跪在御道边上,虽然最早被点名很值得高兴,但跪在御道边上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好在王玥早有准备,在裤子里隐秘的缝了垫子,这才不至于面露难色。   不多时,一百五十个名字全部念完,便又有大学士接过圣旨,先是御赐一甲三位官职,这一回不再全部进入翰林院,而是各有去处。   便如状元郎,正是之前林清给他提过的朝中一位夏侍郎的儿子,他在骑射上颇有天赋,被分去了军部。至于榜眼,出自于西北某省,极通律法,因此便去了司法部,唯有王玥这个探花郎,依照传统,分入了翰林院做个六品编修。   不过新入官场便是六品,对于新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起点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二甲和三甲,能不能有一个好起点就要看运气了。   二甲是被御赐为进士出身,三甲是同进士,按照排名,也各有别的赏赐,无非是宫中新编的书籍、笔墨纸砚等物,虽不算贵重,却也是份荣耀。   待圣旨宣讲完毕,大学士便带着他们三叩九拜,在宫殿外正式行了大礼,他们便算是一脚踏入了官场当中。   待行礼完毕,皇帝归宫,众进士与百官一起随榜而出,百官们分列御道左右,而新科进士则能够踏上御道,至于一甲三位,却能够在御道上乘马而行,可谓是独一份儿的荣耀,足够他们夸耀一辈子的了。   科举进士,名利双收,也难怪天下文人为之蜂拥向往。   榜单被拿出宫外之后被贴在了宫门外,立刻便迎来了无数人的瞩目,榜上有名之人立刻被传颂出去,这也是一朝成名天下知了。   这之后便是最有名的跨马游街了,一甲头三名骑在内务府专门从皇家马场牵出来的御马之上,由人牵着,从御道出发,一路直行,环绕整个北京城一圈,虽然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百多个二甲和三甲进士,但最引人注目的却只有他们。   一路而行,三人收到了不少帕子鲜花,近年来因为改革之事女子身上的枷锁轻了不少,不再像历史上的明清时期,女子不得见外男,甚至被男人碰了一下都要砍掉胳膊以示清白的荒缪之事发生,许多女子都要出来做工,也就无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戒规了。   所以这一路上出来看热闹的女子很多,尤其是年轻媳妇爱凑热闹,看见这几个长的颇为出色的年轻人嬉笑着便把手里的帕子花朵认了出来。   王玥唯一庆幸的是这里不是魏晋,不会有人拿着果子还有金钗首饰砸他们,否则一场喜事就要变得狼狈许多了。   游街过后便是去孔庙祭拜,之后便去国子监立碑,所有人皆可在碑上留下墨迹,算是给自己留名了。   王玥也写了首诗,不算太好,好在大家心情激荡之下平日的十分能发挥五分便已不错,再加上王玥书法出众,倒也不负他探花郎的名次。   一直忙到晚间,便又是琼林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冬至,吃饺子了吗? 第148章 琼林宴   琼林宴十分平淡,事实上,在琼林宴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小说电视剧中那种找茬打脸的情节,反而分外规矩跟无聊。   这很容易理解,若是换成低一级的州府,考生们当中或许还有人能够用背景压制住主考官,可以毫无顾忌的胡作非为。   但是在琼林宴上,出现的是皇帝和太子,是朝中的大臣,在这些人面前,即便是薛蟠那种傻大呆子也绝对会收敛自己的脾气,绝不会傻呆呆的在这种场合闹事。   更何况在这种地方跟人找茬岂不是说明自己对于殿试的排榜不服气,这可是由皇帝钦定的排名,若是敢这么说,岂不是对皇帝的决定不服气?   再者说到了这个层次一些小动作就没什么用了,大家更看重的是实力上的比拼。   事实上越往低层次去,人们更喜欢小动作,而越往高层次去,这种小动作则越少,大家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老好人,少有针锋相对的时候。   不过除了吃吃喝喝,琼林宴上无疑是一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在官场之上师生和同年是一个很奇妙的关系,假如在官场上相逢,叙起话来,发现自己与对方是同年,无疑是一个拉近关系的极好机会。   而同样,在相等的条件下,大家无疑会更偏向于自己的同年,而借由这个关系,也可以将双方的关系拉得更近,结成一个稍微牢固的同盟。   在这一点上,这些同一年出来的科举进士在官场上是天然的同盟,这么好的关系不加以利用,那就实在有些浪费了。   在这上百名新科进士当中,王玥无疑是个热点,不论别的,只看太子殿下与他的态度,其他人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徒晖也有与这些人相交的意思,先不说,只要态度表现和善一些,这些新科进士将会在文人当中为他大大宣传,为自己博得一个礼贤下士的美名。   而且这些人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若是能得其中一二效忠,对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徒晖当然不会傻到觉得自己是太子,这些人就会无条件的效忠他,当他选择自己的属下时,这些人也在选择自己效忠的对象,双向的选择,哪怕他是太子,也要适当的透露出善意,这些矜持的读书人才肯上前。   不提徒晖借着琼林宴结交了多少人才,王玥又如何找到了不少有同样爱好的朋友,只说琼林宴过后,王玥本该拥有一段不短的闲暇时间的。   按照朝廷的规定,虽然新科进士在殿试过后就要分配职务,进入官场,成为职场新人,但是朝廷很体贴的给了每一个人一段探亲假。   毕竟成了新科进士,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无疑都是一个好消息,而且还是一个值得和自己家人一块儿分享的好消息。   朝廷在这一点上做得还是很人性化的,根据每个人家乡距离京城的远近不同,探亲假也有长有短,长的,比如说到西北边疆或者南边的海南,最长可以拿到两个多月的探亲假。   而短的,比如说京城本地的,也有半个月的假期。   当然,既然说是本该有,也就是说现在王玥的探亲假,因为某种原因取消了。   这个原因自然就是徒晖之前提到的春猎了。   徒晖之前就偷偷跟王玥透露过,皇帝有意带着几位新科进士一起去春猎,而能够中选的自然就是前面几位了,王玥作为探花郎,自然是有资格的。   春猎再过不久便得以成行,他们有资格的几个人自然没办法回家探亲,毕竟皇帝和百官可不会专门等他们这些新科进士探完亲,而且他们也要学习一下春猎当中的规矩,免得到时候不知道朝廷的忌讳,得罪了贵人。   好在皇帝春猎巡方,伴驾的皆是朝廷重臣、皇家宗室,他们几个在这其中不过是个小杂鱼而已,也就是跟上去凑个热闹罢了,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他们什么事,所以过来教他们礼仪的人也不过是教了他们如何跟着大部队一块儿行礼进退、皇帝随行队伍里的各种标识,以及警告他们在春猎的过程中尽量不要外出乱走,免得给自己招惹祸端。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来搭理他们了,因此他们也算是得了几天的闲暇。   其他人或是寻亲拜友,又或者趁这机会游览京城,而王玥则要在家应酬一番。   这次不仅是族人亲戚、同乡好友前来庆祝,四大家族也有派人过来。   不过这里头唯独缺了王家现在的当家人王仁。   这倒不是王仁故意不来,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罢了。原先王仁是在金陵城,根本没听过王玥的名字,王子腾死后,他作为嫡系唯一的男丁,自然是要过来帮着张罗王子腾的后事的。   不过王仁也就装了不过一月,随后便原形毕露,只管拿着王家的钱财在外挥霍,连自家伯父的孝期都未曾守完,而且他也不是个精明的人,颇有几分薛家大呆子的形状,倒不愧是表兄弟。   王仁只顾着贪花好酒,哪里会有时间去经营王家的人脉关系,估计在他的印象当中王玥不过是王家的一个穷亲戚罢了,那里值得他费心思。   能够提醒他的王家幕僚早在王子腾暴毙之后便已经预料到了王家的未来,纷纷找借口离开王家这艘破船了,而应该提醒他的贾琏却是连他的面都不愿意见。   王家诺大的财产在王仁的手中挥霍也不过半年便已经有些捉襟见肘,需要找人打秋风去了。   王熙凤作为他的亲妹妹,自然是王仁的首选对象,一次两次王熙凤还看在兄妹关系上帮个忙,多了她便借口生病拒而不见了。   贾琏这人最是贪财,正如王熙凤与平儿议论时说他油锅里还要捞钱花,他有钱出去吃酒玩乐还来不及,那会白白的送到王仁手上做冤大头呢!   贾琏这个妻舅尚且如此,不用说别人了。王仁手里还有些闲钱,还未到绝境,因此很有骨气的放了一通狠话,便再不上门。   遇到这种事自然也无人上门通知他,万一被他趁机粘上岂不是太过糟糕?   这是四大家族第一次对外时缺了一角,不过却也看出四大家族颓势已定,再无昔日的风光了。   不提薛家现在已经与普通商户无疑,勉强靠着四大家族残留的威名这才不至于被内务府剥夺皇商的资格。王家现在已经不能指望了,史家近些年一直行事低调,根本不显眼,至于贾家,没了宫里的娘娘,他们也就只剩下贾母撑着脸面了。   所以这一回来王家,他们再也没了原先骨子里的傲气,态度越发和善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科室年终聚会,主任请客,我跟另外一个新来医生被他们起哄敬酒,他干了大半瓶白酒,我喝了大半瓶红酒,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难受! 第149章 木兰围场   上一次这些人来王家,虽然面子上尽力和善,但是骨子里还有世家大族的矜持和自傲,不由自主的便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态度来,但是这一回来,他们态度已经仿佛与王玥有些平等了。   四大家族的靠山已经全部都失去了,大约也只有薛蟠那样的呆子还能够继续吃酒玩乐,逍遥下去了。不过在其他人有意无意透露出的颓势态度当中,贾琏的骄矜就显得格外注目了。   王玥当然很好奇贾琏为何如此,要知道,贾琏在贾家一族当中颇有些被打压的势头在,后院里老婆是个母老虎,在前院,父亲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亲叔叔也只是将他当做管家一样,有事无事便都吩咐他去做。   即便同一辈的,骨子里也颇看不上他的行事,在这种压制之下,贾琏的态度竟然也颇为圆滑,吊儿郎当并不在意,不过在外头人眼里,他这种态度就难免显得不够庄重,不像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也难怪贾宝玉平常行事十分荒唐,大家却仍然将他视作贾家的救世主。   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贾宝玉再怎么荒唐,他的天分却是不容忽视的,只不过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而用年纪还小,不懂事这个理由就很容易将他的荒唐遮掩过去,浪子回头的事情总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更何况贾宝玉生来有异,日后做出再怎么震惊眼球的事情也不足为怪。   相比起来,贾琏就很不让人看的上眼了,假如不是他占了嫡长子的身份,怕是连贾府的外管家的身份都捞不到。   但是现在看贾琏的态度,以及其他人对贾琏的转变,王玥不由得大为好奇。   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参和贾家的事情,但是对于红楼梦剧情的改变,他当然是好奇的。   因此,虽然这一整天他忙得脚不沾地,却仍然抽出空档,吩咐下人去贾府的下人那里探听消息。   贾家的下人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不过是二两黄酒,他们便将主人的隐私全部透露出来。   到了晚间,王玥从下人口中得知了事情,这才明白原委。   贾宝玉丢玉的事情并非没有影响的,他现在已经疯疯癫癫,跟个傻子一般,怎么看也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而他的姐姐,宫中的贵妃娘娘已经去世,他的舅舅王子腾也已经暴毙,相比于贾琏来说,他在外物上的优势已经没了。   而这时候,薛蟠还没有再次打死人,薛家还未有求于贾家,虽然很想攀附上贾家,但是眼看着贾宝玉已经没有希望,薛姨妈又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还未到为了儿子牺牲女儿的地步,自然对于金玉良缘有了反悔之意。   虽然顾念着姐妹情谊和亲戚间的关系,薛家还未搬出贾家,但是薛宝钗已经借口家中有事,搬出了大观园,大观园中喧闹的金玉良缘只是已经渐渐沉寂,谁都看出了薛家的疏离之意。   王夫人虽然暗恨薛家翻脸无情,但也无法可想,更何况她现在的重心已经渐渐从贾宝玉身上转移到了唯一还能够有希望的孙子贾兰身上。   二房已经遭了打击,二哥又突然去世,宫中的贵人女儿偏又没福气,早早的去了,大哥一家子不靠谱,妹妹已经是她从娘家那里为了唯一能借来的外力了。   为了自家孙子的未来,王夫人也只能够咬牙笑脸相迎,勉强维持住了跟薛家的关系。   