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磐石开出扶桑花 作者:白一墨 文案 他是警队的头,外表冷酷,内心暖萌,被警队上下尊称为“庞将军”。 在队员眼里,向来只有他们英俊骁勇的“庞将军”将别人军的份,不知何时,被一个神秘女人将了军! 从不读诗的人,写情书,还押韵,虽然一直没投递出去; 桀骜不驯的人,扮演乖巧的学生; 讨厌上健身房的人,主动做她的私教…… 总之,无所不及。 有人很精辟地总结了这一逆天现象:一朵鲜花,插在石头上,萌爆! 后来,他的情书不幸传到她手里。 她看着他憋出来的情书,指着“海枯石烂,我都会陪着你”笑问,“既然海会枯,石会烂,说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永恒,谁能陪谁到永远?” 这是她十岁就明白的道理。 他一把将情书撕碎,“不需要永恒,我只要用一生就能证明,你有我就足够!” 他给她的爱,如磐石,笃定厚实,坚不可摧,不会永恒,却能与永恒匹敌。 文章另名:《原来一直有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主角:桑槿,庞磊 ┃ 配角:满城威 ┃ 其它:犯罪心理,独宠,HE ================   ☆、Chapter 001   长空澄澈,明净如洗。   从德国汉堡飞往中国清安市的飞机,正在万里高空上平稳飞行。   机舱外,远处的云,层层叠叠,蓬松雪白,仿佛被清凌凌的山泉洗刷过,晶光亮莹,没有一点瑕疵。   偶尔会有大块的棉团,变幻成各式各样的动物形状,颤巍巍地向前滚动,又像是在跳舞。   桑槿坐在靠窗的位置,感觉很有趣,看得出神。   飞机上的广播,再次响起低沉含糊的声音,预告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在清安市国际机场降落。   桑槿听到广播声,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看了看手里白色瓷罐,心里忍不住轻叹,姥姥,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一名空乘走到她这一排,打断了她的思绪,“桑小姐,麻烦您系好安全带、关手机、调直座椅、收起小桌板、把窗户遮阳板打开,飞机马上要准备降落了。”声音温婉细巧,听起来非常舒服。   桑槿转头,第一眼看到她胸前的工作牌,高级空乘,庞淼。   庞淼同样低头看着身前的工作牌,笑了笑,“我不是最悲催的,家里还有三个金,三个火,三个石。”   桑槿闻言,视线继续往上,立刻迎上她灿烂的笑容,不是一般的服务人员那种职业性的微笑,只停留在表面,不过心。她的笑容,却仿佛能穿透到人心里去。   桑槿忍不住细细打量她,五官精致,身姿婀娜,一身空乘套装制服,衬出她略显丰满的曲线。   她刚才应该是在自嘲她的名字难写,笔画太多。桑槿听着感觉很有意思,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没有三个木吗?这样就凑足一组五行了。”   庞淼刚要开口回答,前面商务舱内,突然传来尖叫声。   “不好意思,我去看看。”庞淼回头向她表示歉意,立刻赶往商务舱。   桑槿腾出一只手,把窗户遮阳板打开。   她想在最后的一个小时内抓紧时间闭目养神。整个旅途,她一直没有合眼,想到马上要回到阔别15年的家乡,难免有些激动。   前面商务舱内,却不断传来争吵声。   “查,必须给我查!好好的钻戒,怎么会不见了呢?一定是经济舱的某个穷鬼偷了我的钻戒。”这个声音实在太尖锐刺耳,划破了整个机舱持续了整个旅途的平静。   原本静寂的机舱,瞬时变得骚动起来。   桑槿顿时睡意全无,打开眼睛,坐直脊背,看向前方。   她的座位靠前,离商务舱只隔着几排的距离,一眼就看到,商务舱与经济舱交接的入口处,站着一名年轻女子。   女子一身黑色紧身无袖连衣裙,身材高挑,发髻梳得很高,露出光滑细长的脖子。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桑槿也能看到,她妆容浓艳夸张,脖子上、手上能戴装饰物的地方,全都充分利用。仿佛都在一同无声地宣告,这是个有钱的主!   “小姐,您先坐回座位,系好安全带好吗?飞机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准备降落了,您这样站着不安全。”这是庞淼的声音,和婉谦逊,但也不卑不亢,“不过,您确定把戒指带上飞机来了吗?登机之前,有没有托运呢?”   庞淼话音一落,立刻有另外一个声音解释,“庞淼姐,她登机的时候确实戴了戒指。”应该是其他空乘。   “笑话!我自己的戒指不戴着,为什么要托运?谁知道托运以后,你们航空公司会不会动什么手脚?这种事,多了去了。”   黑裙女子越发气盛,双手抱在胸前,把头甩向经济舱方向,“快去查吧,查到是谁偷了,我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只要他把戒指还给我就行。这可是我未婚夫特意在德国定制的,对我意义非凡,我都戴了三年了呢!”   庞淼继续跟黑裙女子周旋,询问她各种可能的情形,让她再四处找找,会不会放进包里,或者手提箱里,再或者是不是落在家里……   黑裙女子一一否决,态度非常强硬,坚持要庞淼立刻派人搜查整个经济舱的乘客。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都没有结果。   机舱广播又开始提醒,飞机会在半个小时后准备降落,请乘客做好准备。   整个机舱内,越来越骚乱。   有乘客听到要搜查自己的行李,开始抱怨,凭什么怀疑他们?多数乘客态度坚决,不允许搜,除非出示有效搜查证件。   只有少部分人,为了力证清白,主动让乘务员来搜。   剩下的那部分人,不表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要么继续闭目养神。   桑槿原本也打算把自己划为第三列,不要惹事生非,这是姥姥离开前,对她叮嘱最多的一句话。   但或许是这一路,庞淼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亦或许是刚才她的笑容,已经入她的心。   登机的时候,原本飞机上的工作人员不允许她把手中的白色瓷罐带上飞机。是庞淼出面说服乘务长,她才顺利上了飞机。   庞淼应该知道这个瓷罐对她意味着什么,但也没有说一些“节哀顺变”之类的沉重的话。那些嘘寒问暖的关怀,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她们只是陌生人而已,能受到这样的对待,桑槿心里不可能不被触动。   桑槿想及此,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很快走到了商务舱。   “这位女士,您好,我叫桑槿,是经济舱的乘客。我刚才一直听您说,要工作人员搜查经济舱的乘客,所以,毛遂自荐,代表经济舱的所有乘客,与您交涉搜查之前的一些问题。”   桑槿边说边向黑裙女子伸出手,要跟她握手。   商务舱内的人,都很诧异地看着她。   尤其是黑裙女子,大概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冒出她这样一个角色。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住她的手,礼貌性地握了下手,迅速抽回。   庞淼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把她安排坐到了黑裙女子对面的空位上。   桑槿坐下来后,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的女人,暗暗观察她,妆容浓烟的脸,表情虽然愤怒,但非常冷静,坚决,看不到一丝惊慌。   她想要观察她的手,她却始终交叠双臂,环抱在胸前。   黑裙女子像是一直在思虑什么,突然看向她,“你确定你能代表整个经济舱的乘客?如果你是航空公司的托呢?整个飞行过程,就你们两个互动最多,别以为我不知道。”   黑裙女子口中的“你们两个”,应该指的是她和庞淼。   庞淼想要开口解释,桑槿制止了她。   “张小姐观察真是仔细。我因为失眠,一整晚没睡,庞小姐只是履行职责。这架飞机,从汉堡起飞,一直到现在,没有中转,经济舱有哪些乘客到过商务舱,商务舱有哪些乘客到过经济舱,我恰好都知道。所以,在没有其他人愿意代表经济舱来和您商量之前,我是最合适的代表。”她最后一句话,声音提高了半度,语气笃定。   桑槿的话音一落,商务舱的其他乘客纷纷开始拥护她的说法。   庞淼和乘务长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应该也知道,她们开口,只会让这个黑裙女子以为,桑槿是他们的托。   最终,黑裙女子松了口,“好,既然你可以代表经济舱的乘客,那麻烦你马上去说服他们,我的钻戒丢了,工作人员要搜查。就这么简单。其他没什么好说的。”   桑槿听了,微微一笑,却很快收住笑容,转移了话题,“张小姐,为什么你坚持要搜查经济舱的乘客,不搜商务舱的乘客?商务舱的乘客不是离你更近吗?还是你觉得,因为经济舱的人普遍没有商务舱的人钱多,所以就好欺负?”   “放你`娘的狗`屁!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黑裙子女子开始爆粗。   “我也觉得张小姐不是这个意思。您只不过是想寻求正义罢了,偷了东西的人,怎么能让他逍遥法外?我支持张小姐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好了,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桑槿腾出一只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和一只笔。一只手仍然拖着白色的小瓷罐,旁边有人要帮她拿,被她拒绝了。   有人已经帮她把座位上的活动板打开,横在她面前,成为临时的书桌。   “张小姐,请描述一下您的钻戒,以便我们搜查的时候可以对照。”桑槿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   黑裙女子刚开口,却欲言又止,“怎么描述?我又不是作家,不会用语言描述。搜到了,拿过来给我看,我自然就认出来了。怎么就那么多废话呢?到底还搜不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一会儿飞机降落,人走光了,你们想搜也来不及!”   黑裙女子转头看向一旁,像是在躲避她的视线,双臂仍然紧抱在胸前。   “当然搜,我们加快交涉速度。我想冒昧地问一句,张小姐从事什么职业?”桑槿话题转得很快,商务舱内的人,连同黑裙女子在内,几乎都跟不上她的思路,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所有的人都很急,尤其是庞淼,商务舱是她负责的区域,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遭到投诉,她很有可能要赔偿乘客的损失。   黑裙女子犹豫了片刻,很快回答,“就普通的公司白领。这跟我的戒指被偷有什么关系?你刚才自己都说了,不能因为经济舱的人没钱,就认定他们会偷钻戒。同样的道理,你不能因为我是普通公司白领,就认为我买不起钻戒!”   桑槿看着她,笑了笑,“张小姐很聪明,观察仔细,学以致用的本事也很强。”   她说完,把手中的笔记本和笔收起来,再把座位上的移动板收起来,起身,俯视着黑裙女子,“不过,我现在可以100%确定,工作人员不需要搜经济舱的乘客。你的戒指,也很快会回到你手里!”   桑槿说完,转身,迈步离开。   商务舱内的人,再一次被震住,面面相觑。   黑裙女子同样愣住,却很快回过神来,迅速站起来,大步走到入口处,挡住她的去路。   “你耍我?你是哪根葱?我现在也100%确定,确实不用搜其他乘客,只要搜你就行了,我的戒指,一定是你偷的!”   黑裙子女子边说边使劲推了她一把。   她的力气不小,桑槿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迅速往后倒下去,她手中的白色瓷罐也一下没拿稳,滑落下去。   桑槿原本已经走到了进入经济舱的入口,旁边的人都在她身后,离她有一段距离,他们想要过来扶她,已经来不及。转眼间,她已经跌落在地,双手撑在地面,第一反应就是,不好,姥姥要没了!   她突然感觉到周身发冷,心痛欲裂,眼泪差点滚落出来,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桑小姐,您没事吧?”有工作人员扶着她起来。   桑槿睁开眼睛,又看到了庞淼的笑容,也看到她手中的白色瓷罐。这么说,刚才是她帮她接住了瓷罐?   庞淼双手捧着白色的瓷罐,递给她,表情庄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告诉她,她想要保护的东西,完好无损!   桑槿心里一激动,迅速接过瓷罐,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害怕再丢失,或者被人抢了去,不停地对她说“谢谢”。   “我懂了,现在搜查都免了。我的戒指,一定就在这里面!”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桑槿猛然转头,看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黑裙女子,视线迅速往下,扫过她正指向她怀里白色瓷罐的手。   桑槿细细观察了她的手,重新看向她,断然否决,“不可能,你的戒指不会在这里面。”   “那你打开给我们看看。”黑裙女子不依不饶。   “我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绝对不能打开!”桑槿抱得越来越紧,白色的瓷罐压在她的胸口,她整个人透不过气来。   “看吧,这就叫做贼心虚!”黑裙女子一脸得意的表情,一步一步逼近桑槿,指着她身边的庞淼,“还有你,作为飞机上的工作人员,故意给她开后门,让她把这个东西带上来,为什么?不就是让她藏赃物吗?”黑裙女子冲着庞淼怒吼。   她不给庞淼任何开口的机会,继续吼叫,“昨天晚上,你们两个鬼鬼祟祟,来来去去无数遍。我就怀疑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戒指一定是你偷的,就在这个白色瓷罐里。有她给你开后门,你要带着这个瓷罐下飞机,没人会阻拦。不然,你马上打开来给大家看。为什么不愿意打开,说明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黑裙女子越说越起劲,像是抓到了最有力的证据,原本还算精巧秀丽的脸,此刻却因为过度的兴奋,变得有些扭曲。   桑槿盯着她,脑海里迅速总结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这个女人身上获取的信息。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劝说桑槿,把瓷罐打开,力证自己的清白。   连庞淼都有些动摇,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不是可以打开看看。   桑槿却始终未动。   ☆、Chapter 002   机舱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桑槿静默了许久,转身,在庞淼耳边低语了几句。   庞淼不断地点头,等她说完,迅速离开了商务舱。   黑裙女子想要拦住庞淼,却抓了个空,又开始叫骂。骂的无非是庞淼和乘客勾结,偷窃钻戒。最后威胁,如果再不搜查经济舱,一定要航空公司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们两个刚才在商量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杵在原地不动。只能看着黑裙女子叫骂。   桑槿想要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也被黑裙女子拦住。无奈,她干脆在之前坐过的座位上坐下来。   飞机已经开始降落。工作人员也只能先离开,去忙着照应其他的乘客。   只有黑裙女子,突然受到这样的冷待,没有人再搭理她,把她当空气一样的存在,气得抓狂。一会儿扬言要去驾驶舱,去找机长评理,还要告整个飞机上的工作人员,怠慢乘客;一会儿又跑到经济舱门口,想起什么,又跑回来,指着桑槿骂不要脸,偷她的钻戒,还抵赖!   飞机终于落地。   工作人员开始微笑着欢送乘客,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丝毫没有受到黑裙女子钻戒遗失事件的干扰。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黑裙女子突然平静下来了,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同样目送着乘客一个个离去,偶尔看向桑槿,嘴角分明噙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最终,所有的乘客都下了飞机,只剩下商务舱内的两个女人,以及飞机上的工作人员。   乘务长和其他两名空乘小姐走进商务舱,提醒她们飞机已经安全着陆,她们可以下飞机了。   “你们以为这样冷处理就可以混过去了吗?妄想!我的钻戒在你们的飞机上丢了,一定是飞机上的某个不要脸的人偷走了。刚才没下飞机,所有的人都在,我让你们搜,你们不搜。行,现在你们自己想办法。要么你们给我把钻戒找回来,要么你们陪!”   黑裙女子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坦然与淡定。   桑槿心里长舒一口气,她很确定,黑裙女子的意图,和她预料得所差无几,只等庞淼的确认。   “小姐,您购买机票的时候,如果同时购买了财产险,保险公司会给您赔付……”乘务长的话还没说完,被人打断。   “不需要了,有什么话让她到警察局跟警察去说。”门口突然传来庞淼的声音。   话音一落,门口立刻出现三个身影。庞淼领着两个警察走进来,指向黑衣女子,“就是这位女士。”   她身后的两名警察,大步走到黑衣女子面前,出示证件,“小姐,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涉嫌一起珠宝诈骗,请你配合我们到警局调查。”   警察说完,押着黑裙女子准备离开。   “怀疑?你们凭什么怀疑我?证据呢?你们要抓的应该是小偷!放开我!”   “人证物证都已经在路上,小姐麻烦你去警察局等吧。”庞淼终于能够放胆声音说话,她已经憋了许久,这一刻,她感觉真是痛快!   桑槿笑望着黑裙女子,“小姐,请问你贵姓?你确定你姓张吗?还有,你是用哪个手指戴戒指?戴了三年,肯定会有戒指印,为什么你的每一根手指都和没戴戒指的手指完全没什么两样?”   她只问了这么几句话,黑裙女子原本还很激动,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还有,我这个瓷罐是不能随便打开的,原因你很清楚。我说过,你观察细致,学以致用的本事很强,人也很聪明。我相信如果你把这些优点放在你的专业上,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珠宝工艺师。”   黑裙女子瞳孔瞬间放大,似乎不敢相信,她们见面打交道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么多关于她的信息?   这同样也是庞淼心里的疑问。   警察很快把人带走。   桑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行李拿下来,准备离开。   庞淼送她出来,忍不住追问,“桑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她没有丢钻戒,却是在蓄谋诈骗?你连她和汉堡机场的地勤是同伙这样的事情都知道,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公司内部的人有问题,我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种行骗伎俩,并不高明,尤其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不知道她在整个过程中漏洞百出。如果真像她自己说的,丢了钻戒,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应该早就发现了,为什么要等到飞机快着陆的时候才发现?就算她一时疏忽,发现得晚,如果真丢了钻戒,她应该会心痛,焦急,甚至慌乱,这些才是丢失珍贵物品的人该有的正常反应,她却完全没有。相反,她还异常的冷静,思路清晰,即使是愤怒,也像是在表演。”   这种微表情象征的含义,对于辅修过包括犯罪心理学在内的心理学课程的桑槿来说,很容易就能揣测到。   “确实,她丢了戒指,也不先让我们帮她找,直接就让我们搜经济舱,目的这么明确,就好像她知道戒指在什么地方一样。”   “她当然知道戒指在什么地方。她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要搜查经济舱。她很清楚,这样的搜查是非法的,更何况经济舱这么多乘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工作人员不可能做得到。她有一定的反侦查思维能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观察对手,抓住把柄。所以,她知道我的白色瓷罐不能打开,却偏偏要求我打开,不打开,就把罪名扣在我身上。”   桑槿不得不承认,她无法藏住这种感情的流露,正因为这样,才让黑裙女子抓住了把柄。   “这么说,一开始,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借搜查的借口,来拖延时间?不管我们搜还是不搜,都解决不了问题。等到飞机降落,乘客都走光了,她就可以有新的借口,没找到她的戒指,是因为我们没有在乘客下飞机之前搜查。乘客下了飞机,我们想要再去一一去追查所有的乘客,几乎不可能,至少短时间内做不到,我们工作人员也就更难找到她所谓的钻戒。这样,我们就只能赔偿她了。这种事情,我们航空公司确实经历过好几次,每次都吃了哑巴亏。”   庞淼想起来就觉得忿忿不平,再次看向桑槿,眼神里充满感激,“她应该没想到,她这样的伎俩会被你识破。所以她才会恼羞成怒,把焦点突然转移到你身上。害得你被她推倒,还蒙受不白之冤。”   两个人的视线都同时落在了桑槿手中的白色瓷罐上。   桑槿恍惚了片刻,安慰她不用在意,她是不可能会让那个女人得逞的。   庞淼仍然还有些疑惑,“桑小姐,我问过同事,他们都说那个女人当时确实是戴了戒指上飞机的,并且,戒指确实是真的,安检的工作人员也能证明。为什么钻戒不见了?你没有证据,也没有看到我们的地勤和她接触,怎么就那么有把握她在说谎?”   桑槿笑了笑,“找证据是警察的工作,我没这么大能耐。不过,关键的问题,就是你说的这一点,戒指上了飞机,却不翼而飞!我当时听到她强行要求搜查经济舱的时候,直觉想到的是,应该是她自己把带上来的戒指扔了,但她扔的是假钻戒,你们可以去飞机上的某个地方找找,应该可以找到。至于真正的钻戒,过了安检,但上飞机之前,却被掉包了,说明有人跟她合谋。能够让她带着假钻戒上飞机,却不被察觉的人,只能是你们内部的工作人员。所以我才让你去证实一下。”   桑槿起初也只是怀着这样一个假设,开始她的求证。   “因为有了怀疑,我才故意以经济舱代表的身份,来跟她交涉,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明我的猜测。我和她握手的时候,感觉到她的手很粗糙,甚至有厚厚的茧,这绝对不是普通公司白领的手。我问她的职业,她却说是普通公司白领,一边又刻意把她的手藏起来。我要求她描绘钻戒的特点,她一字不提,我猜她应该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不说,因为担心一说就暴露她其实很懂珠宝工艺。”   “这么说,她真的就如你说的,是一个名珠宝工艺师?”   “*不离十,我见过珠宝工艺师的手,和她的手观感和触感都相似。”桑槿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又笑了笑,“做贼的人,总是会心虚的。她当时心里应该也紧张,竟然没发现,我一口一个张小姐叫她,她却也默认了。事实上,鬼知道她姓张还是姓李,她自己竟然没发觉这么明显的漏洞。”   庞淼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开始道谢,“桑小姐,实在太谢谢你了,幸亏这次遇见了你,不然我就死定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有一个人,一定很想认识你。”   桑槿刚想答应,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想起姥姥一再叮嘱她,一定要低调,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她回来了,办完事以后,就马上回汉堡,她差点忘了这一点!   最终,桑槿委婉地拒绝了她。   庞淼感觉她应该还是有戒心的,毕竟是初次打交道的陌生人。想到她们就这么擦肩而过,她又忍不住在她身上多看了几眼。   这个身穿红色衬衫长裙的美丽女子,浑身散发出一股优雅神秘的气息。   齐腰长发,微卷,乌黑发亮,仿佛黑色的锦缎,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想要伸手去触摸的冲动。更衬得她脸上的皮肤,光洁如玉,细白如雪。   她的美,不是停留在表面上五官的精巧组合那么简单,而是有一种很独特的韵味。她不张扬,甚至有些过于低调,安静,可举手投足间,甚至微微一笑,就会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看她。甚至,想要去靠近她。   庞淼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她这样的美。让她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她的眼睛。   澄澈如水的黑眸,第一眼望过去,会让人想起夏夜的星空,深邃悠然,清爽明亮,更透着一股睿智与机灵。可再望过去,眼底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   庞淼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虽然觉得很遗憾,但也没有再去强求她,两个人就此在登机口道别。   ☆、Chapter 003   桑槿取了行李,走出机场。   阳光明媚,天空高远澄澈,偶尔有风吹来,吹在脸上,微凉舒爽,像柔滑的蚕丝拂过脸盘。更像姥姥的手,轻抚在她脸上的感觉。   她心情很不错。飞机上这样一个插曲,作为她回到阔别15年的家乡生活的序曲,她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最主要的是,虽然历尽波折,她终于如愿把姥姥带回了故土。   桑槿低头看了看捧在怀里的白色瓷罐,脸上浮现清浅的笑。   门口有一辆的士停下来。   她立刻上前,拦住的士,很快上车,去往目的地:清安大学。   一路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城市,和她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   记忆中,坑坑洼洼的马路,拥挤的街道,偶尔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现在,马路很宽敞干净,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很平稳,完全没有颠簸的感觉。街道两旁,有成排的绿化带。再往远处,便是高楼林立,给人很现代化的感觉。   但她还是很怀念记忆中那座古老的小城,有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外婆。15年前,只剩下她和外婆,远走他乡。现在,她回来了,却只剩下一个人。   桑槿思绪飘得有点远,直到司机告诉她,已经到了清安大学,她才回过神来。   她付了钱,下车。让她意外的是,司机同样下车,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里取出来,才离开。这个小细节,让她觉得很温暖。听到家乡的方言,同样让她觉得熟悉,亲切。   桑槿拖着行李,进入学校大门。她拿出证件和聘书,给保安过目。   保安大叔一看她是新来的老师,还是从德国回来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了几秒种,或许是见她穿着打扮,言谈举止看起来都很优雅,对她格外热情。很耐心地告诉她外语学院怎么走,教师公寓在哪里,甚至包括食堂、图书馆在什么地方,等等。   桑槿心里很感激,离开的时候,留了一盒巧克力给保安。他推脱了几下,最终还是接受了。   桑槿根据保安的指示,很容易就找到了外语学院。学院里有值班的工作人员,她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之后,就去往单身教师公寓。   学校要过一个星期以后才开学,校园里没什么人。她是特意提前过来,想要先熟悉环境。最重要的任务,是要把姥姥安顿好。   这个问题,她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只能先把她自己安顿下来再说。   她到达学校分配给她的公寓楼,扶桑苑,已经是入夜。   这个名字,让她惊讶了许久,为什么会这么巧?她的名字和她住的公寓楼,几乎无缝对接!   她住的单元在公寓的最顶楼。到了顶楼,走廊的尽头,就是她的房间。她进入公寓,立刻坐在沙发上休息,眼睛环视了一圈整个套间。   两房一厅,不算很大,但一个人住刚刚好。也很干净,南北贯通,采光应该会很好。不过,她感觉有些空,还需要配置一些家具。她心里已经开始在寻思,什么地方,要添置什么东西。   桑槿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起身,在整个公寓内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阳台上。   清澈如洗的夜空,月亮徐徐上升,像一个大银盘,格外亮堂,给大地洒下一地碎银。   公寓后面有一个花坛,远处,一片婆娑的树影。   四处很静,静得让人心慌。   桑槿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走回房间,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始整理行李。   她打开行李箱,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一串风铃。是她母亲留下来的,所有和家人有关的物品,只剩下这一件了。   桑槿把风铃拿起来,“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她脑海里猛然浮现一个年轻漂亮女子的身影,耳边仿佛听到她清脆饱满的声音,像风铃飘出来的欢快悦耳的声音。   她母亲喜欢风铃,所以,连她和弟弟的名字,也和风铃有关。她和弟弟都随母姓丁,她小时候叫丁丁,她弟弟叫丁当。   她小时候很讨厌她自己的名字,觉得很幼稚,可现在,却很喜欢,感觉叫起来很顺口,也很欢快。   问题是,丁丁这个名字,15年前就已经是个禁忌,她现在不能再使用。   桑槿想把风铃挂起来,又想起姥姥说,风铃不吉祥,所以一直不准她挂。最终她还是放弃了。   她把风铃放回行李箱,视线猛然落在旁边的一个圆形的锦盒上。   桑槿打开锦盒,拿出其中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玉石,上面雕刻了一朵花的纹样。姥姥第一眼看到就认出,玉石上的纹样是扶桑花。   大的锦盒里面,总共有15个小锦盒,每一个小锦盒里面都放着一块玉石,大大小小、形状、颜色各异的玉石,总共有15块。每一快玉石上,都雕刻着一朵花的纹样,都是扶桑花,只是品种不同。   这些是她和姥姥在德国的15年,每年她生日的时候,收到的。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雕刻着扶桑花的玉石,到底是谁寄给她的。   桑槿看着这些锦盒,整个人感觉到一股冷涔涔、阴森森的寒意。   她匆忙把锦盒盖上,放回行李箱里面,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关上行李箱,迅速跑去浴室洗澡。   桑槿洗完澡出来,想起明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没有再去整行李,也不觉得饿,早早地爬上了床,准备睡觉。   她有些认床,但许是路途疲惫,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连经常做的噩梦,都没再做。   翌日,晨曦初露时分,桑槿习惯性早起。   她一起床,视线落在床对面落地柜上的白色瓷罐上,心里开始犯难,她应该怎么样才能把姥姥送回丁家的祖坟呢?15年前的巨变,跟姥姥应该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她思虑许久,决定按正常的程序去办。   桑槿以最快的速度洗刷完,简单妆扮了一下,煮了碗面,吃完早餐,就带着姥姥匆匆出门了。直奔她小时候曾经生活了10年的地方,清安岛。   桑槿走到校门口,保安很热情地跟她招呼。她心情莫名喜悦,告别保安,她走到马路边,很快拦到了的士,坐上车。   她说出目的地的时候,司机问了一句,“小姐急不急?不急的话我们就走清宁桥,不走新清安大桥。”   “为什么?新清安大桥不就连着清安市和清安岛之间的主干大道吗?”桑槿很诧异,她包里还放着清安市最新的地图,之前特意了解过,所以很熟悉。   “那座桥不吉利啊,虽然是清安市标志性的大桥,但一般人能不走,尽量不去走。”司机很热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继续解释。   “您是清安大学的老师吗?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师,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您可能不知道,那座桥,发生过很多事故,甚至还有什么扶桑花连`环杀手案。还有那些想不开的人,都跑到那座桥上去轻生。对了,新清安大桥旁边那做旧桥,当年通桥的时候,第一天就出现了坍塌,死伤无数。连造这座桥的工程师丁宇乔,也是从这座桥上跳下去的,据说他跳下去之前,把自己一家人杀光了。一家五口啊,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怕。”   桑槿听着司机的描述,周身冰凉,抱着白色瓷罐的双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这些传闻,她都已经能背出来了,可每一次听到别人说,都会非常愤怒,心痛。现在听到,仍然如此。   她很想反驳,告诉司机,那一定不是真的,她爸爸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可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听着司机在耳边讲述很多关于这座桥的故事。司机后来没有走新清安大桥,绕了一段远路,去走新架的一座桥,清宁桥。   桑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仍然还很早,九点都不到。   她在车上旁敲侧击地问过司机,像她姥姥这样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司机让她直接去找家族里的人,但丁家的家族里已经没人,那就直接去找村里的领导。   她到了村委会的办公室,跟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告诉她,村长在见重要的客人,让她坐着等。   结果,她这一等,半天都见不到人。每次她问还要等多久,得到的回答都是,等下去不就知道了!   桑槿很确定,他们在敷衍她。她趁着村长办公室的门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门关上之前,她直接溜进了办公室里。   “村长您好,我姥姥是清安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她现在要落叶归根,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希望您能抽出一分钟时间,帮我处理这件事。我会非常感谢您!”   桑槿语速很快,把她想要表达的意思,迅速表达出来。   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   背对着她而坐的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警察制服,还带着警帽,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下巴。下巴的弧线非常流畅,很干净清爽,没有任何杂质。小麦色的皮肤,让人感觉很健康,阳光。   桑槿从他的坐姿,宽厚坚实的臂膀,能感觉到,此人很年轻,是个男人,并且,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对面,同样正对着桑槿坐着的中年男人,约摸四五十岁,秃顶,顶着一个啤酒肚,正给对面的年轻男人倒茶,一脸讨好的笑。他倒完茶,放下茶壶,才看向桑槿,上下肆意打量着她,视线最后落在了她手中的白色瓷罐上。   “像你这么没素质的人,我凭什么要帮你处理这种琐事?还有,清安村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只有清安镇,你有没有一点常识?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村长,不对,镇长先生冲着门口大吼大叫。   他吼完之后,又转头看向对面的人,说话的语气立刻变了样,“庞警官,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让她走。您想了解什么,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千万别客气。”   桑槿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感受到一条变色龙变色的过程,这么形象生动,心里又气又怒。刚要发作,立刻有保安跑进来,推着她离开。   “让她说完。”镇长先生口中的庞警官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听起来有一种威慑力,让人无法拒绝。只是,桑槿听他的声音,又感觉他应该很年轻,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这种说话的语气,应该是长期发号施令磨练出来的。   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他。   “好,好,那就听庞警官的。”村长对着他笑,转头看向桑槿,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很不耐地问了一句,“那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桑槿还没开口,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Chapter 004   房间里,空气略显混浊,不透风,也不透气。   桑槿听到旁边工作人员的话,整个人愣住,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重复追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工作人员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他刚才说的话,“李镇长,我们查过了,也反复核实过,这位小姐说的老人,丁梅,在15年前就已经宣布死亡,医院还发过死亡通知书。当时也已经葬入丁家的祖坟。现在怎么会又冒出来一个丁梅?”   “怎么可能……”桑槿仍然不敢相信,声音却突然小了下来。   她脑海里猛然响起一个声音,“据说他跳下去之前,把自己一家人杀光了。一家五口啊,就这么没了……”这是她来的路上,的士司机的话。   她们一家,姥姥,爸爸,妈妈,弟弟,连同她在内,才五个人。这么说,在外人眼里,他们全都已经死了?   “丁梅是你姥姥,那你是丁宇乔和丁静姝的女儿?”李镇长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不耐烦,相反,像是很意外,也很急切地想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桑槿立刻起了警惕心,“不是,我姓桑。可能是我弄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她说完,转身,匆匆逃离了办公室。   她一口气跑出了很远,一直跑到看不见镇委办公大楼的地方,也没看到有人追上来,她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桑槿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难怪她姥姥离开的时候,一再地叮嘱她,一定不要回来,就在汉堡永远生活下去。原来平静的幌子下面,有这么多不能见光的秘密!   他爸爸明明叫桑宇乔,为什么变成了丁宇乔?   她和弟弟随母姓丁,是因为按照传统的观念,她爸爸算是丁家的上门女婿。但不至于他自己也要改姓丁,至少在她和姥姥没有离开前,他还是姓桑。   她姥姥明明是半年前在汉堡去世的,为什么死亡时间变成了15年前?   她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也被列在已经死亡的名单之类?姥姥一直告诉她,爸爸妈妈和弟弟是因为15年前,清安桥的坍塌事故离开的,为什么又会有那么难听的传闻?   她很确定,这些事,都是她和姥姥离开中国以后发生的事情。她们离开了,是谁在做这些事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槿脑海里充斥了无数的疑问。   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立刻又开始往前跑。她凭着小时候的一些记忆,跑过弯弯绕绕的小路,跑了许久,才停下来。回头再看,还好,跟踪她的人,已经被她甩掉了。   桑槿不敢再多逗留,匆匆拦了的士,回清安大学。   她回到公寓,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应该用什么办法,解开这些疑团,再用什么办法,可以如愿把姥姥安顿好。   她决定留下来,这次态度很坚决,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听姥姥的话,不要这这个地方出现,更不要停留太久,所以工作也是随便找了一个,只是作为落脚的地方。   可现在,她要想办法把所有的疑团解开,一定要把姥姥送回丁家的祖坟!   桑槿回来的路上,买了点吃的。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对着电脑,继续搜索资料。看了半天,都是一些官`方的新闻报道,停留在事件的表面,和白天司机说的相差无几。   她心里疑问,可以从什么,查到这些案件的真实资料?   桑槿想到了一个地方,立刻关了电脑。手中的外卖早就已经冷掉。她把垃圾扔掉,洗完澡,又早早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直奔清安市警`察`局。   桑槿到了警`察`局,谎称自己是犯罪小说家,在写一个犯罪题材的故事,想要了解一些案例。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这种事情,在她觉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结果,她向工作人员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旁边立刻传来一个声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桑槿心里一滞,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熟悉?   她转身,却只看到一个背影,身形颀长,也很高大,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衬得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利落与英气。正迈着长腿进入斜对面的一间办公室,脚步沉稳,笃定有力。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头儿,昨天那个镇长怎么说?是不是还在吹嘘什么扶桑花连环杀手?”   “滚吧你,朱小万!什么连环杀手,是不是电视看多了?”   “不是我,应该是镇长先生看多了。”   “……”   门瞬间被关上了,声音也被关在门内。   桑槿心里很气,他是什么人?凭什么就这么断言不可能?还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小姐,你也听到了,我们庞将军都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您还是请回吧。”旁边的工作人员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   桑槿转回头,看向她,“将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又不是上帝,我这也是免费在为你们做宣传。”   “他可是我们刑警大队的队长,虽然没有公开。但我们警局上下,他就是核心人物,连我们局长都听他的。这也难怪,什么案子,到了他手里就破了,这样的人,就是我们的神!而且,还是颜值很高的男神,太帅了!”   桑槿看着眼前这个犯花痴的女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开始暗暗寻思,要怎么说服这个传说中的神,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斜对面办公室的门又开了,刚才进去的一男一女,先后走出来。他们一走,桑槿大步跑上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请进,她立刻推开门,迅速闪入门内。   首先迎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落地书柜,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书籍。   墙壁上挂着几幅书法,还有一幅水墨画,此外,挂着的锦旗,数量也不少。   办公室很大,里面的陈设简洁大方,没有多余的冗杂物品,整个房间干净舒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刚好有一缕光洒在办公桌上。   办公桌前的人,靠在椅背上,正专注着看手中的资料。   桑槿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她瞬间感觉到,这个男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她犹豫了片刻,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办公桌前,站定。   他的脸被手中的资料挡住,所以她仍然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只能看到他一头精短利落的黑发,和丰隆饱满的天庭骨。   “庞队长,您好。我叫桑槿,是一名自由作家,我正在写一个关于犯罪题材的小说,希望能得到贵局的支持。能让我查阅一些案例卷宗……”   “不可能,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我现在很忙,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顺便提醒你一句,警察局不是个旅游参观的好地方,你不是人犯,也不是工作人员。你要是脑袋没被驴踢坏,最好马上消失。”   他的声音冷冽刚健,充满了阳刚之气,起时如乘风悄动,悦耳入心,止时却如琴师拍琴,雍容自如。   桑槿一时沉浸于他的声音,没有仔细去听内容,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就来气了。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他这不是在暴殄天物么!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她说话,他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   她气得真想冲过去,把他拽起来,指着他鼻子,回敬他一句,“你脑子才被驴踢坏了呢!”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象。   现实是,她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谦恭委婉,“庞队长,我知道您很忙,但这件事,不需要您动一根手指头,您只要说‘可以’两个字就行了。”   “不可以!你不走是吧,不走我让人送你走。”   桑槿看着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叫人进来,把闲杂人等请出去,还严厉责备,警察局内外,以后要严加防守,谁要是再玩忽职守,以军法处置!   转眼间,有人进来,把她“请”了出去,一直请到了警察局大门外。她再想进去,已经不可能。   桑槿气得咬牙,真后悔刚才那么客气,早知道会被赶出来,她应该直接把她的想象付诸实际行动。   她在警局门口,来来回回,转了无数遍,不时停下来,驻足看向大门里面,想要等着里面有人突然走出来。结果,她等到天黑,也没见到那个身影出现。   她自然也不知道,有个人,一直站在三楼的一个窗口后面,观察她的举动。   庞磊也是无意间发现,上午被他轰走的女人,竟然一直等在警局门口。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犯罪小说家,她应该不知道,昨天她去清安镇的镇长办公室,他也在场。他没有看到她的正面,但上午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知道她是谁。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警察局看卷宗,为什么要撒谎?   “头儿,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失踪案了,全都是高校女生。”他身后,有人打断了他的思路,“每一起失踪案,有一个共同点,女生失踪以后,在她最后出现的地方,都会出现扶桑花。这是为什么?”   庞磊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快速浏览了一下卷宗,合上,没有回答为什么,“小万,你注意留心外面的那个女人,她应该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   “……”朱小万很诧异地看着对面这个冷酷英俊的男人。   朱小万心里开始犯疑,难道,石头真的开花了,他们这个眼里一向只有罪犯的头儿,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女人了?那他们是不是很快就有警嫂了?   “这是你的任务,我不想再听到这个月有第四起失踪案!”庞磊的话,把朱小万的美好念想彻底击碎。   朱小万领了命令,很快离开。   庞磊再次起身,走到窗前,门口已经没有人。   桑槿在警局门口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到人出来,决定先回学校,再想别的办法。   晚上,她一如既往地查资料,浏览了无数个网页,最终,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是一座桥的画面。   她盯着画面看了许久,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Chapter 005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   江面一片红润,红光越来越红,半边灼灼的天,像是着了火一样。   桑槿站在桥底下,看着江面,江水和夕阳交相辉映,将她的脸也照得通红。她转身,望着桥底下的桥洞内,里面很幽暗,越往洞里面,越暗。   她转头,立刻看到桥墩旁边,有一块巨石,上面还有四个字,清安大桥,红色的篆体字,刻在石面上。这四个字,要把头歪90度才能认出来。她猜想,这快巨石,原本应该是在桥上面的,被推下来,不断翻滚,没有滚到正常角度,就停了下来。   桑槿已经了解过,这座废弃的桥,原本也叫清安大桥,通桥第一天,桥面下沉,桥的一头坍塌。后来,在离这座废弃的桥不远的地方,又架起了一座新的清安大桥。   桑槿查了三天的资料,把关于这座桥的故事,能看到的都看完了。看完以后,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亲自到这里来查探一番。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清安市的一个禁地,平常很少有人来往,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问题。   桥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桑槿进入桥洞,贴着石灰色的墙面往里走。里面杂草丛生,到处堆放着乱石。她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有些失望,转身,想要往回走,转到一半,立刻发现身后有个黑色身影,大步朝她走过来。黑色身影穿着连帽的黑色衣服,帽子很大,几乎把他整张脸遮住,只能远远地看到下巴。   有人在跟踪她?   桑槿一惊,立刻往前跑。她一跑,后面的黑色身影也开始跑。果然,这个黑色身影是冲她来的!   她很快跑到了旁边两个桥墩之间的空间,里面更黑,她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右转进入黑暗中。   桑槿继续往前跑,身后的人,显然跑的速度比她更快,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她几乎已经能听到对方气喘的声音。   桑槿感觉到肩膀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一把将她往后拽。她心里一凉,这下,她是不是死定了?   拽着她肩膀的手,突然往下一沉,像被什么压到,震颤了两下,立刻松开了她的肩膀。   她的手腕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拽着顺时针转了一圈,撞在了身后高高大大的,同样像是某个男人的身上。   原本拽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往上滑,很快圈住了她的腰。   桑槿整个人有些晕眩,她被拉着转圈的时候,条件反射一样闭上了眼睛。她倚靠在背后的人身上,晕眩的感觉慢慢消去。也很快意识到,刚才有人在追她,快要追上她的时候,有人救了她。   眼下,她整个人被救她的人圈在了身上。   所以,她现在背靠着的,确实是一个人的身体。凭直觉,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男人的身体。男人身上散发出来某种气息,很好闻,这种气息,仿佛驱散了整个阴暗的空间内,那种潮湿发霉的气味。   她想要挣脱开,耳边却传来低沉凛冽的声音,“不想死就别乱动!”声音清冽,不容拒绝的口吻。   桑槿心里一滞,怎么又是这个声音?   她没再敢乱动。她身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他在和人交手对打的声音。对打的声音没多久就停止了。   桑槿也很快被他拖拽着往前走。   他们一直走到有亮光的地方,她才被推开。她迅速转身,又看到的是一个背影,这个背影,她已经知道是谁。   庞磊一手撑在桥墩上,另一只手却垂落在一旁。   “庞队长,是你吗?”桑槿大步走上前,刚迈两步,脚步突然顿住。视线落在他身边的一滩红色的液体上。   他垂落的手,鲜红的血不断地往下滴落,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小滩血。她双手条件反射一样,瞬间捂住嘴,才控制住没有尖叫出声来。   庞磊侧头看向女人,“你还真是不怕死,什么地方都敢乱闯。”   短短三天的时间内,他已经亲历了她独创镇长办公室,警察局,现在又闯到这个鬼地方。这个不要命的女人,还真是刷新了她对女人的看法!   庞磊原本想要继续斥责她,却见女人突然撩起裙摆,用力一撕。随着“嘶啦”的声响,她很快撕下一大快面料,在他手上流血的地方绕了几圈,最后紧紧地绑住。   他看了看手上缠着的白色布料,视线很快又移到她身上,从上往下,最终落在裙摆处。   她穿的是长裙,并且,是开襟式的长裙。   庞磊隐约记得,他那天去清安镇了解案情,在镇长办公室里第一次遇见她,她穿的也是这种长裙,上窄下宽,收腰,裙摆很宽大。   他当时回头,却只看到她的背影。脑好里立刻浮现《罗马假日》里,奥黛丽赫本的那种装扮。只不过,赫本竖着高高的发髻,她却是一头齐腰的长发。   她独闯警察局,他原本没打算去理她,最后朱小万请她离开的时候,他又看到了一眼她的背影。也是类似的装扮。   庞磊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的背影留下这么深的印象,大概是因为少见。   在他身边,很少有女人穿这样的裙。现在年轻的女孩,裙长一个比一个短。她的裙子,却一次比一次长!   第一次是浅蓝色,第二次是杏色,现在是白色。   此刻,雪白的长裙,前片被她撕掉了一大块,露出一条洁白细长的腿,从膝盖至小腿,全都展露无余。   庞磊匆忙转移视线。幸亏天色渐渐变暗,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却还是感觉脸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与人交手的缘故。还是因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一个女人的腿。   桑槿一直专注帮他包扎伤口,包扎完以后,双手捧着他的手,前后左右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血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流得那么凶了,才松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希望不是划破了动脉。不过,我送你去医院吧。”   她说完,抬头看向他,视线立刻撞上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即使光线幽暗,她也能感觉到,这张脸,确实很英俊。让她意外的是,他目光有些闪烁,似是有些不安。她以为他是因为受伤不舒服,又追问了一句,“我们去医院?”   庞磊很快恢复了正常,起身站直,果断否定,“不用,以后不要再跑到这种地方来。”声音里,仍然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他说完,立刻转身,大步走出了桥洞。   桑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很不喜欢他这种说话语气,但想到他毕竟救了她,她应该对他表示感谢。于是,立刻又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到了桥上。   男人走在前面,女人走在后面。两个人沿着桥面,一直往前走,从桥的一端,走到了另外一端。   桑槿发现,整个桥面,中间确实有些下沉,不仔细去看,根本感觉不出来。桥的一端,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幸亏是伸入岸上的一段,如果是在河中央,无法想象,当时通桥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黄昏渐渐变成黑夜,天是低沉的,地平线上笼罩着烟雾。   桑槿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都只是走着,没有交流。一直到从桥坍塌的这一端返回来,重新回到通向市区的那一端。她看到他去拦的士,终于忍不住叫住他,“庞队长,谢谢你救了我。我想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庞磊脚步顿住,转身看向她,视线又落在了她身前被撕掉一大块的裙摆上。   桑槿循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也瞬间意识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怪。她二话没说,直接把裙摆前片另外一边也撕掉了。这样看起来,整个裙摆,像是前短后长的设计,不会显得怪异。   庞磊却被她这个动作惊住,她原本只是露了一条腿,现在竟然露了两条腿!   这样的女人,这么奇特的思维方式,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桑槿却没在意,把撕下来的裙摆随意在手上绕了几圈,一边继续追问,“庞队长,吃饭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方便?”   她绕完裙摆的布料以后,抬头,重新看向他,等着他回答。   他怎么脸红了?   桑槿有些意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忍不住笑了笑,“别告诉我你只是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腿?大街上,来来往往,这样的腿很多啊。”   庞磊脸色一沉,表情不悦,仿佛被人发现了悉心隐藏的秘密。他清了清嗓子,说的却是另外的话题,“请客吃饭这种事,免了,我不喜欢这一套。还有,你不要再妄想到警局来看什么案例卷宗。什么犯罪小说?fbi如果真有你们吹得那么神奇,美国还会有那么高的犯罪率?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小说家,教会了那些罪犯各种离奇的杀人手段?就是你们这种人,把警察办案这种很严肃的事情,搞得乌烟瘴气。”   桑槿没想到他对犯罪小说有这么深的偏见,难怪她第一次去警局,遭到怠慢。   “庞队长,你这样说,未免也太以偏概全了吧?按照你这种说法,以后禁止所有人写犯罪小说,不去吹嘘fbi,美国的犯罪率就会降低,甚至没有?罪犯会从小说里学到离奇的杀人手段,但普通观众也会从其中学到保护自己的方法。还有,为什么犯罪小说里会有这些离奇的杀人手段,是因为大部分都是现实生活中发生过。”   桑槿说到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里一喜,继续反驳他,“小说是一种艺术,艺术来源于生活。或许有不负责任的小说家,但我肯定不是。所以我才希望得到你们支持。庞队长如果一直不答应,我只好回去瞎编乱造。如果造出来的故事就如你说的那样,责任不在我,在你!”   庞磊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目光笔直,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片刻之后,很淡定地回了一句,“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认同。最好的解决办法,你不写,就谁都不会有责任。还有,不要以为你用激将法,我就会上你的当。”   “……”桑槿片刻前的惊喜,转眼间就被他撕了个粉碎。她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了。等她回过神来,他人已经走远。   旁边停着一辆的士,是他离开之前帮她拦的。   桑槿无奈,只能上了的士,回自己住的公寓。   庞磊!   这是她在他办公室里的时候,从他办公桌上面的指示牌上看到的名字。名字里那么多石头,果然跟石头一样顽固!   桑槿开始头疼,她应该怎么样才能把这块石头说服了?   ☆、Chapter 006   回国一个星期,桑槿一直忙于安顿姥姥的事情,结果却不如愿。   她最终拟定的决策是,先在清安大学里工作,安定下来,再想办法安顿姥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查清楚15年前丁家遭遇的巨变,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学校已经开学,桑槿只能暂时把这些事先放在一边,开始忙工作。   桑槿原本以为做高校的老师,工作会很轻松。每天上几节课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忙自己的事情。事实上却完全相反。   她自己的专业是建筑设计,研究生的时候辅修了心理学,因为在德国生活了15年,所以德语可以用来作为工作语言。她当时也是在网上查到清安大学外语系要招小语种老师,有德语,所以她试着投了简历,没想到一投就中了。   大概因为这样的专业背景,她除了教英语系的学生德语这门小语种,还被分配担任学校学生心理咨询中心的辅导员。更让她意外的是,连学校兴建教学大楼这样的事,也让她去和设计院、施工单位沟通。   这三种完全不同的工作内容,压在她身上,每天都把她累得够呛。   一个月下来,她感觉整个人都快累趴了。更没有时间再去警局,想办法了解案情的事情,姥姥也只能继续跟着她飘荡。   这一个月时间,她一直没有和小时候认识的人联系,也没有人来联系她。大概因为,她消失的时间太长,已经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有一个人,她仍然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一想到这个人,就会不自觉地想起15年前离开那天的情形。是他把她和姥姥送走,也千叮万嘱,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回到这里来。这15年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他是不是也已经忘了还有她这样一个人?   桑槿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去找他,摇摆了一个月,一直拿不定主意。最终,只能像处理姥姥的事情一样,先搁置在一边。   周五傍晚,下班的时候,她从学院办公室出来,刚走出学院的大门,一眼就看到门口小广场上,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车,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桑槿看着他,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谁。她想要跑过去,大叫一声“满叔叔”,这是她10岁以前常做的事情。可现在,她却站着没动,什么也叫不出来,只是看着他,亦或许是因为心里太激动。   “丁丁……”最终他还是先开口叫了她,可他刚叫出口,立刻又改口,“桑槿。”   他大步向她走过来,转眼间就走到了她面前,两个人只有一步之遥。   桑槿微微仰头,看着他。浓眉长眸,眼神深邃沉稳,仅仅只是看着,也无形中给人一种力量。他的脸没怎么变,仍然英俊清朗,没有以前那么白,也略有一丝沧桑感。   “城威……”桑槿已经叫不出“满叔叔”这样甜腻的称呼,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满城威其实只大她6岁,刚到她们家拜她父亲为师的时候,也才16岁,因为人长得高大,又偏早熟,所以小时候她都喜欢叫他满叔叔。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为什么不听姥姥的话?”满城威清朗的脸,表情突然变得暗沉,声音也异常的凌厉,完全听不出是在开玩笑,更没有久别重逢时候的那种激动和喜悦。   桑槿有一点点失望,她还以为他会和她一样激动,期待这样的重逢,看来,她没有去找他是对的。他现在应该已经有他自己的生活。   她没有解释姥姥已经不在,转移了话题,“一起去吃饭吧,我请你去学校食堂,让你再体会一下当学生的感觉……啊!”   她还没说完,手腕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他拉着往前走。他脚步很大,她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桑槿很快被他摁进了车里,坐在了副驾座上。   他回到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再度开口,“吃完饭,我送你去机场,马上回汉堡。学校的工作我会处理。”   “……我不想回去,我要留下来。”桑槿被他这么霸道强硬的说话语气刺到,顿了片刻,却还是严辞拒绝。   满城威没有再开口,专注着开车。   桑槿同样也开始沉默。她心里有些堵,这样的重逢,不是她想要的。她离开了15年,回来1个月,他们刚见上面,他就让她走。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无法理解。   一路上,车厢里气氛有些压抑。   车子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档饭店门口停了下来。有人给他们开车门,帮他们去泊车,也很快有服务员迎接他们进入饭店里面。一直进入一个包厢,他们两个走在前面,刚进入房间,服务员还没走进来,门瞬间被关上。   “丁丁……”满城威突然又叫了她一声。   桑槿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很意外,转身,被他往前一拉,整个人跌进宽厚温暖的怀抱。   她有些摸不着北,他刚才不是还赶她走吗?怎么转眼间又这么激动?她想问什么,却根本无法开口,因为他实在抱得太紧。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满城威背靠在门上,紧紧地抱住她,这一刻,他已经难以控制心里的激动,也不管是不是合适,但他真的很想这样拥抱她。   桑槿长这么大,除了和姥姥,很少有这样的经历,和人这么近距离地靠近,尤其是男人。她有些不习惯,使劲想要挣脱。他大概也感觉到了她的抗拒,终于松开了手。她立刻退到一步之外的距离。   “城威,我们点菜吃饭吧,我饿了,今天上了一天的课,现在嗓子还在冒烟。”桑槿走向餐桌,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不停地叫饿。也想要化解片刻前那个拥抱带来尴尬。   满城威仍然靠在门上,看着她的背影,她穿的是一条杏色的收腰长裙,纤细的腰,仿佛一捏就会断。头发更长了,人也长高了,但还是那么瘦,模样却没有大变,当然,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脑海了不断地切换对比她10岁的时候,和眼前的样貌。就像这15年里一直在做的事情,只是,没有像今天这样见到她之前,他始终只能想象,10岁以后的她,会长成什么样。心里的那个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填满,完美契合。   她又叫了他一声“城威”,让他坐过去点菜吃饭。   满城威抽动紧抿的薄唇,“为什么不叫叔叔?”她在学院门口的时候,也是叫他的名字,他听着很不习惯。不过他当时忍住没有问她为什么。   事实上,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隔桌对坐。   她一直没有回答为什么不再叫他“叔叔”,埋头看着手中的菜单。   他的视线同样落在手中的菜单上,但偶尔会在她身上逡巡。   满城威在她对面坐下来,无意间瞥见,她的脸竟然是红的,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她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大体相同,五官小巧精致,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像蝶翅一样一上一下地扑闪。虽然模样没怎么变,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味道。   女人味!   满城威心里一喜,是为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欣喜吗?   桑槿看完菜单,按了服务铃,有服务员过来招待他们点餐。点完餐以后,服务员离开,房间里又静默下来。   没有了看菜单作为掩饰,桑槿只能开始东拉西扯地跟他聊一些话题,她过去15年,和姥姥在德国的生活,现在的工作,等等。   他的话不多,一直听她讲,偶尔插一两句。   服务员上完菜,他们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桑槿有些刻意回避为什么不再叫他“叔叔”这个话题。   大概每个小女孩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时间,沉浸在唯美梦幻的童话世界里。   她记得,小时候,她妈妈给她讲“长腿叔叔”的故事,她一听就很喜欢那个故事,刚好满城威是在那个时候走进她生活的世界。她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个“长腿叔叔”的形象,安在了他身上。所以,她就一直叫他叔叔。虽然连她弟弟都是叫他哥哥。   她的这个秘密,只有她妈妈知道,现在应该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她也决定把这个秘密死守下去,埋葬。因为她很确定,那只是她童年时代的一个梦。   “这么说,一直否定设计院方案,让我们的工程一直往后延的人,就是你?”满城威看向她。   他已经吃完,放下手中的汤勺,抽了两抽纸巾,擦了擦嘴。   桑槿笑了笑,“我也没想到,原来城威四季地产公司的老板是你。不过,我当时看到这个公司的名字,就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   “快喝点汤,一会儿冷掉了。”满城威打断了她的话,盛了一碗汤递给她。   桑槿有些诧异,为什么他好像不想提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他应该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和以前完全不同。她也没多问,接过他手中的汤,说了声“谢谢”,便开始埋头喝汤。   这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   离开饭店后,满城威把她送回清安大学,车子在扶桑苑公寓楼前停下来,已经快十点。   桑槿跟他道别,准备下车,刚要打开车门,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桑槿,真的不愿意再回去吗?你忍心把姥姥一个人留在德国?”满城威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他一整晚问了很多遍。   桑槿回转身,看着他,沉思片刻,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你那么不希望我回来?是因为在外人眼里,包括我和姥姥在内,丁家五口,都已经死了吗?”   她不等他回答,自己做了回答,“姥姥半年前就走了,我去过清安村,现在的清安镇,他们都说姥姥15年前就去世了。为什么会这样?”   “姥姥走了?”满城威重复了这四个字,似乎不敢相信,许久,才轻叹了口气,“想留下,那就留下。但不要再回清安镇,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以前叫丁丁,以后我也不会再这样叫你。今天大概是太激动了。”   桑槿听到他终于同意她留下来,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早点回去吧,下次我再请你,叫上晓悦姐。”   满晓悦是他亲妹妹,应该不算是外人。   他却断然否决,“没什么事,不要去找她。她现在还是老样子,一堆的问题。”他边说边下车,绕到她这一边,帮她开了车门。   桑槿想追问满晓悦有什么问题,他却已经回到了车上。   车子很快开走。   桑槿心里一堆的疑问,却也只能先上楼。   她回到公寓里,洗完澡,看看时间还早,明天又是周末,打开电脑,查询了市内一些健身俱乐部的课程资料。她感觉自己现在体力越来越差,打算去健身房健健身。   桑槿很快查完了资料,关掉电脑,回到卧室,上`床准备睡觉。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一些画面,清安桥下,滴血的手,那张英俊冷酷的脸,犀利的眼神。   不知道,那个像磐石一般顽固的男人,手好了没有……好不好关她什么事?   她迅速打住思绪,又回想起晚上和满城威吃饭的情形。可那个顽固的男人,就这么高贵吗?她主动请他吃饭,竟然一口拒绝,还误解她的诚意!   桑槿想到那个处处跟她做对的男人,就是一肚子的气。结果,还影响了入睡的心情,数了无数只羊,终于睡着。   ☆、Chapter 007   晴空碧日,万里无云。   庞磊驾驶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从机场往市警局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时间。   “磊磊,看来清安市最近不太平啊,你就这么忙吗?送送你老妈,就这么不情愿?被你老妈邹女士知道了,一定要哭晕了。”旁边副驾座上,庞淼又开始戏谑他。   “叫庞磊!邹女士在我这里守了一个月还不够?我这一个月什么正事都没做。”庞磊想起来就气。   他父母已经移民美国,动不动就来游说他,跟他们一起去美国生活。他以不喜欢在美国工作为借口,逃回了清安市。但他们一直反对他做警察,原因,庞磊不想再去多想。他已经瞒了他们四年,但最近一年,老太太好像已经起疑,动不动就跑回来查岗。   “这次你又找的是什么工作?健身教练?堂堂市刑警大队的队长,屈居在健身房内当教练,你说让你的属下知道了,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庞淼想想就觉得很好笑,虽然心里有些难受。   她也知道她这个弟弟很能干,仅仅四年的时间,从一名普通警察,升到了现在的位置,几乎成了整个警局内的骨干。这么优秀的人,不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真是浪费。   但她父母因为受过惊吓,坚决反对庞家的子女再从事警察这样的高危职业。偏偏他这个弟弟又很孝顺,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就一直瞒着他们。   庞淼夹在他们中间,两头做好人,也累得够呛。只是这一次,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她母亲邹雅梅回到清安市,一呆就是一个月!结果,她也一个月没去出勤。   “磊磊,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女人,特别棒,你见到她,一定会很喜欢她。”庞淼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从汉堡到清安市的航班上遇见的那个“女福尔摩斯”。   “你少来。我送你到前面路口,没几步路,你自己走回小区。然后赶紧打包,回你自己家去。”庞磊理解的是,庞磊又想给他介绍什么女人。   他最烦的就是应付女人这种事。一个老妈已经够他烦的了,再来一个,他会疯掉!   庞淼不理他,继续在旁边嘀咕,讲述那天飞机上的经历,她心中的“女福尔摩斯”如何识破黑裙女子的阴谋。   庞磊听完,回了她一句,“这点小聪明,有什么值得炫耀?破案靠的是证据,真凭实据,不是靠耍嘴皮子。下车!”   他迅速打转方向盘,把车在旁边路口停下来。   庞淼想要继续反驳,发现他又在看时间,只能忍住,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目送着车子开走,才转身,进入庞磊住的小区。她边走边想问题,一直到了庞磊住的公寓,刚要拿钥匙开门,门自动开了。   “淼淼,你这是刚从机场回来吗?”迎接她的,一张笑脸,妆容精致,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修身丝质连衣裙,浑身散发出优雅高贵的气息。   这不是她老妈吗?他们刚才不是送她去机场,还看着她进入安检口?!   庞淼看着她母亲,很诧异地问道,“老妈,您不回美国啦?小心美国的老头子找洋妞!”庞淼挽着她的手臂,想要推着她进入房间,一边思忖,该想什么办法把老太太再送上飞机。   邹雅梅却反过来,推着她往外走,“我丢了个戒指,要去警察局报案。走,你陪我去。”   庞淼不知道她老妈到底是真的丢了戒指,还是假的。甚至,她现在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庞磊一直在隐瞒她。为什么就这么坚决要去警察局呢?不管她怎么忽悠都没用。   她想要偷偷地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给庞磊通风报信,结果,手机被她老妈抢过去了,说是要给美国的老头打电话,她自己的手机没带。   庞淼脑海里“嗡”地开始鸣响,心里暗暗叫惨,庞磊,这次你死定了!   最终,庞淼被她老妈强行拽到了警察局。   邹雅梅一到警察局,不去报案,直奔刑警大队队长的办公室。   庞淼怎么拉都拉不住,警察局的工作人员想拉也不敢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老太太,是前市长夫人,也是他们老大他娘!   邹雅梅推开办公室的门那一刹那,庞淼双手立刻捂住了脸,眼睛紧闭,不敢去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惨状。   “这位女士,您是要报案,还是要咨询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请到一楼接待处去,我这里有要案要处理。”   庞淼心里一惊,这声音,怎么那么陌生,虽然口气很像她那个强硬冷酷的弟弟,但显然不是他本人!   她打开眼睛一看,果然,坐在办公桌前的是庞磊的手下,朱小万,他旁边站着一个女警,两个人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   庞淼看向邹雅梅,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表情,却只是一刹那,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露出温婉雅致的笑容,“好。谢谢。我想我走错了地方,年纪大了,记不住。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   邹雅梅迅速从办公室里撤出来,转身离开。   “妈,不是要报案吗?我陪你去楼下录口供。”庞淼一副讨好的口吻。   “不用了,我想去健身,就去磊磊工作的那个健身中心,我已经查好了地址。你要是没空,可以先去忙你的。”邹雅梅一脸的镇定。   庞淼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这老太太两次都直奔目的地,这叫什么?   庞淼已经被她老妈的智慧和冷静折服,一直悬着的心,刚放下去,现在又被吊了起来。   庞磊送她到小区门口,到现在她们到达警察局,中间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从警察局转去健身中心,两个地方之间有一段距离。除非他早已经知道,提前做了安排。   邹雅梅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军队里的上尉,跑去健身房做教练,这叫什么?杀鸡用牛刀!”   庞淼忍不住想笑,心里疑惑,她老妈是不满庞磊隐瞒她,还是不满他选的职业那么没品味?她强行忍住想笑的冲动,“妈,职业不分贵贱。再说,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的健身意识越来越强,健身教练是很有发展前途的职业。”   邹雅梅不理她,继续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   市中心,某健身中心内。   桑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把整个健身中心参观了一遍。她感觉很满意,设备齐全,最重要的是,健身教练都很热情。工作人员让她去体验一下,她也答应了。刚好她来的路上,去体育用品店买了两套运动衣。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更衣室换衣服,平常新买的衣服,她都要下水洗了后才穿。经过健身器材区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问题,手腕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拉着往后倒。   “躺下,别动,听我的指令!”一个很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突然闯入耳际。   桑槿还没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已经被人按倒在垫子上。   她看着俯身蹲下来的男人,一身水蓝色的教练服,手腕上还带着护腕,膝盖上同样带着护膝,俨然一副健身教练的装扮。   庞磊,怎么会是他?   桑槿心里疑惑,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警察局里上班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一边在警局做刑警大队的队长,一边在这个健身中心做健身教练,赚外快?   “麻烦你放开我!”桑槿感觉到腰间很热,他的双手按在她腰上,她很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   他却完全忽略她的请求,“我们现在开始练习仰卧起坐。正确的姿势,昨天我们已经学过,身体仰卧,两腿并拢,两手上举,利用腹肌收缩,两臂向前摆动,迅速成坐姿,上体继续前屈,两手触脚面,低头;然后还原成坐姿。”   他像在给她讲课一样,配合着手的动作,并拢她的双腿,推着她的双臂上举,掌心又覆在她的腹部。在短短的时间内,他的手在她腿上,手臂上,腹部,一一掠过。   桑槿躺在垫子上,看着他,目瞪口呆,更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庞磊余光瞥见有两个身影正向他们靠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垫子上的女人不动,他一急,直接用手伸入垫子和她的后背之间的狭缝里,手掌覆在她的脊背上,推着她坐起来。   桑槿一坐起来,耳边传来他的低语声,“快动起来,你不运动,来健身房做什么?”他说完,立刻又要推着她躺下去。   桑槿晃了晃肩膀,想要把他覆在她脊背上的手晃掉,这一晃,立刻就看到她的左手边不远处的过道里,站着两个女人,似乎在窃窃私语。   “妈,你看,磊磊多专业啊,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   “嗯,他看起来是挺专业。但那个女的看起来不专业啊,哪有来健身房运动,还穿着连衣裙的?别不会是托吧,,他随便抓过来一个人,糊弄我?”   “……妈,怎么会呢,磊磊从来……不撒谎。说不定他们私底下关系也不错,所以就没那么多规矩。我们快走吧,不要打扰他工作了。”   “那么急干什么?再看看,反正又不赶时间,老头子一个人自在得很。”   “……”   桑槿从她们的对话里,知道他们应该是母女,但辨别不出她们是什么人,和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老婆和丈母娘,来考察他赚外快的工作情况?   现在做警察的,工资就那么点,又是高危职业。丈母娘借此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被逼得来健身房做兼职教练?   这么一想,她还挺同情他的。那她暂时充当一下他的“托”,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还能够促成一段良缘。   不过……桑槿心里突然有了个新主意。   ☆、Chapter 008   桑槿开始很配合他,做仰卧起坐。   她刚坐完一个仰躺,起坐,就被他制止。   “你这样做的姿势是错的,双手不要抱头,不要十指交叉放在头后面,这样起坐的过程中你会借助手的力量把头抬起,很容易造成颈部肌肉的拉伤。正确的方法,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或者把手放于耳侧,起坐时应该让腹部发力,不是手臂发力。”   桑槿平常也会做仰卧起坐,但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他这么一说,她竟然自然而然地就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了。也忘了,她刚才是想借这个被迫做“托”的机会来威胁他的!   “继续做,不要停,一分钟60个。”庞磊以一贯对下属发号施令的说话方式,给她下达了运动任务,起身,走向杵在旁边四五米开外的两根“电线杆”。   “磊磊,你不要继续教她了吗?老妈不是来打扰你工作的,就随便看看,你不用管我,那姑娘,身材还挺不错的,应该长得也可以……”   老妈?   桑槿听到这个称呼,脑袋又开始懵了,他们已经是丈母娘和女婿的关系了吗?那他跑过来做什么兼职?   她没有停,继续做,好人做到底,回头她再向他捞点什么“好处”!   庞磊什么话也没说,双手覆在邹雅梅的肩膀上,推着她转过身来,往外走。庞淼紧跟在他们身后。   一直到了电梯里,庞磊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直接戴在邹雅梅手上,“邹女士,老头子给你的戒指,你平常当宝贝一样戴着,从来没见你取下来过,怎么突然落在我了的车上?”   邹雅梅猛然转头看向他,脸上很快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继而又挺直腰板,开始分辩,“那个,对,你老妈我就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们又合起伙来骗我。所以想要确认一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骗你?现在已经确认完毕,火速回去陪你该陪的人。”   电梯到了楼下,庞磊推着他老妈走出电梯。   健身中心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车旁站着一个同样穿健身教练服的男人,看到他们下来,立刻打开车门,向邹雅梅热情地打招呼,一边自我介绍,他是庞磊的同事,也是好哥们,听说她要赶飞机,所以已经帮她把行李从家里取了过来。   邹雅梅看着她的行李,虽然很不乐意,却也拿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只是心里偶尔还会有疑问,难道,是她误会他了?他现在真的就是一个健身教练?   庞淼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无非都是力证,庞磊就是一个健身教练!   三个人上车以后,车子很快启动,再次前往机场,开车的仍然是庞磊。   庞淼和邹雅梅坐在后座上,母女俩继续聊着健身的话题。   到了机场,庞磊亲自帮邹雅梅托运了行李,换了登机牌。姐弟俩一同陪着她进入安检口,一直走到登机口。   邹雅梅突然紧紧地拽着庞磊的手,“儿子,你真的没骗妈妈吧?健身教练就健身教练,不管你做什么,哪怕不赚钱也没关系,只要不是做警察就行。妈妈希望你安全,不要再像庞鑫那样……”她声音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已经落下来。   庞磊转身,面对着她,看着她眼圈发红,向前一步,把老太太紧紧抱住,“妈,放心,你儿子命硬,绝对安全。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最重要的事情,邹女士喜欢人多热闹,他会给她生一打孙子,再生一打孙女,男足女足都凑全。”   庞淼在一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捌字都还没一撇,就开始计划生足球队。”   邹雅梅同样笑了,一边抹眼泪,“我看健身教练好,还可以多接触一些女人。磊磊,妈妈等着你的足球队。”   邹雅梅想起在健身房里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儿子这么近距离地靠近女人,甚至,他们还会有肢体接触。她当时一看就觉得儿子做健身教练好!   机场广播响起,飞往美国的班机马上要起飞。   邹雅梅终于不舍地进入登机通道,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地回头。   庞磊和庞淼站在原地,挥手道别,目送她走向飞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通道。一直到飞机起飞,姐弟俩才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庞淼终于忍不住开始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老太太在玩小心机。   “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刚才那样,才叫真正的送别。不管是送的人,还是被送的人,都会有正常反应。上午,她完全没有面对亲人离别时该有的正常反应。”庞磊说完,转身,大步往回走。   他腿长,脚步自然很大,庞淼要小跑才能追上他,跑得气喘吁吁。一直追到车上,她才有机会继续追问。   “你的意思,上午我们第一次送老妈到机场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她的想法?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魂都吓飞了!”庞淼气得扬手想要打人,手到了他身上,又变成了轻轻的一拍。   “没办法,不陪她唱一出戏,她不会安心。”庞磊边说边启动了车子,打转方向盘。   庞淼歪着头,看着驾驶座上正专注着开车的男人,白皙俊脸,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酷。她想起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忍不住笑,“真像,太像了,连说话的句式都一样,可惜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庞淼又想起了飞机上的经历,脑海里浮现一个红色身影,忍不住又开始重复讲述“女福尔摩斯”如何找回飞机上消失的钻戒。   这个话题,庞磊根本没兴趣,直接忽略,继续加速,一心想着早点赶到警局。   庞淼讲到戒指,觉得很不可思议,“磊磊,你是怎么知道老妈的伎俩?看到她的戒指落在你的车上,你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怎么都和戒指有关?   庞磊把车停在路口,“关键点是在戒指上,再结合她非正常的反应,自然就能猜到她想做什么。她哪次离开,不是唠叨半天,让我不要做警察,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折腾半天?”   “对哦,确实是这样。上午我们来送她,只送到安检口,她就催促我们回去。以前她都巴不得我们一直把她送到美国,最好留在美国不要再回来。不过,你确实应该去看看他们了,庞鑫什么人都不理,却还会叫你的名字。”   “……”这个沉重的话题,瞬间把车厢里的气氛凝住。   庞磊长到26岁,从来没有撒过谎,唯一的一次,就是骗他母亲,他没有做警察,而且一骗就是4年!   他无数次想要告诉她真相,因为撒谎的感觉,他实在不喜欢。只是每次他想要说的时候,就会想起庞鑫出事时,他父母悲痛欲绝的惨状。他也同样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庞淼在一旁说什么,他没有听进去,连她下车,他都没有觉察到。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才回过神来。他接了电话,立刻驱车前往警局。   庞磊回到警局,去更衣室里换下健身教练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便看到一个背影。他迅速退回来,拉上门,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人,“她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她的申请不予批准?”   朱小万挠头,“头,这不关我的事啊!她说你是她的教练,她要来跟你商量健身计划。您今天不是去那个什么健身中心了,我担心她乱说话,只能让她进来,在这里等着了。”   庞磊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让朱小万先回去做事,准备案情讨论会的资料。他重新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入办公室,迅速把门关上,转身走到他办公桌里面的座位上,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女人。   桑槿在他第一次开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两个人视线相撞,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桑槿猛然回想起在健身中心的时候,他的手在她身上摸了好几个地方,当时她也没觉得什么。在健身房里,男教练,女学员,在健身过程中,这样的接触很自然。   到了这里,她感觉浑身不自在,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现在,两个人隔桌对坐,她立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挤压着她的心脏。   幸亏,他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说吧,你想要什么回报。除了让你看卷宗,其他的什么吃的用的玩的,只要我负担得起,都没问题。”   桑槿一惊,立刻反驳,“除了看卷宗,其他什么吃的用的玩的,我都不需要。庞队长,还是庞教练?我今天帮了你,你必须答应我这个请求,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长眸一敛,眼神瞬间冷冽了半分,声音却高了半度。   桑槿莞尔一笑,“如果让你的属下和同事知道,他们尊敬的庞将军,整个警局上下都奉为神一样的人物,私底下竟然跑去健身中心当教练,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你威胁我?”庞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   人长得确实不差,甚至,完全可以划入很漂亮这一行列。白皙剔透的脸盘,五官分布得独特而精致,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看第二眼。问题是,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太多?   庞磊把椅子移近办公桌,拿起桌上的资料,开始翻阅,随口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吧,等你想好了要什么,直接让朱小万去给你买,用我的卡。”   “……”桑槿被他噎得差点喷血,开始发飙,“我要去投诉你!堂堂人民警察官,竟然玩忽职守,利用公务时间,去赚外快。你那么爱钱,应该直接改行去经商,你不配做警察!”   庞磊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叫人进来送客。   很快,桑槿又被人“请”了出去!   ☆、Chapter 009   入夜,月色熹微。   桑槿倚靠在警局大门口旁边的电线杆上,微微抬头,仰望着星空。   天空渐渐黑透,仿佛蒙上了一层黑蓝色的丝绒幕布,上面点缀了几颗碎玉般的星星。   她回想起白天的情形,原本以为,她在健身中心意外撞见某人民警察官兼职做健身教练,她抓住了这一把柄,可以借机要挟他,批准她查阅警局内部一些悬案的卷宗。   结果,她空欢喜了一场。   桑槿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想要说服这样一个比磐石还顽固的男人,比登天还难!   眼看一个月过去了。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她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姥姥还跟着她流浪,她心急如焚。虽然自尊心几乎已经扛不住,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但她还是不得不咬牙坚持着。   警局的铁门,突然打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里面驶出来。   桑槿迅速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了车前面。   “啾——”紧急刹车的声音,非常刺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她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车头几乎已经挨着她。幸亏她退得及时,不然,早就成轮下鬼了!   因为紧急刹车,惯性使然,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上身几乎已经扑在了方向盘上。   庞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迅速坐直脊背,抬头,立刻看到挡在车前面的女人。   瘦小的身躯,静立不动。红色的长裙,即使在夜色中,也非常的醒目。凉风吹动裙摆,原本宽大的裙摆,飘向一边。齐腰的长发,同样被风吹得飞向一边,几乎挡住了她娇小的脸盘。   庞磊原本满腔的愤怒,瞬间被什么压了下来。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为什么她那么坚持要看卷宗?而且还是那些悬而未破的案例卷宗?难道他的判断是对的?   庞磊满腹疑问,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冲着挡在车前面的女人低吼了一句,“上车!”   桑槿弯心中一喜,嘴角上扬,迅速跑到副驾座这一边,打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关上车门。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把你的写作大纲口述给我听。如果不合格,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警局十公里以内的地方。你要是再拦车,出了任何事情你自己负责。”庞磊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道。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冽,没有温度,也明显能感觉到一丝愠怒。   “庞队长,一分钟怎么可能够呢?我请您吃饭,上次您救了我,手还受伤了,您看,伤口还在呢!”桑槿视线落在他手上,“我必须得好好感谢您。吃饭的时候,我再慢慢把写作大纲说给您听。”   桑槿语气很诚恳,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她哪里有什么写作大纲!   “还有40秒。”旁边的男人,很欠扁地开始倒计时。   桑槿感觉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为什么我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35秒。”   “……我讲!女主10岁的时候,从一场灭门血案中逃离,所有的亲人都被杀。她漂泊了15年后,回来想要解开谜案。然后遇到了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恋人,在解开谜案的过程中,他们也终于走到了一起。整个故事分三部分,开篇揭示悬案,中间慢慢寻找悬案的线索,结局悬案解开了,他们也结婚了,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桑槿说完,抬起手腕看时间,刚好35秒!   她嘴角瞬间弯成了弧度,在这么短的时间能,能胡诌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大纲,虽然借鉴了一点点她自己的经历,她还是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无比的自豪。只是心有些不安,怎么扯出青梅竹马这档子事来了?不过也没办法了,因为她只记得这个词。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你写的是犯罪小说,还是童话故事?这种三段式结构,听起来跟小学生作文没什么区别。这是我听过最无聊、最幼稚、最鬼扯的故事大纲。我劝你还是趁早别写了,浪费生命。”   庞磊的目的很明显,让她彻底打消看卷宗的念头,离警察局越远越好。所以,专挑最狠的话来说。   桑槿赫然转头看向他,丝毫看不出他是在开玩笑,瞬间恼羞成怒,“我浪费生命,好歹也是我自己的生命。你浪费什么?你浪费的是我们纳税人的血汗钱!你作为公务人员,被老百姓养着,却不好好替老百姓办事。警察不好好做警察,跑去做什么健身教练。我能不能说你这是一边吃着碗里,一边又去抢锅里的?”   她不等他解释,继续回敬他,“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一定去投诉你。你们警局的人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去你们的上级单位投诉。”告到联合国她也要把他从清安市刑警大队第一男神的宝座拽下来!   桑槿在心里撂下狠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像是积压了十几年的愤怒,此刻像山洪泛滥一样,全部涌了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也停不下来。   庞磊静静地看着这个冷静了一个月,现在突然发飙的女人,一直没有打断她的话。   她顿了片刻,继续威胁他,“还有,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会去告诉你的丈母娘,让她知道她未来的女婿是什么样的人,是我见过最顽固、最冷漠、最毒舌的未来女婿。我劝她还是趁早把你给休了,留着女儿嫁个更好的男人。她女儿嫁给你,一定是在浪费生命!”   桑槿终于把话说完,转身,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车门还没打开,门柄上突然覆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掌很宽,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他的手覆在车门上,高大的身躯,却把她逼到了车椅和车门之间的角落里。   她一急,迅速转身,立刻撞上侧身倾过来拉住车门的男人。   此刻,她眼前,是一张清隽帅气的脸,离她很近,几乎挨着她的脸。两道浓眉,横在他的眉骨上,眉峰像刀锋一样锐利。   车厢内没有开灯,只有旁边的路灯照射进来,光线很暗。   桑槿看着他的眼睛,很黑,仿佛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黑,沉沉湛湛,她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说的很好,很精辟,终于让我看到一点点卖文为生的人最基本的职业技能。”他终于开口说话,唇线弧度流畅的薄唇,突然开启,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你为什么要看卷宗?为什么要撒谎,鬼扯什么犯罪小说?你到底是谁?”   他说完,放开拉着的车门的手,起身,坐直脊背,双手覆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车前方,“回答我这些问题,答案属实,我或许会考虑一下。”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桑槿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她突然想起姥姥说过的话,不要再相信什么警察,那全都是摆设。如果不是因为警察愚蠢,她父亲不会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   “我就是写犯罪小说的,你不信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桑槿说完,迅速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匆匆上了车。   桑槿回到公寓,心里仍然忐忑不安,这个庞磊,好像已经对她的身份起疑,难道他在调查她?她真的一点都不像写犯罪小说的人吗?   这么一来,她想要查阅警方悬案卷宗的这条路,又被堵死了。   桑槿一时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有些沮丧,坐在电脑前,坐姿慵懒,随意地浏览一些网页,无意间看到当地一起失踪案的报道,脊背迅速坐直。   她很快看完了整篇报道,一个高校女生,从学校返家的途中,失踪。报道中特别提到,失踪的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撒满了扶桑花瓣。   桑槿看着,感觉脊背越来越冷。她依稀记得,上个月也看到过类似的新闻报道,失踪的人都是高校女生。但之后没有看到失踪的人被找到的报道。   可见,这些警察全都是饭桶,该做的事不做,就知道跑到健身房去赚外快!   