而在贾家后院当中,原本王熙凤因病交出管家之权,原著中是由李纨、贾探春和薛宝钗共同管家的,贾探春现在已经离开贾家,她的戏份就被巧姐取代。   而现在,薛宝钗搬出了大观园,管家之事就无从提起了。李纨因为王夫人和贾政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贾兰身上,她心中自觉扬眉吐气,就把全副心思放在了照顾贾兰的学习和生活上,虽然还担着管家的名义,却不怎么管事。   所以这管家之权便全部落到了巧姐身上,巧姐是王熙凤和贾琏的女儿,等于说管家之权还是落在了这夫妇二人的身上。   对于自家女儿,王熙凤自然是百分之百的支持的,不但在旁边为她出谋划策,一路护持,还主动拿自己做筏子,给女儿立威。   巧姐是王熙凤亲手养大的,王熙凤的一身的能力手段虽不说学了十分,却也已经有了五六分,又有她母亲跟的帮扶,比原著里的那位带刺的玫瑰也不遑多让。   所以原本对于王熙凤丢了管家之权而对她有所轻视的贾家下人只觉得王熙凤深受主子们的宠爱,即便病倒了,这管家之权还是落在她女儿身上,可见她在贾家后院的地位,因此原本有冷落之意的下人们更加热情的奉迎起了她。   而在贾宝玉痴傻之后,贾家下人们心中也开始有了计较,二房统共能看的只有贾宝玉一人,虽说贾兰看起来不错,不过年纪太小,根本当不得用,贾环早已经离开,眼看着二房无人。   相比起来,大房父子虽然胡闹,但是好歹琏二爷却是个的知事的人,又占了名分,现在怎么看,都是大房更有未来。   贾家的下人一向是捧高踩低的能手,看出二房未来无望,大房更有希望,他们会做出何种选择也就不必再提了。   所以现在贾家的现状却是二房当中贾政和王夫人都关注起贾兰起来,对于贾宝玉王夫人虽然十分关心,却也不比以往了,唯有贾母天天守着贾宝玉,吃斋念佛,不再管事。   而大房当中,贾赦虽然还是一味的吃酒玩女人,不过却对贾琏和颜悦色起来,还经常赏赐于他,让贾琏不免得意起来,对着家里的母老虎腰板也挺直了。   王熙凤却已经对贾琏这个丈夫心灰意冷了,根本不管他,只管着一心帮扶女儿,另外便是养好身体,准备生个儿子,到时候守着一双儿女跟平儿一起相依为命,至于贾琏怎么在外头胡闹,王熙凤却再不复以前那般处处管着他了。   贾琏不知道内情,还以为自家娘们儿总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威风,服了软,不免更加得意起来。   所以贾琏的得意之情外露的如此明显,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玥听了,不免暗自叹息,只觉得贾家未来一片黑暗,都到了这个时候,贾家人还只是关注着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根本不睁开眼往外看一看,根本没发现危险已经渐渐逼近,他们现在争抢的东西未来他们根本保不住。   不提王玥因为殿试的好心情被贾家下人透露出来的消息弄得黯淡了两分,不过他很快便提起了精神,反正贾家的未来他早已知道,现在也不过是对贾家人怒其不争罢了,不过略略在心里放了一会儿,他便又高兴了起来。   趁着这几天空闲,他又练习骑射起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练习,他也算得上是弓马娴熟了,最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骑马都是让别人牵的,现在他不但能够熟练的驾驭马匹,还能够在马上拉弓射箭,虽说准头还有些不足,但比起往昔来说,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就在他渐渐掌握起骑射这门技艺时,春猎的日子已经到了。   皇帝外出巡行的队伍自然是浩浩荡荡,不说宫中带出来的宫女、公公,各位王公贵族大臣们带出来的仆人加起来便足足已经有了数千人,另外还有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队伍,便有上万人。   再加上文臣多半坐车,又有一路携带的各种物资,巡行的队伍就更加壮大了。   不过王玥不过是个小人物,他跟另外几个有幸被皇帝选中伴驾巡方的新科进士一起落在最后头,不过坐在马车上谈天论地,或是乘着皇帝御驾驻跸之时外出游玩一番,也算是增长见识了。   他们一行人要去的围场正是历史上清朝的皇家猎场——木兰围场。王玥前世时曾经去过,不过跟大部分人只能接近的外围不一样,他去的却是内部未曾对外开放的地区。   木兰围场的旅游区原本就提供狩猎服务,而内部未曾开放的地区同样也有狩猎活动,比起外面像玩闹一般的狩猎活动,内部的狩猎当然更加原汁原味。   不过那时候王玥不太喜欢这个活动,而且他本人不擅长这个,不过下场试了试就罢手了。   现在他却有些期待了。   木兰围场的地理位置很优越,北控蒙古,南近京师,右接察哈尔,地处漠南蒙古诸部之中。   即便当初天正帝雄才大略,给予了一直谋求入关的蒙古各部以及满族很大的打击,将他们打的七零八碎,但是这些游牧民族的生命力颇为顽强。   虽然慑于大齐的武力,他们不得不远离大齐的国境线,但是一有机会他们便会卷土重来。   所以每年的春猎是必不可少的。   一开始为了锻炼军队,二来是为了显露武力,震慑外族。   所以选在这个接近蒙古和东北的木兰围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皇帝巡行的队伍一路从北京出发到达木兰围场,路程并不算远,不过他们却足足走了半个月。   到达时春天都快过完了,不过好在木兰围场地势偏北,这里还留在春天的尾巴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碰到了一位中国好婆婆啊有没有,病房有个老太太,今年八十多了,身体很不好,一直都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在照顾她,我一直以为这位阿姨是老太太的女儿或者媳妇,正好今天老师问老太太出不出院,阿姨说她做不了主,要回去问问,老师就顺口问了句她们两个的关系,才知道这位老太太的孙女是这个阿姨的儿媳妇,当时我就震惊了?,回办公室后师兄又说上回老太太住院也是她照顾的,说真的,婆婆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是很难得啊! 第150章 刘公公   木兰围场现在还未曾受到破坏,景色十分优美,无论是天然的林场、草甸还是湖泊、河流,极少受到人力的破坏,比起前世的那些旅游胜地,这里无疑更引人入胜。   到达木兰围场之后,大部队在这里驻扎,有些不受重视的官员便被打发到附近的城镇,显然他们是没有面见圣上的机会了。   而王玥等人虽然官职卑微,但是作为新科进士,他们现在还热乎着,皇帝必然是要召见他们一次,顺便赏赐一番,好显示皇帝虽然重视武力,却同样看重文人。   所以拖这个的福气,他们有幸在驻地边缘混到了一个不错的小院子。   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他们几个人住了,再加上虽然还未开始春猎,但是驻地里的人却早就忍不住骑着马带着弓箭外出狩猎,打回来了不少猎物。   几人带过来的厨艺厨艺不错,或烤或炖,又有分派过来的新鲜蔬果,还有偶尔送过来的具有当地特色的食物,可以说在吃的上面相当不错。   皇帝现在并没有时间来召见他们,因此几人偷得浮生半日闲,每日或是骑着马外出游玩一番,顺便猎些猎物回来,又或是一起讨论诗词歌赋、文章史集,再或者喝喝茶、弹弹琴,可谓是快活至极。   王玥原还挂记着徒晖,但是他很快就没时间去想徒晖如何了,所以当徒晖身边的公公出现在他面前说是徒晖找他时他这才恍然发现他已经把徒晖抛之脑后了。   “你倒是快活,我听人说你们见天的逍遥自在,可把人羡慕坏了,你也不想着叫上我一起。”   王玥轻轻一笑,先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捧起宫女端上来的茶盏,细细的啜了一囗,又闭上眼回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谁叫某人是天生的劳碌命呢,可不就要事事操劳吗,哪里像我,闲人一个,只能落一个逍遥自在了?”   他这态度可谓是放诞无礼,原先未曾见过王玥的几个下人不免暗自吃惊,只在心里感叹这人为何如此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中,他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吗?   这些人心中再怎么惊奇,在徒晖面前却不露分毫,让人看不出来他们心中的诧异。   早就习惯了王玥的态度,在经历过其他人的小心翼翼、谄媚讨好之后,王玥的态度就更显得万分难得了。   王玥的这番话得了徒晖一个白眼,王玥却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又将自己这几日的逍遥自在一一述说,在他的口中,原本就十分有趣的野外活动也显得更加吸引人了,只把徒晖听得两眼放光,心动不已。   “你可快别说了,”徒晖忙打断他的话,没好气的道:“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可就忍不住跟着你一块儿出去啦!”   听他这么一说,王玥倒还罢了,其他人便先急了,当下便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公公十分着急的劝道:“我的小爷啊,陛下可是说了,过两天蒙古以及满洲各部的头领就要来驻地朝拜,您到时候是要负责接待各位头领之子的,这时候可万万不能擅自离开营地的!”   他这话刚落音,徒晖便轻邹起了眉头,毕竟他刚刚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要出去游玩,可是被一个下人当着自己的朋友这般说,怎么都有些心中不爽,不过到底顾及着这人是父皇派过来的,不能随意呵斥,因此徒晖便耐着性子道:“刘公公放心,孤不过随意这么一说,乃是与朋友开玩笑的,当不得真!”   徒晖都这般说了,按理说这位刘姓的公公该趁着这个台阶下来,也免得惹人不快,不过也不知道他这人究竟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还是故作糊涂,并没有趁机闭嘴,反而又开口劝道:“殿下,虽然奴婢的话不好听,可是奴婢都是为了殿下好啊,这次陛下肯把如此重任交付给殿下,那是对殿下的看重,殿下当全心全意对待此事,方才不负了陛下的信任,怎可将心思放在玩乐上?”   随着这人的话说出,徒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王玥暗自心想,怪不得徒晖一直都没来找他,直到今日方才将他叫过来,原来他这一阵子都在忙着这件事啊。   王玥一边暗自同情徒晖年纪小小就要如此忙碌,一边又为徒晖担心,看这人能有胆子劝谏徒晖,跟徒晖的关系又像是隔着一层,看来应该是皇帝拍过来侍候徒晖的人。   虽说这人不过是个宫中侍候人的奴婢罢了,但是宰相门前还有七品官呢,更何况是皇帝跟前的人呢?   再者说现在颇为讲究一个孝道,正如荣国府中,长辈跟前的一个小猫小狗那也是不能伤的,既然是皇帝派来的,某些时候也算是代表了皇帝了,徒晖哪怕是贵为太子,在这些人面前还是要收敛脾气的。   更何况这人能被皇帝放心的派到徒晖身边,显然是深受皇帝信任的,万一得罪了他,他在皇帝跟前说几句坏话,虽然现在对徒晖没什么影响,但是皇家父子关系莫测,谁知道这些话未来会不会对徒晖造成影响呢?   王玥想了想,伸手拉了拉徒晖的衣角,示意他收敛脾气,而后又笑道:“太子殿下一向勤勤恳恳,对待陛下交代的事情都是万分小心,所以陛下才肯信任太子殿下,这番才将这等重任交托给了太子殿下。不过做事情从来都讲究一个劳逸结合,太子殿下做事耗费心力,偶尔出去散散心也未尝不可。”   王玥说这番话原是好意,他想做个和事佬,不让气氛太过尴尬,不过他却没想到有些人是不愿意领他这个好意的。   比起在徒晖面前卑躬屈漆,这位刘公公在面对王玥时就挺直了腰杆子,他斜蔑了一眼王玥,冷哼一声道:“身为下臣,劝谏君上乃是责任,可有些人却只想着讨好君上,试图诱惑君上陷入歧途,这等人就该直接脱去乌纱帽,直接打出去才是!”   说完,他看也不看王玥震惊到无语的脸色,转身对徒晖拱拱手,义正言辞的道:“太子殿下可要牢记先贤的教诲,亲贤臣、远小人才是,万万不可听信的某些奸诈小人的话!”   听到这里,饶是徒晖一直在心底劝自己想一想他是父皇派过来的,需要忍让一番,不可与他这个老顽固太过较真,可他却受不了这人将自己的好友斥责为奸诈小人。   他跟王玥可是多年的交情,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起卧形影不离,比起他那些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更何况他这个好兄弟是自己选的,又是在皇爷爷和父皇那里过了明路的,那里是一个下人可以置喙的!   因此徒晖再也遮掩不住怒气,他冷哼一声,冷声道:“来人,刘公公年纪大了,劳累一天了,竟然当着孤的面胡言乱语起来,还不快来个人将刘公公扶下去好好歇一歇?”   他话刚说完,便有两个小太监沉默的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的夹住刘公公,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就一阵风儿似的将他裹了下去。   刘公公人走了,徒晖仍是不解气,他将一直跟在他身边侍候的李想叫了过来,吩咐道:“刘公公毕竟年纪大了,又是伺候过父皇的老人,你们平常也该体谅着他些,让他多享享福,别尽想着偷懒,把事往他身上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叔家养了不少羊,有一条小羊羔跑到了马路上,正好被过路的车子轧到了,我叔就把小羊杀了,送给我家一条羊腿,我妈中午把羊肉炖了,直接把羊肉切块,先过水,再放热油炒,加上生姜,红辣椒,因为是小羊羔,肉很嫩,只需要略炒一会儿,就可以加水,炖上一个小时就够了。羊肉很嫩,又没有多少油,不肥,炖的烂烂的,再绘上白菜、金针菇,又辣又好吃,大冬天的,吃上一锅羊肉,真的是超级享受! 第151章 春猎开始   徒晖这话说的半点都不客气,而且往日徒晖叫刘公公时都会尊称一声老人家,现在却直接叫刘公公,可见刘公公这回当真是惹怒了太子殿下,以至于太子殿下连平常的体面都顾不得给他留了。   不过这当然也怨不得太子殿下,实在是那个老头子是在不知好歹,便是他真是陛下的人又如何,他说到底也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奴仆罢了,又怎能比得上陛下的亲子,身负陛下重望的太子殿下呢?   陛下再怎么信任他,难道还会为了他一个奴仆去为难太子殿下?   到底也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谁知到了年老脑子都糊涂了,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得到陛下恩宠的。   李想当然不会为这位一直以来对他们颐气指使的刘公公说好话,他低头恭敬的道:“是奴婢平常管教不严,这才纵容了他们的惫懒脾气,回去奴婢就去教训他们,下次必然不敢再劳烦刘公公了。”   今日原本是高兴的日子,却没想到因为刘公公那一通话扫了性子,徒晖没好气的挥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都下去,这才转头对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王玥道:“你不用担心,说到底他也算不得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是父皇放心不下我,这才派他过来照看我的,我也尊他在父皇身边伺候了几年,平常才给他一些脸面,却没想到他竟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完全忘了下人的本分。”   “他我倒不担心,”王玥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因为徒晖的话而隐去,“我担心的是有人借此做文章,我虽然不怎么爱关心政事,但为了科举却也不得不了解,我这些年冷眼看着,你那些兄弟渐渐长成之后,就有些人不那么安分了。也是你这几年不太露面,外头传出来的消息不多,不过啊便是如此,我听着也有些不像样子,你啊,还是上点心吧!”   听到王玥的担心,徒晖却不以为意,反而神秘一笑,道:“这事你不必多担心,日后定有分晓。”   听到他这般说,王玥便知道应该是他家另有安排,便闭了嘴巴,不再说了,转而又说起这木兰围场的风光。   王玥从徒晖的表现中猜到这次的春猎只怕有些波折,他从徒晖那里回来之后暗中留意观察,倒也发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过很难从这丁点的蛛丝马迹当中猜到事情的原委。   天子驻地发生大事,难免会影响京城局势,王玥不免担心京城中的父母和王家村的族人,好在他们现在不过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员,虽然平常看起来有些不起眼,但在这种波荡当中却更容易保住自身安危。   不过即便这般安慰自己,王玥还是很担心,可这话也不好同人细说,徒晖倒是可以,不过他又忙了起来,他想不起来叫王玥,王玥便没法子去和他见面,他也只能暗自焦急。   不过不等他担心太久,驻地里便传开了一股流言,而这流言却恰是徒晖之前担心的事。   “王兄快出来,陛下有圣旨传下!”这日徒晖正在屋中作画,却被一人打断了思路,抬眼看去,却是同来的榜眼夏成,这几日驻地里突然传来一股流言,说是他王玥蛊惑太子殿下,贪图玩乐,置陛下布下的任务不顾,太子殿下身边的刘公公直言相谏,却不想太子殿下根本不听忠言逆耳,恼怒之下将刘公公赶了出来,甚至不许刘公公再近身伺候他,可谓是远贤臣亲小人是也。   这话一出,先不论太子殿下如何,王跃玥便先蒙上了一层侫臣的罪名。   因他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少不得有人心生嫉妒,如今见他有了挫折,自然紧紧跟上,在后头风言风语,而且这个消息是有人有意放出,在后面推波助澜,因此不过两日,这个消息便在整个驻地里面传满了,王玥一下子出了名,比他考中了探花郎还要有名气,他出去晃一圈,谁不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打个眼色,简直跟现代的大明星出行一样,若非驻地里规矩甚严,更过分的行为也有。   王玥心中猜着这恐怕与徒晖那天说的事情有关,难怪徒晖那天表现的那么激动,一点不像他平常那么冷静,看来是早就料到了今日。   既然这个后果一如徒晖的心中所料,那他自然有解决的办法,王玥便也不着急,见着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也不生气,每日只管自在的出门游玩,或是闭门读书作画,颇有几分隐逸之士的风采。   与他住同院的几位新科进士除了跟他关系一向比较好的夏成外,其余人都默默的与他拉远了距离,甚至还有人当面斥责他为妄邪小人,要与他割袍断义,还有人当着大家的面劝他要走正途,不要误入邪道。   对此王玥也不过是一笑而罢,不过这件事也试出了真心,让他知道这些新交的朋友当中有谁是能够放心交往的。   因他这番风雨不动的表现,倒是有人颇为欣赏他的态度,觉得或许他是被冤枉的也未可知,当然,也有人觉得他是心虚所致,所以才不敢出言反驳,一时间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王玥静等着徒晖那边的反应,不过却没想到没等到徒晖,却等到了皇帝。   听说有圣旨来,王玥连忙换了衣服,又抬出了案桌,焚香接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却是赞赏他关心太子殿下的身体,赏赐他的。   王玥原还纳闷这圣旨的内容究竟是何意,只是他刚一起身,却看见徒晖身边的李想笑着迎了上来,道:“前几日太子殿下忙于陛下布置的功课,饭也忘了吃,觉也忘了睡,奴婢们实在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只是奴婢们到底位卑言低,劝不住太子殿下,又不敢惊动陛下,想来想去,便只好来寻小王大人,希望小王大人来劝劝太子殿下,谁知刘公公近来有病在身,不知殿下景况,咋听说小王大人劝殿下出门游玩,一时误会,便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同窗平白受辱,殿下便生起气来,刘公公脾气又倔,这才一时冲撞了起来。奴婢便劝殿下,刘公公病才将将好,请殿下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别与他计较,殿下听说刘公公病了,很是懊恼,吩咐奴婢请了太医给刘公公瞧病,又吩咐刘公公好好休养,不必劳累,尽管使唤我们这些年轻人。说到底也只是误会而已,谁料想竟有那起子小人黑了心眼,故意掩了事实,又胡造了些谎话,传了出来,给殿下和小王大人身上泼脏水,竟至于外头纷纷扬扬的,连陛下也惊动了,陛下垂询,奴婢们不敢隐瞒,便将事情说了,陛下这才传旨,赏赐小王大人,好让小王大人的一片忠心不至于被人误会。”   听他这么说,王玥便连忙拱手,朝向皇帝行宫的方向行礼,拜谢了皇帝的恩宠,又同李想一起狠狠斥责了那些传话的小人,又谢了黄丽拍过来传旨的小太监,这才将几人送走。   这下子皇帝表了态度,事情便算是落定下来,即便有人不相信那位公公的所言所语,也只能够背后嘀咕,再不敢在外面乱传话。   而王玥作为太子殿下的好友,现在又在皇帝跟前挂了名,一时间又炙手可热起来,原先与他拉远关系的人又纷纷凑了上来。   不过王玥吃了上回的教训,虽还与他们笑脸相迎,却再也不会自得满满了。   王玥这边洗脱了冤屈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却有人又要不高兴了。   皇子的帐篷当中,五皇子的帐篷考的偏后,虽说他在几位皇子当中算得上是极为得宠的了,母家也极为有优势,比起前头几位兄长,在攀高踩低的宫中更受人欢迎。   但自古长幼有序,哪怕他比几位兄长更为受宠,在帐篷的选择上也只能够往后口。   帐篷外的守卫严严实实的把守着,不让人轻易靠近,帐篷内,五皇子坐在上首,地下老老实实的跪着两个人。   啪的一声脆响,却是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瓷片从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脸上划过,在他们身上划出了不少的伤口,立时便有鲜血流出,不过两人却动也不敢动,反而头垂得更低,几乎快要趴伏在地上,完全不顾底下的碎片会割到自己。   “殿下息怒,”站在五皇子身边的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两个人身边,轻声细语的劝道。:“这次不怪他们两个,实在是陛下出手太快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五皇子打了个眼色,五皇子接收到了他的暗示,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言语里也有了温度:“起来吧,本王一时生气,迁怒了你们,实在是对不住。”   两个人哪里敢接受五皇子的道歉,当下便感动的快要痛哭流涕了,他们慌忙叩了个头,道:“属下万万不敢当,是属下们无能,这才致使殿下的计划功亏一篑,是属下们该死才是。”   见两人忙着对自己表忠心,五皇子的心这才算是好受了许多,安慰的话也真心实意了一些:“罢了,此事也不怪你们,本王早该想到父皇会出手的,这倒也好,免得叫本王还心生愧疚,这下子出手也不必再留情了。”   说着他与刚才那个出言劝他的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对两人道:“你们下去布置一番吧,就往最初的那个计划来。”   地下的两人立刻振奋了精神,其中一人十分兴奋的说道:“殿下早该如此了!何必婆婆妈妈!”   他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失礼,因此话音刚落,便被他身边的人狠狠一拉,重新跪伏在地上,而拉他的人也赶紧赔礼:“是属下管教不佳,在殿下面前失礼了实在是荒野蛮人,不知礼数,还望殿下不要怪罪于他。”   五皇子因为那人刚刚的表现脸色又重新出现了些许暗沉,不过一想到现在还需要用他们,便纵想怪罪他们也只能强忍下来,因此他又复笑了起来,道:“你们性子天真,这是你们的好,本王自然知道,哪里会归罪于你们?你们放心,待本王坐上哪个位置,自有你们部族的好处。”   两人有连忙跪下谢恩,自是又表了一番忠心,这才退下,待那两人离开帐篷,五皇子这才冷哼一声:“化外蛮人,果然不知礼数,不懂尊卑!”   “不过是一时利用而已,殿下何必在意他们,且因他们一心只会用蛮力,方才能为殿下所用,见他们蛮横,殿下该高兴才是!”   五皇子细细一想,深觉他说得有理,连忙赞同,眼看着五皇子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那人自然不甘如此,因此又道:“实在可惜了殿下的计划,原本天时地利齐备,胜算在握,真没想到陛下出手如此之快,太子身上的圣眷实在太过浓厚,若想徐徐图之,却有些慢了,殿下的计划才是一劳永逸,原先是我想岔了。”   五皇子原先的计划实在有些激进,一直没能得到胡先生的赞同,虽然他一意孤行,执意的将计划实行了下去,但他却深知胡先生乃是他手下第一得用之人,没能得到胡先生的赞同,五皇子心中无论如何还是有些不踏实,现在突然听闻胡先生赞同自己的计划,五皇子心中自然是万分欣喜的。   “能得先生赞同,今次之事本王又添三分把握,已是有六分成足在握,值得冒一回险了。”   “殿下说得有理,属下此次便将命搭上了,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一表忠心,可比那两个人表忠心让五皇子兴奋得多,五皇子立刻坐不住了,他猛然站了起来,走到胡先生跟前,握住他的手,十分激动的道:“能得先生相助,乃是本王之幸,待本王事成之后,必不会辜负先生。”   “能与殿下一路扶持,亦乃属下之幸,属下必也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两个人说着便相视一笑,再无之前的隔阂,两人心中皆是激动,只是一人想的却是未来踏上天下至尊之位该当如何回报他的好父皇、好哥哥,一人只在暗自高兴自己的任务总算就要完成了,只是可怜这位五皇子了。   却说王玥原本只想趁着此次春猎好好游玩一番,也算是体会一番古代的狩猎之事,不枉费自己穿越一番,却没想到因为徒晖的关系卷入争斗之中,不过幸好,流言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他虽因此大大出了一回名,而且总算还保住了自己的安宁,一直等到了春猎开始之日。   这次春猎太上皇未曾到来,因此春猎仪式上开弓射箭的便是永宁帝,随着他的箭射出,太子首当其冲,打马而去,其他人紧跟着飞蹿出去,意气风发,一派朝气蓬勃之相,只看得皇帝与众位大臣抚须而笑,亦是提鞭策马,奔入林场当中,春猎便是正式开始了。   