桑槿心里突然很气愤,也彻底放弃再寄希望于警察的想法了。   她关掉电脑,查看了下课表。明天3号,星期一,她上午下午都有课,上午有一节大学德语课,她还没有备课。她以前以为只有外语学院的学生要学德语,没想到很多非语言专业的学生,也愿意学这类小语种。   桑槿收拾好情绪,开始备课,一直忙到差不多十一点,才去洗澡,洗刷完,上`床睡觉。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上午的大学德语课,桑槿提前到了教室。根据她过去一个月的经验,上课前,会有学生来问她发音、语法之类的问题。结果这一次,没有人来问她问题。   她在讲台上干站了十来分钟,有些尴尬。   桑槿感觉,国内高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之间,平常几乎零交流。这一点,应该是她感觉到的国内和德国高校最大的不同。   她在德国,还是很喜欢学校里的氛围,学生和老师之间,因为学术问题,有分歧,在课堂上激烈地辩论,是常有的事。   但在国内,仅仅只是短暂的一个月,她便感觉到,大多数学生很拘谨,好像很放不开。想的问题也很实际,修什么课程容易通过,能拿多少学分,毕业以后工作中是不是能用到,等等。国内高校里的学生,都是二十岁左右,原本应该充满青春活力,但很多学生都被来自家长、社会就业的压力,压得直不起腰,青春期仿佛也提前结束。   桑槿看着底下的学生,各忙各的,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才收回思绪。   铃声停止后,桑槿开始点名。点完以后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只有一个叫谭雪倩的女孩没来。她瞬间意识到,为什么这次没人问她问题,因为以往都是她来问她问题。   这个女孩,虽然是学播音主持的,但很喜欢学语言,每次上课都坐在最前排。为什么会突然旷课?   桑槿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也只能先上课。   90分钟的课上下来,她感觉腿都要断了,嗓子也冒烟。   下课以后,桑槿匆匆收拾完东西,赶去外语学院。她要去学院的资料室里查阅一些资料,下午的课要用到。   桑槿到了学院,没有回一楼的教师办公室,直接上了二楼,准备去资料室。她爬完楼梯,刚到达二楼,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咖啡色的连衣裙,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正从三楼的楼梯急匆匆地走下来。   桑槿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傅师母?您什么时候来的,是来看傅教授的吗?”   桑槿因为是新来的老师,学院里都会分配一个资深的老师指导新来的老师,像师傅带徒弟一样。带她的师傅,傅山岳,是英语系的系主任,对她很照顾,还请她去他们家吃过一顿饭。所以,这个傅师母,陈吟洁,她也见过。   “小槿,你没去上课?我也是刚来,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所以要先走了。你有空再来家里吃饭啊。”陈吟洁一边说,一边继续下楼梯,像是在赶时间。   桑槿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她人已经转到另一个方向的楼梯去了,所以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无奈,只能转身,去资料室查资料。   ☆、Chapter 010   桑槿到了资料室,在里面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她要的资料。   结果,她进行借阅登记的时候,图书管理员说,因为她要借的书是绝版书籍,不能带出资料室。她想要复印,资料室里面的复印机刚好坏了。无奈,她只能坐在资料室里面,把需要的内容,手写摘抄下来。   内容不少,等她抄完,已经快到12点。   桑槿停下笔,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下午的课是13:00,她现在赶时间去吃午饭,如果时间早,她还可以休息半个小时。   星期一是最忙最累的一天,尤其清安大学的作息,节奏快得跟陀螺转一样。上午两节90分钟的大课,下午同样也有两节,因为下午要让很多住在市区的老师按时坐班车赶回家,16:30就要下课。这样一来,上午和下午之间,挤得只剩下了1个小时。   桑槿从资料室出来,匆匆走向楼梯,到了楼梯口,意外地遇见了谭雪倩。   她问她今天上午怎么没去上课。   谭雪倩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也有些呆滞,看着她,没有回答她,却恳求她,“桑老师,你有空吗?我能不能跟你说说话?”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受过什么很大的刺激。   桑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问她,“晚上可不可以?晚上我会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值班,你直接过来找我。”   谭雪倩使劲摇头,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到,“我怕我等不到今晚了,老师,我刚才真想直接从屋顶花园上面跳下去。可是我怕……”   “你跟我来。”桑槿瞬间被她吓到,直接拉着她下楼,离开了学院楼。   她们一走出外语学院大楼,下课的铃声就响了,很快,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楼里面出来。   有一个男生走得太急,应该是赶时间去吃午饭,不小心冲撞到了谭雪倩。她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桑槿只能拉着她贴着墙角边走。她能感觉到,被她拽着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一手拉着谭雪倩,一手挡住旁边的人,余光瞥见,人群里有一个高大身影,一身黑色的西装,挎着单肩挎包,正走在人群的另一边。   桑槿立刻认出他就是她的师傅,傅山岳教授。   她立刻朝他招手,“傅教授,是我,桑槿。我想跟您说件事,下午的课,我想调课,调到明天晚上可以吗?”谭雪倩在,她不敢挤过去,只能隔着人群,对他说出她的请求。   她们这种没有资历的新老师,做什么事情都得经过师傅的同意,这应该也是一种尊重。这一点,她上班的第一天就了解到了。   桑槿的声音有点大,旁边路过的人,几乎都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傅山岳应该也听到了,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她,微微点头,“我这边没问题,你去跟教务处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安排好就行。”他说完以后,转身离开了。   桑槿立刻给教研处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说了调课的事情。她安排好调课的事情之后,才重新看向旁边的女孩,冲她一笑,“雪倩,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请你。”   谭雪倩仍然惊魂未定,看着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老师,真的吗?应该是我请你,我不知道你要上课,不然刚才就不会向你提那样的请求了。”她越说声音越小。   “你现在还是学生,等你工作了你再请我吃,今天我请你。我刚回到国内,没什么朋友,所以,你就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女性朋友。”桑槿一边说,一边拉着她走向学校旁边的商务区。   她回到国内,第一个请她吃饭的是满城威,所以,她说谭雪倩是她回到国内见到的第一个女性朋友,这样的说法应该没错。   谭雪倩跟着她往前走,一路上都很沉默,但情绪已经没有在楼梯口的时候那样恐慌。   桑槿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辣的。   她们两个走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商务区,沿着街道,找了几家饭店,最终选了一家川菜馆。   两个人在临窗的一个卡座上坐下来,有服务员过来招呼她们点菜。   桑槿吃不惯辣的,就点了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时蔬,一个汤,她感觉有些清淡的,怕她会拘谨,所以又点了一个泡椒凤爪。   “老师,你也喜欢吃泡椒凤爪吗?我也喜欢吃。我还想点个酸菜鱼可以吗?”谭雪倩拿着菜单,一边看,一边问她。   “当然可以。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这家菜馆我没来过,你就点你觉得好吃的。”   谭雪倩也没有跟她客气,点了一个酸菜鱼,又点了一个西红柿牛肉。   桑槿有些怀疑,她们两个女人,看起来都不胖,能吃得了这么多菜吗?   结果,她想错了。   上完菜以后,她们边吃边聊。她吃了一碗米饭,一碗汤。谭雪倩只吃了半碗米饭的样子,但很能吃菜,一盘泡脚凤爪,转眼间就没了。酸菜鱼和西红柿牛肉也吃得*不离十。   桑槿看着小女孩这么能吃,倒是松了一口气。   “老师,你说,我是应该听我妈的,去电视台上班,还是应该坚持我自己的想法,去考英语系的研究生?”谭雪倩终于放下筷子,再一次问了她这个问题。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她说的几乎都是这个问题。   谭雪倩有个双胞胎姐姐,什么都比她强,她却什么都做不好,连工作都要家里人出面安排。   她高考的时候,不喜欢主持,她妈妈却偏偏要她学主持,希望她以后往演艺圈发展,最好能成名,能出人头地。   结果,因为是她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她大学四年都过得很郁闷。   她喜欢语言,想要做翻译,她妈妈却觉得翻译是又苦又没钱的行业。   桑槿不知道她今天情绪那么激动,是不是就因为和她母亲意见有分歧,吵架了引起的。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雪倩,这样的决定,关系你未来的人生,我不能直接替你做决定。我只能说,如果是我,我会综合考虑一下,父母……如果我姥姥的说法是对的,我会听她的。也会尽量在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姥姥的意见之间平衡。不过,我可能情况比较简单,我姥姥都尊重我的意见。”   谭雪倩一脸的苦闷,“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姥姥就好了。老师,你不知道,我妈那个人,只会觉得她的想法才是对的,我的意见她根本不听。她老是拿我跟我姐姐比,整天骂我给她丢脸。她说我专业跨得那么大,肯定考不上英语系的研究生,我就偏要考给她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考上。”   桑槿感觉她像是在赌气一样,想要说她,又怕刺激到她。她其实很害怕,现在的小孩会太脆弱,万一她说错了话,她怎么付得起责任?   “雪倩,我觉得这两件事应该也不冲突,你可以一边去准备研究生的考试。但家里给你安排的工作,先保留着,不要那么快否定。万一你没考上研,可以先去工作,一边再考也行。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你刚才在楼梯口那种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最后这句话,才是她最想跟她说的话。   谭雪倩脸微红,很顺服地点了点头,“老师,我听你的。明天我们去清安岛度假村毕业旅行。旅行结束后,我会一边准备研究生的考试,一边去了解下电视台的工作。”   桑槿听到她这样说,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这么说,她说服了这个小女孩?   看来,小孩子也没那么难沟通。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们的年龄其实相差也不大,应该就二、三岁的样子。   最后的水果盘上来以后,她们一边吃水果,一边又聊了一会儿。一直到整个水果盘清空了,桑槿才叫服务员买单。谭雪倩争着付款,她没答应。最终,还是她买了单。   两个人离开川菜馆,走回学校,一路上边走边聊。   经过外语学院楼的时候,谭雪倩抬头看向三楼的屋顶花园,神色有些慌张。   她突然说要回宿舍去准备明天毕业旅行的行李,匆匆道别。   桑槿虽然心里还有一点担心,她还会不会做什么傻事,但看她的精神面貌,应该不像。她也不能一直跟着她,所以没有再留她。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桑槿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下午五点。她回了一趟公寓,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去心理咨询中心值班之前,她给谭雪倩打了个电话,确认她情绪很正常。   第二天,她仍然很忙,上午和下午都有课,晚上还要补头一天调过来的课。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谭雪倩的电话。她说她已经在清安岛的度假村,还拍了几张风景照给她。   桑槿从电话里能感觉到她兴致很好,好像跟朋友玩得很开心。她当时正在办公室里休息,如果中午不眯一会儿,她下午上课就没精神。所以只跟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原本想晚上下课以后,再给她打个电话,结果,晚上她回到家,累得倒在床上就睡,连饭也没吃。   桑槿这一睡,就睡过了头,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她一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给谭雪倩打个电话。她迅速爬起来,洗刷完,一边拨电话,一边去厨房开了天然气灶,准备煮面。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谭雪倩,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雪倩呢?我是她的德语老师,请问您是?”桑槿直觉感觉,这个女人应该是谭雪倩的母亲。   “我是她妈,赵玉华,谭雪倩,她正躺在地上呢,死了。”电话这头,赵玉华站在学生宿舍门口,看着一堆人围着一张床,议论纷纷。   桑槿拿着电话,呆愣在厨房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塞住,堵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困难。   一直到“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天然气炉灶上,平底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泼了出来。她才回过神来。   她迅速关掉煤气灶。她又问了几句,她们现在在哪,知道她们就在学生宿舍,她确认了地址,就挂了电话。立刻跑去房间换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谭雪倩住的宿舍。   桑槿一上楼,第一眼就看到谭雪倩住的宿舍门口,站着的一个女人,应该不到五十岁,一身白色的西装,阔腿裤,看起来非常的职业,头发束成高高的发髻,浑身透着一股女强人的迫人气场。   她走过去,想跟她说说谭雪倩的事情。   结果,赵玉华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以后,就急匆匆地离开,连招呼都没打。   ☆、Chapter 011   桑槿看着赵玉华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微堵,转身,进入宿舍。   她一进门,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幸亏双手扶住了门。她站稳以后,看到地上是湿的,有很多水,水已经从宿舍里面,流到了走廊上。   桑槿猜想,应该是浴室的水龙头坏了。   她再走进一步,环视一圈整个宿舍,是大学里很常见的四人住的公寓,底下是书桌,上面是床,但比一般的宿舍要大很多。房间里很整洁,没有凌乱不堪的感觉,尤其是底层的四个书桌上。   房间中央放着一块狭长的瑜伽垫,上面躺着不动的人,应该是谭雪倩,旁边围着好几个人,在商量怎么处理尸体。   桑槿走过去,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正拉上尸袋的拉链,拉链已经拉到了谭雪倩的胸口,她脖子处有非常明显的勒痕。   拉链最终全部拉上,旁边的一个人感叹了一句,“真是可惜啊,这么年轻的女孩,长得这么漂亮,就这么结束了年轻的生命。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想的,不缺吃不缺喝,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不可能,她不会自杀!”桑槿脱口而出。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似乎很意外,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都以为她只是谭雪倩的什么亲人,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情绪激动而已。他们安慰了她几句,很快又去忙着准备把尸体转移走。   桑槿私底下问了好几个人,都说谭雪倩是自杀,被楼下阿姨发现,救下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断气。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尸体?”桑槿越听越觉得可疑。   “怎么处理?当然是拖去埋了!刚才那位女士已经给我们付过钱了,让我们找一块偏僻一点的地方,直接埋了。这种寻短见的人,不干净,肯定入不了自家的祖坟。”   “……”桑槿一口气被堵住,因为实在太震惊了!   她确定谭雪倩不是自杀,她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草率处理这样一条生命。她虽然有些悲痛,还是强行克制,保持冷静,迅速思索着怎么应对。   “师傅,我是她的朋友,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最后一面?”桑槿担心说服不了他们,尸体被他们处理以后,就等于把所有的犯罪证据都掩埋了。所以,她要借这个机会留下关键证据。   她的要求是人之常情,所以没有人拒绝。也都按照桑槿的请求,走出了宿舍,站在了门口。   桑槿打开袋子的拉链,扫视了一眼,第一反应便是,有□□的痕迹!她不是法医,只能观察表面上的一些伤口,越观察就越确定,谭雪倩一定不是自杀!   她想拍照留底,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死者不敬。谭雪倩会不会介意?她回想起3号那天她们吃饭的情形,虽然她们只接触过一次,但以她对谭雪倩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有那些愚昧的想法。   最终,桑槿偷偷地用手机拍了照片。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她还没把手机收起来,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赵玉华。   “你在干什么?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想干什么?”赵玉华冲过来,想要抢她的手机。   桑槿把手机藏起来,提高声音,“赵女士,雪倩不是自杀,她是被人害死的!”   赵玉华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死都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宁愿她是失踪的,我眼不见心不烦!师傅,把她送走。”她冲着门口吼了一句。   “失踪?她人在这里,什么叫你宁愿她失踪?”桑槿一脸惊诧。   她海里迅速回想起最近看到的那些新闻,高校女生失踪案。她早上起来,打开电视,一边刷牙,一边听新闻,似乎听到,本市有了第四起失踪案,失踪的谭某,系清安大学应届毕业生……她当时完全没有往谭雪倩身上想。   赵玉华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自言自语,“女儿是我自己的,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对于她,我问心无愧。学校的处理我同意,她现在死了,但我们还要活下去!”   桑槿看着她,极力说服她,把事情交给警方来处理。但不管她怎么说,赵玉华都坚持按校方的处理方式,谭雪倩在毕业旅行的清安岛意外失踪,下落不明。并且,她还不时地催促房间里的两个师傅,尽快把往生的人处理掉,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赵女士,如果我能向你证明,雪倩不是自杀的,你是不是可以答应,让警方来处理?你放心,我会跟警方交涉,让他们低调处理这件事。校方领导,我们可以暂时不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我来跟他们解释。”   赵玉华赫然抬头看向她,似乎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个人这么执着,这关她什么事?   桑槿这才想起,她还不知道她是谁,立刻自我介绍,她是谭雪倩的德语老师。这么一解释,赵玉华更沉默了。   桑槿现在很确定,赵玉华一定只是从表象去判断,谭雪倩是自杀的,所以才这么害怕事情张扬出去。   她想起和谭雪倩吃饭那天了解到的谭家的情况。   谭雪倩的姐姐是学表演的,正在参加一个选秀比赛,表现还很好,应该是有意进入娱乐圈发展。如果突然被爆出有一个自杀的妹妹,难免不会受到影响。   赵玉华这么现实,肯定不希望谭雪倩的死,影响到另外一个女儿的前途。   桑槿现在这么向她保证,确实让她消除了一些顾虑,却还是犹豫不决。   “赵女士,如果你现在不报案,有一天,你的另外一个女儿成了大明星,被人挖出这样的传闻,她的妹妹死了,明明不是自杀的,却没有人为她去讨个公道。到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帮凶,包括你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你的另外一个大明星女儿。”   桑槿看着赵玉华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抽了抽,却还是没松口。   她只能进一步解释,“相反,如果你今天报了案,不管雪倩是自杀还是他杀,你和你的大明星女儿都是受害者,粉丝会同情你们,不会认为你们有错。冷漠无情的偶像,善良真诚的偶像,你觉得粉丝会喜欢哪一种?”   “桑老师……”赵玉华突然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颤抖,眼泪同样沿着妆容精致的脸颊滚落下来,“我听你的,学校的赔偿,我不要了。”   桑槿一喜,立刻掏出手机来。   ——   市警局。   庞磊拿起桌上的新闻简报,扫视了一眼,眉头紧皱,立刻按了桌上的电话,把朱小万叫了进来。   “怎么回事,怎么又有第四起失踪案?”庞磊把身前的简报往前一推,声音里全都是盛怒。   “头儿,这次我们真的做了很多工作,本市所有的高校,都派人去给他们做了安全意识的宣传。但我们不可能一天二十小时派人守着他们,如果只是守着学校,那也好说,问题是,学生那么多,要回家,还要去旅游,我们分身乏术。”   事实也确实如此,庞磊也不能再无端指责他。警局人力有限,他们有更多更重要的案子要查,不可能全天候守着学生。   庞磊让朱小万把第四起失踪案的情况详细讲述一遍。他听完,立刻起疑,“4号晚失踪,5号上午10点学校就发布失踪新闻,都还没过24小时,也没见家属来报案调查,他们怎么就这么确定是失踪?”   “对啊,头儿,我怎么感觉校方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让外人知道,这个学生是失踪的?学生的家长呢?按常理,人失踪了,家长会来警局闹半天,让我们去找人。还有一点让人起疑,报道中也提到,怀疑是扶桑花连环杀`手在犯案,但我去最后失踪的地点,清安岛上的酒店问过了,没有人看到有扶桑花撒在失踪者住过的房间里。”   “绝对有问题,你立刻派人去清安大学查看,不要声张。”庞磊话音一落,桌上的座机响起。他迅速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喂,庞警官,您好,我是桑槿。放心,这次我不是来骚扰你要看卷宗。我要报案。”   “你报案打到我这里干什么?我这里是前台吗?”庞磊话一出口,坐在桌对面的朱小万立刻就笑喷了,趴倒在桌面上。   桑槿有些无语,这个人还真是欠扁!   她强忍住心里的不满,迅速解释,“清安大学,应届毕业生谭雪倩不是失踪,是他杀,并且,受害者有被□□的迹象。因为这些特殊情况,家属不希望事情被张扬出去。所以,我们只希望你一个人来。”   桑槿说完,看向对面的女人,用眼神安慰她,她会履行刚才的承诺。   赵玉华不断地点头,眼泪飙得更凶了。   庞磊听完以后,没有犹豫半秒,直接回了一句,“半个小时后,我会到现场。我要带一名法医。”他也没等电话里的人同意还是反对,直接挂了电话。   “清安大学的失踪案,你不需要去,我去。”庞磊说完,迅速起身。   “为什么?头儿,你不能抛弃你萌萌的小万啊……”朱小万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发牢骚。   门口的高大的身影,转眼间已经消失,像一阵风一样,“嗖”一下就不见了。   ☆、Chapter 012   桑槿看到庞磊出现的时候,喜出望外。   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很年轻,应该就二十几岁,中等身材,修身的白色小西装,搭配浅米色的长裤,很干净利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清瘦,五官很标致,表情却有些冷。手中提着一个工具箱。   桑槿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在电话里特别提到,要带过来的法医。   果然,简单介绍了名字、身份之后,这位庞警官的“御用法医”,名叫程蓉。   桑槿领着他们进入学生宿舍,一边向他们介绍,她已经了解到的情况。她一开口,程蓉就打断了她,“你不是法医,看什么尸体?请你不要在这里搅乱专业人员的思维和判断。”   “……”桑槿被她冷硬直白的批判,噎得一肚子的气。   为什么这一男一女,像一个模子刻出来?   桑槿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检查尸体,她其实不太敢看,怕晚上做噩梦。她打算再去看看房间内的一些细节,之前时间匆忙,她也没怎么认真看。   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一根绳索,底下的一端被人剪断了。   桑槿想要踩着什么凳子之类垫脚之物,上去看看绳索绑在铁钩上的那一端。她环视四周,发现房间里没有凳子,只有通往阳台的门口,有一个可以滑动的靠背椅。   她走过去,把靠背椅拉过来,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椅子太滑,她脚踩上去以后,却不敢直接站起来,想要慢慢地直起身来。可只要她一动,椅子就往一旁滑动,她就会掉了下来,又上去,试了一次,又掉下来……反复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你不会开口请人帮忙吗?这么多人,在你眼里难道都是空气?”庞磊突然起身,跨了一步,跨到她身边,一手按住滑动的椅子,一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臂,下巴往上一甩,示意她再上去。   桑槿正站在椅子上,准备再次站起来,被他抓住手臂,转头看向他,立刻撞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像深潭一般,不见底。声音仍然清冽无波,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找不到讨厌的理由。   她有些意外,这个冷酷得像石头一样顽固的男人,还会主动伸出手来帮她的忙?   但事实就是这样。在他的协助下,她如愿站在了滑动的椅子上。她站直身体以后,却仍然离天花板有很长一段距离,她仰头看了半天,想要看清楚绳子在铁钩上缠绕的方向,却看不清楚。她拿出手机,踮起脚,拍了两张照片,才跳下来。   庞磊原本跟程蓉在交流一些事情,此刻刚好转过身来,两个人瞬间面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手的距离。   他人很高大,她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桑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立刻问他,“庞队长,能不能麻烦你站上去,伸手摸摸上面的绳索?”   庞磊眉宇微蹙,“你这不是在浪费人力资源?你都看过了,我再上去,是你无能,还是你在给我挖坑,事后再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废话来堵我?”   他说完,看了她一眼,最终却按照她的说法,站在了滑动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天花板上的铁钩和绳索。   桑槿往后退了两步,专注着看他。结果,她的手一离开,椅子一滑,庞磊迅速跳下来,椅子往后滑动的惯性,把他往前推。   桑槿突然意识到她没有扶住椅子,心里内疚,大步上前,想要扶住椅子,却已经来不及。   一个上前去扶,一个扑过来,两个人非常契合地面对面撞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不是来查案,检查犯罪现场?需要这么搂搂抱抱吗?”程蓉的声音,把两个刚撞在一起的人,迅速推开。   桑槿脸涨得通红,转头看向程蓉,只见她一身白大褂,手上带着医用手套,口鼻还被一个大大的白色口罩遮住。始终盯着被害者,仔细认真地查看。   桑槿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第三只眼睛,从她一进来,就是这种专注的样子,一直低头看躺在地上的谭雪倩。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在搂搂抱抱?他们又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她听着,感觉程蓉的话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桑槿转头看向庞磊,他清俊白皙的脸,表情依然冷冽,就像刚才的事跟他无关一样,跨了一大步,回到刚才的位置,又蹲了下来,“有什么新情况?”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至少已经有二十四个小时。按理,现在尸体应该已经没有体温,但现在却还有一点热度。死因是脖子长时间被绳索勒住,窒息死亡,看起来确实像是自杀。”程蓉抬头,看向从天花板上的铁钩上面吊下来的绳索,视线停留片刻,落在了桑槿身上。   桑槿看到她充满敌意的目光,心里一紧,脱口解释了一句,“程小姐,你误会了。我跟庞队长不熟,刚才只是意外。”   这次,轮到程蓉脸红了,她愣了片刻,想要说什么,蹲在她对面的男人却突然出声,“我只听到你在这里瞎误会!你没事可以去安慰一下死者家属,不要在这里添乱。”   桑槿脑袋是懵的,应该是被气的。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针对她?   她现在不想再跟他们辩驳什么,尸检这么专业的事情,她确实做不了,她连尸体都不敢摸。所以,她并不知道尸体还有温度,刚才听到程蓉这么说,脑海里一下子又多了很多信息。她要回去好好整理一下。   桑槿走到门口,忍不住转入旁边的洗手间,仔细在里面查看了一番,水龙头是打开的。但很意外的是,水槽里面是干的,没有水。她弯腰,歪着头看向水龙头里面,有生锈的痕迹。很明显,房间里的水,不是从水龙头里出来的。   她嘴角一弯,心里窃喜,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   桑槿从洗手间里出来,房间里的两个人也站了起来。   “其他更进一步的检测,要把尸体转移到鉴定中心的实验室,才能进行。”程蓉看着庞磊,一边解释,一边脱手套。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庞磊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这个案子,三天之内要破案。”   “我会尽快给出结果。”   “尽快是多快?”   “今天之内,能出来的结果,都可以出来。机器检测不能出结果的,你杀了我也没用。”   “……”   桑槿无意听他们说话,无奈,房间这么小,他们也没有回避的意思。这么默契,一听就是情侣和事业搭档合二为一的男女之间才能有的。问题是,昨天健身房那对母女又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看向庞磊,他仍然侧头看着谭雪倩,静默不语。仅仅只是一个侧脸,也能让人感觉到,这个男人,还真是长着一张招惹桃花的脸!   桑槿也不想去深究他们到底是三角恋,还是几角恋,总之不要把她扯进去。她想起刚才的那个误会,觉得有必要再跟程蓉解释一下。   她刚要开口,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学院里的电话。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她心里满是疑问,却还是接了电话。   “桑槿,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做事稳重的人,才会答应要带你,没想到你做事那么没脑子。你知不知道学校为了平息事件,花了多少钱?好不容说服谭雪倩的母亲,答应不要报警,你竟然还多事!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桑槿很快听出电话里是傅山岳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很有信心能说服他。   “傅教授,我马上来学院见您,我会跟您解释清楚……”   “不需要了,学校领导已经做出决定,希望你能离开请安大学,后续的事情他们来处理。我已经尽力,能做的只是让他们不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桑槿感觉脊背发冷,胃里好像突然长出一颗刺,迅速往上疯长,一直从体内,伸出来,在她的嗓口停住。她想要说什么,可只要嗓子一动,就痛得直冒冷汗。   她手中突然一空,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在庞磊手里。   “桑老师现在是重要的证人,这件事我们警方已经介入,也会全力保护证人的利益。如果她因为向警方报警,遭到恶意对待,我们一定会起诉贵校。”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一直呆立在门口的赵玉华。她突然冲到桑槿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叫骂,“你不是说低调处理的吗?不是说学校不会那么快知道警方介入?即使学校知道了你也会说服他们?现在怎么会这样?你让我怎么做?”   庞磊移步挡住她,直视着她,眼神倨傲,声音同样冷硬,“你现在要怎么做,我来告诉你:第一,你的女儿死了,你要悲伤,要哭,要为她准备后事;第二,你要配合警方调查,协助我们尽快破案,让害她的罪犯尽快落网,以后就会少了无数个像你这样要经受丧女之痛的母亲。当然,她们跟你应该不同,没有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死了,像你这么无动于衷。”   庞磊说完,拽着桑槿的手,大步离开了宿舍,两个人很快下楼。   桑槿很机械地迈着脚步,跟在他身后,眼眶有些热,眼泪也差点掉下来。   她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或许是因为,这些话,她想说,却说不出口,现在有人替她说了出来,她感觉就像她自己说出来了一样,闷在胸腔内的恶气,也被挤压了出来。胸腔内非常的畅快。   她们走在楼梯上,一直到了楼下,仍然能听到楼上传来争吵的声音,应该是赵玉华反对把谭雪倩的尸体交给法医去解剖检验,坚持要马上入葬或者火化。   桑槿想要再回去说服她,却被他直接拉下了楼。   “你放心,警察不是摆设,会有人跟她交涉,没有你,我们一样可以说服她,说服不了,强制执行。”庞磊的话,立刻震住了她。   桑槿脚步顿住,看向他。   庞磊拉不动她,也只能停下来,转身,同样看着她。余光瞥见,他还拉着她的手腕。他一慌,匆忙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桑槿低头看着手腕被他拉过的地方,仍然还有余热,这种热,迅速传遍她的全身。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Chapter 013   午后的校园,很安静,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星星点点的光影。   明媚细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给两人身上笼罩了一层金光闪亮的薄纱,朦胧而梦幻。这样美好的情景,让人难以想象,片刻前,他们还在冰冷诡异的犯罪现场。   桑槿呼吸着新鲜空气,温暖的阳光连同空气被吸入胃里,让她浑身觉得温暖。不久前,因为谭雪倩的意外死亡,赵玉华的冷漠而产生的压抑情绪,也很快一扫而光。   她冲他淡淡一笑,“庞队长,谢谢你为我仗义解围。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她说完,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他们把你解聘,你打算怎么做?”庞磊边说边绕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想要确认,报警的人,真的是她,一个仍然身处危险之中却不自知,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   桑槿有些意外,他的声音虽然听起来仍然清冷,但话里行间,明显有一种关心的意味。   她很不习惯接受一个陌生人这样的关心,虽然他们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但还是很不习惯,压低声音解释,“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不是真正专业的老师,完全是来混饭吃的,被他们解聘,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饭碗丢了,再去找别的,肯定不会饿死。”   庞磊眉宇微蹙,“你一边造假犯罪小说家,一边还能造假老师?”   桑槿脸盘瞬间被红光晕染,从额头到脖子根,都红成了一片,仿佛被人发现了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她想要解释,紧抿的唇却怎么也扯不开,只能扯开脚步,绕开他,想要迅速逃离。   旁边校园主干道旁突然停下来一辆白色的奔驰,车门打开,从车里面下来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城威?你怎么还是来了?”桑槿一眼就认出是满城威,一身黑色的西装,挺括有型,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宝蓝色的领带,一看这装扮,应该是从办公室里直接奔过来的。   她刚到谭雪倩的宿舍的时候不久,就接到他的电话,问她在哪里,他要马上过来。她推说了半天,他竟然还是跑过来了。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桑槿疑惑之际,满城威大步走到她面前,“桑槿,回公寓,整理东西,马上跟我搬走。”他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扣住她的手腕,边说边拉着她要上车。   桑槿匆忙挣脱他的手,因为着急,原本涨得通红的脸,此刻红上加红,“为什么我要搬走?我还没去跟学校交涉,他们也只是说说,这种不合理的决定,我要去说服他们撤销。”   “你是不是就喜欢跟我唱反调?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这次不管你说什么,你都要跟我走!”满城威一贯清润谦和的声音,此刻变得异常凌厉,强行要把她推进车里面,却怎么也推不进去。   庞磊走过去,再一次拽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没看到她不愿意跟你走?最关键的一点,她现在是我们警方重点保护的证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必须活动在警方的保护范围之内。所以,她不能跟你走。”   他的力气很大,桑槿被他这么快速一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她情急之下,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才稳住身子。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双手像触电一样,迅速抽回。   “警方?桑槿,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警察,你怎么还是跟他们扯上关系?”满城威一手撑住车门,一手覆在前额,看了看桑槿,很快收回视线,微微低头,一副很头痛无奈的表情。   “城威,这次的事,是我报的案,受害者是我的学生,跟我也脱不了关系。我很确定她是被人害死的,我怎么能坐视不管?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既然警方愿意出面保护我,我肯定会很安全,你先回公司去忙好吗?”   满城威抬头看着她,一脸愕然,应该是无法理解,她竟然愿意接受警方的保护,也不愿意他来照顾她!   安静的校园,突然变得喧闹起来,应该是课间休息的时间了。   桑槿担心有学生过来,被他们看到现在的一幕不合适,她也不等满城威答不答应,直接就走了。   庞磊也很快跟上了她。   桑槿走得很快,一直走到路的尽头,与另一条主干道交叉转弯的地方,才停下来。转身,远远地还能看到白色的车子,车旁矗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许久以后,才回到车上。   车子终于离开,她也暗暗舒了一口气。   桑槿意识到身后有人,迅速转身,看着他,“谢谢你,又替我解了一次围。不过你现在真的可以去忙了,打扰你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警方如果需要我配合做任何调查,我随时可以把我了解的情况告诉你们。”   “谁说我给你解围?我说的是事实,你现在必须在警方的保护范围内活动,这句话很难理解吗?原因你很清楚,应该不需要我再啰嗦跟你解释。”   桑槿看着他,身形挺拔高大,双手抱在胸前,长腿呈稍息的站姿,身上虽然并没有穿警察制服,只是简单的黑色夹克衫,里面搭配一件黑色的圆领t恤,黑色的棉质休闲裤,连脚上的登山鞋也是黑色的,整个人看起来很年轻,英俊冷酷,浑身散发出一股军人的勇猛与威严。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在看他,视线与他的视线撞上,有些慌,匆忙收回。幸亏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持续片刻的尴尬。   庞磊接了电话,一直听着,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最后总结了一句,“我马上回警局。”他刚要挂电话,看了她一眼,视线很快转移,转身背对着她,在电话里补充了一句,“让戚玥去酒店开一个套间。家属不愿意公开案件,这两天办公地点暂时放到酒店。”   桑槿心里一惊,很意外,他刚才对赵玉华那么凶,却还记得家属要求不公开案件的要求!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来,重新看着她,“如果没有什么贵重物品,马上跟我去警局。你最好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安抚家属这种事,学生的老师比较合适,尤其是你这种老师。”   他说完,转身,迈开脚步往回走。   桑槿有些反应不过来,是他思维太跳跃,还是她反应太迟钝?她过滤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除了一如既往的果决,为什么她还听出有一丝赞许的口吻?   她现在捅了马蜂窝,这个案件结束之前,学校应该不会再让她去上课。如果有人诚心要害谭雪倩,还悉心布置了自杀的假象,知道是她报的警,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她同样拒绝了满城威的帮忙,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潜意识里感觉,他好像有很多事瞒着她,让她觉得很不安。虽然他以前是她父亲的徒弟,但并不代表他就有义务来照顾她。也许他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满城威一直没跟她提起过他的这些私事,但根据他的年龄也不难推测,已经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事业有成,怎么可能没有成家?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更不方便让他来照顾了。   所以,她选择让警方来保护,是不二的选择。这不也刚好是她的目的?她成功打入警察内部,她就可以有机会去了解15年前丁家的灭门血案。   “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长在原地不动,做一棵弱不禁风的树,等微风来把你吹倒?”前面突然有人朝她低吼了一声。   桑槿回过神来,哭笑不得,这人说话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她虽然瘦,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   她很快追上去,但始终没有追上他,他走路特别快,她一直小跑,也始终和他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学生公寓楼下,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她一眼认出是他的车。   桑槿上车之前,去了一趟公寓一楼管理阿姨的办公室,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一些情况,才回到车上,“你先右转,走侧门,我要先去教师公寓楼拿点东西。”她一边说,一扣安全带。   庞磊转头看向她,嘴角抽了抽,却没开口说什么,突然脚踩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他感觉胸腔里堵了一口气。   桑槿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还以为他就是这么开车的,前几天在警局门口,她还差点被他撞死。   车子没几分钟就停在了扶桑苑门口。   桑槿下车,驾驶座上的人没动,“给你三分钟……十分钟时间,过时不候,十分钟后我没看到人,你就自己打的过去。”   十分钟?!!   桑槿气得想骂人,听他的意思,这十分钟还是他自己主动从三分钟增加来的,她想想还是算了,忍!   她直接跳下车,回到公寓里面,以最快的速度,拿出行李箱。幸亏里面的东西没有全部整理出来。她直接把几件换洗的衣物塞进箱子里,浴室里的东西,她没拿,打算到时候去买新的。   最重要的一件事,她把床对面落地柜上的姥姥抱在怀里,拖着行李箱下楼。刚到一楼,远远地就看见车里面的人在看手表,她又加快了脚步,几乎又是一路小跑,一直跑到车身旁,才停下来喘气。   庞磊打开车门下车,看着她,一脸不解,“你那么急干什么?还有三分钟才到时间。”   “……”桑槿一口气喘不上来,堵在胸口的话也说出不来。   她脑海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直接给他一个上勾拳!   她还在酝酿出拳的力气,手中的拉杆箱已经被他接过去,很快被拖到了车尾,放进后备箱里面。就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她刚才已经酝酿了一点点的出拳的力气,瞬间就没了。   两个人各自回到车上,车子很快启动。   桑槿坐在车上,急喘的气息刚刚平复下来,耳边突然响起他的声音。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了她一个问题。他的问题,同样也是她正准备解释的一个问题。   ☆、Chapter 014   为什么谭雪倩是他杀,不是自杀?   桑槿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他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她刚要开口回答,却被他打断,“先去两个地方。那些没有证据的揣测,暂时免了,等明天谭雪倩的详细尸检报告出来以后再说。”   桑槿立刻就闭嘴了。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睿智得多,她还是不要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为好。她也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她猜想应该是和谭雪倩的案件有关的地方。   庞磊打了两个电话,安排了一些事情。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车厢里很安静。   他专注着开车,一直把车开到了清安岛。   车子最终在一片公墓前停了下来。桑槿惊呆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下车,我们的时间不多,想要少惹麻烦,动作就要快。”庞磊冲着呆愣在另一边车门的女人说了一句,立刻就关了车门,大步走向公墓。   桑槿木然地跟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抱着白色的小瓷罐。   没多久,他们就到达了属于丁家的墓区。   桑槿走到她姥姥的墓前。墓身的旁边,站着两个男人,手里拿着铁锨之类的工具,似乎正在等着他们来,一看到他们,立刻站直身,看向她,“是这个吗?给我们,我们马上安放进去。”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一边说,一边走到桑槿面前,把她手里的白色瓷罐接了过去。   桑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绕到了墓身一边。   墓的一边已经被挖开,白色瓷罐被放了进去。挖开的口,也很快重新被填上,修缮完毕,完全看不出与旁边的墓有什么两样。   “师傅,里面原来有人吗?”桑槿忍不住拉住其中一个师傅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就几件衣服。”   “……”   两个师傅很快离开了,墓地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四周一片寂静。黑夜越来越暗沉,夜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桑槿站在姥姥的墓碑前,感觉心里原本压着的一块巨石,现在终于被卸掉了,一身的轻松,心里既悲又喜。   “快走吧,这里不是能久留的地方。”庞磊在旁边催了一句。   他最怕这样的场合,更怕她会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起来。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尤其是女人。当然,如果她哭了,他应该会考虑借她肩膀用用。   结果,他发现,她异常的冷静。   桑槿最后扫视了一眼一字排开的墓碑,转身,看着他,“谢谢你。”   她不用问也知道,他刚才在车上打电话,应该就是在联系这些人,安排这件事。还千叮万嘱,一定要快,不要让外人知道。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这些人,随便就挖开一个陌生人的坟墓。   桑槿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最终只是说了最简单的三个字,也没多问什么,转身走回停车的地方。   庞磊又一次惊住,她不是一直紧紧地抱着白色瓷罐?说明她姥姥对她很重要,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平静?他来不及多想,转身,追上她。   他们还要赶时间去更重要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原本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庞磊回到车上,旁边的女人,仰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一手支着下巴,手肘撑在车门上。仍然很安静。   他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流眼泪,更不知道他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只能启动车子,继续专注着开车。   车窗外的风景,开始迅速往后退。   桑槿却仿佛看不到眼前的风景。她看到的是,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漂流到异国他乡,她们为了生存,一起学一门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老人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后来却能用德语,在超市里做售货员……   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也没去擦掉,只是一直看着窗外。   车窗玻璃突然打开了一点点,有风吹进来,凉凉的,渐渐把她脸上的眼泪吹干了。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可以下去了吗?还是先送你回酒店?”   桑槿终于收回思绪,摇了摇头,“第一犯罪现场,我们一定要趁现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去看。”   这个道理,他们都知道。   所以,他没有告诉她要去的地方,她也没问,但她知道他会去哪里,他也知道她知道。他们这样的默契,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可惜,他们还是来得太晚了。   他们进入清安岛度假山庄的清安大酒店,想要去看看谭雪倩昨天毕业旅行的时候住过的房间。   庞磊没有直接出示□□件,这个案件不能公开,所有的调查工作都必须暗地里进行。   他们只能找个借口,说前几天住过这个房间,落下了很贵重的物品。   客房经理有些犹豫,幸亏新的房客很好说话,还是让他们进去,四处查看了一番,结果却什么收获也没有。房间里面已经打扫完毕,焕然一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客房经理向他们解释,他们的房间都是在12点钟以前退房,12点到14点之间,清洁工就会打扫完,现在早就已经有新的房客住了进来。   离开之前,庞磊仔细观察了附近的几个房间。   谭雪倩住1004号房间,电梯上楼后右转进入走廊,右手边第一个房间。对面是1003号房间,顺着走廊继续往里走,与1004号房间隔壁的是1002号房间,1002号房间对面就是1001号房间。   根据客房经理的介绍,这个区域很小,只有4个房间,昨天都是几个学生在住。1001、1002、1003、1004房间住的人分别是:毕铭,萧羽姗,于昕,谭雪倩。这四个女孩子的名字,桑槿都有点印象,都是谭雪倩的室友,3号那天她和谭雪倩吃饭的时候,听她提起过另外3个女孩子的一些事情。   他们向客房经理了解完这些情况,便驱车返回市区,去大排档吃了点夜宵。之后就回了酒店。   庞磊把她送到警局内部人员专用的酒店时,已经快十二点。   桑槿简单洗了个澡,很快就回房间睡了。   她虽然很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是因为换了个新环境。后来终于睡着了,却睡得很不安稳,整个晚上,噩梦不断。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爬了起来,走到客厅里,意外地发现,伏首在客厅书桌前的男人,竟然还是昨天晚上那个坐姿。   桌面上摊开了一大堆的文件,不只是桌面上,茶几上,沙发上,甚至地板上,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照片,旧报纸等等。   她还以为他昨晚走了呢!   她昨晚去睡觉前,他说有人会来保护她。在那个人来之前,他先坐一会儿,让她先去睡。她也没多问,因为实在太困。为什么现在是他守着她?   桑槿想要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踩在文件的空隙之间,被他制止,“你站着别动,有什么话站在原地说就行。没睡好就继续去睡,睡好了马上会有人来取证录涉案人员的口供。你是第一个。”   他说完,立刻起身,开始收拾他的“宝贝”,有用的照片、报纸等资料,被他一一用大头针钉在了墙面上,其他没用的,都被他用脚踢在了一边。沙发也终于腾空,他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坐姿随意舒展,看着墙面上的“成果”。   桑槿忽然意识到她还穿着睡衣,立刻跑回房间,换了衣服,顺便去舆洗室洗刷完,才回到客厅,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茶几上不知何时已经放着早餐,有茶叶蛋,粥,烧卖。   他还在欣赏贴在墙壁上的东西,手里拿着剥了一半的鸡蛋,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什么变化。   “谁给我录口供?”桑槿问了一句,她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快八点。   “我,你说。”庞磊终于把视线收回来,看向她,脸上表情愣住了片刻,旋即恢复正常,“你今天打算顶着两个熊猫眼去见人?”   桑槿笑了笑,反问了一句,“你今天打算顶着两个熊猫眼去查案?”   庞磊又一怔,坐在他旁边的,确定是个女人?   昨天晚上他送她去公寓拿行李,他给她10分钟,结果她7分钟就下楼了。   在那7分钟内,他却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他到底要不要上楼去帮忙?   这个女人戒心很重,他们也不算很熟,他就这么上去,万一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岂不是很不好?但不上去,显得他很不绅士。   最终,他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上去,但他可以不进她的房间。   她上楼之后没多久,他就下车,刚走进公寓楼里面,就被吓退了回来。公寓楼里,竟然有女人穿着睡衣跑来跑去!   他又开始犹豫了。   她说她住在最顶楼,他这么一上去,要受到多少个穿睡衣的女人的惊吓?他在做绅士和受惊吓之间,还没做出抉择,她竟然已经拖着行李下来。生生把他最后做绅士的机会都掐灭了。   不是说一般的女人,都喜欢故意让男人等,以此来满足虚荣心?他说10分钟,是打算至少给她半小时。她竟然还能提前三分钟。   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她昨晚跟她的亲人告别,竟然平静得像不起风的湖面一样,一丝涟漪都看不到。他还打算借个肩膀给她用一用。结果,他的如意算盘又落空。   庞磊想了半天,觉得很不可思议,索性不想了,继续剥茶叶蛋。   桑槿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她昨天打电话报警,她让警局的工作人员直接把电话转到他的办公室,原因,她一时也说不清楚。如果这个案件真的不能公开调查,她当然希望是由最好的警察来接手。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就是这个最好的警察?   昨天她报警,他来到谭雪倩的宿舍之后,他们几乎一直待在一起,并且,只有他们两个!   桑槿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就开始紧张起来。她感觉房间内的空气好像都是紧绷的。   她的视线刻意避开他,四处看了看,无意间落在旁边桌面上的一份文件上,应该是谭雪倩的尸检报告,她转身,随手拿了过来,开始翻阅报告。   报告写得很详细,她也看得很仔细。   庞磊原本还想让她直接跟他口述她知道的关于谭雪倩的情况,看她这么专注地开始看报告,他也起身,回到了书桌前,开始继续研究案情。   两个人各自忙着,互不搭理,也互不影响。   这样的和谐的氛围,持续了很久,最终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   ☆、Chapter 015   桑槿离门口近,听到门铃响,立刻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门口一字排开,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这三个人,桑槿都有印象。   年纪最大的男人,约摸五十岁上下,粗眉大眼,古铜色的皮肤,一身灰色的夹克衫,说话耿直,脾气略火爆,这个人,是他们警局的局长,姜珲民。   桑槿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是,这个姜局,对谁说话都很冲,唯独对庞磊,很客气。   那次她直接跑到他面前,投诉庞磊私底下在健身房兼职,却被他凶了一顿,“我就是让他兼职,你管得着吗?”   她当时气得差点飙血,幸亏被他旁边另外那个年轻的男人,她记得好像是叫朱小万,好言好语送走,让她别投诉了,投诉无门!却没有多解释原因。   另外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高高瘦瘦,竖着高马尾,穿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白色体恤衫,一身的青春活力,说话也有点男孩子的感觉。桑槿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在警局见过两次。   桑槿冲他们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他们三个人,看到她,似乎都很意外,为什么她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都别杵在门口当门神,赶紧进来干活。她是报警的人,也是最重要的非目击证人,不是一朵花,至于看那么久?”房间里突然传来声音,把门口都在发愣的人拉回现实。   桑槿把门打开,双手扶着门,站在门后,看着他们进来,再把门关上,同样走回沙发,在原来的地方坐了下来。   “头儿,原来我们这次重点要保护的证人,就是桑小姐,太巧了。昨天实在不好意思,让你来当守卫,因为戚玥失恋了……”朱小万话还没说完,被戚玥打断。   “朱小万,你狗嘴里就不能吐点象牙出来吗?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一拳把你解决了?”戚玥刚在沙发上坐下来,听到朱小万的声音,立刻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大步跨到朱小万跟前,作势要打人,挥拳威胁他。   朱小万双手挡住身体,开始求饶,“女王饶命,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只胡说了一道……啊!”戚玥的乱拳还是打在了他身上,很快传来朱小万鬼哭狼嚎的声音。   桑槿看着他们打闹,觉得很有趣,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都给我坐好,能不能正经一点!”姜珲民冲着打闹的两个人吼了一句,开始拿出局长的姿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这么没了,你们就不能严肃对待这个问题吗?赶紧给我抓到凶手,3天之内破不了案,都给我回老家种田去!”   局长发话,戚玥的拳头终于停下来,坐回了原位。   朱小万也坐直身体,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着嘀咕了一句,“还如花似玉……在她老娘眼里,那就是一根草。”   朱小万整好衣服,表情很快变得严肃,开始汇报谭雪倩案件目前的现状。   桑槿从他汇报的信息里了解到,清安大学已经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媒体得到的消息仍然是,高校女生谭某,在毕业旅行中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谭雪倩的母亲,赵玉华态度一直摇摆不定,最初被校方工作人员说服,接受谭雪倩是自杀,没必要报案,为了学校的声誉,和家人的利益,直接做失踪处理,学校会给他们一笔高额补偿金。一旦她报案,后果自负。   桑槿后来说服了她报案,前提是,不让校方知道警方介入,警方低调查案。但不知道谁泄漏了消息,校方领导很快知道有人报了警,所以开始给赵玉华施加压力。让她极力向警方证明,谭雪倩是自杀,不是他杀。   朱小万从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了茶几上,让众人传阅,“这些资料,是昨天赵玉华自己提供给警方的,都是正规医院医生的诊断书,谭雪倩曾经患严重的抑郁症,还有过服药自杀未遂的经历。目的应该都是要指证,谭雪倩是自杀,不是他杀。”   “那这个案子还有必要查吗?”戚玥环视众人一眼,视线落在书桌前,始终一言不发的人身上。   “查,当然要查!赵玉华又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还让她牵着鼻子走?”姜珲民把手中的资料当垃圾一样,扔在了茶几上。   朱小万同样一脸的气愤,“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想要查出真相,赵玉华却还在使劲拖后腿,自己的女儿死了,就想着拿了钱,草草了事。”   “如果是这样,我们去向谭雪倩身边的人取证,校方肯定会从中阻拦。那这个调查还怎么开展?”戚玥把谭雪倩的诊断书放回茶几上,同样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叠的资料来,“这些是谭雪倩身边接触比较多的人的资料,包括她的同班同学、室友、和家里经常往来的一些亲戚朋友。”   庞磊坐在书桌前,一直没有开口打断他们,像是在沉思,突然看向桑槿,“如果谭雪倩是自杀,对清安大学影响有多大?”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等着她的回答。   “谭雪倩如果真的是自杀,主要原因应该是来自她母亲的压力。学校只是担心,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情的人会把责任推给学校,是学校教育不当,这样对以后的招生肯定会有不好的影响。”   “那好,”庞磊突然起身,走到沙发区,看了看,只有桑槿身边有空位。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这个空位上坐了下来,继续发号指令,“姜局,你负责跟校方领导交涉,我们会尽量保密,前提是,他们不能干预我们的取证调查,如果有相关人员因为校方施压,不配合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把事情真相公布。”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无形的震慑力,姜局自然而然地点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小万,你去跟进程蓉那边最新的法医鉴定报告。戚玥,你把谭雪倩的社会关系网先过滤盘查一遍,锁定有异常的人,我们再去重点审问。”   庞磊的视线一一从朱小万、戚玥身上掠过,最终落在桑槿身上,“你继续想办法说服赵玉华,谭雪倩不是自杀,把你知道的证据列给她看,让她不要再添乱。”   桑槿很意外,他为什么把她也算在内?   “她不是证人吗?安抚家属这种事,她做得来吗?她又不是我们警方的人。”戚玥把其他人心中类似的疑问直接挑明。   “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干活,有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庞磊没有解释,直接把他们轰走了。   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赵玉华报警,有这个能力的人,当然能说服她相信,她的女儿不是自杀,是他杀。庞磊从昨天到达犯罪现场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现在已经看完初步的尸检报告,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为什么谭雪倩不是自杀。”庞磊仰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上,看向她。   桑槿说了声“好”,立刻起身,走到白板面前,拿起一支黑色大头笔,开始在白板上写东西。   她画了一条横轴,从左到右依次标注日期和时间:3号上午缺课,3号中午外院偶遇,3号下午川菜馆用餐,4号中午12:30清安岛打来电话,5号上午10:00发现死亡,5号下午17:00法医推断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   之后,她又画了一条纵轴,与横轴的交叉点在5号上午10:00发现死亡这个点。横轴以下写上:地点:清安大学;横轴以上,地点:清安岛。   桑槿画横轴的时候,一边把她了解到的谭雪倩的情况一一讲述,尤其3号这一天,她和谭雪倩一起吃午饭聊天的情形,详细讲述了一遍。   她画完以后,才开始分析,“表面上看,谭雪倩确实有自杀动机,有个漂亮能干的姐姐,她母亲反对她跨专业考研究生,她又很好强,想自我证明。这样高强度的心理压力,对于一个有抑郁症患病史的大学生,确实负荷有点大。”   她停顿片刻,话锋一转,“但3号下午,我把她说出来的这些心结,都一一解开,她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一个真正想自杀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一定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绝望,是不会那么好的食欲,可以吃掉一份酸菜鱼,一份西红柿牛肉!”   桑槿话音一落,立刻被他打断,“这是主观臆测,缺乏证据,在赵玉华面前,你可以这样浪费时间,现在可以免了。”   “……”桑槿又被他呛了一回。   她咬咬下唇,思虑了片刻,继续讲述她的想法,“我昨天去问过谭雪倩公寓楼下的阿姨,因为公寓附近,学校的活动中心搞活动,需要椅子,就把他们大四毕业生宿舍里的椅子都借过去用了,1号借走,要用一个星期。所以,她们宿舍里只有一个很矮的活动椅,人踩在上面,没有外人扶着,根本就站不起来。即使能够站起来,谭雪倩身高只有1米6不到,踩在上面,也无法把绳索一圈一圈绕在层顶中央的铁钩上。必须要有1米8以上的人才能做到。所以,把谭雪倩从清安岛转移到清安大学的学生宿舍,制造自杀假象,一定是2个或以上的人合谋,并且,其中有一个身高1米8以上。”   “旁边有床,还有书桌,她想自`杀,可以从旁边的床`上面把绳子甩上去。”庞磊反驳她。   “不可能,铁圈上的绳子,是一圈一圈饶上去的,很密集,绝对不可能是从旁边床`上甩上去的。行,就算这个证据不充分,我还有其他的更充分的。”   桑槿拿起报告,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他,继续解释。   “程蓉在现场初步检验尸体,就发现有微热,死亡时间超过24个小时的尸体,怎么还会有热度?后来检测证明,尸体上有氢氧化钠成分。”   庞磊已经看过尸检报告,对这些检查结果早已烂熟于心。他第一眼看到谭雪倩的尸体时,看到她惨不忍睹的伤痕,就能猜到,一定是某种强腐蚀性的东西造成的。他现在好奇的是,她为什么知道这些?   桑槿直接忽略他询问的目光,继续,“5号那天,我一到谭雪倩的宿舍,发现地面上有水,但我查看过,她们宿舍的水龙头已经坏了,我后来也去问过楼下管理阿姨,谭雪倩三天前去报修过,但一直没人来修。我怀疑这些水是冰块融化所致。凶手一定是想用冰块冷冻尸体,尽量延迟表面上的死亡时间,他应该想到了冰块融化有太多水,容易让人起疑,所以同时又用了氢氧化钠,我查过资料,这是一种可以吸潮的物质,但会释放稀释热。这样就可以解释,死亡时间超过24个小时的尸体,还会有热度。”   她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几个细节,“谭雪倩的宿舍,现在只有两个人住,但昨天我们去看,四个人的桌面都很整齐,明显是有人刻意整理过。还有一个细节,谭雪倩的脚上,穿了一双丝袜,一正一反。据我了解,谭雪倩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对穿着打扮也很在意,肯定不会有这种疏漏。最关键的一点,她是不会穿这种不透气的袜子!我们吃饭那天,她还问我可不可以脱掉鞋,因为她怕热。所以只能是凶手在匆忙中,给她穿的袜子,并且穿反了。”   桑槿说完,看向庞磊,眼神询问,有没有意见?   庞磊没有再打断她,眼神示意她继续。   ☆、Chapter 016   桑槿刚要继续讲,突然想起,她现在是不是在班门弄斧?   她立刻走回到沙发旁坐下来,“说服赵玉华的理由已经足够,我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替你干活?除非你答应我,这个案子破了以后,我可以去看悬案卷宗。”她说的很直白。   庞磊立刻否决,“你是证人,把你知道的事情汇报给警`方,协助调查,这是义务。”言下之意,想看悬案卷宗,那是不可能的。   桑槿能想到他肯定会是这样的回答,她也没想要现在说服他。   她脑海里仍然还有很多的疑问,“我想不明白,能知道用氢氧化钠来吸潮,说明这个凶手对这类化学物质非常了解。他为什么不直接用干冰来降温?干冰很容易挥发,直接变成了二氧化碳,无色无味的气体,不会有那么多水,也就根本不需要用氢氧化钠来吸潮。他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在短时间内,普通冰块和干冰,哪个更容易获得?”庞磊看着她,反问了一句,   “那肯定是普通冰块。但普通冰块会产生那么多水,他想除掉水,可以用海绵啊,或者直接拿干毛巾之类的,哪怕直接用一床被子,棉花也可以吸水。”这个疑问,桑槿5号那天在谭雪倩的宿舍就有了,因为宿舍里有两床被子。   “氢氧化钠的作用,不只是吸潮,你查过资料,应该知道,氢氧化钠就是俗称的烧碱,具有强腐蚀性。这应该才是凶手的出发点。”   桑槿瞳孔瞬间放大,“你是说,谭雪倩身上的那些伤,是凶手故意用烧碱腐蚀,制造出来的?他一定是在掩盖什么!说明谭雪倩身上很有可能有他的手或者脚直接造成的伤痕,他担心这些痕迹会泄漏他,所以就用烧碱把她的身体腐蚀,掩盖这些伤。”   庞磊没有否定,“他到底想要掩盖什么痕迹,法医还需要时间鉴定。”   他说完,直接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她刚才用过的笔,在横轴以下,画了一个圈,在圈里面写下“宿舍,第二犯罪现场”,然后画了个箭头,斜向延伸至横轴以上,纵轴左边的区域,最后又画了个圈,里面写上“清安岛,第一犯罪现场。”   桑槿心里一惊,他一个字没说,仅仅是这么几个动作,就已经表明了她所有想表达的意思。以现有的信息,他们已经可以推断,谭雪倩出事的时间,应该是4号12:30,到5日10:00发现死亡之间这个时间段,地点是在清安岛。   所以,他们现在调查的方向,应该是去了解,在4号中午12:30,她们通过电话以后,谭雪倩在清安岛遇见了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间段,谭雪倩很有可能和她的室友在一起,他们住在酒店的房间,也刚好在一个区域,离得很近。这几个人应该是他们要去调查取证的重点对象。   庞磊放下手中的笔,大步走到书桌后面,拿起椅背上的夹克衫,看向她,“出发。”   “去哪?”桑槿立刻起身。   “第一站,你不需要知道,第二站,你应该知道,是你自己的任务。第三、四、五站,不说你也知道。”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桑槿脑袋有点懵,他说了五站,为什么她一个地名都没听到?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走?她好像没理由一直跟着他。   “不想被杀人灭口,最好马上跟我走。”门口传来冷冽如冰的声音,人却已经不见。   桑槿回过神来,立刻跑回房间,拿了包和手机,又跑出来,追了上去。一直追到电梯门口,里面只有一个人,正帮她按着电梯开门键。   她走进电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她不需要知道的第一站,是去哪里。   “既然你不需要知道,你问什么?”   “既然我不需要知道,那我去干什么?”   “你不需要干什么,我去干什么就行,你跟着就行。”   “……”桑槿终于发现,她是说不过这个男人的,绕口令更不是他的对手。她确定没必要再浪费时间,继续跟他多费口舌了,索性闭嘴。   当然,她很快就知道,第一站,原来是去他家。车子停在一个小区门口,她才知道。她猜想他应该是要回家换衣服之类的。   他让她一起下车,她不肯,坚持坐在车里等他。   她去他们家做什么?去跟他健身中心的那对母女拉家常?还是跟又冷又冰的法医小姐讨论尸检这类专业问题?她都没兴趣!   最终,庞磊只能把车开进小区里面,这样更安全一些,他才下车,很快不见了人影。   桑槿以为他要呆上一段时间,至少半个小时以上。结果,他下来,重新回到车里,她看了下时间,刚好是7分钟!   他头发上还在滴水,原本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现在又变得白皙干净,看不到一点痕迹,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他的速度是有多快?7分钟的时间里,冲澡,换衣服,刮胡须,还包括路上走路的时间!他是长了飞毛腿吗?还是因为,她昨天是在7分钟内整理完行李下楼,所以他必须快过她?   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很干净清爽的气息,甚至,隐约还能闻到剃须水的气味。头发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有形,但这种随意,更彰显他性格的不羁,配合他那张英俊冷酷的脸,确实很迷人。   桑槿心里忍不住腹诽,他到底是做警察的,还是做男神的?他们现在正在调查一桩凶`杀案,他竟然也不忘见缝插针地打理自己的外表。   只是,她很快想到一点,昨晚酒店里什么都有,他为什么不洗澡?是怕她觉得不方便吗?   她确实不敢现象,在一个酒店里,看到一个穿睡衣的男人,会是什么情形。   桑槿想到这些,忍不住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电话一直不断,应该是另外三个人在随时向他汇报调查的情况。   桑槿没什么其他事,很自然地拿出纸笔,把他通电话时提到的一些重要信息记录下来。   等他挂了电话,车子已经到了城郊,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门口刚好走出来一个身影,桑槿远远地就认出,是赵玉华,似乎正准备出去,她旁边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女孩,估计应该是谭雪倩的姐姐。   车子刚停稳,桑槿立刻推开车门,大步跑向她们。   “赵女士,请留步。”   “怎么又是你?我不是已经把谭雪倩的诊断报告交给警方了?她一直有抑郁症,想不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桑槿感觉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痛得她直冒冷汗。她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把最新的检查结果告诉她们,谭雪倩身上有男人的精`液,浑身遍体鳞伤……   她不知道赵玉华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不是会更躲得远远的?   “妈,快走吧,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不能迟到。”旁边的女孩子拉着赵玉华要上车。   桑槿一把按住已经打开的车门,“赵女士,你不想知道真相,不想去了解谭雪倩是怎么死的,我们也不逼你。但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谭雪倩的死,你要负一半的责任!甚至,她的死是因为你而起。如果你不想你下辈子良心不安,希望你不要那么愚蠢,轻易受人摆布,来干扰警`方查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以后我不会来了。”   她说完,掉头就走。   桑槿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受。她突然多么庆幸,她的母亲那么好,虽然也很不幸,只陪她到10岁。   她回到车上,远远地看着庞磊在跟赵玉华交涉什么。赵玉华一开始扬着头,似乎在反驳什么,脸上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后来,渐渐低下了头,没再出声,只是听着他在说。   最终,赵玉华点了点头,很快和她女儿上车,应该是赶时间去录什么综艺节目了。   庞磊也回到了车上,启动车子,快速离开。   “你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说?”桑槿很好奇他刚才在跟她说了什么。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庞磊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跟这种无情的人动什么真感情?放心,我们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她没这个胆量。”   桑槿被他这么自信的说话口吻惊住,不由自主地又转头看向他。   她其实不用问也能想象到,他会跟赵玉华说什么,就跟他处理学校这一方的问题一样,必要的时候,必须强硬。而强硬,是他的强项,却是她的弱项。   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庞磊转头看向她。   两个人的视线立刻撞在了一起。   庞磊心里一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澄澈如水的眼睛里,流淌着一种力不从心的忧伤,一种很柔软的东西,把他一直以来如磐石一般坚硬的心,瞬间软化。   他不由自主地解释,“你不用介意,这件事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昨天及时报了警,已经为我们抢了很多时间。后面的调查工作,也不会再有任何阻碍,刚才戚玥在电话里也已经说了,谭雪倩的室友已经开始松口,配合取证。所以……”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不要因为没有说服赵玉华而觉得挫败。这大概是他平生第一次安慰人,这不是他擅长做的事情。   桑槿原本确实有些沮丧,甚至很后悔,她刚才和赵玉华交涉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冲动?竟然没说两句话,就走开了。现在听到他说取证变得顺利,心情瞬间好起来,反过来问他,“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红灯已经结束,庞磊沉思半晌,一边开车,一边解释,“先去于昕的实习单位,我们到附近找一个地方吃饭,刚好到午饭时间,不会耽误她工作。再去毕铭家,她在家里准备公务员考试,时间应该自由。最后一站,萧羽姗的男朋友,李原朗家。”   桑槿很诧异,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甚至,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才好像是在安慰她!   ☆、Chapter 017   桑槿意识到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很不安,好像已经习惯他毒舌冷酷,顽固不化,却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温柔细致,体贴入微的一面。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应该再说“谢谢”吗?昨天她已经谢过一次了。   “谢谢,“对不起”,这些词在她的意识里,就跟“我爱你”这种话一样,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不习惯说“谢谢”,是因为不想去麻烦别人,从她10岁以后,她就习惯遇到事情,自己来解决。她也不喜欢说“对不起”,觉得这是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做错了事情,一句“对不起”就能改变事实吗?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承担代价。用行动去负责,不是用一句话来推脱责任。   “我爱你……”这三个字,她从来不敢去想,她这辈子能遇见这样一个人,让她去说这三个字。   桑槿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为了掩饰她的不适,她只能拿起刚才记录过的资料,埋头翻阅起来。   幸好他也没再多问什么,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沉默。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市中心一个很繁华的cbd商务区。庞磊找到地方停好车。   两个人下车以后,按照戚玥给的地址,找到一家咖啡厅。戚玥已经提前跟于昕通过电话,他们会来找她了解关于谭雪倩的事情。   服务员把他们领入一间独立的包厢。   门一推开,桑槿立刻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微卷的长发,梳成简单的马尾。穿着一身很干练的职业套装。背对着们,似乎在抹眼泪。   庞磊和桑槿走进房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是警察吗?为什么要单独找我?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害死谭雪倩的吧?”于昕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她的话,让旁边的服务员瞬间愣住。   “三个套餐,你们咖啡厅今天主推的。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进来。”庞磊看向服务员,三言两语就点完了餐,示意他先出去。   服务员一离开,于昕又开始急着解释,“没错,我是看不起谭雪倩这种人,真tm的作。现在竟然作死了,我真是无语。我早就跟她说了,让她不要整天东想西想,她那不是在做白日梦吗?她一个学主持的,去考什么英语系的研究生?我看她就是在跟她妈唱反调!”   于昕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但这不代表我就会杀她啊?我又脑子又没病,干嘛要把自己弄成杀人犯?”   “4号12:30,到5号10:00之间,这个时间段你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有什么人能证明?你先回答这个问题。”庞磊及时把话题引入正题。   桑槿发现,于昕原本一手端着水杯,庞磊的话音一落,她立刻双手捧住了水杯,很用力,纤细的手指,指节泛白。她似乎很紧张,继续喝水,掩饰她的紧张。   她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开始回答问题,“4号那天,我们班毕业旅行,活动是我和班里的党`支`部书`记组织的。所有的人都在清安岛的度假村,晚上本来要住一个晚上,但我因为第二天要赶回公司报道,所以跟另外一个活动负责人交代了一些事情,当天傍晚我就回家了。我家住在市区,回家以后,整个晚上我一直跟老爸老妈在聊天,他们可以作证,还有我一个表姐也在。”   “整个晚上?晚上你不睡觉?”庞磊随口一问,于昕就更慌了,手中的杯子差点掉落在地,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桑槿侧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在询问,你这是在逼供吗?   庞磊没出声,同样端起水杯,开始喝水。   桑槿看向于昕,把她的水杯拿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水,“于昕,你不用紧张。我是谭雪倩辅修大学德语课的老师,姓桑,你可以叫我桑老师。我们现在只是了解一些情况。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就行。警`方不会平白无故冤枉……无辜的人。”   她感觉舌头好像闪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父亲,他也是无辜的人……不过,这些事,以后再想。   桑槿及时打住思绪,再次看向于昕。   于昕终于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桑老师,我知道,谭雪倩跟我提起过你,说你请她吃饭,她就喜欢炫耀。她出了事,我是真的挺难过的。但请你们相信我,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有人看到4号下午,你在露天酒吧和谭雪倩发生争执,这件事你怎么解释?”庞磊没有耐心听她一直废话,他不是温和派,忍耐了几分钟,又开始恢复本色。   于昕似乎很怕他,听到他说话,立刻又开始喝水,喝了满满一杯水,才放下水杯,看向庞磊,“是谁说的?是萧羽姗吗?”她一脸的气愤。   “请你回答问题!”庞磊声音冷冽。   于昕耸了耸肩,“对,没错,我是跟她吵了几句,因为我看不惯她跟萧羽姗那帮人混在一起。我只是说了她两句,难道就因为我说了她两句,她就想不开……她有那么脆弱吗?”   于昕眼圈有些红,语气却还是很强硬。   “她跟一般人不同。你是班长,应该知道她的情况,她以前被诊断出有抑郁症,这段时间情绪也不稳定。”桑槿话还没说完,又被于昕打断。   “你的意思,她的死,就是我造成的,是我骂死她的?我真tm的无语。那现在是要怎样,是不是要抓我去坐牢?”于昕往椅背上一靠,很气愤,却也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要不要坐牢,是法律说了算,不是我们说了算,”庞磊回了她一句,继续追问她昨天离开清安岛具体的时间,以及离开之后,做了什么。   于昕情绪变得黯然,没有最开始那么激动。庞磊问她什么,她答什么,回到得很机械。   桑槿习惯性地记下他们交谈的细节,尤其涉及到时间点,地点,人物这些因素,都记得很详细。   庞磊问完以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上班的时间,他让于昕先离开,或者留下吃完饭再走。   于昕很意外地看向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起身告辞了。   她离开以后,庞磊按了服务铃,让服务员减掉一份套餐,尽快做好送上来。   桑槿一直在看笔记本上记录的文字,不时地做一些批注。   庞磊侧头看过去,想要看看她批批划划,在弄些什么东西。她刚好抬头想问他什么,结果,两个人的脸几乎挨在了一起,气息交缠。   桑槿很快又闻道他身上的味道,跟早晨他回家了一趟,再返回到车上时的那种味道一样,有沐浴露的清香,夹杂着剃须水的气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靠得太近,这一次,她感觉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更浓烈,心脏似乎停跳了半拍。   有人敲门,门开了,服务员来送餐。   桑槿这才回过神来,“蹭”地起身,绕过服务员,坐到了对面,于昕刚才坐过的位置。结果发现,她忘了把笔记本拿过来。   对面的男人,仍然侧着身子,在看她的笔记本,“最后欲言又止,是否有所隐瞒?”庞磊看到最后一行,还加了批注,随口念了出来,微微点头,“不错,你记录得比戚玥详细,字也很漂亮。戚玥记录的东西,跟鬼画符一样,我每次都看得头晕。”   “……”桑槿立刻趴倒在桌上,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等她恢复表情,坐直身,他已经合上笔记本,开始大口吃饭。   她看着他好像吃得津津有味,顿时也食欲大增,开始埋头吃饭。心里却还在疑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她一手拿着筷子,桌底下的一只手,按住胸口,现在又跳得很正常了。   桑槿这才安心开始吃饭。她还没吃几口,余光瞥见,对面的人竟然已经吃完,仰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抱着椅背,眼睛盯着虚空,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她忍不住打断他。   庞磊回过神来,看向她,眼神一如既往的笔直,“有问题,你吃得太慢,我还要等多久?”   桑槿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吃饭算快的,现在竟然有人嫌她吃得慢!她刚才只是走神了一会儿。她立刻开始专注吃饭,同样很大口,想要快点吃完。   庞磊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可以这么优雅地大口吃饭,明明看得出她很急,偏偏她还是动作流畅,丝毫不显得乱。   她一头长发,被她拢在头的一旁,看起来很有女人味。   他这么看上去,感觉这女人确实很特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总之,他感觉她不像程蓉那么冷,也不像戚玥那么男孩子气,比庞淼多一份睿智,少了他老妈那种可爱的狡诈……他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把他身边一圈的女人,都拿来衬托她。   庞磊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刚才两个人抬头,脸挨得那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那一刻,他清晰地记得那种奇特的感觉,胸腔内像是被灌入了520胶水,心脏被强行粘住,动不了,呼吸也很困难。这一刻,这么看着她,这种感觉好像又来了。   “走吧,我吃完了。”桑槿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水,起身准备出发。   庞磊被她拉回现实,迅速起身,拿上外套披上,视线落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别忘了拿上笔记本。”   “你帮我拿一下递给我。”   “自己拿,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桑槿看着已经转身走到门口的背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立刻就想起昨天报警的时候,他在电话里说他不是前台。她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戏谑了一句,“庞队长,看不出来,你做过的职业还真不少,现在举手之劳,兼作一下秘书也未尝不可。”   桑槿边说边绕过桌子,回到她刚才坐的座位,把笔记本收进包里,大步追了上去。   “我做的都是正规职业,不像你,什么犯罪小说家,一听就是瞎扯。”走在前面的男人人,头也不回地反驳了她一句。   她刚才的话,他理解成,她还在误会他在健身中心做兼职教练。她这是什么理解能力?竟然理解成,他一边做警察,一边做兼职教练赚外快,还跑到警察局去投诉他!   这件事已经成为警察局上下的大笑话,庞磊真是哭笑不得。   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回到了车上。   庞磊放下手刹,刚要启动车子,突然又停下来,放下手刹,转头看向她,“有件事要跟你解释一下。”   桑槿正在系安全带,听到他这么严肃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向他,等着他解释。   ☆、Chapter 018   桑槿系了一半的安全带,停下来,歪着头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结果,她等了半天,只等到两个字,“算了。”不管她再怎么追问,他就是不说他刚才要解释什么。   她最终只能放弃,虽然好奇心已经被他吊了起来,却也只能强行忍住。这个男人最会吊人胃口,能活活憋死个人,她还是少找虐为好。   她拿出笔记本,去看于昕的笔录。脑海里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于昕在最后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最后又不说了?   桑槿想问他,转头,看到他弧线流畅的侧脸,像技艺精湛的雕刻家,用刻刀雕刻出来的一样,俊美而神秘。她匆忙收回视线,心里暗忖,为什么一个侧脸也要一副迷倒众生的姿态?   她收回视线,埋头继续看笔录。她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车子从市中心开往市郊,马路两边繁华拥挤的街景,也渐渐变成绿色的田野。   清安市不是一线城市,属于城市化进程中的中小城市,发展速度之快,可以用迅猛来形容。原本有很多的农田,因为开发建设,很多的农田都已经被填地建房,或其他用途。越靠近市区的田野,越变得支离破碎,一直到出了市区很长一段路,才能看到她记忆中,广阔无垠的田野。   桑槿看着车窗外,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秋收以后,晴朗的下午,姥姥带着她和弟弟去收割完的田里面拾稻穗,她和弟弟在已经晒干的稻杆上面打滚,捉迷藏,欢声笑语不断……她迅速收回思绪。回忆太美好,她总是不敢去多想,怕徒增伤悲。   车子很快在一个新兴的统建居民区前停下来。   他们按照地址,找到了毕铭家。   据说毕铭一直是谭雪倩这个系里面成绩第一名的学生。毕铭和职业干练的于昕不同,看起来确实是很乖巧的好学生模样,带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睛,穿着家居服,看到他们,也有片刻的紧张,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把他们请进屋,招呼他们在客厅里坐下来。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你父母呢?”桑槿想起庞磊说话的方式,总是会给这些学生很大压力,她便先开了口,想和她们聊一点家常,让她们放松警惕,这样更有助于了解完整真实的情况。   结果,她的好意不被领情。   毕铭很直接地反问他们,“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问吧。”她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优秀学生那种特有的高傲,说话语气也很不客气,“我只在宿舍里住过半年,比萧羽姗更早搬出宿舍,平常跟她们接触都不多,跟谭雪倩也不熟。”   “4号12:30,到5号10:00之间,这个时间段你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情,有什么人能证明?”庞磊仍然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他一边问,一边随手拿起茶几上一本参考书,随便翻阅起来,看了几眼,又放了回去,视线落在旁边的垃圾筒里。   桑槿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垃圾筒里就平常的垃圾,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为什么他看得那么专注?   毕铭终于开口说话,把他们的视线都吸引到她身上来,“我一直在准备公`务员考试,要看很多书。本来清安岛的毕业旅行我是不想去的,被于昕强行拉了过去。中午我跟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就回市区了。回来睡了个午觉,就去了市图书馆,后面一直在图书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图书馆那么多人,你让我们去问谁?你觉得图书馆的人会那么闲,不看书,一直盯着你看?还是你觉得他们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你一眼,就记住了你是谁?”   庞磊直视着毕铭,“谭雪倩曾经当面指责你,应该是你们大三的时候,你竞选学生会的学习部部长,选上以后,没过半个学期,你就主动请辞。她说你没有责任心,完全只是为了自己毕业以后履历好看,有一条曾任学生会干部这样的经历。所以你很讨厌她。是不是这样?”   “我是讨厌她。难道就因为我讨厌她,就可以判定是我杀了她吗?谭雪倩这个人,班里没几个人不讨厌她,大概就萧羽姗跟她走的近。学生会的事,她自己也有问题,她是副部长,我是部长,所以她不满,找机会来攻击我,她是在妒忌我!做学生干部要花那么多时间,我学习那么忙,做了半年觉得太累,不想做了,这样也不行吗?”   毕铭一一反驳,理直气壮。   “毕铭,你别激动。做不做学生会干部,是你的自由,我们没说不行,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4号那天,在清安岛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桑槿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询问她。   “没有,我刚才不是说了,中午饭吃完,我就回学校……回家了。”   “到底回哪里?你刚才不是说市图书馆?”庞磊追问了一句。   毕铭覆在大腿上的双手,沿着双腿外侧上下搓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我刚才是说先回家,睡完午觉以后才去图书馆。本来是打算先回学校,时间来不及,所以就没去。”   之后,不管他们再怎么问,毕铭都坚持咬定,她吃完午饭就离开了清安岛,离开之前,谭雪倩还在,全班同学都可以作证。   两个小时后,他们最终还是没有从毕铭这里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桑槿能感觉到毕铭冷静的外表下,其实也有恐惧,她的肢体语言泄漏了她的恐惧。只是一时找不出她话里有什么漏洞。   两个人从毕铭家出来,回到车上,她又习惯性地问他,有没有觉得毕铭什么地方有问题。   他回了四个字,“她在撒谎。”就启动了车子。   “为什么?”   “市图书馆闭馆时间是21:30,茶几底下有一张清安大学附近一个商场的购物小票,显示时间是4号晚22:30。”   “这也只能证明她离开图书馆以后,去过购物商城,不能证明她来过学校。你觉得她来过学校?为什么?”   桑槿再问,他又不解释了,只给了她一个含糊的回答,“去完最后一站,很快你就会知道答案。   最后一站,他们要去萧羽姗的男朋友李原朗家。   萧羽姗的资料上显示,她是外地人,大一结束后,就和男朋友开始同`居,没有再住宿舍。   3号中午,桑槿和谭雪倩吃饭聊天期间,从她口中大概了解了萧羽姗的一些事情。谭雪倩的人际关系应该不算好,跟班里的同学都不怎么接触,除了和萧羽姗。她们两个虽然也不算是很好的朋友,但偶尔会聚一聚。谭雪倩自己解释,因为她跟萧羽姗在一起聊天,感觉没什么压力。   他们按照地址找到萧羽姗住的地方,是一家汽车修理中心,她男朋友李原朗是汽修技师,高高瘦瘦,看起来也很英俊。   萧羽姗本人也非常漂亮,眼睛很大,虽然没有化妆,脸上的皮肤很白。身材高挑,穿着打扮摩登入时,头发挑染成浅金色,打了很多条小辫子,束成高马尾。   萧羽姗应该也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招呼他们在店里面专门接待客人的沙发区坐下来,就开始哭诉,“雪倩死了,我比谁都伤心,至少比她妈要伤心。你们不知道,她那个妈,有多势利,雪倩一直跟我说,她一定要争口气,一定要考上英语系的研究生,有一天,她要成为中`央领导人的翻译官,站在世界之巅,让她老妈跪舔……”   庞磊打断了她的话,“4号12:30,到5号10:00之间,这个时间段你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有什么人能证明?”   萧羽姗一边抹眼泪,一边回答,“我想想。4号我们都在清安岛。我还特意让酒店把我们四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一个区域。原本是想好好聚聚,毕业以后,想再聚肯定就难了。结果,这些女人,除了雪倩,都特别矫情。毕铭中午饭一吃完就走了,她一直跟雪倩的关系不好。于昕下午也跟雪倩吵了一架,我不知道她们在吵什么。只知道雪倩心情很不好,我就陪她在露天酒吧喝酒。大概到了下午4点钟的样子,我感觉很累,所以就想回房间休息。我让雪倩一起回去,她不肯,说房间里太闷。我只能一个人回房间,我一喝酒就特别能睡觉,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还没回到学校,就接到雪倩她妈的电话,说雪倩在宿舍里自`杀了。我当时就懵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萧羽姗说的很详细,她应该是谭雪倩三个室友当中,最配合的一个。   “这么说,雪倩是下午16:00点以后出事的?当时你们在酒吧里,有没有遇见什么其他人?”桑槿顺着她的话问她。   萧羽姗开始细细回想,然后摇头,“没有,说出来你们一定不相信,雪倩其实没有她们说的那么闷,她在同学面前放不开,但跟我在一起,或者我介绍给她的朋友面前,她很放得开,很容易跟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打成一片。也许是我回房间以后,她遇到了什么人,说不定她的死就跟她遇到的什么人有关。但我不在,也不是神仙,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真的是最近传说的沸沸扬扬的扶桑花连环杀手?如果是这样,实在太可怕了,我应该强行把雪倩拉回房间的。”   萧羽姗又抽了一张纸巾,开始抹眼泪。   桑槿想要安慰她一句,旁边突然有人叫她,李原朗冲着她喊了一声,说店里来了客人,让她过去招呼客人。   “老大,修车还是喷漆,要洗车吗?”萧羽姗对着从一辆跑车里走下来的男人,恭敬地招呼他。   “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吗?他想做什么自己不会说?”李原朗冲着萧羽姗吼了一句。   萧羽姗很快跑到李原朗身边,开始撒娇,两个人又是亲嘴,又是动手动脚,几乎黏在了一起,也不在意旁边有外人在场。   桑槿看不惯这么甜腻的场面,转头看向庞磊,“我们走吧。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   庞磊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嗯”了一声,很快起身。   萧羽姗听到他们要离开,立刻过来送他们,还让他们如果找到了害谭雪倩的凶手,一定要告诉她,她要把他碎尸万段!   桑槿冲她点头,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快五点。这一天,他们只取证了三个人,效率真低。   两个人回到车上,她问他,“是不是继续走访名单上的人?她们班里有32个人,我们只见了3个。”   “不需要。其他的人都已经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戚玥和小万已经排查过。”   “那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去了你就会知道。”他又开始卖关子,一边启动车子。   桑槿知道他不想说的,怎么问他也不会开口。   她只能自己回想,这三个人,哪个最有可能是杀害谭雪倩的凶手?   ☆、Chapter 019   黄昏,天空高远,太阳已经偏西。   从汽修店出来之后,桑槿跟随庞磊又去了一趟谭雪倩的宿舍。一路上,她还在想白天向三个女生取证的事情。   