王玥自然也在徒晖的队伍当中,他们一行人驾驭着马匹,并未在外围停留,而是选了个方向,一路前行,深入林场当中。   其他人自会避开他们的方向,不跟太子争抢猎物,因此,走了没多会儿,便只剩下了他们一行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徒晖专心狩猎,他自己的骑射功夫不错,手底下的人也都是好手,因此猎物颇丰,不一会儿便猎了许多,王玥骑射虽算不上上等,但队友给力,便也跟着捞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作为太子,不但猎物数量要多,质量也要好,当才能够压得住人,才能服众。   虽然其他人不会与太子争抢首名,但是作为堂堂的大齐太子,却不能想着靠别人想让相赢,也要有真功夫才行。   徒晖更是要强,一心想让人敬服,因此便对手里的猎物不太满意,他们一行人便不得不继续深入,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林场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放假,但每天上午还是要去查房,说真的,去医院快有一个月了,还没放过假,周末也不休息,我跟的老师年纪大了,不值夜班,所以也就不休息,老师特别敬业,每天都来,作为学生我也只能每天都去,说真的医生真的很累啊! 第152章 刺杀   木兰围场的深处皆是高大树木,又人迹罕至,十分幽深,一行人所过之处只能偶尔听到鸟雀啼鸣之声,偶尔捕捉到的猎物皆因为体型太小被放过,一行人继续深入。   因为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或是小说,猎场上总是事故的高发之地,因此王玥十分机警,不时的四处张望,免得到时候突然受到了袭击。   虽然他并不比一边的护卫耳聪目明,不过对于他的举动也没人敢说胆小,反而有人说他性格稳重,王玥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这般赞赏他,也不过是看在徒晖的面子上,毕竟能在太子身边近身护卫的人才能和家世无一不出众,一个小小的探花郎还不被他们放在眼中。王玥心知原因便对他们的赞赏,不过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徒晖虽然心系猎物,却并不激进,前行的道路上总是派出人探查,不过即便这般小心,遇到了猎物慌忙逃窜,他们在后面追赶,也渐渐的偏离了方向,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   “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了?”前方探路的两个护卫突然回转,护卫首领叶波问道,“可是有什么情况?”   “回禀殿下,前方发现老虎的踪迹,是否进行追踪?”   徒晖听到这个消息,眼神一亮,但随即他的眼神又沉寂下来,他低头沉吟片刻,方才道:“以你们的经验判断,这头老虎离此地有多远?”   那两人相视一眼,想了想,其中一人站了出来道:“属下只是发现了老虎在此狩猎的踪迹,想来这附近应该是老虎的领地,所以属下猜测老虎距此不远,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徒晖犹豫了一下,向左右问道:“你们觉得值不值得冒险一次?”   护卫队的首领叶波是个性情稳重之人,他最关注的是徒晖的安全,因此徒晖一开口,他便立刻摇头道:“殿下,我们已经距离大部队太远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便是呼救也来不及,属下觉得还是以安全为主,现在调转回头才是最好。”   叶波的话刚一出口,便有人提出了质疑:“属下倒不那么觉得。”   徒晖一回头,看见提出反驳的人是他护卫队中的其中一人,名唤周其安的,他上下打量了周其安一番,笑着对他道:“哦?你有不同的意见?倒不如说来听听。”   周其安笑了笑,对于护卫队首领叶波谴责的眼神视而不见,而是非常自信的道:“虽说属下的话难免有自夸的嫌疑,可是属下这回却要大言不惭的说一句话,以咱们护卫队各位兄弟的身手,便是遇到什么事情也有全身而退的能力,冒一回险又如何呢?队长就是太小心了。”   他这话一出,护卫队其他成员都忍不住挺了挺胸,眼中也露出了跃跃欲试,不过到底还顾及着徒晖未曾发布命令,还强忍着罢了。   王玥之前见过这个周其安,只不过以前他表现得十分沉默,不知道是因为职责所在,不然多话,故而掩盖了性格,亦或是有别的原因,叫他这一回一改之前的风格,突然多起了话。   不过王玥却注意到当周其安开口的时候,徒晖的眼神暗了暗,叶波的眼神也不再只是单纯的谴责,还带了些许惋惜和痛恨,王玥越发仔细的观察起来,他这才注意到,当周其安站了出来的时候,他身后的两个人不动声色的挪到了他的一左一右,并且两个人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似乎是在准备随时拔剑而出。   王玥立刻便明白,这个周其安八成有问题,不过幸好,看起来徒晖早有准备。   因此他便咽下想要劝说徒晖的话,准备看看他要如何应对。   没想到的是徒晖并未开口立刻让人拿下他,反而笑着鼓励他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护卫队的实力孤是再相信不过,孤相信,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们总会保护好孤的安全。”   听到徒晖信任的话,护卫队的年轻人们立刻热血上涌,纷纷抱拳,开口表达自己的忠心。而他们的情绪似乎也影响到了他们坐下的马匹,这些马不断的踢腿,跃跃欲试,好像随时都可以上前,与猛虎搏斗。   徒晖见大家的情绪已经调动上来,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想试一试,那我们就冒一回险,也好叫外头的人都看一看东宫的护卫队可不是摆设!”   说完他便先行而上,其他人立刻紧跟着追了上去,王玥也不得不紧跟着大部队的步伐,拍马赶上,不过他的手却也已经跟着那几个人一起握到了自己腰间的剑柄,虽然他的能力低下,当不了什么用,但是小心一些,好歹护住自己的小命,也算是为他们减轻负担了。   一行人细细勘察,寻着老虎留下来的痕迹慢慢往前走去,不多时,王玥竟然已经听到前方传来野兽低吼的声音。   “是老虎!”周其安当下立刻大叫道,他停下马,细细的侧着耳朵听了一会,然后喜悦的向徒晖汇报道:“殿下,咱们找到老虎了!”   徒晖微笑着点点头,道:“大功近在眼前,大家打起精神,务必要尽快擒住那老虎,注意不要伤到老虎的皮毛,到时候我要把皮毛剥下来,献给父皇!”   “是,殿下!”   众人齐声应是,不过护卫队的人却并没有全部上前,只是分出了五个人,只占了整个护卫队的五分之一,其他人哪怕十分羡慕,却也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也不动。   虽然猛虎凶猛,但对于精通武艺的护卫队员来说,五个人,足够了。   作为首倡者,周其安也在其中,他都会静静的看着他上前去,心中仍然保持着些许期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未可知,毕竟这些人都是从小来到他身边,最少的也跟了他将近七八年,这么多年的情谊并非一朝就可清空。   但很快徒晖就失望了,哪怕徒晖的武艺比不上这些护卫队的队员,却也足够高强,而他的眼光也属非凡,有了怀疑,他自然就能够清晰辨认出周其安的意图,他真有意无意的将那头猛虎引到他们的方向。   徒晖叹了口气,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周其安身上,并未转头,却压低了声音,对他身边的叶波道:“可还有其他人有异常?”   “属下并未发现其他人有异常,只有他一人。”   “那还好,”徒晖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护卫队的成员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足以让他可以将性命相托,出了一个叛徒已经对他是天大的打击了,假如还有其他人,徒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了,这也算是近来听到了那么多噩耗中难得的好消息了。   “既然是叛徒,便不用再将他当做兄弟了,待会儿动手不必迟疑。”   狠狠心,徒晖的命令下的半点不由迟疑,叶波自然也面不改色的应下了。   太子身边的护卫队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其一最重的便是忠心,这些年来,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做任务,除了休假,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可比亲兄弟还亲。   便是太子,虽然身份有别,却也从不以势欺人,跟他们关系非凡,乍然听闻他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作为队长,叶波的心中自然也是十分难以置信。   但是到底是队长,见多识广,虽然未曾亲身经历,却也有所听闻,毕竟哪怕极力避免,这百年来,护卫队中仍是有渣滓掺了进来,护卫队并非牢不可破,只不过相对而言更加坚固罢了。   早就在接手队长的位置是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叛徒的准备,现在面对这个局面,他虽然心中难受,却还能保持指挥者的冷静和决断,绝不会被一丁点的私情影响。   低声对手下人布置下了命令,叶波欣慰的发现队友们虽然难以相信昔日可以将性命相托的袍泽竟然背叛了他们,但是多年训练下来形成的条件反射已经让他们在思想混乱时仍然做出了正确的应对,而天生的性格和后天时不断训练出来的的冷静让他们又很快的压住了心中的混乱,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失态,队伍并没有混乱。   这个反应让徒晖和叶波都十分满意,经历了这一遭,原本就十分优秀的护卫队必然会更加出色。   尤其是徒晖,护卫队是在名义上是他的护卫,但是如果仅仅将这些优秀的人才当作护卫才是当权者最大的败笔,现在他作为太子,不好将人脉掺入到军中,所以他们仅仅只能做个护卫,但是当他一点点掌权之后,他们将会进入军队的基层,开始打拼。   而当他不断掌握权力时,这些人也会一点点进步,从基层走向中层,再从中层踏入高层,最终,他们会成为军队新任的掌权人,协助他掌控军队。   而从小一起训练长大的情谊又让这些人中很少出现叛徒,是以,比起哪些外人,这些人才更加得徒晖的信任。这些人将会是他未来的左膀右臂。   他们越优秀,徒晖自然越高兴。   猛虎一点点被引向徒晖的方向,周其安慌乱的大叫着:“殿下快躲开!”   这个时候大叫无疑是极其失败的表现,尤其是对接受过严密训练的护卫队成员来说,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不但毫无帮助,而且会引起其他人的惊慌,毕竟情绪是极其容易传染的,当一个人出现混乱时,其他人也会跟着陷入混乱。   而尤其对于直觉极其敏锐的野兽来说,当他的猎物出现慌乱情绪时,无疑是对他们狩猎行为的一种鼓舞,这时候野兽会越加凶猛,他们会紧紧的咬住猎物,绝不松手,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作为经受过多种训练的周其安,他无疑是知道如何应对野兽的,尤其是能够被选出来作为太子的护卫,他的每一个训练科目都应该达到了优秀的级别,而且他是经过实战的,作为一个经过优秀训练又有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的猎人,他怎么也不该出现这种表现?   与周其安一同出去的五个人,有两个受到他的影响,行动中已经有些慌乱,他们两个都是新人,虽然平常表现优秀,但是这到底涉及到他们能否在太子面前表现出自己强大的实力,越发担忧这一点,他们也越发失去了分寸,竟然忘记了训练课上教官一直强调的一点,保持冷静。   而另外两个老人自然是表现得更加优秀一些,他们并未出现任何慌乱之处,反而越发冷静的想要试图阻拦猛虎的步伐,同时他们也开口指挥起两个新人来。   刚刚周其安发声,太子点了他的名,因此这四个人便将周其安作为此次行动的首领。   新人没有经验,便会事事都紧跟首领的步伐,也难怪,那两个新人会这么容易受到周其安的影响。   但周其安平常表现的不吭不响,并不怎么出色,哪怕这一回突然发声,受到了太子直都看重,那个两个老人自然不会轻易的服他,这回见他出现失误,自然而然的便接过了指挥权。   同时他们心中也闪过一丝疑惑,周其安哪怕平常表现的再不出色,但是能够成为他们的队友,无疑是极其优秀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当然,哪怕心中有疑惑,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周其安已经背叛了他们。   周其安在大叫的同时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冲向他们,看着像是跑过来保护徒晖一般,但是已经听到徒晖刚刚跟叶波对话的王玥自然知道这个人来者非善。   