他们到谭雪倩的宿舍以后,在宿舍里逗留了一段时间。   桑槿有些意外,他为什么还要来宿舍?   现在已经能确定,宿舍不是第一犯罪现场。昨天受害者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仔细查看过,能发掘出来的有用信息,已经*不离十。就她的观察能力,找不出其他什么线索来。   庞磊拿着放大镜,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她问他找什么,他说找东西。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需要,闭嘴就行……然后继续找他的。   桑槿发现他做事的时候,跟他做的事无关的人和事,在他眼里都是障碍物,最好隐匿。   她不再追问他,跟在他身后,像踩蚂蚁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几乎把整个房间都踩了一遍。   一直踩到了门口,他在门的底端,与地板挨着的地方,找到了一条灰色的丝线,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应该是丝质类的裙子,被油漆已经磨损的门角搁住,抽丝留下来的。   “这是谁的?”她很好奇,又忍不住追问。   “毕铭。”他这次没有含糊,答得很爽快,“给戚玥和小万打电话,重点去核实于昕和毕铭的不在场证明,一定有问题。”他说完,起身,把找到的丝线装进一个小塑料袋里。   毕铭裙子抽丝这样的细节,竟然都被他发现了!   桑槿忍不住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裙子抽丝的?我记得下午她穿的是家居服,不是裙子。”   “我坐的沙发旁边,有一个垃圾筒,里面扔掉了一条裙子,有抽丝的迹象。但裙子吊牌还没剪掉,塑料袋也扔在里面,塑料带上面有污渍印记,应该是掉在有水的地上,弄脏了,水干了以后留下来的。为什么新买的裙子,还没穿就被抽丝?她茶几底下有几张购物小票,显示的时间是昨天晚上22:30,购物的商场就在清安大学附近。对于一个忙于备考的优等生,应该不会特意为了买一条裙子跑到学校来。”   庞磊一边说,一边在四个书桌上翻看,最后在其中的一个书桌上,找到了一本书,“她应该是为这个来的,顺便去买了一条裙子。”   桑槿脑海迅速运转,瞬间恍然大悟,“这本书,我在毕铭家看到过。不过,她那本是下册,这本是上册。她虽然没有住宿舍,但她们家离学校不算近,她每天不可能背着厚厚的书来回,所以会把上课常用的书都放在宿舍里。她正在准备的公务员考试,这本参考书必须用到。家里只有下册,所以她要来宿舍拿上册。她来宿舍的时候,一定看到了什么,受到惊吓,结果书没拿,新买的裙子掉落在地上,她去捡,把塑料包装袋扯破,裙子被门角勾住,所以抽丝。这么说,她今天确实撒了谎,刻意隐瞒了她回宿舍的时候看到的一切。”   庞磊看着她,白皙素净的脸上,泛着闪亮的光泽,澄澈如水的眼睛里,同样溢出别样的光彩。发现这么点细节,她就这么开心?   “你露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故意让我们知道,她买过一条裙子。如果我们查到她离开过市图书馆,怀疑她来过学校,她可以以此为借口,她不是来学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的商场买裙子……”   庞磊话还没说完,被她打断,“她在给她自己开脱,真是太聪明了!”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声音里明显有一种兴奋,“问题是,一个惜时如命的优等生,忙于公务员考试,连毕业旅行都可以不去,为什么无缘无故去买裙子,还挑这么一个时间?她一定没想到,她的聪明,泄漏了她的秘密,这说明,她到宿舍的时间,是在22:30以后。”   庞磊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无意打击她,却还是把更关键的一点说了出来:   “你只说对了一半。以22:30为界,22:30之前,她来过宿舍,应该发现宿舍里有人,但不知道是什么人,肯定也看到了有人在对谭雪倩做什么,那个时候,她肯定不知道谭雪倩已经被害,她被吓跑了。立刻跑去旁边的商场买了一条裙子,给自己制造一个不是来宿舍的证据。买了裙子以后,她大概良心上过不去,有人加害自己的室友,她竟然见死不救。所以她又回来,回来就看到谭雪倩被挂在天花板上,那时候才她会被吓得把新买的裙子掉落在地上,出现抽丝。如果只来过一次,怎么解释抽丝的情况?”   桑槿看着他,一脸的惊讶,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大脑里装了什么,摄像机么?为什么经他一描述,她就像看到了4号晚上,毕铭经历的每一个环节?   她每次只想到了一半,剩下最关键的一半,都得他来点拨一下,她会才恍然大悟。   “现在去哪?”桑槿声音小了很多,底气有些不足,以后她还是别乱说话了。   “出发,去下一站。”他把东西收拾好,看着她,补充了一句,“你这次有进步,基于客观事实来推测,而不是主观臆测。”他说完,转身离开。   桑槿匆忙跟上他。心里一喜,这么说,他还是认可她的?   他们回到车上,车子很快启动。   桑槿忽然想起刚才他说的话,“你刚才说让我给小万和戚玥打电话,重点去核实于昕和毕铭的不在场证明,是觉得她们两个最可疑吗?”   她心里嘀咕,为什么把她当助理使唤?她又不是他的助理!   “先打电话。没有号码,可以在我手机里翻。”他仍然一副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的表情。   桑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的手机拿过来,在通话记录里,翻到了小万和戚玥的号码,再用她自己的手机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把他们今天取证的情况大体跟他们讲述了一遍,再以他们庞队长的名义,让他们去核实于昕和毕铭从4号12:30以后,5号10:00以前这个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   她打完电话,他突然说了一句,“明天你留在酒店里,有什么事找不到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桑槿赫然转头看向他,这么说,他让她打这个电话,目的就是让她留下朱小万和戚玥的电话号码?   “明天你要去哪里?”桑槿忍不住追问,虽然很想多问一句,明天她不用去了吗?想想又觉得多此一举,她又不是他们警局的人,只是个证人而已,有什么理由跟着他去查案?   “明天要去蹲点,不安全。”庞磊打转方向盘,转弯,上了桥,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们不久前去过的那座废弃的桥,又收回视线,继续目视前方,“你把今天三个嫌疑人的口供整理一下,晚上回酒店要给他们开会。”   桑槿还在想着他刚才说的“不安全”这三个字,她突然感觉到莫名的紧张。   她从已经掌握的信息里,可以判断,凶手肯定不是谭雪倩这三个室友中的一个,但其中肯定有人参与了这起凶杀案,和真正的凶手有某种关联。具体是谁,她现在还没有头绪。   早上在酒店的时候,姜局说要在三天之内破案。从发现被害者,到现在,已经一天半时间过去,还剩下一半的时间,他们能抓到凶手吗?   车子再次到达清安岛度假村的时候,已经入夜。   岛上的夜景,虽然不像市区那么繁华,却也别有风情。夜生活看起来很丰富,街边美食摊,露天酒馆,广场舞,随处可见。和15年前相比,确实是天壤之别。   当然,他们也顾不上去欣赏岛上的夜景,直奔目的地,度假村的清安大酒店。   酒店经理已经认识他们,对于他们的去而复返,有些不满,也不同意他们再去谭雪倩的房间查看,说是打扰房客。   庞磊最终向酒店经理亮出了证件,“如果你不想你的酒店,某个房间里突然再多一具死尸,最好配合我们调查。”   这么一来,酒店经理立刻就慌了,不管他们有什么要求,都一一满足。   这一次,他们不只是查看了谭雪倩住过的房间,其他三个房间也仔细查看了一遍。   所有的房间查看完以后,桑槿发现了一个异常,为什么其他三个房间的窗帘都是米色,上面缀着金丝线,看起来很高档华贵,只有谭雪倩的房间里,窗帘是深咖色的,并且还很厚?   她向酒店经理问了这个问题,酒店经理回答不了,只能把客房经理叫过来。客房经理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因为窗帘脏了,所以换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换的?”桑槿连连追问。   “这个我记不得那么多,要去查排班表,问问每天执勤的清洁工阿姨。但负责这个区域的清洁工阿姨,前两天请假回去了。等她回来,我们会问问她,再如实向你们汇报。”   客房经理态度谦恭有礼,他们也只能暂时接受他的说法。   查看完房间之后,庞磊要求酒店经理带他去酒店监控室,他们要查看酒店这一个星期的监控录像。酒店经理虽然很不情愿,最终还是答应了,让酒店的保安经理陪同他们去监控室去查看。   一个星期的监控录像,这么多个房间,要看完,要花不少的时间。   他们去监控室之前,桑槿放慢了脚步,私底下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帮他们准备两份工作餐,送到监控室去。她安排完订餐,到了监控室,保安经理已经陪着庞磊在看监控录像。她走过去,拉了个空椅,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们从1号开始查看,谭雪倩班里的学生是4号才到岛上,所以,前面几天他们都看得很快,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要看4号的录像时,酒店工作人员终于送餐过来。   “庞队长,我们要不要吃完饭再看?”桑槿在一旁轻声问了他一句。   她的声音很轻,房间里的人却都听到了,几乎同时看向她。   保安经理笑着打趣了一句,“真是贤惠的小媳妇,知道心疼老公。”   “……不是,你误会了,我们不熟,也是刚认识不久。”桑槿被他这么一说,脸红得跟鸡冠花一样,急着解释。   “迟早的事,不用不好意思,你们先吃,等你们吃完了我再过来。我就在隔壁办公室。”保安经理起身,离开了监控室。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餐摆放到办公桌上,也离开了。   整个监控室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异常。   庞磊把凳子拉到桌子前,伸手准备拿筷子。桑槿看向他,“你不洗手吗?有细菌!”   “多此一举,这个时候洗什么手?”庞磊反问了一句,“泥土都吃过,还怕什么细菌。”   他说的是实话,他从军队里出来,以前在部队里野战训练的时候,天天在泥土里打滚,哪顾得了那么多。他还准备三口两口把饭倒进肚子里,继续看完最关键的4号这一天的监控录像。   “你喜欢吃泥土,可以,但细菌不可以。”桑槿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房间里有个洗脸架,上面有个脸盆,“别动,等我一下。”她说完,立刻起身,大步走到洗脸架旁,端着洗脸盆,走出监控室。   庞磊一直歪着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转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们查看完酒店的房间以后,他洗过手,难道不算数?   他心里虽这么想,人却是没动,坐着干等。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脚步声。他转头一看,她竟然端着一盆水走过来,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庞将军,请洗手。”   庞磊抬头看着她,明显看到她嘴角有一抹恶作剧的笑。这女人……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他嘴角抽动了两下,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乖乖地洗手。   “庞将军”这个称呼,警队里的人叫,听起来感觉有一种敬意在里面,她叫起来,为什么他浑身不自在?她是在笑他偷懒?他也是为了抢时间,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最关键的环节还没有眉目。略有洁癖的他,平常也不会这样。   庞磊洗完手,看着对面的女人,她已经开始吃饭。似乎已经忘了刚才洗手的插曲。   为什么他会这么介意?   他想不明白,只能埋头吃饭,脑海里继续回想,监控录像里的那些画面。   ☆、Chapter 020   入夜。   暗沉的夜,清凉如水,隐约透着一股冰冷入骨的寒意,虽然天气并不冷。   车子疾驰在空旷的马路上。   从清安岛,返回市区,一路上,车厢内一如既往很安静。   桑槿很不安。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酒店里所有的监控录像都保存得完好无损,唯有4号下午16:40以后,到5号早晨6点以前的录像,全部都变成了蓝屏。   酒店的技术工作人员给出的结论是,有人恶意黑入他们的安保系统,把这期间的录像毁掉了。而损毁的时间,刚好就是他们吃饭的那段时间。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差点背过气去。为什么她要多事,安排吃饭?   “明天你们去哪蹲点?我也要去!”桑槿受不了他这么沉默,他不是一向会损人的吗?为什么现在不痛骂她一顿?   车子已经在酒店停车场停下来。   庞磊让她先下车,回酒店再说,对监控录像被黑掉的事情,只字不提。   桑槿不得不佩服他,这个男人实在太沉得住气了,遇到这种事情,他应该暴跳如雷才对啊!   两个人回到酒店,房间里已经有人在,但只有朱小万和戚玥在,两个人正在讨论什么问题,看到他们进来,才打住。   “姜局怎么没来?”庞磊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一边问,一边在茶几上摆放资料。   “他跟我打过电话了,说清安大学那边,目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属那边还是一直不稳定。赵玉华在谭雪倩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份遗书。”戚玥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份资料,递给庞磊。   桑槿站在房间中央,犹豫着要回房间,还是坐到沙发上去。   “你来看看,是不是谭雪倩的字?”庞磊突然抬头,看向她。   桑槿立刻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资料,坐下来,从头到尾,认真看下来: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很没用,让你们失望了。姐姐能干又漂亮,我却总是让你们丢脸。我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学习搞不定,工作搞不定,连自己到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就是个废物。这样的废物,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问什么原因,也不要试图去探寻真相。是我自己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也不要为我做这样的决定感到难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如果有来生,如果下辈子我可以像姐姐那样让你们自豪,我再做你们的女儿。   再见了,爸爸妈妈。以后,就让姐姐代我陪你们。   倩倩   即日   桑槿还没看完,眼泪已经飙了下来,就感觉是谭雪倩自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念着这些绝望的字眼。   “这么说,应该就是谭雪倩自己写的了。”朱小万适时地抽了一抽纸巾递给她。   桑槿这才意识到,她在众人面前失态了,“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起身,冲向洗手间。   客厅里的三个人,朱小万和戚玥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庞磊。   戚玥笑了笑,“我怎么看了一点感觉也没有?”   “所以说你狼心狗肺。”朱小万说完,人已经起身闪到了一边。   戚玥扬手要打人,还没打下去,又收了回来,“现在是工作时间,麻烦你态度严肃一点。”   庞磊拿着谭雪倩的遗书反复看了几遍,能确定这份遗书的内容没有造假的迹象,只是重复念着其中的两句话,“不要问什么原因,也不要试图去探寻真相……”她想要隐瞒什么?   桑槿已经从洗手间返回,打断了他的话,“是她的字没错,这些话她大部分都跟我说过,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她重新坐下来,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这么说,这就是谭雪倩的临前绝笔了。赵玉华给我们这份遗书的意思,应该还是在向我们证明,谭雪倩就是自杀。那我们还要继续白忙活吗?”戚玥看起来有些气馁,放下手中的资料,往沙发背上一靠,大有一副撒手不想再理的姿态。   “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可以不用再说。小万,你根据手头掌握的资料,先过滤总结一下,到现在为止,整个案件的情况。”庞磊说完,继续盯着手中的遗书,眉宇紧蹙。   朱小万从宿舍和清安岛两个犯罪现场、最新的尸检结果、被害者身边的人物关系网,尤其谭雪倩三个室友的取证情况一一做了总结汇报。   桑槿也很认真的听完了他整个汇报,大部分信息她其实已经了解到。她一边听,一边随手拿了一张纸,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朱小万汇报完,她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手中的纸却突然被人抽走。   “桑小姐,你还会画画?画的是什么?”朱小万好奇地拿着她画的“画”,开始念:   “男,20-40岁之间,摄影爱好者,也可能从事与摄影相关的职业,工作时间自由。身高一米八以上,有强烈的征服和控制欲,也有严重*和暴力倾向,有变态喜好,喜欢捆绑、虐待女性……左撇子,智商很高,冷静,属于有组织型杀手,关注新闻,清楚警方查案流程和动向。不是第一次犯罪,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朱小万声音越来越小,念完以后,看向桑槿,一脸的惊诧,“桑小姐,你是犯罪小说家,还是犯罪心理侧写师啊?”   他忽然想起什么,拿着另外一份资料,和手中的资料对照,“真是神了,你的侧写和我们头得出的结论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我们头的用词比较火辣直接,你的还算委婉。”   “真的吗?我看看。”戚玥立刻跑过去,和朱小万一同对着两份结论仔细查看。   桑槿看向庞磊,他也同时看向她。两个人却都没有说什么,眼神有片刻的交接,又匆匆错开。   “桑小姐,你做老师太浪费了,来我们磐石队,在我们头的带领下,刀剑合璧,以后我们就所向披靡了!”朱小万看起来非常的兴奋。   戚玥却似乎有些不悦,黯然地坐了下来,“这些谁不会说?关键是要把凶手抓住啊!头,明天怎么安排?”   她把下午去核实于昕和毕铭供词的情况做了汇报,“于昕的父母晚上在隔壁邻居家打麻将,她的表姐也在她们家睡觉,所以,不能为她作证,她4号晚上一直家里。毕铭确实去了市图书馆,但图书管理员对她不熟,也没有印象,她是不是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图书馆。”   庞磊听她汇报完,立刻发话,“于昕先放一放,你继续盘问毕铭,把我们掌握的证据告诉她,一定要尽快逼她交代,她4号到底是什么时候回了宿舍,看到了什么。小万带一队人跟着萧羽姗,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个人是藏得最深的人。”   桑槿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立刻愣住,脊背瞬间坐直,转头看向他。他今天不是让他们重点跟进于昕和毕铭吗?怎么现在又说萧羽姗是隐藏得最深的人?她细细回想了下午在汽修店里的和萧羽姗谈话情况,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什么异常?   桑槿又想到一个问题,立刻问出了口,“于昕为什么要放一放?”   “她自己会主动来跟我们说。”庞磊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然后看向戚玥,“今晚你住酒店。”   “为什么?我才不要住酒店呢。头,我老妈这几天生病,我要回去照顾她。”戚玥即刻反驳。   朱小万还没等庞磊问出口,就拒绝,“头,桑小姐这么重要的人,我守不了啊。你也看到了,在桥底下那一次,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死翘翘了……”他看着庞磊凌厉的眼神,立刻闭嘴。   “你们都回去吧,我明天就可以搬回宿舍里去了,最后一晚,应该没什么大碍。”桑槿感觉很不舒服,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被重点保护的对象?   “千万别,桑小姐,我差点忘了跟你说,姜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你们学校的消息,有一栋教师公寓突然起火,火虽然扑灭了,也没出现什么伤亡,但还是让很多人受到了惊吓。你知道火源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吗?就是从你住的那个房间。我没骗你,有照片为证。”   朱小万一边说,一边翻看手机,递给她看。   手机屏幕上,她住的那间公寓,门已经烧了一个大窟窿,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桑槿看着照片,感觉脊背像是突然爬上一股阴森森的冷风,一直冷到骨髓里。   “行了,你们都走吧,回去养足精神,明天最关键的一天,都打起精神来,不破案就别想再睡觉。”   朱小万和戚玥应声答应,一同离开。   庞磊起身,刚要站起来,被桑槿叫住,“等一下。”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看着她走回房间,很开又走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箱子,在他旁边坐下来。   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出来,三下两下,撕开了包装。   “这是什么?”庞磊闻道一股药香,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最讨厌这股味道。   她也没回答他,直接把手中撕开的创可贴,贴在了他左边下颚。   “明天第一站,你可以不用那么赶,我7分钟是把现成的行李箱拖下来,你跟我比什么?”   桑槿晚上在清安岛大酒店吃饭的时候,发现他下颚的地方,被割破了一个小口子。因为是在他脸颊的左边,所以她坐在车上看不到。她一看伤口就知道,应该是他早晨太赶时间,被剃须刀割破了。   庞磊一直没说话,只感觉到有一双手,靠着他的脸,纤细的手指,食指在他伤口的地方轻轻滑过,虽然隔着一小片创口贴,没有直接接触他的皮肤,他还是能感觉到指尖冰凉的触感,仿佛一滴清凉的山泉,滴在了他身上。   这种冰凉,让他心里觉得很舒爽,身体却紧绷得厉害,连呼吸也有些停顿。   ☆、Chapter 021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中药的气味,很清淡,却沁人心扉。   桑槿歪着头,仔细查看了一番他左脸下颚贴好创口贴的地方,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坐直身,脸上是很满意的表情,嘴角浮现浅淡的笑容。可她意外地发现,他的脸竟然又红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刚才这么直接给他贴创口贴,好像不太合适。   问题是,贴都已经贴了,她现在能有什么办法?   “酒店监控录像的事情,你别多想,现在的结果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庞磊把话题拉回案情上来,脸上的表情才恢复正常,声音仍然清冽,却暗含一丝温情。   “你是说,你希望有人来把视频黑掉?你在引人上钩?可这样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桑槿又一次被他异常的思维方式震摄住。   这么说,她在酒店的时候,那种焦急、后悔、自责的表现,都是在本色演出,配合他唱一出□□的戏了。如果凶手知道他们看不到监控录像,肯定会放松警惕,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希望倒没有,只不过将计就计,我在查看录像之前,已经把录像复制下来。即使被人黑掉,对我们没有坏的影响,反而有好处。说明被黑掉视频的这个时间段,就是案发时间。我们现在可以锁定凶手作案时间,是在4号下午16:40以后,到5号早晨6:00之间。从清安岛到清安大学,开车至少要2个小时,再把死者送进宿舍,布置犯罪现场,至少要2个小时,所以,再具体点,谭雪倩的死亡时间应该是4号下午16:40至5号凌晨2:00之间。”   庞磊说完,从包里找出一个u盘,起身走到书桌前,把u盘插入电脑,打开,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酒店里的视频。   桑槿已经起身,走到他身后,盯着电脑屏幕。很快能看出,视频的摄像头,应该刚好对着谭雪倩和她的三个室友入住的那片区域。视频播放到22:00的时候,画面里出现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背影,但背对着镜头,所以看不到脸。   白色身影右转进入走廊,敲右手边第一个房间的门,桑槿记得,这是1004号,就是谭雪倩住的房间。白色身影很快进入房间。对面1003号房间的门几乎在同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影。   “于昕!”   “于昕。”   两个人看到这个身影,几乎异口同声叫出了同一个名字。   “这么说,于昕4号晚上22:00在清安岛大酒店里出现过,她应该看到了这个白色身影,这一点,今天取证的时候,她没有说。”   “她很快会说。”他语气很笃定。   桑槿有些意外,却没问,继续盯着视频看。于昕很快离开,大概几分钟的样子,白色身影也从房间里面出来。他似乎知道会有视频,低着头,用双臂挡在头上,这样,视频上还是没有出现他的脸。   视频播放完,庞磊按下手提电脑,起身走到白板前,在坐标轴上面相应的时间和地点对应的区域内,画了两个圈,一大一小。大的圈里写上:作案时间:4号16:00-22:00;小的圈里写上:于昕看见白色身影。   桑槿不用问也知道,视频上,22:00点,于昕和白色身影出现,谭雪倩的房间里应该已经没人。说明已经她被害,并且尸体也被转移。   她心里有些沉重,拿起她刚才写下条条框框的纸,在上面加了两条:凶手或合谋者会开车,并且有自己的代步车。   “说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庞磊走回沙发,看着她很认真地纸上加了什么东西,问了一句。   桑槿头也没抬,反过来提出要求,“那你先说说,为什么你觉得萧羽姗是藏得最深的人?最有问题的不是于昕和毕铭吗?现在于昕和这个白色身影应该都有嫌疑。”   这个疑问,从她在车上给朱小万和戚玥打电话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想问他,却没有机会。   “于昕和毕铭两个人都和谭雪倩有矛盾,有作案动机。但萧羽姗跟谭雪倩的关系很好,她那天和谭雪倩吃饭的时候,谭雪倩一直跟我说起萧羽姗,怎么关心她,怎么安慰她。”   “你回想一下今天她们三个人说话的细节,有什么不同?”庞磊拿起她桌面上的笔记本,翻开,自己直接作了回答,“于昕说话的风格就是直接泼辣,所以一开口就骂谭雪倩。毕铭是典型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风格,说话很谨慎。她们两个人应该都有所隐瞒,但说出来的信息,除了时间上的含糊,其他都正常。”   “没错,这些我也想到了。但萧羽姗有什么问题?谭雪倩死了,赵玉华是她的亲生母亲,我却没有看到她掉一滴眼泪,萧羽姗却难过得一直在哭。”   桑槿仔细地回想,都感觉不出萧羽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庞磊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她,示意她再仔细看看,一边解释,“萧羽姗的话,是一层层递进下来的,并且想要误导查案人员。她一开始提到谭雪倩和赵玉华母女俩的矛盾,是想把谭雪倩的死因导向赵玉华,这是第一层;第二层,她提到谭雪倩和于昕与毕铭的矛盾,是想把谭雪倩的死因导向两个室友;第三层,她提到谭雪倩不为人知的一面,在陌生人面前很放得开,是想把谭雪倩的死因导向不知名的扶桑花连环杀`手。她肯定关注过新闻。她说的话,很严谨,几乎都刻意把她自己撇除在外。这不是一个失去亲友,真正悲伤的人会有的反应。”   桑槿听到他的这些分析,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为什么她会忽略这些细节?   “你再回想下她后来的反应,李原朗让她去招呼陌生的客人,第一句话不是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却直接给了他三个选择。这不是第一次接触陌生人之间的交流方式。被李原朗指出来,她为了掩饰,立刻主动投怀送抱,去和李原朗当着众人的面亲吻,这其实是在赶我们走。因为她知道你看不下去。”   “……”她看不下去,他就看得下去吗?当时他不是跟她一样一起逃跑了?   桑槿想反驳,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闭嘴了。   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被谭雪倩传递给她的先入为主的意识控制了。因为谭雪倩说过她和萧羽姗关系好,她潜意识里就直接把萧羽姗从犯罪嫌疑人一列划掉,也根本没有去往深处想。   但现在总结下来,于昕和毕铭都只是有所隐瞒,或许是因为惧怕惹祸上身,这是人之常情,也只是道义问题;但萧羽姗却是干扰查案,刻意演戏,这是犯罪问题!   难怪他让朱小万重点去跟进萧羽姗。这一刻,她不得不佩服旁边这个男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和精准的判断力。   “再看看这个。”庞磊推给她一叠资料,上面有图片,也有文字,是谭雪倩的微信朋友圈影印出来的。   桑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些资料,她也看过一些。谭雪倩加了她微信好友,只不过她平常很少上微信。   现在看下来,她发现了一些很细节的东西。   谭雪倩在微信朋友圈里很活跃,几乎每天都会上传新的图片。包括3号那天,她们两个在川菜馆吃饭,那几道菜也被她拍了下来,发在了朋友圈,配的文字是:和德国归来的美女老师共进午餐,感觉美美哒,原来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下面一排点赞的人,包括毕铭,但只有两条评论。   一条是于昕的评论:你丫上午还哭丧个脸,下午又美美哒,你又抽什么疯?咱能不作吗?做人少一点套路行不行?明天清安岛毕业旅行,你tm的必须给我来,迟到一分钟,罚站一小时!   还有一条是萧羽姗的评论:嗯嗯,对的,亲爱的,宝宝一直爱你呦。   桑槿迅速浏览了一遍,谭雪倩发的大部分信息都是这样,点赞的人很多,评论的几乎就她们两个。于昕的评论,虽然语气尖锐,但都有实际内容在里面,萧羽姗的评论几乎都是很空洞的附和之语。   “这么看来,真正关心谭雪倩的人,其实是于昕。所以你才说,她会主动来找我们,把她在清安酒店看到的告诉我们?”桑槿把资料放回茶几上,看向他。   “她会不会来,你明天就会知道。现在是不是轮到你来解释给我听?”庞磊仰靠在沙发背上,坐姿很随意,看着她,等着她解释她的“涂鸦”。   桑槿也没再扭捏,直接把她的理解说了出来。   “5号上午,我跟赵玉华通过电话之后,赶到谭雪倩的宿舍,看过她身上的伤之后,就已经很确定,谭雪倩一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很有可能是凶手向她提出过份要求,她不同意,反抗,激怒了他,所以凶手开始采取强硬手段。”   桑槿说起这些,感觉胃里有些不适,因为脑海里立刻会浮现最后看到谭雪倩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突然很佩服他们这些刑警、法医之类的从业人员,心脏要有多强大的承受力,才能承受得了这些负荷?   她静默之际,庞磊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不舒服的话就不用再解释……”   “我可以。”桑槿打断了他的话,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调适了一下,准备继续解释。   庞磊也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看向她,等着她的解释。   ☆、Chapter 022   夜越来越黑沉,没有月亮,突然起了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桑槿感觉这夜里的风,像是从很遥远、很寒冷的地方吹来,吹在人身上,像千年的寒冰在身上掠过,冷飕飕的。她听到桌面上的纸页被风吹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竟然觉得有一丝惊惧。   她转头看向庞磊,他也在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刚才的话题。   “法医给出最新的鉴定报告里面,提到谭雪倩手腕上原本有被镣`铐`铐过磨损的伤痕,身上还有鞭`伤;此外,死者双肩、背部,腰部、臀`部,和后脚跟的伤痕更严重……”桑槿声音突然小了下来,“说明,谭雪倩还被挤`压在墙壁上,受到过严重虐`待,因为这种方式,受力点刚好就是受伤严重的部位。”   庞磊听到声音越来越小,抬头看向她,片刻前略显苍白的脸,此刻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他很快明白她为什么会脸红,结果,不知道脸红这种毛病是不是会被传染,他也脸红了。   幸好,她又开始解释,“4号这一天,气温比较高,为了让尸体不要那么快起变化,凶手用了冰块降温,又用了氢氧化钠来吸潮,并腐蚀尸体表面,破坏原有的伤痕。凶手应该很清楚,原有的这些伤,容易暴露谭雪倩被强`暴的事实,以及凶手的身份,所以他用氢氧化钠这种强腐蚀性的化学物质把她身体表面腐蚀,掩盖这些伤痕。这一点,刚好与凶手不用海绵或棉被吸水,却用氢氧化钠来吸潮吻合,就如你之前说的,凶手更重要的目的不是吸潮,而是掩盖伤痕。”   桑槿一边翻阅手中的资料,一边解释。   “玩过摄影的人应该知道,冲洗照片的液体里面,也含有氢氧化钠这种成分,可以用来吸潮,但同时会释放稀释热,这也可以解释死者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还,尸体还有温度。据此可以推断,凶手玩摄影,或从事与摄影相关的工作。”她大学的时候刚好参加过一个摄影协会,所以了解一些。   “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很多种可能性,从事和化学专业相关的人,也会了解这些东西。”庞磊打断了她的解释。   “我知道,造纸和织染等工业都会用到烧碱,也就是氢氧化钠。我查了下地图,清安岛上有一个新兴工业园,里面有一家造纸厂和一家织染厂,离清安大酒店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我更倾向于凶手是摄影师,别忘了她们是去毕业旅行,都是些年轻男女,肯定想要拍一些照片做纪念。她们班里没有玩摄影的人,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懂摄影的人,和她们班里某个学生认识。如果是工厂里的工人,上班时间不会那么自由,不太可能这么容易进入清安大酒店这么高级的地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谭雪倩是清安大学的学生,把她转移到学生宿舍内,制造自杀假象。”   庞磊没有再反驳她,示意她继续。   她又解释了其他的一些推测。左撇子这一点,她是从宿舍层顶铁钩上绑绳索绕圈的方向判断出来的。按照常人的习惯,如果是用右手,绳索绕在铁钩上,应该是顺时针方向,但她看到的却刚好相反。身高1米8,是从庞磊站在活动椅子上伸手刚好可以够到铁钩推断出来的,她目测他的身高至少有1米8。   “从凶手对尸体的处理,转移犯`罪现场,布置第二犯`罪现场,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很全面,大部分细节他也注意到了。说明这个人智商不低,冷静,思维缜密,也善于学习,属于有组织型的罪`犯,并且已经很有经验,所以肯定不是第一次犯`罪。”   桑槿把手中的资料放回桌面,继续解释:   “他关注新闻,一开始肯定以为,谭雪倩的案子已经做失踪案处理,所以没有及时去毁掉酒店的监控录像。后来应该有人给他通风报信,知道警方已经开始介入调查,才临时想到要黑掉录像。最近不是有那么多高校女生失踪案吗?或许和他有关联。如果不尽快抓到他,他肯定会继续犯`罪。”   桑槿一口气说完,中间虽然被他打断了一次,但最终是清楚完整地表达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她转头看向他,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结果,他眼睛盯着虚空,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天没出声。   “有什么问题吗?”桑槿忍不住打断他的思路。   “没问题,可以作为参考。现在应该很晚,你先去睡觉。”庞磊直接结束了话题,随手拿起她放回桌面上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起身回到书桌前,继续研究案情。   桑槿满心期待他会夸她两句,结果却落了空,心里有些不畅快。   不过,她自己前后又回想一下,她感觉这些推断,很多还需要去验证。她毕竟不是专业研究犯罪心理学,仅仅只是辅修过心理学,也学过犯`罪心理学,并且,酷爱看推理小说。但肯定不能和专业的人相提并论,他现在能给她一个练习的机会,已经很难得。   这么一想,她郁结了片刻的心情很快又被疏导通了。   桑槿起身准备回房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还有两个疑问,尸检报告中显示,谭雪倩的死因是脖子被勒住窒息而亡,如果她是站着死亡,凶手应该很方便用手直接掐她的脖子,但她的脖子上没有手印,也没有像身体表面被氢氧化钠腐蚀,只有一道圆筒状绳索的勒痕。那她肩膀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庞磊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一边解释,“谭雪倩不是站着死亡。她反抗很激烈,如果她是站立,会在凶手脸上或身上抓出很多伤痕,容易暴露。这一点,凶手肯定考虑到。所以,她死亡的时候是仰躺,凶手用某种扁平轻软的带状物勒住她的脖子,双脚踩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窒息毙命。谭雪倩肩上的伤有多重,说明她反抗就有多激烈,因为她越反抗,凶手用的力气自然就会越大。”   “……”桑槿瞬间呼吸不上来,仿佛感觉有人在勒着她的脖子一样。   为什么会有这么凶残的人?这个人一定是受过女人的伤害,很痛恨女人,痛恨到心理变态的地步!桑槿在纸上又加上了这一条,之后又看向他,继续听他解释。   “她的脖子为什么没有被腐蚀,是凶手故意保留完整,让我们看清楚她脖子上的勒痕。法医仔细检验过,她的脖子上其实有两道勒痕,真正让谭雪倩毙命的,就是我刚才提到,扁平轻软的带状物,因为扁平轻软,几乎没有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所以凶手才会想到用圆筒状的绳索制造谭雪倩自杀的假象。”   “都是窒息勒死,简直天衣无缝。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桑槿忍不住感叹。   庞磊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向她,脸色有些苍白。他很确定,这个女人胆子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跟尸体有关的描述,过于凶残的,她几乎都直接跳过。如果她自己从头到尾看完了报告,应该就会知道,死者不是站立死亡,是仰躺。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不是一道。   他再次催促她快回房间去睡,继续讨论下去,他担心她晚上会做噩梦。   桑槿原本还有个疑问,谭雪倩遭受虐待,但她身体里没有遗留男性的精`液,法医只在她衣服的袖口处发现了残留的精`液。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直接问他,也感觉说不出口。她刚才描述谭雪倩身上的伤,都感觉很不自在。如果朱小万和戚玥他们在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不适,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这个问题,她决定还是等明天人多的时候再问,便起身回房间去了。   她一离开,书桌前的男人,仰身往椅背上一靠,看着里间房间紧闭的门出神。   庞磊发愣了片刻,迅速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他靠在沙发背上,双眼紧闭,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拿着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直接下命令,“小万,你除了追踪萧羽姗的动静,再派人去清安岛上两家工厂取证调查,4号16:30以后到5号凌晨2:00之前,有没有不在岗的工人,喜欢玩摄影。你再通知戚玥,让她把谭雪倩的社会关系网再仔细排查一遍,重点关注一下,有没有学生的亲戚朋友中,玩摄影,或者从事相关行业的男性,20到40岁之间。身高1米8以上,左撇子……”   他还没说完,被电话那头的朱小万打断,“头,这些我都已经会背了。你的结论里面,除了玩摄影和身高这两点没有提到,其他都涵盖了,你跟桑小姐还真有默契啊。”   “少废话,明天还要记得找程蓉要……检验结果,再去现有资料库查查有没有匹配的人。”庞磊中间停顿了片刻。   朱小万却很敏锐地觉察到了他这一停顿,“头儿,找程小姐要什么检验结果?”他故意加重了“什么”两个字的音,却自问自答,“不就是谭雪倩袖口上某个男人的□□类型吗?对了,头儿,我有个疑问,如果是强`奸案,精`液应该在女性生`殖`器官内,为什么会在谭雪倩衣服的袖口?难道凶手喜欢用手?”   “……”庞磊被朱小万连气都不喘一下的表述噎住,白皙俊脸上不知不觉中又爬上了鸡蛋红一样的色泽,“明天程蓉那边结果出来,你自然就会知道真相。”   朱小万能想象到他现在会是什么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头儿,如果资料库中查到有匹配的□□类型,也就知道了凶手是谁,那我们这个案件是不是用不了三天就破了?”   “没那么简单。先就这样。”庞磊没有多解释,已经挂了电话。   他直觉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总觉得其中还有漏掉的环节,具体在哪里,他要再一一仔细过一遍所有的资料。   庞磊回到书桌前,专注于查看资料,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   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女人双手抱着一床棉被,和一个枕头走出来。   ☆、Chapter 023   桑槿从房间里出来,抱着棉被和枕头,没说话,直接走向沙发。   庞磊听到开门的声音,视线就已经被吸引过去,看到她,好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她只穿着睡衣,于是匆忙转移视线。   “今天晚上,你还是睡会儿吧。不可能几天几夜不睡觉,你又不是铁打的。”桑槿一边说,一边把被子和枕头铺在长沙发上。   桑槿睡的床`上有两床被子,两个枕头,刚好可以腾出来一套。这个套间只有一间卧室,一个客厅,让他回家去,他肯定不会答应。那就只能让他睡沙发,总比不睡觉,在书桌前坐一个通宵要好。   “我睡不着,明天再睡。”庞磊仍然坐着没动。   桑槿转身看着他,很快走到书桌前,“你别告诉我,三天不破案,你就三天不睡觉?万一三天破不了案呢?”   “三天必须破案!”庞磊声音陡然加重了半分,“这么多线索,这么简单的案件,三天足够。”   “那些几十年破不了的悬案呢?你怎么办,几十年不睡觉吗?你是不是想成仙?”她绕到书桌后面,直接把他拽了起来,推着他走向沙发。   “……”庞磊始料未及,她竟然会来这一招。   她突然靠得那么近,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潮水一般,扑向他。他头是懵的,连心跳也开始不正常。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她推着坐在了沙发上。   “衣服什么的,应该就不需要我帮你脱了吧?这个我可不擅长,晚安。”桑槿边说边走到门口,把灯关掉,房间里瞬间暗下来。   桑槿摸索着走回房间,准备去睡觉,却突然感觉到黑暗中出现一丝光亮。她脚步一滞,循着光线看过去。是他举着手机,开了屏幕,很亮,可以充当紧急照明一用。   她想要说声“谢谢”,黑暗中,唇角抽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来。这几天,她需要说“谢谢”的地方,岂止这一件小事?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桑槿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昨晚好像也没意识到,她住的酒店里,有个男人在,会有什么不妥。可现在,这个认知非常强烈,强烈到她感觉,他的气息仿佛穿过空气,从客厅里传到了卧室,弥漫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密封的透明的气球,将她严严实实地罩住。   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动静,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睡觉,还是又爬起来去研究案情。她想要出去看看,却有些害怕靠近他。   “砰!”桑槿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立刻打开床头的灯,惊坐起来。   原来她睡觉前忘了关窗户,风大,吹动窗户,玻璃碎掉了一块。   桑槿跳下床,想要去关窗户,可看到外面那么黑,她感觉好像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人。   原本晚上因为讨论谭雪倩的案件,尸检报告里那些血腥的表述,已经让她有些恐惧。   现在,这样的恐惧似乎越来越甚。她突然感觉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迅速抱着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大步跑向门口,打开门往外冲。结果,撞上了门口的人。   “怎么回事?”庞磊眉宇微蹙,视线落在她抱着的被子上。   “你怎么站在门口?你想睡房间吗?刚好,你睡房间,我睡客厅。”桑槿也不等他答应与否,直接绕开他,大步走向客厅沙发,把被子在另外一张没有被褥的长沙发上铺好,连爬带滚地钻进了被窝里。   她远远地看着他进入了卧室,好像是走向窗户,把窗户关上了。她以为他会在房间里睡,结果,他又回到了客厅里,在对面的沙发上重新躺了下来。   桑槿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原本只露出两只眼睛,现在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她右侧躺着,可以看到对面沙发上平躺着的男人,一只手臂枕着头,一只手搭在胸口,眼睛紧闭。   “你睡着了吗?”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该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会不会笑话她,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跑到客厅里来睡?   “马上。”男人简单回了两个字,人却没动。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却很饱满,富有磁性和质感,像某种管弦乐器低音区域演奏出来的乐声,和他平常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   桑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多个人,还是因为听到他这么舒心悦耳的声音,所有的恐惧突然都消失了,困意也很快袭上来,“那好吧,我也马上睡着。”   她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侧躺着,闭上眼睛,开始属羊。   这一晚,她数羊数到半夜才睡着。结果第二天醒不来,还是被敲门的声音吵醒的。   桑槿听到敲门声,立刻爬起来,跳下沙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已经换了衣服,面目也焕然一新。不像昨天早晨,能看到他脸上有青色的胡茬。   这么早,他已经回去过了?   桑槿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她,“早餐。有事给我电话,我的打不通,就直接找小万或者戚玥。记住,今天就在酒店里,什么地方都不要去……”   他话音未落,她打断了他,“我能不能跟你去蹲点啊?不能回学校上课,我一个人呆在酒店里有点……那个……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办案。”   她实在说不出口,她一个人留在酒店里会无聊,也会焦急,因为想要知道案情的进展。当然,也是因为有了昨天的经历,她突然很喜欢亲身参与查案这个过程,去推敲每一个细节,不断有疑问,再去寻找答案。一旦找到答案,那种成就感,比她给学生上课强烈多了。   庞磊一直没有说话。   他不带她去,是因为觉得不安全。她刚才说话吞吞吐吐,他理解成,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害怕。   就像昨天晚上,就因为窗户被风一吹,碎了块玻璃,她竟然吓得不敢一个人睡房间。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胆子竟然会那么小。   她昨晚折腾了这么一出,他发现对她怎么也强硬不起来了。甚至犹豫,要不要带她一起去清安岛蹲点?   两个人僵持之际,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庞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迅速接了电话,“结果怎么样?”   “结果不怎么样,头儿,你一定想不到,谭雪倩袖口的□□是谁的!”电话里头,传来朱小万的声音。   朱小万的声音不小,他的声音,桑槿也听到了。当他说出名字的时候,她瞬间呆若木鸡。后面他们再说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   一直到他挂了电话,她才看向他,“我要跟你一起去。”她说话的语气很笃定,不是刚才那种探寻的口吻。   庞磊看着她,她脸上一贯的冷静和从容,又消失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恐慌,失望,更多的是震惊。他知道即使他拒绝,她也会去,就像他无数次拒绝她要看悬案卷宗,她仍然锲而不舍一样。   “我给你半个小时。”庞磊说完,绕过她,进入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7分钟就够了!”桑槿回过神来,迅速把门关上,回到里面的房间,换好衣服,洗刷,简单理了下头发,就跑去客厅,催促正在剥茶叶蛋的人,“我好了,走吧。”   “急什么?先把早餐吃了。”他把剥好的茶叶蛋递给她,示意她在旁边坐下来。   桑槿伸手接住茶叶蛋,他的手指划过她的手指,两个人都像触电了一样,双双往相反的方向闪开。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吃鸡蛋,视线落在桌上,她跟前的茶几上,放着牛奶,吸管已经插好。   她脑海里猛然想起,昨天好像也是这样,他把剥好的茶叶蛋给她,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牛奶喝掉……她好像非常自然地接受他做的这一切,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关系,是警`察和重点保护证人的关系。   这样的待遇,以前姥姥在的时候,她也会享受到。奶奶离开了,她很快就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   现在突然又被这么细心对待,还是一个不熟的人,并且是个男人,她忽然有些忐忑,虽然心里还是很暖。就像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来,一直照进她心里。   桑槿悄悄地看向他。   他这次没有穿黑色t恤,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子随意上卷,露出一截手臂,指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和灵活,不时地翻动纸页,非常专注。他微微低着头,两道浓浓的眉毛,像经墨水染过,眼睛盯着手中的资料,又浓又密的长睫毛,像羽扇一般,偶尔扑闪一两下。   “吃完了吗?”他突然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向她,立刻就撞上了她的视线。   桑槿一慌,把手中的鸡蛋全部塞进嘴里,一边点头,因为吃得太快,她一下被噎住。   “你至于那么急?7分钟的记录你自己已经打破,这已经是世界记录。”他一边说一边把她面前放着没动的牛奶端起来,递给她。   桑槿想笑,却又噎得慌,只能接过牛奶,咬住吸管,猛吸了一口,把鸡蛋冲进肚子里。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一口气把牛奶喝掉。她刚想提出要走,他突然起身,走向靠墙的柜子,上面放着托盘,水壶,杯子之类的。   他倒了一杯水,回到沙发上,递给她。这是给她漱口的吗?   桑槿无法把眼前这个体贴入微的男人,和之前她每次去警局要求看悬案卷宗,却一直和她唱反调的男人联系起来。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一边喝水,心里一边在疑问。她刚喝完水,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桑槿接完电话,再一次被震惊住。   ☆、Chapter 024   天空呈瓦青色,沉沉地压下来,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桑槿站在屋顶花园,微微仰头,看着天空,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一些片段:   3号中午,她在外语学院二楼的楼梯口先后遇见了陈吟洁,谭雪倩,一个神情慌张,一个目光呆滞。但她一直没有想到过,要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来考虑,她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   朱小万从法医程蓉那边得到最新的消息,谭雪倩衣服袖口上的精`液,匹配者竟然是傅山岳!   桑槿听到朱小万在电话里向庞磊汇报这个消息,完全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仔细把她所认识的傅山岳,与她昨晚做出来的罪犯的心理画像进行对比,心里很吃惊,竟然发现有很多一致的地方。画像是根据案情所有的资料,包括犯罪现场、尸检结果以及对于昕、毕铭和萧羽姗三个女孩子的取证记录做出来的,她没有去主观猜测什么,可她现在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于昕果然主动给她来了电话,承认她昨天有所隐瞒,并在电话中做了补充,她4号下午离开清安岛以后,晚上22:00,又返回了清安大酒店,并且看到了傅山岳出现在酒店。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傅山岳,警`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把他逮捕归案,接受调查。   当然,因为她的请求,庞磊暂时没有直接向警局上级汇报,而是先来了学校,做一次面谈。   傅山岳已经40岁,这个学校呆了15年,却仍然还只是个副教`授。她第一次去他们家吃饭,他还自我解嘲,姓傅的教授,一辈子都只能做傅(副)教授。   他现在正在申请评定正教`授的职称,如果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丑闻,他的学术生涯应该就完全被毁了。   桑槿思虑了很久,很清楚她很容易受主观感情的影响,所以不能接受现在这样的事实。她直觉相信,事情应该还会有转机,肯定有他们忽略的环节。   她收回思绪,转身看向正在花园上四处查看的人,大步走过去,问他,“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吗?”   庞磊没有停下来,继续查看,一边解释,“根据教学楼管理员的记录,这个屋顶花园因为要整改,已经禁止外人进来。通知在一个月前就公布。所以,应该不可能有其他人来过。花坛里的草地上,确实有人在里面踩过的痕迹,准确来说,应该是躺过的痕迹。从花坛出来到出口的地板上,明显有两双脚印,一大一小,应该是傅山岳和谭雪倩两个人的脚印。根据你的讲述,谭雪倩3号上午缺课,3号中午你在楼梯口遇见她。那么,她缺课的那段时间,很有可能就和傅山岳在这个花园里。”   “他们一同出现在这个花园里,也不能证明傅山岳就是凶手。也许是谭雪倩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傅山岳救了她。她那天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她差点就跳下去。”   “你看看你,我有说他们两个人一同出现在这里,傅山岳就是凶手?我现在是在给你还原事发过程,你能不能不要打岔?”庞磊终于站起来,转身看着她。   “男,年龄20-40岁,摄影爱好者,身高1米8以上,左撇子,这些是你自己推敲出来的,都和傅山岳吻合。他作为一个高校老师,即使不是化学专业,应该也知道一点氢氧化钠有什么作用。”   桑槿心里一惊,“师母是化学实验室管设备的老师!”她差点忘了这一点。   “那就多了一条证据,他要取得氢氧化钠,比一般人更容易。你3号中午在楼梯口遇见谭雪倩之前,先遇见了陈吟洁。她神情慌张,或许是她在什么地方看到了傅山岳和谭雪倩在屋顶花园里。”庞磊环视一圈,“那间办公室是谁的?窗户刚好对着这个花园。”   桑槿循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脸色瞬时煞白,“就是师傅的办公室。难道,师母来办公室找他,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所以匆匆离开?可她应该去花园里制止他们才对啊!”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如果陈吟洁不想婚姻破裂,会留余地。后面是否会因此对谭雪倩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杀`害,要进一步取证调查。走,去见见傅山岳。”   庞磊说完,直接拽着她的手腕,转身走向门口。这个动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所以好像习以为常了一样。   两个人一直走到花园门口,才意识到,他正牵着她的手腕,倏地放开。   桑槿迅速把手收回,指向旁边的一个办公室,“那个就是英语系主任的办公室。我去敲门,看有没有人。”   她脚步匆匆,像被什么人追赶一样。   庞磊低头看了看右手,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怎么老是随便牵人家的手?真是不懂礼貌!   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立刻迈开长腿,大步跟上去。   桑槿敲了系主任办公室的门,门很快被打开。里面有两个人在,傅山岳和陈吟洁。夫妇俩似乎谈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看到门口出现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小槿,怎么会是你?”陈吟洁杵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要让他们进来,还是应该怎么样。   “师母,这位是市刑警大队的庞队长,我们来找师傅问点事情。”桑槿对他们夫妇俩的印象一直很好,即使现在他们成了嫌疑人,她也无法直接拉下脸来。   “让他们进来吧。小洁你先回家,晚上我会早点回去,我来做饭。”傅山岳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向临窗的沙发。   “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嫌疑人,所以,希望你们一同配合我们取证调查。鉴于桑老师出面请求,这件事,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公开。”庞磊说完,推开门,大步走进办公室,在傅山岳对面坐了下来。   “这件事跟她无关,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小洁不能在场。”傅山岳坚持这一点。   桑槿当然知道,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结婚十年,却一直像热恋一样。谭雪倩的事情,就像是他们平静幸福的生活里突然出现的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或许这简单的一个音符,会把他们竭力维持了十年的琴瑟和鸣的曲调完全破坏。傅山岳应该也是在担心这一点,所以让陈吟洁回避。   “师母,我们先出去,我刚好有事想请教您。”桑槿意识到,她在这里,帮不上忙,可能还会因为她无法做到客观,干扰庞磊调查,索性和陈吟洁一同回避。   陈吟洁犹豫了片刻,最终答应了。   庞磊也没有再坚持,看着她们离开,门一关上,立刻进入正题。   “傅教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关于谭雪倩,你知道的,和你经历过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有所隐瞒。”   “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就是普通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有那么多学生,她跟其他的学生没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这个女孩子比一般人敏感一点。她自己本专业的情况我不清楚,但英语学得很认真,虽然基础差了一些,大学四年,成绩也提高很快。3号那天,她来找我了解外院英语系硕士研究生的招收情况。我让她去学校官网上去查。她情绪有点激动,一定要我去屋顶花园见她。我去了,她却一直说要跳下去,我说服她下楼,她也答应了。她离开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   傅山岳说话慢条斯理,完全不像一个被怀疑成杀人凶手的人。   庞磊仔细回想了一遍他的话,听起来确实很真实,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只是,很明显,他自己也过滤掉了很多信息。   “3号那天,谭雪倩为什么会情绪激动?她曾患抑郁症,现在应该好转。如果是因为抑郁症复发,她应该很容易失控,为什么你却能说服她下楼?你跟她说了什么?还是,你答应了她什么要求?”   庞磊话音刚落,傅山岳立刻否定,“我是答应了她一件事,但她要求这件事不能公开,虽然她现在已经离开,我必须遵守承诺,所以我不能说。其他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   “其他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你知道告诉我这一点。傅教授应该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讲话,却不是让你去警察局接受警方审讯,是因为桑槿的请求,还有她对你的信任。如果你不配合,很抱歉,你还是要跟我回警局。”   庞磊语气坚决,话音一落,便起身,准备离开。   “她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要计较那么多?连她母亲都已经接受她自杀的事实,有的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这也一定是她自己希望的结果。”傅山岳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很隐晦的话。   庞磊立刻就想起谭雪倩的遗书里面那句话,“不要问什么原因,也不要试图去探寻真相。”为什么听起来和傅山岳刚才的话像是一样的意思?   “如果谭雪倩没死,你有权利保持沉默,正因为她现在人已经死了,你们之间所有的事情,不再是个人*,是犯罪,或是证明你没有犯罪的证据。”   傅山岳看着他,嘴角抽了抽,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仰身往后一靠,背靠在了沙发上,转头看向窗外,似乎不想再继续解释什么。   庞磊静立了几秒钟,确定他现在不会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下楼以后,看到桑槿和陈吟洁坐在一楼环形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似乎在聊什么。   “小槿,你知不知道你师傅会怎么样?”陈吟洁声音听起来很恐慌,虽然面上极力保持镇定,但这样的恐慌在她的脸上,声音里,甚至乌黑的眼睛里,都能找到明显的痕迹。   “师母,如果师傅和谭雪倩的死无关,他就不会怎么样。”   桑槿说这句话,心里有些虚,余光瞥见从楼梯口走过来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   ☆、Chapter 025   桑槿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清隽白皙的脸上,表情冷峻而凝重。   她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他刚才在傅山岳办公室里的问讯,肯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庞磊走到她们面前站定,冲陈吟洁微微点头,回应她的问好,转而看向桑槿,“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清安岛蹲点?”   “庞警官,我老公现在是不是就没事了?他肯定不会杀人的,小槿也知道,她师傅不是那样的人。”陈吟洁站了起来,拽着桑槿的手臂,拽得很紧,仿佛怕她立刻就会消失一样。   “他有没有杀人,现在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谭雪倩,已经死了;另一个是傅教`授他自己,他不说。结果会怎么样,你们自己应该很清楚。我的职责是追查真相,抓获真凶,如果他一直不配合,我们只能按程序办事。”   “不会的,他一定会说的,我会说服他,您给我一点时间。”陈吟洁听出是要把傅山岳带回警局的意思,越发慌乱了,“小槿,今天不能招待你到家里来吃饭了,你下次再来。我现在去找他。”她说完,立刻绕开他们,走向楼梯,转眼间就上楼去了。   桑槿把视线从楼梯口收回来,看向他,眼神询问,结果怎么样。   庞磊简单回了她一个字,“等。”他说完,立刻转身,走向门口。   这次他没有再牵她的手,因为伸手去牵之前,他大脑已经发出指令,这是不合理的事情!   桑槿抬头,看了看三楼的方向。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只有陈吟洁可以说服得了傅山岳,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跑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   她刚追上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学院大楼,一个白色身影迎面向她跑过来,“桑老师,你们果然在这里。”   桑槿看到于昕,有些意外,她们早晨不是通过电话?她也已经把她在清安酒店里撞见傅山岳的事情在电话里说了,现在为什么还特意从公司跑过来找他们?   于昕看到他们,脸上是喜出望外的表情,“桑老师,你们现在有时间吗?谭雪倩和傅教授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也许对你们查案有帮助,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就跑过来了。”   “太好了,我们当然有时间。”桑槿看向庞磊,眼神征询他的许可。   庞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看向于昕,“给你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他刚好可以一边等陈吟洁说服傅山岳,把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三个人一同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茶馆。茶馆里人不多,很安静,环境清幽雅静,人坐在里面,很快就能静心下来。   他们在包厢里坐下来以后,于昕立刻就直奔主题,“我觉得,雪倩的死,肯定和傅山岳有关联。”她这次没有叫傅教授,却是直呼其名,语气明显有一丝微怒。   “我们不需要你觉得,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就行。”庞磊看着于昕,说完,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   他的声音没有第一次那么严厉,虽然眼神还是冷冽如水。   于昕这次也没有像昨天表现得那么惧怕,大方了很多,冲他笑了笑,“是,警官,男神。”最后还加了个后缀。   桑槿却直接忽略她的玩笑,急着追问,“雪倩和傅教授之间,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吗?傅教授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和他爱人感情很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庞磊打断,“你这叫误导证人。不要把你的主观意见强行灌输给别人。”   桑槿一愣,转头看向他。她又看到了她第一次在警局看到的那个“庞将军”,长着同一张脸,英俊而冷酷,说话直接,不留情面。她莫名感觉到一股压迫力。   只是,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她总是很容易偏颇跟她关系亲近的人。她反驳不了他,只好闭嘴,端起茶杯喝茶,一边听于昕继续讲述。   于昕把谭雪倩入校以来的一些情况简单快速地讲述了一遍。   谭雪倩是作为艺考生,考入本校,专业是播音主持。中文很好,但英语很差,中学的时候也一直讨厌学英语。可进入大学,上过傅山岳的一堂大学英语课之后,突然像变了个人。   她开始很认真地学英语,成绩也提升很快,不仅顺利地考过了本专业要求的等级考试,连大学英语四级、六级都通过了。最后,英语专业的八级考试,连有些英语专业的学生都过不了,她竟然考过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谭雪倩突然决定,要跨专业考英语专业的硕士研究生!   于昕说到谭雪倩说要考研究生,一脸的懵,现在也同样是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这女人,简直疯了。我开始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真的打算考。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直到4号那天晚上,我看到傅山岳出现在清安大酒店,才恍然大悟,原来谭雪倩一直在暗恋他!”   “学校不是明言禁止师`生恋吗?”桑槿反问了一句。   她入校也有这么长时间,对学校的规章制度也了解过,当时看到这一条,还觉得很不可思议,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有这样的规定?   “关键问题不在这里,而是桑老师你刚才说的,傅山岳和他夫人感情很好。谭雪倩其实有那么一层意思,也只能藏在心底。我猜想,大概是临到毕业了,所以她情绪有些波动。4号那天下午,我真是被她气疯了。她跟萧羽姗那些人走得近也就算了,她竟然跟我说,她要生个宝宝,还说她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你们说她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   于昕看起来很气愤,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桑槿心里却莫名有些微堵。为什么她对谭雪倩,总是讨厌不起来?   一个原本英语成绩很差的学生,因为喜欢英语老师,开始努力地学英语,想要离喜欢的人更近一点,哪怕明知道不能靠近。这种事情,她只在故事里看到过。   “我当时就狠狠地骂了她一顿,现在想起来真后悔,为什么不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3号那天,我只知道她去过外语学院,应该是去找傅山岳,难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会不会谭雪倩那蠢女人主动去投怀送抱,傅山岳事后反悔,所以把她给她杀了?”   “你可以走了。”一直在旁边静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开口,一开口,就把两个女人都震住。   于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也意识到她刚才确实有点天马行空了。刚好有电话来催她,应该是公司里有事情,便提前告辞离开了。   桑槿看着对面一直静默不语的男人,像是习惯性地在思考问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也觉得傅教授不会是于昕说的那种人?”   “那是你觉得。别把我拉进去,我对这种无聊的想象和猜谜游戏没兴趣。”庞磊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桑槿知道他应该是在等陈吟洁的消息。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喝茶,脑海里开始想很多问题。   傅山岳为什么不愿意开口?   桑槿试图从客观的角度去看傅山岳在谭雪倩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   作案动机,很充分。一个他不喜欢的学生喜欢他,主动向他示好,也许男人的劣根性,让他一时没把控住。事后,女人要求男人负责,男人拒绝,然后杀人灭口……这种狗血剧情,很常见。   作案条件,很成熟。就像庞磊之前提到的,她根据死者的尸检结果、犯罪现场收集到的资料做出来的凶手心理画像,与傅山岳吻合度至少有90%。   虽然她从个人的角度,一直不能接受傅山岳是凶手的事实,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如果他自己不开口把真相说出来,调查根本无法继续展开。   是她什么地方出了错吗?   桑槿感觉脑袋像灌满了浆糊,完全无法理清其中的关系,也瞬间被一种挫败感包围。抬头看向他,“昨天我涂鸦的那些条条框框,都是瞎扯,你们别去理会。”   庞磊被她打断思路,终于回过神来,“你现在才叫瞎扯。傅山岳不是凶手,他是最重要的证人,也是除了凶手和死者之外,唯一见过第一犯罪现场的人。”   “……”桑槿又被他这么跳跃的思维惊住。   从傅山岳被怀疑是凶手,到现在他说出这句话,不过半天的时间。中间他们只去外语学院的屋顶花园看过,他跟傅山岳谈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于昕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就半个小时左右。他怎么这么快就得出这个结论了?   桑槿听到傅山岳不是凶手,挫败的心情瞬间又好转,“你是说,4号晚上22:00,于昕看见傅山岳出现在清安大酒店。监控录像里也显示,他当时进入了谭雪倩的房间,但很快就出来了,房间里面应该没人,说明那个时候,谭雪倩已经被害,并且被转移?”   “没错。毕铭4号晚上第一次回宿舍的时间,是22:30以前,她看到的应该是凶手已经把谭雪倩转移到宿舍。之前我们推算过,从清安岛到学生宿舍,包括处理尸体,按最短的时间计算,也要2个小时,往前推,说明谭雪的死亡时间是在4号晚20:30左右。我在傅山岳的办公室里,看到他办公桌上的日历,那个时间他还在学校上课,他应该是下课以后才赶去清安岛。”   “肯定是这样,学校晚上的课要20:30才下课。太好了,我给师母打个电话。”桑槿听到他这样的分析,立刻就变得兴奋起来。掏出手机,开始按键。却突然感觉到一个身影靠向她。   桑槿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一抬头,立刻撞上一双深邃漆黑的长眸。   他原本坐在她对面,此刻,一手撑在桌面,身子前倾。他靠向她,她下意识地往后靠,却已经靠在了椅背上,不能再往后退。   他人很高,她坐着不能动,两个人的脸,几乎又挨在了一起。   四目相撞,呼吸也瞬间交织。   桑槿不知道为何,很快又感觉到呼吸不畅,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又靠近了一点,她感觉鼻尖一热,应该是被他高挺的鼻梁碰到,这种皮肤的接触,让她感觉整个人像被触了电一样。   “打什么电话?”他突然开口,她感觉手中一空。   原来他靠过来抢她的电话电话!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站了起来,把她的手机放在他面前桌面上,“该打电话的人,不是你,另有其人。”   果然,像是要呼应他说的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Chapter 026   庞磊接了电话,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我送你回酒店。”他挂了电话,拿上椅背上的夹克衫,从口袋里翻出钱包,迅速拿出两张红色纸币放在了桌面上。转身走向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桑槿原本以为打电话的人会是陈吟洁,但看他的表情变化,感觉应该不是,同样拿上包,大步追上他。   “发生了第五起失踪案,准确来说,第五起凶杀案,先奸后杀。”他的声音很沉重,没有多做解释。   桑槿片刻前漂浮炙热的心,也瞬间被这样的沉重压下来。她同样很震惊,却没再追问什么,具体情况,他肯定要回警局以后才能了解。   这次,她也没再提出跟他回警局。他把她送回酒店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桑槿一个人留在酒店里,叫了酒店服务员送餐上来。她吃了午饭,没什么事做,窝在沙发上,看谭雪倩案件的资料。   她伸手去拿谭雪倩遗书的时候,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起来,从头到尾,又仔细地看了好几遍,“不要问什么原因,也不要试图去探寻真相,”视线最终停留在这句话上面。   这句话下面,被画了两道线,旁边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线条粗重有力,她一看就知道是庞磊的笔迹。   他是不是早就怀疑,谭雪倩和傅山岳之间,有一种不同学寻常的关系?   桑槿细细地思索了一番,想到于昕提到,谭雪倩自己说想要生宝宝,她衣服袖口上,有傅山岳的□□,外院屋顶花园上面,花坛的草,有被压过的痕迹……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发生过关系?   庞磊说傅山岳不是凶手,难道是……陈吟洁?傅山岳事后赶到清安大酒店,再协同陈吟洁转移尸体,制造谭雪倩自杀假象?   桑槿3号那天遇到了陈吟洁,她神色慌张,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屋顶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这么一想,陈吟洁确实也有杀人动机。   桑槿心里堵得慌,脑海里浮现很多画面,谭雪倩身上的那些伤。她旋即否定猜测,陈吟洁应该不会那么凶残。   她沉思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被铃声吓得跳了起来,看到手机铃声,更感到莫名的恐惧,来电显示的名字,就是陈吟洁!   桑槿犹豫了许久,才接了电话,“师母,师傅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她没有直接告诉她,傅山岳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但谨慎起见,她还是忍住没说。   “小槿,你在哪,我想见你。我感觉我快要崩溃了。”电话里传来啜泣声。   “我……”桑槿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见她,追问了一句,“师母你在哪?”   “我在河边,清安岛。那天晚上,他来了这个岛上,我看见了。他是不是去找谭雪倩?小槿,我很难过,可是我又不能怪他……我们结婚十年了,我都没有给他生个宝宝。他嫌弃我也是应该的。该死的人应该是我……”陈吟洁情绪激动,说话也断断续续。   “师母!你千万别这么想,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桑槿来不及多想,把包拿上,立刻就跑出了酒店。她一边讲电话,一边跑向电梯。   因为走得急,包晃动得厉害,她被包里面一个很硬的东西戳了好一下。进入电梯以后,手机突然没了信号。她只能先放下手机,在包里翻了一下,翻出一瓶防狼喷雾剂。她什么时候买过这个东西?   电梯已经到一楼,手机又有了信号,她立刻又开始讲电话,一边在电话里安慰陈吟洁,一边跑向酒店门口。刚好有一辆的士停下来,上面的客人一下车,她就钻了进去,“师傅,去清安岛。”   桑槿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又继续讲电话,发现手机已经被挂掉。她想给庞磊拨电话,却发现,她没有他的手机。只能打给朱小万,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她只能给他留了条信息。   之后,她又给傅山岳打电话。电话就很快打通,傅山岳听到她说陈吟洁4号晚上跟踪他去了清安岛,立刻回了一句,“她怎么能这样?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小槿,你不用去了,我去找她。”   桑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3号中午,在外院楼梯口遇见陈吟洁,她神色很慌乱的事情也说了。   “3号中午她来过我办公室?我等了她半天,她都没来,她跟我说她一直在家里睡觉。她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师傅,虽然我也相信你不是凶手,但我不知道你和谭雪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目前看来,师母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所以误会了。她现在情绪很激动。我怕她会想不开。”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已经在车上了,你帮我打电话稳住她的情绪,我会跟她解释清楚。小槿,对不起,我不该责备你报警。你跟庞警官说一声,我会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他。”   “……”桑槿心里瞬间一暖,她想继续说什么,发现电话已经挂掉了。   她望着刚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呆愣了片刻。手机铃声突然又响起,黑了的屏幕也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毕铭。昨天的三个女孩子,她离开前,都给她们留了她的手机号码,也把她们的号码存了下来。   桑槿按了接听键,电话里立刻传来毕铭冰冷直白的声音,“桑老师,如果我把我看到的告诉你,你能不能保证,警方不要再找我麻烦?更不能影响我公务员考试,我不希望这件跟我不相干的事对我的前途造成影响,希望你能理解我。”   桑槿很佩服她的理智,虽然也有些接受不了,她很笃定地回答她,“只要你把你4号晚上回宿舍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会保证警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毕铭得到她的保证,很快就把她那天看到的情形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果然,她说的情形,和庞磊推断的情形几乎完全一样,只是时间更具体。   4号晚上,毕铭原本在市图书馆复习,因为要用到参考书,发现只有下册,没有上册,后来想起上册放在了宿舍。大概21:00的时候,她离开了图书馆,去学校。   第一次到达宿舍,是22:00钟左右,她在楼梯口看到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进入她们的宿舍。她当时觉得很奇怪,她们宿舍的人不是都去清安岛毕业旅行去了吗?   她也没多想,以为是谭雪倩或者于昕跟她一样,临时回宿舍拿什么东西。结果,她到了门口,拿钥匙开门,门开了一条缝,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并且是个男人,两个人应该在商量什么,很专注,所以没有意识到门口有人。   “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桑槿一直没有打断她,听到这里,直觉感觉,这两个人就是凶手,他们的话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听他们中的一个人说,‘让她直接躺在床`上就行了,那么啰嗦干什么’,这个声音我记得,就是萧羽姗男朋友的声音,我当时还在心里骂谭雪倩,竟然跟这种人搞在一起,还到宿舍里来了。所以打算直接离开,不想多事。后来又听到一个声音说,‘床`上够不到,她那么重,要想想想办法,一定要让她这样死。’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很可怕。我当时吓得不敢再停留半秒钟,直接就跑了。”   “你跑了以后,就去商场买了一条裙子。后来又担心谭雪倩遇到坏人,你不去帮忙,却还跑了,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又跑回去。跑回去以后,你看到谭雪倩已经死了。是这样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即使我没跑,肯定也救不了她,还白白送上自己的命。我父母也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现在已经把所有的是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这件事以后跟我没有关系。”   “毕铭,你放心,我说过会保证,就一定会做到。可有一点你没有想到,你看到谭雪倩被人挂在了天花板上,你害怕,不敢去碰,我能理解。但你可以打电话报警,如果你当时打了电话,警方就会更早开始调查,今天就不会再出现第五起失踪案!”   “桑老师,你说这话也太不公平了吧?是不是我没报警,以后所有的失踪案都要算在我头上?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报了案,学校会怎么样?我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要为我的将来考虑,为我的父母考虑。不管你怎么说,我现在已经做到我能做到的。就这样。”   “……”电话已经被挂断,桑槿也没有再反驳她的机会。   桑槿心里憋得慌,她也不知道毕铭到底有没有错,可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线索。她给朱小万打电话,仍然打不通,只能把刚才的电话录音发给他,后来想了想,又给戚玥发了一份,万一朱小万忙,看不到她的信息,她看到了也好。   司机提醒她,车子已经到了清安岛,问她具体要去哪里。   桑槿不知道傅山岳有没有找到陈吟洁,酒店经过清安大酒店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萧羽姗站在酒店门口,左右查看了一下,才进入。看起来很警觉。   萧羽姗来酒店干什么?   李原朗是她的男朋友,毕铭在宿舍里看到的一男一女,会不会就是李原朗和她?   桑槿让司机停车,付了车费,匆匆下车,跑向酒店。   ☆、Chapter 027城   桑槿进入酒店,刚好有一拨人从电梯出来,涌向门口。   她挤在人群中,跟在萧羽姗后面,中间隔着几个人。   “那个死变态,让他去死!这做的什么事啊?还要老娘来收拾烂摊子!”萧羽姗在打电话,说话声音很大,看起来很气愤,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有两个字却很清楚,“贱人……”旁边的人几乎都听到了,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看着萧羽姗。   “老公,不许再叫我贱人!东西我会拿到,bb$.τxτńōvél拿到了让他直接滚。”萧羽姗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怒吼,吼完之后,立刻挂了电话。   萧羽姗已经走到电梯口,上行的电梯门打开,她立刻跑进电梯里,使劲地按关门键。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伸手要插入快要合上的电梯门之间,却已经来不及,门瞬间紧闭,电梯已经上行。   一楼电梯外,桑槿混在人群里,进入另一座电梯。她没有按10楼的数字键,却按了楼11楼。4号那晚,谭雪倩宿舍的四个女生住的是10楼,萧羽姗如果是来谭雪倩住过的1004号房间找什么东西,肯定会去10楼。所以她要先错开,比她先拿到东西。   萧羽姗来找什么东西?她刚才在电话里,骂的是谁?   桑槿试着在最短的时间内,试着理清关系。   如果她是和她男朋友李原朗通电话,这样的说话方式,与那天他们在汽修店取证的时候,看到两个人秀恩爱的情形,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看来他们那天真的是在演戏。萧羽姗和李原朗的关系,也有可能是貌合神离,或者存在某种利益关系。从萧羽姗的电话内容,对方叫她“贱人”,她在盛怒之下还能叫对方“老公”,听得出两个人之间在感情中的地位明显不平衡。   难道凶手真的是李原朗和萧羽姗?李原朗□□了谭雪倩,萧羽姗因为在乎李原朗,怀恨在心,杀了谭雪倩,二人合谋把谭雪倩转移到宿舍,制造自杀假象?现在,他们发现在谭雪倩房间里留下了什么犯罪证据,所以李元朗让萧羽姗来取?   这样似乎也能说通。问题是,为什么她感觉,萧羽姗和李原朗在电话里,像是还提到另外一个人?   “叮!”   电梯已经到了11楼,桑槿的思绪也被打断,她迅速走出电梯。   两边走廊交接的环形大厅内,有2个酒店的工作人员,一个是清洁工,一个像是管理层的人。   “伍香萍,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就直接打包回老家。”   “是是是,经理,实在对不起,这几天家里有事,孩子生病住院,没人照顾。以后我会及时清洗的,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   “知道就好。”   “……”   桑槿一出现,两个人的对话立刻终止了,大概是看到有客人来,两个人同时看向她,冲她微笑着打招呼。   桑槿对这个骂人的经理好像有点印象。她突然想起来,他就是酒店的客房经理,昨天她和庞磊来酒店查看房间,就是他指引的。并且告诉他们,有一个清洁工请假了,难道就是这个叫伍香萍的清洁工大姐?   她想要开口问,结果,客房经理直接把清洁工大姐轰走了,让她尽快去打扫客房。   客房经理回过头来,告诉她,昨天的事情,还没有消息,如果有消息,他一定会及时打电话告诉警方。   桑槿第一反应就是,他在撒谎!   她没有戳穿他,随便扯了个谎,她这次是和朋友来度假的,没有告诉他要去哪个房间,直接左转,进入走廊,走到拐弯的地方,又停了下来。远远地看见,客房经理走向右边的走廊,进入最里面右手边的房间。她猜想,他应该是去跟刚才的那个清洁工交代什么。   桑槿一直等着客房经理进入电梯离开以后,才走出来,走到对面走廊最里面右手边的房间,装作在找什么东西。   “小姐,你丢了什么东西吗?”伍香萍看到她,立刻停止手中的工作,走到她身边来。   “我男朋友送了我一枚钻戒,我还没戴几天,就不见了。一定是落在了酒店里,大姐你有没有看到?”   桑槿把在飞机上遇见黑裙女诈骗的那段经历信手拈来,改编了一下。   “怎么最近那么多人丢东西?刚才我们经理说,1004房间的客人也丢了东西……”伍香萍话说了一半,立刻闭嘴。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我。我还报警了,但警方也没什么办法,他们很忙,不可能一直帮我找东西。我只能自己来找。找不到戒指,婚也结不成了。大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桑槿瞬间被自己的表演天赋吓到。她怎么脸不红,气不喘?最关键的是,清洁工大姐完全相信了她的话,还很关切地问了很多问题,什么时候丢的,戒指是什么样。最后,建议她去存放物料的储藏室找找,还告诉了她在什么地方。   她千谢万谢,转身准备离开,去储藏室,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姑娘,你等等,我也去,我陪你一起去。差点忘了,我要去把那套脏的窗帘洗掉。”   “大姐就是因为这件事挨骂的吗?”桑槿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啊,姑娘你还真细心。”清洁工大姐对她似乎已经没有戒心。   “您别放在心上,经理应该也是为了您好。”   “我知道,也是我自己的错,一直拖着不想去洗。实太恶心了,我都不想去碰。唉,真是的,现在什么人都有。”   “……”   桑槿嘴角微微上扬,她已经很确定,萧羽姗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也很确定,她一定会比她先拿到这个最关键的证据!   ——   市警局,会议室内,气氛紧绷。   环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周围的人,全都屏气凝声,面目表情非常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   庞磊汇报完所有的案情相关信息,最后总结了一句,“三个月,本市一连出现五起高校女生失踪案,真是我们的耻辱!”   “队长,这也不能怪我们,学校和家长都不配合,只有这个冯笑笑的父亲,他是第一个报案的,失踪案才变成杀人案。”   “这五起失踪案,除了清安大学谭雪倩失踪,其他的案件,作案手法,目标对象都极为相似,最关键的一点,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方,都发现有扶桑花,应该是同一个人作案。”   “会不会是15年前消失的扶桑花连环杀手真的又出现了?”   “……”   会议室里,出现各种声音。   庞磊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第一,这五起失踪案,都是杀人案,是同一个人作案;第二,不要再鬼扯什么扶桑花连环杀手,随便撒点花瓣,三岁小孩都会做的事情;第三,三天之内,必须破案。散会,干活!”   他放开撑着桌面的手,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补充了一句,“三天,已经过去了两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他说完,立刻转身,大步走出会议室。   最后的这句话,只有姜民珲、朱小万和戚玥能听懂,因为参与了谭雪倩的案件,其他人都听不懂,也开始皱眉,三天已经很难,现在变成最后一天,这可能吗?   “三天之内,必须破案。”   这句话,是英俊骁勇的庞队长的口头禅,也是刑警大队所有队员的梦魇。每次听到这句话,就意味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因为这句话,刑警大队最富盛名、却又最低调的庞队长,被警局上下尊称为“庞将军”。   这一次,三天变成一天,这是要逆天吗?   所有的人都很好奇,他们的“庞将军”,这次要怎么逆天。   朱小万跟队友交流了一些问题,匆匆拿出手机,开会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却没有及时拿出来看信息。他一边走出会议室,一边打开信息,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音频。这个号码,没有备注姓名,他自然认不出是谁的号码。   他回到办公室,用耳麦听完音频的内容,瘦削的脸盘瞬间像绽开了花,拔腿跑向队长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直接破门而入。   办公室内,庞磊正对着桌面上的一个人物关系表静思默想,突然被打断思路,看向朱小万,眼神凌厉,脸上表情明显很不悦。   “头,一定是萧羽姗和李原朗,毕铭已经招供,她给桑小姐打了电话,桑小姐把她们的对话内容录音了。”朱小王把手机的耳麦拔掉,放外音,把音频内容又播放了一遍。   手机录音放完,朱小万又汇报了这两天追踪萧羽姗的情况,“这个女人,鬼鬼祟祟,刚才还有兄弟来消息,她今天又鬼鬼祟祟地跑到清安岛去了,不知道又在折腾什么。还有,信息部的同事已经追踪到,黑掉清安岛监控录像的ip地址,就是李原朗汽修店的ip地址。他们一定是因为临时想到这个问题,来不及考虑会被追踪,就直接在汽修店里操作了。凶手一定是他们两个。头,我们现在证据充分,可以直接去抓人了!”   “证据充分?”庞磊反问了一句,“4号晚上16:30以后到5号12:00,萧羽姗都在清安岛1002号房间,有监控为证,也有酒店服务员为证。她那天晚上在酒店里,每隔一个小时就叫一次客房服务。ip地址这种东西,如果有人要嫁祸给他们,盗用他们的ip来黑掉视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怎么能作为定案的证据?”   朱小万片刻前的兴奋表情,瞬间消失,在桌前的空椅上坐了下来,“ip地址确实不能算数。可萧羽姗也太刻意了吧?她这样做明显就是在掩饰什么。”   “她刻意,想掩饰,也不能否定一个事实,她那天晚上就是在酒店里,没有出去过。和李原朗出现在谭雪倩宿舍,被毕铭看到的那个女人,不是她。”   庞磊语气笃定,却发现半天没人接他的话,让他感觉像是缺少了什么。   ☆、Chapter 028   庞磊一时想不到他到底缺了什么,他应该什么都不缺才是。   朱小万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庞磊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有什么想法?”   “头儿,你要我说什么啊?我只能想到萧羽姗和李原朗是凶手,因为毕铭看见了,现在你说不是,那就不是。我还在想女的如果不是萧羽姗,那会是谁。肯定不是戚玥,她是短发。”   “……”庞磊被他这么无厘头的解释搅乱头绪,思路像是被堵死,一下找不到突破口。   为什么前两天他感觉思路很通畅?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有一个点,一下子就连成了线,很快扩展成一个面,所有的问题整个局面就全打开了。他现在却找不到这种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因为前两天有一个女人一直在他身边。他说上半句,她立刻可以把下半句说出来,即使有时候只对了一半,他很快能把她错误的一半纠正,同时能激活他自己的思维,想到更多的点。   庞磊只能暂时停止再继续去想一男一女,男的是李原朗,女的是谁这个问题,转移了话题,“清安岛两家工厂的取证情况怎么样?”   朱小万闻言,立刻把取证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   “因为现在是工厂订单的旺季,所有的工人,3、4、5号这三天,都在加班加点。并且,工人每天都累得要死,没人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研究什么摄影术。我觉得凶手不会是工厂里的工人。”   庞磊从朱小万汇报的信息里,没有听到有价值的信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原本不够活跃的思路,现在又被堵死了。他突然感觉浑身焦躁,起身,“我们去酒店里讨论,谭雪倩案件的资料都在那边。”   “头儿,你该不会是想去找桑小姐商量吧?可她现在好像不在酒店,我刚才打电话到酒店房间,电话没人接。我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前台说看到桑小姐接了个电话,就打的离开了酒店。她应该是去见什么朋友之类的。她又不是我们警队的人,不可能像我们一样,一直窝在酒店里研究案情。”   庞磊把衣服往椅背上一扔,又坐了下来“谁说我去找她?你去酒店把谭雪倩的遗书拿过来。”   朱小万心里窃笑,打开他开会时用过的蓝色活页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起身递给他,“这是复印件,头儿,你先将就着看。”   他坐下来的时候,看到文件夹里有一份处罚通知单,立刻拿出来,一边看,一边解释,“对了,头儿,这个人,叫萧肃,35岁,是清安岛织染厂的一个色样师。因为工作不认真,经常矿工,工厂里的领导要辞退他。处罚通知单已经贴在了他们工厂的通知栏里。我昨天在工厂里看到了,觉得奇怪,工人被辞退了,一般不是会闹半天的吗?为什么这个工人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觉得很可疑,就把他的资料留了一份。”   庞磊听到“色样师”这三个字,立刻起身,把朱小万手中的资料抢过来,迅速扫视了一遍,视线落在简历右上方的方寸小照上。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面熟?   “不过,按照桑小姐说的罪犯心理画像,这个人有很多地方不符合条件,他的同事说他身高只有1米6不到,长着一对招风耳,面目堪称丑陋,还喜欢跟女工友搭讪。他也不是左撇子,智商不高,脾气火爆,经常和工友发生冲突。他懂不懂摄影暂时还不知道……”   “就是他!”庞磊突然大声说了一句,“马上申请逮捕令,萧羽姗、李原朗、萧肃,这三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朱小万还想问为什么,桌对面的人已经起身,看样子,是要立刻出动,现在没有闲工夫向他解释。他只能立刻去执行命令。   整个警局上下,迅速进入高度紧张忙碌的状态。   庞磊走到一楼,看见门口出现的两个人身影,有些意外。   陈吟洁看到他,情绪立刻就变得激动起来,“庞警官,我老公现在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他不是凶手,他愿意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他是小槿的师傅,我们对小槿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希望你看在小槿的份上,不要……”   “你们从清安岛上来?”庞磊打断了她的话,清安岛上种满了扶桑花,他立刻就从他们身上闻到了这股花香。   陈吟洁和傅山岳对视了一眼,傅山岳没开口,陈吟洁点了点头。   庞磊心里一惊,按照朱小万的说法,萧羽姗今天在清安岛,他们也在清安岛,那她呢?他明明跟她说过,让她留在酒店里,为什么会急匆匆地跑出去?她会不会也去了清安岛?   “她跟你们联系过没有?我是说,桑槿?”庞磊意识到,他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说出她名字的这一刻,他感觉心脏像被什么抽动了一下。   “我给她打过电话,我老公说是小槿给他打过电话以后,他才知道我在清安岛。她说了去清安岛,但她没来找我。我们以为她没来,她没跟你在一起吗?那她现在会不会还在清安岛?会不会出什么事?”   陈吟洁一堆的问题,连番轰炸。   庞磊让他们去里面找戚玥,他一边给朱小万打电话,让他去指挥缉拿凶犯,他要先去清安岛,来不及多做解释,就挂了电话,迅速跳上车。   车子像箭一样飞奔出去。   ——   清安岛,清安大酒店,储藏室内。   桑槿看着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储藏室,开始头大。   她花了两个小时,几乎把整个储藏室都搜了一遍,所有的被褥,窗帘,几乎都被她翻过了。终于找到了清洁工大姐口中说的1004号房间4号那天用过的窗帘。   她打开窗帘,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让她有一种想吐的冲动。难怪清洁工大姐一直不愿意去洗这套窗帘,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   桑槿简单查看了一下,又迅速把窗帘折叠起来,装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把现场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黑色袋子,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迎面进来一个女人。   “桑老师,你也在啊?”萧羽姗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向她伸出手来,一边继续往前走,“桑老师,你找到雪倩住的1004号房间的窗帘了吧?我想拿回去留做纪念,你把窗帘给我好吗?”   桑槿一步步往后退,把塑料袋迅速放到了身后,“萧羽姗,你不用演戏了,你不累,我还觉得累。如果不是因为你,谭雪倩不会死得这么悲惨。如果你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我劝你立刻去向警方自首。”   萧羽姗原本堆满笑容的脸,迅速拉下来,“笑话,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谭雪倩那是她自己找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她要是乖乖听我的话,就什么事都没了。别人能做的事,她为什么不能做?她以为她是天仙下凡吗?”   萧羽姗想起谭雪倩,浑身都是气。   她没见过这么矫情的女人,明明想放纵,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纯情的样子,到底做给谁看?那个死变态吗?现在闹了半天,她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还要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把东西给我!”萧羽姗已经很不耐烦,直接扑过去,想要抢窗帘。   桑槿身子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她,迅速把房间里的灯关掉,抱着塑料袋,沿着两排储物架间的通道,飞快地往前跑。   她也知道自己很瘦,萧羽姗比她高,虽然也不胖,但拼力气她肯定拼不过萧羽姗。如果硬抢,她更可能抢不过她。她只能想办法,把手里的窗帘保护好。她现在已经确定,这是目前唯一能证明□□谭雪倩凶犯的证据。   桑槿在储物室里呆了两个小时,对里面的格局大体已经了解,穿行了几条通道之后,很快就把萧羽姗困死在里面。   萧羽姗也不是那么笨的人,她知道这样找不到人,这个储物室只有一个出口,她守在出口处,就不相信里面的人躲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   “桑老师,我劝你还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谭雪倩跟你有毛关系啊,你犯得着为她拼命吗?她人都死了,她自己的亲妈都不管,你操这份闲心干什么?”   