所以王玥已经忍不住开始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剑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好在他的位置处于中间,前方有人知道,而他又并非周其安关注的重点,因此周其安才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否则以周其安的能力应该便会发现他已经暴露,而会另有防备。   比起其他人的镇静,王玥的表现无疑是有些失败的。   但是其他人却没有一个人对她面露嫌弃,反而十分欣慰。   王玥虽然经历了重生,年纪相比眼前这些人都要大了一轮,但是无论是从前世还是到今生,他可都是地地道道的文人,从未见过血,从未经历过眼前这样的事情。   所以哪怕年龄上有优势,但这个时候王玥能够没有惊慌大叫,没有胆怯到逃跑,已经是他三十多年来的经验所致了。   换成任何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来也绝不会比他现在做得更好了。   护卫队的成员们自然不会拿他们的标准来要求王玥,眼看着王玥能够稳稳地坐在马上,没有吓到跌下马来,没有吓到转身就跑,就已经让他们万分敬佩了。   换成其他人了,哪怕是名满天下的学者,也不一定能比眼前这个刚刚十四岁的少年表现得更好了。   徒晖关切的看了一眼王玥,不过却并未打算做什么事情来安慰一下自己的好友,他是经历过这种状态的,知道现在王玥已经陷入了草木皆兵的状态,万一自己开口说话或者有所动作,惊动了他,说不得他便要做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举动了。   倒不如放任他,想来以他冷静的性格,很快便会做出恰当的举动的。   不过自己的好友能够有这种表现,让徒晖颇有些自豪,因此,他弯嘴一笑,道:“准备迎敌!”   待到周其安冲到徒晖身前的护卫队面前时,护卫队的成员们方才沉声应了一句是,昔日的队友,现在已经成了他们的敌人,他们绝不手软。   周其安还未发现他已经暴露,他满怀期待的冲到自己队友的面前,正要出其不意的拔剑刺出,而他原本拉住缰绳的那只手也已经抽出,握住了他腰间的一把匕首。   当他手中的剑刺穿挡在太子身前的护卫队队员的喉咙时,其他人必然会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呆了,而他腰间的匕首便会在这个时候甩出,直奔太子的咽喉而去,一击毙命。   正当他畅想自己的匕首会取下太子的性命,立下大功,名满天下,得到厚重的封赏时,站在徒晖前面一列的护卫队成员动手了。   只见他们往前踏出一步,同时拔出手中的剑,配合默契,有人砍向周其安的头颅,有人砍向他的腰间,而同时有人矮下身子,一左一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砍掉了周其安□□之马的马蹄。   一瞬间,周其安的冲势被阻断了。   而下一个瞬间,鲜血横飞,王玥眼睁睁的看着周其安的头颅高高飞起,冲向天空,而他的躯体一分为二,上半身因为惯性继续向前冲,却在冲到一半时失去了向前推进的力量而跌在地上,下半身还紧紧的夹住马匹,跟着因为失去了马蹄而轰然倒塌的马身一起摔落,砸在了他昔日的队友面前,万分狼狈。   他未曾对自己的队友留手,而他的队友自然也不会对他有所心软。   死亡来的太快,王玥还来不及眨一眨眼睛,从断口处溅出来的鲜血便已经泼洒到他的面前,王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白马被染成了红色,他的黑色皮甲染了一层暗红,他的脸上、他的手上突然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那是鲜血!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其安刚刚落马,树林里突然传来了破空的声音,是暗箭!   “下马,就地防卫!”叶波低喝一声,率先下了马,他一边挥剑,打落射过来的箭矢,跟他一起动作的一共有十人,他们围成一圈,一起抵挡突然射过来的箭雨。   而另外的人则牵着马,指挥着马匹卧下,而同时他们从马匹上将马鞍卸下,然后他们不知做了何动作,几经折腾,原本的马鞍竟然变成了一个一米多高的盾牌。   王玥万分惊讶,心中却暗暗庆幸,毕竟他们哪怕早有防备,但是面对这些远程攻击还是处于劣势当中,能够有盾牌,无疑是化解了他们的远程攻击,让敌方的优势荡然无存。   这些人拿出盾牌之后,扣在手腕上,而后拔出了背后的大刀,然后默契的上前,挡在了队友前面。   轰然一声,他们狠狠的将盾牌按在了地上,其他人便立刻蹲下,一米多高的盾牌让他们的躲避有些狼狈,如果敌方的武器再精良一些,人手能够再多一些,他们即便有盾牌,恐怕也无济于事,这些盾牌虽然携带方便,但无疑要简陋许多。   好在,能够穿过层层防守的木兰围场,对于敌方来说也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他们的武器只能算是平常,人手也不太多。   他们胜利的砝码压着一个奇字上,毕竟谁能够想到已经经历过几番清扫、而又被御林军严密防守着的木兰围场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刺客,而谁又能够想到太子身边的护卫队竟然出现了叛徒。   只是当他们一行人出手攻击时,发现原本应该已经打乱敌人队伍的周其安竟然没有出现,面对他们的突然攻击,敌方竟然能够有条不紊的应对,没有出现任何失误,这根本与他们的计划不符。   刺客的首领万分愤怒,以他所想,自然是觉得周其安背叛了他们,但很快,他便发现他想错了,周其安没有背叛他们,他根本没办法背叛他们,因为他已经死了。   死人又怎么会背叛呢。   无论是背叛还是死亡,都意味着一件事,太子这边早有准备。   他们的突袭计划很难成功了。   继续执行这个胜算不高的突袭计划,还是撤退,对于刺客首领来说,无疑是个极难作出决定的抉择。   但是容不得他多想,拖过敌方箭雨的护卫队已经不满足于防守,而选择了主动出击。   这下子根本没有再去思考撤退不撤退的必要了,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能够前来担任刺杀任务的自然皆是好手,但是相比起大齐王朝花费了巨大精力培养出来的护卫队队员来说还是相差甚远。   而且两方的武器相差太多,一个可以称作是装备精良,当另一方,则是万分简陋。   这也不难理解,木兰围场当中原本就是野兽颇多,危险重重。虽然有危险,但是太子必定是要参加春猎的,护卫队就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保护太子的安全了。他们连简易的盾牌都带上了,其他各样武器自然也是全力携带。   而另一方,能够将这一批刺客送入木兰围场已经耗费了幕后之人的大部分精力,再送入精良的武器,绝对是超出了幕后之人的能力。   因此他们所能够使用的武器自然是简陋的,但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周其安的突然反水一定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只他一人,即便没办法拿下太子的性命,也绝对能够伤到太子。   太子受到了伤害,便是武力出众的护卫队又如何,这个时候他们能够保持住平常一半的武力水平便已经是天幸了。   而他们紧跟着周其安步伐的箭雨则能够让已经失去分寸的护卫队损伤过半,剩下能够有战斗力的成员应该不超过三分之一,面对这些人,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足够了。   却没想到,刚一开始计划就夭折了。   周其安死了,他不但死了,还死得不得其所,根本没有按照预定完成他的任务。   而之后的箭雨有完全被盾牌阻挡,没有伤到一个人。   从一开始这个计划就是错误的。   作者有话要说:  2018年的第一天,大家元旦快乐!! 第153章 来人   这场战斗结束的并不轻松,虽然他们这一边占尽优势,但是能够被选派过来担任刺客的无一不是死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在发现己方根本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希望时,他们根本没有一丁点的退缩,反而因此激发了斗志,战斗的越发凶狠起来,甚至不顾身体上的疼痛,直冲冲的往徒晖的方向冲过来。   这股不要命的架势,即便是最有经验的护卫队成员一时间也有些被吓到了。   心理上有了退意,他们的行动上就有些缩手缩脚的,一时间原本不占上风的刺客们竟然将护卫队压制住了。   眼看着人都快要冲到太子殿下跟前了,这帮小崽子还在这儿犹犹豫豫的,叫叶波的脸都快臊红了。   叶波是永宁帝身边的老人了,因为不放心太子的安危,所以永宁帝将自己得用的人手派了过来,不过这底下的人就由叶波挑选训练,之后再由太子选出。   可以说护卫队的队员皆是叶波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表现不佳,于叶波来说也是也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更何况若是叫这些刺客近了太子殿下的身,太子有了损伤,他这个首领也就做到了头,不说职位保不住,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若是不走运,家里也要受到牵连。   一想到后果,叶波这会儿再也顾不上太子就在跟前,他大喝一声道:“再退一步者死!”   或许是叶波平常留给他们的阴影太重,他不过说了一声,队员们立刻从对方带来的震慑中收回了心神,重新振作起来,不但没让刺客们再往前一步,反而开始了反攻,步步紧逼,开始逆转形势。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护卫队成员的脸上立时便是一喜,叶波脸上的表情也松了松。不过在看到那群小崽子又有了松懈的征兆,他心中火气腾地一下子又旺了起来,这时候怎能懈怠,万一敌方趁机发难该如何是好?   这群小崽子还是太差,看来回去之后必须要要求的更加严格一些了。   叶波冷哼一声,在他身边的几个成员一听立刻就把皮子绷紧了,生怕队长生气。好在叶波只是吩咐他们前去查看,并未说什么,因此他们哪怕再为队友们担心却也不敢提醒什么。   叶波目送着属下离开,目光又转向战场当中,敌方似乎也发现了有人要来,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肯定不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任务完全没了成功的可能性。   意识到了这一点,刺客们提起的精气神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原本靠着一股子气他们还能强撑,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撑不下去了。   没了精神力量,肉体上受到的伤害就再也没办法忽视,他们一下子落了下风。   而这时那边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了过去,就看到一行人马窜出,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公子,他身穿银白色皮甲,身材很高大。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一对护卫,亦是一身精悍之气,一看就知道他们并非摆设,而是有真才实学的。   领头的小公子见了太子,并没有立刻上来拜见,而是高声喊到:“臣下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恕罪!”   不等徒晖说什么,他又大叫道:“情况紧急,臣便不拘于礼节,先不来拜见殿下了!”   徒晖见他如此争先,自然高兴,毕竟护卫队的成员都是他的嫡系人马,少一个都叫人心疼,有人愿意冲上去帮忙他自然乐意。   因此徒晖也高声回道:“这时候不必再讲礼节,先把人擒下再说!”   小公子忙应了一声,带着人冲了上去,叶波见他虽然冲劲大,却不莽撞,颇为稳重,手底下的人也极有章法,而他本人武艺也相当不错,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就够了。   且叶波也知道这小公子冲的那么急完全是因为怕他们动手太快,先把人制住了,他们没了功劳,叶波并非霸道之人,反正这回的功劳他们已经占了大头,让出些许并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这小公子能在春猎仪式上上场,显然出身不错,他要是占了功劳,便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虽然说他叶波原先是陛下的人,但现在他与太子殿下福祸相连,他自然更为太子担心,希望太子能多多拉拢人。   稍稍一想,叶波便有了决断,但他并未自己就做了决定,而是先去请示徒晖,并不因为他年纪小就忽略他的意见。   叶波考虑的齐全,徒晖自然不会反对,任由这小公子上去战斗,而命令护卫队的成员先退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这些,明天再补,好瞌睡,写着写着差点睡着了! 第154章 意想不到的刺客   见叶波叫护卫队的成员退下,那名小公子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当下更加卖力的鼓动起手下人,气势越发高涨。   徒晖见了,不免暗暗点头,心想这勋贵家的子弟倒也不尽是只知道吃酒玩乐的纨绔,还是有些好的的。   一边想着,他又见到王玥面露疑惑,便拉了拉缰绳,走到王玥跟前关切的问道:“可吓着了吧?”   “有一些,”王玥并不强撑,他前世虽然出身不错,也听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孩极容易被人盯上,稍有不慎便会被人绑架,若是为了钱说不得还能活着回来,若是仇家,只怕连命都要丢了。不过王玥家里是没有这种事情的,他只是听闻,从未见过,而且现代社会再怎么打打杀杀,那也是比不上古代皇家的,一时适应不了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还好吧?”   比起自己,徒晖作为这桩行刺之事的主角受到的冲击当然更大,毕竟是真的有人想要杀掉他。   “没事,”徒晖轻轻一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显然并不觉得遇到刺杀之事有什么奇怪的,看来已经颇为习惯了。   王玥见他这般云淡风轻,心中便对徒晖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便是贵为太子,掌握着这世上最崇高最荣耀的权势,他也有不为人知的无奈。   “你认得那人是谁吗?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没有将自己的怜惜表现出来,因为王玥知道,徒晖不需要这些,怜惜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他啊,说起来你应该听过,他叫穆晨,是东平王府的世子,也是穆景的堂哥,穆景的是老东平王爷庶子生下来的儿子,而穆晨却是东平王府的嫡长孙,他才是东平王府未来的主人,跟他一比,穆景什么都不是。”   “原来是他,我听过他的名字,”王玥一笑,怪不得呢,原来是那位颇有名气的东平王世子,“听说是个极为优秀的人。”   虽说在国子监中有不少人因为穆景深受老东平王的看重而巴结他,但也有不喜欢他的。   文人更看重规矩,尤其本朝最重视嫡庶之分,庶子受宠原本就让人十分不喜,更何况穆景本人行事又有几分张扬,看他不顺眼的人更多。   有人给穆景找不痛快时就曾当着他的面夸赞这位东平王府的世子,总能把穆景气的半死。而王玥也曾偷听过一位面上跟穆景关系不错的纨绔子弟在背地里偷笑穆景癞□□想吃天鹅肉,他也妄想跟世子比。   由此可见穆晨应该是极为优秀的,哪怕穆景表现的已经相当不错,在大家眼里还是比不上穆晨,那时候王玥就很好奇这位穆晨世子了。   所以王玥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穆晨,却很是听说了不少有关他的消息,倒也不算陌生。   “我接触的也不多,不过听说的确很不错,今天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值得一交。”   王玥听了也直点头,不过他却有些担心这人会不会因为穆景而讨厌自己。   这时穆晨已经带着人马将剩下的刺客制服,不过很可惜,只留下了一个活口,其余的见事不对,要么拼命战死,要么服毒自尽。   虽不够圆满,不过徒晖早就做好了一个活口都抓不到的准备了,因此倒也没说什么,将穆晨夸了几句,徒晖便要带人离开,准备回驻地看一看。   这场刺杀针对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父皇,虽然父皇身边有人保护,但是没亲眼看到父皇安然无恙,他总是不放心的。   一行人在加入了穆晨的人马后壮大了许多,一路上走的很顺利,不过没过多久就遇到了穆景。   穆景原本是没资格过来的,不过老东平王发话,一个资格而已,自然没人与他为难,穆家这回来的小辈统共就穆晨、穆景以及另外两个兄弟,那两个看不上穆景的身份,不愿意搭理他,穆晨想接着春猎表现一下自己,好在皇帝跟前露脸,且他一向未曾将穆景放在眼中,更加不会管他,至于外人,能来这儿的勋贵子弟多是出身高贵又受宠的,那里看得上穆景,更加不会带他,穆景便落了单。   穆景身边带了几个人,他身份不高,即便接着老王爷的宠爱搜罗了一些人在身边,能得用的却不多,老王爷能将他带来已经受了家中其他人的埋怨,自然不会再给他人手,所以他便只能带着些许几个人,显得有些可怜。   不过王玥却发现周润新竟然跟在穆景身后,自从那天遇到周润新后,王玥打听了一下,君博文沉下心来越发用功,不过他的火候还不到,并未参加这一次的会试。   周润新一向长袖善舞,因为据说他跟王玥关系好,有不少人想接着他跟徒晖拉关系,因此他很是认识了不少人,在国子监里竟也有了些名声。   这一回他去参加会试,名次还算不错,不过却只是挂在二甲后头,但未曾落入三甲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别的,王玥没再打听,却不知道他怎么和穆景混在了一起,上回见了不还是十分看不上穆景马?   穆景一见他们一行人,先是愣了愣,然后便上来说要跟他们一起,徒晖不管这个,穆晨犹豫了一些,到底没办法在外头拒绝自己的堂弟,只好答应,不过他却打算将穆景放在后头,不叫他接触太子。   却没想到穆景身后那人竟然跟太子认识,又是上去攀关系、套近乎的,没看到太子和那个他们口中的好兄弟王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吗?   穆晨暗自埋怨穆景不识眼色,却没看到穆景和周润新已经跟在了太子身后,而他身边的那个大个子护卫也不知不觉的接近了徒晖。   “小心那个大个子!”王玥正竭力保持微笑,听着周润新回忆过去,他已经有了些不耐烦,但是徒晖之前却说他与皇帝另有计划,刺杀之事暂时还不能泄露,因此要装作无事的模样,所以哪怕他再不耐烦,也没法直接赶走他。   真是…王玥正想着,却突然听到一句话,小心那个大个子?王玥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一僧一道竟然就站在他们前头的小路边上。   “……”   “怎么了?”徒晖见王玥脸色有异,忙问道,他又顺着王玥的目光往边上看去,却没发现有什么,因此又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猎物?”   王玥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扫其他人的表情,确定他们都没看到那一僧一道,忙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没事,只是看到那边草丛动了动,还以为有东西呢,吓了我一大跳!”   徒晖只以为他是方才受了惊,这才一惊一乍,安慰道:“大约是哪来的小东西,一时没注意吓到了也是有的。”   其他人忙跟着附和,王玥只好赔笑,同时又要分出心神来关注那一僧一道。   一僧一道见他看过来,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王玥怔了怔,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看向了徒晖身后,却见穆景身边的一个大个子护卫不知是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处在了和穆景平齐的位置上,而且穆景也在不动声色的给他让道,好让他能接近徒晖。   而大家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一直说个不停的周润新身上,竟然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动作。   看到这里,王玥哪里还不知道穆景打了坏主意,他正要提醒徒晖,却突然心里一惊,就看到那大个子拔刀刺出,直愣愣的刺向徒晖。   想也不想,王玥往边上一跃,伸手将还未注意到身后变化的徒晖往旁边一推,自己压在了他身上,两人顺着推势跌下了马,眼看着就要躲开了那人手里的刀,却不想穆景这时候也出手了,他出手却没刺向徒晖,而是一刀扎进了徒晖身下的马屁股上。   这时候哪怕徒晖身边的护卫反应再快,能拦住的也是徒晖的身体,对于马,他们根本没顾虑上,因此竟然叫穆景得手了。   王玥只觉的身下一震,突而变得颠簸起来,他被晃得头晕目眩,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听到徒晖喊到:“快抓紧,别松手!”   王玥也不知道到底抓紧什么,却仍然伸出了手,试图抓住什么,只是手上却是一空,什么也没抓到,然后他便好像跌落了,迷迷糊糊间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一僧一道,他们二人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有什么东西一歪,从他的脖子一擦而过,继而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元旦放假我跟师兄轮流放的,我爸一直等到我回家才开始杀猪,原本觉得今年杀猪菜吃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赶上了。我们这儿把杀猪菜叫做吃猪红,也就是猪血,所以猪血是必不可少的,先在锅里用热水浸一会儿,切成小块,然后用肉汤烩上粉丝,撒一点葱花,加点红辣椒,又香又辣。然后是五花肉,切块,跟着萝卜快一块用热油炒,炒到略焦,加水,炖上一下午,光是闻着香味就够了。瘦肉切成一指厚,两指宽,用刀背砸一砸,腌好,再拌上面跟鸡蛋,等水滚之后把肉一块块放进去,我们这叫滑肉,肉又鲜又嫩,很好吃。这就是两个锅了,然后排骨炖玉米,大骨头就直接炖,炖好以后捞起来加点葱花,浇点汤就可以直接上桌,可以直接上手啃,骨头汤留着,再留一块骨头,把肉拆掉,切碎,放进汤里头,把银耳泡发,也切碎,再加葱花香菜芥菜末,一大盆骨头银耳汤就好了,加上猪血炖粉丝,四个盆也好了。再切点腊鸡、腊鸭、腊鱼、鸡爪,四个冷盘,再炒个芹菜肉丝、蒜黄鸡蛋、醋溜藕片,青椒肉丝,四个热盘,杀猪菜就好了,那天吃的特别撑,不知道你们家的杀猪菜是什么样的呢? 第155章 封赏   一阵刺骨的疼痛袭来,王玥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么疼?   正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昏迷前的情景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王玥突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随后他便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动静惊动了旁边守着的人,见他起身,那人忙赶上前来扶住了他,嘴里还大叫道:“小王大人,您可醒了!快来人,小王大人醒啦!”   王玥还未曾分辨出这人究竟是谁,也未来得及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就被这帮新进来的人一番摆弄,然后两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爷子吊了一番书袋子,得出一个自己现在的状况还不错的结论便出去开药去了,其他人便又是去准备饭菜,又有说去报信的,不一会儿就又散了个干净,屋内便又只剩下了刚刚过来扶着他的小公公。   这位小公公他认得,是东宫里的一个二等太监,在徒晖面前也算是有不少露脸的机会,因此王玥是见过的。   “太子如何了?可有受伤?”   听他这么问,那小公公笑的十分热情,回道:“小王大人不必担心,幸亏您护驾及时,殿下只是受了些擦伤,半点事也无。倒是大人因为跌下马,被受惊的马踩伤了。”   王玥这才想起昏迷前向他砸过来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马匹受惊,不过也是,记得当时穆景一刀扎在了马屁股上,马受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想到这里,王玥不由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被马踩伤,轻者缺胳膊断腿,重者伤及性命,他竟能安然无恙,保住小命,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了。   “得亏上天护佑,竟让太子殿下只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事,想来殿下确实是有天命在身,要不然怎么就恰好两次都没事呢,连带着大人也没什么大事,奴婢听太医说当时那马蹄子就擦着大人的脖子踩在了地上,差一丁点儿大人就要没命了!”   小公公十分感慨,王玥却明白他能保住性命多半是那一僧一道的功劳,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敌是友,先前倒想对他动手,现在又出手救他,也不知是为何?   心里想着事,王玥嘴上却附和道:“可不是天命护佑,这种事换成一般人早就没命了,看来我的确实沾了殿下的光!”   那小公公见王玥态度和善,越发起兴,高兴的同王玥攀谈起来,这王玥原就与殿下交好,现在又有了救命之恩,日后在殿下跟前必然不凡。