萧羽姗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越来越不耐烦,只能继续说话,想要通过声音判断对方在哪里。   桑槿躲在一个柜子旁边,拿出手机,想要悄悄地打个电话,结果发现,她的手机昨晚没有充电,早就没电,她刚拿出来,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最可恨的是,自动关机的声音,立刻暴露了她的位置。   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亲爱的桑老师,快把东西给我,我就放你出去,不然,会有人教训你的哦。怎么个教训法,你从谭雪倩身上应该看到了。在你那个警`察男友找到你之前,你已经被人吃掉,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萧羽姗恐吓的声音不断。   桑槿从她话里已经听出她的意思,并且,很快就能想到,萧羽姗接近谭雪倩一定是有预谋的,谭雪倩是一个猎物,萧羽姗就是把猎物带到猎人面前的引路人!   难道,那些所谓的高校女生失踪案背后,都是这样的结果?   ☆、Chapter 029   储物室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也很闷。   桑槿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只能从脚步声判断萧羽姗所处的方向,身体贴着储物架,摸索着往相反的方向移动。   她屏住呼吸,一直往后退,已经快退到两条纵横交叉过道的交界,却突然听不到脚步声了。   “啊!”桑槿退到交叉口,想要闪到斜对面的一条通道,却突然感觉脖子突然被什么带子勒住。她双手立刻拉住带子往下扯。   “桑老师,原来你也没我想象得那么聪明啊,这么个小伎俩就把你骗过来了。我看你还是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萧羽姗说完,咬牙,双手用力往上一拉。   桑槿瞬间呼吸困难。她刚才一时疏忽,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那么狡猾,用脚步声迷惑了她,把她逼到这个交叉口,她自己却在这里守株待兔。   “东西……给你可……以,你先放开……我!”桑槿来不及多想萧羽姗如何狡诈,她现在必须自救。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放开了你,你又躲起来跟我玩躲猫猫?我对这种无聊的事情没兴趣。“东西在哪?”萧羽姗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刚才的黑色袋子,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把袋子藏起来了。   “所以……你要先放……开我。”桑槿刚才在黑暗中已经把袋子塞进了一堆的被套中。   萧羽姗气得咬牙,双手往上拉的力气放小了一些,却把手中的带子在她脖子上又绕了一圈,一手拉着带子的一头,威胁她,“快走,你要是再耍什么花招,我只要一拉,就可以勒死你!”   桑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上被萧羽姗用膝盖一顶,她整个人被往前推了出去,脖子上又一紧。幸亏身后的女人也跟了上来,她才可以顺畅地呼吸。   接下来该怎么做?   桑槿一边往前走,一边思索。萧羽姗这么精明,随便糊弄她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直接把东西给了她,当然也不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慢慢往前挪动,穿过几条过道,走到了门口,储物室内突然一亮。   萧羽姗把灯打开了,又开始威逼她去拿黑色袋子,一不耐烦就拉扯手中的带子。   桑槿无奈,最终走到了她藏黑色袋子的地方,“东西在底下,你不放开我,我怎么翻?”桑槿要求她松开手。   萧羽姗却直接拉着她蹲下来,没有松开套在她脖子上的带子,“这样你不就可以找了?”   桑槿只能去翻找,却故意放慢了速度。她翻了半天,手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她强忍住刺痛,没有叫出声来,却把刺她手的东西拿在手里,摸索了半天才辨认出,应该是一支削好的铅笔。她心里暗暗叫好。   “能不能快点?再不……啊!”萧羽姗突然尖叫一声。   桑槿不等她说完,右手拿着铅笔,直接刺向她的手臂,脖子上的带子终于松开。她迅速翻开储物架底下的几床被子,把藏在里面的黑色袋子抱起来,拔腿便跑。   “你个死贱货,我一定要勒死你!”萧羽姗一手抓住刺在另一只手臂上的铅笔,拔\'出来往地上一扔,随手从旁边拿了一条毛巾,绑在伤口处,立刻追上去。   桑槿很快跑出了储物室,沿着走廊往前跑。跑到走廊尽头,转向右边另一条走廊,继续跑。萧羽姗追得很紧,却几乎在每一次快要追到她的时候,转一个弯又不见人了。   萧羽姗追遍了整个地下一层,都没有发现人,抬头,看到二楼过道里,有一个人在跑。她迅速转入楼梯间,上楼继续追。   两个女人开始在酒店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们在酒店里你追我赶的时候,庞磊正在马路上飚车,以最快的速度飙到了清安岛,车子终于在清安大酒店门口停下来。   庞磊跳下车,迅速跑进酒店,一眼看到上次接待过他们的酒店经理站在前台。他直接跑到他面前,拽着他的手就往里面继续跑,一边问,“你们的储物室在哪里?”   酒店经理开始晕乎了,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对他们酒店的储物室感兴趣?已经来了两个女人,现在又多了个男人!酒店经理已经知道庞磊是警`察,自然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他去了地下一层的储物室,发现里面已经没人。   庞磊在储物室里转了一圈,看着一室狼藉,地面上还有血。他看到血的那一刹那,浑身的毛孔都突然被恐惧撑开,有冷风透过这些被撑大的毛孔,灌入他体内,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头到脚,袭遍他的全身。   酒店经理同样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立刻开始解释,“警官大人,这些不关我们的事。你女朋友说要来找东西,我们不敢不答应。后来又有一个小姐,也说要来这里找东西。我以为她们是认识的,所以就放她进来了。”   庞磊被打断思路,大脑迅速开始运转,她来找窗帘,萧羽姗也要毁灭证据,两个人一定在储物室遇见。她不是没脑子的人,肯定知道要自我保护,这里没人,说明她现在应该在别的地方。   “你马上去监控室,把你看到的情况随时电话告诉我。不许遗漏一丝一毫,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情,都是你们酒店的责任!”庞磊虽然知道最后一句话很无理,可现在救人要紧,为了给酒店经理压力,他也只能先这样。   果然,酒店经理开始紧张起来,调动所有酒店相关的工作人员,配合他搜寻目标。   庞磊很快知道了萧羽姗所在的位置,却一直不知道桑槿在什么地方。他脑海里疑虑不断,难道她把东西藏了起来,萧羽姗拿不到东西,一气之下就把她……怎么样了?他不敢去想象,直奔酒店的顶楼,萧羽姗所在的位置。   酒店顶楼。   萧羽姗从左边走廊,进入左右两边走廊交叉的环形大厅内,脸上浮现喜色,心里暗忖,只剩下最后一条走廊,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怎么逃出去!   萧羽姗穿过环形大厅,敲了四个房间的门,假装是酒店工作人员,敲错了门,或者假装以前的房客,住过某个房间,落了东西,所以要来找。她就是这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从一楼找到了顶楼。   萧羽姗右转进入另一条纵向的过道,这是一条连接两排客房之间的过道,很窄,没有客房,也没有人。她刚走几步,旁边安全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闪进来一个高大颀长的黑色身影。   萧羽姗突然感觉到一股如飓风一般狂劲迅捷的力道,把她往后推,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她整个人撞得眼前一黑。转眼间,她的脖子上被人死死地掐住。   “她在哪里?”冷冽如冰的声音,像是尖锐的钉子一样刺进她耳朵里。   萧羽姗吃力地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一张又黑又冷的脸,配上冷酷得近乎阴鸷的表情,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她虽然呼吸艰难,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后用手指了指掐住她脖子的手。意思是,他这么掐住她,她怎么开口说话?   庞磊从离开储物室开始,胸腔内一直被前所未有的怒气充斥,看到萧羽姗的那一刻,更有些失控,此刻才意识到这一点,稍稍松开了手,等着她回答。   结果,他的手一松开,萧羽姗身体贴着墙壁,迅速往下一滑,逃出了他的掣肘。一个横腿扫向他。   庞磊一惊,身体轻轻往上一跃,两条长腿刚好架在了两边的墙壁上。   萧羽姗趁机往旁边连地翻滚一圈,滚出了一段距离,迅速爬起来,拔腿便跑。她虽然学过跆拳道,也会一点腿脚功夫,对付那个女人绰绰有余,但显然,她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所以也只能跑。   庞磊也很快意识到自己中计,跳下来,开始追。   萧羽姗跑到走廊尽头,刚往右转,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住,突然有一股向后的力道,把她往后一拉,她整个人往前瞬间扑倒在地,摔了个大啃泥。   等她意识到脚下好像有一堆的丝带,立刻爬起来,想要解开几乎已成死结的丝带,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的登山鞋。   萧羽姗视线往上,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t恤,黑色的夹克衫,最后又撞上了脸色同样又黑又沉的俊脸,弧度优美的薄唇突然轻启,问了同一个问题,“她在哪里?”   庞磊一只手拉着丝带的一头,在手臂上一绕。   萧羽姗落地的双脚被提了起来,痛的她龇牙咧嘴,“警官……我不知道啊,我也在找她,不然我会落在你手里?真是倒霉透顶,早知道就直接……”   萧羽姗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   庞磊视线落在他手上的宽丝带上。这是他在酒店储物室里拿过来的一个红色的丝带卷,应该是酒店里用来绑东西用的,丝带约3公分宽,质软,表面光滑。   萧羽姗刚才逃跑,他情急之下拿出来,往前一抛。丝带一头在他手上,丝带卷落在了萧羽姗前面,她一跑,把原本卷成圈的丝带,很快打散,越跑越散,最后变成一团乱麻,把她绊倒。   庞磊第一眼看到丝带,就想到了谭雪倩脖子上那一道致命的勒痕。原本是想带回去,凶器鉴定中心,现在,他刚好可以试验一下。   他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女人,“你不说是吗?”声音冷硬而迫人。   他没等她狡辩,蹲下来,把丝带在她腿上绕了几圈,又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再把她的手腕绑住,打了个结,最后把她双臂往后一翻,双臂形成一个封闭的圈,挂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这样一个人体活结,几乎把萧羽姗完全困死住,不能动。她只要一挣扎,脚要放下去,脖子上立刻就被勒紧。双手这样反举,虽然难受,可只要往上拉,就会和脚向下的力中和,这样她的脖子就不会被勒得那么紧。   总之,她不会死,但是比死还难受!   萧羽姗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男人一定是个疯子。   ☆、Chapter 030   庞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手拽着丝带,一手拿出电话,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朱小万兴奋而急切的声音,“头儿,萧肃已经被我们擒获,他果然就在冯笑笑的宿舍周围,这厮,竟然还敢出现在犯罪现场。他拿着行李,应该是准备逃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又跑回去。他大概以为,我们警方不会那么快去处理冯笑笑的案件。不过,李原朗跑了,我们的人在他的汽修店没有找到人。”   “先把萧肃带回去录口供。李原朗一定逃不掉。”庞磊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怒视着坐在地上的女人。   庞磊听朱小万在电话里汇报了萧肃的一些情况,很快挂了电话,看向萧羽姗,“萧羽姗,你这么聪明,接下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教你。”   萧羽姗拼命地点头,再这么绑着,她不会勒死,也会痛苦死,怎么个痛苦法,她自己都无法形容,总之,实在太难受了。   庞磊掏出一个打火机,把她连接脚上与脖子之间的丝带点上,扯断。丝带很快松开,他低头看了下她脖子上的勒痕,脸上表情有些失望。   萧羽姗急切地解释,“警官,你女朋友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她肯定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李原朗会逃去哪里。我说了,你们不能抓我。谭雪倩真的不是我杀的。”   女朋友?   庞磊脑海里闪过这个很陌生的词语,也不能说陌生,他刚到酒店的时候,酒店经理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他及时打住飘乱的思绪,“说。”   萧羽姗交代了李原朗会在什么地方等她和萧肃。   冯笑笑的案件发生后,家属很快就报了案,他们确定这次不可能像谭雪倩的死一样,有那么充裕的时间让他们布置一切,所以他们只能跑路。三个人原本约好在码头汇合,坐船逃去东南亚。   离开之前,兵分三路,她来清安酒店把1004号房间4号晚上用过的窗帘拿回去毁掉,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具体什么东西,萧羽姗说的很含糊。很快讲到萧肃要去冯笑笑的宿舍,说也是要拿什么东西。李原朗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一点,她也没有交代,说是不知道,只说李原朗要先去码头给他们安排船。   庞磊虽然知道她隐瞒了很多关键问题,也没立刻逼她继续,带回警局再慢慢审问,现在抓人犯要紧。他立刻给朱小万打电话,让他马上带人去码头追踪李原朗。   警局很快有一个分队来清安酒店,带走了萧羽姗。庞磊留下一部分人,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起,开始地毯式地寻找在酒店里莫名失踪的某个女人。   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她竟然在中间某个楼层某个房间的衣柜内睡着了!   庞磊看着窝在衣柜里睡着的女人,抱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头往旁边歪着,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半边脸。他心里又像被什么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很疼,不是一般的疼。   他走过去,俯身,把她手中的黑色袋子轻轻拿出来,交给警局其他的人,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视线立刻又被她脚踝处被撕破的裙摆吸引住。   他眉头一皱,这个女人,是有多喜欢撕裙子?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破酒店,还有没有*?”房间内,一对男女穿着睡袍,看到有人藏在他们的衣柜里,立刻就抓狂了,开始大声叫嚷。   “她耳朵里塞了东西,在衣柜里睡着了,你们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知道。”庞磊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他嘴角微微上扬,下次是不是可以问问她,为什么躲在别人的衣柜里撕裙子?他已经能想象她的脸会囧成什么样。一定是比五`星红`旗还要红!   他身后,酒店经理在向客人解释,警察在追捕凶手,给他们带来不便,希望他们理解,云云。   庞磊没再理他们,抱着熟睡的女人回到了车上。他把她放在副驾座上,他坐回驾驶座上,给她系安全带,系到一半,她终于醒了。   桑槿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好像变了,之前是在连动也不能动的衣柜里,空间逼仄,空气憋闷。   她从储物间跑出来以后,萧羽姗一直追着她跑,从地下一层往上,她一层一层地跑,萧羽姗紧跟在身后穷追不舍。后来她实在累得不行,看到有个房间门没锁,里面也没人,她就钻了进去,躲在了衣柜里。   结果,没过多久,房间的主人就回来了。然后,她很快意识到,主人好像是一男一女,一进门,在过道内就开始噼里啪啦,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后来明白过来他们在干什么,出也出不去,叫也不能叫,差点囧死。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撕了裙角的一块,塞进两只耳朵里,用力捂紧耳朵,一边数羊,转移注意力,尽量不要去干扰外面的主人在做什么。也幸亏她很累,被萧羽姗追了那么久,她疲惫得不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可她现在是在哪里?为什么好像有个人靠她靠得那么近?   桑槿很快看清楚靠她这么近的男人是谁,也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找到了她,她怎么回到车上来的?是他抱回来的吗?她心跳骤然加速,极力秉住呼吸。   庞磊侧身拉着她右侧安全带的金属扣,绕到她身体的左侧,把安全带扣上。余光瞥见,有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正盯着他,双手紧紧地抓住车座椅的两侧。   他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拿着安全带上的手,突然覆在了她的脊背上,瞬间把她按向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留在酒店里,什么地方也不要去?为什么不听话?萧羽姗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她跟李原朗和萧肃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渣混在一起!”   桑槿听着耳边沉冽而低哑的声音,像是责备,又像是担心,最关键的一点,他好像……抱着她,抱得还有点紧。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脊背上被他的手覆盖的地方,温度也迅速升高,转瞬间高得有些离谱。   她脑袋好像短路了一样,已经不能正常运转,前前后后的事情,她也不能再清晰地连贯起来。只依稀记得,她接了陈吟洁的一个电话,就跑到清安岛来了,在清安酒店门口遇见了萧羽姗,之后就开始了一段惊险的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   “啊!师母,惨了,她会不会出事?”桑槿想到陈吟洁,才回过神来,想起她最初是要去清安岛救人的,后来傅山岳说他去,她又看到了萧羽姗,就没有赶过去了。   她猛然推开他,“我们快去河边,旧的清安桥旁边。师母可能还在那边。”   庞磊被她这么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眉宇微蹙,“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本事没有,整天就想着做英雄,你这叫逞能。”   “……”桑槿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庞磊身体已经坐直,双手覆在方向盘上,面上虽然清静如水,心里却如平静的大海,被掀起狂风巨浪。   他刚才为什么要抱她?这好像不合常理。他现在呼吸有些不顺畅,像是原本通常的河流,突然被什么堵塞。这种现象,他也没有遇见过。不行,要尽快理顺。   “师傅是不是去救了师母?”桑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打断了他的思路。   庞磊极力平复异样的情绪,转头看了她一眼,“他们去了警局。”他说完,立刻启动了车子。   桑槿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也浮现笑容。这么说,谭雪倩的事情,终于可以落下帷幕,她不会无声无息地枉死了。   庞磊驱车回清安市区,回到市区,带她去吃了点东西,就把她送回到前两天住过的酒店。   他离开酒店之前,对她千叮万嘱,一定不许再擅自离开。大概担心威逼不一定凑效,他便开始利诱,如果她在他没有回酒店之前离开,她以后就永远都别想看丁家灭门案的卷宗。   这个诱饵,无疑对她很有吸引力。   桑槿向他保证,她哪里也不去,就在酒店里睡觉。他才离开酒店。   事实上,她浑身酸痛,除了睡觉,她连脚指头都不想动。洗完澡,就爬上了床,开始蒙头大睡。   ——   庞磊回警局的路上,朱小万给他打了电话。   他们在码头截住了李原朗,已经把他带回警局。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不只是李原朗一个人,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女人。很遗憾的是,不是失踪的那几个高校女生。   庞磊回到警局以后,姜民珲立刻召集朱小万、戚玥,连夜开始审问萧肃、李原朗和萧羽姗三个人。   三个人表现不一。萧肃几乎不开口说一个字,李原朗装傻,表示谭雪倩的死跟他无关,他自己有女朋友,一个女人他体力都不够,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应付别的女人?萧羽姗也把所有的事情都撇得一干二净,一口咬定,4号晚上,她一整晚都在清安酒店的房间里,什么地方都没去。   审问一度陷入僵局。   原本三个人是分开三个房间,戚玥审问萧羽姗,朱小万审问李原朗,姜民珲亲自对阵萧肃。庞磊在三个审讯室外面的观察室内,一直坐着没动。   最后,庞磊把所有人集中在了一个房间内。   白炽灯下,长方形的桌子两边,一边坐着三名人犯,二男一女,一边坐着警局的二男一女。庞磊长腿微微叉开,站在桌子两排人之间的这一边,一手食指和拇指支着下巴,一手抱胸,撑着另一只手的手肘,视线落在桌面上的卷宗上,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房间里气氛僵滞了许久。在警局的人开口之前,萧羽姗抢先开口,“你们谁是警察局的局长?我要举报,这位又酷又帅的警察哥哥,对我严刑逼供……”   “供你个王八蛋!我们头儿刚进来,你没长眼睛吗?”戚玥气得拍桌子,打断了萧羽姗的话。   姜民珲背靠着椅背,转头看向戚玥,“能不能不要打断别人说话?这么大的人,这点礼貌都没有?”他说完,转头看向萧羽姗,“你继续。”   萧羽姗把庞磊在清安大酒店里掐她的脖子,以及后面用宽丝带绑住她,整个过程,添油加醋,讲得头头是道。最后哭诉道,“就算我不该追他女朋友,他犯得着假公济私,用警`察的身份来压我?你们必须补偿我才行。把我放了,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萧羽姗很得意地看着对面的人,看他们要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Chapter 31 萧羽姗的要求,让朱小万和戚玥双双气得咬牙切齿。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僵滞,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直到姜民珲开口,打破了沉寂,“清安市刑警大队队长,在追捕人犯过程中,率先动手,与人犯发生冲突,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即日起执行。特此公告。” 姜民珲口述了处罚公告,环视了众人一圈,“有没有异议,没有就继续审案。” 庞磊在众人开口之前,终于出声,“我没有任何异议,现在,开始讲重点。”他松开双手,把一份文件推到萧羽姗跟前。 “谭雪倩这个遗书,下面写的日期,这个即日,原本是1日,你改成了即日。这一点,如果你不承认,我们可以请笔迹专家来鉴定,证明是你的笔迹!” “……”萧羽姗脊背瞬间坐直,瞳孔放大,拿起桌面上的遗书,手上的纸页微微有些颤抖。她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庞磊,“那又怎么样?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可以随便虐待人吗?”她又把矛头指向庞磊。 “警告处分他都已经接受了,你还要怎么样?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不要再扯开话题,否则你的罪名会多一条。”姜民珲直视着萧羽姗,目光严厉,声音同样威严。 萧羽姗把手中的纸往桌面上一扔,重新往后靠向椅背,双手抱胸,“那又怎么样?我改着玩不行吗?这样就能定我的罪吗?我再说一遍,谭雪倩的死跟我无关,4号那天晚上我在睡觉,你们最好马上放我出去,否则,我一定找律师告你们。” 庞磊直接无视她的恐吓,“1号,谭雪倩在宿舍里留了遗书,想要自杀,她怕死,给你发了短信,你回宿舍安慰她,把她救了下来。她把她对傅山岳的暗恋全部告诉了你。你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就对她动了杀机,然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预谋?” 庞磊的话,让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原本一直静默不语,像个局外人一样的萧肃,同样看向了他。 “第一步,你鼓励谭雪倩去找傅山岳,向他表白,甚至教她提出主动献身的可笑举措,你说的无非是,要勇敢追求爱情,不主动会后悔之类的废话。谭雪倩原本就是意志不坚定的人,抑郁症也有复发的迹象,肯定经受不住你的劝解。具体过程,我就不多解释。谭雪倩和傅山岳在屋顶花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因为这不是本案的重点。唯一需要清楚的一点,谭雪倩袖口上有了傅山岳的精`液,你第一步的目的已经达到。” 庞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不用分辩,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一点,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谭雪倩3号中午去找傅山岳,4号她在清安岛,拍的照片上穿的是同一件衣服, 5号被人发现死亡的那一天,穿的还是3号的衣服。这么热的天,她不洗澡吗?你很聪明,4号晚上躲在清安岛,以为可以把事情撇开。可正因为这一点,泄漏了另外一点,是你特意让他们给谭雪倩换上了洗澡之前穿过的衣服,这样就可以嫁祸给傅山岳。当然,你同时也把谭雪倩1号写的遗书给了谭雪倩的母亲赵玉华,你很了解赵玉华,知道她一定巴不得息事宁人,主动接受谭雪倩自杀的说法。万一自杀的说法没有成立,警`察查下来,自然就会查到傅山岳头上。你们一定以为,警•方的人都愚蠢至极,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你们头上来。” 萧羽姗脸色开始变得惨白,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如果不是你,李原朗和萧肃怎么能进入谭雪倩的房间?谭雪倩死了,他们怎么会那么快知道,谭雪倩住哪间宿舍?你应该不会忘记,4号晚上,只有你一个人在清安大酒店,于昕和毕铭都很早就回了市区。” 庞磊看向萧羽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谭雪倩真心把你当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你们还是同学,室友,为什么要做些事?” 萧羽姗冷笑一声,“朋友?她们谁把我当过朋友?她们三个都是出身城市,看不起我来自农村。你没有经历过,当然不知道,被人嘲笑连一款最老款的手机都买不起的时候,她们却在你面前拿着最新款的手机疯来疯去,这会是什么心情!” “你这叫仇富心理。就算于昕也是本地人,但她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一家三代五口人挤在六十平方米的空间,她们家的经济状况也不见得有多好。” “她聪明,她能干,成绩好,还可以做学生干部,可我什么都不行啊。对,我就是人渣,我宁愿能做个有钱的人渣,也不想被人忽视!你们懂不懂?” 萧羽姗眼泪突然飙了出来,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 “戚玥,把她带走。”庞磊已经无话可说,他很确定,就算他磨破嘴皮,一夕之间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扭曲的价值观。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萧羽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终被戚玥带走。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是不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吧?”李原朗歪着头,看向庞磊。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庞磊反问了一句,“4号晚,和你一同把谭雪倩从清安岛转移到清安大学女生宿舍的女人,到底是谁?” “什么女人?我没见过,4号晚,我跟萧羽姗在酒店房间里做了一个晚上,没功夫去别的地方。不信你们去问萧羽姗。”李原朗露骨的表达,把警局的几个人都震摄到,纷纷清嗓子,转移视线,甚至,脸红的也有,还是审案最厉害的那个。 李原朗心里觉得很好笑,这什么男人,看年纪也不小了,跟女人没做过吗?这么点破事还会脸红?他是不是男人? 庞磊很快恢复了正常,再次逼视着他,“你说的应该没错,你4号晚上跟萧羽姗,其他时间呢?清安市的高校,包括本科大专职业院校,是不是每个高校都有一个萧羽姗?难怪你没有体力应付谭雪倩。” 朱小万瞬间埋头铺在桌面上,强行忍住,不要喷笑出声来。姜民珲手握拳,堵住嘴,不停地清嗓子。 “笑什么笑,把东西给他看。”庞磊看向朱小万,低吼了一声。 朱小万抬起头来,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把一份资料推到李原朗面前,“本市五起高校女生失踪案,除了谭雪倩和冯笑笑因为反抗,被□□者杀害,其他三个人,我们已经在东南亚找到她们的行踪。怎么找到的,这个我就不解释了,应该多亏了你。你涉嫌诱拐高校女生,再贩卖到东南亚。你的作案方法,刚才我们头儿已经说了,你的美男计可以算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当然,也很擅长利用别人的弱点,尤其那些涉世不深的小女生,对钱,对名的渴望。什么模特经纪,演艺经纪,这些幌子立得还挺高大上啊。不过,美男计什么的,哥们悠着点,别到时候肾`虚。” 朱小万最擅长的就是耍嘴皮子,不过这次没人笑,因为戚玥不在。他很尴尬,只能看向庞磊,“头儿,谭雪倩的案子,还是你来结案吧。” 庞磊站起来,目光在李原朗和萧肃身上扫过,最后定在萧肃身上,直视着他,“4号晚上,出现在谭雪倩宿舍的一男一女,就是你们两个,那个‘女人’就是你!” “放你娘的狗`屁!”萧肃突然拍桌子,维持到现在的冷静,终于被撕破,甚至变得异常狂躁,“你是不是眼瞎了?我是男是女你看不出来吗?要不要脱了裤`子给你们验身?” “不用,你只要装个女人的样子就行,又不需要你做女人要做的事,跟你下半身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激动,只能怪你自己做得太明显。傅山岳4号晚去过清安酒店,他看到了男人的衣服,就是你的衣服。女生的房间,为什么会有男人的衣服,他当时很好奇。所以全部打包,带走了。这就是你们为什么一而再地要萧羽姗回清安酒店,你们找的不只是窗帘,还有你的衣服。那天晚上,你的衣服留下,你穿的却是谭雪倩的衣服,至于长头发怎么来的,因为谭雪倩带的就是假发,你带上假发以后,离开清安岛,回到谭雪倩的宿舍。目的就是让人知道,谭雪倩4号晚上离开了酒店,活着回到了宿舍,第二天却死了。所以外人都会以为她是在宿舍里自`杀。” “哇!”朱小万突然发出声来,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原来4号晚上的这个女人是个男人,“这就对了,法医仔细检验过,谭雪倩肩上被脚踩伤,脚印的大小是小码,几乎和女人的脚差不多大。原来是你的脚。萧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肃冷笑一声,很不耐烦地反驳,“我是踩了她几脚,窗帘上是有我射的东西,那又怎么样?玩个女人,犯了哪门法?再说是她自己自愿,不信你们问问那臭娘们……” 姜民珲立刻打断他的话,“谭雪倩死了,你要我们怎么问?要不你也死了,帮我们去问问她?她要是自愿,身上会有那么多伤?萧肃,你心理是有多阴暗,才对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女生下这样的毒手?还不止一个,冯笑笑情况稍微好一点,应该是你时间不够吧?是不是每个被你们卖到东南亚的女生,都先经过你的毒手?” “这干你屁`事,我那只是教她们怎么取悦男人!算了,跟你们也说不清。不就是强`奸罪吗?不就是坐牢,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是强`奸,你是谋杀,不是坐`牢,必须死`刑,即刻执行!”姜民珲暴躁的脾气同样已经无法控制。 “谋`杀,拿出证据来,我怎么杀了她?” “……” 审判又落入僵局,后面不管他们怎么盘问,都没有结果。萧肃自己应该很清楚,让谭雪倩毙命的作案工具,没有落在警方手里。 李原朗和萧肃暂时被朱小万带走,房间里最后只剩下庞磊和姜民珲。 姜民珲一拳砸在桌面上,“找不到作案工具,无法给萧肃定谋`杀罪名。小朱已经在萧肃和李原朗住过的地方搜查过,都没有找到程蓉说的那种软质条带状物的东西。” “清安酒店里也没有找到。储物室里的东西我都看过,除了宽丝带是条带状的物品,其他没有符合伤口特征的工具。宽丝带我在萧羽姗脖子上试过,丝带边缘比较粗糙,会在两边留下很明显的印痕,所以肯定不是作案工具。让小万再去萧羽姗住的地方找找,她跟李原朗应该不是真的住在一起。” 庞磊一解释,姜民珲立刻变得有些不安,“小庞,刚才的处罚……” “刚才的处罚没问题,萧羽姗脖子上确实有伤痕,是我弄的。就按规矩办事,错了就是错了。”庞磊自己也知道,作为一名警`察,他当时不应该那么做,所以他甘愿认罚。 “你以前不会这么冲动,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失控?是因为上次来警局投诉你的那个女老师吗?”姜民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庞磊一时语塞,没有回答,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天亮,她这个时候应该起床了。他立刻起身,“谭雪倩的事情,有些细节我去问问她。” 庞磊像是特意解释他现在要去酒店找某个女人的目的,是公事,不是私事! 姜民珲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这家伙,这次应该开窍了吧?” 姜民珲惜才,对庞磊从来都是另眼相看,虽然他们两个很多时候意见都是相反。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男人,什么时候会没日没夜地亲自去守着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只是普通的重要证人,才怪!   ☆、Chapter 32 晨曦初露。 酒店房间内,桑槿睡得很沉,隐约听到有人按门铃的声音,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谭雪倩的案件已经成功破案了?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匆匆跑出房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客厅门口,打开门。 门口,依然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面部表情,眉目眼神,她都已经不陌生。甚至,他手上提着的袋子,她也觉得很熟悉,和昨天、前天的都一样。 怎么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为什么他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桑槿有些疑惑,急切地问了一句,“他们三个审问的结果怎么样?” 她一出声,才发现声音有些嘶哑。她很奇怪,为什么感觉说话那么吃力? “昨晚睡觉又没关窗户?是不是一定要杵在门口说话?”庞磊接连反问。 庞磊一边说,一边从她身旁挤进来,大步走向沙发,坐下来,把手中的早餐袋子放在茶几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好。他视线专注在眼前,没有去看她。 她只穿着薄薄的睡衣,他从门口挤进来,两个人身体在门口错开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女人身体细腻柔滑的肌肤。身体莫名焦躁。 桑槿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儿,听到沙发上的人叫她去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餐,她才回过神来,关上门,回房间换衣服,再出来去舆洗室洗洗刷刷抹抹,折腾了一番。 她回到沙发座位上,打算继续追问案件的情况。 庞磊抬头看向她,“生病了吗?”他刚才就听出她声音嘶哑,她在舆洗室里,他也不时听到她在干咳,虽然声音不大。 桑槿摇了摇头,她昨晚睡觉关了窗户,也盖了被子,平常她也很少感冒。她细细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昨天在清安大酒店的储物室,被萧羽姗勒着脖子,估计伤到了嗓子。她没解释,怕他多想。 她身体前倾,要去拿茶几上的鸡蛋,不能每次都让他来给她剥鸡蛋,搞的好像她真的是他女朋友一样。 她身体前倾,他却突然歪下头,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 “别动。”他大概是看得不清楚,突然靠近她,一手剥开她滑落的长发,放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往上一抬,低头仔细地在她脖子上查看。 她脖子上的皮肤,中间有一段色泽,微微有点深,和旁边不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庞磊心里一惊,“是不是昨天萧羽姗掐的?” 桑经心已经悬到了嗓口。 他靠得那么近,说话时呼出来的气息,几乎全喷吐在了她脖子上。她的肩膀上,他的手覆在上面,宽厚有力,掌心的温度,即使隔着一层衣物,她也感觉到很烫。 下巴被他捏着的地方,同样感觉温度异常。粗砺的指腹,带给她清晰的触感。两个人的皮肤这样直接接触,虽然只是那么一小块面积,她却感觉像是有小块烧红的烙铁,覆在上面。 桑槿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又捏又摸,感觉很不自在,她一把推开他的手,迅速往旁边沙发上移动了一段距离。 庞磊被她这么一推,才意识到,他刚才有些造次,立刻解释,“我只是看看是不是有伤。到底是不是萧羽姗伤的?” 桑槿只能把昨天和萧羽姗在储物室里怎么你追我赶的过程简单讲述,萧羽姗用带子勒着她的过程,一句带过。 “她是用什么勒着你?”庞磊关注点却落在了她最不愿意再提的地方。 桑槿回想了一下,萧羽姗穿的是宽松的连衣裙,但在腰间系了一根黑色的腰带,她瞳孔瞬间放大。 “作案工具!” “找到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虽然说法不一样,指向的却是同一个意思。 庞磊立刻拿出手机,给朱小万打电话,让他取下萧羽姗身上的腰带,把她家中所有类似的腰带都送去凶器鉴定中心。结果出来马上给他回复。 事实上,不用鉴定中心鉴定,他们也已经很清楚,真正让谭雪倩致命的工具,就是萧羽姗身上的软皮腰带,并且,应该是质量很好的真皮腰带,表面非常细腻光滑。 桑槿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观察细致。当然,她的皮肤比一般人的人薄,甚至有些脆弱,有这样的勒痕,肯定会显现出来,即使是上好的真皮材料,非常的软,表面很光滑。谭雪倩的皮肤应该跟她不一样,所以这道致命的勒痕很容易被忽略。 庞磊给她简单讲述了昨晚案件审理的情况。 “萧羽姗难道不知道她身上的腰带是作案工具吗?她竟然还绑在身上,还有,4号那天晚上,她的腰带怎么会落在萧肃的手里?”桑槿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忘了于昕昨天说的那些情况?”庞磊提醒了一句。 “……”桑槿心里有些堵,说不出话来。 从于昕口中,他们大体了解到,萧羽姗是怎么和李原朗这些人走到一起。萧羽姗家里经济状况应该不算好,一进大学就四处兼职。她人很高,长得也漂亮,说去做平面模特。萧肃和李原朗都玩摄影,弄了个什么模特经纪公司。萧羽姗应该是去模特公司兼职的时候认识他们的。很快就搬出了宿舍。于昕说他们三个人关系很乱,她一直搞不清楚萧羽姗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总之,于昕觉得他们很不正常。大一刚入校的时候,她和萧羽姗也有一段时间关系不错,后来因为萧羽姗总是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她就跟萧羽姗疏远了,因为萧羽姗根本不听她的劝告。 于昕因为知道这些,萧羽姗接近谭雪倩,她就骂谭雪倩,也是希望可以骂醒她,不要落入萧羽姗这些人的魔爪。这也是为什么萧羽姗特别讨厌于昕的原因。 桑槿正想到于昕,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看到来电显示,是于昕,她按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啜泣声,“桑老师,雪倩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是我对不起她……” 桑槿心里一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她只能先安慰她,“你先别哭,现在他们都已经落入警方手中。你没有对不起她。” 于昕在电话里的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解释了愧疚的原因,“4号那天下午,我离开酒店的时候,在酒店的电梯里看见了李原朗和那个变态男,两个大男人竟然搂在一起,太恶心了。我当时就当没看见,直接走了。如果我没走,或者先给雪倩提个醒,或许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我回到家以后,就一直忙,忘了这件事,一直到晚上才想起来。我给雪倩打电话,已经没人接,所以才急着赶回酒店去。那个时候,雪倩她已经不见了……” 于昕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桑槿心里突然也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么说,谭雪倩原本可以不用经历那么悲惨的事情! 她静默之际,手中一空,手机突然被旁边的人抽走。 庞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谭雪倩的遗书,“于昕,是我,庞磊。谭雪倩的事,你不需要自责。这次的事情,你及时提供了最有价值的线索,我代表警方感谢你。谭雪倩的厌世情绪不是一天两天,根本原因是她母亲造成。即使你4号那天提醒了她,这次没有发生什么,不代表后面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生死有命,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你不需要再多想,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电话这头,于昕站在公司大厦的天台上,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非常的简洁干练。她不敢相信,那个又冷又酷的警官,会对她说这么一番温暖的话。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但这样的安慰并不能减轻她内心的罪恶感,眼泪仍然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流。 同样的年轻,同样寒窗数十载,终于可以走出校门。她可以站在这里,吹着天台上的凉风,抬头看天空,一切那么美好;有人却已经永远长眠于黑暗中。在她的理解范围内,死亡就等于黑暗。 于昕平复了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讲电话,“谢谢你,警官,男神。”她还是忍不住加上了一个后缀。 庞磊知道她情绪已经稳定,那些聊家常的话他不擅长,他只会就事论事,所以把电话又还给了旁边的女人。 桑槿同样还在惊诧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手机回到她手里,她大脑好像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功能,也开始用类似的话来安慰于昕。 “事实上,雪倩应该在1号那天就有轻生的念头,她还留了遗书。所以,雪倩出了这样的意外,这个责任,不需要你来背。你不用再自责了。”桑槿把谭雪倩的遗书从他手中拿过来,视线落在最后的时间上。 于昕轻叹了一声,“这些我都知道。我再自责,都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不过,还有最后两件事我可以做。第一件事,今天晚上,学校的广场上,会有一个烛光悼念会,算是给雪倩送行,已经得到校方允许,希望桑老师晚上也能过来,带上你的男神警官那就更好了;还有一件事,桑老师,我和傅教授已经发起联合签名书,支持桑老师继续留在清安大学,如果校方不答应,我们会一直抗议。” “……”桑槿嗓口再一次像被什么堵住,眼泪好不容易止住,现在又被催了出来。 不等她追问什么,于昕说要去忙,挂了电话。 “哭什么?听起来很不错的建议,为什么哭?”庞磊手足无措。那天晚上,他陪她去把她的亲人偷偷送回墓地,她也没哭。怎么现在哭得那么凶? 问题是,他没经验,不会安慰女人,尤其从来不哭,突然又哭得很凶的女人。他只能不停地抽纸巾递给她。 桑槿原本想跑到舆洗室去,在不熟的人面前流眼泪,实在太丢人了。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昕最后的几句话,会让她哭得那么厉害?   ☆、Chapter 33 桑槿把眼泪擦干,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刚好撞上那双熟悉的黑眸。 “赵玉华让我心寒,因为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像草芥一样。学校也一度让我失去信心,为了自保,掩盖真相。毕铭冷漠,对自己的室友,避之不及;萧羽姗歹毒,也甘愿被凶残的人污染。 但我很清楚,这是众生百态,是人性,我无法以一人之力,在一夕之间改变,所以只能说服自己接受。只有于昕,虽然她退缩过,但最终让我看到,人性中总归还有闪光的地方。我大概是因为太感动了。” 桑槿嘴角微微浮现一丝浅笑,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好了。对了,我刚才跟于昕说的那件事,谭雪倩的遗书,这个日期,我感觉是从1日,改成了即日。没有人写信或写日记,会用即日这样的说法。在她们宿舍,我看过她们四个人的字,虽然只有一个即字,仔细比较一下,还是能感觉出,这不是谭雪倩的字,应该是……” “萧羽姗。”庞磊接着她的话,说出了名字。 桑槿看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他应该早就发现这一点了,“所以你怀疑,谭雪倩1号那天就想轻生?看来,很有可能她的抑郁病症没有好彻底,一直反反复复。我猜,她那天应该给人打了电话,要么是萧羽姗,要么是于昕,毕铭肯定不可能。” 庞磊赫然看向和她坐成V字形的女人。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和朱小万聊案情的时候,思路打不开。因为他能想到的,她也可以想到**不离十,虽然总是比他少一点点,慢一点点。 桑槿有些意外,他怎么突然这么认真的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幸好,他很快转移了视线,重新看着手里的遗书,“谭雪倩的病,应该一直没有好。她之所以支撑下来,靠的是某种精神上的力量,我的理解,她的这个精神力量来源,应该就是傅山岳。那些病情已经好转的诊断书,很有可能是赵玉华让医生做出来,撑门面的东西。不过这已经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能管追查凶犯,管不了道德。” 桑槿听到他这样的分析,觉的很有道理,“赵玉华那么虚荣,家里有个患抑郁症的女儿,对她来说肯定是很失面子的事。” 庞磊点点头,“你刚才问为什么萧羽姗会把腰带一直系在身上,你的理解是对的,她自己并不知道腰带落在了萧肃手里,萧肃又用这个腰带使谭雪倩毙命。之前我也无法理解,如果按照于昕之前讲的,是萧羽姗在李原朗和萧肃之间摇摆,就很难理解为什么萧肃要用她的腰带杀了她。但刚才于昕提到李原朗和萧肃的关系,应该就很容易解释。” “对!这说明,萧羽姗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实只是这两个男人钓鱼的工具。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是在玩弄她,还想要嫁祸给她。如果警方查出来,萧羽姗身上的腰带才是杀人工具,她就成了替罪羊!那现在怎么办?” 桑槿转头看向他,她一想到萧羽姗可能代替萧肃,成为杀人凶手,整个人不寒而栗。 “萧羽姗跟萧肃身高差不多,但你没有注意到,萧羽姗穿的是大码的鞋,比萧肃的脚还大。谭雪倩肩膀上鉴定出来的脚印,是萧肃的。更何况还有你拿到的窗帘,傅山岳提供的衣服,都跟他有关。所以,他脱不掉责任。” 桑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关注他们的脚了?”这男人观察也太仔细了! “第一次在谭雪倩的宿舍,第二次在李原朗的汽修店。”庞磊一开始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么小的脚,却是个男人?却没想到这成为破案的一个关键。 桑槿却惊呆了,“你的意思,5号那天,我们去谭雪倩的宿舍,6号去李原朗的汽修店取证,萧肃都出现了?” 庞磊拿出手机,翻开一张照片,递给她。 桑槿拿过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有一个方寸小照,应该是简历上的照片,第二张是正面全身照。她脑海里立刻浮现5号那天,要给谭雪倩处理尸体的男人,一双招风耳,特别明显,还跟她说过话,催促她让往生的人早点安息。他声音嘶哑,她还以为他感冒了,当时还问候了一句。 “6号在汽修店,他也出现过吗?”桑槿回想不起来,在汽修店见到过这个人。 “那个客人。”庞磊在旁边提点了一句。 “是不是李原朗说有客人来了,让萧羽姗去招呼的那个客人?”桑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个人好像带了墨镜,现在仔细一对比,身材样貌,脸部的轮廓,确实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这个人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把谭雪倩处理掉。后面他也一直在关注警方查案。他太大张狂了,竟然做的这么明显!” 庞磊没再接她的话,萧肃这种类型的罪犯,已经普遍得不能再普遍,喜欢返回凶杀现场,用这样的方法嘲讽警方,看,他就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却没人能抓到他! 桑槿也沉默下来,一脸的沮丧,“这么说,我的那个什么罪犯心理侧写,简直错得离谱。没有一条符合。” 庞磊看着她一脸的挫败,随手拿出桌面上的牛奶,刚要插上吸管递给她。 桑槿匆忙抢过去,“我自己来。”她把牛奶抢过去,把吸管□□去,又去拿了个茶叶蛋,自己开始剥。 她担心会引起别人误会。她只是因为报案,被警方保护,现在案件已经水落石出,她也很快就要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去。 庞磊只能往后一靠,靠在沙发背上,看了她一眼,很快转移视线,看着她正在剥鸡蛋的手,一边解释,“心理画像,只是根据手中掌握的信息做出来的一张拼图。你拼的图没有错,只不过,这张拼图分布在两个人身上。萧肃是织染厂的色师,肯定知道氢氧化钠这类物品,他们两个都懂摄影,偶尔还会给一些报刊新闻网投递作品,甚至还做过模特经纪公司。高智商,暴力,性虐待狂,心理变态,这些都和萧肃本人符合。身高1米8,左撇子,只有这两项是李原朗具备的。真正的凶手是萧肃,整个事情前前后应该都是他在谋划,包括怎么唆使萧羽姗去引诱谭雪倩。李原朗只是共犯。所以你做的不算错。” 桑槿没说话,只是听着他讲,安静地剥鸡蛋。她也知道他应该是在安慰她。她必须承认,她只是个门外汉,以后不能再亵渎犯罪心理侧写这门高深严谨的科学。当然,以后应该也没有机会了。 “我今天就搬回学校去,这几天谢谢你……啊!”桑槿声音突然提高了半度。 “怎么回事?”庞磊倏地坐起来,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好像被什么割破,流出血来。 他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被鸡蛋壳割破手! 庞磊一把将她手中的鸡蛋抢过来,放回装早餐的袋子里,拽着她的手,直接走向里间的房间,左看看,又看看,在梳妆台上找到了前两天她用过的小药箱。 庞磊把药箱提过来,拉着她坐在了床沿,迅速打开小药箱,很快在里面找到了创口贴,撕开,贴在她手指割破的地方。 桑槿有些慌。他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贴着创口贴的手指头上揉了揉,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似乎在确认,创口贴是不是这一样贴的? 她的整个手的手背几乎都被他握在掌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背热热的,也有点湿湿的。她想把手抽出来,结果,他一把撕开已经贴好的创口贴,“再换一个。” “啊?为什么要换?” “没贴正,贴歪了,难看。” “……” 桑槿眼睁睁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她被迫贴在他手掌上的手背,已经全是汗,几乎趟成了河。甚至,她感觉额头上也悄悄渗透着汗来。 幸亏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把她从足以致死的尴尬中解救出来。 庞磊起身,大步走向客厅去接电话。 桑槿没有跟过去,留在房间里开始整理东西。却很快发现,接电话的人拿着电话从客厅又回到了房间里,手机放的是外音。 电话里传来朱小万的声音,“头儿,凶器鉴定结果,谭雪倩脖子上致命的伤,就是萧羽姗身上的那条软皮腰带,大概是太名贵了,她整天绑在身上。现在证据指向萧羽姗是凶手,但她不承认,她说她没杀人,杀人的是萧肃。萧羽姗说,4号那天晚上,她一直在1002号房间里,萧肃和李原朗都在隔壁1004谭雪倩的房间里,等她出来的时候,谭雪倩已经死了。之后,萧肃和李原朗逼迫她配合,开始转移谭雪倩的尸体,制造自杀假象。李原朗是下半夜才回到酒店她的房间。这个过程,几乎跟你之前还原的作案过程一模一样。头儿,你真是太神了……” “结案。这件事到此为止。”庞磊直接掐断了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开始剥鸡蛋。 “你为什么坐在床`上剥鸡蛋?这也太奇特了吧!”桑槿听到朱小万的话,心里很兴奋,原本以为他也会很兴奋,他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竟然还坐到她的床`上剥鸡蛋。 “什么为什么?像你这么笨的人,剥个鸡蛋都会把手弄伤,这才叫奇特。”庞磊已经把鸡蛋剥完,伸出手,示意她过来拿。 桑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笨,心里不爽,没动。 男人打了个哈欠,“快拿过去吃,别闹。吃完了自己去玩一会,我睡个觉。” “……”有没有搞错?!他这是跟三岁小孩说话吗?   ☆、Chapter 34   桑槿想要辩驳,可看他眼睛红得厉害,只能止住。   她能猜到他昨晚肯定又是通宵,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乖乖地走过去,把鸡蛋拿过来。   庞磊拍了拍手,伸手准备去掀被子,却被她制止,“等等,等等,你怎么能不洗手?刚你剥了鸡蛋!”   庞磊立刻想起前两天,他们在清安酒店监控室看酒店监控视频,她也指责他不洗手。这女人,怎么总是揪着他洗不洗手这个小辫子不放?他这会儿累得已经不想动,上次她直接端了脸盆去打水给他洗手,这次……他也是这个意思。   结果,她却没动,威胁他,“你要是不洗手,别睡我的床,坦白告诉你,我有洁癖。你要是不洗,要么去客厅睡沙发,要么回你自己家里去睡。”   “……”你是我什么人?   庞磊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她好像已经忘了,这张床也是她临时的床,今天晚上就不需要睡了。   他现在实在困得要命,并且,他不想睡沙发。无奈,他只能起身,去房间里面的洗手间洗手。其实也就几步路,他洗完手回来,被子一掀,立刻趴倒下去,几乎是一挨着床,眼睛就闭上了,连鞋都没脱。   桑槿本想去客厅,看着趴在床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她想叫他脱鞋再睡,却已经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她走近了一点,探头看了看,浓眉下的双眸已经紧闭,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男人英俊白皙的脸盘上,又有些许青色的胡茬。左下颚的创口贴已经撕掉,上面有个小小的红印。   她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生疼,就像刚才被鸡蛋壳划破手指的那种疼痛。   他说三天必须破案,现在果然在三天之内破了案。可这三天,包括他自己在内,有多少人,在背后做了多少工作,才实现这样一句近似狂妄的宣言?难怪他现在这么困,这几天明显是在超负荷地运转。   桑槿把鸡蛋塞在嘴里咬着,转身坐在床沿,给他脱鞋。她脱完鞋,把他的双腿推到床`上,盖上被子。再转头,吓了一跳,他竟然是打开眼睛的!更吓人的是,他竟然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一弯,笑容浅淡得几乎觉察不到,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笑什么?   桑槿刚想开口说话,突然意识到,她嘴里咬着鸡蛋……啊!好丢人!   她的脸“唰”地就红了个透,立刻起身,逃出了房间。   庞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门被轻轻关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咬着鸡蛋给他脱鞋?就不能先吃了鸡蛋再脱,或者放下?   他闭上眼睛想要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女人的音容笑貌。也意识到,他现在睡的床,是她睡过的,枕头上,被子上,甚至整个房间里,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庞磊置身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中,入睡有些困难,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好像被猫爪挠心的那种痒痒的感觉。   只是,他实在太困,眼睛火辣辣的,必须要睡觉。他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他的办法就是,默诵《孙子兵法》,或者《三十六计》,背了许久,才终于睡着。   庞磊这一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他是被拉拉链的声音惊醒的。   她真的要走了吗?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脑海就发出这样的疑问,早晨的时候她好像说过今天就要搬回学校去。   桑槿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提着行李箱,轻轻地走向门口。   “现在就要走?”黑暗中,突然想起清冽的声音。   桑槿心里过意不去,这么说,她还是把他吵醒了。在他睡觉期间,她一直坐在客厅里,看她的小说。一直到天快黑了,于昕来电话催她去学校,她才进入房间,想要把东西整理一下,直接搬回学校去。   “晚上于昕组织了一场烛光悼念会,她让我也去一下。”   “我们一起去。”庞磊掀开被子,坐起来,找鞋穿。   桑槿已经走到了门口,按了下门口灯的开关,房间里突然亮堂起来。   他很快穿上鞋,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手里的行李箱提了过去,拉开门,大步走出了房间。   桑槿不知道他是因为他自己要去,还是只是陪她去?如果是他自己要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特意陪她,她觉得很过意不去。现在案件结束了,他们也就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他陪着?他真把她当三岁小孩?   她大步追上去,他脚步很快,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到了电梯门口,她一路小跑才追上,“那个,我自己打的去就行了。你三天没睡觉,回去好好休息。”   “谁说我三天没睡觉?昨天晚上不是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还有证人。今天也睡了一个白天。”   “……”桑槿被他戳到痛处,不说话了,也没再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参加谭雪倩的烛光悼念会。   两个人安静地下到地下车库,上车,驱车回学校。到达学校以后,桑槿一下车,走到校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对着学校正门的广场上,连着旁边的阶梯上,烛光一片。   她大步走过去,庞磊紧跟在她身后。   广场上,用无数根白色的蜡烛摆放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心形中间用支架撑着一副半人高的遗像,遗像前面用白色蜡烛摆放成一排字:   冰雪天使,永远爱你;倩女幽魂,天堂安好。   广场旁边的阶梯上,站着成排的学生,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根蜡烛。于昕站在最前排,一身黑色连衣裙,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手里拿着一份文稿在念着。来往的学生,有志愿者在给他们派送传单,讲解这里在做什么。有人听了,摇摇头,表示没兴趣,继续离开;也不断有新的陌生学生加入。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庞磊和桑槿各从志愿者手里接过一根蜡烛,点燃,端着蜡烛站在人群里。听于昕念着悼念词。   经过校方和媒体的渲染,谭雪倩成了与歹徒搏斗的少女英雄,因为她的勇敢,留下重要线索,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拐卖妙龄少女的案件,让无数的后来者幸免于难。至于谭雪倩遭受的那些暴行,当然都一笔带过。   于昕念完长长的悼念词,请求庞磊和桑槿分别对谭雪倩说几句。   庞磊也没拒绝,对着学生简单说了几句,重点放在了教育学生注意人身安全、巧识凶犯的诱拐伎俩、如何自我保护上面。   桑槿说不出这么大义的话来,只简单说了一句,“雪倩,你是我的朋友,我会记住你。你安息吧。”   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于昕叫住了她,塞给她一封信,因为她还在打电话,只能用手示意这是谭雪倩的信。   桑槿听到于昕正在电话里责备赵玉华为什么食言,最后的场合都不出现,最终怎么也呆不下去了。拿着信匆匆离开。   她其实不知道这样的烛光悼念会对谭雪倩有什么意义。当然,庞磊说的那些话,如果有人听见去了,那谭雪倩也算是没有白死。   桑槿一口气走出了校门,不知不觉,竟然又回到了庞磊的车上。她坐在车里,借着车里的灯,很快看完了谭雪倩的信。信上最后落款的时间是3号晚上,应该是那天她们一同吃完午饭之后,谭雪倩和她告别,回到宿舍以后写的。那个时候,谭雪倩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   谭雪倩在信里很隐晦地解释了那天她情绪为什么激动的原因。   暗恋,就像过一条没有桥的河。你能看到对岸的风景很美丽,也明知道没有桥,过不了河,却还是放不下。   信的开头就是这样一句话。   谭雪倩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虽然没有明确提到这个人是谁,从她信里的内容和已经真相大白的案件,桑槿当然知道这个人就是傅山岳。   谭雪倩第一次见到傅山岳,是她高三的时候,被她父母强行拉上,送她姐姐来清安大学新生入学。她姐姐比她高一届,是传播艺术学院表演系的学生。新生入学那天,传播艺术学院和外语学院的新生接待点相邻。傅山岳突然出现,虽然只是短暂停留,谭雪倩却记住了他。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以至于后来,每次听他讲课,感觉就像是在听一场演唱会。从来不追星的我,竟然也落入了这样的俗套。但如果追的星是他,我愿意做这样一个俗人。”   谭雪倩的文笔很好,把她初见傅山岳时的心里悸动,以及后来怎么因为这一次见面,努力考上清安大学,怎么去靠近他,了解他,都描绘得入骨三分。可惜,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桑槿有意无意地问过傅山岳,所以知道,他也是3号那天,谭雪倩情绪很激动,把他约到屋顶花园,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女孩对他有这样的心思。让他惊讶的是,她竟然知道,他和陈吟洁结婚十年没有生小孩,也知道陈吟洁生病做过化疗,卵子存活率几乎为零,所以等同于没有生育能力。谭雪倩说她愿意帮他们生小孩,只希望他们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傅山岳当时完全被她震惊住了,自然也想起,在这四年里,这个陌生的小女生出现在他课堂上的频率高得很不正常。他无法责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打消这样的念头。   “他说,‘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如果不是,就是对生命的亵渎。’为什么只有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的父母却没有?在他们眼里,我和姐姐只是满足他们虚荣心的工具。他们总是希望我们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却说服不了他们。”   谭雪倩后来情绪变得很激动,桑槿从她字里行间感觉到了她这种情绪失控,或许是因为傅山岳拒绝了她这种疯狂的举措,所以她竟然以死相逼,胁迫傅山岳……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信中没有具体讲。傅山岳同样一直没有明说,只是坚持一点,他们之间没有逾越雷池,他也会尊重谭雪倩的想法,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这也应该是他一开始反对桑槿鼓励赵玉华报警的原因。   “桑老师,我们没有做什么,我只是要他的……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我捐献的卵子,可以和他的精子结合,人工受精,由师母来孕育,这样他们就会有宝宝了。我只是这么想的。反正我肯定考不上研究生,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我也会保守这个秘密,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桑槿看到这里,就再也看不下去。她同样很震惊,谭雪倩会有这么疯狂大胆的想法,并且还付诸了实际行动。谭雪倩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她说不上来。   谭雪倩给她留下这封信的目的,应该也是担心,万一哪天陈吟洁知道了这件事,会不愿意接受,甚至误会傅山岳。她希望桑槿站在她这一边,来替她解释。   桑槿对着信,陷入沉思。一直到有人敲车窗,打断了她的思路。   ☆、Chapter 035两难抉择      桑槿下车,看到陈吟洁和傅山岳,很惊讶。   “小槿,你也是来参加谭雪倩的悼念会吗?那个叫于昕的女孩,邀请山岳一定要过来,他却说不来,我没办法,就自己拉着他来了。”   陈吟洁的话还没说完,被傅山岳打断,“何必搞这样的形式主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看着广场。   桑槿没有接他们这个话题,问了一句,“傅教授,学校有没有为难你?”这一直是他担心的一点。   傅山岳收回视线,看着她,“没有。学校领导今天找我谈过话,谈的是关于你的事情。他们决定聘用你为正式有编制的教职工,不过暂时只能是讲师职称,因为你还没有学术成绩。过一两年,你多用点心,升副教授应该也没有问题。”   桑槿很意外,却直接否定,“谢谢学校领导这么看重我,不过,我决定辞职。”   “为什么?”   “为什么?”   陈吟洁和傅山岳异口同声。   桑槿简单跟他们解释了原因。在她眼里,教师应该是很神圣的一个职业,她不是学教育学出身,原本只是想过渡一下。现在感觉,她这样的想法,很幼稚,也很不负责任。她最后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我会把这个学期的课程上完再离开。”   她当然也知道,如果她这个时候离开,学校会变得很被动,外人会以为她是因为谭雪倩的事情,被学校辞退。学校有学校的难处,她也能理解。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放心,我会跟领导解释清楚。”傅山岳说完,拉着陈吟洁准备进入校门。   “老公,你先过去,我跟小槿说几句话。”陈吟洁挣脱他的手,推着他先进去。   傅山岳只能自己先进去,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桑槿,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桑槿冲他微微一笑,看着他进入校门,转头看向陈吟洁,立刻解释,“师母,谭雪倩的事情,和师傅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多想。”   陈吟洁眼圈微微发红,脸上却仍然挂着浅笑,“我知道。你师傅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最清楚不过。那天在他的办公室,我看到了他和谭雪倩在屋顶花园,那一刻,我确实很恐惧。可回到家里,我仔细想了想我们这些年的相处,我生病的那几年,他从来没有动过离开我的念头,一直照顾我,鼓励我,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是独子,我却……应该是我太自私,自己给不了他幸福,却还霸占着他,因为,他真的太好了,我舍不得放弃。”   陈吟洁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桑槿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片递给她。   她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很快平复了情绪,甚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小槿,我想通了,打算接受试管婴儿,有匹配我们要求的匿名捐卵的人,我很快会有宝宝……”   陈吟洁正解释宝宝的问题,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傅山岳在催促她。她挂了电话,跟桑槿道别,让她有时间来家里吃饭,便匆匆进入校园。   桑槿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向广场上的那一片璀璨的烛光,心里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你做老师,确实有点浪费。”旁边突然有人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循声望过去。庞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背靠在车身上,同样看着广场上的烛光,车头正对着广场的方向,他们分别站在车身的两侧。   她忍不住反驳了他一句,“不是浪费,是不够资格。如果我是一个合格的老师,3号那天就应该一直陪着谭雪倩,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桑槿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就很不安。她一直以为,人都有自愈的能力,也不会喜欢在外人面前示弱。她却忽略了一点,谭雪倩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所以需要特别地对待。这也让她感觉到,教师这个职业,责任重大,她感觉自己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也没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么高的觉悟。   “看不出你们都喜欢把自己当救世主。”庞磊转身正对着她,一手搭在车身上,“这件事,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谭雪倩应该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去找傅山岳,甚至冒着风险,在屋顶花园这样的地方和他见面,她应该很清楚一点,欲盖弥彰。   桑槿还在回想他刚才最后的那个词,欲盖弥彰,她其实也一直不明白,谭雪倩为什么不把傅山岳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这么*的事情。他的解释应该最贴合谭雪倩自己的想法。   “走不走?”庞磊突然问道,话音一落,立刻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我走去哪里?我已经到学校了。谢谢你送我回学校,这几天让你费心了,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桑槿往后退了一步,和车身保持了一段距离。   “不用,不知道现在反`腐倡`廉?动不动就请客吃饭,钱多就捐给希望工程。”庞磊听到她要请他吃饭,胸腔内莫名升起一股怒气,他们之间,要不要这么见外?   “……”桑槿立刻被噎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说话那么冲,他已经上车。   “嘭!”的一声巨响,车门重重地被关上,转眼间,车子启动,像一阵风一样飙走了。   桑槿回想了一下她说的话,没有哪句话说错啊,先表示感谢,再客套一下,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她想不明白他气什么,只能重新走回校园里。   广场上的烛光悼念会应该已经结束,广场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撤走。她没有再过去,直接转向旁边的校园大道,走向教师公寓。学校已经给她安排了新的单元,还是在扶桑苑。   桑槿快到公寓楼前时,远远地看到楼前停放着一辆白色的车,外观似曾相识。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头皮开始发麻。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我在你公寓楼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的声音,隐约有一丝怒意。   “城威,我已经在回来了。”桑槿知道白色的车里面坐的是谁。   “……”满城威推开车门,一手拿着电话,从车里面车来,关车门的时候,立刻就看到桑槿同样拿着电话,越走越近。   两个人双双挂了电话。   桑槿不等他开口,就开始解释,这几天忙着处理谭雪倩的事情,她是重要证人,要配合警方,协助他们取证调查,所以才没时间接他的电话。   满城威等着她解释完,停下来,才开口,“你还打算住在这里吗?现在你已经不是重要证人,警局那个男人应该也没有什么理由缠着你。跟我走!”   他说完,绕过车身,大步朝她走过来,走到她身边,要取她手中的行李箱。   “城威,你误会了,他没有缠着我,我都说了是因为谭雪倩的事情。还有,你不要每天都给我打电话,万一别人又误会了怎么办?尤其是……这个时候,你应该回家陪你的家人。”桑槿顿了一下,却还是把她的顾虑说了出来。   满城威瞬间呆愣住,转头看向她,“我没有家人,除非你愿意做我的家人。”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也让她感觉到一丝惆怅。   “……晓悦呢?”桑槿有些不敢相信,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吗?如果是这样,他最后那句话,更让人引起误会,她感觉她好像掉进了她自己挖的坑里面,只能把话题扯到满晓悦身上。他们是兄妹,为什么不是家人?   “以后再跟你解释,我带你去两个地方。”满城威强行拽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大步走回停车的地方。他很快把她的行李箱放入车子的后备箱,转身走到副驾座这一边,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相信我,你的公寓着火,跟谭雪倩的案件没有任何关系。跟我走,你爸爸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   满城威说完,转身回到了驾驶座上。桑槿看着打开的车门,毫不犹豫地上了车。他最后的那句话,于她而言,像一条无形的绳索,把她牵引着跟他走。   她不能从警方看案例卷宗,了解案情,只能从他身上了解。15年前,丁家出事的那一天,她陪着姥姥在医院看病,所以不知道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满城威应该在她家里,他知道的肯定比她多。也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她家里已经出事,所以才及时赶到医院,把她和姥姥连夜送走。   桑槿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的碎片,心脏像被震破的玻璃碎片划过,疼痛不止。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好不好?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胡思乱想,真相有的时候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重要,最只会伤人。”耳边突然响起温润的声音,如柔滑细腻的玉,轻抚着她片刻前被尖锐的碎片刺伤过的心脏。   桑槿回过神来,感觉到手背上是热的,她低头,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她心里一惊,迅速把手抽出来,转头看向他。她想要反驳,唇角抽动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她以前不能接受这样的观点,可这次经历了谭雪倩的事情,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观点。   谭雪倩和傅山岳在屋顶花园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两个当事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决定保持沉默。如果陈吟洁一味执着,想要去探究其中的真相,后果不难想象。但她现在做的是,选择相信傅山岳,也愿意接受匿名人的捐赠。这个匿名捐赠者是谁,是否就是谭雪倩,陈吟洁和傅山岳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内情,还是两个人其实都知道对方知道,只不过不去戳破……这样的真相,追究下去,一定没完没了,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桑槿再想到自己的问题,从她10岁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想着要回来,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姥姥却死活不肯。   或许老人家的想法很豁达,死去的人,再怎么追究,都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与其浪费时间去追究真相,还不如安安稳稳地把外孙女抚养长大,活着的人平安才最重要。所以,姥姥离开前,千叮万嘱,让她就在德国随便找个地方把她安顿好就行,一定不要回来。   最终,桑槿只忍耐了半年,就回来了。   现在,她应该怎么做?是继续留下来,追查尘封的真相,还是遵从姥姥的遗愿,再回到德国去?   ☆、第36章 Chapter 036 谁动了心   桑槿突然意识到,她不知不觉又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当中,这是她最害怕面对的情形。   一路上,满城威一直专注着开车,没有说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时地移来移去,似乎想找到最舒适地一种方式,却始终不得要领。   满城威自己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焦躁。他刚才也只是无意识地握握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她小时候,这样的事不是经常会发生吗?以前她还会粘着他来背她。刚才她的拒绝却这么明显。这个细节,让他立刻想起谭雪倩案发的那天,他去校园里找她,另外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离开,她却没有拒绝。   车子已经驶入一个别墅区,小区里的路没有高速公路那么宽,满城威却没有把车速降下来,迅速打转着方向盘,在不同的夹道之间切换,换了好几条道,才突然右转。   “吱——”车子急速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刹车实在太快,因为惯性,桑槿被一股巨大的往前冲的力道推向前,身体往前扑。幸亏她系了安全带,没有直接撞在车前身,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车子停稳以后,她才被安全带的韧性拉回原位。   桑槿很诧异,在她印象里,满城威个性沉稳,脾气也很温和,她小时候从来没见他发过什么脾气。在她父亲收的那帮徒弟里面,他人缘最好。她转头看向他,想要问问他怎么回事,他却已经下车。她也只能快速解开安全带,迅速推开车门下车。   满城威一声不响地走进别墅,她在后面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回头,只是让她进屋再说。   桑槿不知道他是不是带她来家里做客,怎么都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她满腹狐疑地进入别墅,环视了一圈,里面是全新的,看起来还没有人入住。   满城威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手上捧着一个软壳的小册子在看,不等她开口,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回茶几上,抬头看向她,示意她坐过去。   “这里没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桑槿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来了不就有人?这里现在属于你,是你爸爸当时准备在清安市定居,买下来的一栋别墅。当然,后来的事不需要我解释。你离开以后,这个地方一直空置。既然你回来了,也不想再离开,总要有住的地方。我把房产证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你可以随时搬过来住。”   他一边说,一边把茶几上的小册子推到了她面前。   桑槿扫视了一眼软皮册子上的名字,户主,桑槿,果然是她的名字。   她赫然抬头看向他,“这怎么可能?我爸爸当时是清安大桥事故的最大责任者,我们家所有的一切都被没收,他怎么可能还会给我留下房产?还有,一个月前,我确实说要留下来,但现在,我动摇了。我已经跟学校提出辞职,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可能就回德国去。姥姥一直不希望我去追究爸爸的过去,也许,她是怕我承受不起真相的残酷。我现在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承受这种负荷。”   她话音一落,满城威立刻摇头,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视线落在茶几上。   “叮叮,你爸爸不是清安大桥事故的责任者,这一点,你姥姥应该也跟你说过。但这件事牵动的方方面面太多,想要再去揭开已经被盖棺定论的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以前小,还有姥姥,我没别的办法,只能把你们送走。现在你已经成年,留下还是离开,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留下来……”满城威顿了片刻,“那就做我的家人,让我来照顾你,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我会重新安排。”   桑槿瞬间被震慑住,抬头看向他,一脸的惊愕。   她不可能听不懂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尤其看到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心形戒指盒,推到她面前,她开始慌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另一张脸,有些熟悉,又似乎有点陌生。   她迅速起身,“这样……不好。我刚回来,暂时想把生活重心放在工作上,这些事以后再说。我明天还要上课,已经缺了好几天的课,现在要回学校备课。城威,能不能送我回学校?我就住学校里的公寓就行,每天也不用赶来赶去。”   她有些语无伦次,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满城威也迅速站起来,“你刚才都说了,你已经跟学校提出辞职。为什么还要住在学校?你住在那里真的不安全。你一回来就有这么大的动静,谭雪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你。你再回德国,姥姥已经离开,一个人留在德国做什么,谁照顾你?”   桑槿已经走到门口,脚步停下来,却没有回头,“这些事,以后再说,我刚才只是说有可能离开,并且是一个学期以后的事情。”   她话音一落,急匆匆地走出别墅的大门,回到了车上。没多久,满城威也回到了车上,什么话也没说,迅速启动了车子,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阴沉。   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没有再提在别墅里的插曲。一直到了学校,车子重新停在了扶桑苑门口。桑槿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今天可能是我的安排欠妥。还有,我……当时只是想安慰你一下,如果有失礼的地方,对不起。”满城威靠在椅背上,目视着前方,声音里充满了歉意,也能感觉到一丝显而易见的黯然和惆怅。   桑槿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去别墅的路上,他把手放在她手背上的事情。她心里有些堵,转头看向他,“你别想多了,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还有,从我小时候开始,我们一家人一直把你和晓悦当成自己的家人,以前是这样,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变。”   “你喜欢那个警`察?”满城威突然转头看向她,声音瞬间高了半度。   “哪个?……不是……晚安!”桑槿用力推开车门,跳下车,关上车门。   她迅速跑进公寓里,连电梯也没有去等,直接跑向安全楼梯,一口气跑上了顶楼。跑到了以前住的房间门口。看到门还没修好,她才意识到,她现在住的是一楼。   桑槿偷偷地把头探出走廊,往地面看了看。白色的车子还在,她倏地把头收回去,背靠在墙壁上,平复着慌乱的情绪,脑海里回想着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她刚才听到满城威最后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慌?   姥姥一直说她太冷静了,很少有现在这样慌乱的时候。并且,姥姥一直笑她,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搞定,男孩子都不敢靠近她,觉得她太强大。所以,姥姥时常在她耳边念叨,女孩子应该活泼可爱一些才好,要懂得示弱。   她也不是没有尝试着改变,但越刻意,结果越不理想,因为会表现得很不自然。   但过去的这三天,她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她好像不是这样的。甚至,她想起很多事情,就会觉得很丢人,可心里又莫名感觉到一种温暖。   比如那天晚上,她竟然因为房间里的窗户被风吹动,玻璃碎了,她就不敢一个人睡房间,他们一同睡在了客厅,这种事,以前绝对不会发生。   还有,她竟然在剥鸡蛋的时候,被鸡蛋壳划破了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听他说话太专注的缘故;她甚至还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哭……为什么会这样?   她觉得这些跟喜欢应该没关系,他们认识才多久?   桑槿越想越乱,怎么也理不出其中的因果关系,更找不到问题所在,当然也就得不出什么结论。   时间已经不早,她感觉了困意。再次探头往下看的时候,底下那辆白色的车子正调转方向,很快离开。她也长舒了一口气,重新下楼,回到她的房间。   她洗完澡,准备了下第二天要上的课,就早早地爬上`床睡觉。   桑槿躺在床`上,发觉入睡有些困难。脑海里又浮现晚上在校门口的情景,他问她走不走,是什么意思?她没说错什么,为什么他好像生气了?她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他,跟他解释一下?   桑槿爬起来,拿着手机,翻了半天才发现,她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她只能把手机放回去,重新躺下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却也在床上辗转了许久,才睡着。   ——   同一时刻,同一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庞磊躺在酒店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坐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在自己家里睡不着,他还以为是因为这三天都住在酒店里,突然转移了环境,所以睡不着。现在回到了酒店里,为什么还睡不着?   他懒得费神去想为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跳下床,一边打电话,一边扯掉睡袍的腰带,换衣服。   电话一接通,他立刻以命令的口吻对着电话低吼,“朱小万,半个小时后,必须到拳馆。”   电话那头,朱小万躺在床上,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睡梦中听到手机铃声响,立刻惊醒。他还以为是有紧急任务,听完电话,立刻就懵了,“头儿,你没生病吧?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平常通宵三天之后,你至少要睡两天。现在一天还没到。三更半夜打什么拳?”   朱小万噼里啪啦讲了一通,发现电话里没声音,放下手机一看,电话竟然已经挂了。他感觉寒毛都竖起来了,让他恐惧的,不只是因为三更半夜有人邀请他去打拳,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幸亏他有准备!   半个小时后,市中心某拳馆,自由搏击室内。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两个人都赤`裸着上身,只穿着白色的长裤。   朱小万看着对面的男人,傲然挺立,浑身散发出一股坚如磐石一样的强大迫人的气场,心里有些发怵。最让他不解的是,他的眼神,不是平常一贯的那种冷酷霸气,却是怒火中烧的狠厉,仿佛见到了什么仇人,一定要把他这个仇人一招毙命的狠劲。   他为什么会是这种眼神?   “头儿,你下手轻一点啊,我上次的伤还没好……”朱小万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嗖”的声响,感觉像是飓风来袭。   庞磊已经挥开长腿,扫向他。   朱小万身子往后仰,伸出右臂挡住踢过来的长腿,这一挡,他手臂震得发麻,他只能一个后仰翻,暂时躲开。   朱小万翻身过来,还没站稳,更急更强劲的拳脚铺天盖地而来,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某个男人抓狂了。   有书友不开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让城威叔叔和叮叮靠得太近。好吧,我记住你们的意见,一定让他们发乎情止乎礼,这个情也是单方面的。叮叮喜欢谁,你们应该比她自己清楚。动手这个细节,其实是为了表现这个时候,叮叮的心已经被某个男人潜入。前文也有一个铺垫,叮叮小时候对满叔叔是有好感的,他是她童话世界里的长腿叔叔。当然,她已经长大了,所以终究会告别童话,走向现实。   前文铺垫了这么多,庞将军和叮叮的感情升温已经势不可挡,马上就要收获。别急~   回过头来再说说谭雪倩的案子。准确来说,谭雪倩的案子在萧肃、李原朗和萧羽姗落网的时候,就已经结束。跟案件有关的犯罪现场、动机、作案工具、甚至作案过程,应该都已经呈现。推理里面的古典本格派和社会派、犯罪心理学与刑侦,我尽力做到融合。不能说写得很完美,但以我目前的写作水平和底蕴,能考虑到的,已经尽最大的笔力呈现出来。必须承认,从硬推理的角度,肯定会有不足的地方。后面有时间,我会再回头去精修,力臻完美。   昨天的那个尾巴,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多余,所以有书友觉得不满。但我觉得是有必要的。捐卵的现象确实没有捐精的现象多,你们听到也是有精`子库的说法,没有卵`子库。为什么?因为卵`子很珍贵,每个有生育能力的成年女性,一个月就排一次卵。但据说一个男人到了80岁还能让女人怀孕。当然,我没去研究过。不过,捐卵的现象其实也有,虽然不多。我写这个梗,是为了表现谭雪倩在爱情里的成全和伟大。不管这个人物有多悲剧,错得多离谱,但在爱情里面,她很伟大。      ☆、第37章 Chapter 037 他的孤   搏击室内,气氛瞬间紧张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搏击台上,几轮对战下来,朱小王毫无还击之力,很快就被逼到了边缘。   庞磊军人出身,拳脚功夫以快、狠、准著称,在整个清安市刑`警大队已经出名,警队里的人,一般都挡不过他三招。只有朱小万除外,他曾经拿过市青年自由搏击竞技冠军。   平时,他们两个交手,朱小王通常都能冲破庞磊速战速决的前三招,虽然到最后,输的往往也是他,当绝对不会输得像这次这么惨!   朱小万被庞磊最后一个肩翻,重重地摔在了台上。身体扭转了几下,最后像咸鱼一样,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他指着庞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抗议,“头儿,你……你……耍赖!自由搏击……不是这么打的……不能反关节、肘、膝……也不能这么摔……你这是要摔死我吗?哎呦……我的老腰……”   朱小万躺在台上,手撑在腰上,痛得龇牙咧嘴。心里暗暗叫苦,他这是撞上了哪门子枪口?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大觉,睡个几天几夜。没想到却是现在这样的遭遇……   庞磊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没有章法就是章法,有本事起来打赢我。”又不是比赛,讲什么章法!   朱小万瞬间摆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脊背发麻。   庞磊浑身大汗淋漓,经过这么一通发泄下来,他同样已经精疲力竭,大步走到朱小万旁边,半躺下来,背靠着搏击台边缘的一根圆柱,一手拿起一瓶矿泉水,一手随意搭在一边半曲的膝盖上,拧开瓶盖,仰头,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水。   有水滴落下来,沿着他的脖子,流过一上一下浮动的喉`结,落在宽厚的胸膛上。赤`裸着的上身,肌肉紧致而厚实,一看便是长期耗费大量体力磨练下来的结果。当然,也不会像举重运动员这类靠完全依赖体力的职业运动员那么膨胀,甚至过于雄壮的感觉。   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远远看过去,像技艺精湛的雕刻师雕刻出来的作品。此刻,他身上淌着汗水,有雾气在蒸腾出来,很性`感。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朱小万一直盯着他看,不时地又低头往他自己身上瞧,似乎在对比,两个人都是男人,到底有什么区别?以至于……朱小万及时打住思绪,只能在心里感叹,人与人之间,是不能比的。   庞磊眼睛盯着天花板。他明明看的是天花板,为什么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却还是某个女人,上了一辆白色的车?旁边那个无耻的男人他见过,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庞磊一口气把一瓶水灌完,双手轻轻一旋,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扭成了一团。他一边扭,一边在心里自我批判。   他当时一定是嘴抽疯,不对,脑袋也抽疯,竟然问她走不走?走哪里去?这应该是他问过最愚蠢的问题。也不对,整个晚上他都在犯蠢。   他的车子明明已经开走,脑袋突然抽风,要给她打电话。为什么想打电话?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觉得应该跟她解释清楚,他问她走不走,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随口问问。不解释清楚,他肯定会睡不着觉,万一她想歪了问题就大了。   结果,他发现他连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他气得抓狂,作为一名警`察,市刑警大队的队长,他怎么能这么愚蠢?都保护了三天的重要证人,他竟然连她的手机号码都不保留,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就是他失职!   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调转车头,回去找她要电话。结果就看到了她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车。   这应该不关他的事,但他就是心里不爽。万一那个男人是坏人,出了问题,也是他失职。但显而易见的是,是她自己主动走进车里面,还跟他有说有笑……   他这到底抽的什么疯?以后她的事,都跟他无关!   庞磊终于理清了思路,像弹簧一样立刻跳起来,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往后一扔,“继续。”   “啊?!头儿,不要啊。”朱小万像个受惊的爬行动物,迅速爬到了搏击台另一侧,躲得远远的,转身坐下来,双臂抱着搏击台边缘的栏杆,开始求饶,“将军大人饶命,萌萌的小万家里只有他这一根独苗,上有老,以后下也会有小,你不能现在就要他的命啊。”   庞磊站在他面前,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眼。   这才发现,朱小万已经被他打得脸青鼻肿,嘴角还破了皮,噙着血丝。他心里一惊,责备他,“你为什么不还手?在敌人面前怎么可以求饶?快起来!”   “冤枉啊!头儿,我还手了,可是只要我一还手,你还击得就更重。咱们今天还是别打了,我请你吃饭。”朱小万在警`局出了名的吝啬,此番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只能豁出去了。   庞磊刚要反驳,听到“我请你吃饭”这句话,突然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她欠了他两顿饭!   他突然心情大好,“走,我们去吃大排档,我请你。”他说完,纵身一跃,跳下了搏击台。   朱小万立刻懵了,不是说女人善变吗?为什么他们这个冷酷骁勇、坚韧不拔的庞将军,一夕之间像变了个人?   当然,朱小万懒得去追究原因,不用他请客,他当然高兴,同样跳下了搏击台,大步追上去,嘴角歪了歪,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浑身都是痛。   两个男人很快在拳馆的浴室里冲了澡,换好衣服,收拾妥当,转移了阵地。   他们驱车去了江边的夜市,找了个大排档坐下来。两个人点了几个菜,叫了酒,开始边吃边聊。   庞磊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他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只是看着朱小万放开肚子吃得津津有味。   “头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以前破了案,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人影。”朱小万一边挑盘子里的肉,一边问他。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睡不着,出来运动一下。”庞磊说完,仰身往后靠向椅背,看着江面。   熹微的月色下,江面泛着轻烟一样的薄雾。江面很宽,江水静静地向东流去。江面上偶尔有船经过。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安静,静得让他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凉意也像无所不在的黑暗一样,瞬间笼罩着他。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很少会去想一些抽象虚无的东西。没这个时间,也好像没这个契机。   可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孤独。这种感觉或许一直有,却一直被他忽略,可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挑拨出来,迅速蔓延。   他小时候,家里很多人,有父母,有哥哥姐姐。但自从庞鑫出事以后,一直是他父母带着庞鑫留在美国。那一年,他才11岁,庞淼15岁,他们两个留在了国内。读书的时候,他和庞淼放假的时候会去美国,工作以后就很少去了。他母亲偶尔会回国来看他们。但他父亲和庞鑫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概是从11岁开始,他意识到,他身上的责任。或许就是人们常说到的成熟。成熟有很多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不需要依赖其他人就可以生活下去;但最大的不好便是,你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的生活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深切地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这种凉意,不是躲在房间里,吹着暖气,或者加一件更厚的衣服可以解决。   庞磊猛然想起那天在车上,他第一次拥抱一个女人,胸口仿佛一热,手上同样是热的。这种热,瞬间把浸入他心底深处,乃至骨髓里的凉意驱散。   他脑海里仍然不时地会浮现一些画面。   在清安岛镇长办公室里看到的那个背影;有个女人冒充犯罪小说家来警局要求看悬案卷宗,投诉他,挡他的车;在废弃的清安大桥底下,她撕下裙摆,为他包扎伤口。   直至过去的三天里,他们从谭雪倩的宿舍开始,他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到校园树底下;他们一同取证,争论,反驳,达成共识,最终案件水落石出。他突然很怀念过去的三天。   可今天,他看着她上了别人的车!   庞磊惊讶地发现,他原本空荡荡的心里,竟然塞满了关于这个女人的点点滴滴。而此前他26岁的人生,留下来的记忆,似乎都抵不过这短短的一个月。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慌。他迅速起身,把朱小万正送往嘴边的酒杯一把抢了过来,仰头,把一大杯冰啤酒,一饮而尽。   朱小万一脸的惊讶,仰着看着他,“头儿,你不是说要开车吗?”   庞磊把喝空的酒杯放下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我叫代驾,你自己打的回去。”他转身要离开。   “头儿,桑小姐上次要给你打电话,但没有你的号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事找你,你抽空给她打个电话吧。”朱小万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卡片,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递给庞磊。视线却有些躲闪。   桑槿上次给他打电话,没打通,后来直接把毕铭的通话录音发给了他。他以此推测,她应该是先给庞磊打电话,却发现没有他的号码,所以才把通话录音发给了他。这样说来,他也不是完全在撒谎。   幸好,庞磊没说什么,直接接过卡片,大步离开了。   朱小万注视着离开的背影,嘴角瞬间裂开。连姜局这样的老男人都看出来,他们警队这个傲娇的头,亲自守护一个证人,女证人,这事太蹊跷了,一定有问题。   希望这次的问题,会得到妥善解决。不要再像程小姐那样,无论他们旁人怎么创造条件,他们两个就是擦不出花火来。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冷,都傲,更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他们头就没对女人上过心。   但这一次肯定不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庞将军,已经被某个女人将了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怎么追的,明天开始~   给庞将军开了个金手指,后面肯定会用到,期待庞将军和腹黑**oss精彩对决么?   ☆、第38章 Chapter 38 呼入限制   时间如一缕轻烟,被风一吹,转眼从指缝间溜走。   