若是能与他交好,得他在殿下面前提上几句,他可就要飞黄腾达了。   王玥也借机从这小公公口中打听外头的情况,小公公并无隐瞒的意思,不过他到底不太长外出,位置也不算太高,知道的不多,不过即便如此,王玥也对现在的局势有了一定的了解。   徒晖被刺之后依然选择了隐瞒情况,所以这一路上竟也吊出了不少与五皇子有勾结的人。不过能被五皇子收买的人多半都是在家族中不受宠、未来没什么希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独孤一掷,选择这条路。   当时抓住穆景之后,叶波简单的审理了一下他,穆景可不是什么死士,能闭紧嘴巴,稍微一吓,他就什么都说了。   摸清楚了五皇子拉拢的都是什么人之后,再抓人就简单多了,更何况事急从权,遇到稍微不对劲的人,徒晖便都叫人控制了起来,如此倒也将此次春猎当中混进来的家伙清理了七七八八。   永宁帝那边同样也遇到了刺杀,阵势可比徒晖这边大多了,好在永宁帝早有准备,不但轻易的控制了局势,还顺藤摸瓜,将五皇子的人手清理一清。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了,在永宁帝和徒晖忙着清理五皇子的人手时,一直留在蕃地的高丽王竟然突然起兵作乱,京城也有白莲教四处作乱,与此同时一直不□□分的蒙古和满族也有人趁机攻打边疆,一时间竟然颇有些烽烟四起的样子了。   不过看这小公公一脸淡定的模样,王玥就明白事情还算在控制之中,没出什么大乱子。   更何况从徒晖之前透露出来的消息可以知道皇帝父子二人早有准备,虽然麻烦了些,但应该很快就能平息叛乱。   而且京城里有太上皇坐镇,据说从一僧一道那里找来的药材非常好,太上皇的身体被调理的很好,这次没能来春猎,放出的消息是不小心受凉,需要留宫调养。   外人只当太上皇年纪大了,病情不断也是应该的。却不知这多半是假消息,京城应该很容易就平定下来。   这个推测让王玥放松不少,毕竟他家人都还在京城呢。   不过还是需要从徒晖那里确认一下才能让人真正放心。   徒晖回来的很晚,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才回来,他一回来就来看了王玥,见王玥身体还好,精神也不错,便与他说了些外头的情况,基本上与王玥猜测的差不多,不过王玥才知道五皇子之所以有胆气做出谋逆之事完全是因为高丽王鼓动的。   也难怪,即便太子和皇帝同时出事,皇位也未必就轮到五皇子坐,五皇子今年不过与王玥一般大,比起徒晖小了两岁,比其他几位年长的皇子也差了不少,幼主登基,本就需要有人想帮,高丽王便许诺五皇子助他登基,且又有他在一边挑拨永宁帝与五皇子的父子关系,五皇子这才冲动一下做了傻事。   现在看来五皇子只是挡箭牌而已,高丽王是用五皇子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趁机暗中行事,不过他再小心,还是没能瞒住皇帝,以至于落入了皇帝的陷阱当中。   知道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王玥这才放松下来好好养伤,虽然他幸运的躲过致命伤害,但却不可能一点儿伤也不受,只不过不算太严重罢了。   幸亏徒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书,又有御膳房大师傅的手艺伺候,养伤的日子过的颇为了快。   又在木兰围场待了一个月,他们总算回了京城,又过了没几个月,王玥已经渐渐习惯了翰林院的悠闲日子时,叛乱总算完全平息,高丽王在城破的时候自杀身亡,其他人要么死在战场,要么投降,这场叛乱便彻底结束了。   内乱结束,外战也渐渐进入尾声,大齐的兵马可不是摆设,将那些不老实的异族再次揍了个服服帖帖,又同他们签订了条约,获得了丰厚的赔款和物资,让他们狠狠的出了口血,最起码十年内他们是再不敢起什么心思了。   接下来便是清洗,高丽王这么多年布置下来的的人手和棋子一点点被挖出来,或是抄家问罪,或是满门抄斩,西市里的血迹就没干过。   原本因为战争胜利而充满喜悦的京城一下子沉寂下来,为了活跃气氛,也是为了告诉大家清洗已经结束,不必再提心吊胆,皇帝大手一挥,开始了封赏。   而王玥因为救下太子立下的功劳总算迎来了报酬。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儿下了特大暴雪,学校也停课了,公交车也停运了,好多商店都关门了,超市也几乎被搬空了,然而医院不放假!T^T昨天开始下的,一直没停,早上出门上班,雪一直到我小腿肚子,路上好多树都被压断了,完全不能走车,大家全部都在步行,整个县城几乎看不到车的影子,我还好,住的算是近的,师兄比较惨,他住城南,医院在城北,他上班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老师让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别来了,但是他已经快走好了,也不好回头,只能来了!老师让他明天别来了,不过明天嫂子要上班,为了嫂子他还是要来,可怜的师兄!预报说一直下到周一,气温会降到零下十度,已经预见到我冻成狗的样子了。以及这本书快要结局了哦!   第156章 大结局啦!   马车哒哒的在路上走着,一路直行,穿过热闹的街区,来到一条十分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这条街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不但时常有人打扫,街面干净,巡捕司的人也天天会派人前来巡查,非常安全。   马车一路走到前面第三个街口的一个人家门前,这才停了下来,门房原本是抱着胳膊在门口晒太阳,远远的看着车来,连忙迎了上去,笑得十分欢喜:“可是爷回来了?”   得到赶马车的马夫肯定的回答之后,门房又慌忙开了角门,让马车进去,又走了一会儿,马车夫才跳下马车,恭敬的道:“爷,到了。”   马车帘子被掀起来,从里头跳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来,那小厮下了车,又忙掀起了帘子,伺候着里面的人下车。   这时马夫已经殷勤的将踏脚板摆好,就等着车内的人下来。   帘子微微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人,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那少年头戴玉冠,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瑞鹤吉祥长袍,外头罩着一身青色披风,腰间又系了和田玉佩,脚上踏着小官靴,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   少年跳下马车,带着小厮一路往后院走去,一路随意的对着对他行礼的下人们点点头,不多时,便走到侧院,门口正好遇见一个丫环迎了上来,少年便停了脚步,笑着问道:“我妈呢?今儿可是有客人过来?”   那丫鬟笑着给他行了个礼,回道:“是贾家的那位姑娘又来了,要我说,你早该定下来了,不管怎样,行不行的该给个准话才是,要不然那姑娘天天往咱家里跑,也不像个样子。”   说着她又道:“那位姑娘倒也跟你有缘,咱家原先也受了她娘的一些恩惠,老太太、太太一直念着她的恩情呢,我看老太太跟太太很有些撮合你跟她的意思,你要是愿意,就给个准话,咱们家也好上门提亲去。要是不愿意,也说一声,那姑娘今年都快及笄了,可不能再等了。”   王玥却只是一笑,到底没个准话,那丫鬟也没指望出能得到他什么承诺,见他如此,也不过是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便引着他走到了正房去。   刚一进屋,屋里便一股暖气迎面扑来,他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便立刻就散了,王玥随手解了身上的披风,将披风扔给丫鬟,便走进内堂,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去了。   刘氏虽然现在已经做了贵夫人,母凭子贵,有了自己的诰命,不必再去做农活,但她却也是个闲不住的,王玥身上穿的贴身衣服多半都是她做的,王玥进去的时候她正跟人一块挑布料呢。   说是请安,不过王玥家中并不讲究这些礼节,毕竟从王玥受封爵位也不过是刚刚几年的时间,虽然讲究起礼仪来,却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自家人还是随和一些,因此王玥也不过是上去见了礼,问候了一声便罢了。   他刚起身,他娘刘氏便拉过一个小姑娘来,笑着道:“也不和你妹妹见礼。”   “巧妹妹好,妹妹今日来的巧,皇后娘娘刚赏了我一些布匹,恰好有两匹适合妹妹呢!”   当初荣国府因为被卷入五皇子谋逆之事当中而被抄家革职,除了贾珍和贾赦被发配边疆外,其他人倒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却是身无分文,几乎要流落街头。   幸亏王玥出手,帮他们在京城郊外置办了一个小庄子和几亩地,将他们接入其中,这才让他们不至于无以为继,落魄街头。   贾家遭逢大难之时曾向亲友求助,不过却无人敢管,原本以为世态炎凉,却不想原先随手帮的一个人竟能够念着旧情,当下便感激涕零,安安份份的,虽然接受了王玥的帮助,却不多叫他为难。   贾母原本因为遭此大难,大受打击,病了一场,不过王玥上门替她分析了一番局势,她便又重新提起精神,坐镇家中,替小辈们张罗分派,倒也叫一家子井井有条。   而在朝廷大胜之后,加派恩科,贾宝玉和贾兰都前去参加会试,一举得中,不过贾宝玉的成绩虽好,却在考试结束之后失踪了,只留下薛宝钗跟他的腹中遗子。   而之后某一天,贾政偶尔外出,见到了远远超他叩拜之后消失的贾宝玉,这才恍然,这位来历不凡、口中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大约是哪位仙人下凡历劫,倒叫他们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白高兴了一场。   贾政回去一说,不过徒惹一阵叹息,幸好贾家还有贾兰,看起来还有复兴的希望。   贾兰也没有让家人失望,如今虽然只是外放做了一个县官,不过两年考评皆是上等,明年就有高升的希望,想了未来即便达不到他父祖那般的高度,却也不至于让贾家落败成空。   二房当中,贾兰在外面做官,贾政和王夫人还有薛宝钗便守着薛宝钗刚刚生下来才满一周岁的男孙过日子。   至于大房,贾赦被发配边疆,没多久,便传来他的死讯,贾琏作为亲子,前去帮忙张罗了他的后事之后,从王玥这里借了些钱财,如今开了铺子,做着生意,一面养活家里人,一面也为贾兰提供些资金,好让他们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王熙凤原本在薛姨妈的提醒下不断调养身子,好容易有孕。却赶上贾家被抄家,而她原先在外头做的那些放高利贷、随意插手官司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又惊又吓,又被贾琏埋怨,身体大不如前,强撑着生下了一个儿子,没过两天便去了。   贾琏经此一事,反倒在女色上看开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如同一个色中饿鬼一样,也不在外头沾花惹草,反倒把平儿扶了正,守着平儿跟儿子女儿过日子。   如今平儿还未有身孕,一家四口,虽不如以前那般豪奢。去也是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至于宁国府,贾珍现在还在边疆,贾蔷虽然性子轻浮,但是经过宁国府抄家之事也变得懂事许多,现在正跟着贾琏身后帮他张罗生意,也算是小有资产。   他原本就与龄官有情,当时大观园中的戏子被放出时,他偷偷请人领回了龄官,与龄官私下里做了夫妻。   现在他这个宁国府的正派玄孙也只是个平民子弟了,两人之间的地位不再悬殊,更何况他上面没有长辈管他了,尤氏还要依靠他过活,因此也不多话,至于荣国府那边的亲戚,便又隔了一层。   既然无人管他,贾蔷便将龄官接了回来,过了明路,正经的拜了堂,成了亲,有了夫妻之名。   至于贾蓉,仍然死性不改,好逸恶劳,他原想着借着贾家曾经对王玥的恩情从王玥这里谋得好处,却不想他还未行动,便被家中人得知,贾母和贾政这两个长辈当即便大怒,直接命人捆了他,狠狠的抽了他一顿。   他躺在家中养好了伤,便趁着贾蔷外出之际偷走了家中的钱财,随即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哪里鬼混去了,如今已经过了五年,他人还不见踪影。   贾家人也不耐烦去找他,索性便当他在外面死了,从那之后尤氏便带着惜春跟着贾蔷夫妻过活。   她们姑嫂二人每日做做针线活,补贴家用,虽然十分辛苦,在外头已经对女子十分开放,比起规矩深严看不到什么希望的国公府,她们现在的生活却比原来不知快活了许多。   听说贾琏跟贾蔷在外头行商,认识了不少人,如今正替惜春相看夫婿,她现在能选择的夫婿虽然未必是什么显贵人家,但贾蔷跟贾蔷的人品还算好,不会故意坑害她,而且贾琏办事妥当,应该会为她挑选一个适合她性子的婆家,想来她比她的其他三位姐妹要幸运许多。   贾惜春后面便是贾琏的女儿巧姐了,她也快到了及笄之年,虽然现在女子嫁人的年龄往后推了许多,但提前相看起来也是必要的。   原本王熙凤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跟平儿说过,若是能够将王玥招为夫婿便再好不过了,只不过那时候是王玥高攀,巧姐低嫁,现在却是巧姐高攀,王玥低娶了。   