一个学期马上要结束,桑槿所带的班级,所有的课程都已经上完,只剩下了最后一周,就进入期末考试周。她不知道为何,越接近期末,心越不能平静。或许是因为,最后做选择的时刻马上要到来,她不能再躲避,必须尽快做出最后抉择。   学校已经接受她的辞职,也象征性地挽留过她,但她还是坚持离开学校。离开以后去哪里,她还没想好,每次想到最后,都没有结果,因为每一种选择,似乎都不尽如人意,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到底缺了什么,她又说不上来。最后,她索性不想了,等到了时间再说。   星期五这一天,下课以后,桑槿离开教室,直接回公寓。   她走在校园小径上,闻到浓浓的花香。脑海里却不时地回想起在课堂上,无意间看到坐在后排最角落里的那两个人,身形很熟悉。只是阶梯教室太大,他们又始终低着头,一直到下课,她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会是他吗?应该不可能!   桑槿脑海里闪过一张熟悉的俊脸,表情却很冷,她随即否定。绝对不可能,他们现在应该在警局里面,或许已经忙于其他的案件,怎么可能做回学生,坐在教室里浪费时间,听她的课?   “桑老师,请等一下。”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声音有些耳熟。   桑槿转身,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瞬间呆愣住。这么说,刚才坐在教室里的那两个人,真的是他们两个?   朱小万边走边向她挥手,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比阳光还夺目。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原本年纪就不大,还喜欢卖萌,所以,她总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她喜欢小孩,所以每次看到他,心情就会很好。   他身边的男人,几乎是完全相反的极致表情,淡而冷。长眸随意扫了她一眼,视线很快转移到别处。仿佛当她不存在一样。他穿的又是一身的黑,浑身上下都表现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   他走得很慢,像是极不情愿地跟在朱小万后面,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面前停下来。   桑槿冲他淡淡一笑,又看向朱小万,“你们不忙吗?德语这种语言课程,你们不从第一堂课开始上,现在期末了来上课,肯定听不懂。你们这不是浪费时间?”   “不会的,桑老师的课上得太好了,像黄莺在唱歌一样。我们头儿很喜欢你……”朱小万顿了片刻,转头看了庞磊一眼,“嘿嘿”一笑,又回过头来看着她,补充了一句,“上的课。”   朱小万第一次发现,他拍马屁竟然不用打草稿!如果不是旁边有个男人在拖他的后腿,他一定会发挥得更好。   当然,他也知道拖他后腿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男人心底那一点愚蠢的自尊。问题是,他能憋,他却憋不住。他实在太急,比太监还急,什么叫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朱小万想起这件事,就有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都三个月过去了,他明明把某个女人的所有相关信息都写在了卡片上,喜欢看什么书,什么时候去健身,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上什么课,记录得非常地详细,那可是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搜集到的绝密档案。   结果,他的好心变成了驴肝肺。他们头儿毫无作为,依然每天准点出现在警局,离开肯定是不准时的,因为通常都加班,拖到很晚才回去。   他每次旁敲侧击地问起这件事,当事人没有声音,非常专业地保持沉默,要么就顾左右而言他。不得已,他只能亲自陪君子来上跟听天书没什么分别的德语课。   “你们想学德语,我介绍我们学院的老师给你们,下个学期她们的课……”   “谁说了我们要上她们的课?你觉得我们是这么无聊的人吗?”庞磊打断了她的话。   桑槿有些尴尬,只好不再继续往下说,一时不知道该起什么话题。偏偏这个时候,朱小万手机铃声响起,拿着电话跑到一边去接了。   朱小万一走,庞磊立刻沉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的声音里,明显充满了怒气,虽然很克制,她却还是感觉到了。   “你打过电话给我吗?”桑槿一脸疑惑,她好像没接到过他的电话。   她细细地想了想,猛然记起三个月前,谭雪倩的案件结束后,她从酒店回到学校的那一天。半夜里,她接到过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她当时想也没想,就直接掐断了。结果,那个陌生号码动不动就打来电话,她没办法,就把这个号码设置成限制呼入的名单。   难道,那个陌生号码是他?   桑槿白皙素脸瞬间涨得通红,从包里拿出手机,很快翻到那个陌生号码,递给他看,“这是你的号码吗?”   庞磊一眼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上,他的号码上方,有一个后色的大叉。她把他设置成黑名单?他脑门瞬间充血,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扬手要抛出去。   “别扔啊,我这个手机里面有很多号码,扔了就没有了。”桑槿踮着脚,伸手抓着他的手臂,想要把她的手机抢回来。气人的是,他比她高,力气也比她大,她拉了半天都不能把他的手臂拉下来。   两个人抢手机的这一幕,甚是暧`昧,被去而复返的朱小万看在眼里。朱小万站在离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脸上瞬间绽开了花,“头儿,戚玥找我商量点事。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抢。”   他说完,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又停下来,对着他们大喊,“桑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头儿自由搏击的时候会耍赖,你可以向他学习,用手抢不到,可以用脚踹,再不行,直接咬……”   朱小万一边喊,一边做出后肘推,扬膝前推,再来一个横扫腿,最后张嘴开撕等一系列动作。   庞磊气得咬牙,冲着朱小万跑开的方向大吼一声,“朱小万,信不信我直接用订书机把你嘴巴钉上?”他高举的手臂继续往上一挥,作势要揍人。   原本已经靠近他的女人,因为双手都抓着他的手肘,被他这么往上一提,身体像是挂在了他身上。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等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隔着薄薄衣物的身体,已经紧贴在一起。   桑槿倏地放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一大步,结果,退得太快,惯性推着她往后倒,眼看就要仰天倒下去。   男人眼疾手快,大步上前,一手拦腰抱住了她,把她扶起来,“能不能站稳一点?”   “……”桑槿没回答,推开他,又往后退了一点点。   这次,她退得很稳,双臂反过来,贴在后背上,以此证明,她不会再抢他手上的手机了。   庞磊高举的手臂放下来,在她的手机键盘上按动了几下,取消了呼入限制,才把手机还给她。   他心情突然大好。这么说,他今天被朱小万骗过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得到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她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她把他列入黑名单,是为了安全考虑。她这么做是应该的。   他这么想的时候,似乎已经忘记了,就在不久前,他还因为打不通她的电话,气得跳脚,差点把电话直接扔进碎纸机。后来无意间又听到朱小万和戚玥讨论,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知道有人又是送别墅,又是青梅竹马的时候,他就更气了。他像是会横刀夺爱的人吗?他没那么无聊!她至于把他当成贼一样防着?!   庞磊看着她,脱口问了一句,“你要结婚了?”他问出问题以后,立刻有一种想就地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他竟然关心这样的八卦?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原来他就是这么无聊的!问题是,如果不问,他担心又会重复过去的三个月那种煎熬。他今天必须明确一个事实,他跟她之间,到底有没有可能,没可能就拉倒。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   桑槿听到他这个问题,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庞磊突然变得兴奋,双手覆在她肩膀上,俯身看着她,“真的?这个消息也是假的?”   桑槿被他双臂这么架在身上,尤其他突然靠得那么近,她感觉呼吸有些受阻,又往后退了一步,“等我回去以后再说。说不定有个一见钟情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她只是想开个玩笑,结果很快发现,她的幽默细胞一定是被狗吃了。他非但没笑,白皙俊脸片刻前光彩熠熠,瞬间又拉下来,变得暗沉。   庞磊想起她刚才见到他和朱小万说的那句话,如果他们想学德语,她会推荐他们上其他老师的课,为什么不能上她的课?他继续追问她,“你要回去哪里?这么说,结婚是真的,不是在中国,你们要移民?”   桑槿不知道他为什么又那么激动,对他丰富的想象力更是折服。他们所处的这个花园,虽然没什么人,因为她抄近路,走的是小路,也是她从教学楼回教师公寓最近的路。但毕竟还是在校园里,她担心这样难免会让人误会。所以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碎步移动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关注她结不结婚这个话题?而且,好像知道她很多事情。她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在调查我?为什么?”   “……不是,我没有。是朱小万在调查你,不是我。”庞磊急着解释。他说的是实话,这些信息都是朱小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道听途说的。现在看来,没几个信息准确。可见,道听途说是害人害己的行为,以后要严加制止。他心里思忖着。   桑槿却没再听他解释,直接拿出手机,转身往前走,一边给朱小万拨电话,电话没响两声就接通了,“朱警官,是我,桑槿。你为什么调查我?谭雪倩的案件我不是很配合你们的调查了吗?为什么还要背地里查我的信息?”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犹豫。桑槿又追问了一遍,才听到电话里的人回答。   桑槿听完朱小万的回答,立刻就懵了。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这怎么可能?   “你还欠我两顿饭,我现在饿了,你请我吃饭。”身后的人不知何时追上来,和她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人左右的距离。   桑槿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疑问越来越甚,朱小万说的是真的吗?她不敢问他,反问了一句,“你想要吃什么?学校附近的餐厅都比较简略,我怕你吃不惯。下次我去市区请你……”   “为什么要下次?下次我跟一个有夫之妇吃饭吗?我没兴趣!要请就今天。”庞磊说完,加快脚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桑槿听到他又提到她要结婚的事情,哭笑不得。他话里的怒意非常明显,甚至,隐约还能感觉到一丝醋意。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很不解,看着前面已经走出很远的男人,只能大步追上去。追上他以后,开始和他聊吃饭的问题。   “你想吃什么?”   “随便。”   “没有随便这道菜。”   “那就吃其他的。”   “……”   桑槿最终只能自己做主,领着他去了学校附近最繁华的那条商业街。他们在里面转来转去,没有找到合适的吃饭的地方。   桑槿无意间瞥见一个地方,脚步突然顿住。她的这一细微的反应,悉数落在旁边男人的眼里。   “就这里。”庞磊突然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进旁边的这家饭店。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039用嘴疗伤 桑槿感觉到手腕上一热,被他的手紧扣住的那一圈,像是套上了一圈烙铁,滚烫,灼人。 她想要把手挣脱出来,往外抽了抽,他的手便扣得更紧了,仿佛生怕抓在手里的鱼会滑走一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并不排斥他牵她的手。甚至,她也有些……“就这间包厢,空间大,光线好,你喜不喜欢?”庞磊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 她脸红干什么? 庞磊的视线落在两个人的手上,浓眉瞬间上扬,很惊讶,他竟然无意中又牵着她的手。让他感到惊喜的是,他牵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她是不是其实也不讨厌他?他的视线停留在两个人交缠的手上,没有移开,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两个人站在门口,都没动。一直到旁边的服务员催促他们入席点单,他才很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让到一旁,让她先进入包厢。 桑槿走进包厢里,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庞磊随即在她相邻的座位上坐下来。 桑槿让服务员把店里的招牌菜上上来,就把菜单给了他,让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结果发现,他点的几乎全都是辣的,香辣龙虾,泡椒牛肉,酸菜鱼……服务员下去以后,她忍不住笑问了一句,“是不是这里的人都喜欢吃辣的?上次我和谭雪倩来这里吃,她也点了一桌子很辣的菜。” 庞磊赫然看向她,“不是你喜欢吃辣的?刚才转了那么久,你就对这一家饭店多看了两眼,还停了下来。” “……”桑槿立刻低头喝茶。她没有再多解释,她是因为想起上次和谭雪倩来这边吃饭的情形,所以才多看了两眼,她其实根本就不会吃辣的。 服务员还没上菜,房间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她不停地喝茶,他在一旁不停地给她续茶,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 桑槿心里不时地想起朱小万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从谭雪倩的案件结束的那天起,庞磊送她回学校以后,他就几乎每晚都拉着朱小万去拳馆。白天上班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一到晚上就变得不正常。朱小万也没明说什么,反而问她,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虽然在感情方面没什么经验,但也能想得到朱小万在向她暗示什么。 朱小万查了她的信息,所以知道她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去健身房健身,甚至,连满城威把一栋别墅过户到她名下这种事情也被他们知道了。 “我没有要结婚,那个别墅,可能是我爸爸留下来的。但我还没去核实。”桑槿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他是因为知道了别墅的事,所以才误会她要结婚了吗? 庞磊端着茶壶的手突然顿住,却只是片刻,很快把一杯茶倒满,放下茶壶,看着她,“你为什么向我解释这个?是因为你也……”庞磊话还没说完,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 服务员开始上菜,转眼间,一桌子的菜就上齐了。 桑槿上了一下午的课,有些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吃了几口才意识到,是她请客,她应该先招呼客人,于是又把碗筷放下来,转头看向他,“你要喝点什么吗?”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庞磊原本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刚才的那个问题继续问完,听听她的回答。但被中断了一下,他就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我不喝什么,就吃饭。”桑槿感觉他这个客人很好招待,她还是继续吃饭吧。又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庞磊也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桑槿为了不浪费,更为了不让他觉得他点错了菜,她只能每样菜都吃一点。结果,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的这一举措,传递给旁边男人的信息便是,她很喜欢吃辣的。于是,庞磊不停地给她夹菜,都是往辣的夹。 他最后索性放下碗筷,夹了一只龙虾,开始剥虾,一边解释,“清安市的龙虾很有名,我剥给你尝尝。” 桑槿已经放下碗筷,端着茶杯,不停地喝水。她看着一碗的菜发愁,听到他说要剥龙虾,更是愁上加愁了。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告诉他,她吃不了辣的。 她看着他剥龙虾,应该是没什么经验,突然被龙虾利爪刺到。 “嘶……”庞磊感觉食指像是被钢钉刺中,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手中还没剥完的龙虾掉落在碗里。 “很痛吗?”桑槿放下手中的茶杯,歪着身体凑过来,双手捧着他受伤的手,盯着他的食指仔细看了看,“好像出血了。”她说完,直接把他的食指含在嘴里。 “……”庞磊完全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快,效率会这么高,以及,应急策略会这么奇特。 她不嫌弃他的手脏吗? 他的手指就这么被她含在口中,轻轻地吮`吸。虽然只是一小截手指,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的唇,紧抿着,和她细细的、带有硬度的贝齿,她吮`吸时,带给他一软一硬的强烈的触感,形成鲜明的对比。 庞磊只能看到她的背,她齐腰的长发,随意披在秀背上,怡人的清香,扑鼻而来,仿佛透过他身体的毛孔,涌入他的身体里。他浑身紧绷得厉害,身体里一直沉睡的某种渴望,突然被唤醒。 他身体前倾靠向她,另一只悬空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又落下去,反复了好几次,最终不受他控制地,从她身后滑倒她身前,覆在她的腰上,环抱住她。 此刻,女人仍专注着用嘴来给他“疗伤”。 桑槿原本担心他的手被划破,手上又有辣椒,会很痛,所以想也没想就直接把他的手含在了嘴里,想要轻轻地吮吸一番,这样他就不会痛。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小时候,被什么割破了手,痛得大哭,姥姥就会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吮`吸两下,她就不觉得痛了。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非同寻常。 她感觉差不多了,放开他的手指,想要坐直,却感觉到腰间一热。身后,属于男人身体的热度,像浪潮一样扑过来,瞬间将她笼罩。很快,一具宽厚的身体,严严实实地紧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桑槿心跳骤然加快,跳动的幅度同样不容小觑。某一刻,她甚至怀疑,围裹在她胸腔内的心,会不会直接从她嗓口跳出来。 “我……我找找创口贴。”桑槿一直歪着身体,腰有些酸,最主要的是,他这样抱着她,她觉得好像不太合适,他们现在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庞磊也终于意识到他这样做欠妥,立刻放开了她,仰身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房间里的气氛依然炙热,暧`昧的气息,弥漫在偌大的房间内。 桑槿在包里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片新的创口贴,拿出来,撕开,给他贴上。她贴完以后,突然忍不住笑了笑,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贴了多少次创口贴了? “笑什么?你还把创口贴随身携带?”庞磊看了一眼她的单肩包,大得简直可以把她整个人直接装进去。他很不解,“人那么瘦,为什么喜欢背这么大的包?” “创口贴当然要随身携带。我喜欢背大包,这个包不算大,我还有更大的。以前我和姥姥常常突然就要搬家,家里的东西都来不及回去整,所以我们后来就学乖了,把重要的东西都背在身上。随时可以离开。” 桑槿把手中的塑料薄膜扔在旁边垃圾筒里,坐直身体,端上碗筷准备继续吃饭。看到他碗里剥了一半的龙虾,又放下碗筷,“你要吃龙虾,我给你剥。你刚才那样的方法不对,要先把龙虾的头去掉,不会就会刺到手。再从下面这样一片片地剥下来。” 她一边演示,一边解说,转眼间就把一只剥好的龙虾送到他面前。 庞磊视线一直落在贴着创口贴的食指上,拇指不停地在上面扫动,脑海里一直在想,一个老人和小女儿,随时准备搬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他心里莫名一阵抽痛,比手指上的痛强烈千倍百倍。他看到她递过来的龙虾,才回过神来。 他拿起筷子,接住她递过来的龙虾,却送进了她嘴里,“你自己吃,我不吃龙虾。” “……”桑槿咬住龙虾,看了他一眼,立刻转移视线,埋头吃饭。 她吃完一只龙虾,发现他又剥好了一只,放进她碗里,又开始剥另外一只。这一次,他果然按照她刚才说的方法,先掰掉龙虾的头,再去掉虾身上的壳。动作流畅而迅捷,完全看不出,他刚才被龙虾刺伤过。 他果然好面子啊! 桑槿又想起他们一起调查谭雪倩的案子的那几天,7分钟的事情。她在7分钟内,把装好行李的行李箱从楼上直接拉下来;他用7分钟的时间,洗澡、换衣服、剃胡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庞磊一边剥着龙虾,不时地看向她。看到她一直在偷笑,不知道她笑什么。他拿着一只剥好的龙虾,左右翻转着看了看,对着龙虾问了一句,“鸡蛋比龙虾难剥吗?” “谁说的?我那次是因为在听你讲话,没注意,也没把鸡蛋壳先全部敲破。”桑槿话一出口,立刻感到不安。她这是在向他暗示什么吗? 幸亏他没在意,给她剥了一碗的龙虾,拿起筷子,开始吃他的饭,没几口就把一碗饭给搞定了。 桑槿吃饭虽然不是很慢,但之前还是被他嘲笑过。所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偶尔聊一两句,大部分时候都会安静。中途他出去了一趟,说是去上个洗手间。他回来的时候,桑槿也已经吃完,按铃叫服务员买单。 桑槿拿出钱包,准备付账。服务员在旁边拿着像遥控器一样的小屏幕,按了半天,最后给她开了个单,九块九毛九分! 并且,不是她给饭店这个钱,是饭店送她九块九毛九分。服务员把一个包好的红包送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Chapter 040彻夜未眠      离开川菜馆,庞磊送桑槿回公寓,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头。   校园里很安静,两个人走在校园小径上,皎皎明月洒下清光,照射在两个人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薄纱,朦胧而梦幻。   两个人并排走着,距离靠近了许多,话却仍然不多。有时候一同静默,有时候又几乎同时开口。显而易见,他们都有些紧张,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虽然面上都很平静。   一路上,桑槿还在想饭店里那个九块九毛九分的红包是怎么回事。她隐约听到服务员议论,如果每天有这样的情侣来饭店用餐就好了。她没去问她们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从店员投注在庞磊身上赞许的目光,她能猜测到,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中途出来了一趟,肯定不只是上洗手间那么简单。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红包是九块九毛九分这样的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她只听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这样浪漫的事情。当然,这样的事情,应该和身边这个冷酷英俊,话不多,甚至略显沉闷,心里只有工作的男人搭不上边。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公寓楼下。   “离开学校以后,打算去做什么?”庞磊转身,看着她。   女人白皙小巧的脸,在月光下显得鲜嫩动人,莹润的红唇,同样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他的视线变得有些飘忽不定,就像他的心一样,焦灼不定。他匆匆抬头,盯着她头上空。   这个问题,他酝酿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事实上,他酝酿许久的问题,不是这一个,是无数个,不只是问题,还有答案。或许是因为要说的话太多了,所以他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桑槿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她想起现在还躺在她房间书桌上的那份城威四季集团的工作聘请函,是满城威三个月前亲手交给她的。她学的是专业是建筑设计,去地产公司,专业也对口,她似乎没有道理拒绝。但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犹豫不决。做老师,她觉得心理压力很大,做建筑师,不是她小时候的梦想吗?   “如果还没想好,那就先不要做决定。”庞磊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果断替她做了回答,“你欠我两顿饭,今天只还了一顿,明天继续。”   “你不是说要反`腐倡`廉,请客是腐`败行为吗?”桑槿忍不住堵他。她当然记得她说过好几次,要请他吃饭,但之前都被他无情驳回。为什么他现在却记得那么清楚?   “换一种不腐`败的方式。明天早晨9:00,我来接你。晚安。”庞磊像是在背台词一样,一不小心,就把结束语也给背出来了。   桑槿也只能跟他说晚安,虽然还想问问他,不腐`败的方式是什么方式?他却已经转身,回到了车上,车子很快离开。她注视着车子离开,脑海里想起他说明天早晨9:00来接她,心里一惊,他这是在约她吗?他也不问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她原本打算这个周末留在家里整理东西,顺便继续想她一个星期以后,是不是应该去城威四季集团报道,还是直接回德国。   可现在,她开始思虑,她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周末的时间安排?她转身进入公寓,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庞磊回到家里,开始慌。明天这个大工程,他一个人肯定完成不了。他第一个想到的求助对象是庞淼,立刻给她打电话,让她明天来给他做饭。结果,庞淼正在德国汉堡,要三天后才回到清安市。   庞淼心里疑惑,平常她偶尔去他家,他还嫌烦,为什么突然主动打电话让她去给他做饭?旁敲侧击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他要请人到家里来吃饭。请什么人,他死活不肯说。她也只能简单给他一些建议,请人家来吃饭,要注意些什么,做什么菜。   庞磊拿出纸笔,很认真地把庞淼说的每一条建议都记录下来,还反复核实了一些细节,才准备挂电话。   电话那头,庞淼突然感叹了一句,“磊磊,你请的客人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可惜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飞机上遇到的女孩……”   庞磊不等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拿上车钥匙,跑出了家门,去超市买菜。平常他偶尔会自己做饭,但都是怎么省事怎么来。这次,他像着了魔一样,连夜跑了好几家超市,货比三家,买了他认为最好的食材。庞淼给他列的菜单里面,有些蔬菜他跑了好几家超市都找不到新鲜的。最后一家超市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晚上是买不到新鲜蔬菜的,让他第二天早点来,他才停下来没再跑,先回家,打算第二天再来。   他回到家里,继续研究菜谱,怎么搭配,倒腾到半夜,才去洗澡,准备睡觉。结果,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进行场景演练,明天他应该做什么,说什么。他对他白天的表现很不满意,时间都浪费掉了,该说的话都没说出口,明天一定要高效。可他想来想去,发现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准确来说,不知到该说什么。   庞磊最终不得不打电话给朱小万。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电话里,传来朱小万可怜兮兮的声音,“头儿,不会又要去拳馆吧?今天你不是和桑老师去吃饭了吗?”   “谁说要去拳馆?我没空,明天我要请人来家里吃饭,请谁你别问。我需要知道,除了吃饭,我要跟她说什么?”   “……”电话那头,朱小万把头埋进被窝里,免得笑出声来。他不告诉他请的是谁,却又要他这个外人来支招他该说什么……朱小万很确定,这绝对是他25岁的人生里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当然,也是最感人的笑话。   朱小万很想说,庞将军,把你速战速决、三招制敌的法宝拿出来,表白,接`吻,推倒……两个足球队很快就有了。当然,这只能是他心里的臆想,他可不想下次在搏击台上,再爬不起来。   他思虑半晌,才回答,“头儿,桑老师的笔记本扉页上,抄了一首诗,我去查了,是三毛的《如果有来生》。我之前不是也给你写了……抄了很多诗吗?你自己不是也写了很多,我在你办公桌上都看到了。你到时随便背一首给她听就行了。”   “我什么时候写了诗?我没这么无聊!行了,睡你的觉,明天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庞磊直接挂了电话。一手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他竟然忘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   他放下手机,打开床头柜,里面有一叠被他揉皱的纸,他翻了半天,抽出其中一张。上面都是他的字,他逐行在心里默念: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如果有来生,要化成一阵风,一瞬间也能成为永恒。   没有善感的情怀,没有多情的眼睛。   一半在雨里洒脱,一半在春光里旅行;   寂寞了,孤自去远行,把淡淡的思念统带走,   从不思念、从不爱恋。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   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   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如果有来生,希望每次相遇,都能化为永恒。   ……   庞磊默念完整首诗,瞬间把纸又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抽屉的最里面。他不喜欢这首诗,非常的不喜欢,太悲凉了。他那次在酒店里,无意间在她的笔记本上看到,就抄了下来,每次读到,感觉这些冰冷的字眼,像是锋锐的刀刃,在他心尖上一下一下地划过。这种难受,他无法形容。   他也不喜欢她读这样的诗,对,他明天必须命令她,以后不许再读这样的诗。他跳下床,去书房,决定再去找另外一首格调欢快的,最好能让她笑,又最合适表达他想法的诗。   这么一找,成功耗去了他下半夜的时间。窗外,东方天际泛白的时候,他终于如愿找到,很满意地把诗背了下来。   庞磊从书房里出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他匆匆跑去浴室洗澡,洗脸刷牙,整理了一下面容,换好衣服,抓上车钥匙,迅速跑下楼。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时间,才七点。   庞磊先驱车去了昨晚的那家超市,买了新鲜的蔬菜。从超市里出来,直接去了清安大学,车子到了扶桑苑楼下,才八点半。他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看着手表的分针跳完最后一个刻度,刚好九点整,他才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   桑槿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房间里换衣服。房间里很乱,床上,沙发上,椅子上,都铺满了衣服。她一大早就起来了,洗头洗澡,化妆,开始换衣服。结果,她试了无数条裙子,发现每一条都不好看。她正发愁,也后悔为什么没有提前去商场逛逛,买条新裙子。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商场的时候,听到手机铃声响,才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她很郁闷,按了接听键,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我打电话不是催你,如果你今天没什么其他急事,你可以慢慢来。我还在路上,堵车,等你好了你给我打电话。”   桑槿手拿着电话,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到了阳台上,看着停在公寓楼门口那辆熟悉的车,笑着回了一句,“你撒谎,我都看见你的车停在门口了。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好。”   “……”庞磊落下车窗,探出头,没有看到人。他把头收回去,坐直身体,想要让她不要像上次那样7分钟搞定,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从门口走出来一个红色身影,脚步轻盈,向他款款走来。   东边天际,朝阳冉冉升起,阳光灿烂,却并不刺目,彩霞满天,一层一层,堆叠成鱼鳞一样的形状。   女人身形窈窕,风姿绰约。晨风吹动长长的裙摆,飘向一边,显得很飘逸。长发同样被风吹乱,她微微侧仰着头,腾出一只手,把遮住半边脸的长发,顺到耳后。   庞磊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像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样,移不开。心跳一顿一顿的,很不正常,随着她的靠近,心跳的节奏变得更乱。他也没反应过来,要下车去给她开车门。直到她绕过车头,走到了车身另一边,他听到敲车窗的声音,才意识到,车门是锁上的。   他立刻打开车门的锁,迅速推开车门,跳下车,要去给她开车门。结果,他一下车,她已经自己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座。   庞磊只能重新回到驾驶座上,关上车门,双手紧握住方向盘,暗暗平息狂乱的心跳,启动了车子。     ☆、Chapter 041爱心午餐 桑槿一上车,感觉车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炙热。 她跟他打了声招呼,他看了她一眼,回了声“早”,匆匆收回视线,专注着开车。此后,两个人就再也没开口说话,一路沉默,一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驶入一个小区,在一栋住宅楼前停下来。 桑槿感觉这个地方很眼熟,她想起谭雪倩的案子取证调查期间,他们也来过这里,这不是他的家吗?他带她来他家……请他吃饭? “我已经买好菜,场地也给你准备好,你做给我吃。算是你请我吃的第二顿饭。”庞磊已经下车,绕到她这边的车门,给她开了车门,看着她,解释了一句。 桑槿有些犹豫,“你家里有人,会不会不方便?” “你什么时候来过我家,看到我家里有人?”庞磊瞬时想起邹雅梅和庞淼,立刻解释,“上次你在健身房看到的那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姐。我妈上次来查岗,我姐帮我打擂台。这种事一年就发生一两次,平常就我一个人。” “……”桑槿一时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的话让她感觉到,他的家人还真奇特,也很有趣。 她同样想起上次在健身房配合他演戏的事情。她当时还以为她们是他的丈母娘和老婆。想到这一点,她差点笑出声来,又觉得不礼貌,只能强行忍住。她下车,跟随他进入住宅楼。无意间发现他手上竟然还提着新鲜的时蔬。他去买菜只买蔬菜? 桑槿有些疑惑,但更让她疑惑的还是刚才他说的事情,一边走一边还在想,为什么他母亲要在健身房查他的岗?是因为她所知道的情况,是她儿子一直在健身中心工作,而不是在警局工作?这么说,他做警`察,一直瞒着他的家人?不对,是瞒着他母亲,他说了他姐给他打擂台,说明他姐应该是知情的。警`察是很光荣正义的工作,为什么他要瞒着他母亲? 她脑海里很快又得出一个结论,快步追上他,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哥哥以前是警`察,后来受了伤,或者……”她没有把牺牲之类的字眼说出口。 这样就不难理解他刚才说的话的意思了。警`察是高危职业,他家里有人做过警`察,受过伤,甚至牺牲过,他母亲害怕他也重蹈覆辙这样的经历,所以反对他做警`察。而他,为了不让他母亲担心,同时又不想放弃警`察的工作,所以他才会临时出现在健身中心,表演健身教练的工作给他母亲现场观摩。这一点,很有可能是他们警`局上下的人都知道的秘密,尤其他们的姜局长。难怪她当时投诉无门。 桑槿脑海里原本阻滞的思路,突然被打开,她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起来,又得出一个新的结论:她冤枉他了! 她当时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多赚点外快才去兼职做健身教练,这样的想法,对他的人格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她心里有些内疚,忍不住再次追问他,“我说的对吗?你之前为什么不解释?” 庞磊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却说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不应该留在学校,更不应该去建筑工地做一个高级女民工。你应该……发挥你的所长。”他没有直接把他的计划说出口,担心她会直接拒绝。他说完,拿出钥匙,开门,请她进入房间。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显然,她的理解是对的。只是,他怎么又扯到她的工作的事情来了?她不知道他刚才的话算不算是在夸她,她昨天简单跟他提了一句,说她有可能去做回建筑师的工作。他竟然把建筑师的职业贬为高级民工。 桑槿忍不住笑了笑,走进房间,扫视了一圈。三室一厅的格局,客厅南北贯通,看起来很宽敞,光线充足,整个空间都很亮堂。房间是非常简约的装修风格,没有太多繁杂的装饰和摆设,窗帘、沙发等软装都是以暖色调为主,人置身其中,会感觉很舒心,温馨。 桑槿有些意外,她想象中他的房间一定是黑白灰这种基础色调,简单而无趣,眼前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她看了他一眼,两个人视线交错了半秒,匆匆又各自收回。 桑槿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蔬菜,“你不会就买了蔬菜吧?我去厨房看看可以做什么。” 她拿着蔬菜,直接走向厨房。到了厨房,她才发现,橱柜里准备了好多菜,都已经洗好,甚至切好。她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同样已经塞满。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已经进入厨房的男人,心里有些疑惑,他不会昨晚没睡觉,一直在准备这些菜吧? 庞磊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碌,淘米,煮饭,再准备做菜。他似乎已经忘了,他刚才还说过,他只是提供场地和材料,让她做饭给他吃,名义上却还是她请他吃饭。就像昨天在川菜馆,她请客,他买单,她还有红包拿。 桑槿没有直接戳穿他这些漏洞百出的说辞,因为她心里其实也欢喜。她看到他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衫,在厨房里,竟然不穿围裙?她四处看了看,围裙就在门后面,她走过去,把围裙拿下来。 她还没开口,他已经往一旁退闪,“我不穿,丑死了。要穿你自己穿。” 这是他从小的心结。他从小就认定,他长大以后要穿军`装,要做英雄,绝不会穿围裙这种玩意儿,这是女人穿的。现在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可笑,但他还是一直不习惯穿围裙。 桑槿从他脸上的表情,以及和他接触这么久以来对他的了解,对他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觉得奇怪。 这么死要面子的男人,不愿意穿围裙,也不难理解。最终,她也没强求他,自己把围裙穿上了。 两个人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一开始,来来往往,两个人经常会磕到碰到,后来,慢慢就有了默契。其实两个人厨艺都很一般,也都只会做一些家常菜,巧合的是,她不会做的菜,他会;他不会的,她又会。所以,两个人轮流做主厨,也轮流做副手。忙碌许久,终于整出了一顿爱心午餐。 他们在餐桌前坐下来准备吃饭的时候,桑槿看了下时间,12点还不到。但她已经很饿,为了来“请”他吃饭,她一大早就起来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她猜想他也应该是一样。 两个人开始吃饭,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却好像心不在焉,经常看向她,似乎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最后又吞了回去。 “这个菜叫什么?很好吃。”桑槿只知道菜的味道很入口,又酸又辣,她原本不吃辣的,但却还是忍不住继续夹。 “外婆菜。”庞磊回了三个字,直接把盘子端起来,用筷子把盘子里的菜拨了一半到她碗里。他是个急性子,她一点一点的夹,他看着都着急。 庞磊有些意外,她竟然会这么喜欢吃这道菜。他昨天想菜谱的时候,想起她经常提到她姥姥,当然也不会忘记那次他陪她把老人家安置在丁家的祖坟里一事,虽然方式不那么光彩,不过他觉得能达到目的就好,兵不厌诈。 他的理解,姥姥这个人物对她很重要,所以就想到了外婆菜,虽然只是名字上意思接近。外婆菜的真正含义,是母亲对出嫁女儿的爱,这一点,还是庞淼告诉他的。他没想到,这道外婆菜,竟然是整桌菜里面,她夹的次数最多的,还让她乘了第二碗饭。他很满意。 桑槿吃到一半,放下碗筷,因为实在太辣了,她端起杯子,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干了,桌上水壶里也已经没有水。她开始犯愁,“没水了?怎么办,辣死我了!” “很辣吗?我去给你兑杯冰糖水。”庞磊起身,大步走向厨房。 桑槿坐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太辣了,也起身,走去厨房,“好了吗?不用兑太多,一会儿我不吃那个菜了,吃别的不辣的菜。” 庞类用调羹在水杯中搅拌了几圈,取出调羹,端起水杯,转身递给她。她一接过水杯,立刻就大口大口地喝。 “你喝那么急干什么?小心呛到。”庞磊伸手拿住杯子尾端,往下按杯子,阻止她喝得太快。 桑槿把整杯水喝完,终于不再觉得辣,口中只剩下了甜味。她想要放下水杯,却发现动不了。她的视线落在水杯上,发现他的手同样拿着水杯,并且,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立刻感觉到手背很烫,原本口中那种火烧火燎的灼烧感,现在仿佛转移到了手背上。 她还未回过神来,一股向前的力道,突然拉着她向前。她整个人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腰上同样一热,是他另一只手,搂着了她的腰。 桑槿仰头看向他,他也同样看着她。 四目相撞,她心里猛然一颤,停跳了半拍。 他们的身体靠得这么近,并且,他的脸越来越靠近她的脸,两个人的呼吸已经交织在一起。她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越来越快,浑身也变得很热。 这一刻的男人,同样有些燥`热,越靠近她,这种热也越甚。可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靠向她。视线从她精致的弯眉,渐渐往下,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眼睛,小巧挺秀的鼻梁,最终落在了她红润饱满的唇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鲜妍的红唇,像是最新鲜的、熟透了的圣女果,让他忍不住想要咬一口。他抱着她,感觉怀里的女人,突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他变成了微小的铁屑,无法抗拒的磁力,把他吸引着向前。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继续靠向她。 桑槿不知道她为什么也会闭上眼睛,只是因为看到他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睛就自动关闭了。唇上很快有冰凉的触感,很软,像是……他的唇。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有种致命的诱`惑力,她无法抗拒。虽然她脑海里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是不是不太合适?她是不是应该推开他?但她的手一直没动。 紧贴的唇瓣,成了巨大的火源,把原本理智的两个人,所有的理智都烧成了灰烬。 偏偏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瞬间把身体紧贴的两个人推开。 桑槿匆匆转身,背对着他,听到他按了手机健,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朱小万的声音,“头儿,姜局,好像知道了你在暗中调查丁家灭门案,今天临时把我和戚玥叫回警局,把我们两个盘问了半天。下一个盘问的对象估计就是你,我先给你通个气。” “……”庞磊看了一眼旁边的背影,气得咬牙,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压低声音,对着电话发飙,“朱小万,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姜局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我会不知道吗?还需要你来啰嗦?!”他说完,立刻掐断了电话。 这臭小子,就差那么一点点,竟然被他给破坏了!   ☆、Chapter 042我喜欢你 一顿温馨浪漫的午餐,因为朱小万的一个电话,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转折。 桑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吃多了辣椒,突然觉得肚子痛。她从厨房跑出来,脸涨得通红,幸亏他在打电话,她偷偷溜进了洗手间里。她出来的时候,庞磊正在餐桌旁边收拾碗筷。 庞磊看到她脸色很不好,停下手中的活,大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走向沙发,“脸色为什么突然这么差?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昨晚买的都是不会坏的菜……”他匆忙打住,担心泄漏他昨晚一整晚没睡觉的事实。 桑槿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回他,“不是,是我肠胃不太好,不能吃辣的。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没什么大碍。”她说完,想要起身,准备离开。 庞磊一把将她按回去,她又跌坐回沙发上。他俯身看着她,“你不能吃辣的,为什么还吃那么多?先坐一下,我送你去医院。”他的话听起来是严厉责备的语气,脸上却是担忧的表情。 桑槿看着他跑去其中一个房间,很快又出来,拿了件女士的风衣给她披上,“这是我姐的衣服,她跟你差不多高,比你胖一点,你将就着穿一下。” 她把外套穿上,起身,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他竟然抱着她?! 桑槿急的不行,“我可以走,你放我下来吧。”她心里确实很急,她有那么娇气吗? “别乱动。”庞磊瞪了她一眼。他虽然心里很气,他的计划又被打乱,那些未完成的环节,估计又没戏。但现在她身体要紧,她那么激动干什么?他又不是没抱过她,紧张什么?别人他还懒得抱。 桑槿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一丝怒意,他是不是觉得她太扫兴了?问题是,他自己做的菜那么辣,昨天还给她剥了那么多龙虾……好吧,她也有错,谁让她那么贪吃。她咬咬牙,不说话了。 他抱着她一直到了车上,才放下来。驱车前往医院,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他又要抱她,她坚决不肯,要自己走,让他扶着。这么多外人盯着,她感觉会被人用眼神杀死。 最终,他只能扶着她,看医生,抽血化验,楼上楼下地跑。医生诊断的结果是,饮食不当引起的急性肠胃炎,建议她住院。 桑槿最怕住院,急性肠胃炎这种事情她以前也经历过,所以直接拒绝了,只让医生给她开药。庞磊自然不懂什么是急性肠胃炎,直觉感觉很严重,让医生一定要给她开住院单。 两个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医生出面,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用住院,去挂盐水,输两瓶液之后再观察下情况。 于是,整个下午,两个人就在医院的注射室里共度。桑槿一边输液,一边睡觉。他在旁边看着。输完两瓶药水之后,他把她叫醒,问她肚子还疼不疼。 桑槿感觉肚子已经不疼,所以更坚决不想住院了。医生给她开了药,叮嘱她以后饮食要清淡,杜绝辛辣。她连连点头答应,余光瞥见,庞磊看着她的眼神,异常地严厉,像是在无声地责备她,这两天逞什么能?她匆匆低下了头。 从医院出来,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 桑槿回到车上,感觉浑身乏力,靠在椅背上,没多久又睡着了。 庞磊原本驱车送她回学校,到了她的公寓楼下,看她睡得很熟,没有叫醒她,又直接驱车回到了他家。她仍然没有醒,他便直接把她抱上了楼,把她安顿在他的床`上睡好。 女人身体一挨着床,立刻就侧身躺着,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抱着被子。这样的睡觉姿势,典型的婴儿睡姿,一看就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那次他们一同睡在酒店客厅的沙发上,他就已经发现。 那天晚上,他其实一直没睡着。身边躺着一个女人,虽然隔着一张茶几,他能睡得着才怪。她倒睡得很安稳,连他早早起来,离开酒店她都没醒。 今天晚上,他家里又多了一个女人,他能睡得着吗? 庞磊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看了许久,才起身,给她盖好被子,拿了他自己的睡袍,离开了房间,去洗澡。 他离开没多久,桑槿模糊之中,感觉她好像已经不是坐在车上,却躺在了床`上。她立刻惊醒,随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房间里一亮。她环视了房间一圈,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她自己的公寓。 桑槿迅速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走出房间。她走到客厅,看到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高大身影,一身黑色睡袍,双手拿着干毛巾,在擦头发。他看到她,手中的动作停下来,眉宇微蹙,“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要回去了。”桑槿难以想象在一个男人家里留宿是什么情形。虽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这种经历,但那次在酒店,是迫不得已。现在她也没病到这个地步,连家也不能回。 “回去?晚上你要是肚子再痛,谁照顾你?昨天我不该剥那么多龙虾,今天做的菜也太辣,所以责任在我。到了明天早晨,如果你肚子不再痛,我自然会送你回去。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他说完,也不等她发表什么意见,大步进入隔壁的房间,应该是他姐住的房间。没多久,他空手出来,又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也是她刚刚睡过的房间。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件睡袍,同样是黑色的,递给她,“我姐的睡衣上次都搬回她自己家去了,你穿我的,很干净,我用洗衣机洗过。” 桑槿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忍不住笑。只是,她也没再推辞,把睡袍接过来,直接去了浴室。浴室里,已经多了一套新的牙刷,洗脸帕,甚至还有一条浴巾。他效率这么高? 她愣了片刻,开始刷牙,洗脸,再洗澡,但没有洗头,担心头发干不了那么快。她还是有些困,打算洗完澡立刻去睡觉。 桑槿洗完澡出来,看着他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手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一手拿着调羹,一边搅动,一边吹,热气腾腾。 “过来吃白粥,你的晚饭。”他走到餐桌前,把粥放下来,坐在了桌对面,看着她,示意她过去。 桑槿突然感觉到一种温暖,像是冬天里最冷的时候被暖炉暖过的那种温暖,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觉得暖融融的。她无声地走到餐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碗,坐了下来,拿起调羹开始喝粥。 她喝了一口才发现,他自己没有吃,却一直在看着她,她问了一句,“你不饿吗?” 庞磊回过神来,立刻起身,“谁说的?我再去乘一碗。”他脚步匆匆,背影很快消失在厨房的门口。没多久又端了另一碗粥出来,回到座位上,和她一起“吃晚饭。” 桑槿想问他为什么跟她一同吃白粥,他又没患急性肠胃炎。想想还是算了,她是客人,他肯定会迁就她。只是她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她不知道今天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原本应该很特殊,结果大半天都在医院里折腾。她心里有些遗憾。 她吃完粥,要把碗拿回厨房,被他制止,让她直接去洗刷,早点回房间去休息。他自己把两个碗一同拿回厨房去了。 桑槿眼睛有些湿,心里却是暖的。她又去浴室刷牙,出来以后,客厅里没人,她就直接回了他的房间,爬上了床。客厅里的声音很轻,她几乎听不到,后来,她又听到隔壁房间里开灯的声音。再后来,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枕头有些高,她睡不惯,习惯性地把枕头抱在怀里,无意间发现,枕头底下压了好几张纸。 桑槿爬起来,把床头灯调亮,把枕头底下的几张纸拿起来看。 我喜欢你 …… 东西南北,你是我柔情的爱人 我思念中星星的星星 我喜欢你 你是我硕果的丰润,血液里流淌的思念 你是我梦中牵手的温情 我喜欢你 有分寸的、节制的、狂喜的、哭泣的 我喜欢你 …… 桑槿感觉这首诗很眼熟,却始终想不起作者是谁。诗里面的每一句“我喜欢你”,下面都画上了重重的线条。这种画线条的方式,她很熟悉,之前谭雪倩的案子,很多资料上,也都被画上类似的线条,粗重有力,却很流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感觉。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一张熟悉的脸,冷酷而英俊,仿佛就在她眼前,看着她。她心跳陡然变乱。 她立刻翻到下面一张纸,上面画了一块巨大的磐石,磐石上面画了很多的花,旁边写了几行字: 你是我心底开出来的花。 没有人能从我心上把你移走。 除非把我的心也挖走。 这可不可以算是永恒? …… 桑槿看着这些字,感觉好像有个男人坐在她面前,很严肃地跟她说这些话。这么温暖的句子,配合他清冽的声音,冷酷的表情,她感觉很奇特。嘴角弯成越来越大的弧度。 她又翻到第三张纸: 没有来生,树不能站成永恒,风更不能永恒。 你可以沉默,可以骄傲。 但不能不依靠,也不能不寻找; 不要从不思念,更不要从不爱恋。 把你迷途的烦恼告诉我。 不要每次相遇都化为永恒; 一次就够了,就是我们的相遇。 …… 桑槿终于想起是谁的诗了,但她实在无法想象,她所认识的那个冷酷骄傲的男人,理性而克制,会去看三毛的诗。她记得她也是在17岁的时候,曾经迷恋过这种伤感悲情的文字,可她现在早就已经不看了。 她脑海里浮现某个男人俯首抄写诗的情景。他是不是绞尽了脑汁,才憋出这么几句话来?最后的这一首,看起来像是一一反驳三毛的《如果有来生》那首诗。 桑槿把三张纸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回去,把枕头放好,重新躺好。他是不是打算今天跟她说这些话的?她心里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期待。 只是,她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到后来,她很困,终于又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被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吵醒。 桑槿爬起来,整了整头发,走向客厅,走到门口,听到客厅里的人像是在打电话。她无意间听到“丁宇桥”这三个字,覆在门柄上的手,瞬间顿住。她呆愣在门口,一直到有人敲门,她才惊醒,打了开门。 庞磊问她肚子还痛不痛,她摇了摇头,“不痛了,吃完早餐,你直接去警局吧,我打的回去就行。” “打什么的?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会去找你。有事。”庞磊最后加了两个字。 桑槿想问他什么事,直觉感觉他应该要急着回警局,只好忍住。以最快的速度洗刷完,换好衣服。 两个人一同吃完了早餐。他最终还是开车把她送回了学校,才离开。 此后的几天,桑槿一直记得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潜意识里也一直在等着他来找她。 但整整一个星期,他和朱小万每次都会在她的课堂上出现,一下课他们就匆匆离开了。她每次想下课以后去找他们,可临近期末,每次下课,都会有很多学生拿着一些习题来问她。所以她也根本没时间。 此外,他一直没出现在面前。他说的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Chapter 043磐石开花      周五的这一天下午,是桑槿在清安大学的最后一堂课。   桑槿打算用来讲解星期一做过的测试,因为已经没有新的内容要上。下午,她早早地来到上课的阶梯教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教室,空气里弥漫着阳光的味道。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都在议论周一的德语测试,等着发试卷。   桑槿站在讲台上,视线落在最上面的一张试卷上,没有署名,署名栏里画了一个猪头。她批改试卷的时候,看到这个猪头,立刻就笑喷了。整张试卷,全部都空着,只有中德互译这一题中,写了一句“他喜欢你”的德语,语法倒是没错,却答非所问,因为要翻译的中文句子是,“我喜欢你。”   她犹豫了下,把上面的卷子抽出来,放到一旁,看着下面一张卷子。和上一张卷子情形差不多,也没有署名,署名栏里画了三颗石头,上面一颗,下面两颗并列,这样叠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字。不同的是,这张卷子得分是3分,因为做对了一题:   我喜欢你,ichliebedich。   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完全对。我喜欢你,对应的德语是:ichmagdich。而试卷上的德语,ichliebedich,翻译成中文应该是,我爱你。就像英文里ilikeyou和iloveyou的区别。   桑槿很意外,他为何只记得这一句她反复地看着这句话,每一次都像她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一样,心跳会变得很不正常。也会让她想起那天晚上,在他的枕头底下看到的那几首没有送出来的诗。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平复了不正常的心跳,开始上课。把试卷发下去。写了名字的学生,她一一叫了名字,学生上来把试卷拿下去。最后没有名字的两张,她犹豫着应该怎么处理。   朱小万刚才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先帮他留着试卷,还千叮万嘱,不能外泄,只能由她本人保管。朱小万挂了电话没多久,庞磊就进了教室,一如既往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要么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要么就歪着头看着窗外。   桑槿开始讲试卷。因为是最后一堂课,学生来得很齐全。平常不怎么爱学习的人,现在都来了,因为开始关注考试的问题。除了试卷上的问题,平时上课遗留下来的问题,也都一并拿出来。   所以,最后的这堂课,桑槿上得很不轻松,应该是很吃力。她觉得不只是内容多的原因,或许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她一直在想3分试卷的问题,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快下课的时候,终于没有人再问她问题。桑槿让学生自己再看看试卷,思考下有什么其他问题,今天她还是会晚一点走。她趁这个空档,把另一张3分试卷拿上,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把试卷放在了庞磊面前,“这是你的。”   庞磊原本看着窗外,听到她的声音,撑着头的手,瞬间倒下,他很快坐直。   “同学,你多少分?”庞磊旁边的位置,过去的一个星期一直是朱小万在坐,因为他今天没来,被另一个男生坐了,他随手把庞磊的试卷拿了过去,打开。   “3分?不是吧?我30分,还以为又是倒数第一呢!这么说,有人给我垫底了,乐死我了。”   “……”庞磊一把将试卷抢过来,揉成了一团,眼睛直视着她。   “哇塞,太酷了,但是,我不敢,桑老师会伤心的。”旁边的男生冲着桑槿嘻笑。   桑槿看了庞磊一眼,感觉到他笔直的眼神仿佛两把锐利的剑,直接穿入她心底。她和他对视了一眼,匆匆转移视线,看向他旁边的男生,回了他一个微笑。立刻转身,准备走回讲台。   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很洪亮的声音:   “桑老师,我喜欢你……”   桑槿脚步顿住,心跳仿佛也停顿。片刻之后,她才能清晰地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把周遭所有的其他声音都覆盖掉了。   原本有些许吵闹的教室,也突然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像消音了一样,没有一丁点杂音。   “喔——”安静的教室内,突然有了起哄的声音,是刚才那个男声起的头。之后,整个教室又开始变得骚乱起来。   所有的人都以为,有学生向老师表白了,而且还是当众表白,这实在太刺激人的神经了。   庞磊看着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片,眉头皱得厉害,这些小孩是吃了兴奋剂吗?   这个测试,他本来就什么都不会。他的目标是拿5分,因为只有一道5分的题他会。结果,只拿了三分,这对于一个从小就是学霸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所以他才会拿到试卷就想扔掉。   当然,秉着好学的精神,他会虚心请教,了解一下正确的答案是什么。   所以,他其实只是想问个问题,“我喜欢你”用德语怎么说。就这么一星期的时间,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语言细胞的人来说,能记住“我爱你”已经很不错,偏偏试卷上出的题是“我喜欢你”。   可惜,他还没听到她的回答,下课铃声响了。她走回讲台,学生一窝蜂地围上去,给她送礼物,合影留恋,要她的联系方式。因为都已经知道他们美丽的德语老师要离开了。有女生竟然还抱着她抹眼泪。   至于要这么煽情?   庞磊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这一群闹腾的学生,不时还有学生看向他,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看来,他已经不可能有机会当着学生的面纠正这个乌龙。他心里暗忖,他是不是可以将错就错?   他要好好想想,教室里太吵,他不得不提前离开教室。打算找个角落安静一下,顺便等她出来。   桑槿被学生拉着合影,留联系方式。她有些意外,她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也只是教了他们一个学期,他们对她竟然这么热情。有人甚至还很激动。她也不知不觉受到感染,有些忘情。   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和学生告别完,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已经落山。教室里早就空了,他也已经不见人影。   桑槿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她把东西收拾好,跨上单肩包,离开了教室。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小径上,脑海里又想起快下课的时候那个插曲。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问她问题,可她此刻依然清晰地记得,在听到那句话的那一刻,她心里的那种狂喜。现在冷静下来,就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过去的这个星期,他们的联系时有时无。他和朱小万除了她上课的时候会出现,其他时间都好像很忙。他也没有单独来找过她,虽然偶尔会给她打个电话。比起她把他的手机号码限制呼入那三个月完全没有联系的情况要好一点,但似乎也只是好一点点。   他们每次通电话,也没有谈及什么很严肃的话题,有时候他给她电话,她问他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事,两个人在电话的两端静默半晌,然后互道晚安,之后就挂了电话。   桑槿一直觉得自己很闷,现在发现,他跟她一样的闷。她猜想,如果不是朱小万在一旁捣鼓,估计他也不会做这么多事情,抄诗写诗,每天那么忙,还跑到学校里来上她的课,在试卷上写这么暧昧的话,看起来像表白一样。事实上又不是。   如果说他闷,她又想不通,他做的事情也不少。那天在川菜馆吃饭,那个九块九毛九的红包是什么意思?他一直没跟她解释。   她后来忍不住,又跑回饭店详细问了情况。饭店里服务员跟她解释说,因为他们店里搞活动,客人点了招牌菜,可以买一送一,就是吃一顿,等额送一顿。他们那天抽中了一个幸运奖,所以,可以当天兑现。等同于,那天他们吃饭不要钱,相反,服务员还会送一个九块九毛九的红包给她,原因是,她是他们店里的回头客,还带了朋友过来。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漏洞,但傻子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定是某个人做了安排。她问过他,他的回答的是,他没那么无聊。   桑槿想起这个男人,想笑,又笑不出来,甚至,心里有些酸涩。她有时候觉得,他表面看起来冷酷,心里其实很暖,做出来的事情,也总让人感觉到温暖。这样的心态,一般是在充满爱\'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孩子才有。所以,她能想像得到,他应该出身自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想到家庭,心情突然黯然下来。如果他知道她就是丁宇桥的女儿,他还会愿意靠近她吗?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她整整一个星期。   “嘶啦——”桑槿突然听到裙子被撕破的声音,吓了一跳,想要继续往前走,发现走不动。   她回头一看,她的裙子好像被树枝挂住了。她环视四周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她又习惯性地在抄小路,走到了教学楼后面这条偏僻的小路上来了。   路边草地上,有一块巨大的磐石,磐石对着石子小路的这一面上题着三个字:扶桑园。花园里种满了扶桑花,并且有多个品种,颜色各异。   她忽然想起,一个星期前,他和朱小万在这里出现过。   她自己每次下课回公寓,走的都是这条路。这大概是她很不好的一个习惯,喜欢去哪个饭店,每次就去一个饭店;喜欢走哪条路,同样也会一直走这条路。这样确实省事,但不好的一点,一旦失去,必定会经历一种抽筋剥骨般的痛。   这条路,这个花园,或许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走了。   桑槿轻叹了口气,一手提着裙摆,想要看清楚裙子被挂在了什么地方。   “啊!”她感觉有一股力量,施加在她的裙摆上,拉着她往一旁倒。她挥动双手,扶住了路旁边的磐石,才没有倒下去。   同一时刻,磐石的侧面,与桑槿走的小路成90度交叉的路旁,有一排半人高的绿植。桑槿刚刚正是从这条路转了弯,裙子被挂在了绿植上。这一刻,绿植和磐石之间的狭小缝隙中,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抓着白色的裙摆。   庞磊拉动着裙摆,身子往后退,嘴角浮现一抹浅笑。他往后退,站在磐石另一边的女人不得不跟着他走。两个人之间隔着磐石,所以,她看不到他。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女人的裙摆实在太长太大了,并且,还是双层的。他也是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理清。   他一直跟着某个女人,当然,应该是并排走着,他沿着教学楼底下的水泥路走,她走在花园中间的石子小路上,两个人中间隔着草地,绿树,花丛,所以她没注意到他。他却一直看着她,听到她的尖叫声,立刻跑过来,发现她的裙摆被挂住。   他原本只是想帮她把挂在路旁绿植上的裙摆解下来,现在做的事情却完全相反。他虽然知道这样很恶劣,心里却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她拉过来。所以,手一直没停,脚也没停。   磐石另一面,桑槿好不容易扶着磐石站稳,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让她感觉奇怪的是,那股力量仍然在拉她,她只能扶着磐石,顺着被拉的方向往旁边碎步移动,从磐石与路边半人高绿植之间的缝隙挤过来,绕到了磐石另一边的草地上。   桑槿看到某个男人手里拽着她的裙摆,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却闪着光亮,嘴角边,噙着一丝笑意,虽然很浅淡,可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这样的表情,很像一个恶作剧的小男孩,做了坏事,被大人发现了,却还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你扯我的裙子干什么?”桑槿想发怒,却怒不起来,甚至,她又想笑,却极力忍住。   “我没扯你的裙子。我是好心帮你解开。”   “你还耍赖!朱小万说的没错,你就是……”桑槿话没说完,被他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又跌进他的怀抱。   他把手中拽着的裙角抛开,双手搂着她的腰,抱着她转动了一圈,两圈……转向他们身后的磐石。   ☆、Chapter 044我要吻你     白色的裙摆,在黄昏的凉风中随风飘飞舞动,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风同样吹动着她的长发,飘向一边。这一幕,在绿树掩映,花草丛生的校园一隅,显得异常动人。   桑槿从跌进他怀抱的那一刻开始,脑海里就一片空白。   此后,他抱着她在干什么,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花草树木,远处的教学楼……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动。只有她和他是静止的,因为她微微仰着头,一直看着他。   当周围旋转的一切静止下来的时候,她后背靠在了磐石上,他的身体也随之贴在了她身上。她感觉背后的磐石还有余热,身前贴着男人的身体,同样滚烫。   她仰头看着她,他同样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了片刻,他黑眸很快闭合,俯身吻下来。   在他的唇几近碰触到她的唇之时,桑槿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把头迅速偏向一边。   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立刻感觉到脖子上微凉,可又很烫,丝丝缕缕的灼热感,从他的唇贴着她脖子的那一小片面积传递开来。   庞磊松开抱着她腰的双手,双手手掌撑在她身后的磐石上,歪着头,看着她的脸,“为什么?”他声音低沉暗哑,能听得明显的挫败感。   他以为凭他们之间的默契,她应该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可她为什么要拒绝他?她转过头来,他也随之转过来,始终看着她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听她的解释。   桑槿看着近在眼前的脸,俊美得仿佛希腊神话中的贵族王子,很不真实。尤其这双眼睛,黑曜石一般晶亮,睫毛挺秀而浓密,也很长,一上一下地扑闪。她视线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非常立体富有质感,唇线的弧度,像流水一样,很性`感,也很诱`人。   她心里涌过一阵热流,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靠近他,不想开口说一个字。   问题是,在所有的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她必须让他先知道真相!   桑槿心里一横,转移视线,看着他的眼睛,“庞磊,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桑槿,我要吻你!”他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是不是因为他不够直接?那他就说得直接一点,因为这确实是他现在想做的事情。不只是现在,应该是很久以前,他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念头。并且越来越强烈,强烈到现在已经难以自制的地步。   桑槿脸微红。这一次,他的脸却没红,眼神很笃定,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你要做什么,我没意见。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我不姓桑,也不叫桑槿,我姓丁,我的名字叫丁叮,丁宇桥是我的父亲,但他其实不姓丁,他才姓桑,我小时候随母姓,丁梅是我姥姥,我妈叫丁静姝,我还有个弟弟,叫丁当。丁家五口,在十五年前就全部死了……”   她话还没说完,下巴上突然一紧。他的唇,像在做自由落体运动一样,重重地砸在她的唇上,瞬间堵住了她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桑槿想要转头,却动不了。这才意识到,他一只手正捏着她的下巴,牢牢地按住,只要她一动,他就捏得更紧。他的手突然把她的头微微往上一抬,她的双唇,被他一口含住,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她却睁开着眼睛。   她看着他这么虔诚专注地模样,像是被什么蛊惑,眼睑终于盖下来,头也没有再动。悬空的双手,渐渐往上,抓住他的双手上臂。   她的反应,像是很强烈的信号,他很快接收到,并开始行动。   庞磊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五指插入她的长发,滑至她脑后,扣住她的头。撑在磐石上的手同样松开,覆在她的脊背上,把她的身体紧紧地按在他身上。头微微转动,想要找到最合适的角度,更彻底地吻她。   桑槿很清晰地感觉到他每一个动作的变化。所有的动作完成以后,她感觉他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私人空间,把她整个人安放在里面,每一处都很契合,她不能动弹,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   他的唇,开始在她唇上厮磨。   起初,他很有耐心。双唇轻抿着她的上唇,像在品尝什么稀有珍果一样。吮`吸片刻,品尝尽兴了,才放开,再以同样的方式,细细地品尝她的另一瓣唇。上下轮回,反反复复。   她的唇被他又抿又吸,力道不是很大,但也不轻。明明是作用在唇瓣交织的这小片地方,她却感觉浑身都像被什么在撩`拨,就像是轻盈的羽毛,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地扫过,让她浑身焦`躁酥`痒。   桑槿感觉手上的脉搏跳动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身体里开始缺氧,随着他唇瓣吮吸的加深,缺氧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仿佛溺水的人,喘不过气来。   许久,唇瓣的厮磨终于结束。   她毫无防备的牙关,被他用舌直接撬开。她抓住他手臂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更用力。她很快感觉到口中突然多了一样异物,软软的,带着热度,是他炙热的舌。   至此,他像是耐心已经被耗尽,直接用舌横向一扫,勾住了她的舌,紧紧地缠绕住。   桑槿被他这么一扫,一勾,一缠,大脑的勾回仿佛突然被什么堵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她只能感觉到,他的舌很快开始不停地卷绕着她的舌,放开,又锁住,唇齿间,仿佛有飓风在来回肆掠。   桑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为什么觉得像有一颗鹅卵石,在她口中滚来滚去?每一处都滚遍了,却还停不下来,继续在滚……他就这么在她狭小的空间内辗转反侧,不厌其烦。   这种前所未有的经历,带给她强烈的刺激,她感觉胸腔突然被什么挤空,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氧气。   到后来,她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只能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实在太剧烈。好像还有另一个声音,应该是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身后靠着的磐石,跟身前压着她的身体一样,变成了炭火,两相夹击灼烧着她.   此时此刻,男人同样激动,更觉得新奇而刺激。   他不知道原来女人的唇会这么软,看起来明明有厚度,可含在嘴里,却像花瓣一样绵软轻透。味道也很独特。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早晨起来的时候,喝了花瓣上的露水,然后等着他来吻她,让他来品尝这种味道,入口清凉,滋润,甘甜,醇美……   他突然发现他的词汇量很丰富。可前几天想写首诗表达心意,却怎么也憋不出来,最后他只能随便拿首诗改编一下。这种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感觉实在太美好,他在她的唇上逗留了很久。闯入她口中后才意识到,原来真正迷人的风景在这里。他不得不承认,他很龌`龊,因为他太喜欢咬着她的舌头了……嗯,这种感觉,和他想象中接吻的感觉一样美好。不是,应该比想象中更好,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所以,他还要继续吻她,一直吻下去,吻到石头开花,地老天荒。   扶桑园内,花香四溢,让人迷醉。凉风四起,但始终无法冷却激烈亲吻中的这对男女身体的炙热。相反,因为这样的炙热,整个小花园内的温度似乎都被抬升。   天空的颜色,从火红,变成了淡红,再变成灰蓝,灰白,最后完全黑下来。   月亮不知何时,又挂在了天空,朦胧的月色照在花园里热吻的男女身上。   桑槿不知道他们吻了多久,头的方向交错变换了多少次,两个人站立拥抱的姿势变了多少个……到后来,她感觉唇和舌根都有些发麻,他却好像还是很有兴致。   她不得不用力推开他,找了个借口,“好像有人来了。”   庞磊立刻环视四周,看了看,气息微喘,反驳她,“没有人,这个花园,这条路,除了你,平常没人来。”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言下之意,他们还可以继续。   桑槿哭笑不得。她站得脚酸,背上也火辣辣的,很不舒服。心里还惦记着她之前说的事情,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又提醒了一句,“我今天跟你说的,不是开玩笑。你是警`察,应该知道丁宇桥这三个字在清安市是一个禁忌,我是他的女儿,也就意味着,我可能是杀人犯的女儿。”   “杀人犯我都不怕,还会怕杀人犯的女儿?只要杀人犯的女儿你不是男人就行。我性`取向是异性,不是同性。更何况,他是不是杀人犯,还是个未知数。”   “……”桑槿看着他,一脸愕然。他这么说,是知道了什么真相吗?   她急急地追问他,他却只字不提,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我送你回去,有事。”   桑槿一听,又想起他上周说有事来找她,却一直没来。就是今天要跟她说的事吗?她只能克制心里的好奇,和他并排往回走。   两个人走得很慢。他的手,紧扣着她的手,五指穿过她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掌心相对。   她感觉到他的手热热的,湿湿的。她的手同样如此。他们这样的牵手好像也是第一次。从前他都是扣着她的手腕。   刚才他们还接吻了!   桑槿感觉脑袋有些懵,她很确定是因为两个人吻的时间太长,她大脑缺氧太久导致。现在,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整个晚上发生的事,莫名觉得兴奋。   她的新生活,是不是真的要开始了?   “我决定留下来,不回德国了。其实我不喜欢那里,还是喜欢中国。”桑槿觉得有必要跟他讲这些现实的问题。   “留下来去那个地产公司做高级女民工?”庞磊转头看向她。   “建筑师不是民工。”桑槿纠正他,“在没有找到其他出路之前,建筑师这个工作是我唯一的选择。你要是觉得城威四季不合适,我可以考虑换个公司。”   庞磊停下来,转身面对着她,“你的出路就是你自己。你做建筑师,做老师,在哪里工作,我都没意见。但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做这些工作,会不会觉得亢奋,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只想把这些事情做好?至少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在调查谭雪倩的案子期间,你跟我一样,充满激情,愿意投入所有的精力,全力把事情做好。”   桑槿看着他,似乎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却好像又不明白,只是呆愣地看着他。   “我的理解,要么是因为你喜欢我这个人,喜欢跟我共事;要么是因为你喜欢警务工作本身。还有一种可能,两者你都喜欢。对,就是这样。”他很自信地得出了结论。   “所以呢?”桑槿被他这么剖析下来,感觉像是身上的衣服都被他剥光了,他自己却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决定反击,“是你先喜欢我的。不然,你怎么会天天找朱小万打拳?怎么会天天来上我的课?怎么会三更半夜不睡觉,研究写诗……”   桑槿没说完,又被他拉进怀里,以吻封唇,开始了另一番无止尽的唇齿缠绵。     ☆、Chapter 045她的主动   桑槿背后靠着一颗树,虽然不像草地上的磐石那么硬,但没多久她觉得背很难受。   只是,要让吻得忘情的男人停下来,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最终只能忍着。   庞磊感觉到她好像在皱眉头,终于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他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把她拉进怀里,拉开她裙子的后衣领。他虽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的后背有些红,他记得她的皮肤很敏感。   “走,我们先回家,回家我给你抹点药。顺便给你看一些东西。”庞磊拉着她大步往回走,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个混蛋。   桑槿脑海里在想,他说回家,听起来好像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一样,有一个共同的家。可他们两个今天才跨出第一步啊?她没戳穿他,默认了这个事实。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边走边聊,很快走到了她的公寓楼下。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女人穿着睡衣四处跑了吧?   桑槿看着他犹豫,放开了他的手,“你要不先回家?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行,给我看的东西明天一起给我看吧。”   “你觉得明天还来的及?明天十点的飞机,清安市飞香港。”庞磊边说边直接拽着她的手,走进公寓。   他没来过她的公寓,心里也好奇。并且,他知道她现在住的是一楼,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多少人,大部分老师都已经放假回去了。果然,他们一直走到她的房间门口,也没有遇见其他人。他暗暗舒了一口气。   桑槿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屋以后,继续追问他,“明天你要飞香港?”   “不是我,是你。我忘了,东西在车上,你等我一下。”庞磊这会儿放心大胆了许多,转身直接跑了出去。   桑槿脑袋里塞了一堆问题,为什么是她去香港?这些问题,很快因庞磊的去而复返,都有了答案。   他给她看的东西,是美国fbi在香港的办事处组织的一个高级研修课程的一份录取通知书,录取的人是她,而推送单位竟然是清安市警`察局。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现在是警`察局的一员?桑槿看着他,眼神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槿原本坐在他对面,翻看他给她的一叠资料。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起身走到对面沙发,在他旁边坐下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和丁宇桥的父女关系,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了,你们局长肯定也会知道。他怎么会允许一个重案罪犯的女儿进入警务机构任职?”   桑槿10岁离开中国,10岁以前过得无忧无虑,所以根本没去关注一些严肃的事情。15年后回来,她发现她对自己国家的情况了解得非常有限,所以才会闹出一回来就抱着她姥姥去清安镇,还会假扮犯罪小说家跑到警局想要看卷宗。现在回过头来想,当时她怎么会这么无知?   所以,她已经知道,她要成为一名警务工作人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她在谭雪倩的案件之后,也偶尔想过,她其实挺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但从来不敢去奢望会有实现的可能。   “没有编制,等同于临时工,待遇肯定也比不上去你地产公司做高级女民工。但也不会饿死你。”庞磊仰身靠在沙发背上,歪着头看着她,“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拒绝……”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被她堵住了。   女人突然把手中的资料一扔,往他身上一扑,主动吻住了他。   桑槿双臂抱住他的脖子,双唇紧贴在他的唇上,却没有动。   她很激动,甚至可以用狂喜来形容,所以才会一时忘了形。现在才意识到,她好像有点过火了,最主要的是,她不知到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感觉到男人微微张开嘴,熟悉的炙热和柔软又闯入她口中来。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她小巧的舌主动碰触了他一下。他似乎有些意外她这样的反应,没有动。她又碰了他一下,两下……结果,她感觉口中一空,他跑了!   桑槿一急,攀住他脖子的双臂松开,双手捧着他的脸。她脑海里快速回现他们在扶桑园里的初吻,她依葫芦画瓢,轻抿他的唇。当然,没有他那么过分,只是重复一两下而已。   此后,她犹豫了片刻,带着一丝羞涩,把舌主动探入他口中。当然,她也没有他那种雷厉风行的动作,横扫,勾舌,缠绕,她仅仅只是主动碰他。让她气恼地是,这男人好像故意等着她来主动,她碰了好几下他都不动。   桑槿有一种挫败感,是不是她表现得太逊色了?回头她好好研究一下接吻的时候应该干什么。现在,就先这样。她双手松开,打算撤退。   结果,她整个人突然被他推倒在沙发上,他身体的重量瞬间压在了她身上,她差点窒息。幸好,只是片刻,就感觉到他的手臂撑在了她身体旁边的沙发上,支撑了他身体的重量。但两个人的身体还是紧密叠合。   最主要的是,男人这个时候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她这么温吞的方式,对他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就像她拿着一块糖果,非常诱`人,偏偏就给他吃一点点。他很快夺回了主导权,开始认真地吃糖果,完全彻底地品尝,不是只吃一点点。   桑槿感觉她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所以才会主动捅这个马蜂窝。这么一捅,又没完没了了。她这么躺在沙发上,身体还压着他的一部分重量,虽然沙发很软,但时间一长,她又开始感觉背不舒服。   她趁他交错变换头的方向,把头一偏,断开了交织的唇齿,看着他,“你说给我抹药,药呢?”   她这么一说,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他立刻起身跳下沙发,在房间里找来找去,一边让她先去洗澡。果然,他没费多大的劲,就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急救药箱,他见过,之前她搬到警局下属的酒店去住,就随身带过去了。   桑槿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在她的药箱里翻来覆去地找东西,“我还以为你自己随身携带了什么药呢。”   “以后你带就行。”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眼神示意她在沙发上趴下来。   桑槿已经换上了睡裙,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趴在了沙发上。睡裙的下摆很快被他撩起来,一直到撩肩膀上。   庞磊看着她裸`露的秀背,里面只穿了内`衣和内`裤,这种风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立刻感觉到从小腹处瞬间涌上来一片热`流,像山洪爆发一般,迅速涌遍他的全身。他屏住呼吸,拧开药酒的瓶盖,在手上倒了一些药水,轻轻地抹在她背上被擦破的几处。   他现在才意识到,在校园的小花园里,她背后靠着的是石头,这么硬。他当时那么激动,根本忘了要控制住,更忘了她会受伤。她竟然一直忍着,还忍了这么久。   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只说出了简单的几个字,“下次我轻点,”想想这样也不妥,又补充了一句,“下次我靠着石头,你靠在我身上。”他今天应该早想到这一点。   桑槿听到他这样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怕他觉得尴尬,只能把头埋起来,以免笑出声来。   “这次去香港,要半年时间,主要课程内容是应用犯罪心理学,可以让你对暴力犯罪的思维和行为起因有所了解。你有心理学基础,应该不会觉得吃力。上课的教员来自全世界,包括在美国有过fbi或bau任职经历的资深人士,所以不同于学院派的教学方式,他们会结合自身的办案经历,很有实用价值。”   庞磊一边给她抹药,一边解释香港的研修课程,也借此转移他自己的注意力。   桑槿听了,又开始兴奋,转身想要坐起来,被他按住,不让她动。她只能随手拿起旁边的资料,继续翻看,不时地问他一些问题。他回答的很仔细。   “最后一周,你们会有机会去华盛顿特区、弗吉尼亚州匡蒂科两个地方参观交流,到时候我会去美国接你。”庞磊说完,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来,轻声问了一句,“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今天才正式地开始交往,马上就要分别半年!   这个问题,桑槿同样意识到了。所以有些犹豫,他今天晚上留下来,他们之间会不会……太快了?   “你不要想歪了,我只是留下来,没别的想法,明天十点的飞机,我怕到时候从我住的地方赶过来会来不及。要不然你今天就直接跟我回家。”   桑槿侧身看着他,他今天第二次说到“回家”这个词,而且还说得那么顺口,这是在邀请她跟他同`居吗?   “你是不是又想歪了?家里好几个房间,我又没要求你马上跟我睡一张床。”庞磊说完,把药箱里的药收好,关上药箱,起身走向浴室。   桑槿也坐起来,重新把内衣的钩扣扣上,起身去整理东西。浴室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你带点常用的东西去香港就行,其他东西我会抽时间来搬回去。”   桑槿听了,瞬间愣住。她还没回答,浴室淋浴间的玻璃门打开,又关上,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应该是他在洗澡。   她有些紧张,尤其想到这个晚上,他们可能要睡在同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最终,她决定顺其自然,心里很快又坦然下来,走去衣柜,找衣服。她翻了半天,找到了一件白色t恤,很宽大,是男女都可以穿的那种。   “不穿,难看。”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桑槿双手举着t恤,转头看向浴室的方向。男人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裹了一条她的浴巾,把他身体关键的部位都遮住了。   他用帕子擦了擦头发,一边踱步走进卧室,走到原木床边,掀开被子,直接半躺在了床`上,背靠着床头,随手打开床头柜的灯,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动作这么娴熟,俨然就像在他自己家里,完全看不出他今天是第一次来她住的公寓。   桑槿转头看了看沙发,想了想,为什么要她睡沙发?她要睡床!她把手中的t恤扔回衣柜,关掉客厅里的灯,同样走进卧室。   桑槿关上门,转身,看到半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望着她。   他嘴角抽了抽,却没开口说话,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重新翻阅手中的书,书页哗哗作响,他翻得那么快,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目十行的本事。   桑槿走到他躺着的这一边,推了他一下,“你睡过去一点,我习惯睡右边。”   他又抬头看着她,“我建议你今晚还是睡左边,这样你可以右侧睡。”他说完,放下手中的书,把被子一拉,直接背对着她躺了来,眼睛也闭上了。   桑槿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跟她唱反调。她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打算跟他争了,转身走到了床的另一边,爬上`床,侧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她一躺下就觉得很不习惯,只能翻转身去,右侧卧躺着,刚好面对着他。   她一转过来,他紧闭的眼睛立刻就打开了,嘴角瞬间弯了起来,“我的建议是不是没错?”他转身打开壁灯,把床头柜的台灯关掉,很快又躺下来。   房间里暗下来。   两个人中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呼吸还是很快交织在了一起,亦如他们对望的眼神,开始彼此缠绕。   ☆、Chapter 046离别之吻      桑槿最终还是功力不够深厚,抵挡不住他炙热的眼神,闭上了眼睛。   她放在被窝下的右手,突然一热,是他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如既往地插入她的指间,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了她的手掌上。   她立刻感觉掌心的灼`热,瞬间向全身扩散,一直传递到她心底最深处。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又惮于撞上他火辣的眼神。   “你是不是怕?怕的话我就去睡沙发。”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清冽如水,瞬间让她感觉到一股清凉。   “我……也不是怕。现在好像是你在紧张,如果你再用力,我的手可能会被你掐断。”桑槿睁开眼睛,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秘密,忍不住想笑。   他的手一直在用力,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她这么一说,他的力气确实小了下来。   “我们聊天。你明天到了香港,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每天会给你打电话,但应该没时间去看你,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尤其是陌生男人,不要多管闲事,不要……”   桑槿听到他罗列各种不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一脸严肃表情的男人。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正事,你严肃一点。”庞磊又用力掐了一下她的手。   桑槿痛得差点叫出声来,幸亏及时咬住了下唇。他的力气小下来,她才开口解释,“你这是在跟我聊天吗?为什么我感觉你一个人聊就够了?等你说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都已经睡着了。”   庞磊看着她笑,心里有些气,她就一点都不难受?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感觉很煎熬。他的理智,时时刻刻都在和他的某种欲`念做斗争。他不敢随便动,身体紧绷,像被无形的绳索绑住,他每多看她一眼,绳索就绑得越紧,紧得他难以呼吸。偏偏他又忍不住想看着她。常常有那么一刻,他恨不得直接把这根绑在他身上的绳索抛到九霄云外去……但是,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他只能继续转移注意力,又捏紧她的手,“那现在轮你说。”   桑槿思虑片刻,开始谈及她担心的问题,“警局的领导是怎么被你说服的?他们肯定不会接纳我这样的身份。还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警局里人才那么多,朱小万,戚玥,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现在却被我霸占了机会。是你在假公济私,还是我在玩职场潜`规`则?”   庞磊即刻否定,“第一,你去香港和美国学习交流这件事,姜局是同意的,他比我更注重招揽人才,当然,他也要付出一点代价。至于上面的领导,你现在的身份是桑槿,还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第二,学习机会很多,不同的机会,适用于不同的人,朱小万和戚玥都不是文才,他们可以配合我一同去逮捕罪犯,但他们没有你心思那么细腻,也没有心理学基础,做不了心理侧写的工作,肯定还会有其他更适合他们的学习机会;第三,就算你不做我的女朋友,我也会把你从高级女民工的火坑里救出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也很确信你不会拒绝,所以,不存在假公济私一说。至于潜`规`则,我不介意陪你玩,你想怎么玩?”   桑槿看着靠过来的男人,趴在她身旁。两个人的脸几乎又挨在了一起。   橙色壁灯下,他脸上泛着橘色的光泽,一贯冷酷英俊的脸,此刻显得异常暖而柔,长眸如星海一般深邃,黑色瞳仁折射出璀璨的光,从眼底荡漾出来的笑意,往外扩散。   她感觉像是有一阵暖风从她心底深处吹来,拂过她的心坎。她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你想做什么,我没意见。”这句话,她好像今天在花园里已经说过,现在又重复了一遍。   他却突然愣怔住,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俯身靠过来。她眼睛一闭,很快感觉到唇上一热。   他又开始吻她。但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很快就离开了她的唇,在她额头上啄吻了一下,“晚安。等你回来,我会给你机会。”   桑槿瞬间睁开眼睛。他伸手帮她拉了拉被子,一如既往地扣着她的右手,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   她愣怔了片刻,随即也闭上了眼睛。一开始她有些紧张,后来感觉很困,最终还是睡着了。   这一晚,她睡得很安稳。他睡得怎么样,她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客厅里好像有人在走动。   桑槿起身下床,来到客厅,看到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报纸在看。茶几上又已经摆放着早餐。   “今天你应该没时间做早餐,我也没时间。你可以再睡半个小时,睡不着就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我提前送你去机场。”   “你又回去过了?”桑槿走到沙发旁,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明显已经换过了,下巴干净清爽,没有青涩胡茬,头发也梳理得很精神。他这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庞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这个女人是猪吗?他昨晚躺在她旁边,折腾了一个晚上都没睡着,怕吵醒她,所以不敢有太大动静。她竟然睡得那么香,他早晨起床,在她额上、脸上、唇上分别吻了一遍,她还是没醒。   桑槿没听到他说话,只当他是默认,转身去洗脸刷牙,之后回房间换好了衣服才出来。   两个人很安静地吃早餐。谁也没提马上就要到来的分别,虽然空气里已经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离别的气息。   桑槿吃完早餐,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他们就直接出门了。到达机场,才8点半。他们把行李托运完,办理完登机手续,刚好9点。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1个小时。   机场的人好像对他很熟,他要陪她一起过安检,没有人阻拦他。所以,他一直送她到了登机通道口。其他乘客已经开始登机。   桑槿等着所有的人登机了,才挣脱他的手,“你快回去上班吧,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他应了一声“好”,站在一旁,看着她把登机牌给工作人员,之后进入登机通道。   桑槿走向飞机,想要回头,却极力克制住。心里不停地自我暗示,他还要回去工作,她不能像个拖油瓶一样依赖他,要独立。   她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到身后有脚步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瞬间把她拉转身来。她转身的那一刻,看到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双臂,整个人几乎是扑进了熟悉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庞磊长臂同样紧紧地抱着她,双臂在她脊背上不停地滑动,不停地用力,仿佛想要把她这个大活人直接摁进他的身体里。   他一直站在登机口,以为她会回头看他一眼,结果,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回,他一下没忍住,就追了上来。他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感叹,“你应该不会想我,这样很好。我也会控制不想你,虽然有点难。”声音里充满了惆怅。   桑槿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有些委屈,也很难受,忍不住抗议,“从10岁开始,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人是离不开的,所有的人最终都会离开,所以要早点习惯。