只不过王家人并非是攀高踩低之人,况且他们一直记着贾家当初对他们的恩情,虽然那时候贾家的帮助对于荣国府来说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但对于王家来说却是缓了燃眉之急,因为这事,刘氏和王狗儿原本就对巧姐十分有好感。   更何况两夫妻现在也摸清了儿子的性子,知道他并非一心向上走的人,因此倒不用娶一个高门之女来为他增添筹码。   更何况便是王玥的太爷爷在的时候,他们家虽然算得上是官宦之家,却也不过是一个小吏罢了,王家的根基太薄,若当真娶回了一个高门之女,只怕未必能降服的住,恐怕要闹得家宅不宁,也未必是福。   可要是往低了娶,儿子现在来往的皆非凡人,这儿媳妇日后要掌管家计,迎来送往,小户之女未必能担得了这个重任。   思来想去,巧姐竟然是个非常好的人选,虽然他家现在已经败落,但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女,又曾经受了老太君的亲自教养,管家之事本就在她能力之内,而且相比其她母亲的强势来,巧姐性子要温柔许多,作为儿媳妇,无异于一个上好的人选。   至于巧姐,嫁入王家,对她来说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了,她当然是十分愿意的。   更何况贾兰虽然非常有出息,又有贾琏的资金在背后支持,还有当年贾家的老亲们看在祖宗的情谊之上偶尔出手帮忙,但是想要靠着这些,达到他父祖那样的高度却是没可能了,为了贾家的复兴,贾家人就不得不另想他法了。   不得不说,贾家一向有些阴盛阳衰,后宅的女人各顶各的优秀,不但外貌出众,无论是文采,亦或是为人处事的手腕都是顶尖。   反倒是男人,多有些目光短浅,好逸恶劳,喜好走捷径,攀裙带关系。   这一回,他们发现贾兰的发展遭遇了瓶颈,第一时间想到的法子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而是通过嫁女儿,来给自己找找几个好帮手。   惜春虽然不错,但是她的性子不适合,即便嫁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以贾家现在的能力也找不到什么好夫婿,倒不如让王玥牵个线,给她找一个前途不错的寒门子弟,虽说这寒门子弟的前途未必能比得上王玥,机遇也比不上他,但是总算是还有些希望。   反倒是巧姐,不但能力出众,现有一个好婆家在等着她,这就让贾家人心动不已了。   两方都有意,不谋而合,因此巧姐便常来往王家,而刘氏一直没能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她又不愿意擅自做儿子的主,便也只能多留巧姐在她家住了,所以巧姐每次来王家,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两三天,王玥与巧姐的关系越发熟稔。   “多谢爵爷了,”巧姐站了起来,对着王玥见了礼,笑了笑,道:“每次来我都是连吃带拿,倒不像是客人,却像个土匪了。”   “好孩子,你又不是外人,做什么这么客气,”刘氏上前拉住她的手,嗔怪道:“你们二人打小的交情,叫他什么爵爷,还和以前一个样儿,该叫哥哥才是!”   巧姐低头抿嘴笑了笑,道:“现在都大了,再不能跟以前一个样儿了,况且要是以后叫嫂子听见了,可不要吃醋吗?只怕到时候爵爷就要遭殃了!”   她这话刚说完,刘氏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丫鬟笑了:“奴婢倒有个主意,倒不如姑娘到我家做了奶奶,岂不正好?”   这丫鬟的打趣叫巧姐羞红了脸,她忙低下头,可又忍不住悄悄抬头去偷看王玥的反应,其实这倒不是巧姐贪慕富贵,而是因为像这样各方面都优秀的男子又有那个女子不心生慕艾呢?   更何况巧姐与他又算得上青梅竹马,常常接触,被他吸引实在是在所难免了。   且他又十分肯尊爱女孩儿,却跟宝叔那般的多情公子又是另外一个样,更加让女孩儿心动。   这样好的男子,离自己近在咫尺,若是没半分希望倒还罢了,可偏偏有希望,要她放弃,将眼前的男子平白让给别的女人,实在是让她不甘心。   可她却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快要及笄了,难不成要学宝婶子,这是她最后一次试探了,要是他再不能给予回应,那…那她也只能放弃了!   王玥微微低头,恰好能看到少女羞红的脸颊,还有遗传自她母亲的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带着些许魅惑,让王玥有一瞬间失神。   她的眼睛因为害羞而轻轻颤动,长长的睫毛好似蝴蝶,却偏偏又眼含期盼的看向他,那蝴蝶便像是趴在了他的心上一般。   王玥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姑娘竟然不知何时长大了。   而且还已经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了。   或许答应下来也是个好事。   王玥知道哪怕如今的风气已经开放了很多,但想要自由恋爱却也只是妄想,与其找一个不知底细的,倒不如选择巧姐。   原先他只当巧姐还小,结婚成亲之事从未想过她,现在却发现小姑娘已经长成了,若是再不回应,或许这小姑娘就会变成其他人的了。   想到这里王玥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随即他便有些失笑,看来是他灯下黑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就看妹妹愿不愿意了?”王玥一笑,既然明白了,当然要快很准。   他这话一出,谁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刘氏生怕巧姐害羞,忙埋怨王玥道:“小兔崽子,胡沁什么呢,也不怕唐突了人家姑娘。”   说完她又拉住巧姐的手道:“好孩子,别理你玥哥!他就是个直肠子,不会哄女孩子。”   听她这般说,巧姐忙抬头替王玥辩解:“玥哥这般才好,太会说了岂不油滑?”   这话脱口而出,只是说出之后巧姐才发现刘氏跟屋里的丫鬟都在对着她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又低个头,只是目光却忍不住又转移到王玥身上。   意识到小姑娘的求救,王玥对她一笑,见她慌忙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王玥嘴角往上勾了勾,开口替她解了围:“妈,我这回还要劳烦您一回呢!”   “哦?可是有什么事?”   “太子妃有孕了,我需要备礼,只是儿子实在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忌讳,可不要劳烦您老人家了吗?”   闻言刘氏大喜,她之所以心生欢喜,一则是早就知道了常来他家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太子,虽然已经知道了太子的身份,但太子从来不在她这里摆架子,因此刘氏仍把他当做后辈看待,听闻喜讯自然替他高兴,另一方面却是刘氏已非吴下阿蒙,不再是乡村野妇,知道了一些朝廷之事,她知道自家儿子与太子福祸相连,这下太子有后,地位更加稳固,对自家儿子来说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这该问我,你一个大男人那里知道该送什么,你啊,别给我添乱就成,”刘氏嫌弃的冲他摆摆手,让他一边去,然后她便拉过未来儿媳妇的手一块儿去讨论贺礼之事了。   王玥一笑,也不多话,交代了丫鬟几句,便出了门,往书房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垂手摩挲着腰间的和田玉佩,这块玉佩是一僧一道留下的,说是可以回去。   王玥一直留着,准备等姥姥还有爹娘百年之后或许可以回去见一见爷爷,可是现在看来或许走不了了。   随即他便想到太上皇曾与他说过,若是有一天这玉佩不想留了,可以转给他。   上一回他替萧炎跑了回腿,便得了一个爵位,也不知这一回会是什么好处。   行刺之后他细细想了,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徒晖已经连五皇子谋逆的计划都探知的到,又怎么会不知道穆景跟五皇子有勾结的事情呢?   既然他知道穆景不对,可还要放任穆景靠近,想来是为了试探他吧,若是自己出手护住徒晖,那便有大好处,若是自己只顾保护自己,置徒晖于危险中于不顾,只怕爵位或许还是有,只是没有现在这般高,而跟徒晖之间的友谊也要走到尽头了。   他现在是一等男爵,正二品,足够让大部分官员望而不及的品级,也是许多人奋斗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坎。   虽然他救驾有功,但是徒晖毕竟只是太子,跟救了皇帝还是有所不同的,再者说承平之时爵位更加难得,能够提升他的官位,赏赐东西已经足够了,他却没想到是爵位。   想来是跟他奋不顾身保护了徒晖有关,虽然当时想明白的时候有些生气,但后来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徒晖身份特殊,自然要多考虑一番。   想明白之后,王玥跟徒晖的关系就更加好了,而徒晖也更加信任王玥,真心实地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所以别看王玥现在只在翰林院担任一个六品的编修,但是愿意与他来往的人却很多,不但是因为他有一个爵位,爵位虽好,但是在京城就不值一提了。   而是因为他不但得太子的信任,还很受皇帝跟太上皇的喜欢,在他们三人面前都能说得上话,这就很了不起了。   朝堂之上的人但凡有人能做到在其中一个人面前说话管用就足够人追捧着了,更何况王玥是在三个人面前都能够说话管用呢。   近年来想与他联姻的大有人在,不过王玥却一直没动这个心思,一来,他也知道那些想与他联姻的贵女心思不纯,嫁过来之后,只怕念着自己的家族更多些,女儿念着娘家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他却恰恰是不愿意跟那些大家族有牵扯的,更何况他也明白自家爹娘的担心,并不愿意娶一个会看不上自己爹娘的女人回来。   而且若是成了亲,有了拖累,他恐怕就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王玥还未曾下定决心到底是回不回去,因此这婚事他便也没起心思,现在他却突然动了心,留下来或许是个好主意。   更何况原著里就曾透露出板儿和巧姐的姻缘,或许这就是缘分。   即便换了个人,他们两个人也该是在一起的。   “板儿,你快来,”王玥在想着问题,却突然听到他爹的喊声,他抬头一看,正发现他爹让人抬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他走过去一看,却是大半箱纸墨。   如今王玥作画的名声越发响亮了,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在朝廷上的地位,另一方面也的确是他有真才实学,所以才会受人追捧。   而王狗儿自从跟着儿子一块进京之后,不做农活了,最开始他还非常高兴,但后来他就觉得全身闲的慌,但又没办法跟自家媳妇一般去做针线活,因此他便发展出一个爱好了,专给这家儿子陶腾好纸好墨。   倒不用担心他受骗,王狗儿精明惯了,可不会随便受骗,更何况他早年间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到处混混,见多了各种骗人的手段,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倒有不少人想要巴结王玥无门,便想从王狗儿这里下手,看他喜欢买纸墨,便故意把上好的东西低价卖给他。   不过王狗儿虽然好贪便宜,却也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哪怕非常眼馋这些好东西,却为了不给儿子惹麻烦,绝对远离这些事情。   王玥原本还有些担心,后来见自家老爹根本不用自己管他,也就任由他去了。   现在看自家老爹出去逛了一圈,又带回大半箱的纸墨,上回带回来的他还没用完呢。   不过这话王玥当然不会说出来,他忙迎了上去,对自家老爹又捧又夸,把他高兴坏了,直拽着的儿子要往书房去。   两人刚走几步,却听到背后刘氏的声音传来:“过会儿就回来,可别误了时辰,又不用晚饭。”   “知道啦!”王狗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嘴角却是带着笑,跟儿子抱怨:“你娘年纪越大越那么多话,听着可真烦人!”   王玥微微一笑,却没接这个话头,而是转头看向身后,她娘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想来也是在抱怨他爹,可她的眼角眉梢却带着喜气,而在她身后,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正笑得温婉与她娘不知在说些什么,逗得他娘哈哈大笑。   见他回头看过去,那姑娘突然住了嘴,害羞的低下了头。   王玥又是一笑,这才转过头来,扶着他爹往书房而去,这里很好,一切都好,那块玉佩该换个主人了,留给需要他的人吧。 本书由 烑曌鈊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