可现在,我好像习惯不了。庞磊,你真有本事,这么轻易就改变了我用了15年才养成的习惯。”   她说完,想要推开他。他却更紧地抱住她,一边威胁她,“不要动,再动,我又要吻你,就现在……”   桑槿一把推开他,双臂攀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一拉,踮着双脚,主动索吻。   这个离别之吻,终究还是没能幸免。   桑槿吻得很投入,也很彻底,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像做梦一样。一直到他推开她,提醒她,广播里已经在叫她的名字,她才从梦境中抽离,匆匆转身,跑向飞机。生怕再多呆一秒,她会改变主意,哪里都不想去了。   飞机起飞以后,她仍然没有回过神来,还沉浸在登机通道里的那个近乎疯狂的吻。脑海里也不时地浮现,他们这些天一起度过的幸福时光。   机场通道内,庞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看着飞机开始滑动,起飞,最终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外,他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从机场回警局的路上,一直到他回到警局,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来,他脑海里仍然不时地浮现那张小巧白皙的脸,怎么也挥不去,甩不掉。   “头儿,姜局找你。我都敲了半天门,没听到声音,所以只能硬闯了。”朱小万站在门口,大声叫到。   庞磊被他打断思绪,这才意识到,接下来,他要去应对一系列的问题。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他说完,立刻起身,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去往局长办公室。   朱小万看着他走向走廊尽头,想要直接回大办公室,犹豫了一下,脚底抽筋,也悄悄地跟了上去。旁边大办公室的门口,戚玥同样走出来,看了他一眼。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不约而同地看向走廊尽头,局长办公室的方向。   局长办公室内,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姜民珲洪钟般的大嗓门。   “谁给你吃了豹子胆?丁宇桥的事情,不许再提,你要是不服从命令,直接给我滚!这个警局,现在还是我说了算,你还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缺了你,我们就不活了?你这是做梦,不信你试试看……”   “……”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   楼道里,甚至其他楼层,已经有人探出头来,也都在议论,姜局长对刑警队的庞队长发飙了。所有的人都好奇,为什么半年的时间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   自从警局多了一个庞磊,过去的四年里,脾气暴躁的姜局,几乎没有发过脾气,因为破案率高了,没什么事可以让他发脾气。局长偏爱少年英才,对庞磊说话很客气,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为什么这两次却骂得这么凶?   朱小万一路走过去,让他们该干嘛就该干嘛去,不要多管闲事。他自己不时地看向局长办公室门口。   ☆、第47章 Chapter 047 甜蜜威胁   局长办公室内。   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鬼子进村,被扫荡过一样,地上文件散了一地。   与混乱的现场极为不协调的是,两个男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各自喝茶对四周杂乱无章的环境熟视无睹。   “你确定这样有用?”庞磊放下茶杯,看向对面的人。   姜民珲一口把茶杯里的茶喝干,放下茶杯,一边倒茶,一边回答,“有没有用,也必须这么做。   上次你去查那个扶桑花连环杀手的案件,用的不也是这种方法?至少这半年内我们都相安无事。   谭雪倩的案件,你和小桑都有功劳,上面的人暂时不会往你们身上想,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其中的猫腻。我们警局内部的人,到底是谁在背后做小动作,迟早会露出马脚。但现在还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再演场戏给这些人看。”   姜民珲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小庞,有没有没发现我很有话剧演员的表演天赋?万一哪天我不做局长了,打算进军演艺圈……”   “行了,少废话。你现在已经不是局长,是副局长。”庞磊打断了他,一贯清冽沉稳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明显有些急躁。他还是无法接受,他自己做的事情,要别人来给他承担责任,“你直接跟他们说我自作主张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自己把责任揽下来,从局长掉到副局长很容易,反过来有多难,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不管是丁家的灭门案,杨婉兮的失踪案,还是扶桑花连环杀手的案件,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小万和戚玥两个人,也不知情。”   姜民珲摆了摆手,“这些都是禁止再去查的悬案,即使他们知道是你在暗中调查,我还是有责任,现在我一个人可以顶住,为什么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再说,也许是有人针对我……这些你不懂,这叫政`治,我来应付,你只管专心查你的案就行。至少这三个月以来,你的调查还是大有进展。”   两个人的话题,很快转入到案件讨论。   庞磊谈到案件,才恢复一贯的冷静,把已经查到的案情简单汇报了一遍,最后总结了一句,“我怀疑,丁家的灭门案,杨婉兮的失踪案,这两者之间有关联。这两个悬案,都发生在同一年,已经快15年,并且肯定都和扶桑花连环杀手的传闻有关。我们一定要把案件尽快了结,最多不超过半年!”   彼时,她已经回来,他相信,这是他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庞磊脑海里开始想象,如果这个问题解决,她会有多开心,必定又会主动……他想起昨天晚上她主动吻他的情形,唇角仿佛还留有她的余温,心跳骤然加速,脸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这一切,落在姜民珲眼里,他一脸愕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一贯冷酷的年轻男人,表现出这么温情的一面。一直以来,他最欣赏的就是他的果敢和魄力。但此刻,他一贯的霸气和这种难得一见的温情,仔细对比感受一下,似乎也不觉得违和。   姜民珲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小桑在香港安全吗?那些人会不会跟踪到香港去?”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庞磊说完,已经起身,“现在是不是应该差不多了?”演戏这种事情,他不擅长,也很反感,巴不得马上结束。   姜民珲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你就这么不耐烦?放心吧,不管我怎么骂你,都不会影响你在整个警局上下的核心地位。不过,你有空找戚玥谈一谈,这小女孩最近有点不正常。”   庞磊也没多问,转身离开了局长办公室,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走廊上,原本看热闹的人看到他出来,纷纷向他打招呼,有的还会附和着安慰他几句,甚至还会说,姜局年纪大了,不要跟他计较之类的话。   他只是听着,一如既往地点头回应,继续往前走。远远地看到戚玥和朱小万站在大办公室门口,似乎在聊什么。两个人应该都看到了他,朱小万一如既往地凑过来,戚玥脸上表情却有些僵硬,跟他打了声招呼,转身准备回办公室。   “戚玥,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庞磊想起姜民珲最后交代的事情,最终还是决定和她谈一谈。   戚玥看似有些不情愿,“头儿,我手头上还有事情要忙,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朱小万说吧。回头我再问他……”她看到庞磊眼神陡然变得严肃,不得不改口,“好吧。”   戚玥跟随庞磊进入办公室,她心里莫名胆怯,想要把朱小万拽上,庞磊却给朱小万派了个任务,把他支开了。最终,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入队长办公室,随手把门带上,在办公桌前的空椅上坐了下来。   “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了?最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连姜局都看出来了。”庞磊看着她坐下来,立刻直奔主题。   戚玥原本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头儿,为什么这次去香港和美国学习交流,你不推荐我?我是正规警校毕业,在这里也有3年的工作经验。桑槿都还没进入警局呆上一天,就因为谭雪倩的案子,她随便互掐几句,就可以赢得这样的机会吗?我觉得不公平。”   庞磊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她,却推给她一份文件。   戚玥视线落在文件上,表情一滞,“这个野战训练计划,不是朱小万要去参加的吗?我体能测试没过关。”   “你体能测试为什么没过关,原因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比起你刚加入警局的初期,你现在没有进步,反而在倒退。你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继续这样下去,你是在浪费你自己的生命。连朱小万都觉得,让你去香港学习犯罪心理学,还不如让你去参加野战训练。所以他才把这个机会让给你。我希望你不要丢我们团队的脸。”   “头儿,我不去。让朱小万自己去吧。我没过关就是没过关,为什么要让来让去?要去我自己下次再争取机会。”戚玥把文件推回到庞磊面前,“是我想多了。我会好好调整。”   戚玥说完,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戚玥,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小万为什么要把机会让给你?我可以再多争取一个名额,让你们两个一起去。”   “不行!”戚玥果断否决,“头儿,我现在已经知道这几个月你为什么这么忙了,如果我们两个都离开,谁来协助你查案?正因为我知道朱小万为什么把机会让给我,所以我才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就是不能接受,这一点,你不是更有发言权吗?”   戚玥最后一句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她太激动,竟然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想到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来,索性把心里的话全盘吐出来,“我是没有桑槿那么温柔细腻,但我愿意改变。她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因为我想做。只要可以帮到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给我机会。可是你……没有给我机会。”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庞磊眉头皱得厉害,似乎听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这种表情,对戚玥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刺激,不等他开口,她已经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庞磊只能把朱小万叫进来,侧面向他了解有关戚玥的事情。他以为戚玥这么大大咧咧的性格,不会这么偏执。现在却发现,他好像理解有错。   朱小万东拉西扯地讲了许多,却始终没有讲到正题上,他也很头痛,这种问题应该怎么解决。最终,他只能向庞磊提议,把戚玥暂时调离磐石队,让她先去其他管内务的部门呆一段时间。   “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她已经心里不平衡,再把她往下调,这不是把她往死胡同里逼?”   朱小万纠结了许久,终于吐出了真相,“头儿,你就没看出来,戚玥是在吃醋吗?从谭雪倩的案子开始,她就表现出来了。现在她自己已经说出来,你也已经和桑槿成为男女朋友,我觉得让她继续留在队里,对大家都不好。”   “……”庞磊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很诧异,这小女孩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开始头大,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问题,只能含糊结束话题,“她是去是留,随她自己选择,让她直接去找姜局。你先出去。”   朱小万一离开,庞磊立刻拿出手机,开始给桑槿拨电话。   电话关机,他看了下时间,飞机应该没那么快到达香港。他只能先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不时地看时间。隔一段时间拨打一次电话,电话最后终于打通。   “我要跟你说件事。戚玥如果跟你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女孩。”庞磊对着电话,急切地解释。   电话另一头,桑槿正在机场移动传送带前等着取行李,听到他这么无厘头的话,有些晕,但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庞队长,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多有魅力吗?”   “没有,我在跟你说正事,你严肃一点行不行?你要是敢胡思乱想,我就……吻你,一直到你不再胡思乱想为止。”   桑槿听到他这样毫无道理的“威胁”,脸上瞬间绽开了花,心里感到异常的欣喜舒畅,“我原本是有点担心,昨晚也问了你这个问题。但现在你主动向我交代,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你也不用刻意去跟戚玥说什么,我相信她自己有分寸,也千万不要把她调离,这样做对她会是很大的刺激。”   庞磊听到她这么说,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下来。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这种默契的感觉,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这才是他想要的另一半,不需要他解释太多,就能理解他。   如果她像一般的女人那么疑神疑鬼,追问他半天,他一定会疯掉。他最怕的就是这种麻烦,所以,他想要的那个人出现之前,他宁缺毋滥。   “叮叮,我很想你。”庞磊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突然那么想见到她。他想到他们今天才分开,并且一分开就要半年的时间,心里莫名烦躁。   桑槿已经拿到了行李,脑海里一直在回想,他刚才叫她叮叮。   这个名字,像是从她灵魂深处传来,不只是震动了她的耳膜,也把她平静的心扯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今天周末,所以又提前换了~   有书友对庞将军和叮叮不满,觉得平淡,有书友又觉得他们太快,刚吻上第一天就睡在了一起。我只能说,剧情和感情发展,都是从人物性格出发,不会刻意快,也不会刻意慢。这个故事确实慢热,下个故事,开篇就进入主题,我有时间会先写个开篇~   第二个案件很快要开始,在香港,所以叮叮还是会全程参与的,女主不会掉线~   ☆、第48章 Chapter 048 神秘追踪   桑槿一手拿着手机,听电话,一手拖着行李,转身往机场出口方向走。   她余光瞥见,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几乎和她同时转身,同时迈步走向出口。黑色身影脚步比她大,也比她快,没走几步,就已经超过了她。所以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桑槿心里疑惑,这个黑色身影,应该不是和她坐的同一趟飞机,为什么会和她站在同一条行李传送带旁边等行李?不对,他手里根本就没有行李。她直觉感觉,这个人等的不是行李,而是她!   她原本还想继续讲电话,想到可能被人跟踪,她只能匆匆结束了话题,挂断了电话。她很快走到了出口,扫视了一眼等候在出口处接机的人群,她余光瞥见黑色身影右转,她迅速左转,他们之间隔着候机的人群。   桑槿拖着行李迅速往左边跑,一直跑到了候机大厅左边的洗手间里面,钻进其中一个隔间,不停地喘气。   她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庞磊,她被人跟踪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打。他们现在相隔这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知道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他瞎担心。   桑槿思虑了许久,才走出隔间,走到洗手台旁边洗手,脑海里还在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甩掉那个黑色身影。她很确定,他现在一定还在附近等她。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身后有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桑槿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有个身穿红色毛线衣的年轻女孩冲进洗手间,撞上了旁边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头戴一顶黑色帽子的女人,差点把她撞倒。幸亏黑色女人伸手扶住了洗手台,才站稳,她头上的帽子却掉落在洗水池里。   桑槿也伸手扶了黑衣女人一把,回头迅速把水龙头关掉,但已经来不及,帽子已经淋湿。她灵机一动,转头看向她,“您好,你的帽子能不能给我?我的意思,我可以付钱。”   黑色女人却直接摇了摇头,迅速捡起洗水池里的帽子,直接戴在了头上,匆匆离开了洗手间。   “哇,难道你们都在被人追吗?这年头,是不是欠债的人很多啊?这样我心里就平衡了。”红毛衣女孩看着镜子,一边洗手,一边嘀咕,她关掉水龙头,转头看向桑槿,“喂,你也在被人追对吧?不如,我们换下衣服?到时候他们发现追错了,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   桑槿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答应了。两个人立刻脱掉外面的衣服,互相交换。   “我的妈呀,你要不要穿那么长的裙子啊?姐我可是几百年不穿裙子了。”年轻女孩说完,“嘶啦——”一声,穿在她身上的白色裙子,已经从她的大腿处被撕成了两截。   年轻女孩正打算扔掉底下的半截,桑槿立刻伸手拿过来,“你不要就给我吧。”   年轻女孩大概以为她舍不得她自己的裙子,也就随她了。她把头发披散下来,背影看起来和桑槿很像。   桑槿等她离开洗手间后,把长头发绑起来,用多余的半截裙子,当成纱巾,围在了头上,把脸遮住,看起来有点像阿拉伯国家的女人。易装完毕,她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洗手间。   她从洗手间一直到机场门口,没有再看见那个黑色身影,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有一辆的士开过来,她伸手拦住,很快上了的士,去往目的地。   或许是因为她这身奇特的打扮,司机不时地看向后视镜,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坏人。   “师傅,我是来香港学习的,我不是坏人。”桑槿把头上的“围巾”取下来,冲着司机微笑。   司机大叔使劲点头,“吾该!”眼睛却仍瞟向后视镜。   桑槿没听懂他说什么,“师傅,你能不能说普通话?我是从内地来香港学习的,以前做过老师,我真的不是坏人。”   “小妹,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啦,不用你说,我一看就知道啦。我是看到后面有车,一直跟着我们,好像是坏人跟着你嘞。你不用怕,我带他逛花园,甩掉他。”   司机说完,双手握紧了方向盘,脚用力往下踩油门,车子速度猛然加快。   桑槿转身往后看,果然看到有一辆的士,也加快了速度,一直紧跟着他们的车。   “哎呦,还不只一辆车嘞,小妹你看到没有,有两辆车都加快了速度。肯定都是追着我们的。不过你别怕,我会甩掉他们的。”司机指着后视镜,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她。   桑槿看到后面确实有两辆车,速度都很快。没多久,后面的两辆车应该都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开始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哟,他们看起来不是一伙的嘞。这样也好啊,让他们争,争个你死我活,我们坐山观虎斗。”司机越说越兴奋,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桑槿不停地向他说谢谢,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她上了他的车,就给他造成麻烦。司机大叔却不介意,一直说个不停,用半国语半粤语的话开解她。幸亏他是本地人,对路线很熟悉,绕来绕去,绕了许久,终于如愿把后面的两辆车都甩掉了。之后,司机才开往目的地。   车子到达目的地,停在郊区一座学校门口,已经入夜。   桑槿给司机多付了三倍的车费,说了无数声谢谢,才下车。她目送的士离开,转身,看到铁门旁边墙壁上的大字,环球重案犯罪研究教育基地,非常醒目,底下是英文。她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刚放下来的心,瞬间又悬到了桑口。   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迈着大步,正穿过铁门,走进校园里面。这么孤傲的背影,不正是她在机场看到的那个男人?司机大叔不是已经甩掉他们了吗?他怎么还会跟踪她到学校里来?!   桑槿脊背开始冒冷汗,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仿佛她要进入的不是未来半年,她要学习生活的地方,而是地狱一样恐怖的地方。   最终,还是某个男人的电话,把她从恐惧中解救出来。   “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站在学校门口?”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   桑槿更懵了,“你怎么知道我站在学校门口?”她恍然大悟,“庞磊,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这个人是你认识的人,是你故意安排他跟着我?”   “他应该没有跟着你,这不是他的风格。你放心,他现在对女人唯恐避之不及,不会跟着你。你就当他不存在。但这半年,他也会在学校里。”   电话这头,庞磊正坐在桑槿的公寓内,房间里空荡荡的,东西都已经搬下去,事实上也没多少东西。他猜想,她的大部分东西应该都在她的行李箱里,并且一直在里面。这应该就是她说的,随时准备离开的状态。   庞磊起身,离开了公寓,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些研究了半天却没送出去诗,“叮叮,等你回来以后,我要把你的行李箱砸碎,扔掉,你永远不许再用。以后你就做一棵树,在我身边站成永恒。”   桑槿眼下却没心情跟他聊诗,她一直在想刚才的问题,脑海里在迅速整理,她初到香港的第一天,经历的这场神秘追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终于意识到,真正想要追踪她的人,肯定不是已经进入学校里的那个黑色身影,她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听到电话里有声音,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对了,这个人叫什么?为什么你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庞磊有些不悦,他好不容易酝酿了这么一句动情的话,她竟然直接忽略不计!   “我不提前跟你说,是因为不确定欧阳旭会不会答应我去香港,即使他去,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现在的行踪不能外泄,所以你就当他不存在。他已经跟我说过今天是怎么回事。他跟你同时到达机场,你把他当坏人,躲进了洗手间里。真正追踪你的人,也跟着你一同进入,当然,他是后来等你上了出租车之后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应该不需要我再解释。”   桑槿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这么说,欧阳旭在我之后上了出租车,他看到追踪我的人也上了的士?可这也不能怪我,哪有人大白天的,还把衣服的帽子盖起来?从头到脚都是黑,是个人,第一眼看到他,都会以为他是坏人。还有,我不知道他,他应该知道我,至少跟我打声招呼也好,到现在都一声不吭。他人都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她虽然知道,今天如果不是欧阳旭,她很有可能会落入真正想要追踪她的人手中,但如果不是一到机场就被他吓住,她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以至于她到了洗手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怎么应付他身上,竟然忽略了身旁就有恶人。   她仔细过滤了一遍,真正想追踪她的人,应该就是她在洗手间里遇到的那两个人中间的一个。那个黑色身影,和那个穿红色毛衣的年轻女孩,到底会是谁?   庞磊已经坐在了车上,听着女人在电话里近似撒娇的声音,嘴角不知不觉又弯成了弧度,但很快又开始自责,“我也没想到这些人动作会那么快。如果知道,我会亲自陪你去香港,甚至……”   桑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千万别说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在香港,直到我毕业,这不现实。你放心吧,我以后会提高警惕。再说,欧阳旭不是也在吗?据说他被号称是广源市第一战神,你们两个谁更厉害?”   她话音一落,电话里的男人立刻解释,他和欧阳旭的比试还没结束,两个人各有所长,一个擅长自由搏击,一个擅长传统的中国武术,现在胜负未定,但胜的肯定是他,云云。   桑槿心里暗笑,一边听他讲,一边走向学校的铁门。她把证件给保安看了以后,很顺利地进入了校园内。两个人的电话粥,一直到她找到自己的宿舍,才停止。   她挂了电话,站在走廊上,无意间看见对面的一栋楼,最尽头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黑色身影,应该就是欧阳旭,似乎在欣赏校园内的夜景,又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她仍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关于欧阳旭的事情,她在行业资讯网站中了解过,也从朱小万口中听说过一些。同样很年轻、很优秀的一名警`察,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遭遇停职,之后就消失了很多年。他现在冒着行踪被暴露的风险,来到这所学校,名义上可能和她一样,是来学习交流,但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卖庞磊一个面子,做她的“保镖”。当然,也或者还有他自己的原因。   桑槿决定尊重他的选择,既然他不愿意跟她正面打招呼,她还是把那声“谢谢”留在心里,不去打扰他。   她直接开门,进入房间,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49章 Chapter 049 游轮奇遇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清安市警局内,一切井然有序,照常运行。大部分人可能都已经不记得,半年前,发生在姜局长和庞队长之间的那场激烈的争吵。   戚玥却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已经知道那场争吵的真正含义,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深重而有担当的爱。   她当然也不会忘记,桑槿第一天冒充犯罪小说家的身份,来警局要求查看卷宗,被所有的人反对的情形。当时反对声音最大最坚决的,是他们警队最核心的人物,但现在反过来,最支持最投入的人,也是他。   她已经彻底明白,这个男人,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梦。所以,她挣扎犹豫了半年,终于作出了决定。   戚玥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手中的这份辞职书,半年前就已经拟好,却一直没有提交上去,今天,是最后的期限。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敲门,听到“请进”的声音,立刻推门进入,转身把门带上。   她没有走到办公桌旁坐下来,直接站在门口,简单说明了来意。如她预料,姜局不做任何评判,一切都随她愿。   “以后有什么打算?”姜局关切地问了一个很让她头痛的问题。   戚玥耸了耸肩,笑着回答,“我也没什么大的志向,随便找份安身立命的工作,找个男人嫁了。”她不等姜局再继续追问,主动结束了话题,“姜局,我还有事,要赶时间去坐高铁,我先走了,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说完,把手中的辞职书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像逃一样,匆匆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她走到楼梯口,她看到朱小万从大办公室里走过来。她不等他开口,直接堵住了他说话的机会,“朱小万,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半个字,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她边说边走下楼梯。   “你要去哪?”朱小万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   “我会给你电话。”戚玥没有直接告诉他,她要去哪,因为她要去的地方,让她觉得很卑微,难以向任何人启齿。   戚玥站在警局门口,拦了一辆的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工作了近五年的地方,迅速上车,催促司机开车。   她曾经以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会一直走到底。可现在,她没有勇气再坚持下去。尤其想到半年马上要过去,有人要归来,和他们共事,她寝食难安。她无法想象,以后她每天看着一对璧人在她眼前成双成对出入,她会是什么心情。   司机问她去哪里,问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脑海里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去那里。包里的手机在响,她拿出电话,按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小姨,姥姥说你要去给我找个姨夫,是不是真的呀?记得让他给我买个玩具电动车哦……”这是她姐姐的儿子,已经五岁,刚好是她加入警局那一年出生的。   电话里的声音很快变成了她母亲的声音,千叮万嘱,让她去了游轮上,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可是她花了一万多块钱换来的机会,让她一定不要再错过机会,今年她如果再不嫁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叫她妈……她很烦躁,含糊了几句,直接挂了电话。   司机又问她去哪,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南站。”   戚玥想起这五年的时间里,从她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不知道被她母亲逼着相亲了多少次,很头痛。虽然她也能理解她母亲的难处。她父亲很早就离开,她母亲拉扯她和姐姐两个人也不容易,总希望她能和她姐姐一样,有安稳的生活。但她一直没有如她母亲的愿,因为心里总是对所谓的爱情还有一种希冀。以前她有坚持的理由,也等待奇迹的出现,现在她很确定,这样的奇迹,不会在她身上出现。   她脑海里猛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英俊而冷酷,很清晰,慢慢变得很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像幻影一样。   “小姐,到了。”司机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戚玥这才意识到,的士已经到了高铁站。她拿出钱包,给司机付钱。   司机找零的时候,在零钱里夹了一包纸巾,“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难过,这一路,你一直在流眼泪,看起来很伤心。我一直不敢打扰你,但现在还是想跟你说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都在说,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你还年轻,想开一点,多保重。”   戚玥听到这么暖心的话,眼泪飙得更凶了。她向司机道谢,匆匆下了车,跑向候车室,直接奔入洗手间里。她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放肆地流眼泪,应该是从她父亲牺牲的那一年开始。这一次,她躲在洗手间里,算是哭了个痛快。哭完以后,她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感觉轻松了很多。   她看了看时间,离上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生性好动,坐不住,为了打发时间,开始在车站里面的一些小店闲逛。   无意间,她进入一家卖儿童玩具的小店。她想起她外甥在电话里说要给他买玩具,就随便挑了一个,付钱的时候,车已经到站。结果,她走得太急,手中的玩具掉在了地上,有一个车轮子被摔坏了。店主不愿意换,直接给了她几个备用轮胎,让她自己回去装上去就行。   戚玥也没时间得跟他争论,拿了东西,就去赶车。在车子出发前,她如愿坐上了车,从清安市到深圳的高铁。她一上车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了终点站。   到了深圳,她下车以后,走到出口,看到有人举着她名字的白色板子,她吓了一跳。跑过去一问才知道,他叫黄兵,是缘来网的工作人员,负责接送高级VIP会员。   戚玥意识到,她母亲那一万多块钱的会费,原来这么隆重,又是游轮之旅,又是专车接送。她有点慌了,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黄兵去。刚好她母亲又来了个电话,告诉她,这次跟她相亲的男人,是新加坡人,是她逃离清安市最好的选择。   她一听就愣住,也终于知道,她母亲为什么一直反对她留在警队里,原来早就已经知道她的秘密!   戚玥原本只是想和以前一样,走个过场,让她母亲打消念头。可现在,她不得不很认真地考虑这件事。她分析了利弊,最终还是决定放下自尊,跟着黄兵去了蛇口港。   港口停着一艘白色的游轮,不是那种很豪华的巨型游轮,很精致,看起来像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船舱外壁上那句粉红色的宣传语倒是很煽情:缘来遇见你。   戚玥心里苦笑,在黄兵的催促上,登上了小邮轮。她跟随黄兵往前走,准备上楼梯,迎面走下来一个女人,约摸三十岁,穿着白色的连体阔腿裤,头发盘起来,妆容精致,看起来很干练。   “这位应该就是戚玥小姐吧?这么年轻漂亮,实在太意外了。我叫朴予师,是缘来网涉外部的总监,也是这次‘缘来遇见你’游轮之旅的负责人,严格来说,是保姆。”朴予师快言快语,声音有些粗哑,脸上显现疲惫之色。   戚玥对于不熟的人过度的热情,很不习惯,急忙解释,“我就是随便来玩玩,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朴予师笑了笑,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再多说什么,让黄兵领着她上游艇三层的甲板,说是有会员活动。   戚玥上了第三层的甲板以后,发现这里果然很热闹,一对对的男女,又唱又跳。旁边有休闲桌椅,酒水充足。有人成群结对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她突然有些不习惯,随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开始睡觉。   戚玥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很疲惫,虽然周围很吵,她竟然也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沉。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游轮已经离岸,甲板上的又唱又跳的人都不见了,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到海浪的声音。整个甲板上,包括她在内,只有三个人,都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女人。   朴予师和黄兵从楼梯口走上来,走到休闲区,开始详细跟她们讲述这次游轮之旅的详细情况,然后解释了一大堆关于这次游轮之旅的行程安排。   戚玥直接忽略了她那一大串的繁冗的介绍,得到最令她愕然的信息是,她们三个,是经过“海选”,最终留下来的三位VIP会员!   朴予师说了半天,最后总结了一句,“所以,在座的三位靓女,也就是我们的时尚主编戚玥小姐,IT精英高冷女王蒋菲菲小姐,以及美丽温柔的高校老师林栖小姐,都有机会和我们缘来网的钻石会员,来自新加坡的高冷男神兼霸道总裁,Sam先生携手共度美好浪漫的余生。恭喜三位!”   朴予师说完,自己开始鼓掌,随后黄兵也配合她鼓掌。   戚玥脱口问道,“谁说我是时尚主编?我是警`察……”她刚说出口,才意识到说错了,立刻纠正,“以前是。”她很确定,时尚主编一定是她老妈给她编的新身份!   朴予师脸上表情瞬间僵住,听到她后面的话,很快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弄错了。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们还会对三位的资料进行一对一的密省。今天下午的行程很轻松,大家各自表演一项自己的才艺,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大家一起轻松玩乐一下。”   “PK就是PK,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声音是从最靠近朴予师的那张桌子传出来的,非常的冷硬。   说话的人是朴予师口中的IT精英高冷女王蒋菲菲,所有人都一同看向她。大概也因为,她身上那件柠檬黄的小外套格外醒目,虽然她的声音实在很冷。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管做什么,我都配合。只要大家在一起高兴就好,难得有缘聚在一起。”接蒋菲菲话的,是林栖,和戚玥只隔了一张桌子。   戚玥看向她。她自己也是女人,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林栖,绝对是个美女,说话的声音清甜悦耳,姿态端庄,皮肤很白,五官秀巧,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给人感觉非常清新温婉,像荷花池里含苞待放的荷花一样。那一头披肩的长发,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心里感叹,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长发飘飘的女人?如果她是长头发,她的命运会不会不同?   戚玥一直没说话,按照朴予师的说法,现在是三个女人PK来争夺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她意识到这一点,忍不住腹诽,这男人是谁啊,是皇帝他老子,还是皇帝他孙子?又不是皇帝!   她突然很反感,后面所谓的才艺表演,她更没了兴趣。另外两个人却都很卖力,蒋菲菲跳了一支爵士舞,性感热辣;与之相反,林栖跳的是中国舞,清新脱俗。   戚玥原本一直推脱,最终推脱不过,又想着早点结束,她可以继续睡觉,不得不表演了一段中国武术。她的表演一结束,所有人都惊呆了。大概都觉得她太不像女人了。   蒋菲菲对她的态度也很快转变,变得友好了很多,应该是意识到,戚玥绝不是她的竞争对手。蒋菲菲跟她聊了很多自己的一些私事,在外人看起来,这两个人似乎聊得投机,可谓一见如故。   戚玥却只是听着,偶尔客气地附和她一两句。脑海里却一直盘算,该怎么尽快逃离这场荒诞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新的案件开始铺垫,你们觉得谁该死了?叮叮下一章会出现,半年后的重逢好像也快了啊~   ☆、第50章 Chapter 050 惊艳全场   海天一色,碧蓝的海,湛蓝的天,遥相呼应。   平静的海面,不起任何波澜,仿佛一个嬉戏玩耍过度,玩累了的小孩,终于安静下来。   戚玥看着海面出神,心很累。蒋菲菲一直在旁边讲着什么,她几乎没怎么听。才艺表演结束,她已经完全没兴趣再和她们浪费时间,不时追问朴予师,游轮到底什么时候到岸。   朴予师给她的回答是,因为还有其他活动,游轮要很晚才能到香港靠岸,如果她觉得累,可以先回房间休息。   戚玥听到这样模糊的答案,很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朴予师递给她一张门卡,告诉她房间在一层,底层比较安静,三层甲板上的声音不会影响她休息。这正合她的意。她接过门卡准备回房间,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问她,“朴总监,你有没有起子之类的工具?我有个玩具车要修一下。”   “有啊,菲菲有,她经常拆电脑。我刚好借了她的用,一会儿你去我房间拿,我在218房间。不过,”朴予师微眯着眼睛,一副开玩笑的表情,“戚玥,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都已经有小孩了,你是故意来逗我们玩的吧?她们可不一样,大龄剩女,我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把她们嫁出去。”   朴予师说完,朝她挥了挥手,埋头开始与蒋菲菲和林栖沟通一些问题。   戚玥想纠正她,玩具是买给她外甥的,最终还是懒得再开口。反正她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只当是来旅行了一躺,等游轮靠岸,她马上走人。   她转身离开三层甲板,去了一楼的房间,114号房间,她看到这个数字,不禁眉头一皱,想要换个房间。可想到朴予师对她的热情已经降为零,她觉得还是忍忍算了。   戚玥在房间里睡了一觉,楼上有脚步走动的声音,把她吵醒。她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看了下时间,15:30点。她想要再睡,却已经睡不着,又想到修玩具车的事,立刻爬起来,去二楼218房间找朴予师借起子。   她走到218房间,刚敲开朴予师的房门,看见蒋菲菲下楼梯,应该是从三层甲板下来。楼梯离218房间很近,所以她看得很清楚,蒋菲菲脸色不太好。   蒋菲菲经过朴予师的房间,冲戚玥笑了笑,又看向朴予师,脚步突然顿住,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似是很惊讶。   朴予师看到蒋菲菲,立刻走出房间,把门拉上,把起子直接塞到戚玥手里,“戚玥,你先回房间去,我找菲菲和林栖两位靓女还有点事。”她说完,拉着蒋菲菲又跑回三层甲板去了。   戚玥拿着起子回到房间,开始修玩具车。她原本以为很简单,没想到也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才修好。她修完车,开始收拾东西,听到三层甲板好像有人在争吵。她拿着起子,立刻跑上楼,想要上三层甲板去看看。   她刚走到二层,朴予师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她看到戚玥,脸上一惊,随即露出笑容,“戚玥,我正想找你呢。”   “上面谁在吵?你不去劝劝她们?”戚玥感觉这里简直一团乱。   朴予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应该又是菲菲和林栖又在争吵。我搞不明白,林栖这么温婉的个性,都会被菲菲气得跳脚。菲菲那张嘴,实在太毒了,说话毫不留情面。不知道让她们之间这样竞争,是不是不好。但我也没办法,Sam只有一个。”   戚玥不置可否,蒋菲菲和林栖都已经年过三十,有恨嫁心理,也不足为奇。   三层甲板上的争吵声持续了一段时间,蒋菲菲的声音很大,她偶尔能听到几个短句,“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并且一直在重复这两句,听起来好像很愤怒。   戚玥想想还是不要去掺和这样的事,万一蒋菲菲把她也当成竞争对手,这场混战估计就更恐怖了。   “戚玥,实在抱歉,船可能没那么快靠岸。不过你放心,你在游轮上,所有的吃喝都由我们公司提供。我这几天太累,我想先睡会儿。等我起来以后,我们一起吃晚饭。”   戚玥看了她一眼,果然,朴予师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看起来确实很疲惫。她虽然听到船没那么快靠岸,心里很不悦,又不忍心再责备她,想要把起子还给了她,门却已经关上。   戚玥记得朴予师说过,起子是蒋菲菲的,她也知道蒋菲菲就住在斜对面的房间,她走过去,索性把起子放在了房间门柄上,一会儿蒋菲菲下来,自然就可以看到。之后,她就转身下楼去了。   戚玥回到房间以后,甲板上的争吵声已经没有,四周又变得很安静下来。她没什么事做,又回到在床`上睡觉。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朴予师来叫她去吃饭,她才起来。   戚玥在三楼的餐厅里看到了林栖,她也在吃晚饭,还有其他三个工作人员,黄兵也在。唯独没有见到蒋菲菲。她随口问了一句,“朴总监,为什么蒋菲菲不在?”   “她啊,大概下午吵得太久,累了吧?她跟我说过晚饭她自己解决。”朴予师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回答。   戚玥看着朴予师,“朴总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只要是合法的,我没意见,但不要滋生事端,闹出人命来。蒋菲菲只是性格直一点,人也不坏。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她说完以后才意识到,她好像又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警`察,却表现出警`察惯有的行为习惯,包括说话的口吻。她心里有些黯然。   朴予师也答应了,两个人很快吃完,一同去了蒋菲菲的房间。   蒋菲菲的房间果然也在二层,朴予师的房间斜对面,215号房间。房间门口挂着“休息中请勿打扰”的免打扰牌。   戚玥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两下门,“蒋菲菲,你在里面吗?为什么不吃晚饭?船没那么快靠岸,你现在不吃,晚上会饿。还有,我下午把起子放在了你门口,你看到没有?”   许久,房间里才传来回答的声音,“拜托,少来烦我!”   戚玥气得差点拿脚直接踹门。这女人还真是欠揍,说话客气一点会死人吗?她还真以为她是高冷女王?她高冷,她心里舒坦,别人却要被她憋死!   当然,她也只能在心里腹诽,她感觉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转身就下楼去了,也没跟朴予师打招呼。   戚玥回到房间,感觉头很沉,倒头就睡。   她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并且,她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揉着吃痛的头,下床,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男人,后面两个穿警`察制服,前面一个穿便衣,向她亮出警`察证件:“戚玥小姐是吧?我是香港警`察俞志龙,你现在被人指控,涉嫌谋杀蒋菲菲。麻烦你立刻跟我们回香港警局一趟。”   “谋杀?蒋菲菲?”戚玥整个人被这几个冰冷的字眼吓醒,虽然头还是很沉很痛,整个人感觉到惊恐,可她极力保持冷静,大脑快速运转,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出对策。   她再次看了一眼俞志龙胸前的证件,“俞警官,你好。我现在什么也不多说,只请求你做两件事:第一,立刻封锁这艘邮轮,禁止游轮上的人下船,也禁止警方以外的闲杂人等登船,千万不要破坏现场;第二,我不能跟你回香港警局,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艘邮轮,昨天下午13:00从深圳蛇口启航,到现在,一直是在深圳和香港之间的海域行驶,所以,我要请求大陆警`方支援……”   “戚警官?”俞志龙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查过,所以知道你曾经也是一名警`察。正因为如此,你的同事都不能插手调查这起案件,为保证公平公正。希望你能理解。”   “……”戚玥脊背开始冒冷汗,她怎么忘了这一点?   “不过,你的要求也不是完全不合理。你放心,游轮已经被我们封锁,法医也在来的路上。你要请求大陆警方支援,有一个人,我们可以推荐给你。”   俞志龙说完,立刻开始拨打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班花桑槿。   ——   桑槿感觉到包里手机在震动,正坐在教室里上课,她以为是庞磊给她打电话,所以直接就掐断了。   讲台上,Grosson教授正在总结这半年来上课的情况。所有的理论课程都已经上完,今天是最后一堂课。他给所有的学员布置了一项任务,每个人独立完成一个案件的心理侧写,在规定时间内协助警方成功破案,就可以通过考核,顺利毕业。破案速度最快的三名学员,学校会赞助去美国考察学习的所有费用,作为奖励。   Grosson教授布置完任务,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剩下一点时间,他让学员各自讲讲,大家学习了半年的犯罪心理学,有什么想法。   全班三十名学员,来自全世界各地,大部分都有过犯罪心理学的相关工作经验。第一天上课,学员自我介绍的时候,桑槿了解到他们的情况,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谭雪倩的案子,算不算她的工作经验?她当时这么一问,所有的人都笑了。他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因为都不相信她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这半年的时间,桑槿学得很用心,不管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她把全班所有的学员都当作她的老师。当然,欧阳旭除外。不是她不愿意,是这个人神出鬼没,她几乎没怎么看到他在教室里出现。偶尔出现一下,也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说话。   “Dingding, it’s your turn now,please.(叮叮,现在轮到你了。)”Grosson教授突然叫她,打断了她的思路。   桑槿立刻站起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表达意见。   “Don’t rely on profiling too much. Crime psychological profile is not all-powerful, it’s just a tool.This is my viewpoint.(不要过于依赖侧写,犯罪心理侧写绝不是万能的,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这就是我的看法)。”   桑槿话音一落,教室里开始出现各种议论声,有少数人赞同,但大部分却是在议论,既然这么不看重犯罪心理侧写这门科学,为何还要来学习?   Grosson教授同样追问她原因,她开始详细解释。   她首先谈到的是美国FBI,或许是太多影视作品推波助澜,在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普通观众眼里,FBI就像个神话。但有批评家指出,FBI的画像几乎千篇一律,尤其是那些过于依赖建立在已经被捕犯罪者的数据库的经验主义者,用传统的归纳画像法侧写出来的画像。   桑槿也有这样的感觉。她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何她第一次出现在清安市警局内,自称是犯罪小说家,庞磊会这么排斥。很多不负责任的影视作品传递给大众一个错误的认知,以为那些凶残的罪犯,到了FBI面前,就会落网被擒。现实却是,有无数个悬案,即使是FBI,也根本破解不了,一个很著名的案例,开膛手杰克,过去了一百多年,很多专业人士做过犯罪心理画像,包括FBI,但至今没有人知道凶手的真正面目。   桑槿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她自己的经历,也许她一辈子都要背负杀人犯女儿的身份……不会的!她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把悲观的论调,转向乐观积极的一面。   她强调犯罪心理侧写不是万能,是希望她和她的同行,在犯罪心理学这门博大精神的科学面前,持有一份谦卑的心态。不是不用,是慎用,并且不断地改进用的方法。每一个案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尽可能地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就完全有可能作出有针对性的画像,协助破案。   桑槿说完,教室里变得很安静。最终,打破这份安静的,是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一名警`察,把Grosson教授叫了出去。   Grosson进来以后,把桑槿叫了出去,她从他严肃脸上的表情感觉到,应该是有新的案件来找他们协助。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游轮上的案件,戚玥是亲历者,所以才用她的视角,把案发的整个过程详细展现,把所有的信息传递给大家,然后你们来猜,谁是凶手?   明天庞将军也会出现,重逢,不知道会干嘛~   ☆、第51章 Chapter 051 思之如狂   桑槿从教室里出来以后,很快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从内地来的一艘小游轮,因为长时间在深圳、澳门、香港之间的海域来回徘徊多次,行迹可疑,最终被香港警方发现,拦截下来。也因此发现游轮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桑槿听到游轮上有一名叫戚玥的游客,并且被怀疑是第一凶手,她心里非常震惊。又了解到这艘游轮的活动由一家相亲网站组织,她更难以相信,戚玥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别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当然,她心里也很难受。她觉得戚玥会出事,她也有责任。所以,她更有责任尽快查处真相,还她清白!   说起来,她还应该感谢俞志龙,及时联系了她。俞志龙也是班里的一名学员,他们有过接触。当然,作为传统刑侦警员,他对学校里教的那一套不屑一顾,同样也是三天两天不见人影。这次戚玥出事,主动请求大陆警方支援,他直接就想到了她。   她现在的身份,算是打了个擦边球,戚玥在她正式加入清安市警`局前离职,所以她们不算同事,她可以参与这起案件。为了避免嫌疑,她没有立刻打电话给庞磊或朱小万,而是直接跟随警方一同前往码头。Grosson教授了解了情况以后,提出陪她一起去看犯罪现场。   桑槿和Grosson教授一行到达港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但还是很远就能看见,停靠在岸边的一艘白色游轮,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先生,您不能进去。现场已经被封锁,非警务人员不能进入。请您配合。”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我是她的家属,我要去看她。”   “先生,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是规定。也请您理解我们的难处。”   “……”   游轮入口处,有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和一名警`察发生争执。   桑槿扶着Grosson教授走过去,在他们旁边停下来。她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知道他们的身份以后,向他们解释,这名年轻男子自称是死者的家属,坚持要求上游轮。不管他们怎么解释,都说服不了他。   桑槿听了,看了他一眼,很年轻俊朗的男人,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穿着颇为讲究,看起来像是直接从办公室里抽身出来的公司金领。   她让警察先扶Grosson教授上游轮,岸边风大,Grosson教授上了年纪,腿脚也不好,她担心他会受凉。他们离开后,她又看向年轻的男人,“先生贵姓?”   “鲍启岩。”他一直看着游轮,脸上表情凝重,甚至有些颓然,“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她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着要去相亲。现在竟然连命都丢了……”   鲍启岩说完,突然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脸,似乎很悲伤,很内疚。   桑槿大体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死者蒋菲菲的资料她在来的路上也了解过。从他的话里,他应该是蒋菲菲的前男友或是已经分道扬镳的未婚夫之类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鲍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有些人,虽然注定做不了朋友,但也希望能各自安好。你跟我一起上去吧,不过,不是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而是协助我们调查。你和蒋小姐曾经的关系,应该可以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让她意外地是,他突然起身,摇了摇头,“能不能让我先缓一缓?我突然不知道有没有勇气这样见到她。你们要取证,我会尽力配合……算了,我还是跟你上去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鲍启岩最终还是跟随她上了游轮。俞志龙看到她带了个外人上来,有些不满,她只能跟他解释情况,让他先安排人先去给鲍启岩录口供。   俞志龙也没再说什么,让人把鲍启岩带到游轮三层临时设立的审讯室去了,之后,他领着桑槿去了蒋菲菲的房间。   门一推开,桑槿看到眼前的景象,差点惊叫出声。   房间里,一片狼藉,明显有争斗过的痕迹,四处都是血,床`上,墙上,地板上,最触目惊心的是镶嵌在墙壁上的那面镜子上用血写成的两个字:婊`子。   “法医已经初步检验过……”俞志龙刚开口,被她打断,“我先看看再说。”   她虽然不敢看尸体,但这半年学到很重要一课就是,尸体是一张画布,上面所有的伤痕,是对罪犯整个行凶过程最生动直接的描摹,在法医给出专业分析之前,侧写师也必须亲自查看,才能有最直观的体会,获得最真实的细节信息。   俞志龙递给她一双医用手套,她接过来,直接戴上,走到死者身旁,蹲下来。   蒋菲菲仰躺在地板上,怒眼圆睁,脸上被刀片划破,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肉。喉咙也被割破,这应该就是整个房间血流成河的直接原因。   桑槿用手在尸体上直接按了几下。虽然隔着皮手套,她还是感觉到那种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她在蒋菲菲的左腹部发现了另一处伤口,应该是用某种尖锐器具刺伤所致。   俞志龙递给她一把染血的起子,已经用透明塑料袋装好,“这是在犯罪现场找到的唯一与致命伤口匹配的作案工具。”   桑槿接过来,拿着起子仔细看了看,又比对了一下伤口,没说什么,直接把起子还给了俞志龙,继续查看尸体。她起身,在死者身旁转了好几圈,把尸体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了好几遍遍,确定没有漏掉的细节,才起身,继续查看房间里其他的细节。她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药盒,其他没有什么可疑的发现。   俞志龙和Grosson教授一直在交流,她走到他们旁边,听他们讨论完,才问俞志龙,“法医初步检验的结果是什么?”   “法医初步确认,死者死亡时间已超过24小时。致命伤口,表面上看,死者喉咙被割破,失血过多导致死亡。但法医更倾向于,死者是被这一尖锐利器刺中,脾脏破裂而导致死亡。”俞志龙边说边举起手中的起子。   “我们在房间里也没有找到任何刀片之类的作案工具。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凶手不可能行凶之后立刻弃置。游轮被我们发现之后,就直接被封锁,整个游轮里里外外都搜查过,没有找到任何刀具。但伤口又不像被人直接咬破或抓破,这是现在我们发现的最大的一个疑点。”   Grosson教授摇了摇头,却没开口,微笑着看向桑槿,追问她什么情况。她在查看尸体和现场的整个过程,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还夸赞了她一句有进步。   桑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知道他是在笑她以前胆小。这半年里,他们协助各地警方破获过不少案子,她一开始确实不敢看尸体,全班同学都知道,也笑话了她许久。后来磨炼次数多了,她也渐渐习惯。   她视线在房间里又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死者身上,“死者喉咙被割破,我认为凶手不是想杀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她闭嘴。这个游轮不大,蒋菲菲只要大声呼叫,其他人没有道理听不到。所以,寻找所谓消失的刀具,不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凶手很聪明,他想顺水推舟,给我们一个错误的引导,他巴不得我们把时间花在找这个刀具上。但我们偏不。”   桑槿这么一说,俞志龙和Grosson教授都笑了起来。Grosson教授虽然不太会说中文,但他都听得懂。   “死者左腹部确实有被锐器具刺伤,但我觉得不是这把起子,和伤口的特征不符合。起子这么坚韧锐利,这么用力刺进去,一刺就足以毙命,但现在伤口明显被反复刺了许多次,每一次深浅不一。所以,真正的死亡原因,以及作案工具,要等法医更深入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确认。”   俞志龙嘴角抽了抽,想要追问她是不是因为护着戚玥,才把起子撇开。但事实上,她现在还并不知道戚玥用过这把起子。   桑槿把手套脱下来,一边继续总结,“死者的钱包没有动,没有钱财损失,也没有被□□迹象,可以确定,凶手杀人动机不是为财,也不是为色,应该是泄恨、仇杀。现场非常混乱,可以看出凶手作案过程中,情绪失控,非常狂躁,属于无组织型凶手,按理应该会留下指纹、头发之类的物证,但你说没有,我推想,后期肯定有人来清理过现场。”   桑槿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人物形象,她开始描述,“现在可以得出罪犯初步的心理画像是:女,身高至少有1米7,年龄在25-35岁之间,近期可能遭受事业上的压力或重大情感挫折,有狂躁症或抑郁症倾向,但在外人面前,衣着光鲜,外人不会看出她的异常。她应该是个很要强、也好面子的中高层管理者,有很强的控制欲。她和死者的关系,存在某种竞争关系,但表面看起来很亲近。”   桑槿说完,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画像,不是她认识的戚玥。她很确定戚玥不是凶手,很有可能,是有人把证据导向了她,她成了替罪羊。   Grosson教授听了,很满意,问她多久能协助警方破案。   这个案件也不难,杀人凶手一定就是游轮上的某个人。桑槿想到某个男人,随口说了两个字,“三天。”   Grosson教授听到三天,就有些不满了,追问她原因。   她冲着Grosson教授笑了笑,“因为这个案件背后,是另一起重大的诈骗案。还需要实地走访调查很多人和机构。”   桑槿虽然知道作为专业人员,不能依赖直觉,但从她了解的信息里面,她完全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当然,后面还需要搜集证据佐证。所以,她没有解释得很具体,只是很保守地留了三天侦查时间。   Grosson教授没有再发表意见,给她指出了几个细节,还给了她一样东西,说是在现场搜集到的,也许对她后面的取证调查有用。他交代完这些事情,才离开游轮。因为他还要去指导其他学员。   桑槿把他送到岸上,目送他离开,心里非常感激。   Grosson教授对她一直照顾有加,不然也不会亲自陪她来游轮上一趟。她理解的原因,是因为她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学员,也比较讨巧谦虚。不只是他,其他的同学,对她同样都很照顾,虽然有时候又被她烦得看到她就躲,也会笑她是个胆小鬼。   总体上来说,这半年的学习生活,她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乐。只是心里也有一点遗憾,因为,她很想念他。可惜,这半年,他们除了每天通电话,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这次戚玥出了事,他会不会来?   桑槿收回思绪,转身走回游轮,刚上游轮,还没走几步,听到岸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桑槿姐,看这边。”是朱小万的声音。   她突然不敢回头,心跳突然像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一样,也乱得不像话。朱小万来了,他没来吗?她想立刻转身,确认他有没有来。可怎么也转不动,因为很害怕发现他没来,那种失望的心情,她难以负荷。   “桑槿姐,我先进去找戚玥。她应该在里面吧?”朱小万已经上了游轮,走到了她面前。   桑槿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心脏像被重锤重重地锤下来,有了一个大窟窿,瞬间凹了下去。她极力掩饰失望的情绪,冲他淡淡一笑,“她在,你先去找她,我马上就进去。”   “好,最好别让我找到她,找到她我一定把她揍扁。”朱小万大步走进游轮,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是欠揍,回去我也要把他揍扁。”桑槿强忍住流眼泪的冲动,轻声骂了一句。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眼睛里除了工作,就没别的了,半年时间没见面,他就一点都不想她吗?早知道她也不想他了,现在亏大了!   “你要揍谁?”身后,终于响起另一个声音。   桑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瞬间呆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改个人物的名字:看到有书友留言,说杀人的是那个什么朴谁谁,我还是直接把名字改了吧。为了好记,把“朴予师”改成“朴师师”,这样你们应该记得住了吧?   ☆、第52章 Chapter 052 久别重逢   海风拂面,清凉而舒爽。   桑槿却感觉像有根细细的丝线绑着她胸腔内的心脏,线的两端被往外拉扯,心脏依然在跳动,很疼,虽不会致命,却说不出的难受。这种感觉,她很熟悉,这半年里,每次想到这个男人,就会有。这一刻,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她迅速转身。   身后的男人,离她同样只有一步之遥。白皙俊朗的脸,熟悉的轮廓,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庞磊伸手拽着她的手腕往前一拉。他用的力气很大,她整个人几乎撞在了他身上。她被撞得眼冒金星,几乎都看不清他的脸。却又不想闭上眼睛,因为怕看不到他。   他俯视着她,连眨眼睛这种事情都忘了,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按在她的脊背上,双臂一直在不停地用力。   桑槿仰头看着他,她被他抱得很紧,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觉得有必要推开他一下,免得窒息,悬空的手抬起来,却不受控制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她静默了片刻,稳住了激动的情绪,才开口,“我还以为你没有来。”她声音里听得出有一丝委屈。   他俯身靠下来,“你要怎么揍我?要揍不也应该是我揍你?这么长时间,你打过几个电话给我?你连给我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我来做什么?来揍你?”他的声音里,明显有控诉的语气。   桑槿听到他一连串的责备,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想怎么揍我?”她确实没怎么给他电话,要么就是被各种事情耽搁,要么每次一打,刚好他打过来了。这不是一样的效果吗?   庞磊没有回答她,这一刻,他心里同样很兴奋,也很激动,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要怎么揍扁她。   桑槿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画面。   半年前,他们在机场通道里疯狂的拥吻。她后来才知道,机场通道两端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种事情,她还真不敢再重复一次。   他的唇几乎已经挨着了她的唇,却从她睁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顾虑。他差点忘了,他们现在是在工作,他必须克制。最终,他的唇往上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啄吻了一下,便放开了她。   “先进去,你这笔账我记上。”他说完,牵着她的手,进入游轮里,边走边开始了解案情。   桑槿平息了狂跳的心,把俞志龙告诉她的情况,以及她自己初步检查尸体和犯罪现场得到的一些信息,详细跟他讲述了一遍。   他们并肩走到蒋菲菲房间门口,门却打不开。俞志龙刚好从底下一层走上来,叫住了他们,“庞警官是吧?我提醒你一句,我打电话给你们,是让你们来录口供,不是让你们来查案。这么简单的案件,有小花儿和我就足够了。”   “小花儿?”庞磊别的没听到,只听到了这三个字,因为实在太刺激他的耳膜了。他转头看向桑槿,眼神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桑槿脸涨得通红,“这是他们在开玩笑,你别理他们。”   “她是我们的班花,所以我们都叫她小花儿,这个你也有意见?小花儿,快下来见见几个嫌疑人,抓紧时间。“俞志龙说完,立刻转身先下去了。   桑槿看着一脸微怒表情的男人,急着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我第一天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的名字是一种花的名字,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花,所以就开始乱叫。”   她每次听到班里的同学叫她“花儿”,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不管她怎么抗议,他们就是不改口。尤其这个俞志龙,还要在“花儿”前面加个“小”字,她真是欲哭无泪。   “不对,他的解释才对。你本来就很美,这么说,应该叫世花才对。”庞磊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很自豪,也在偷着乐,原来他老婆这么美……不过,也不用太美,不然他会有压力。   桑槿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更不知道他刚才还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为什么现在又好像在笑?虽然笑得浅淡,不仔细看,几乎觉察不到。她问他为什么笑,他不说,只是拉着她下楼。   他们走到一楼靠近楼梯口的房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朱小万和戚玥在里面。桑槿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推门进入。   “要先问她吗?不需要让她的同事先跟她聊聊?”俞志龙从走廊尽头另外一个房间走出来,“林栖在这个房间里面,朴师师在二楼,鲍启岩和游轮上的其他三个工作人员在三楼。小花儿你来定顺序。”   桑槿转头看向他,无声地命令他,不要再这样叫!俞志龙直接无视。   “我们先跟戚玥聊聊,俞警官可以先审讯其他人,这不冲突。”庞磊一直没放开她的手,拉着她的手进入戚玥的房间,转身要把门带上,门却被身后的人按住。   俞志龙把门推开,“这是什么话?现在这个案件是由我负责,桑小姐是我们请过来的外援犯罪心理学顾问,我们当然要一起配合审讯。”   桑槿不等庞磊再反驳,立刻圆场,“我们就从戚玥小姐开始。现在她是最大的嫌疑人,我们先听听她的说法。”   俞志龙没有再翻地,却要求庞磊和朱小万先回避。桑槿怕有人不高兴,只能又来打圆场,“他也是我的导师,和Grosson教授一样,现在Grosson教授很忙,有他在旁边,我会更自信一些。俞警官体谅一下,我是第一次独立做侧写,万一做不好,通不过考试,我就毕不了业。”   女人示弱,男人泛滥的英雄主义情结基本上抵挡不住,尤其强硬派的男人。俞志龙应该也属于这一类,虽然他明知道她没她自己说的那么弱。他也只能对她的要求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另外一个男人,这一刻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现。   朱小万也没多说什么,他已经跟戚玥聊得差不多,主动离开了房间,说是去三楼甲板上看海景去。他一走,房间里的人都各自找了座位坐下来。   房间虽然不大,但有一组休闲沙发,戚玥端坐在正对着窗户的长沙发上,神情木然,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对房间里的人来来去去,没什么反应。   俞志龙和庞磊各自坐在了戚玥两边的单人沙发上。桑槿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和一本笔记本,思虑着应该怎么打开话题。   “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没有杀人。”戚玥自己先开了口,打破了寂静。   俞志龙立刻反驳,“谁都说自己没杀人,朴师师和林栖也这么说,游轮上其他几个人都这么说。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是凶手。法医鉴定,蒋菲菲很有可能是被尖锐利器刺死,这个尖锐利器,已经在她房间里找到,那把起子,你应该有印象,上面有你的血迹和你的指纹。”   戚玥气得跳了起来,“你放`屁!我连她的房间都没进去过,肯定有人故意把起子放进去想要嫁祸给我。那把起子我是用过,那是因为我给我外甥买的玩具车被我摔坏了,我借了她的起子用来修车,不小心划破了手,起子上才会有我的指纹和血。不信我拿给你看……”   戚玥起身,跑到床头,打开床头柜,去找玩具车,里面什么也没有!她脊背又开始发冷,回到沙发上坐下来,一言不发。   俞志龙冷笑一声,“你的证据呢?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蒋菲菲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周六,也就是昨天下午16:30至19:00之间,这个时间段,已经有证据可以排除三位工作人员,包括那个叫黄兵的司机,案发期间他们一直在驾驶舱里面。朴师师也和林栖在一起,她们可以互相作证。只有你和蒋菲菲,一个死了,一个活着。你怎么解释?”   俞志龙看了桑槿一眼,又看向戚玥,“凶手,女,身高至少有1米7,年龄在25-35岁之间,近期可能遭受事业上的压力或重大情感挫折,和死者的关系存在某种竞争关系,并且关系表面看起来很亲近。这些侧写都和你吻合,你刚刚辞职,游轮上其他的人都说你和蒋菲菲这两天走的很近,但你们都要去和那个什么Sam相亲,所以你们也是竞争对手。”   桑槿打断了他的话,“俞警官,这个画像是初步的,还会有很大的改进,甚至有可能会被完全推翻。我刚才分析过了,死者也还不能确定是因为被起子刺死,也有可能是其他尖锐器具。要等法医进一步检验结果才能确认。即使现在的侧写结果不被推翻,也和戚玥不符合,她心理健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患有狂躁症或抑郁症倾向。她和蒋菲菲的利益冲突……”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完,声音也越来越小,因为她不确定,戚玥是不是也迫切地希望赢得这次相亲。她决定单独和戚玥谈一谈,让俞志龙和庞磊先出去。   俞志龙先起身离开。   他离开以后,庞磊才起身。整个问讯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在离开前,才对戚玥说了一句,“我们都相信你不是凶手,但你也要相信我们。”他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女人,气氛陡然变得压抑窒闷。   桑槿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她,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不问,对案件不利,问了,对她似乎是一种伤害。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相亲成功,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上这艘贼船。某一刻,我确实想过,也许这也是一条出路,不就是结个婚吗?跟谁结不是一样?能去新加坡也不错,时间长了,什么都可以忘记。”   戚玥眼泪滚落下来,现在回过头来想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有多愚蠢。   “但我相信,即使你把这条路当作一条出路,这种愿望也绝不会强烈到要通过杀人这样的手段,来除去竞争对手。”桑槿边说边递给她一片纸巾。   戚玥把纸巾抢过来,“这不是废话吗?普天之下,没有哪个男人可以重要到值得我去杀`人!不就是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边哭诉,一边抹眼泪。   桑槿听到她这样的想法,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更坚定了她的判断,“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我一直觉得,你跟谭雪倩是不一样的人,虽然你们有过某种相似的经历。谭雪倩说过这样一句话,暗恋就像过一条没有桥的河。”   戚玥听到“暗恋”两个字,猛然看向她。桑槿同样看了她一眼,但很快转移了视线,看向窗外。   “我当时看到这句话,就习惯性地拆解了各种可能性:第一,这条河深不深?不深直接游过去不就行了?不过,既然要有桥才能过河,说明河还是很深的;第二,既然河很深,为什么没有桥?架座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第三,就算桥一时半会儿架不起来,找艘船划过去不就行了?总之,怎么样都可以达到过河的目的。”   桑槿收回视线,看向戚玥,“当然,我到最后才知道,原来这一切与桥无关,与过河也无关,只和对岸的风景有关。对岸的风景很美,但却是私人风景,不允许外人踏足。在岸的这一端想看风景的人,自我设置了河这道障碍,不游泳,不架桥,也不乘船,看不到风景,却又不愿意离去,一直留在河岸徘徊。说实在的,这样的行为,在我看来很无法理解。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了对岸的风景不属于自己,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去寻找另外一片风景?天下之大,美景多的是,总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风景。”   戚玥想说什么,她没有给她开口辩驳的机会,“戚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属于你的风景,如果这片风景已经属于你的话,即使我也想去看,我会掉头就离开。但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在河的这一端,如果你想要拥有对岸的那片风景,你有五年的时间,或学会游泳,或架一座桥,亦或找一艘船划过去,去争取这片风景。但你什么也没做,是你自己错失了机会。你拿你已经犯下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这种事,你不觉得很没有意义吗?”   桑槿觉得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也确定她能听得懂,只是不知道她想不想懂。   她想到俞志龙还在等她取证其他的嫌疑人,立刻起身,看向对面的人,“我一直觉得,我们应该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人或东西。如果一个人,或一样东西会被错过的,说明根本就不属于我们。我相信,你迟早会寻找到一片更美,适合你,也独属于你的风景。也许就在你的身边,你转身就可以发现。”   桑槿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已经变得轻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叮叮说的,你们同意还是反对?暗恋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53章 Chapter 053 本案重点   桑槿从戚玥的房间里出来,俞志龙在门外等着她。   “聊得怎么样啦?这个戚玥,她到底来这艘游轮上干什么?不可能是旅游,又不像是真心来相亲,她到底在搞什么?”俞志龙语气很不满。   桑槿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含糊过去,“这不是本案的重点。走吧,先去见见其他人。”   她说完,左转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余光瞥见,庞磊和朱小万好像刚好从楼梯口下来。她想要回头,又碍于旁边有个人,只能忍住。   俞志龙这一次不肯含糊,“小花儿,戚玥这件事,我可是全盘信任你,虽然知道你们也算是半个同事。她说要支援,我还是想到了你,直接给你打了电话。你这也不是本案重点,那也不是本案重点,请问本案还有重点吗?”   “本案当然有重点,三天之内查出真凶,这就是重点。”桑槿回了他一句。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戚玥该不会是你的情敌吧?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喜欢那个叫什么朱小万的小男孩?”   “……”桑槿差点被这个极富八卦娱乐精神的香港警`察雷倒。   被雷倒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走廊里,已经响起朱小万标志性的笑声,虽然很快止住,估计是人已经进入戚玥的房间里去了。   “还有,”俞志龙越说越起劲,“那个叫庞磊的,我一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傲慢冷酷,一副欠扁的样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桑槿头皮发麻,“他其实就是我……”   “跟她睡在一起的人!”身后有人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冷冽,像冰柱一样直接刺入另外两个人的耳膜。   桑槿转身看着庞磊,哭笑不得,恨不得直接用眼神缝住他的嘴,有这么自我介绍的吗?   俞志龙看着他们两个人四目对接的情形,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还真看不出来,未婚同居这种事情,怎么看也不像小花儿你的风格。”   “他……确实是我男朋友。这位是俞警官,我先进去。”桑槿没时间去挖个地洞钻进去,虽然很想。她简单介绍了他们两个,转身敲了下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决定还是回头再解释,现在查案要紧。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睡在一起过,虽然只有一晚,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以后呢,譬如今天?   桑槿想到这个问题,心脏像突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在她狭小的胸腔内噗通噗通剧烈晃动。她极力保持镇定,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中来,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   房间里的格局和戚玥的房间差不多,沙发上坐着一个穿浅绿色裙子的年轻女孩,面对着他们,看到有人进来,立刻起身,主动自我介绍,她叫林栖。   桑槿在她对面坐下来,另外两个男人同样各自坐下来。   最先开口的依然是俞志龙。他先简单介绍了他们三个人的身份,之后,便让林栖先讲讲这两天邮轮上发生的事情。   林栖也很配合,把她自己从昨天下午14:00登上游轮开始,一直到今天经历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大概因为她是做老师的,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强,也很有条理,思路很清晰。   桑槿听得很仔细,也记录了几个关键点,并且把她讲的和戚玥讲的对比了一下,大体上可以吻合。   “你对蒋菲菲印象如何?”这一次,最新提问的是庞磊。   林栖眉头一皱,“说实在的,我不是很喜欢她。至少,和戚玥相比,我更喜欢戚玥,她很直爽,也不做作,并且,我知道戚玥应该是没有真的想要去和Sam相亲。她骨子里应该还是很骄傲的吧,相亲这种事情,她可能根本看不上,她年纪也不大,不像我们都已经过了三十。”   “这么说,你也觉得戚玥和蒋菲菲之间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桑槿顺着她的话追问。   “要说竞争关系,肯定是我和蒋菲菲之间更明显。但竞争关系和行凶杀人之间是否有直接关系,我不敢保证。因为,我没有杀人。虽然我和蒋菲菲争吵过,是她没事找事,并且对我的人格进行中伤,这一点我无法容忍。”   林栖说到这一点,脸上表情很严肃,语气非常坚决,并没有因为现在蒋菲菲死了,她需要避嫌而不去表达她这一真实的想法。   桑槿仔细观察她的行为举止,甚至细小的表情变化,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她和你争吵,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俞志龙问了一句。   林栖思虑片刻,“她说她和Sam已经聊得很好,我不应该把Sam抢走。我不知道Sam跟她也在聊,如果知道了,我会直接把这个人剔除。朴总监也跟她解释了,是他们的工作人员操作失误,让Sam同时看到了我跟她的联系资料,所以Sam就同时跟我们两个人聊天。但她不听我们的解释。”   “骗子!”俞志龙气得大骂一句,所有的人都看向他,他立刻解释了一句,“林小姐你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我是说那个什么狗`屁Sam,一听就是个骗子。”   林栖摇了摇头,应该是想表示不介意,眼睛却微红。   桑槿心里有些堵,“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成为缘来网的会员已经快有两年的时间,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林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不好意思。”她匆忙从茶几上扯了纸巾,把眼泪擦掉,看向桑槿,“说出来你们大概都不会相信,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一直单着。蒋菲菲骂我,说我虚伪,做作,现代的男人,都很直接,第一次见面就上`床,所以我注定做一辈子老处`女。”   “林小姐,你误会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不是缘来网本身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把你的资料隐匿,或者有人动了其他什么手脚?蒋菲菲的话肯定不能信,她思想偏激,我们已经了解到。她的死,她自己应该也有一部分原因,当然,主要的责任肯定是仍然躲在背后的凶手。”   林栖呆愣住,重复她的问题,“你的意思,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是因为缘来网故意不让我找到?”她似乎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个问题,让林栖的情绪出现了转折,此前她还很平静,但之后,似乎很受伤,回答问题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细致。虽然一如既往地配合。   他们三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小花儿,你们要不要先去吃晚饭?”俞志龙拿出了一副东道主的姿态,“朴师师我已经问过一遍,说法和林栖差不多。还有那个跟你一同上来的那个男人,鲍启岩,蒋菲菲的前男友,底下的人也已经录过口供,我看过,没什么可疑之处。”   “见完再去吃。”庞磊拉着桑槿的手,往前走,转头看向女人,“你查案一定要这么温吞?温吞得像一个知心大姐一样,要关心嫌疑人的终身大事?”   桑槿听到他这样的不满,同样不满,“这是因为这个案子就和终身大事有关。你没看到,那个Sam躲在背后都没出现,这里却有三个女人因为他,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个被冤枉?真不公平。”   她挣脱他的手,大步走向楼梯。经过戚玥的房间,她听到里面有笑声。这种笑声,她很熟悉,每次戚玥和朱小万打打闹闹,戚玥就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但也会笑的很开怀。   她站在原地愣神,突然被人拉走。   庞磊继续牵着她的手上楼梯,这种坚决,就好像刻意在表明这是他的特权。   桑槿刚才也是因为林栖表现得太伤感,她有些受影响,所以说话直接了点,但不是针对他,他该不会误会了吧?她想问他,碍于俞志龙在前面,她只能忍住。   到了游轮二层,俞志龙敲开218房间,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开了门,“警官,还要问吗?我头都快炸了,能不能让我安静睡会儿?”   “朴师师,你的公司死了VIP会员,你是负责人,你就这么淡定?这个时候你还睡得着,我真是服了你。”俞志龙边说边推开了房间,介绍了桑槿和庞磊的身份,直接走进房间。   “朴小姐,我们只是例行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桑槿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朴师师也没再抱怨什么,招呼他们随便坐,她自己半躺在了床`上,“实在不好意思,我怕冷,这段时间也不舒服。没什么力气,只想躺着。”   俞志龙忽略她的歉意,直接进入主题,让她再讲讲这两天游轮上的事情。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们公司会定期举办VIP会员的活动。这种游轮之旅,主要目的是让会员聚在一起,聊聊天,放松一下。因为这次有个优质男会员,所以可能让她们三个之间相处得不是很愉快。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我也不知道公司的网站工程师会开错属性,让Sam已经和她们几个都聊过。按照我们的规定,是这次游轮之旅综合得分最高的,才有机会去香港和Sam见面的。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朴师师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你对林栖印象怎么样?”庞磊突然问了个问题。   朴师师表情一滞,似乎很意外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比较而言,她们三个人当中,我最看好的应该是蒋菲菲。林栖性格很好,很温婉,适合娶回家做老婆,也应该是一个很贤惠的妻子,但性格也有些闷,不像蒋菲菲这种开朗的女孩子玩的开。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不是古代,那种端庄古典的美女,不一定受男会员的喜欢。戚玥嘛,她根本就没心思来找老公。所以我也觉得奇怪,她和蒋菲菲为什么会结下梁子。”   “蒋菲菲和林栖什么时候吵起来的?”庞磊继续追问。   朴师师似乎很头疼,眉头紧皱,“我想想。好像是戚玥来还起子的时候。对,蒋菲菲知道了Sam和林栖也在聊,所以很愤怒。”   “但我听戚玥说,她只听到蒋菲菲的声音,林栖的声音不是很大,你没听到她的声音,怎么就那么确定和蒋菲菲争吵的人是林栖?”桑槿翻看这戚玥的笔录,她还特意打了个问号。   朴师师头继续疼,眉头皱得更厉害,“想想也知道,这个邮轮上又没几个人,戚玥来还起子,和我在一起,能和蒋菲菲吵的人当然就是林栖。其他那几个驾驶游轮的工又不认识她。”   “那个司机黄兵呢?他的声音也不大。”俞志龙问道。   朴师师双手捂住头,不停地摇晃脑袋,“你们能不能一个人问?你们三个人把我脑袋都搅晕了。我要被你们烦死。”   桑槿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先缓口气,后面的问题由她来提问。   朴师师这才平静下来,向她说了声“谢谢”,慢慢地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暗恋,分享三位书友的精彩书评:   (一)   暗恋向来都是忧伤的词,在暗地里盖座城堡。   叮叮说的对,但是我还是要反驳。   如果再怎么努力也到不了对岸呢??   谁知道在途中会不会有大风大浪来??   又或是,你到对岸了,可对岸早已有了主人。   又或是,对岸的风景早已不是原来的风景了。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暗恋都有结果。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是暗恋这朵花开花。   不是没有努力,而是在怎么努力也没用。   听过这么一句话:她在不好,还是能入我心,而你,再好,却也还是入不了我眼。   但是放弃谈何容易,有人说:我知道现在我已经给他造成困扰了,我不想的。看他现在工作也心不在焉的,我也很心疼呢。他说过知道我一次次为他哭泣他感到内疚,其实根本不用内疚的,怀着一颗喜欢别人的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正如那首歌唱的谢谢你让我爱过你。   有人说:最痛的距离,是你不在我身边却在我心里。   有人说: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只有拼命追可是心中还是隐藏不了那份无措。   暗恋,很美好却也很忧桑。   谁没有在青春年少里,暗恋过一个人?   可又有谁知,心底的秘密。   她说:我只能远远的望着你,在这个刻意嬉笑的年代,暗恋只是个秘密。   喜欢的歌 静静的听 喜欢的人 远远的看。   暗恋不可笑,可笑的是互相暗恋。   暗恋你是我的事情,你管的着吗。   暗恋就是:你不知道,我早已属于你。   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瓶中等待发芽的种子,永远不能确定未来是否是美丽的,但却真心而倔强的等待着   春光那么好,盛夏那么蓝,我那么喜欢你,多想你也喜欢我。   如果梦里有你,我宁愿沉睡不起。   最痛的距离,是你不在我身边却在我心里。   ——by书友@性感傲娇高冷霸气的小妖精   (二)   大部分时候人会因为没有勇气而后悔。爱情也是一样吧,我不喜欢暗恋,爱一个人就是要表达。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by书友@容容   (三)   暗恋就是一颗吃不到的葡萄。   ——by书友@影子      ☆、第54章 Chapter 054 我帮你洗   桑槿等朴师师情绪状态平稳下来以后,继续查问。   朴师师没有再坚持说和蒋菲菲在三层甲板上争吵的人是林栖,她说可能是她弄错了,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她只是猜测而已。   桑槿只能问她其他的问题,她也很配合,虽然回答得都很简单,有时候表达也很凌乱。该问的都问完以后,三个人才起身准备离开。   朴师师也很客气地来送他们出来。   桑槿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转身看向朴师师,“朴小姐,你身体好像不太好,有没有去看医生,开点药吃?”   朴师师摇摇头,“能吃什么药?睡眠不好,吃什么药都没有用。以前吃过安眠药,医生说越吃越依赖,所以我就没吃了。也没什么大碍,谢谢你的关心。”她说完,向他们挥了挥手,准备把门关上。   “你是说,你现在没有在吃安定片之类的药?”桑槿脑海里浮现她在朴师师房间的的茶几底下看到有新开的药。难道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朴师师很肯定地回答,她已经没有再吃这些药,立刻就关上了门。   三个人又上了三层,在一间空房间改造的临时审讯室里,他们见到了鲍启岩。   他的情绪仍然很低落,似乎很自责,又很受伤。   “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庞磊听到他一直在自责,问了他这个问题。   鲍启岩看向窗外的海面,脸上是一种很颓败受挫的表情,“异地。我在香港上班,她在内地。她希望我有更多时间陪着她,我工作又很忙,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只好放手。”   “蒋菲菲和那个新加坡男人Sam的事,你知道多少?”俞志龙追问他。   鲍启岩摇了摇头,“不清楚,她没跟我说过。我们分手以后,联系不多,也断断续续。”   “你知道蒋菲菲服用过安定片、卡马西平之类的药物吗?”桑槿想起她在蒋菲菲床底下找到的那个小药盒。   “她的脾气不太好,有初期狂躁症和抑郁症的病症,医生就给她开了这些药。”鲍启岩轻叹了口气,“她的遗体我什么时候可以取走?可以的时候,请通知我一声。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但我也不希望她一直这样漂着。她的家人可能还不知道她出了事。”   俞志龙似乎很受感动,鼻子竟然还抽出了两下。   鲍启岩周五周六没有在游轮上,知道得有限,例行的问答一结束,他最先离开。俞志龙忙着去处理现场后续的事情,转移死者,现场已经拍照留底,警戒线也很快解除。游轮上的其他人,包括林栖和朴师师,没有证据能指证她们是凶手,所以也先后离开了游轮。   相反,戚玥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之前,她仍然洗脱不了杀人凶手的嫌疑。   桑槿想到她要被俞志龙带回警局,心情很沉重。   “这也只是暂时,最多到明天。”庞磊一边安慰她,一边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去游轮一层。   “我知道,但她毕竟是个警`察,现在变成了凶手,这种心理压力,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桑槿转头看向他,发现他视线一直盯着她头顶在看。   “能不能承受,她都必须承受,这是她必须为她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现在也不需要你瞎操心,还有个朱小万,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桑槿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但没道理的是,他不看她,却一直看她的头。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笑着问他,“我剪头发了,好不好看?”   庞磊立刻看向她,“为什么剪头发,你受了什么刺激?”   “谁说女人一定要受刺激才能剪头发?太长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洗,每次洗得我累死,索性就剪了。”桑槿是昨天才剪的头发,还没告诉他,想回去给他一个惊喜。但戚玥出了事,他今天过来,竟然一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们见面已经有四五个小时了。   可见,他真的不关注她!   她有些气,两人已经快走到戚玥的房间门口,她立刻挣脱了他的手。   “难洗你为什么不剪成短头发?像戚玥那么短,不是更方便?”庞磊落后她一步,这么仔细一看,她的头发确实短了很多,以前长到了腰以下,现在只是披肩的长度。难怪他今天一见到她,就感觉很不对劲,像少了什么东西。   桑槿走到门口停下来,转头看向他,“你喜欢短头发的女孩吗?”   他眉宇微蹙,“我喜欢谁你不知道?跟头发有什么关系?”   桑槿听到这句话,心情立刻好转,如果他直接说“我喜欢的是你”,她应该会更开心。当然,她对他要求还是不能太高。她看着他,最终坦白,“短发也麻烦,要经常去理发店理头。”   “那以后还是留着,我来帮你洗。”庞磊随口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推开了门。   桑槿大脑有些晕乎,那他到底是喜欢她留长头还是短头发?她想来想去,也没有得出结论,决定还是不想了,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她感觉这样很好,不长不短,洗头不会很累,也不用经常去理发店理头,等长长了,又一次性剪回这样的长度就行。这是她对生活上的事情一贯的原则,怎么省事怎么来。   她理清了关于头发的事情,也走进房间。朱小万坐在沙发上,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来。   庞磊和戚玥面对面站在窗边,两个人中间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庞磊向她确认了几个细节,最后叮嘱她,去了香港警局,不要冲动,不要乱说话,仍然是一副上司的说话口吻。   “你别担心,最多呆到明天。我们今晚会直接去新加坡处理一点事情,朱小万会留在香港,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你家里人暂时没有通知他们,局里也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你回去以后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戚玥一直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的男人。他也没有避开她的视线。但她从他深邃黑眸中看到的,是一种类似于亲人的关心,担忧,没有掺杂任何不纯粹的东西。   这种眼神,很温暖,平和。以前她一直不敢这么直接看他的眼睛,但这一刻,她没有再像以前那么紧张,相反,因为被冤枉而带来的烦乱情绪,被这种温暖平和的眼神抚顺。她心里变得笃定,笃信因为有他们在,她不会有事。   “有问题?”庞磊追问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思绪。   戚玥迅速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谢谢头儿,那个……”她嘴角抽了抽,问了一句,“可是,我还能回去吗?”   她最后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叫,但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桑槿和朱小万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能!”   “必须回!”   虽然没有异口同声,意思却相同。   庞磊反问了她一句,“为什么不能?你星期五不是跟姜局请了假?”   “……”戚玥脸“唰”地立刻红到了脖子根,心里却窃喜,暗暗在心里欢呼,“姜局万岁!”   这么说,很有可能局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去姜局那里是递辞职信,都以为她星期五提前离开是因为有事请假的缘故。   戚玥想到这一点,突然很开心。   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朱小万起身去开门。   俞志龙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穿制服的刑`警,手中都还拿着枪,看这架势,应该是来带戚玥去香港警局的。   “怎么样,聊得差不多了吧?我们也要收工了,不过还得麻烦戚小姐跟我们先回警局。大家都是同行,应该不需要我再啰嗦解释原因了吧……你……干什么?”   俞志龙最后一个“吧”字尾音拖得很长,长到足够朱小万出手,夺了他扣在皮腰带上的枪。等所有人回过神来,朱小万已经一手拿枪指着俞志龙的太阳穴,一手箍住他的脖子。   “不许动!快把枪放下!”站在门外的一排刑`警都已经举着手中的枪,指着朱小万和俞志龙。   桑槿和戚玥同样跑向门口,都吓得大惊失色,让朱小万不要激动,把枪放下来。   俞志龙脸色苍白,大概没有想到朱小万会突袭他,气得咬牙,“朱小万,你这是袭`警!”   “你说对了,我就是袭`警,快把我抓起来。”朱小万说完,原本紧握成拳箍着俞志龙脖子的手,突然打开,手里的子弹哗啦啦地掉落在地。   他竟然在眨眼的功夫,就把□□里的子弹全部清空!   所以,傻子都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要真正劫持俞志龙的意思,他所谓的袭`警,是故意的。   朱小万松开俞志龙,把手里没有子弹的□□扔给了他,举起了双手,作出投降的手势,一边看向戚玥,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   戚玥刚才被他吓得魂都没了,现在终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是想陪她去警局,可为什么要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她又气又感动,习惯性地骂了他一句,“幼稚!”   朱小万但笑不语。   最终,戚玥和朱小万都被俞志龙带走。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桑槿转身,发现庞磊竟然一直背靠着窗户旁边的墙壁,连动都没动一下。她有些疑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朱小万要‘袭`警’?为什么不阻止他,万一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庞磊站直身体,大步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简单回了她两个字,“不会。”   他们走到门口,他脚步突然顿住,转身靠向她,“现在整个游轮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桑槿还在想他刚才说的“不会”是什么意思,得出的结论是,他知道朱小万袭`警不会出事,所以不阻止。心里腹诽,竟然有这样的领导!   他突然靠近她,一手仍牵着她的手,一手覆在她的腰上。她整个人被他高大的身躯覆盖住。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   她愣怔住,看着他,原本正常的心跳,突然被打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小万也很帅吧~     ☆、第55章 Chapter 055 噙火的吻   房间里很安静,夜晚起了风,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桑槿斟酌了一下他后面的那句话,他说现在整个游轮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是想要跟她做什么吗?   不过,他什么也没做,放开了搂着她腰的手,站直身体,转身拉着她继续往外走,一边跟她聊案情,心里暗忖,这种发生了凶杀案的地方,他怎么能和她在这里接吻?这么美好的事情,要挑个合适的地方。因为,吻她,是他活到这么大,做过的最美好的事情,绝对不能破坏。   两个人快速离开了游轮。   桑槿有些不解,他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因为他刚到游轮的时候,想要吻她,她拒绝了,所以不满,现在继续不满?那是因为四周有人,但刚才不是没人么,他以为她又会拒绝吗?她没有理由拒绝啊!她想不明白,也不打算问了,继续和他并肩往前走。   他们在港口附近找了一家茶餐厅吃晚餐,之后便坐的士回学校拿他的东西。   到了她住的学生公寓,桑槿不知道要带什么东西,最后直接把行李箱拉上就准备走。   庞磊很不解,“就一天时间,你带个这么大的行李箱干什么?”   “我是女人,能跟你比吗?你可以空手,我不行。”桑槿不管去哪里,都会把这个行李箱随身携带,因为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庞磊不解归不解,最后也随她了,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继续赶时间。   “你不去见见欧阳旭吗?”桑槿走到校门口,突然想起这个人。   “没时间,他也在忙别的案子,我来的时候通过电话。”庞磊拦了的士,让她先上车,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再回到车上。   桑槿有些好奇,问他欧阳旭是不是在躲什么人,他直接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按下去,枕在他肩膀上,“睡觉,忙了一天你不累?”   她听到“睡觉”两个字,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但她好像不困,大概是因为他们有半年没见,久别重逢,她内心里一直潜藏着一种兴奋。在游轮上因为有工作,她还能保持镇定,但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她突然感觉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大部分时候,他们聊的事情都和工作有关。现在是应该睡一会儿。   问题是,她这样贴在他身上,像贴在一个火炉上,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一样,声音大得出奇,这样她怎么睡得着?   桑槿担心他累了,要休息。所以,她闭着眼睛,保持这样一个姿势没动,一直到达机场。   上了飞机以后,他们找到座位坐下来,很有默契地恢复了在的士上一样的坐姿。他继续搂着她,她贴着他,两个人像烤红薯一样,从香港一直烤到新加坡。到了酒店,才结束。   入住酒店的时候,前台问他们要什么类型的客房,他给出的回答是,“两间。”   前台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这对男女,似乎在揣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最终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给他们开了两间房。   桑槿也没说什么,住两间房也好,不用再像来的时候那样,继续被烤。   两个人一同坐电梯上楼,到了他们住的楼层,对照门卡上的门牌号和墙壁上的指示标,发现两个人的房间,一间在走廊的这一头,一间在走廊的另一头,并且都是尽头。   “晚安。”桑槿从他手里把行李箱拿过来,转向右边的走廊。   “晚安。”庞磊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憋在胸腔内的那口气,从半年前,他在机场目送她离开通往飞机的通道开始,一直到现在,她转身的一刻,差点变成火,直接喷出来。   幸亏她突然停住,转身看向他,“我箱子里有你的衣服,干净的……”   “好,我现在就要。”他大步向前,几步跨到她跟前,重新拽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扣着她的手腕,继续往前走。   走廊不算长,可对已经被当成红薯烤了这么远的情侣,并且还分别了半年,却像银河一样漫长而遥远。   终于走到了尽头的房间门口,桑槿拿着门卡刷了一下。   随着“滋滋”的两声响,门几乎同时被推开,她刚走进房间,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身后撞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   他从身后抱住了她,却只是抱了一下就松开,双手按在她肩膀上,把她迅速转过身来,面对他。   桑槿看着他澄澈漆黑的眼眸,一贯冷冽清冷的眼神,此刻炙热得像火。   两个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对方。   桑槿双臂攀着他的脖子,但根本不需要她用力,他的唇已经落下来,封住了她的嘴。   两个人激烈地拥吻。   这件事,已经拖延了太久,到现在,仿佛一秒都不能再等。   唇瓣交织的那一刻,桑槿感觉她的心在猛烈颤`抖。   他双唇抿着她的唇,重重地吮`吸,她却感觉不到疼。   当然,他没有在她的唇上停留太久,只是厮磨了片刻,炙热的舌,已经开始出动。但同样不需要他用力,她已经微微开启关闭了许久的齿关,迎接他的到来。   这样似乎也不够平复她的激动,她条件反射一般,同样伸出轻巧的舌。虽然她没有机会进入他的领地,因为他的舌已经闯入她口中。   这一次,他丝毫没有以前他们接吻的时候那种耐心,直接一闯到底。   桑槿感觉他的舌像是噙着一团火,直奔她的嗓口,适应片刻,便开始四处点火。   火势很快变得迅猛,蔓延至她的全身,甚至,把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迅速抬升。   她感觉到嗓子前所未有的干渴,并且越来越干,像是不小心从水里跳到了岸上的鱼,因为缺氧,几乎快要窒息。   此刻,男人理智同样已经濒临崩塌的边缘。他突然感觉,仅仅只是这么吻她,似乎不足以满足他身体里的某种强烈的渴望。并且,越吻下去,他感觉身体越难受,到底哪里难受……他大脑的意识瞬间聚集到身体某个已经肿`胀的部位,像一个定时炸`弹,导火线早已被扯掉,燃烧殆尽,偏偏有种种理由,不允许痛快地炸开。   庞磊不由自主地想要用什么压制住越来越膨胀的身体,他一边吻她,一边推着她靠在了身后的门上,双手撑在她身旁的两侧的门上,身体难以自制地压向她。这种挤压,让他因为身体肿`胀带来的难受,得到片刻的缓解。他继续挤压……等等!   他脑海突然浮现那天在她的公寓里,她洁白光滑的脊背上那些伤。他下意识地松开她,撑在门上的双手再次抱着她,迅速旋转180度。   桑槿正沉浸于他炽烈的亲吻中,也感觉到她被推倒了门上,他用身体把她抵在门上。这种事情,她已经不陌生。他们第一次在扶桑园的磐石旁边接吻,他也是这么用力地压着她。当然,没有这一次这么重。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背突然又离开了门。很快,她被他再次按压在他的身体上。她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他身上。因为他的身体往后靠,有一定倾斜度。   桑槿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把他自己“壁咚”在了门上,通过她这个媒介,但几乎仍然是他在用力,并且不停地加大力度。仿佛他如果不用力压制住,他的身体就会裂开一样。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应该是难受。而她,其实也难受。   但他始终只是停在门口,持续这个久别重逢后的热吻。她心里疑惑,既然他难受,他为什么不到床`上去?他是不是怕她会拒绝?   桑槿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让她直接主动,她觉得好像有点难。   男人突然停下来,却仍然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她的双臂,不断地在她脊背上扫动,气息喘得厉害,许久才平息下来。他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我想现在就跟你……”   “别说。”桑经立刻打断了他。   庞磊放开她,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她,眉宇微蹙,“为什么不能说?”   “这种事,顺其自然往下推进不就行了,还要说出来吗?为什么要说的那么直接?”桑槿想起他在外人面前,突然来一句“跟她睡在一起,”这实在太挑战她的承受力了。   他要做什么,她不会拒绝,但她觉得不需要说出来,更不需要在外人面前说,因为这是很私密的事情。   庞磊眉头皱的厉害了些,“这种事?哪种事?”他看着她窘迫通红的脸,嘴角微微上扬,“你以为我说的是,想现在就跟你做`爱吗?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我想现在就跟你回家。”   “……”桑槿一脸愕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一点都不红,气也已经不喘,那么淡定自如,仿佛他说的事情,不需要避闪,完全可以拿到台面上来一起讨论。   反过来,她觉得她的脸一定是撒了辣椒水,火辣到了极点。她立刻转身,往房间里钻。身后却传来更要命的声音,“这么说,你想现在就跟我做`爱?那我们继续,顺其自然往下推进……”   “你闭嘴!”桑槿转身,瞪着他。   她又从他脸上看到了那种浅笑,不对,是那种恶作剧的坏笑,那次他在扶桑园里,故意扯她的裙子,也是这种笑。   桑槿很确定,他一定是故意跟她玩这种文字游戏。她决定不再理他,把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男士睡衣,和一套换洗的干净衣服,一件衬衫,和一件西服,放到他手上,“你现在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了。晚上我要看资料,你没事不要来打扰我,有事明天再说。”   “你确定没有问题要请教我?我也是你的导师,跟Grosson教授一样。”庞磊看着手里的衣服,有些意外,她什么时候给他买了这么多衣服?   “这个案件,我要独立完成,才能毕业。在游轮上说你是我的导师,是为了不拂你的面子。”桑槿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看着他,下了逐客令,“晚安。”   庞磊俯身靠向她,“生气了?你的理解也没错,我想现在就跟你回家,就是想回家跟你做……接吻以后顺其自然往下推进的事。”他换了种表达,没有像刚才那么直接,“我们的第一次,不能在这种地方,这么仓促的情况下,随便发生。”   他郑重其事地向她解释。   桑槿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外面裹了一层蜜,她感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甜的。   她发愣之际,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又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还有,我们现在没有领结婚证,如果睡在一起,扫`黄打非的来查房,就是犯罪。人都到监狱里去了,谁来查案?”   桑槿听到这样的解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男人,这想法,她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她突然想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外表这么冷酷,心里其实暖暖的,有时候还这么可爱;有时候说话狠毒,可以直接把人呛死,但有时候又像蜜饯一样,甜到她心里。   这样的他,她想不爱都难。   “晚安。”庞磊看到她终于笑了,很不舍地结束话题,大步走出了房间。   桑槿站在门口,目送他走向走廊的另一头,一直到他进入房间,她才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在门上。   她双眼紧闭,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又像在蜜罐里被泡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第56章 Chapter 056 她的心思   桑槿倚靠在门上发呆,一直到床头的电话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意外,谁找她为什么不直接打她手机?这房间她刚住进来,谁这么快就知道了号码?下一秒,她立刻了想到了这个人是谁,嘴角瞬间上扬。   她大步走到床边,拿起电话,背靠在床头,笑着责问道,“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一句废话,声音却是喜不自禁。   另一个房间,庞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把床上的衣服摊开,“衣服很合身,我喜欢,以后我的衣服你买,我给你钱。”   “……”桑槿听到前半句,准备笑,听到后半句,又哭笑不得了,这男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两个人又开始像过去的半年里,每次煲电话粥一样,一煲就没完没了。   桑槿看了看时间,想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能强行结束话题,“我要去洗澡了,还要整理今天跟他们的谈话的笔记。你没事早点睡吧。”   “你真觉得凶手是女的?还是你故意弄错?”庞磊不想挂电话,他也知道扯上工作的事,她就不会把他踢开。   果然,桑槿马上忘记了洗澡整理笔记的事,“这么说,今天的初步画像,你也看出有错?”   她今天没有跟任何人解释,包括俞志龙,不过想想也知道,她这点小伎俩,不可能瞒得过他。   在她解释之前,庞磊却叉开了话题,“天已经快亮了,谈话笔记放在脑海里有个谱就行,你抄来抄去不累?你赶紧去洗澡,洗完澡躺到床`上再睡一会儿。”他在她回话之前,直接挂了电话。   桑槿不知道他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就挂了电话,应该是想跟她说话,又怕她累。她忍不住笑了笑,放下电话去洗澡。   她在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凶手不是女人?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还在游轮上的时候,他就开始安排他们来新加坡的事情。这说明,他很早就已经知道,凶手是个男人,并且有可能和Sam有关。   她突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立刻关掉了水龙头,擦干身上的水,走出玻璃淋浴间,披上了睡衣。   她系腰带的时候,系了一半,又拆开,转身背对着镜子。她把睡衣垂落到肩胛骨以下,没有看到任何痕迹,脑海里闪过两个人在门前热吻的画面,他抱着她调转了方向,应该是担心她的背会像上次一样被压伤。   桑槿感觉胸腔内瞬间涌出一阵阵热`流,袭遍全身,脸上同样火辣辣的。她重新把睡衣拉上,系好腰带,匆匆离开了浴室。   她回到房间,想要给他打电话,又担心他已经睡了,最终还是没有打,直接在书桌前坐下来,打开手提电脑,开始整理游轮上的谈话资料,把所有的疑点划出来,又上网搜集了一些资料。   桑槿忙完这一切,天已经大亮。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的路上一路睡了过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一点也不觉得困,甚至还有些兴奋,想要早点见到他。于是,她收拾完东西,直接去刷牙洗脸,换好衣服,立刻拿起手机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听到熟悉的铃声,好像就在她门口。   桑槿立刻跑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感觉眼前一亮。   庞磊站在门口,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很商务的装扮,只是没有打领带。他一手拽在裤兜里,一手附在门上,同样看着她。不等她邀请,他直接进入房间,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书桌上,“你没睡?没睡为什么不打电话让我过来……”他声音突然低下来。   桑槿已经关上门,转身绕到他面前,看着他,忍不住笑问,“别告诉我你一直在等我叫你过来啊?”她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心里有些遗憾,早知道这样,她昨晚就直接给他打电话了。   他却直接否认,“没有,我也刚起来。现在才7点,我们可以晚一点出发,我叫了餐,一会儿有人会送过来。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只听,不说,你不算违规。”他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她的笔记本,仰身往后一靠,双腿交叠,开始翻阅她的笔记本。   这是一本新的笔记本,扉页上又抄了一段话,但已经不再是三毛的诗,却是他很熟悉的一段话:   调查人员要有效开展调查,就必须对人性有深刻的了解……为了达到这一境界,其必须利用一切手段进行学习:观察他人的每一段对话、每一个简洁的声明、每一个随机说出的词语、每一个行为、每一个想法、每一个性格特征、每一种举止、每一种姿态……一名经验丰富的调查者,应该能从犯罪者的手段和犯罪性质了解犯罪者的性格。   庞磊一字一句地看完扉页上的这段话,继续迅速往下翻,后面是上课笔记,最后几页,是关于这一次蒋菲菲游轮被杀案的相关记录。他迅速翻完,合上笔记本,看着沙发对面正踱步思考的女人,他已经百分之百放下心来,确信她完全可以独立完成这个案件。   “我把游轮上前半部分的案发过程还原,你听听有什么遗漏之处,再帮我补充。后半部分,还有太多疑点,我先放着。”桑槿突然开口,看向他。   虽然她必须独立完成案件的侧写工作,协助的也是俞志龙,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不只是一场考试,他参与进来才会更保险。   庞磊微微颔首答应,示意她坐下来。   她把书桌上的资料拿过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准备坐下来,想了想,最终还是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她余光瞥见,男人白皙俊脸黯淡了片刻,转瞬间恢复了光泽。她笑了笑,拿起笔记本,翻开,开始进入正题。   桑槿根据昨天了解到的信息,随着她的思路展开,开始解释。   按照游轮上几个人的说法,蒋菲菲、林栖和戚玥三个人在三层甲板上表演才艺以后,才开始分散。戚玥回了房间,朴师师和蒋菲菲、林栖留在了甲板上,朴师师向两个女孩子强调了一点,在游轮靠岸之前,她们都不允许和Sam私底下交流。   桑槿对此起疑,朴师师为什么不允许女会员和男会员交流?一般情况下,中介应该鼓励男女双方多交流才对。说明这个缘来网很不正常。桑槿查过资料,网上已经有很多会员投诉这个网站,她们交了高额会费,见的却都是一些凑数的人,纯粹是骗钱。   蒋菲菲当时也表现了不满,并且直接道出一个事实,她和Sam早就已经老公老婆的叫,原本Sam要到内地来和她见面,因为护照过期了,才来不了。两个人于是约定在香港碰面。蒋菲菲的本意应该是想表明,她和Sam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后面的环节完全可以直接取消了,却没有想到,她这些话激怒了林栖。   林栖当时就反驳了蒋菲菲,说她不该违反规则。所以,蒋菲菲和林栖的争吵当时应该就发生了,朴师师还对她们两个进行了调解。   “这是林栖的供词,我觉得她没有撒谎。 ”她最后总结了一句,转头看向他。   庞磊随手揽住她的肩膀,同样看着她,“这几个人,都已经进入社会打拼多年,和上次谭雪倩的案子相比,她们明显比那些学生老道。她们不会轻易表现出泄露他们真实情绪的小动作。”   “对啊,不管是林栖,还是朴师师,她们说的话我找不到什么漏洞。林栖的供词,我完全听不出有撒谎的迹象。她和朴师师都会巧妙避开含糊不清的地方,并且还不会漏出马脚。只有戚玥的供词才是最可信的,但她又最先下楼回房休息。”   桑槿没有等他开口,开始以戚玥的供词为蓝本,还原后面的案发过程。   按照戚玥的说法,她第一次上楼借起子,是在15:30左右,这个时候,凶手肯定就在附近,知道戚玥用了起子。所以,后来也看到戚玥用过的起子上有血迹,就想到了用起子嫁祸给戚玥。   戚玥第二次上来还起子给朴师师,时间是16:30左右,她听到三层甲板上有人争吵。朴师师直接告诉她,是蒋菲菲和林栖在甲板上争吵。但昨天我们一追问,朴师师就叫头疼,再问,就改口说不知道了。朴师师有可能真的不知道,和蒋菲菲争吵的人是谁。   庞磊摆手,插了一句,“朴师师知道不是林栖,但她希望戚玥把这个人当做林栖。”   桑槿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朴师师想要替真正和蒋菲菲争吵的人隐瞒身份,所以拿林栖来做挡箭牌?”   庞磊点点头,随手从她拿过来的一叠资料里面,翻出一份资料,是朴师师和林栖在游轮上两天的手机通话记录,是俞志龙给她的拷贝件,因为俞志龙一直把朴师师当做除戚玥以外的嫌疑人,在她身上做的准备工作也充足。   庞磊指着画了圈的一条通话记录,“16:42分,朴师师给林栖打电话,通话时间不到1分钟。这个时间,戚玥刚从二楼下来回房间,她在走廊里听到林栖的房间里有声音,是电视机的声音。林栖的资料里显示,兴趣爱好,阅读,写作,旅游。她说她很少看电视,一个不看电视的人,为什么突然开着电视?说明她在掩饰什么。”   桑槿恍然大悟,“朴师师给林栖打电话,肯定想让她立刻去三层甲板圆谎。朴师师担心戚玥是警`察,会习惯性地怀疑,再去三层甲板上求证。她不知道戚玥当时情绪不在状态,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第一,和蒋菲菲争吵的人不是林栖;第二,这个人和朴师师关系很亲近,所以她才费尽心机替他隐瞒。这个人到底是谁?”   桑槿也想到了有这么一个人,并且是个男人。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她把游轮上的人一一代入,但最终一一排除。   “你觉得这个人是Sam?”庞磊看着她,问了一句。   桑槿点点头,“我暂时还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感觉Sam这个人确实很可疑。按照朴师师的说法,他星期五和星期六应该在香港,所以缘来网才会安排这次短距离的游轮之旅,把最后胜出的一名女VIP送到香港和他会面。但俞志龙已经让人排查过,确定他这两天没有入境香港的记录。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他本人就在游轮上?并且,戚玥听到蒋菲菲在三层甲板和人争吵的时候,一直重复两句话,‘怎么能这样?’‘太过份了!’很有可能是在指责Sam不该同时和两个女人交流。”   “今天可以去求证一下。”庞磊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破案,这次好好破案,怕被人骂,说没让他们专心破案~   ☆、第57章 Chapter 057 很凶很急   庞磊起身去开门,送餐的服务员把餐车推进来。   他茶几上的东西推到一边,指挥着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餐转移到茶几上,一一摆放好。   桑槿盯着笔记本,还在想游轮上的这个神秘人可能是谁。他说今天要去求证Sam是不是这个人,他打算怎么求证?   服务员离开以后,他们开始边吃边聊。   “为什么没有怀疑朴师师是凶手?”庞磊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了一句。   桑槿没有直接回答,却跟他解释昨天做的心理画像,“昨天做的犯罪心理画像,只是初步的画像,凶手的性别这一项,是我故意弄错的。真正的凶手,应该是男人。蒋菲菲身上的伤,应该出自两个人之手。她脸上虽然被刀片划破,但我仔细看过,伤口都不深,应该是出自女人之手,用剃须刀之类的小刀片划伤,手腕力度不够,划得不深。她腹部的伤口,如果是同一个女人,如果是用起子这种金属利器刺伤,稍微用点力也能刺出伤口的这种深度,所以也能解释得过去。但喉咙处的伤怎么解释?除非这个女人真的很壮实,力气也很大,用那么小的刀片一刀割下去,刀口就会有那么大深,那么宽。单凭划破蒋菲菲脸的这个女人的手腕力度,绝对无法做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从他刺中的是蒋菲菲的左腹部可以推断出,凶手不是左撇子,凶手的身高也远远高于蒋菲菲,才能切出从左下方向起刀,至右上方向落刀这样有倾斜度的刀口。朴师师和林栖,包括戚玥都没有蒋菲菲高。”   庞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记得她以前是不敢看尸体的,现在竟然能听到她这么详尽的解释,说明她是很仔细地看过尸体,甚至还能把刀口和人体工程学、人的行为习惯联系在一起。   他突然又有一种想立刻抱着她,想要吻她的冲动,因为她实在太让他感到惊艳了。但他没动。那种吻到火烧火燎,却不能继续往下的煎熬,让他有些犹豫。   桑槿给他夹了一块肉,送至他碗里,无意间发现,他正盯着她看,眼神里有一种异常热切而闪亮的光彩,她有些疑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庞磊回过神来,“没怎么,你能想到有两个人,说明比上次有进步。”他后来也找机会去看了一下尸体,一眼就看出伤口的问题,“腹部的伤口,有木屑,所以肯定不是用起子刺伤,起子是案发以后有人想嫁祸给戚玥才被人放进去的。能用木质的东西刺入那么深,能用小刀片一刀割破喉咙,除非力气很大的女人,一般女人都做不到。”   “对,所以我昨天已经排除了朴师师,她连站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肯定做不到,蒋菲菲脸部的伤倒有可能是她划伤的。我给俞志龙的初步画像里,把凶手定为女人,是希望真正的凶手因此而放松警惕,不继续干扰我们查案。”   庞磊嘴角一弯,脸上浮现浅淡的笑容,夸了她一句,“确实有进步,这半年时间没有浪费。”   桑槿头微微上扬,很不客气地领受了他这一夸奖。这其实是她从谭雪倩的案子得到的经验教训,还是他教会她的。   他催促她赶紧吃饭,她只能埋头专心吃饭。两个人吃完饭,一同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发。   桑槿问他一会儿去见Sam,他是不是应该回避。毕竟他这次不是警察的身份。俞志龙肯定已经派出香港警`察去审问Sam。她原本也可以不用插手这些事情,只要做好心理侧写的工作就行。但俞志龙不太相信犯罪心理学这一套,所以,她做了也是白做。但因为案件跟戚玥有关,她必须全力投入。她还在想她应该以什么身份去见Sam。   “就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我们找他不是查案,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来寻找同盟。”庞磊没有说的很具体,因为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听起来不是那么光彩的事。   桑槿一听就笑了,“你的意思,我们要去演戏,你也是骗子,现在缘来网遇到麻烦,万一泄露了你们这些骗子的信息,警`察会找上门来。所以,你以骗子的身份来见Sam,商量怎么样可以从缘来网这个诈骗团伙中全身而退。是这个意思吧……嗯!”   她话还没说完,后脑突然被他大手扣住,按向他,他同时俯身侧头,立刻就封住了她的嘴,开始惩罚这个不会说话的女人。   桑槿很快意识到她戳到他的痛处了,不该说他是骗子,应该说他是为了正义而战的便衣警`察,或者卧底也行。   他的吻很凶,也很急,像是要直接把她咬碎了吞进腹中。当然,她好像也很配合,甚至,变得和他一样的激烈。   两个人吻得时间越来越长,好像都忘了时间,忘了他们还要出门去办正事。一直到他们的手机铃声几乎同时响起,才把唇舌交战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拆开。   桑槿看了他一眼,匆匆转身,想要找手机。   “在这。”庞磊从他身后的沙发上找到她的手机,递给她。另一只手拿着他自己的手机。   房间里的温度仍然炙热,暧昧的气息挥之不去,两个气息都有些喘,所以都没有立刻接电话。后来,又几乎是同时按了接听键。   桑槿的电话里,传来俞志龙的声音,“小花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法医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蒋菲菲的致命伤口,是左侧腹部被刺伤,导致脾脏破裂致死,致命工具确实不是起子。法医怀疑是筷子之类的木制工具,但还要进一步求证。戚玥的嫌疑已经解除。今天我们又去搜过蒋菲菲和朴师师的房间,都找到了相同品牌的安定片和卡马西林,所以,新的犯罪嫌疑人已经变成朴师师,我们已经将其逮捕归案。”   桑槿没有直接回答他,因为听到身后的人,电话里传来朱小万调侃的声音,“头儿,昨晚孤男寡女,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然后听到某个男人的回答是,“这还用你废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第二次犯罪,破坏我的好事……”   桑槿立刻转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无声警告他,再乱说一句试试看?   庞磊掰开她的手,在她手掌心亲了一口,抬头看着她,一边回答电话里的人,“有人让我闭嘴,所以你直接说正事。”   “……”桑槿真想找个封胶带,直接封了他的嘴!   她听到朱小万开始在电话里汇报戚玥的情况,和俞志龙说的差不多,她才拿着手机,起身走去阳台上接电话。   “俞警官,药的事情,我昨天就发现了。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断定朴师师是凶手。昨天你也听到了,朴师师已经很久没吃这种药,自然不会去买这种药。并且,蒋菲菲和朴师师的房间同时出现一样的药,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在嫁祸朴师师,跟用起子嫁祸戚玥没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朴师师不是更符合你昨天做的侧写吗?你说戚玥没有狂躁症和抑郁症的迹象,但朴师师就不一定了,我们查过她的就医记录,她确实看过心理医生。她最近不吃药,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总之,她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我们会进一步确认。”   桑槿还想继续反驳他,俞志龙已经抢先开口,转移了话题,“新加坡那边,我们的行动小组也已经去见过Sam。他已经承认,他确实和蒋菲菲以及林栖两个女人同时在交流,最可恨的是,这个混蛋,他已经结婚了,老婆刚生了孩子。他害怕被他老婆发现,不想再骗下去,所以就没有来香港。Sam没来,引起蒋菲菲的不满,她与朴师师理论。蒋菲菲说话又难听,激怒朴师师,狂躁症和抑郁症发作,所以杀人。你听听,多么合理的解释。这个案件已经破了。”   俞志龙沉浸于他的自圆其说带来的兴奋中,桑槿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她说凶手是一个男人,俞志龙却坚持认定,要沿着现在的思路查下去,朴师师就是凶手。而Sam,只是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花心而已,并且迷途知返,所以构不成犯罪。   桑槿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她,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心里一热。她在电话解释了几句,知道现在解释不清,索性就结束了电话,转身看着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俞志龙会是今天这样的反应,所以才决定要来新加坡,亲自确认?”   庞磊也没有否认,“你说那个愚警官?愚蠢的愚?”   桑槿听到他这种说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男人曾经还骂过她脑袋被驴踢了,现在这么说俞志龙,也正常。但人家毕竟是警`察,她解释了一句,“俞警官确实有点固执,但人很好,很有责任感,如果不是他,不会那么快发现游轮异常。”   “责任感可以让凶手直接掉进他碗里?你看看他,从头到脚,一身的傲慢和愚蠢,思想还停留在若干年前的查案思路,不对,他应该是没有思路。你的侧写报告他直接塞进了包里,看都没看一眼。”庞磊很不客气地指责俞志龙,这是他第一次在背后说别人的不是,因为太气。   他昨天一直忍着没发作,也是看在她的份上。但对这个俞志龙,他确实没什么好感,尤其听到他开口闭口都是“小花儿”,就更看他不顺眼了。   他这个心思,桑槿不用问也知道,她能理解成他是在吃醋吗?   “告诉你一件事,俞警官的儿子都上初中了,女儿刚出生,家有儿女。”她说完,拉着他就往外走,“走吧,我们去做骗子……不是,去查案。”她及时改口,万一又招惹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庞磊却揪着俞志龙的问题不放,“俞志龙家有儿女关我什么事?你的意思我在吃醋?你看我像是会吃醋的人吗?”   桑槿笑着摇头,心里说的却是,像极了。   庞磊这才不跟她计较,心里却欢喜得很,昨天应该直接问问那个什么愚警官,生了几个孩子,两个算什么,以后他会有两个足球队。   当然,桑槿完全不知道他现在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她已经开始思考,见到Sam,要怎么沟通,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按照已经查好的地址,赶往目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两个足球队的事……咳咳,让叮叮自己解决~   ☆、第58章 Chapter 058 缘定三生   狮城新加坡不愧为花园城市。   天空澄澈湛蓝,星月旗迎风飘扬,街边绿化带绿树成荫,随着宽阔的马路延伸,随处可见清丽优雅的胡姬花,空气清新,弥漫着花的清香。   桑槿和庞磊从酒店出来,无暇感受这座花园城市的美景,直奔目的地,珊顿道金融区里面的一座写字楼。   结果,他们到了Sam公司,发现他们要找的人不在。前台给了好几个Sam可能会去的地方,让他们自己去找。桑槿虽然对新加坡不熟,但提前看过城市地图,前台说的那几个地方,她有印象,分布在新加坡东南西北各处,都相隔很远。显而易见,Sam知道他们会来找他,但他不希望被他们找到。   庞磊直接把前台给的纸条揉成了团,反过来让前台给Sam打个电话,向他转告:想知道如何对付戚玥,摆脱缘来遇见你的魔咒,速回电。后面留了一个他们临时在新加坡买的手机号码。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离开写字楼不到十分钟,就有人给他们回了电话,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之后,他们就去了新加坡河,坐在一条沿河路旁边的长椅上,等着他们的“目标”出现。   他们坐了没多久,沿河路旁边的草地上,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庞磊告诉她,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就是Sam。   桑槿完全想象不到,那个抱着一个小宝宝喂奶瓶,和美丽的妻子说说笑笑的印裔男人,就是他们此行要见的Sam。但他们等了很久,那个Sam一直不主动过来找他们。可见,这个Sam也是个聪明的主,他躲避不成,反过来演绎这样一场幸福之家的戏码,希望以此打消他们继续找他的念头。   最终,他们两个装作踏青游园人的走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庞磊趁Sam的妻子抱着儿子走开的时候,对着Sam耳语了几句,再悄悄递给他一张纸条。之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继续等人。   “你又跟他说了什么?他会来吗?”桑槿转头看向旁边注视着远处的男人。   她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远远可以看到,新加坡那个标志性的鱼尾狮,正在喷水,周围有人在玩耍,大部分都是父母带着小孩。这个Sam,应该是故意约在这个地方。   庞磊注视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着她,很笃定地回了一个字,“会。”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他缘何这么自信,Sam会听从他的安排,来见他们。   庞磊嘴角上扬,清隽的长眸微敛,“你猜。”   “……”桑槿看着他嘴角又扬起那抹清浅的笑容,她摇头,不猜,心里急着见那个什么Sam,担心万一他不来怎么办?他们大老远跑过来,他这次又不是警察的身份,她也最多算个见习顾问,Sam拒绝见他们,他们也无可奈何。   “我跟他说,戚玥现在被怀疑是杀人凶手,她的警`察同事一定会帮她洗脱嫌疑,已经来找过我们,也很快会来找他。如果他不想被缘来网拖下水,就来找我们。”庞磊详细地解释。   “你是不是怀疑,Sam没有去香港赴约,是因为提前知道了戚玥也在这个游轮上,并且知道了戚玥是警察?”桑槿想起他一直在用戚玥的名义说服Sam来见他们。   “嗯,他来了。”庞磊揽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用力,提醒她。   桑槿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同样是黄皮肤黑头发,朝他们走过来。他走近以后,从他的五官轮廓大体可以分辨出,他确实像印度人。   “你们认识那个叫戚玥的女警?”Sam开口便问了这一句。   庞磊招手示意他在他身旁坐下来,他自己仍然搂着她的腰,移坐到了长椅的一端,两个人仍然紧挨着坐。Sam犹豫了片刻,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和庞磊之间隔着两个人左右的距离。   “你妻子很漂亮,我妻子更漂亮,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的立场一样,目的也一样,不希望再和缘来网有任何瓜葛。所以,我们现在是同盟。”   庞磊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她。既然Sam喜欢演戏,他们也要来一出更真实动人的演出,因为他们是本色出演。   桑槿虽然知道他是在用计争取Sam的信任,说的难听点,他们是在演戏,但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她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变得柔软。   “你的意思,你们也是通过缘来网认识的?”Sam问。   他们两个人这样的深情对视,出自真情,所以即使是在演戏,但在Sam看来,可以确认一点,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恋人。   “缘来了,就会遇见。怎么认识,这不是重点。宝贝,你说对吗?谢谢你原谅我,接受我……我爱你,这一点你必须相信。”庞磊突然很亲昵地称呼她,并且,说了史上最甜蜜的三个字!   桑槿内心很激动,但理智还在,也几乎是在片刻之内,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他在威胁Sam,如果不想他的妻子知道被骗的事实,就必须和他们合作。   她顺着他的话回答,“原不原谅,要看你自己。你骗了我,这已经是事实。这个错误,需要你自己用行动来改正,时间会很长,一生。你做得到吗?”   “一生怎么够?缘定三生你不知道,三生石的说法你应该听过,说的就是我。”庞磊这一刻很庆幸,当初他母亲要给他改名,说石头命硬,所以要用三个石头来做他的名字,就用了“磊”字。他一开始反对,反对无效,他就懒得管了,不就是一个代号。现在发现,这个名字太契合他要表达的意思了。   眼下,女人竟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本澄澈的眼睛,变得更水润了,不知道是不是泪腺被他戳中,她自己又拼命用意志力控制的缘故。   经过他们这么卖力的本色演出,旁边静默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卸下了防线,轻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你。我和我妻子虽然是通过缘来网认识,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一开始真正的意图,是要骗她。我没有勇气告诉她,怕她不会原谅我,我只是想早点告别过去。他们答应我,这一次游轮相亲,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不需要再配合他们。哪知道最后一次会闹出人命来。”   Sam应该已经相信他们的身份,并且也希望从他们这里获得援助,开始讲述他和缘来网的合作诈骗□□。   Sam本身条件确实不错,形象好,多金,从事进出口贸易,生意遍布全球,也成天满世界地跑,所以没有时间去慢慢地谈恋爱,到了三十五岁,他开始也想成立家庭。于是成了缘来网的海外优质VIP。正因为优质,才会被缘来网瞄上,成为他们的“托”。   原本他也没答应,因为也不缺这个钱,但后来经不住缘来网的劝诱,拉他作为合伙人,他也发现随便和女孩子在网上聊聊天,必要的时候见个面,就可以有大笔的收入进账,比他累死累活地做传统生意赚钱来的快,也来得容易,他最终经受不住诱惑,被拽下了水。   Sam很坦白,跟他们详细讲述了缘来网是怎么运作,怎么赢利。高卡司包装,游轮,海外优质男神,对于大多数大龄剩女,无疑有抵挡不住的诱惑力。所以,即便会费高达几万、几十万,也照样有人买单。但成功者,有,却极少,原因,Sam笑了笑,“这个原因,应该由社会学家来研究,我一时半会说不清。”   桑槿虽然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但突然了解到这么多□□,还是很震惊,“像你这样的角色多吗?”   “肯定不只我一个……”Sam欲言又止,转移了话题,“说说那个女警是怎么回事?她会不会是潜入游轮上的卧底?”   庞磊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有可能。不然也不会找上我们。”   “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对付她的办法?香港派过来的那几个警`察,我有办法糊弄,但这种躲在背后的人,实在让我头痛。”   “你问我老婆,她知道,这些琐事我不管。”庞磊以一种高姿态,把话语权抛给了桑槿。这样就没有违反她独立协助香港警方破案的规则了。   桑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微眯着眼睛,看着海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很悠闲舒适,像是在享受完美的假期。   相反,Sam却坐得笔直,双手撑着椅子边缘,他大概以为庞磊是“妻管严”类型的男人,探头看向桑槿,“这么说,这位夫人已经想好了对策?”   桑槿同样看向他,“办法肯定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警方把目标尽快转移到真正的凶手身上去。前提是,你没有涉及到凶杀案,并且能提供破案的线索。”   “我绝对没有杀人!”Sam当即否定,“如果我更早知道有个女警会上这趟游轮,我根本不会答应他们,即使是最后一次合作,我不想惹祸上身。”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个女警上了游轮?怎么知道的?”桑槿追问他。   “这事说起来我就气,他们竟然派人黑了我的邮箱,一定是想找我的把柄,威胁我,不让我退出。他们也不想想,我大学本科学的是计算机,这点小伎俩能对付得了我?!我用反追踪的技术反过来黑入我邮箱的电脑,查到电脑的IP地址,就是那个叫蒋菲菲的女会员的地址。这件事朴师师根本没跟我提起过,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我一气之下,又黑入他们缘来网的数据库,了解到这次上游轮的人中有个叫戚玥的女会员,资料显示是时尚编辑,但我仔细查过,这个女人竟然是中国内地的一名女警!我是在星期五临出发前才查到。当时就犹豫要不要再去香港。后来发现,我的护照过期了,我就以补办护照为由,没有去香港。你们可以去查,我是星期五那天去申请补办护照,申请完,我就去了医院,因为儿子生病,周末两天都在医院。”   “这些你都不用再啰嗦了。你只要告诉我们,你黑入他们的数据库,肯定不只是了解到戚玥也上了游轮这点小事,把你了解到的都告诉我老婆。我现在可以坦白告诉你,她是这个案件的犯罪心理学顾问,所以,真正能帮助你的人是她,不是戚玥。”   “你们……”Sam吓得迅速往椅子边缘移动,结果掉下了椅子。   桑槿立刻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实在不好意思,骗你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是为了查案,请你原谅。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说明真实身份,你肯定不会来见我们。但你了解到的信息,对我们很重要。真正的凶手现在还躲在暗处,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查出真凶,这也是唯一能洗清你自己杀人嫌疑的办法。”   Sam静默了许久,才平复了恐慌,“你们确定警方不会找我的麻烦?我真的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我的妻子很好。你们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周折,才和她走到这一步。在我还是缘来网的VIP的时候,也和无数个女人聊过,越聊越失望,也确定在这种相亲网上是碰不到自己想要的另一半,一直到她出现。也因为她,我才想要彻底和缘来网断绝任何关联。我甚至希望,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个污点。”   Sam一脸的惆怅,声音越来越低。   “这是你人生的污点,也是你幸福的起点,关键在于你的选择。你选择配合我们,我们也会酌情考虑,减免你的罪责。”桑槿伸手示意他再坐下来,她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庞磊没有开口,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这个动作,给了Sam压力,他终于很配合,把他黑入缘来网数据库查到的内情,都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他提供的信息,几乎把整个案件贯通了起来。   桑槿非常的激动,等Sam一走,她便急着赶回香港。   庞磊却坐着不动,不管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他一直盯着她看,突然开口,“今晚我们是睡在一起?还是睡在一起?必须要睡在一起。”   桑槿脸微红,回了他两个字,“随你。”这才把他拉起来。   两个人开始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想让他们好好游览一下新加坡的,发现时间不够,篇幅不够,破案要紧~   ☆、第59章 Chapter 059 你别撩我   Sam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阳光有些灼目。   桑槿和庞磊离开河边,在附件找了个饭店,吃了顿午饭。两个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酒店。   他们先去的是庞磊昨晚住的房间,去拿他的衣服和其他东西。   到了房间,庞磊立刻去换衣服,商务装太拘束,他很不习惯。他换衣服之际,桑槿走到书桌前,看到桌面上铺满了白纸,上面写满了文字,几乎都和Sam有关,他的家庭,工作,性格喜好……写得密密麻麻,这些都是俞志龙提供的资料里面没有涉及到的。   其中有两个圈圈,一个圈里写的是,计算机毕业,黑客;另一个圈里面写的是,戚玥,女警。中间画了线连接起来,线上面打了个问号。如此看来,他昨晚应该是研究了很久,才得出这样的结论,Sam因为提前知道了戚玥是警`察,所以没有赴这一次的约,并以戚玥作为攻下Sam心理防线的出发点。事实证明,他的这个思路是对的。   Sam这个环节,她没有想到用这些方法,她想到的只是按照传统的方法,怎么样去正面说服他。但想想也知道,Sam这么狡猾的人,连面都不让见,她怎么去说服?   桑槿无意间也发现,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他们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前台,在他们退房前不要让人来打扫他们的房间。现在铺盖这么整齐,应该是根本没动过,所以,他昨晚根本就没睡。   桑槿心里一阵抽痛,转头看向正在床边换衣服的男人,正把衬衣脱下来下来。他不太喜欢这么正式的商务装扮,平时警局里有非常重要的会面,他才会穿正装。他今天为了见Sam,特意换穿上她给他买的正装。她突然有些激动,大步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光滑的脊背上。   庞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从身后瞬间扑上来,背上很快贴着女人的身体,他呼吸一滞,身体也猛然一紧。没多久,他感觉到背上被她脸贴着的地方湿湿的。他有些意外,她这是什么反应?她不是不会哭?   她这样抱着他,一动也没动,没多久,他却感觉……有些煎熬。   “叮叮……你别撩我,现在是白天,我们还要赶时间。”庞磊想要转过身来,她却不让他动。   桑槿听到他这个“撩”字,立刻就笑了,回了一句,“抱一下也不行吗?小气鬼。”她迅速抹了下两边眼角,放开他,看到他背上湿了一块,才意识到她刚才情绪有些失控。   她去床头抽了两抽纸巾,返回来,他已经套上T恤,正要把T恤衫下摆扯下来。她叫住他,“等一下,”迅速绕到他背后,把他身上穿了一半的T恤衫撂上去,把他背上湿了的地方擦干,才重新把他的衣服拉下来,再绕回到他身前,把他的衣服扯下来,整理好。   庞磊低头看着女人一本正经地给他整衣服的样子,眼角还能看到泪痕,他俯身想要吻她,又被她叫住,“别动。”转身去拿他的外套。   他气得咬牙,这女人真是一点不懂风情都不懂。问题是,她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刚才撩得他心痒难耐?   桑槿给他整理好体恤衫,把夹克衫提起来,让他的两只手臂一一伸入衣袖,服侍他穿好,才去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让他自己去捡桌上的文件。两个人分头行动,很快把东西收拾完,该处理的处理掉,才拿着东西去她的房间。   桑槿把他的衣服放进她的行李箱,迅速把书桌上的资料收拾妥当,装入行李箱。   他们收拾完行李,出了酒店,直接去机场。当天下午就回到了香港,直奔香港某警署总部,和俞志龙会面。   俞志龙听说他们从新加坡回来,很惊讶,也似乎有些不满,只是,听到他们带来的一些□□消息,都是他派过去的人没有查到的,他又不得不闭嘴了。并且,对于桑槿要求查问朴师师,让庞磊在场,也没有再坚持反对。   他们在警署的一间医务室里见到了朴师师,她正躺在床上输`液,眼睛紧闭。   俞志龙解释,朴师师突然被逮捕,反抗激烈,不管警`察怎么问,她一直否认她杀了人,却也不多做解释。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大声吼叫,体力消耗过大,最终昏厥了过去。   “我没有杀人!”朴师师应该没有睡着,听到有人来了,突然打开眼睛,看着他们。   “我们知道你没杀人,但警方在游轮上,在你的房间和蒋菲菲的房间里的找到相同的药,你怎么解释?”桑槿给朴师师倒了杯水,在床沿坐下来,递给她。   朴师师吃力地爬起来,半躺在床`上,盯着水杯,却没有接,转而看向她,“找到了相同的药又怎么样?药不是我买的,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抓破了她的脸,人都已经死了,我不可以发泄一下吗?你们都是护着戚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怀疑是我嫁祸给戚玥,所以现在反过来嫁祸给我,是不是?那些药,就是你们放进去的!”她说完,用力一挥手。   “嘭!”玻璃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庞磊原本站在床尾,跨了一大步,把桑槿拉起来,闪到了床尾,直视着朴师师,“是谁把药放进你的房间,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们清楚。你要是一直故意歪曲事实,就要承担后果。有一点要提醒你,你一直护着的人,就是凶手,并且,他在嫁祸给你!如果你不想下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你必须马上把这个人指证给警方。”   “不可能,不会的,跟他无关。你们在撒谎,你们都是骗子。你们不是警`察,凭什么在这里审问我,都给我滚出去!”朴师师又被激怒,变得歇斯底里。   审问最终没能进行下去。俞志龙把护士叫进来,给朴师师注射了镇静剂,才使她安静下来,很快睡着。   三个人从朴师师的房间里走出来,俞志龙嘀咕了一句,“你们现在也看到了,她现在简直就是个疯子。依我看,蒋菲菲就是她杀的。她这样的臭脾气,一句难听的话都承受不住,蒋菲菲说话又那么难听,肯定没几句话就把她激怒了。”   “俞警官,你这么说太武断了。你想想,朴师师杀了蒋菲菲,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还有,法医应该已经告诉你,蒋菲菲身上的那些伤口,是两个人留下的。刚才朴师师说的,她只是划破了蒋菲菲的脸,到底是她抓破的,还是用刀片,都只是泄恨而已,不是致命伤。蒋菲菲左侧腹部上的致命伤,一定是游轮上的某个男人所致。按照Sam的说法,有人冒充他的名义,也在和女会员交流,这个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凶手,我们还需要继续追查。”   桑槿试图说服俞志龙先放了朴师师,或许不在这种环境中,她没有那么大的精神压力,会更配合他们调查。   俞志龙的牛脾气却上来了,“你们是想让我放了朴师师?不行,绝对不行,除非你现在告诉我,谁是最有嫌疑的人,把证据摆出来。抓住了凶手,我自然就会把朴师师放了。”   “她又不是警`察,找证据是你的事情。俞警官,你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怎么还这么天真?”庞磊当然也支持她的想法,他不等俞志龙开口,笃定承诺,“你放了朴师师,我们有办法让她开口。三天之内,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凶手,我们和朴师师一同归案,任你处置。”   俞志龙瞳孔瞬间放大,盯着庞磊,足足有一分钟,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最后的答案,却差点让人崩溃,“还是不行,这是规定,我也没办法。”   他们最终没能把朴师师带出警局。从警局出来,天色已晚。庞磊接到朱小万的电话,向他简单汇报了这一天,他和戚玥去走访调查朴师师、林栖还有死者蒋菲菲的同事和家人搜集到的一些情况。   庞磊听完,叮嘱他把资料整理好,他们现在马上去酒店跟他们汇合。   桑槿听到“酒店”,立刻就想到晚上怎么睡的问题。结果,他先打消了她的顾虑,“晚上你将就一下,和戚玥住一个房间。有没有问题?”   她摇头,“怎么会有问题?我刚好还有话跟她说。”   他听了,也没说什么,伸手拦了一辆的士,两个人很快坐上了车,去往朱小万他们入住的酒店。   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桑槿心里有些微堵,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在新加坡的时候,他说今晚他们要睡在一起。他忘了就忘了,为什么她还记得?难道她也希望这样?她迅速打住思绪,不再想这个问题。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铜锣湾,车子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来。他们一下车,刚好看到朱小万和戚玥提着两个购物袋回来。   “头儿,晚上怎么睡啊?只有两个房间。”朱小万见面第一句就问了这个问题。   戚玥抬腿就踹了他一脚,用肢体语言告诉他,问这个问题的人,就是欠揍。朱小万却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庞磊反问了他一句,“你觉得你今天晚上还有时间睡觉?”他说完,大步进入酒店。一如既往地牵着某个女人的手。   桑槿有些不安,在同事面前,他们应该收敛一点,尤其是在戚玥面前。她分明看到,戚玥的视线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脸上表情瞬间变暗。她挣脱了两下,才把手挣脱出来,碎步移到戚玥身旁,“戚玥,今晚我们俩睡一间房,我还有些细节的问题想和你商量。”   戚玥没说什么,倒是朱小万接了话,“头儿,你都安排好了吗?真没劲。”他的话音一落,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他们住的楼层。   庞磊先走出电梯,随手就拽着桑槿的手腕,拉着她一同走出来。身后,戚玥和朱小万先后跟着走出电梯。   “先到她们房间,总结一下。”庞磊转身看向朱小万,眼神询问,怎么走。   朱小万右手往右边走廊戳了戳,“她们住这边,右边第三个房间。”结果,不小心戳到了戚玥的脸。   “要死,朱小万,你一定是故意的。”戚玥拽着他的手臂,扭到了他的背后。   “冤枉啊,我没看到你,谁让你长这么高,一戳就戳到了脸。”   “我长这么高,你还看不到?你眼睛长在脚底下吗?”   “我不知道我眼睛长在哪里,说不定在你身上,让我搜搜。”   “……”   朱小万和戚玥一如既往开始打闹,论身手和力气,戚玥肯定不是朱小万的对手,奇怪的是,一直都是他输,被欺负,更奇怪的是,他就像黄盖,戚玥就是周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庞磊已经拉着桑槿右转进入走廊,任他们俩打闹了好一会儿,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最终,庞磊冲着他们叫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开门。”   打闹的两个人才停住,大步跑过来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案件已经快接近尾声,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吧?      ☆、第60章 Chapter 060 他的温柔(加更)   桑槿还在想朱小万和戚玥的事情,手腕突然一紧。   她抬头,迎上男人关切的眼神,“是不是很累?累了你们就早点睡,后面的事情我和朱小万会理出来,不用担心,明天一定可以结案。”   桑槿微笑着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被朱小万打断。   “头儿,太不公平了,你对我那么凶,对桑槿姐怎么能那么温柔?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朱小万一边嘀咕,一边开门。   “朱小万,你一秒钟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戚玥给他一个后手肘推,却推了个空,门已经打开,朱小万趁机溜了进去。   戚玥也迅速跟了进去,心里感觉无比的凄凉,原来这个冷酷强硬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但他的温柔,只对一人表露。   因为爱她,不管她是长发,还是短发,他都喜欢,只要她喜欢;因为爱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牵着她的手,那么自然而然的动作,就像他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断开了才会不习惯。   戚玥看着他们两个并肩坐在沙发上,很默契地把所有的资料摊开在茶几上,地上,甚至沙发上,开始讨论案情。两只脚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站在房间中央,动不了。   “戚玥,你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吗?”朱小万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帮着一起摆放整理资料,抬头对着正在发愣的戚玥叫道。   桑槿听到这句话,立刻看向庞磊,眼神询问他,朱小万怎么会知道这首诗?   “桑槿姐,你别瞪眼睛了。不然回去我又要挨揍,我可真是命苦啊。我也是不小心在垃圾桶里看到了这首诗,抄了无数遍,改来改去,也都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就记住了。”朱小万哪壶不开提哪壶,像是故意揭底。   他看着庞磊,“嘿嘿”了两声,“头儿,你也别瞪我了。我觉得这些诗都写得很好,不给桑槿姐看,实在太可惜了。我要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定把每一首都背给她听。很遗憾,我过目即忘,现在只记得这一句,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   “朱小万!”   “朱小万!”   “朱小万!”   朱小万听到有三个人,同时叫他的名字,吓得手一抖,手上的笔记本掉在了地上。他一边捡笔记本,一边感叹了一句,“看来,我就是拉仇恨的体质。算了,我闭嘴。”   戚玥坐走到沙发旁,靠近朱小万坐下来,他也没逃脱再挨她一拳的命运。   庞磊让他们再汇报一下今天调查到的情况,明显是为了掩盖秘密被人揭露产生的尴尬。桑槿偶尔看向他,发现他脸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回头是不是应该跟他说说,她其实早就看过这些诗了?他会不会也揍她一顿?   “我们去过缘来网香港分部和深圳总部,了解到两个情况。一个关于朴师师,她其实就是缘来网的老板,不是什么涉外部总监,只不过他们公司,涉外婚姻中介现在是他们主要的盈利业务;另外一个是关于蒋菲菲、林栖,这两个会员,都是缘来网的常客,林栖已经有两年的会龄,蒋菲菲也有一年,公司里很多员工对这两个会员印象都很深。还有一点你们一定想不到,林栖和朴师师的关系,她们其实是两姐妹,只不过,因为父母离异,一个随父姓朴,一个随母姓林。”朱小万说完,放下手中的资料。   桑槿一听,立刻翻开她的笔记本,翻到取证调查朴师师的记录。庞磊曾经问了一个问题。他问朴师师对林栖的印象怎么样,朴师师回答的很详细,说林栖很温婉,性格很好,适合娶回家做老婆,也应该是一个很贤惠的妻子,但性格也有些闷。这种评价,确实像是一同生活过的人才可以了解得那么透彻。这么说,他早就看出朴师师和林栖之间关系的端倪?   “所以,真正嫁祸给戚玥的人,是林栖。”庞磊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戚玥。   “怎么可能是她?我跟她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在游轮上,我只跟蒋菲菲聊过几句,跟朴师师借过起子,跟她没有任何接触,她为什么要嫁祸给我?”戚玥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她脑海里浮现林栖的身影,她曾经还觉得这个温婉的女人,像荷花一样美丽,却没想到,这朵美丽的荷花,竟然想害她!   “刚才朱小万已经解释了,正因为你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你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自己的亲姐姐和一个陌生人,她当然会选择保护她的姐姐。”桑槿解释道,虽然她也有些意外,因为一直以为林栖和这个案件应该不会有太多牵扯。   庞磊让朱小万和戚玥明天再去找林栖,朴师师情绪容易失控,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找林栖,或许她会知道朴师师的一些情况,对推进案件的进展有帮助。   戚玥忽然想起什么,把她的包拿过来,从包里拿出几样东西,一片还未拆开用过的纸巾,和一个卷笔刀,“这片纸巾,是我们今天返回游轮,我在蒋菲菲的房间洗手间里找到的,没有用过,上面还写了字。我们仔细辨认过,上面写的字是:‘Sam,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原谅你!’我可以确定是蒋菲菲的笔迹,那天在游轮上,才艺表演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就发现,蒋菲菲喜欢在餐巾纸上写东西,所以看过她的字。这个卷笔刀,我是无意间在马桶里看到的,应该是有人想要冲进马桶,但没有冲下去。”   庞磊把卷笔刀拿了过去,仔细翻看,却没有说话。   桑槿把纸巾拿了过来,仔细辨认,应该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这个Sam,应该不是新加坡的那个Sam。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恨,没有谁原谅谁的说法。按照新加坡Sam的说法,他黑入缘来网的数据库,发现很多男女会员之间来往的邮件里,署名都是Sam,并且绝对不是巧合,因为这个名字出现频率太高。甚至,在缘来网刚刚成立的时候,那些邮件里就出现了Sam这个名字,那个时候他根本还没接触这个网站。”   “这很容易解释,因为Sam这三个字母,只是一个代号,和使用的人无关。女会员只是和署名为Sam的人邮件往来,刚接触的男女会员,不可能一开始就打国际长途,所以无法识破。如果他们后来发展到见面的程度,缘来网就会适时很安排一个角色,充当Sam。”庞磊在茶几上,写了Sam三个字母,画上了一个圈。   朱小万突然跳起来,“我明白了,或许一开始,Sam只是个符号。但后来有了一个真正的Sam,新加坡优质男神,女会员自动会把这个现实中存在的男人代入,以为跟她们聊天的就是这个人,但实际上或许是其他人,说不定是个八十岁的老头子也不一定。这样就可以扩大行骗范围。真正的Sam,有他自己的事业,不可能天天和那么多女会员聊天。”   “等等,”桑槿突然站起来,想了想,“蒋菲菲也是IT工程师,应该很懂电脑,她还能黑入新加坡Sam的邮箱。会不会是蒋菲菲也黑入了缘来网的数据库,知道了这两个Sam的秘密,也发现了缘来网行骗的□□,她想去告诉戚玥,因为知道戚玥是警察,结果被凶手拦住,杀人灭口?”   戚玥立刻附和,“在游轮上,星期五那天下午,我第一次上二楼借起子,蒋菲菲从三楼甲板上下来,她看到我,确实好像有话对我说。她经过朴师师的房间,脸上的表情很惊讶,会不会是她看到了朴师师房间里有什么人,并且,她认识这个人?当时我没心思去追究,朴师师也直接关上了门,把蒋菲菲拉到三楼去了。很有可能,她是想劝服蒋菲菲,不要泄露这个秘密。”   戚玥突然坐直脊背,“我知道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朴师师和她房间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想到要杀掉蒋菲菲。蒋菲菲性格直,她知道了这个秘密,肯定想要告诉我。所以才约我一起吃晚饭。但吃晚饭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她,后来去她的房间看她,她没开门,只是听到她让我别烦她……不对,那个时候,她可能已经死了,我听到的那个声音,肯定不是她的,或者,是凶手和她语音聊天时的音频!”她越说声音越大,脸色变得苍白。   朱小万转头看着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像哄小孩一样,“你又没进去,你怎么会知道,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如果我当时进去,说不定她还有救!”戚玥气得直跳脚,眼泪也夺眶而出。朱小万有些慌,扯了纸巾递给她,不敢再说话,生怕刺激到她。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桑槿也坐回到了沙发上,脑海里仔细过滤了一遍所有的信息,发生在游轮上,蒋菲菲被害案件的整个过程,已经在她脑海里形成一幅完整的动态图画。   星期五下午,蒋菲菲知道了Sam和她聊天的同时,也在和林栖聊,肯定想要知道Sam和林栖邮件往来聊天的内容,所以黑入新加坡Sam的邮箱。结果被新加坡Sam发现,他反过来黑入缘来网的数据库,知道了有另外一个Sam的事实,缘来网诈骗的最大□□。很有可能蒋菲菲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知道了这一情况,想去告诉戚玥。   在蒋菲菲去找戚玥之前,新加坡的Sam应该联系过朴师师,想要以此为把柄,威胁朴师师放过他。朴师师由此也会知道,蒋菲菲和Sam一样,知道了□□。她当时应该在房间里和幕后的凶手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15:30左右,戚玥第一次上二楼借起子,蒋菲菲从三楼下来,经过朴师师的房间,看到了她房间里的神秘人,情绪变得激动。在她发作之前,朴师师把她拉到了三楼,应该是想要劝服蒋菲菲保守秘密。   约16:30分,戚玥第二次上楼还起子,听到三楼甲板上,蒋菲菲在和人争吵,这个人,应该就是朴师师房间里的那个神秘人,也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凶手也企图说服蒋菲菲,但游说结果不理想。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戚玥发现蒋菲菲不见了,就去她的房间,但没有进去。当时大概18:00的样子,而蒋菲菲的死亡时间,就是在16:30-19:00之间。所以,很有可能,当时戚玥站在门外,而蒋菲菲正在房间里,被凶手控制住。   朴师师什么时候进入蒋菲菲房间,划破她的脸,以此泄恨,林栖误以为朴师师杀人,想要替她隐瞒,所以把戚玥用过的起子放进蒋菲菲的房间,布置戚玥行凶的现场,应该是后续的事情,具体过程,还需要由她们自己来确认阐述。   桑槿理清楚整个思路,看向戚玥,心情同样变得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凶手是谁,谁能告诉我?     ☆、第61章 Chapter 061 相拥而眠   夜色如水一般清凉,窗外,黑蓝的天空,挂着一轮圆月。   房间里很安静,最终打破这种沉寂的,是庞磊的一席话,“你确实有错,而且错得离谱。作为一名警察,你这么情绪化,把你原本具备的警惕性全部冲碎,竟然还被人下了药,昏睡这么久。但是……”他的转折,把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调动起来。   “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凶杀案,凶手不是临时起意。你的出现,是凶手意料之外的事情。因为出现了你这个意外,他所有的计划被打乱,也最终会落网。这是你无心插柳之功,功过相抵,大体持平。以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解释,他却没有再解释,最后说了两个字,“散会,”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朱小万也立刻起身,跟着他一起离开房间。   戚玥看向门口,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看向桑槿,“头儿他不是在安慰我吧?”她自然想不明白,他从什么地方看出,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凶杀案。   桑槿同样有些模糊,感觉一定还有哪个环节没有疏通。她当然也做不到像他这样,可以看得这么全面,透彻。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应该是在给她提示。她笑望着戚玥,“你觉得他像是会安慰人的上司吗?他刚才不是还在狠狠地批评你?”   戚玥摇头,“这不算批评。我刚来的警队的时候,特怕他,他可凶了,我几乎每天被他骂。不过,大部分时候也是因为我自己粗心大意做错了事。这次,确实是我太大意,我在游轮上一直想睡,却没有意识到,我是被他们下了药。”   戚玥接着和她讲了许多他们警队的事情,她也讲了自己的一些事情。她有些难以相信,她们两个人,竟然能像朋友一样聊得很轻松。一直到戚玥打了个哈欠,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   桑槿让她先去洗澡睡觉,她自己把茶几上的资料转移到书桌上,打开电脑,继续研究案情。她很确定,她一定遗漏了什么东西,不然,没道理她找不到背后的这个神秘人。她也很好奇,庞磊到底是怎么看出,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凶杀案?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她一直俯首在桌前,专注着查阅资料。   戚玥洗完澡,回到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书桌前的灯还是亮着的。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一点。她坐起来,想叫她先休息,明天再看。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看着书桌前的这个背影,脑海里猛然浮现一个类似的画面,一盏台灯,一张书桌,一个孤坐的背影。她忽然意识到,脑海里的这个画面,和眼前的这个画面,多么惊人的相似。只是,眼前的背影是个女人,而脑海里的那个背影,是一个男人。   戚玥一直没有忘记第一次看到那个背影的心情。或许当时正是感动于他这样一份专注,亦或许是因为,那个背影让她感觉到一种孤寂,她心里的某根弦,就这么被他拨动。从那一刻开始,她很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坐在他身旁,这样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现在想想,她有这样的期望,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本人愿不愿意。所谓的暗恋,其实是一种很自私的情感,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不去关注对方的回应,甚至不关心对方有没有回应。   她想起朱小万跟她表达过的一个意思,爱情应该让双方都感觉到快乐,彼此成就更美好的他或她,两个人就像灵魂被分离的两半,因为爱情,重新合二为一,抵抗所有的孤独,痛苦,共享所有的幸福。   戚玥现在不得不得承认,眼前的这个背影,和脑海里那个背影,就是这样的两半灵魂。她意识到这一点,心里竟然无比的舒坦,像完全卸下了一块磐石。   戚玥换上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走到朱小万住的房间门口,按门铃。开门的是朱小万,看到她,很意外。   戚玥看着他,笑问道,“头儿呢?桑槿说有问题请教他,刚好我也有事跟你商量。”   朱小万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当然,这次他没戳破她,让她进入房间。   戚玥一进房间,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像之前脑海里的那个背影跳出来了一样。她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庞磊倏地起身,“我马上过去,你们先聊。”他手里拿了几份资料,从戚玥手里接过门卡,大步离开了房间。   他出了房间,几乎健步如飞,心里很激动,一边又在自我安慰,他们这是在查案,他晚上就穿着衣服睡觉,不洗澡,不换睡衣。到了门口,他平息了一下兴奋的情绪,恢复如常,才刷门卡,推门进入房间。   书桌靠着窗户,庞磊一眼就看到静坐在书桌前的女人,和他想象中的这种情形安全不同。他想象的是,门一开,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拥抱,甚至熟悉的吻……   庞磊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视线扫过那张被褥仍然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床,他走到床头,直接半躺在了床`上。他其实有点困,从星期天赶到香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合过眼,这次却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女人。就如此刻,即使她在做她自己的事情,即使他眼睛有些酸痛,他还是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以为她至少会回头看一眼,看到是他,会是什么反应?但她竟然像雕塑一样坐在书桌旁,一直盯着桌面,偶尔在上面批画着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房间里已经换了个人。   最终,他也没叫她,就让她自己忙着,他也没睡觉,就这么半躺着,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   书桌前,桑槿把所有的资料,包括朴师师、林栖、戚玥,鲍启岩,他们的司机黄兵,和游轮上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以及新加坡Sam的口供,俞志龙提供给她的所有资料,朱小万和戚玥实地走访搜集到的资料,从头到尾,全部都细细梳理了一遍。每个人每句话,也都细细琢磨良久,尤其之前忽略掉的地方。   最终,她视线落在了手中的这份资料上。   桑槿把资料反复看了好几遍,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并且越来越清晰。这个人,几乎完全契合她自己做的画像。   “戚玥,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她突然大叫一声,眼睛仍然盯着桌面上的资料。   身后,没有人回答。   桑槿想起,昨晚戚玥好像出去了,她以为她是去找朱小万他们商量事情,当时她正想着问题,所以没有去问她。但她记得,后来她不是回来了吗?对,她回来就直接到床`上睡觉去了,也没跟她说什么。   “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桑槿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半躺在床上的人,一脸惊讶,“怎么是你?戚玥呢?”她起身站起来,可能起得太快,脑袋有些晕。她迅速闭上眼睛,身体靠在桌沿,双手撑住桌面。   她晕眩的感觉还没平缓下来,双脚突然离地,整个人腾空而起,撑着桌面的手下意识抓住紧贴着她的身体。   桑槿睁开眼,发现男人正抱着她,走向床边,很快把她放在了床`上,他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来,责备她,“你知不知道现是在几点?凌晨四点!”他边说边伸出手腕,把手表给她看。   她把他的手按下来,很严肃地看着他,“我还没洗澡,我先去洗……”她刚起身,被他按了下去。   “我也没洗澡,这叫臭味相投。从今天起,我们必须一起睡,洗不洗澡都要一起睡。”庞磊把她拉转身,面对他,双臂紧紧地圈住她,生怕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跑了。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搂着她的腰,两相夹紧,她除了头还能动一下,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几乎完全不能动弹。   两个人的脸也挨在了一起,炙热的呼吸,早已铸成了一个想密封的玻璃罩一样的透明的空间,把两个人团团围住。他们仅仅只是这么抱着,什么也没做,身体的温度像是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最关键的一点,桑槿感觉到男人的身体,最坚硬的核心部位,傲然挺立,抵触着她的小腹。这种触感,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   桑槿把头微微后仰,这样可以让两个人的脸保持一点距离,看清他的脸。她看着他,坦白承认,“这样我睡不着。”   庞磊听到她这么说,嘴角上扬,“这很正常,说明你对我也有欲`望。你先习惯一下。”   桑槿不解,“我要习惯什么?”   “……”她要习惯什么还要他来说?她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因为她才有这样的变化?   “对了,你说蒋菲菲是被人蓄意谋杀,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桑槿一直想问他这个问题。   男人盯着她,眼睛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先暧昧一下,习惯一下对方的身体,为即将到来的亲密接触做准备?或者说几句情意绵绵的废话也行,至少应个景。   这个时候,她竟然跟他谈凶杀案!   桑槿虽然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可他没说话,她以为他是真的累了,这次虽然不是他负责的案件,但他的投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这两天他也一直在跑,没睡过觉。   “你累了吗?我也有点累了,那我们先睡会儿,明天醒来你再跟我讲。”她说完,很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不是明天醒来,是今天醒来。”庞磊纠正了她混乱的时间概念,松开抱着她的双臂,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睡吧,早安,宝贝。”   “……”桑槿刚闭上的眼睛瞬间打开,他之前不是在演戏吗?这么腻歪的称呼,他也叫得出口?!最主要的是,睡吧,早安,这两个说法放在一起,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不困?不困就继续抱着,让你继续习惯我的身体。”男人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桑槿立刻抓住他的手,放在两个人身体侧卧之间的床`上,重新闭上眼睛.   他们的手,手指很自然地交叉在一起,掌心相对,就像半年前,她来香港学习之前,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一样。   她闻到熟悉的气息,心里无比的温暖,很快入睡,睡得很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看到某种信号了吗?     ☆、第62章 Chapter 062 大智若愚   阳光灿烂,穿过澄澈透明的落地窗,照入房间内,一室温暖。   桑槿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床又空了,她环视了房间一圈,没有人。   她迅速爬起来,下床,走到沙发边,听到阳台上有人在说话,似乎是在打电话。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大吃一惊,已经快10:00!   阳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你和戚玥确认完,把搜集到的资料交给俞志龙,就可以先回清安市,我们晚点也会回去。记住,两个人不要单独行动!”   庞磊说完,挂断了电话,从阳台上进入房间,看到女人像一阵风一样奔向浴室,一边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我的闹钟是不是你关了?回头我找你算帐。”她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进入浴室。   他没理她,睡个觉又不是天大的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门铃响起,他去开门,服务员送餐过来,他开始忙碌起来。   浴室内,桑槿开启快进模式,冲凉,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茶几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哪里还有时间吃饭?我要去找俞志龙,凶手是鲍启岩,他才是最符合犯罪心理画像的凶手!”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话,却发现,男人正盯着她看。   桑槿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她因为赶时间,竟然直接就在他面前换了衣服。幸亏她在浴室里已经穿上了里面的衣服。她刚才脱掉睡衣,只穿着内`衣内`裤,现在已经换上牛仔裤,白色衬衫虽然已经穿上,扣子却还没扣,就这么面对他!   她迅速转身,背对着他,双手飞快地把扣子系上,脸上火辣辣的。她没照镜子,却能想象得到,她的脸一定跟抹了鸡蛋红没什么区别。   幸好,男人也没说什么,她换好衣服,转过身来,重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又开始训人,“你知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天?警察发现游轮凶杀案的时间是星期天下午17:00以后,现在是星期二上午,严格来讲,只过去了星期一这一天完整的一天。一天两夜的时间,你只睡了几个小时?你一天时间就破了案,是不是想变成超人飞起来?”庞磊边责备,边走到她身边,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回到沙发旁,把她按坐在沙发上,“吃饭。”   桑槿坐在沙发上,右手被他塞进一双筷子,左手也很快多了一个碗,她有些疑惑,“我还没有跟俞志龙说,现在还不叫破案。”   “你现在跟他说了也没用,他不是要确切的证据,才会抓人?朱小万和戚玥现在正在搜集,他们要先去见林栖,再去一趟药店。我们等他们的消息,所以先吃饭。”   桑槿想问他朱小万和戚玥具体要去搜集什么证据,看到碗里的饭菜,突然感觉真的很饿,决定还是先吃饭。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到鲍启岩的吗?”她一边吃,一边自问自答,“我那天和Grosson教授去游轮,遇见鲍启岩正在和游轮上的警`察争吵。他们是站在游轮上争吵,不是在岸上。”   桑槿之前一直没有把鲍启岩列入重点调查的名单里,因为一直以为,案发的时候,他不在游轮上,昨晚仔细想想,她发现鲍启岩有很多可疑之处。   “戚玥和俞志龙都说过,游轮一靠岸,就被封锁,为什么鲍启岩会站在游轮上?说明他一直就在游轮上。他要直接离开游轮,没那么简单,所以反其道而行。他一定是趁着来的人一多,警务人员忙碌,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主动向警务人员请求进入游轮,以前男友的身份去看蒋菲菲,故意制造出他也刚到游轮的假象。”   桑槿想到这一点,心里又喜又气,为什么她之前一直没想到这一点?   庞磊看着她,“鲍启岩是蒋菲菲的前男友,先不论真假,他们至少交往过一段时间。他自己说两个人分开后不怎么联系,他也说自己不知道蒋菲菲和Sam之间的事情。警方发现凶杀案才几个小时,还没人通知他,也没有任何关于案件的报道,他是怎么知道蒋菲菲出了事?这么低级的错误,只有他这种思维处于混乱状态的人才会犯。”   他最后一句,分明是在骂她,这么低级的错误,她这种思维清晰的专业人员,竟然没有当场发现。桑槿不说话了,只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说完,埋头吃饭。   庞磊被她一问,才发现他也还没吃饭,茶几上放着一碗饭,她竟然还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她是因为紧张,还是觉得尴尬?他端起饭碗,一边吃,脑海里回想起片刻前的插曲。   他一不小心看了她的身体,虽然只是背影,她也穿了内`衣内`裤,他也及时背过身去。他再转回头时,她已经穿上了裤子,衣服也穿上,只是没系上扣子,他索性就没再躲了。他的理由很充分,他也要先熟悉她的身体。   两个人各自吃饭,互相给对方夹菜,但都没开口说话,静静地把饭吃完。   他们吃完饭,朱小万终于来了电话,汇报了一个很重要的证据。   蒋菲菲和朴师师的房间里都出现了同一个品牌的安定片和卡玛西林,朱小万查过以后确认,蒋菲菲的药是自己找医生开的,但朴师师的药,虽然是用她自己的信用卡买的,但买药的人并不是她自己。朴师师的信用卡刷卡记录显示,买药的时间就是上周星期五上午。朱小万去药店咨询过,星期五上午来药店买药的,其实是个男人。   当时药店的服务员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男人买药,签的却是朴师师这样一个女人的名字。买药的人向服务员解释,说朴师师是他老婆,她的信用卡是他的信用卡的附属卡。他自己的主卡丢了,他老婆生病,他要给老婆买药,所以暂时就只能用她的信用卡来买药。服务员觉得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不会坏到哪里去,所以就给他通融了。   桑槿听到这样的说法,脊背发冷,“鲍启岩在所有人面前扮演的都是一个好男人的形象,可按照你的说法,他早就谋划要杀人,实在太可怕了。”   庞磊没有跟她讨论鲍启岩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提醒她立刻给俞志龙打电话,马上出动警力,把鲍启岩逮捕归案。   桑槿给俞志龙打电话,俞志龙听完她的讲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怎么不会想到,鲍启岩才是真正的凶手。当然,人证物证都有了,俞志龙自然也不会再含糊,立刻采取追捕行动。   和俞志龙通完电话,她的手机铃声又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是戚玥。她有些意外,戚玥为什么不直接给庞磊打电话?当然,她还是接了电话。   戚玥在电话里,讲了她去见林栖,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昨天晚上,鲍启岩去找林栖,向她表白,说他喜欢她,这两年,他一直舍不得把她的资料泄漏给其他的男会员,因为一直在等机会,跟朴师师分手。他希望林栖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处理好一切问题。   戚玥说完林栖的事情,停顿了片刻,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桑槿,昨晚我偷偷地离开房间,事先没有告诉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承接你上次说的话,暗恋是过一座没有桥的河。你说的对,我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学会游泳,也没有架起一座桥,连一艘船都没有找到,是我自己没有努力去争取。但你不知道的是,即使我争取了,也不会有结果。我现在已经不想过河去看风景了,我觉得河这边的风景也不错。这是我现在真实的想法,期待我们以后成为同事,合作愉快。”   “……”桑槿还未开口发表任何意见,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她细细思索着戚玥的话,她的意思是,她已经放下了?所以昨天晚上特意找借口和他调换了房间,在成全他们?   “戚玥说什么?”庞磊打断了她的思路。   桑槿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她说,鲍启岩昨晚向林栖表白了,这个时候,他这么做合适吗?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是蒋菲菲的前男友,是朴师师的现任男友,他自己喜欢的是林栖,这男人还真够渣的。”   她难以想象,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这样的。   “这几个女人他都不爱,他爱的是他自己。他这个时候向林栖表白,无非是希望林栖给他做假证,把责任都推倒朴师师身上。”庞磊准备给她讲解鲍启岩蓄意谋杀的整个过程,她突然起身,澄澈如水的眼睛,绽放出光彩。   “但鲍启岩不知道,林栖和朴师师是亲姐妹,林栖对自己的姐姐肯定很有感情,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这种见异思迁的男人,她怎么会看得上眼?至于这次游轮凶杀案,鲍启岩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借刀杀人,谋财害命。他想借朴师师这把刀,杀了蒋菲菲,但朴师师没有如他的愿杀人,他只能自己动手,再嫁祸给朴师师。”   桑槿脑海里原本浑沌的那一小片,突然变得通透,整个案件,已经了然于心,包括她一直等着他告诉她的那个问题,他是怎么看出这是一起蓄意谋杀的凶杀案。现在不用问,她也已经清楚。   “我先说说我的的想法,不对的地方你再帮我指出来。”桑槿回到他身边坐下来。   他一如既往揽住她的肩膀,歪着头看着她。他心里突然拿捏不准,他到底是娶了个聪明的女人,还是娶了个笨女人?什么事情,她琢磨了半天,都没有结果,他稍稍戳一下死角,她马上就变通过来了。   桑槿直接无视他的反应,开始解释她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觉得叮叮是聪明还是笨?     ☆、第63章 Chapter 063 危急关头   港城,湾仔某公寓楼内。   半旧不新的公寓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身上光鲜的装扮,与四周凌乱不堪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茶几上,地上,摆放着许多空酒瓶。男人手里同样拿着一个啤酒瓶,直接仰头就喝,一边喝酒,一边在寻思,他计划得这么周密,为什么会是现在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瓶底很快见空,随着“咚”的一声响,空酒瓶落在了茶几上,他纠结繁乱的思绪也被敲断,落在了某个女人身上。他确定,如果不是那个叫戚玥的女人,一切就如他所愿了!   按照他的预想,她们上了游轮,蒋菲菲看到他出现在朴师师的房间里,应该愤怒才是,直接和朴师师对打起来,两个女人,一样都是疯子,应该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两败俱伤。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为什么她们在不该冷静的时候,那么冷静?可见,这些女人,全都是骗子。都只是寂寞空虚,和他逢场作戏,什么爱情,全都是狗`屁!   鲍启岩瞬间仰靠在沙发背上,双眼紧闭。蒋菲菲凭什么说他是个骗子,为什么要怪他?她应该恨朴师师才对,这样的游戏,都是朴师师想出来的啊!   所有的一切,根源在哪里?   贫穷,贪婪。   鲍启岩想到这两个词,冷笑一声,大声吼叫,“朴师师,你今天的下场,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跟我无关!”   鲍启岩吼完,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瘫坐在沙发上,大脑思维却依然活跃,始终停不下来。继续追根溯源,想要确认一点,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他和朴师师,也曾经幸福过。四年的大学生活,他们过得简单而纯粹。可一毕业,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复杂,尤其在深圳这样一个文化沙漠城市,他们的心,已经被残酷的现实冻结。   两个人一年的工资节余,还不够在关外买一个平方。可她说,没有房子,结什么婚?   朴师师的父母离异,他出身自农村,没有任何背景。如果他们按部就班的拿着工资,或许要三十年后,他们才能买房结婚。   贫穷自然会逼迫人们去思变,他们都变了,是他的错的吗?   鲍启岩心里始终不承认是他的错,如果朴师师不做这个什么狗`屁的缘来网,不逼迫他去跟别的女人相亲,并且只是相亲,见光就死,他会遇上蒋菲菲这个烫手芋吗?   他也只是跟她上了两次床,她还真以为他们就会天长地久了?真是个无知的女人。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样的游戏,他真的很烦躁。是啊,狂躁,抑郁,这种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词,竟然会和他扯上关系。   那个什么心理画像,画的不是朴师师吗?为什么现在又套在了他的头上?   这些人,真TM的都是神经病,一个个都自诩是上帝,他们能解决贫穷问题吗?解决不了,搞那么多事干什么?   他只是想拿回他应该得到的一切,对,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如果不是他陪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去演戏,朴师师会有今天?她现在有了个什么新加坡的Sam,就把他一脚踹开。她的理由,实在太可笑了,他跟蒋菲菲上`床又不是他的错,他是机器吗?那个女人勾`引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鲍启岩越想越烦躁,随手抓起一个空的啤酒瓶砸向电视屏幕。他起身,看着眼前一个个的啤酒瓶,为什么上面都像贴了一张张脸?   这张,朴师师的,“嘭,”他一脚把酒瓶踹飞;这张,蒋菲菲的,死了怎么还赖在这里,滚!   鲍启岩抬脚用的力气太大,原本身体就踉跄不稳,这么一用力,身体往前一扑,直接扑倒在了茶几上。他感觉到腹部突然冰凉,像有什么戳进了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袭遍全身。   是蒋菲菲来寻仇,想要刺死他吗?这不是他的错啊,门口站着一个警察,蒋菲菲就是个泼妇,他只能让她闭嘴。   一切都乱了套,一切应该怎么结束?   鲍启岩突然爬起来,把刺在腹部的玻璃片直接拔`出来,往地上一扔,抓起茶几上的一把黑色的□□,插入上衣外套的内口袋,大步离开了公寓。   鲍启岩离开后不久,门被人踢开,房间里闯进来一大批警`察,开始搜索整座公寓。   俞志龙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一切,闻到房间里刺鼻的味道,立刻捂住了鼻子。   两名警员,站在茶几两边,查看着茶几上的血,“俞警官,没有人,这里有血,鲍启岩该不会畏罪自杀了吧?还是畏罪潜逃了?现在该怎么办?”   俞志龙走上前,用手抹了一点茶几上的血,闻了闻,“还能怎么办?赶紧发布通缉令,全城搜捕。血还有热度,他肯定跑不了多远。一定要抓住他,快!”   俞志龙大声命令。立刻有人给警局打电话,他思索片刻,拿出手机,也拨了个电话。   桑槿接到俞志龙的电话,正和庞磊在文具城里面的一个柜台前。她看着店员用卷笔刀卷出长长的铅笔屑,脸上露出笑容。她一边看,一边听电话。   “小花儿,鲍启岩跑了。不过他应该跑不了多远,他受了伤,估计是被玻璃瓶划伤。我们已经开始全城搜捕。”   桑槿听到这样的消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俞警官,马上派人保护朴师师和林栖,我担心鲍启岩会对她们两个下手。”   庞磊听到她的话,却立刻拿出手机,开始给戚玥拨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再给朱小万打电话,同样没人接。   桑槿跟俞志龙通完电话,看着他脸上表情凝重,不知道他突然找他们两个有什么急事,问他,“怎么了?你不是让他们两个先回清安市吗?他们现在有可能上了飞机,接不到电话很正常。”   庞磊把电话收起来,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外跑。   桑槿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戚玥!   鲍启岩思想偏执,他想要谋害蒋菲菲和朴师师,现在事情暴露,他一定会把责任推倒戚玥身上。她拿出手机,给俞志龙打电话。   “来不及了,我们直接去机场。鲍启岩一定会去机场拦截他们。”庞磊伸手拦了一辆的士,两个人先后上车,让司机加快车速,赶去机场。   桑槿还是坚持打了电话,让俞志龙派人直接去机场。一路上,两个人继续打电话,她打给戚玥,但始终没人接。他打给朱小万,打了好几个,终于接通。   “头儿,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刚才碰到一个迷路的小孩,带他找父母,耽误了时间。我现在去机场。”电话里,朱小万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你没跟戚玥一起?我今天早上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们两个一起行动,不要单独行动?你马上去找戚玥,一定要抢在鲍启岩劫持她之前找到她。”庞磊挂了电话,立刻催促司机再加快一点速度。   桑槿看着手机上的视频,脸色煞白,“戚玥已经被鲍启岩劫持。”   庞磊闻言,迅速把她的手机拿过来,仔细看着视频。视频里,鲍启岩一手圈住戚玥的脖子,一手拿着枪顶着她的太阳穴,“是机场大楼,我们现在赶过去,可以救出她,她不会有事。她自己也一定会想办法拖延时间。”他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不时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   机场,某高楼天台上。   戚玥双手抓住圈着她脖子的手臂,鲍启岩死命地勒住她的脖子,勒得她几乎要断气。她想要掰开他的手,顶在她太阳穴上的枪突然用力戳向她,头顶上传来威胁的声音,“别动,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鲍启……鲍先生……你先放开我……不然……你会罪加一等!”戚玥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寻找反过来制服他的机会。   鲍启岩冷笑一声 ,“你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你?我连死都不怕,还怕罪加一等?爬上去!”   戚玥被他强行推上了天台围栏的台面上,他自己也一步跨了上来,重新圈住她的脖子,用枪顶着她。   戚玥往脚底下扫视了一眼。楼底下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脚底下踩着的围栏台面,只有一米见宽,只要往前跨出一步,就会掉下去。他是想自杀,拉着她来给他垫背吗?   “看到没有,那两个男人,都来啦。他们都来救你,你是不是很得意?”鲍启岩声音愤怒,拽着她的头看向楼底下,“但我偏不让他们得逞,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今天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鲍先生,你误会了。那两个男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男朋友,不然,我怎么会上你们缘来网的游轮?还有,我在游轮上什么也没做,一直都在睡觉,怎么可能坏你的事……啊!”   戚玥话还没说完,头被他用□□的手柄重重地敲击了一下,痛得她眼泪都滚出来了。很快,血从她额头上流下来。   “你这样才叫无耻!你明明有男朋友,为什么否认?你没有男朋友,昨天晚上那个男人会一直跟在你身后?不然,你昨晚在游轮上就死定了。”   戚玥心里一惊,昨晚鲍启岩也去了游轮上?他是不是一直在跟踪他们,偷听了她和朱小万聊天?不然他怎么会知道他们今天这个时候要来机场,离开香港?   鲍启岩喃喃自语,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啊,‘命运如娼妓,贫贱遭遗弃’,你不就是嫌他穷吗?但是,你没想过,他有一天也会变得富有。等他富有了,你是不是又想把霸占他的一切,把他一脚踹开?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戚玥感觉到脖子被他勒得越来越近,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喘不过起来,根本不能再开口说话。   “阿鲍,你在做什么,你快下来?”身后,突然传来嘶哑的声音。   天台上,多了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谁来救人?   ☆、第64章 Chapter 064 千钧一   骄阳当空,太阳异常刺眼。   戚玥被鲍启岩拖着转过身来,面对着天台,循声看过去。她看得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但她从身形判断出,突然出现在天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朴师师,一个是桑槿。   桑槿同样看了戚玥一眼,转而看向鲍启岩。她还没开口,鲍启岩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滚,你们快给我滚。不要过来,你们过来,我们马上跳下去!”   “阿鲍,我是师师,蒋菲菲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怪你。你快下来,你不要吓我。”朴师师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是在哀求他。   鲍启岩摇头,“晚了,我现在是杀人凶手。我死定了,”他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很快又变得愤怒,冲着朴师师怒吼,“这都是被你逼的,你快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我让你快滚,你听到没有?”   鲍启岩情绪激动,脚步晃来晃去,好几次几乎已经晃到了围栏台面的边缘。   桑槿每次看着他几乎已经踩到边缘的脚,心立刻悬到嗓口,她摆手示意,“鲍先生,你千万别激动,朴小姐马上离开,你站着别动。”她转身让朴师师先下去。   朴师师虽然很不情愿,却也怕刺激到鲍启岩,离开了天台。   “鲍先生,这件事和戚玥没有任何关系,你先放了她。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会跟警方说。只要你现在下来,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桑槿一边说,一边悄悄地走近。   “我需要什么?你来告诉我啊,我需要什么?你别动,再过来我们马上跳下去!”鲍启岩似乎觉察到她在靠近,威胁她。   桑槿立刻往后退了一点点,让他千万别激动。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做什么画像的女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俞志龙已经定了朴师师的罪了,如果不是你在胡说八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说得对,是我在胡说八道,所以,你先放了她,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桑槿顺着他的意思,尽量避免刺激他,并拖延时间,让警方在底下布置好救护设备,也让庞磊和朱小万有足够的时间从他们背后爬上来,制服他,同时要救下戚玥。   “难道我错了吗?我没有错,她们本来就该死,一个个贪图富贵,见利忘义,虚荣做作,这样的女人,不是应该直接去死吗?”鲍启岩情绪依然激动。   他突然仰头,大声高呼:   女人啊,   当有人为你哭泣时,   你能不能找到你该走的方向,   带着迷人面容,诱人的香和华丽的泪珠,高傲的,   步入那圣洁的殿堂。   桑槿很意外,他竟然还能背诵莎士比亚的诗。她在游轮上第一眼看到他,确实能感觉这个男人有一种哈姆雷特式的忧郁。   “鲍先生,蒋菲菲小姐在和你分手之前,并不知道你是在骗她。所以,她是真心跟你谈了一场恋爱,她没有骗你。你一开始是骗了她,但你后来一定被她的真诚感动,所以骗不下去。说明你还是有底线的。即使你和朴师师小姐成立缘来网,也骗过人,但你们也帮到了很多人找到了另一半,功过相抵。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下来好不好?”   桑槿斟酌着组织语言,既要赢得他的信任,卸下他的敌意,也不能违背客观事实。这种谈判技巧,同样是她们这半年的的课程内容之一。   她这么费心的一番话,对鲍启岩应该起到了一点作用。他圈着戚玥的手臂,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紧了,顶在她太阳穴上的□□,也放了下来。神情却依然颓丧。   “以后,怎么可能还有以后?菲菲已经死了,我也不想杀她,可她一定要告诉警察,我没有办法。她死了,”鲍启岩突然又把枪指着戚玥,声音陡然变得愤怒,“都是因为她,如果她不在门口,菲菲不会想要叫她,我也不会一急就割断她的喉咙。血,全都是血……是她害死了菲菲,我要杀了她!”   “不是,不是,鲍先生,你听我说,”桑槿感觉浑身都是汗。她看到朱小万和庞磊同时从底下窜上围栏狭窄的台面,露出上半身的那一刻,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但她不能让鲍启岩起疑,只能极力克制,继续解释,“鲍先生,是这样的,你一急之下割了蒋小姐的喉咙,确实流了很多血,但她没有死。还有,我会让心理医生给你做一份精神状况的诊断报告,可以减轻你的……”   桑槿看到庞磊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鲍启岩的肩膀,往后一扭。鲍启岩拿着枪的那只手,突然被转动,她瞳孔瞬间放大,却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话都已经被恐惧吞没。   鲍启岩开始抓狂,不停地挣扎,一边大叫,“放开我……”他手上的□□,也没有再顶着戚玥的太阳穴,却一直不断变化方向,一会儿朝向空,一会儿对着庞磊。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都秉着一口气,看着他们争斗。   围栏台面上,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朱小万一直在慢慢靠近他们。   庞磊等朱小万足够靠近,一手抓住鲍启岩的肩膀,扭转了枪口的方向,指向天空,松开抓住戚玥的另一只手,扣住他持枪的手腕,用力一压,眼看就要抢到□□。   鲍启岩一怒之下,把戚玥往旁边用力一推,同时扣动了□□的手动拴。   “嘭!”随着枪响,戚玥被推下了天台围栏狭窄的台面,滚落下去。   “啊!”桑槿听到枪响,看着戚玥掉下去,吓得尖叫一声。她感觉枪似乎直接打在了她胸口,心脏瞬间迸裂。她双手用力捂住嘴,避免再叫出声来。   天台围栏台面上,方寸之地,兵分两路。   第一路,戚玥被推倒,掉了下去,朱小万大步跨过去,瞬间趴倒,伸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二路,鲍启岩只开了一枪,下一秒,□□已经被夺走,庞磊扣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反手扭转到他的背后。鲍启岩挥动着另一只手,徒劳地反抗了一两个回合,同样也被扣住,反剪扭到了背后。   最终,朱小万也把戚玥拉了上来。戚玥一上来,他有些激动,直接抱住了她。   庞磊余光瞥见他们已经上来,没有再回头,直接推着鲍启岩从围栏上跳下来,落在了天台上。   俞志龙带着警`察也很快赶到。鲍启岩腹部一直在流血,最终被警`察直接送去医院。   桑槿看着这一切,这么急剧的变化,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一直站在原地,呆愣着未动,直到男人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她忍不住责备他,“你那么急干什么?我都已经快说服他了,万一他开枪打中了你……”她不敢再去回想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   “不会,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不是还有小万?”庞磊拉着她转身,准备离开天台,“鲍启岩情绪已经失控,随时都有可能开枪,所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他。”   桑槿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没再反驳他,只是查看了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确认没有,才准备离开。   她转身之机,看到朱小万和戚玥还站在天台狭窄的围栏上,开口想要叫他们下来,被他制止,“别理他们,掉下去也没事,底下已经铺好了垫子。”   “……”桑槿仍然心有余悸,却也被他逗笑。   她看着他笃定淡然的表情,忐忑许久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同样变得踏实。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手,抓得很紧。   两个人并肩离开了天台。   天台上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一男一女。   戚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得这么紧,身体紧贴,很不习惯。她推了好几次,才把他推开。   朱小万也终于平复了恐惧,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容,“谢谢你啊,今天让我有机会客串一下救美的英雄。”他边说边从围栏上跳到了天台上。   戚玥也几乎是在同时跳下来,“谢谢。”她这次很严肃,没有和平常一样,跟他嬉笑打闹。   她这么严肃,朱小万倒不习惯了,停下脚步,冲她笑了笑,“今天是我失职了。头儿让我跟着你,他应该早就想到鲍启岩会针对你。我……”他没有再解释,为什么没有及时赶过来和她汇合。   朱小万看着她被敲破流血的额头,直接脱下身上的衬衫,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他用衬衫把她脸上的血擦干净,把衬衫折叠了两下,绕在了她头上,最终把两个袖子用力一绑,打了个死结。   戚玥一直很安静,她脑海里不时地会浮现被鲍启岩劫持的画面,被推去的那一刻,她以为她死定了。可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拉住。   “你先将就一下,一会儿我们去附近医院,清洗一下,上点药。”朱小万很想打趣她像个阿拉伯女人,又怕她会不好意思,直接扯掉,只好换个说法。   戚玥被他打断思路,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突然指向对方,大叫一声:   “飞机!”   “飞机!”   两个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他们还要赶飞机。他拉着她的手,突然往前奔跑。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出来,只是跟着他一同飞奔着离开了天台。   桑槿和庞磊从天台上下来,离开机场后,又去了一趟文具城,买了几样文具,之后才转去医院。这个案件,还有最后一项收尾的工作。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鲍启岩已经被移送到了普通病房,房间外面有警察看守。俞志龙领着他们进入房间。   朴师师坐在病床边,看着静躺在床上的男人发呆,眼窝深陷,双眼空洞无神。没多久,林栖也赶到了医院。   鲍启岩醒来后,俞志龙就派人来给他录口供,但情形和之前朴师师的情况差不多,狂躁易怒,每次都要注射镇静剂才能安静下来。折腾了两次,朴师师开始抗议,不让他们继续逼迫鲍启岩。   朴师师一急,林栖就会跟着着急,看起来,她们姐妹俩的感情确实不一般。这种不一般,从表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只有在这种生死关头才会显现。桑槿现在也已经了解到,林栖之所以能上完大学,硕士,最终留校成为老师,都是朴师师在资助她。   鲍启岩再次睡着,房间里安静下来,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林栖突然开口,“俞警官,我姐姐没有杀人,我姐夫也没有杀人,你们说他杀了人,一切都是你们警方的人自己在揣测。你们没有证据,没有目击证人,连作案工具都没有,凭什么给他定罪?”林栖的声音从一贯的温婉,陡然变得犀利。   俞志龙立刻暴跳如雷,“你你你……你是共犯,你也逃脱不了责任!”   林栖莞尔一笑,“只要俞警官拿出证据来,我一定伏法。现在,各位先请回吧,我姐夫需要休息,我姐姐也需要安静。谢谢你们理解。”   林栖这么淡定自如,连朴师师都看着她,都说不出话来。   桑槿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的塑料袋,里面有三个小的塑料袋。三个透明塑料袋子里分别装着三样东西:起子,卷笔刀,和一片小小的铅笔屑。   “这就是作案工具。”桑槿很笃定地看着林栖,“林小姐很聪明,知道怎么样制造消失的作案工具,但即使工具消失了,鲍启岩杀人的事实不可能抹灭。”   林栖盯着塑料袋,瞳孔瞬间放大,脸色发白。   所有的人同样被震慑住,看了看塑料袋,又看向桑槿,脸上的表情很不解,蒋菲菲不是被刺死的吗?这几样东西,怎么样可以成为作案工具?   只有庞磊,原本拉着她的手,现在放开了,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床尾对面的墙壁上,双手抱胸,等着看他女人精彩的演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这个案件最后还有一点点收尾,然后,要高甜了~      ☆、第65章 Chapter 065 实际行动   房间里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很浓。   桑槿很不习惯这种味道,决定用最短的时间解释完,结束这个案件。她从包里拿出一支铅笔和一个卷笔刀,开始卷铅笔,一边解释:   “蒋菲菲喜欢用铅笔在餐巾纸上写东西,她这个习惯,戚玥知道,林小姐也应该知道。蒋菲菲平常工作,都习惯用铅笔,所以不管是她的办公室,还是她家里,都有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铅笔。一个喜欢用铅笔写东西的人,她在游轮上住的房间里,为什么一支铅笔都没有?她在甲板上写字的铅笔去哪里了?”   桑槿这么一解释,有人似乎已经明白过来,有人却仍然想不通,等着她继续解释。   她停止了手中卷笔的动作,放下铅笔,一手拿着卷笔刀,一手拿上起子,继续解释,“蒋菲菲的起子,不是用朴小姐所说的,用来拆电脑,而是用来拆卷笔刀。我仔细试过,你们也应该有印象,用卷笔刀削出来的铅笔,铅笔芯会很尖细,也很容易断裂。所以,她才会把卷笔刀上的刀片拆了下来,当作削铅笔的刀用,这样她可以控制笔芯长短、粗细,笔芯也不会轻易断裂。星期五那天,蒋菲菲把卷笔刀的刀片拆了下来,削好了铅笔,却没有来得及装回去。最终,她拆下来的刀片,成为鲍启岩割破她喉咙让她闭嘴的工具。但是,刀片太小,不可能让她立刻毙命,而她的房间外面就站着一名警察,鲍启岩情急之下,用削好的铅笔,用力刺入蒋菲菲的左侧腹部,并且不只一次。”   鲍启岩突然醒了过来,听到这样的说法,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看着桑槿,神情呆滞。   桑槿看了他一眼,转而继续看向林栖,“鲍启岩杀了人,就躲进了朴师师的房间。朴师师恨蒋菲菲,即使她死了,她也要去划破她的脸,以此泄恨。她不是用手抓破蒋菲菲的脸,同样用的是卷笔刀的刀片。这一幕,林栖你应该有印象。你大概以为是你姐姐杀了人,想要给她脱罪,所以,她离开蒋菲菲的房间后,你立刻潜入,开始布置现场,制造戚玥行凶杀人的证据。起子上有戚玥的血迹,也有她的指纹。卷笔刀的刀片被你用起子装回去,之后你用卷笔刀,把铅笔卷成了碎片,扔进马桶。你很细心,起子上没有你的指纹,整个房间,都没有留下你的蛛丝马迹。你以为作案工具就这么消失了,却忽略了两个细节,蒋菲菲的身体里有铅笔屑,卷笔刀也卡在马桶里面,没有冲下去。”   桑槿的解释,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林栖依然平静,表情淡定从容,笑着问了一句,“桑小姐果然很聪明。铅笔既然消失了,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已经存在的东西,你觉得可能消失吗?”庞磊终于开口,站直身体,走到桑槿身边,“法医在死者的身体里,找到了铅笔的黑色笔芯。”他说完,桑槿已经从包里拿出了最新的尸检报告。   林栖身体一晃,差点跌倒,幸亏朴师师伸手扶住了她。   桑槿看了一眼报告,把报告递给了俞志龙,继续解释,“铅笔的笔芯是用石墨和粘土混合制成,主要组成部分是石墨。林小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石墨是鳞片状有金属光泽的固体,由碳元素组成,结构非常稳定,人体内没有东西可以破坏它。即使是被人吞进胃里,用胃酸泡着,泡上很多年也不一定能溶化。”   桑槿的话音一落,庞磊反问了一句,“林小姐的聪明,是不是用错了地方?”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给你一个建议,千万不要被男人的几句花言巧语蒙骗住。”   “什么意思?林栖,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朴师师前面都没怎么听,唯独这句,听得很清楚。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她们的解释,桑槿已经没有心情再听,她把其他所有的东西给了俞志龙,这些证据,足以让案件后续的事情顺利结束。她拉着男人的手,迅速离开了病房。   俞志龙追上来,说要请他们吃饭。   桑槿笑着摇头,“吃饭就不必了,俞警官,希望你有空回学校,认真把课上完。”她一说完,庞磊补充了一句,“俞警官可能不知道,鲍启岩早就盯上你了,以后千万要小心点。”   俞志龙看着他们,一脸愕然。庞磊拽着女人的手,不等他回过神来,追问他们鲍启岩为什么盯上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桑槿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我想先回学校一趟,去当面谢谢Grosson教授,铅笔屑这个重要的线索,是他给我留的。”   正因为那一小片铅笔屑,她想起谭雪倩的案件,她曾经和萧羽姗在清安大酒店的储物室里面争夺窗帘这一物证,她为了逃命,用铅笔刺伤了萧羽姗。她阻塞的思路也最终贯通,把消失的作案工具还原。   当然,她在向庞磊解释蒋菲菲身上的伤口时,他也提示过,说她的伤口里面有木屑,她当时却没有反应过来。   “他已经回美国了。”庞磊低头看向她。   “Grosson教授不是说等我一同去美国吗?这次破案速度,我是最快的……欧阳旭不算,他神出鬼没,跟我们不是同类。”桑槿看着男人嘴角又噙着一抹恶作剧的笑,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他跟Grosson教授说了什么,让他先走,不用等她。   庞磊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侧头在她唇角上亲了一口,像是哄小孩一样,“乖,下次我们去美国看庞鑫,再顺便去谢谢他。我们现在直接回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桑槿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幸好,他们已经走出医院,转到一个路口,来往的人不多。她脑海里回响起他刚才说的那个名字,庞鑫,她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她刚想要问他,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庞磊立刻按了接听键,听着电话,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表情变得凝重。他挂了电话以后,她立刻追问他什么事。   “没什么,在找一个人,线索暂时被中断。刚好,我们可以直接回家。”   桑槿一惊,“你还在找那个人?”   她不知道他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和她有关,他昨晚有意无意地问起她,初到香港来的那天,她被人追踪的情况。这只是一件小事,他为什么那么在意?   庞磊没有详细解释,含糊了过去。他拦到了的士,两个人很快上车,回酒店取行李。   两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坐上了回清安市的班机。   飞机跨越香港与内地之间的海域时,桑槿从小窗往下看,脑海里又有了一个疑问,鲍启岩想要谋财杀人,为什么要在这么狭窄的海域,他为什么不把游轮开到远海去?   桑槿这么一问,他开始耐心地解释,“因为他希望被人看到,具体来说,是被俞志龙看到,为什么希望被他看到,因为俞志龙好糊弄。”   “你的意思,他希望整件事按照他的计划来实现,由他来掌控,他追求的不只是一个杀人的结果,而是整个过程?”   “可以这么说。他的计划,不是她们几个人上了游轮上开始,而是追溯到更早之前。他不只是刻意选择了地点,也特意挑选了星期五这一天,因为新加坡Sam的护照过期,鲍启岩早就知道。朱小万潜入过他的房间,查看到他书桌上的的日历,星期五这天用红叉标记,上面写了两个字母,S和Y。S应该就是Sam,Y就是俞志龙。他书房里也有Sam的护照复印件,有效日期特意用红圈标记了出来,还有一份俞志龙在警局的值班表,从星期五到星期天,游轮靠岸的这一块区域,是俞志龙执勤。如果戚玥没有上这艘游轮,蒋菲菲和朴师师可能都会丧命。游轮被俞志龙发现,鲍启岩不会临时起意隐身,他会主动把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告诉警方。新加坡的Sam不会被扯进来,鲍启岩真正杀人的目的,也不会暴露。案件应该会当场结案,情杀,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互相残杀。”   桑槿看着他,听他说完这么长的一番解释,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什么时候让朱小万去查这些的?对,应该是星期一,他们去新加坡的那一天。这么说,他很早就开始怀疑鲍启岩了!   “你也别皱眉头,是你自己说这个案件你要单独负责,才能毕业。又不是连环杀手,迟一天破案也正常。”庞磊说完,把她抬起来的头重新按下去,让她靠在他身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再胡思乱想,先睡会儿。”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在星期天上游轮的时候,就对鲍启岩起疑,如果这个案件是他负责,也可以当场破案,但绝对不是情杀,而是蓄意谋杀。   他这一心思,刚好是桑槿在思考的问题,只是,她没说出口,因为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被其他一些问题困扰。   鲍启岩想要摆脱蒋菲菲,他能够理解。按照戚玥的说法,蒋菲菲这次相亲,似乎也有点想要气一气前男友的意思。说明蒋菲菲对鲍启岩确实有了感情,甚至有些过于纠缠他。   桑槿无法理解的是,鲍启岩对朴师师为什么也会有这么深的恨意,非得要设计这么一个复杂的圈套,置她于死地。他和朴师师之间,两个人曾经应该也相爱过吧?不爱了,走不到一起,彼此放手不就行了,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悲剧的根源到底是在谁身上?   这些问题,她回答不了。   因为这个案件,她了解到时下年轻男女主流的择偶观,家庭出身,职业,物质基础,这些外在因素远远凌驾于感情之上。按照这种标准,她很有可能单身一辈子。   “庞磊。”她突然叫他。   “嗯。”庞磊仰靠在飞机座椅背上,低头看着她。   “谢谢你。”她原本想问他,明知道她是丁宇乔的女儿,为什么还会喜欢她?   这个问题,她问过他好几次,每次他的回答都不一样。第一次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好骗;第二次说她裙子长,可以随时扯下来,给他包扎伤口;还有一次,说她不会剥鸡蛋,但是会剥龙虾,他刚好相反。没有哪一次回答是正经的,她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   “你要谢我?”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让她面对着他,“要用实际行动。”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性`感的蛊惑气息。   她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脸,幽邃澄澈的黑眸,以及越来越靠近的薄唇,她的心跳陡然变得剧烈,呼吸也乱了节拍。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他靠近走廊。她余光瞥见,他已经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人。她心里一横,仰唇靠上去。   两个人的唇瓣,瞬间黏在了一起。   他厮磨咬噬着她的唇,很快用舌撬开她的齿关,闯入她的嘴里,横行肆掠。   平流层中,飞机平稳飞行。   机舱一隅,他们激烈地拥吻。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半部结束,下半部马上开启高甜节奏~      ☆、第66章 Chapter 066 意见分歧   飞机到达清安市,是当天下午。   和港城的繁华喧闹相比,清安市这座中小城市,像一个小家碧玉,清静而安宁。天空一如既往的开阔而高远,空气中也依然弥漫着花的清香。   桑槿走出机场的大门,立刻有了这样的感觉。她还是从心里喜欢这座城市。   机场候机大楼门口,停放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车,有人站在车旁,向他们挥手。   她看清站在车身旁边的人,很意外,姜民珲堂堂一个局`长,竟然会亲自来机场接他们。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推着行李的男人,猜想,他应该是来接他的,她蹭车而已。   她是这么想的,但他们走到车旁,姜民珲第一句话却是,“小桑,你千万别误会,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小庞自己会飚车,他嫌我开车慢,所以我是不会来接他的。”   她一听,立刻笑了起来。   庞磊却熟视无睹,推着行李走向车尾,把行李装进后备箱,再回到他们身边,给她拉开车门,才回了他一句,“你也知道你开车慢?车子我来开,你自己打的回去。”他说的理所当然,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是在开玩笑。   “这可不行,我今天有话跟小桑说。你不是说你们要休一个星期的长假?所以我只能今天到机场跑一趟,早点把话说完。我再提醒你一句,我是来接小桑的,你要不要蹭车,自己决定。走,我们先上车。”姜民珲示意她上车。   最终,他们都上了车,姜民珲亲自开车,她和庞磊坐在了车子后排座椅上。   一路上,姜民珲很关切地问起她这半年在香港的学习、实践情况,最后又聊到了游轮上的凶杀案。听到她说戚玥没事,他才放下心来,嘴上却戏谑了道,“那丫头,以前警戒心还不错,身手也没那么差,竟然闹出这种事来,我看她这次算是丢脸丢到大陆彼岸去了。朱小万那张破嘴,一定饶不了她。”   桑槿听着他讲起这几个人,像是一个父亲在跟人拉家常,说起自己的子女一样。她心里有些激动,这个团队,她还没真正加入,就已经喜欢上它,喜欢这种像家人一样的队友。她何其幸运,才能遇见他们?   一路上,一直是她和姜民珲在聊,庞磊在一旁没怎么说话。   车子从机场直接开到了市警局,停在了警局门口。   桑槿下车,站在警局门口,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画面。她假扮成犯罪小说家,跑到警局来,被某个男人一次次轰出去,想起来就忍不住笑,她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傻?她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再次出现在这里,竟然成了这个团队中的一员,而曾经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男人,也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庞磊要来拉她的手,她往旁边移了一步,看向他,眼神提醒他,在工作场合,他们必须注意分寸,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他只能把手收回,让她先走,他跟随在后。   三个人先后进入主办公大楼,直接上三楼,副局长办公室。   桑槿看到门口上局长前面多了个“副”字,有些意外,上次她来的时候,看到的明明是局长办公室,为什么现在变成副的了?   他们进入办公室以后,姜民珲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茶几上有一套茶具,庞磊很熟稔地开始烧水,洗茶具,泡茶。   “小桑,小庞泡的茶很香,你一定要尝尝,千万别以为他耍刀弄枪在行,就是个糙爷们儿,他也会泡茶做饭,还写诗呢……”   “能不能少废话?”庞磊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话快说。”   桑槿余光瞥见,他脸微红,埋头清洗茶具。她嘴角一弯,从他手里把夹茶杯的木钳接过来,“我来洗。”   庞磊也没拒绝,把东西递给她,俯身去茶几底下拿出茶叶罐,两个人一同泡茶。   姜民珲看着他们这么默契,笑了笑,终于进入主题,“小桑,局里其实非常重视你这个岗位的工作。把犯罪心理学结合传统刑侦,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但我同意小庞的看法,没有像有些省市,直接从美国进口一大批专家来,看起来高大上,用起来却磕磕碰碰,文化背景差异太大,实际情况和理论之间也有鸿沟。进口不懂中国本土国`情的美国专家,还不如我们自己培养能落地的人才。你是最符合我们要求的人选,目前看来,你表现得也很好。”   “这些都是废话,你可以直接说但是。”庞磊听着这一堆的废话,眉宇微蹙,把泡好的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提醒了一句。   姜民珲也不介意他嘴这么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继续开口,“但是,暂时没有编制,你的身份,我们现在也必须严格保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桑槿是真的不介意这些。她终于知道,姜民珲为什么特意要在他们休长假之前,跟她说这些话了,他是担心她觉得委屈。他不知道,她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觉得委屈?!   “那就好。虽然没有编制,但一切待遇都是按照正式员工来的,我们也会给你配备一名助理,你会有独立的办公室。”   “独立办公室?”桑槿很意外,她初来乍到,为什么会有独立的办公室?   庞磊替她回绝,“她跟我一个办公室就行,要那么多办公室干什么?助理也不需要,有朱小万和戚玥就足够。还有其他什么事?”   “这样好像也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小桑你以后的工作主要还是协助庞队长来破案,他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们两个又是……行吧,那就这样,也没什么其他事了。你们好好休息,休完假再回来好好工作。”   桑槿看着庞磊已经起身走向办公室门口,她也站起来,向姜民珲表示谢意,道别,之后匆匆离开,追上已经走出办公室,正在门口等她的男人。   两个人并肩离开警局,没有牵手,一直回到他的车上,他才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近,认真的看着她,确认了一句,“真的不介意?”   桑槿摇头,“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她看着他又习惯性靠过来的脸,在他的唇落下来之前,伸手挡住,“这里是工作场合,我们先回家。”   他嘴角一弯,“好,回家。”他说完,给她扣上安全带,很快启动车子。   桑槿很确定,姜民珲形容得没错,他果然不是开车,而是飚车。当然,在限速范围之内。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菜,还买了一袋饺子。付钱的时候,超市收银员随口问了他们一句,“要不要拿盒避`孕`套?”   “……”   “……”   桑槿和庞磊几乎同时看向收银员,两个人嘴角抽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脸都红得不行,像做贼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样。   “不需要吗?”收银员见他们没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明天再说。”庞磊回了一句,终于打消了收银员继续热情推销的念头。   他结完账,提着购物袋,拽着她的手匆匆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一路静默不语,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再来几个天雷滚滚,两个人都会被雷劈死。   回到家里,他让她先去洗澡,他去煮饺子。   桑槿刚想说她和他一起去厨房,他人已经钻进了厨房,还把推拉门给拉上了。他是不是也觉得尴尬?她其实也有点尴尬,但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们两个以后就这么住在一起吗?   她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洗完澡出来,他已经煮好了饺子,让她上桌吃晚餐。   桑槿坐到桌前,餐桌上热气腾腾,隔着袅袅白雾,她看着对面忙碌不已的男人,想开口,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有什么事,吃完饺子再说。”庞磊把盛好饺子的白色瓷碗,推倒她面前,催促她动筷。   她只能埋头吃饺子。他一如既往吃得很快,她却吃得很慢。他吃完以后,她让他先去洗澡,她来洗碗。他也没反对,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她也洗完了碗筷,把厨房收拾干净,回到了客厅。   “你怎么老是晚上洗头?还说我。”桑槿看到他又头发湿漉漉的,把他手中的毛巾拿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给他擦头。   庞磊按住她的手腕,看向她,“你想跟我说什么?”整个晚上,她看起来都很不安,他确定她有事。   桑槿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出她的想法,“我想说,我们能不能暂时不住在一起?”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也有一丝失望,他把她手中的毛巾拿过去,“好,晚上你睡上次那个房间,我睡书房。晚安。”   他说完,已经起身,进入主卧旁边的房间,还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桑槿呆愣着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些不安,他生气了吗?他为什么都不听她解释原因?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突然很难受,像被什么堵塞住,憋得慌。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她希望紧闭的房门会突然打开,他会再走出来,最终却没有。她只能起身回房间,爬上`床睡觉。   桑槿躺在床`上,反复斟酌,她的决定是错的吗?   他们两个人认识时间虽然已经不短,但关系确定也就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时间,还是一直两地分开。在她理解的范围内,同`居就是跟结婚一样的性质。她现在工作刚刚开始,她希望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目前肯定不会考虑结婚之类的事情。所以她才希望两个人先不要那么快住在一起。她的这种想法,他是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家庭。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事情会很简单。但他能接受她,不代表他的家人也能接受她。   桑槿想来想去,都觉得她的想法没有错,这个决定,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她没有关门,她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又被关上。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她身后的床凹陷下去,熟悉的气息,从她身后,瞬间包围了她。   “睡了没有?没睡我说几句话,说完就回隔壁房间。”耳边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像夜色一般清凉如水,缓缓流淌进她的心里。   桑槿听到他说要回隔壁房间,立刻转过身来,抱住了他的腰。   她抱得有些紧,立刻就碰到了他已经膨胀的部位,他迅速往后挪动了一点,刻意和她的身体拉开了一点距离。   桑槿气得咬牙,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又没说他们不能睡在一起!   她不等他开口,微微抬头,主动吻住了他。   庞磊有些意外,她这是什么反应?刚才不是还说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可现在……女人灵巧的舌,已经闯入他口中。   他轻而易举地被她撩`拨,迅速加深她主动送上来的吻,悬空的手,把她的身体推倒平躺下来,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关于同`居的问题,叮叮的决定,你们能接受吗?   ☆、第67章 Chapter 067 焦灼难安   夜深,微凉。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如水银一般倾泄下来,与床头微弱的橙色壁灯发出来的光,交相辉映。   房间里的温度,因为大床`上激`吻缠绵的男女,迅速升高。   桑槿感觉到身上被压了一个男人身体的重量,原本窒闷压抑的胸腔,仿佛突然受到更深重彻底的挤压,肺里的氧气被悉数挤掉,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喘不过气来,她却没有推开他,甚至,双臂主动攀住他的脖子,继续感受他激烈的吻。两个人吻到几乎要窒息的境地,依然不愿意断开。   男人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抚摸她的身体。   当他炙热宽大的手掌,覆在她胸`前,掌心的热度,隔着薄薄的睡衣,传递到她身上,她身体猛然一`颤,感觉整个人像被火在灼`烧。   他的手,一开始只是覆在她身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他掌握了要领,开始轻轻地揉`捏她的柔软。力道由轻变重,到最后,他越发激动,紧紧地抱着她,一边吻她,一边用他自己的身体,碾压她的身体,想要更清晰地碰触感受她身前的这种柔软丰厚。   桑槿被他唇齿间的辗转吮`吸和身体的碾压,双重夹击下,彻底沦陷。她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某种的虚空和压抑,胸前内像是有一个看不到底的洞,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这种渴望,随着他吻她,抚摸她的时间变长,变得越来越强烈。   她充满了期待,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俯视着她,气息粗喘,嘴角却浮现一丝笑意。   桑槿有些气恼,“不许这样笑。”   “你也想跟我做?”他边说边翻身下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气得立刻转身背对着他侧躺,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捉弄她,看她难堪。   庞磊从她身后抱住她,“早知道我就直接在超市里买了,也不用再煎熬一个晚上。”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似是在解释他停下来的原因。   问题是,在超市里,当着这么多人买安`全`套,别说她,就连他都会觉得难堪。他的计划是今天晚上要让她先好好休息一晚,所以才决定明天再去准备这些事情。   桑槿原以为他还在介意她之前说两个人不住在一起,所以激`情进行到一半,又停下来,故意惩罚她。他这么一解释,她所有的郁闷瞬间一扫而光,又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不生气吗?”她忍不住问他。   庞磊扣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生什么气?我尊重你的想法,住不住在一起,随你自己,但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现在已经很难习惯一个人,这种奇怪的病,也只有你能治。”   桑槿差点就脱口说出,她其实也一样。   他没出现之前,她一个人好好的,可现在,她也害怕一个人。正因为这样,如果他们住在一起,时间越长,感情越深,有一天他们却又不得不分开,她会觉得恐惧。所以她才想理智一点,控制她的心,不要陷得太深太快。   他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别想太多,我们跟鲍启岩朴师师他们不是同一类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他话音一落,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永远是多久?我小时候,爸爸也经常说这句话。桥快竣工的时候,我们全家人还提前庆祝,弟弟问我妈妈,以后他是不是可以永远和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姥姥一起。但几天之后,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她的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来。   记忆像突然被重物撞破的玻璃窗,碎成了一片一片,闯入她的脑海。她想抓住每一个碎片,修补成完整的一块,却发现这是徒劳,每次只要她去碰触这些记忆,就会被划得遍体鳞伤。到后来,她只能把这些记忆碎片深埋。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在他面前袒露这些伤口。他很欣慰,因为她终于向他敞开她的心;但更多的是心痛,他不能代替她去痛苦,也没能陪伴她走过她生命中最艰难的那一段经历。   他从来没有因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而感到遗憾。不留下任何遗憾,这是他一贯的原则。但这一刻,不能参与她过去的生命,成为他最大的遗憾。可他无能为力改变这个事实。   庞磊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真正的痛苦面前,言语是苍白无力的,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事实,也不能减轻她曾经承受过的悲恸。他只能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叮叮,你不需要永恒,你只需要我。只要你在,我就在。”他没有再加“永远”这种修饰语。因为她不喜欢。   桑槿听到头上传来的声音,仰头看着他。   橙色壁灯下,他清隽白皙的脸,五官的线条显得异常柔和,脸上坚毅的表情,黑眸里笃定的眼神,都像是止痛药一样,她感觉被记忆碎片划伤、疼痛不已的心,瞬间被抚慰,疼痛也仿佛消失了。   她就这么看着他,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像蝴蝶薄薄的羽翼扑闪着,他看的出神,随手抹掉她两边眼角的眼泪,俯身再一次吻住了她。虽然知道接下来又会是一番煎熬,但他必须这么做。   两个人吻到最后,差点擦枪走火,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   桑槿已经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原则有多强。为了不让他那么难受,她最终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一如既往地从身后抱着她。   记忆带来的沉重,让她的心疲惫不堪,人也累到了极点,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他却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离开了房间。   桑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的床又已经空了,有些失神。他们仅有的几次同床共枕,没有哪一次,她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他躺在身边。这种感觉,她突然很不喜欢。   她愣神之际,听到手机响,立刻找手机接电话。手机放在客厅里,她接电话的时候,没看到客厅里有人。她拿着手机,一边听电话,一边在走到厨房门口,往里看了看,没人。浴室里也没有听到有人在洗澡,但她还是走到浴室门口,推开门,往里看了看,也没有人。   桑槿很失望,拿着手机回到沙发上。电话里,俞志龙一直在跟她讲鲍启岩铅笔杀人案件后续的情况。   鲍启岩对于谋杀蒋菲菲的事实,已经供认不讳。朴师师洗脱了杀人嫌疑,但新加坡Sam向警方提交了缘来网诈骗的证据,通过涉外婚姻中介手段,虚假包装,过度营销,欺骗会员,赚取高额会费,却没有满足很多会员的要求。在缘来网成立短短五年时间里,迅猛扩展,在全国多个省市内成立分支机构,诈骗额度上亿元,性质非常严重,已经构成刑事犯罪,香港警方已经把朴师师移交大陆警方,接受法律制裁,缘来网也已经被关停整顿。至于林栖,她虽然没有杀人,也没有主动参与诈骗,但鲍启岩谋杀蒋菲菲一案,她是共犯,自然也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小花儿,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给点反应行不行?”电话里,俞志龙一直在唱独角戏,开始抱怨。   “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案件结了就行,戚玥没事就好。”桑槿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在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一大早,他去哪里了?   她听到手机有人打电话进来,放下来一看,是他的电话!   “俞警官,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有个很重要的电话,回头我再给你电话,再见。”她不等俞志龙回话,直接切到了另外一个电话。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找了你半天。”她差点说了另外一句,我想你……可他们昨晚还睡在一起,现在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想我了?”电话里,庞磊从她急切的声音里,听出了这么一种味道。   桑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做早餐,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   “早餐已经做好,冰箱里有菜,今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你想吃什么,自己简单做一点。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桑槿听到他一天都不在,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你不会又去查什么案件了吧?现在不是休假吗?”   “嗯,休假,我现在正在开车,晚点再跟你说。”   “……”桑槿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越发难受,一气之下,直接把手机塞进了沙发座椅底下,起身去刷牙洗脸,然后去吃早餐。   她吃完早餐,把碗筷收拾完,就跑去书房看书。没坐几分钟,又跑出来回卧室找东西;跑到卧室,想不起她要找什么东西,又去客厅,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换了一遍台,没一个台看得下去,只能把电视关了,又去书房;在书房没坐多久,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想起他说冰箱里有菜,立刻跑去厨房做午饭。   总之,她一整天都像失了魂一样,一个人在书房、卧室、客厅、厨房奔来走去,常常走到一个地方,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她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刻意经过客厅的沙发,想要确认,他有没有打电话来,或者发短信。结果,什么都没有,整整一天下来,他杳无音讯!   到后来,她大概是气饱了,也累了,抱着手机,直接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庞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一进门,发现没人,想象中女人飞奔过来抱着他撒娇耍横的情形又没有出现。当然,他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个理智冷静得可怕的女人,他们两个人躺在床`上抱在一起,他浑身火烧火燎,她很淡定地跟他讨论凶杀案,他们还没在一起,她就跟他说不和他一起住……一点都不可爱!   虽然她不可爱,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到家,此刻,心急如焚地去每个房间找她,没有找到人,心里的那种挫败感,瞬间飙到了极点。他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仰身往后一靠,这才发现身后有个人。   庞磊立刻惊坐起来,转身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睡得很熟,被他这么一压,她都没醒。她双手抱着什么东西,他轻轻掰开她的身体和手,发现她抱着的是手机。   她睡觉抱着个手机干什么?还放在胸口,她就不怕辐射?   庞磊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正要放到茶几上,不小心碰到按键,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是编辑好的短信。   磊磊,我想你了,你回来吧。   他瞳孔瞬间放大,这是她发给他的短信?这么振奋人心的短信,他怎么没有收到?他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短信存在了草稿箱,没有发送。他随手按了两下键,发现手机发件箱里一条短信都没有,草稿箱里却多了无数条。他克制不住好奇,打开草稿箱里的信息,发现都是发给他的:   谢谢你做的早餐,很好吃,要是你在就更好吃了。   中午饭不想吃,你不在,我吃不下。   其实我也很矛盾,我害怕习惯了你,就分不开,所以不想那么早习惯有你;可我又不想再一个人,想每天早成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   你生气了吗?不然,我不搬出去了好不好?   庞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   再不回来,你就是个王八蛋!!!   庞磊看着这些短信,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感觉像是喝了蜜饯一样,一直甜到了心里。他看到最后一条短信,差点笑出声来。当然,他没有笑,刚要把她叫醒,想想还是算了,把手机重新调回到最后一条短信的编辑状态,放回到她的包里。   他起身,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拿上她的包,大步离开了家。下楼到了车上,他把她安顿好坐在副驾座上,他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驱车前往目的地。   他不时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她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猜猜是什么地方?   ☆、第68章 Chapter 068 共筑爱巢   桑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里面,男人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她。   “醒了?醒了就下车。”庞磊起身坐直。   桑槿坐起来,从车窗往外看,“这是哪里?”这个地方,怎么那么眼熟?她感觉好像来过。   “你的家。”庞磊回了三个字,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桑槿还没听懂“你的家”是什么概念,身旁车门已经打开,他拉着她下车。   她看着眼前的别墅,很惊诧,原来买下她别墅的人,就是他?这套别墅,满城威说是她父亲留下来的,但她后来了解过,这块地确实是他父亲买下来的,打算用来建新房,但一直没有实现。她核算过,地价虽然升值,但远远抵不过别墅的造价。所以,她才决定把别墅卖了,把卖了的钱直接还给满城威。她去香港之前,就已经让房产公司挂牌出售,但始终没人来买。她去香港以后没多久,房产公司就告诉她找到了买主。她把一切手续都全权委托给了房产公司办理,自然不知道,原来买下别墅的人就是他。   桑槿转头看向他,“你哪来那么多钱?”   庞磊没有看她,同样看着别墅,“第一,我没有啃老,不需要我父母一分钱;第二,我确实没那么多钱,可以像某些地产公司的霸道总裁,一口气买下别墅送人;第三,我虽然钱不多,但总会有一点积累,并且,我找了个美丽温柔聪明能干的老婆,她愿意跟我一起做房奴。”   他说完,转头看向她,“刚好,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我只能再准备一个窝。两个窝,随你选。”   桑槿听到他一口一个“窝”,那么难听的字,被他形容得这么好听,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潜意识里也已经接受他的解释。清安市不比那些大城市,寸土寸金,这里已经是郊外,付个首付不会很难,她当然也愿意跟他一同承担。美丽温柔聪明能干的老婆……她心情很舒畅。   “不去看看你的家?”他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向她伸出手。   桑槿点了点头,把手放在他手上,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她环视四周一圈,青山,绿水,连空气里这股花香都像是打过照面的故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依稀记得,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大体就是这样。   一栋两层楼的红砖房,前面有一块空旷的坪地,是村里的小伙伴一同玩耍的地方。坪地前面,右手边,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水是绿色的,里面养了很多鱼。傍晚的时候,她和小伙伴们玩得满头大汗,会直接跳进池塘里游泳;左手边,是一个泥塘,种的是芦苇,莲藕之类的。两个池塘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菜园,里面种着丝瓜、豆角、辣椒之类的蔬菜,清晨的时候,姥姥和妈妈会在菜园里除草,浇水。   眼前,这一切似乎都被还原了。当然,面积没有那么大,鱼塘里的水更清澈了,左边池塘里种了芦苇,但没有莲藕,中间的菜园,自然没有她小时候那么丰盛,几乎还是空的。   “打理菜园,我不擅长,以后你自己来。我们先去里面看看。”庞磊打断了她的思路,拉着她进入别墅。   别墅里的格局也大体和她小时候住的房子相似。   一楼进门,便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因为她父母很好客,家里总是有很多客人,尤其她爸爸收的那些徒弟,最多的时候有二三十个。此外便是厨房,餐厅,浴室,一楼只有一间卧室,以前是给她姥姥住的,因为不想让她爬楼梯。   二楼全部都是住房,他爸爸妈妈一间,她和弟弟一间,但他们两姐弟经常打架,打完以后一人睡一间。但通常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弟弟又爬到她床`上来了。她弟弟胆子很小,晚上听到外面有狗叫都会吓得不敢睡觉,非得她哄着他才能睡着。   桑槿从一楼走到二楼,站在走廊里,看到这种熟悉的格局,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她突然转头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有跟他说过太多她小时候的事情,包括她的家人,他怎么会知道她小时候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她们家那个地方,现在早就已经被拆迁,变成了一个长途汽车站。   “有手稿图,你爸爸画的。”庞磊也没有再隐瞒她,拉着她下楼,“去附近看看。”   桑槿被他拉着下楼,来到了别墅后面。屋后院子里,多了个露天的游泳池,这是她小时候没有的。她记得她们家屋后以前是农田,农田后面便是山。但现在,因为城市化建设,大部分农田已经被改建,很难再看到。   他拉着她一直往前走,穿过游泳池,继续走了一段路,开始上山,爬了一段山路,远远地看到一座花园,里面繁花似锦。   桑槿很意外,挣脱他的手,大步跑过去,跑到花园门口,在一块巨大的磐石前停下来。   磐石开花。   石面上刻着四个红色的篆体字,很奇特的是,磐石顶上确实像有花开出来,这种花她当然也很熟悉,扶桑花,不是常见的红色,却是黄`色的花瓣,只有花芯一小圈是红色。这个品种她也认识,呼啦圈少女。   桑槿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十岁的时候,她很喜欢转呼啦圈,转得大汗淋漓,都不肯停。她想起这些,忍不住笑起来,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随口笑道,“我小时候转呼啦圈很厉害,学校举行趣味运动会,我还拿了冠军。本来我妈要把我的呼啦圈扔掉,怕我耽误学习,后来我拿了冠军,她是学校的老师,在学校里很有面子,后来就不扔了。”   庞磊低头,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眼睛,绽放出熠熠光彩,从身后抱住她,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歪着头看着她,“什么时候转给我看?家里现在就有呼啦圈。”   他看着她那么开心,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辛苦了半年,总算有点收获。   “随时都可以……”桑槿转头看向他,话没有说完。   她转头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封住了她的嘴,很快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又一次激烈地拥吻。   这个沾染了扶桑花香的吻,持续了很久。   一直到山风轻拂,有清脆的风铃声传入他们的耳际,他想起里面的风景还没看完,他才放开她,拉着她进入花园。   桑槿同样已经听到了风铃的声音,一进入花园,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一大片的扶桑花,鲜艳欲滴,光彩夺目,每一株上面,都系上了一个风铃,风一吹,发出悦耳的声音,“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声音异常欢快,此起彼伏,不绝入耳,仿佛满园的百鸟,在竞相歌唱。   她一路走过去,一路数过去,实在太多了,她最终没有数完。虽然没有数完,但她已经能猜到是多少个风铃,她转头看向他,笑问道,“这999个风铃,你从哪里弄来的?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人系上去?”她其实很想骂他,他浪费了多少时间在弄这些?   他眉宇微蹙,“风铃是今天系上去的,我一个人,下次卸下来确实就要找别人,我没那个闲工夫。你看了这么多,就没有一点表示?”她不是应该很激动,主动吻他?然后……   桑槿看着他,只是笑,却不说话,所有的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幸福,兴奋,快乐,激动,感动……这些词汇,对她来说,都太普通。   庞磊一把将她拽过来,“闲情逸致就玩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我说了算。”   桑槿双脚腾空,整个人又被他抱了起来。她也条件反射一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   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他说了算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一刻,她同样很期待。   他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抱着她回到别墅,直接上了三楼。三楼的格局,是全新的,她记忆中没有。   他们的卧室很大,几乎占了整个三楼一半的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房间南北贯通,有三面是通透的玻璃墙,可以看到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   庞磊抱着她站在房间中央,有些不知所措。接下来,他是应该和她一起洗澡,还是先把她放在床`上?最终,他抱着她进入浴室,把她放下来,“你在这里洗澡,我去楼下洗。”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这一刻,他身体已经异常兴奋。两个人一起洗澡,他确定他会控制不住。第一次就在浴室里这种地方,她会不舒服。所以,他决定还是两个人分开洗。鸳鸯浴什么的,以后再来。   桑槿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这么急促,就像她会吃了他一样,忍不住笑,这就是他说了算吗?   浴室里剩下她一个人,她感觉到热,心跳也好像有些不正常。她环视一圈,发现所有洗浴的东西他都已经准备好。她走到白色的椭圆形浴缸前,打开浴缸的水龙头,调好了水温,里面的水很快开始上升。旁边放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有新鲜的花瓣,她把花瓣撒入浴缸。   她脱掉身上的衣服,进入水面漂浮着花瓣的浴缸,半躺下来。泡了许久,才开始认真地擦洗身体,每一处都没有遗漏。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祭品,她在精心准备献祭,可她却完全没有不乐意的情绪,相反,她很憧憬。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桑槿洗完澡,擦干身体,换上了新的浴袍。浴袍有两套,还有一套男士的,她猜想,他原本应该是想和她一起洗的。   她把他的浴袍拿上,离开了浴室,回到卧室,房间里没人。她透过北面的窗户,看到后院的游泳池里,有个人在游泳。她转身离开了卧室,下楼。   别墅一楼,游泳池内。   庞磊泡在水里,来来回回,游了无数次。   他洗完澡以后,上三楼,发现她还在浴室里。那种感觉真不好受,他只感觉浑身燥热,体内像是压着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必须要做点什么,把这股力量消耗掉,所以只能下来游泳。   他最后一次游到岸边,看到了女人一双细白纤长的腿,视线往上,看到身穿一袭白色丝质睡袍的女人。即使隔着这么远,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花香,身体猛然一紧。   “你要吃什么?我们还没吃晚饭。”桑槿看了他一眼,一边问,一边把他的浴袍放在泳池岸边的长椅上。   他从游泳池跳上来,身上湿淋淋的,并且,只穿了一个裤衩。   桑槿原本看着他,不知道他会突然上岸,不小心看到他的身体,她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看到男人特有的身体结构,呼吸停滞了片刻,匆忙转移了视线。   庞磊拿着浴巾,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回答,“菜我已经准备好。你先去餐厅,我去冲个凉。”   他边说边兀自走进别墅。   桑槿发现他没有穿上她拿过来的浴袍,急了,“你怎么不穿衣服?我帮你拿下来了啊。”   “拿过来。”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她只能把长椅上的睡袍又拿起来,大步追上去。她进入别墅,他已经进入一楼的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桑槿拿着他的睡袍,站在浴室门口,不知道应该把衣服送进去,还是直接放在门上,先去餐厅。她站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结论,浴室里面的流水声已经停止。   庞磊从淋浴间里出来,看到浴室门口的背影,嘴角一弯。他迅速把浴巾围在腰间,大步走到浴室门口,直接拽着女人的手臂,把她拖进了浴室。   “你……干什么?我把衣服给你。”女人紧闭着眼睛,还把头转过去,双手捧着衣服,递给他。   “你帮我穿。”庞磊把她的头掰过来,面对他,“你自己答应过,现在我说了算。”   “我饿了,我先去餐厅把饭菜准备好。”   “我也饿,不穿衣服,你让我怎么去吃饭?”   “……”桑槿咬牙,睁开眼睛,看着他又是那种恶作剧的浅笑,余光瞥见,他下身裹了浴巾。   她气得咬牙,却又不知道气什么,多大点事,她这么紧张干什么?她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把身体擦干,打开浴袍,让他穿上。   两个人一直没说话,从浴室出来以后,他们一同去准备晚饭。   饭是热的,应该是她洗澡的时候,他煮的饭。菜是他白天买来的,她炒了几个菜,两个人简单地吃了晚饭。事实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缘故,他们都吃的不多。   吃完饭,他让她去洗漱,他收拾碗筷,把厨房简单拾掇了一下,去浴室洗漱完,迫不及待地回到客厅。   桑槿正在客厅里看新闻,看到他走过来,她把电视关掉,起身,手中的遥控器立刻被他夺过去,扔在了沙发上,人被他打横抱起来,转向楼梯的方向。   她被他抱起来的那一刻,呼吸几乎停滞,心跳也骤然加速,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的视线不小心碰撞在一起,又匆匆错开。重复了好几次,终于回到了房间。   他把她放到床`上,欺身压住了她,几乎一秒钟都没有间隔,开始急切地吻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第69章 Chapter 069 激烈缠绵   窗外,月亮早已从东边山坳口爬了上来,斜倚在盛开着扶桑花的枝桠上。   天空深碧湛青,银白色的月亮,如娇羞的少女,缓缓睁开秀眼,流泻出清冽的光辉,曼妙轻盈地飘向澄澈的天空。   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交织浓烈的情`欲气息。   白色的大床`上,两具紧密交叠的身体,在缓慢蠕`动。   桑槿被他身体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不能说话,男人清润柔滑的舌,又如鹅卵石一般,在她口中滴流滚动,时而缠绕,时而吮吸,似乎想要把她体内的氧气悉数掠夺殆尽。   她心跳像被加速器驱动,快得离谱,呼吸越来越艰难,当她感觉到身体的重量轻了,她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双膝跪在她身旁两侧,唇舌肆掠始终没有停止,两只手摸索着找到她身上睡袍的腰带,迅速地解开。   他褪下她身上的睡袍,直至肩膀以下,他炙热的手立刻覆在她的双肩,紧贴着她的身体,缓缓向下,停在她的脊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触摸到她身上肌肤,似玉一般光滑细腻,亦如她身上丝绸质地的睡衣一般轻软柔嫩,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桑槿感觉被他的手触摸过的地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他掌心的灼热,迅速袭遍她的全身,表层肌肤的热,很快渗透到身体里,变成热流,在她身体里四处窜动……她很热。   庞磊突然停了下来,两人紧密交织的唇,也断开。   她也终于感觉到呼吸顺畅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睁开眼睛,看到他炙热的黑眸,“怎么了?”她有些意外,他为什么停了?   “叮叮,”他突然很郑重地叫她,看着她的眼睛,停顿了片刻,说了三个字,“……我爱你。”声音很轻,很温柔,像花瓣落在水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庞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那些话,他抄写的那些诗,都不足以表达他心里对她的爱,太华丽夸张的词汇,听起来很虚假;太普通平常的词汇,听起来又让人觉得匮乏。   桑槿看着他这么严肃的表情,有些动容,“嗯……我知道。”她声音不稳,气息有些微喘。   她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抓住他手臂的手,突然放开,解开他身上睡袍的腰带,同样把他的睡袍推倒他的肩膀以下,他很配合地分别移动两只手臂,让她把他的睡袍脱下来。   他也同样把她身上脱可一半的睡袍完全脱下来。她身上只剩下最后的两道遮拦,橙色的壁灯下,女人的身体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完全地袒`露彼此的身体。   她以前看过他的身体,但这么近距离,却还是第一次,她忍不住双臂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他整个人瞬间又压在了她身上。她呼吸一滞,这一次,更多的是因为这么直接全面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很烫,她像是抱着一座火山。   他同样紧紧地抱着她,触摸她的身体。这样抱着,他感觉到体内澎湃的热流,从小腹底部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他突然松开她,看她了一眼,双手伸到她的脊背下,她也微微拱起身体,让他解开内`衣的金属小勾`扣。   这个关卡,把男人给阻挡住了,他解了半天没解开,最后,直接把女人的身体拉起来。   他的力气不小,桑槿被他拉着坐起来,直接扑在了他身上,他跪着,头穿过她的肩膀,看向她的后背。   他的高智商,怎么能被这么一个小东西给打败?!没多久,他终于成功解开了金属小`扣,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原来有三个,我还以为只有一个。”   “……”桑槿听到他得出这么高深的结论,想笑,却觉得不合适宜,把头埋在他胸前,强忍住不笑。   当然,下一秒,她也笑不出来了。她身上的内`衣被他扯掉,他抱着她,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   她感觉脖子上一热,应该是他的薄唇,从她的肩膀,一直往上亲吻,沿着她的脖子,最后停在她的发际,咬住了她的耳垂。   他重重地吮`吸她的耳垂,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脊背上,把她的身体紧紧地按在他身上。双臂不停地移动,配合着他浮动的身体,两相夹击,碾压她的身体。   她又开始感觉到呼吸艰难,缺氧也越来越严重,身体发`软。一直到他抱着她重新躺下来,背挨着床的那一刻,她才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意识也清醒了一些。   她腰间最后剩下的那一道障碍,也最终被他除掉。他的身体,也再次贴合着她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像炭火一般滚烫至极。   最炙热的地方,莫过于他坚实而刚`硬的身体,明明在顶触着她的身体,排斥她,却又像是在向她宣告一种强烈的存在感。   桑槿对这样的触感已经不陌生,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慌乱紧张,甚至,有些好奇,为什么他的身体会有这样的变化?他说是因为她,因为她……   男人身体突然离开了她,又如之前那样,双膝跪在她身旁两侧。他大概是怕她会被压得难受。   他的唇,没有再咬她的耳垂,经过她的唇,也只是浅尝辄止地亲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桑槿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胸前两处最敏感的地方,突然多了两种热度,一边是他的唇,咬住了她的身体,另一边,是他的手,盈`握住她柔软的弧度,又开始揉`捏。   桑槿被他这么一咬,身体里某个暗藏的机关,像是突然被他开启,所有的意识已经不受她理智的控制。准确来说,她的理智很快被粉碎,她竟然听到嗓口处发出来的细碎的声音,像是一种呻`吟,她迅速紧咬住下唇。   庞磊听到了她这种轻微的声音,这无疑让他很兴奋,可偏偏很短暂。她紧咬住唇,身体拘谨,像一个还未开放的花苞,紧紧地闭合住。   他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吮`吸的力度,想要让她彻底地打开,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他要让让她彻底无虞地接纳他!   他这样的心思,女人很快通过他的行动感受到了。   桑槿感觉到胸`前被他重重含`住的地方,变成了两座火山,潜藏在身体的热流,在他连吸带咬的攻击下,越来越汹涌,却被什么压抑在体内,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她感觉到很难受,想要推开他,手刚碰到他的头,就被他反过来用手扣住。他放开了她,抬头看着她,“叮叮,别咬牙,难看。”   桑槿睁开眼,瞪着他,却不说话。他这个时候还管她难看?   男人突然吻她的眼睛,似乎是要她闭上眼睛。她果然闭上了眼睛,他很快又吻住了她的唇,用舌撬开她的牙关,在她唇上停留片刻,又放开了她。   他的唇,沿着她的脖子,迅速往下,没有在她胸前风景之地停留。她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彻底离开了她。这种突然起来空荡荡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庞磊转移了阵地,双手掰开她紧紧锁着的腿,继续探寻新的风景。   他们曾经携手穿过山谷,去往扶桑花盛开的地方。而此刻,在她的幽谷密林中,只有他一人。他在此逡巡,品尝她的润泽与甜美,怀着一种虔诚与卑微,感受她的独一无二,内心始终在颤`抖。   女人感觉到原本在她嘴里辗转缠绕的鹅卵石,不知何时,竟然滚到了她身体最私密的地方。她最后的一丝理智,已经彻底崩塌,她又听到了那种细碎的声音,不受她控制地发出来。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发白,继续紧咬着下唇。   他不喜欢这样的安静,再次回到她身前,吻住她,又一次用舌打开她紧咬的唇。把她自己身体的味道传递给她。   桑槿意识已经涣散,依稀感觉到,这一次,他的吻,确实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原来,她自己的身体,是这样的味道。而只有他,才能让她感受到她自己。   他亲吻须臾,从她口中抽`退,在她额耳边低语,“叮叮,你不乖,不听话。”他声音低沉暗哑,温柔中却能感觉到一丝严厉。   桑槿打眼睛,看着他,听不懂他的话。   “我……哪有?”她轻声分辨,声音轻细得几乎听不到。   “你想我?”他一手撑在她身旁一侧,另一只手,扶住他自己的身体,寻找她身体的核心。   “嗯……”桑槿眉头微皱,感觉到身体突然传来一种陌生的疼痛,倒抽一口冷气,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他看到了她皱眉的动作,停下进入的步伐,这种一半在她身体里,一半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让他越发感觉到煎熬。   他缓过气来,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叮叮,叫我。”   桑槿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摇头,“叫……你……什么?”她不是已经说了想他了吗?他为什么……又停了?   “叫我的名字。”他一边说,一边又进入一点点。   桑槿嘴角微启,低声叫他,“庞磊……”   “叫我的名字,说你想我。”他每说一个字,便往前推进一点点。   “……”她嗓口突然像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桑槿感觉身体像是被撕裂,疼痛越来越剧烈,身体里冲入一样异物,可她心里并没有排斥的感觉,相反,这种进入的不彻底,让她更深切地感受到心里的那种虚空,仿佛那个巨大的黑洞,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她不说话,他便不动,像是在等待,又像是故意在折磨她。   桑槿看着他,嘴角抽动了几下,“……庞磊……我想你……我……爱你……嗯!”   短短地一句话,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来,却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在空气中,最后的尾声,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量抬升。   庞磊秉住呼吸,一气呵成,终于彻底地冲破一切阻拦,来到属于她的世界的中心,与她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房间里很安静,汹涌的暗潮,原本始终被压抑在男人和女人的身体里,此刻,终于有了突破口。   桑槿感觉身体像是突然被他完全彻底地刺穿,从下到上,剧烈的疼痛之后,她大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遁形,所有的一切有形之物都消失了。只有眼前的男人,和她被他刺破的身体。而他却存在于她的身体里面。   这一刻,男人同样地激动,心难以自制地在颤`抖。   他紧紧地抱着她,继续吻她,与她结合的地方,像是受了某种了力量地驱使,开始启动新的旋律,开启新的旅途。旅途中,不再只有他,还有她!   她身体一开始很痛,但疼痛渐渐消失。她也看到了从未看过的风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体验。这种感觉,很独特,也很奇妙。   这种独特和奇妙,就像生命本生,没有人能用词汇,精确地描绘什么叫生命,但它就是富有魅力,让人迷恋,甚至于沉溺。   女人的身体,像轻柔平滑的软缎,在他身体的律`动下,闪闪悠悠地浮动着,让他想起蓝天下的海,亦如一副在微风中抖`动的画轴。   这样的她,很生动,也很鲜活,他很喜欢。看着她在他的带领下,渐渐释放开来,他越发的激动,也越来越兴奋,身体不受控制地加大了感受她身体的力度。   ……   他感受着她的身体,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很多未对她说出口的话:   因为没有来生   我不能成为你记忆中的那串风铃   濡染了你家人的欢声笑语   但我能为你建一座花园   种满扶桑花,亲系999个风铃   风来时   让风铃代我为你唱出最欢快悦耳的歌声   因为没有来生   我不能做你记忆中的那个大包   承载你所有承受过的沉重   陪你随时离开   但我能重塑一座家园   守候在你身旁   我们生一堆儿女   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也能替我爱你   因为没有来生   也没有永恒   我会抓紧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用尽所有的力气   来爱你   我愿做磐石   你是我心里开出来的花   叮叮,我爱你   ……   这些都是他心里想对她说的话,很久以前就已经酝酿出来,却从未说出口。他今天只说了最后三个字;余生,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说完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窗外,朗月高照,像一盏长明不熄的天灯,悬挂在缀满星星的夜空,把皎洁温柔的银灰洒向大地。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房间里,白色大床`上,激烈缠绵的男人和女人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第70章 Chapter 070 时光倾城   窗外,碧天深邃如海,浮云柔和似絮,轻薄如绢,簇拥着盈盈皓月,缓缓移动。   桑槿趴在床上,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她以前从未感觉到,原来月亮这么大,这么亮,也这么圆。   身后,男人紧紧地抱着她,他的手又很不老实地放在她胸前,有意无意地动来动去,她推开过两次,后来也懒得理了。   “还痛吗?”他突然趴在她身后,微微抬起上半身,把头探至她面前,看着她的脸。   桑槿脸微红,摇了摇头,她知道他说的什么事。第一次确实很痛,结束之后,他抱着她去浴室冲洗,她身体里流出很多血,他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他自己太心急导致。从浴室回来后,没多久,他们又做了第二次。第二次,她只是在他进入的时候,感觉到微微的疼痛,很快就没有了,整个过程,他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只是在最后的时刻,一如既往变得激烈,如勇猛迅捷的猎豹。   再后来,她就再没有感觉到痛,只是感觉到累,每一次,她都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是,身体虽然累,大脑却很兴奋,每次累得筋疲力尽,没睡多久,很快就醒了。他应该也很兴奋,一直没有熟睡,一直像是……没有吃饱的饿狼!   她想到这些词,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脸也是红的。当然,她很确定,他们两个人脸红的原因不一样。她是因为不太习惯这么直接地讨论这种事情。他却是因为内疚,一直觉得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他后面应该慢慢进入,不应该那么快。他还就此断言,速战速决这种作战策略,不适合用在床`事上。   “叮叮。”他突然又叫了她一声,一边拨弄她的头发。   “嗯?”桑槿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转过来干什么,我又没说要继续。我就叫你一声,叫你一声也不行?”他把她推着转过身去,继续背对着他。他也知道她习惯右侧睡,他也是,所以,他们睡觉的姿势,就是典型的“羽”字型。   “你没事叫我干什么?”桑槿猛然想起,他们两个激`情的时候,他老是不停地叫她,她也会习惯性的“嗯”一声。她看着他嘴角又浮现恶作剧的浅笑,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把被子一拉,整个人埋在了被窝里。   庞磊嘴角弯成了最大的弧度,并且,还不放过她,“你的声音,就算是最简单的‘嗯,’也会让我热血沸腾。”对,他就是故意让她发出声音。   他拉扯着蒙在她头上的被子,一边强调,“以后不许咬着嘴唇,你是在跟我做……接吻以后顺其自然往后推进的事情,这么愉快的事情,不需要这么严肃。”   “快睡觉,我累了。”桑槿推了他一下。这男人,精力要不要这么好?平常话不多的人,怎么到了床`上,变了个人一样?   他最终强行把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拉下来,在她脸上啄吻了一下,“好。晚安,宝贝,我爱你。”   “……”桑槿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么腻歪的称呼,他竟然叫得这么自然?当然,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后面这三个字,虽然俗,但她也爱听,虽然她自己说不出口。   “你也要说。”   “说什么?”   “叫我的名字,说你爱我。”   “……”庞磊,你这个王八蛋,我不爱你才怪!   事实却是,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她就是不说。她心底的声音,他自然也听不到。他最终没有再逼她,让她睡觉了。他很确定,她已经说了那句话,就在他们的身体第一次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她说:   庞磊,我想你,我爱你。   没错,她是这么说的,他很确定。于是,他安心地躺下来,抱着女人,很快入睡。   桑槿这一次睡着以后,没有再醒,因为实在太疲惫了。她睡得很沉,第二天,一直到太阳高高升起,阳光照进房间里,刺激着她的眼睛,她才醒过来。   自动窗帘被拉开,阳光刺目,她伸手挡住眼睛,转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底下,想要继续睡。   庞磊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大步跨到床边,坐在床沿,看着女人一动不动,他索性爬上`床,把她头上的枕头拿开,“小懒猪,起来吃早餐。”   桑槿被他新发明的又一个雷人的称呼吓醒,“不是休假吗?我很困,不想起来。”   “不起来也行,我陪你一起睡,让那些工人自助服务。”他边说边在她身边仰躺下来。   她却立刻惊坐起来,“那些工人?他们来干什么?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庞磊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跌倒在他身上,“我也是临时起意。先不理他们,我们先做点愉快的事情。”   “……”什么叫愉快的事情?她没机会问出口,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一边吻她,一边抱着她翻转身来,让她平躺在床`上。   桑槿一如既往被他激烈的吻蛊惑,大脑缺氧,意识模糊之际,她突然意识到,她还没刷牙。她一把推开他,“我先去刷牙。”   她要起来,被他按了下去,“你不知道接吻就有净化口腔的作用?再说,我已经刷了牙。”他理直气壮,继续吻她。   她无语,既然他不嫌弃,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结果,男人越来越过份,吻了许久,又习惯性地开始解她睡袍腰带。她推开了他,很严肃地看着他,“现在是白天。”   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朝后一按,随着“叮”的一声响,自动窗帘缓缓闭合,最终,房间里的光消失,和黑夜没什么区别。   然后,她就真没什么话可说的了,和他一同沦陷……   两个人起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如果不是电话铃声一遍一遍地催,他还不愿意停。   下楼以后,桑槿才知道,他已经提前预约好了工人,请他们去拆掉后山花园里,系在扶桑花枝桠上的风铃。这么奇特壮观的景象,一时浪漫可以,但一直保留着,肯定不现实,太引人注目了。   庞磊领着工人去了后花园,她在家里准备中早餐,他准备的早餐早就凉了。她在厨房里忙碌了一阵,忙完以后,他还没回来,她有些无聊,也有些好奇,打算去二楼看看。昨天他们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下,没有细细去看。   桑槿先去了她自己的房间,找到了很多她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当然,也有一些是她小时候没见过的,比如床头的气球灯,心形的,看起来特别浪漫。这家伙,怎么那么细心?   她拿了一个小玩具在手里,去她弟弟的房间转了一圈,就去了她父母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布置,几乎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甚至还看到了许多手绘图,有些是桥梁工程图,有些是建筑图。他父亲以前开完笑跟她说,他既想造桥,又想造房屋,是个脚踏两只船的人。当然,他形容的是他对桥梁设计与建筑设计的热爱,最终,他选择了前者。后者,作为兴趣爱好,偶尔会帮身边的朋友做一些设计,也包括他们自己家的房子。   桑槿坐在书桌前,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而她爸爸,就坐在书桌对面,伏案画图,偶尔抬头看看她这个“上辈子的小情人”。有一次,她母亲拉着弟弟的手从外面进来,她爸爸故意看着她说,“宝贝,过来亲我一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个时候,她妈妈脸会红,小时候,她不知道她妈妈为什么脸红,倒是她弟弟,懂得比她多一些,会大声说,“姐姐,爸爸叫的是妈妈。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他这样叫妈妈。”   然后,他爸爸妈妈都会被他吓一跳,她则会偷着乐,因为她知道弟弟又泄漏了一个秘密,他一定是头天晚上又被狗叫吓得溜到爸爸妈妈的床上去睡了,他肯定躲在了他们床尾,而他们却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时候会觉得弟弟很烦,晚上要是跟她睡一起,老是会踢她,她为了不让他溜到她床`上来,偶尔会故意把门反锁上。   桑槿想起这些,心微暖,却一如既往地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抽痛,“丁当……”她突然趴在桌面上,埋头。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每天晚上都带着他一同睡,就算被他踢,她也心甘情愿。   书房门口,站着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   庞磊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叫“丁当”,此刻,看到眼前的一幕,心很疼,也纠结,他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桑槿感觉到有人,立刻抬起头来,转身看着门口的人,因为逆光,她视线也有些模糊,一时没有看清他是谁,那么高大,像是她父亲,可父亲会更胖一些;也肯定不是弟弟,弟弟才六岁。他走近了一些,她才看清他的脸,熟悉的眉目,熟悉的气息,仿佛油画中走出来的骑士,踏着温暖的风,和煦的阳光,走向她。   庞磊走到她身边,向她伸出手,她仰望着她,条件反射一样把手放在他手上,他顺势拉着她站起来,他坐在了椅子上,让她坐在他身上,背靠在他身上。他双臂连着她的双臂把她整个人拢住,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拉着她的双手,紧紧环抱在她胸前。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侧头看着她,“老婆,我饿了……”他话音一落,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一句,“不是床`上那种饿,我是问你一会儿吃什么。”   “……”桑槿嘴角一弯,转头看向他,她想反问他,她这两种饿有什么区别,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在逗她开心,“我煮了小米粥,上面放了几个小馒头在蒸。一会儿去炒两个蔬菜,煮两个鸡蛋,把牛奶热一下就可以了。”   “这么丰盛?必须奖励”他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原本只打算吻一下就行,但好像不够,于是又吻了一下,再一下……最终,他的薄唇贴在了她脸上。   再然后,他一手覆在她脸上,把她的头掰转过来,他贴在她脸上的唇,迅速锁住了她的双唇,又开始吻她。   桑槿也一如既往,很快沉浸在他肆意激烈的亲吻中,片刻前,被幼时的记忆冲撞得疼痛的心,也很快得以抚慰。   他没有吻太久,担心她脖子会酸,最后在她口中辗转吮吸了两下,很快抽`离,在她耳边轻声解释,“爸爸是被人陷害,做了替罪羊,丁家的灭门案,自然也和他无关。要找到推翻他杀人,再自杀的说法的证据很容易,但现在不是时候,你再忍忍。”   桑槿赫然转身,看着他,“你相信和他无关?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他们一家那么幸福,她爸爸爱她妈妈,像宠女儿一样宠着她,更把他们姐弟俩当成心尖肉一样疼爱,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家人杀害,再自杀?可这个事实,却被那些冷冰冰的证据掩盖。她也找不到可以揭开表面这一层虚假的壳的途径。   “我们先去吃饭,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他把她打横抱起来,起身,抱着她走向门口。   “……”桑槿双臂攀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胸前,不敢看他,也不敢四处看,生怕会突然有人来。   如果被人看到,一定会笑她,大白天的,她长着双脚是干嘛用的?   但她后来很快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时有发生。更多她以前不习惯,也根本想象不到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发生了。   这个难得的假期,他们没有去其他什么地方旅游,就在这个新建的家园里,度过了一段属于他们的倾城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第71章 Chapter 071 不速之客   阳光很暖,天空澄澈如碧。   空气很清新,仿佛被净化器净化过,不含一丝杂质。   菜园内,桑槿很认真地比对着横排和竖排的菜苗,不时地调整位置,有几颗菜苗种歪了,她又跑回去,重新挪了一下位置。   挪完以后,她才起身,站在菜园的一端,放眼望向整个菜园。整个菜园,被分割成五畦约1米宽5米长的长条形地块,中间隔着50公分的通道,每一畦地块上面都种了三排菜苗。每一排,每一列的菜苗都整整齐齐。碧绿的菜叶,在微风中飘动,飘向一边,场面甚是壮观。   桑槿看着这一星期来的劳动成果,越看越觉得有成就感,脸上浮现心满意足的表情。她再仔细看,眉头微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明明她规划好的,豆角和丝瓜苗分开栽种,为何现在混合在一起了?   她立刻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男人,“又是你搞的鬼?”他怎么尽捣乱?   庞磊一本正经地反问了一句,“你有什么鬼让我搞?”心里却在暗笑。   这女人,种个菜而已,至于那么认真?弄得像搞科研一样,反复斟酌,反复调整,就差没拿尺子来量,他一时觉得无聊,随手就把放在她身后两种菜苗的位置调换了,她却没发现,直接种了下去。他换回来,她也没发现,于是,他来来回回调换了好几次,想要确认她是不是一直不会发现,果然是。整个栽种菜苗的过程,她非常投入,根本就没回答看他一眼!   现在栽种豆角的同一畦地块里混杂着丝瓜苗,反之亦然,他觉得很有趣,因为这是她专心致志的“证据”。   桑槿要再把两种菜苗换过来,被他拉住,“好的苗,不管种在哪里,都可以开花结果。你挪来挪去,菜苗还能活?”   她听了觉得有道理,也觉得应该怪她自己,这两种幼苗,看起来还是有区别的,她栽种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她当时一心注意栽种的位置,生怕种歪了,结果竟然把最重要的菜苗种类忽略了。这是不是叫本末倒置?   庞磊拉着她从菜园里出来,去池塘里洗手。两个人洗完手,都觉得水特别清凉,索性脱了鞋,把裤脚卷起来,坐在岸边,把脚放在水里,划来划去,开始玩水。   桑槿的力气自然没他大,被他溅了一身水,她气得弯腰,直接用手掬着水往他身上浇。   “你要玩湿身?好。”庞磊说完,直接跳进水里,掬起一大捧水,洒向她。   她双手挡住头,“庞磊,你快上来,小心感冒……啊!”他竟然直接把她也拉下了水。   水不深,只到齐腰的深度,可两个人身上很快湿透。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丝质裙,被水沾湿,贴在身上,几乎跟没穿衣服差不多。   他抱着她,搂着她腰的双臂,紧紧地按在她的脊背上,让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挡住她胸前的这片独属于他的风景,虽然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独栋的别墅,离新区其他别墅有一段距离。   她仰头看着他,“你冷吗?那还不上去?”   庞磊被她非常规的思维刺激到,这个时候还会冷?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直接吻住了她。他这一举动,极大地挑战了女人的底线,万一有人经过,看到了他们……实在太恐怖了。所以,她一直在挣扎。   她一点都不配合,他无奈,只能放开她,直接把她抱起来,上岸,大步走向别墅。   这次,他不像以往那样打横抱着她,却是……双臂拖着她的臀,把她整个人往上抬高。为了不掉下来,她双臂只能抱着他的头,纤细修长的双腿,紧紧地夹住他的腰。她这样被他抱着,高出他半个头,索性弯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这样,万一有人来了,也看不到她。   远远看过去,他就像一棵移动的树,而她却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他抱着她进入别墅,直接进入浴室,他双脚一一跨进白色浴缸,把她放下来,一手打开水龙头,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浴缸边缘。   热水很快流出来。桑槿半躺在浴缸里,感觉到背下温热,双手放开他。他却没有起身,一直看着她。呼吸渐渐变粗,胸腔起伏的幅度也渐渐增大。   她从他墨黑清隽的眼眸中,又感觉了某种信号,她呼吸一滞,他不会要在这里跟她……热水上升很快,很快没过她的胸口,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嘴角抽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这种反应,给了他错误了信号,他的理解是,她也想要跟他在这里做`爱,所以,他不应该拒绝。于是,他俯身吻住了她。一边吻她,一边随手褪掉他下半身的阻拦。   桑槿来不及拒绝,她的裙摆已经被他撂起来。   两个人吻了许久,紧密交织的唇瓣断开。他身体突然压向她,一手仍然撑在浴缸边缘,一手拖着她的腰,猛然往上抬升,靠向他的身体。   浴缸里的水,突然往外涌,仿佛变成了漩涡的中心。   热气升腾,她大脑开始缺氧,意识也渐渐模糊,但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强硬,刺入她的身体,一入到底,一如既往地迅捷。   那一刻,她感觉身体里像是被突然灌入一股飓风,力度强劲而凌厉,毫不迟疑。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仍然发不出声音,只是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细长的指甲几乎刺进他的肉里面。   男人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狂澜,浴缸里的水,也如巨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不停地往外涌。水龙头一直没有关,转眼,热水又很快漫过两个人的身体。   桑槿不知道流了多少水,只知道最后高`潮的时刻,她一如既往地感受到强烈的电`流掠过她的心脏,灵魂仿佛被抽离身体,整个人又一次跌入云雾飘渺的境地。每当这个时候,她会习惯性地找他,确认他就被她抱着,他也抱着她,她才会觉得心安。   结束以后,两个人喘`息片刻,他抱着她翻转身来,他仰躺在浴缸底下,一手枕着头,一手揽着她的腰,让她趴在他身上,一如他们每次在床`上激`情过后,两个人都会这么躺着,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   这一次,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微微抬头,看着她,“叮叮……”   “嗯?”她歪着头看着他,有些意外,平常这个时候他不是不让她说话吗?   “没带避`孕`套。”他声音很低,原本白皙的脸上,像染上了一层朝霞一般的红晕,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自己发现了错误,变得羞怯。   桑槿想着这几天他老是捉弄他,决定也要回击一下,“对啊,你不是说用完了?等你再买来之前,我们不……”她后面的话,被她自动吞掉。   男人再次仰躺下去,双眼紧闭,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要是有了宝宝,我们就结婚。”这正合他的意,当然,暂时不能被她看穿。   桑槿原本是想听他扼腕悔恨一下,她趁机抓个小辫子什么的,下次可以要挟他做点什么事情,比如让他扫地。这男人,其他家务活他都愿意做,但就是不愿意扫地,就跟他在厨房里不愿意穿围裙一样,理由是,男人拿着扫把太难看。   她没想到他现在这么理直气壮,立刻坐起来,很严肃地看着他,“我大姨妈快来了,所以,现在是安全期,肯定不会有宝宝。你先出去,我要洗澡了。今天晚上我要早点睡,明天要早起准备上班。”   桑槿随手拿了条浴巾把身体关键的部位围住,也扯了一条浴巾给他,起身拉着他起来,把他强行拉出了浴缸。她脑海里闪过片刻之前激烈的画面,心里嘀咕,他们两个,是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原本以为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够放肆,现在竟然在浴缸里……   “明天我们还上不了班,可能还是要去美国。晚上家里有客人要来。”庞磊把浴巾围在腰间,把身上湿了的休闲衬衫脱掉,连同在浴缸里匆忙之中脱下来的衣物一同捡起来,扔进了洗衣机。   她想问是什么客人,他已经离开了浴室。她便开始洗澡,脑海里不时地掠过他们一起度过的这一段幸福时光,仿佛倾城的美人一般,让人赏心悦目,回味无穷。   整整一个星期,他们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   后山的花园里,原本只有扶桑花一个品种,她觉得太单一,所以他们去附近的花农那里,买了更多的品种回来种上。菜园也被他们折腾了很久,换了栅栏,翻了土,种上了一些应季的蔬菜。他们还去买了鱼苗,放入水池中。   种花,种菜,养鱼,这些事情,她小时候跟着她父母做过,现在是她和他,她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想要确认,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们白天一直在忙这些事情,晚上会一起看看书,看看电影,当然,大部分时候都在床`上度过。整个七天的假期,她都很开心,只是偶尔会有一丝担忧,这么美好的时光,能持续多久?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吗?   桑槿不敢去想以后的事情,她想起他说有客人要来,并且还是晚上过来,莫名有些紧张。她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完,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听到外面就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匆匆走出房间。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怎么都不跟我说?我可以来帮忙。”一个身穿空姐制服的年轻女子,从二楼的楼梯走上来,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观赏他们的新房。   庞磊跟随在她身后,“就这个星期。不是我,是我们。”   两个人应该都看到了桑槿,年轻女子脚步顿住,上下打量着她。   庞磊绕过她,走到桑槿面前,牵着她的手,介绍她,“我老婆,桑槿,”他低头看着她,“她是庞淼。”   “庞淼是你什么?”庞淼笑着责问他,“没大没小,我是你姐!”   桑槿看着她的面貌和打扮,都觉得很熟悉,听到她的名字,猛然想起回清安市的飞机上,见过的那个空姐。   “你说的三个石头,就是他?”桑槿看着庞淼,手却指着旁边的男人。   庞淼异常激动,大步走过来,拉着她往楼下走,“对啊,你现在才想到?昨天磊磊让我给你们准备机票的时候,我看到‘桑槿’这个名字,就觉得好奇怪,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不知道,当时在飞机上,我就想做你们的月老,给你们牵线,因为感觉你们两个太像了,但你不愿意留电话,我只能感到遗憾。没想到你们自己走到了一起。真是太巧了。”庞淼越说越兴奋。   “你要给我们做……确实挺巧。”桑槿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只见过一次面,她就想给她做月老?   她们两个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边走边聊,竟然都忘了,她们身后还有个男人在。   庞磊看着她们下楼,聊得这么起劲,也有些差异。他原本还担心,他们刚在一起,就让她见他的家人,她会不会觉得有压力?所以他才没有带她直接从香港去美国看望他父母。   他们家的人,只要他这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老妈立刻就知道了,然后就会让庞淼过来打先锋,探视军情。通常情况,他可以收买庞淼,譬如,在工作这件事上,庞淼知道了他在做警`察,非但没有告诉他老妈,还跟他站在了同一阵营。   但目前这样的情形,他没什么把握可以糊弄过去。他老妈每天想着他说的要生两个足球队的事情,他其实也只是为了安慰她,随口说说,没想到她就当了真。如果她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并且已经在一起,估计立马就会从美国飞回来。   果然,他从三楼下来,听到一楼客厅里的两个女人还在聊,说的好像是什么飞机上钻戒消失,黑衣女人之类的事情。最后,庞淼压低声音,问她,“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我爸妈可喜欢宝宝呢。”   “……”桑槿被她问住,这个,她还真不知道,是不是太早了?   “机票搞定了没有?”庞磊打断了她们的话,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这么一问,庞淼的注意力离开转移到他身上来,一边把机票拿出来给他,一边开始批判他,为什么一个星期前就说去美国看望家人,却没去,拖到现在才去,她的手机已经被她老妈打爆,云云。   桑槿见他们姐弟俩聊得很投入,立刻起身,“你们俩先聊,我去上个洗手间。”   她找了个理由,匆匆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Chapter 072 神秘棋局   庞淼当然不知道桑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紧张。   她只当她是因为突然见到庞磊的家人,不好意思。虽然她们之前见过面,但那个时候她们是陌生人,自然没有压力。她笑了笑,起身走向餐厅,一边叫饿。   庞磊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眉宇微蹙,同样起身,走到餐桌前,“能不能不要问什么时候结婚这种事情?到了 时候自然就会结。”   他把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重新热了一下,庞淼在一旁给他帮忙,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刚才说错话了吗?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自己都说她是你老婆,还以为你们火候已经到了。再说,这事如果告诉老妈,她肯定会很开心。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庞磊没有再跟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随口问起家里人的情况。庞淼从事空乘的职业,整天满世界地飞,自然有更多机会去美国看望他们。   姐弟二人一同把热好的饭菜摆上桌面,在餐桌前坐下来。少一个人,两个人都没有动筷。   庞淼唠叨完家里的事,最终忍不住,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磊磊,庞家的别墅,一直空在那里,你们为什么不去住?你买别墅的事,爸妈应该还不知道吧?你从来都不向家里要钱,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你们哪来的钱买这个新房?”   “这座别墅本来就是她父亲留下来的,我们也没有一次性全付,30年的还款期限,她的工资也不低,这么简单的数学题你不会算?别跟邹女士一样,整天瞎操心。多想点你自己的事情。还有一点,庞家的别墅,属于邹女士和庞老先生,以后他们总是要回来,我不会让他们等太久。”   庞磊说完,立刻起身,离开了餐厅,走向一楼的洗手间。   庞淼知道他总会有话堵她。她也是希望可以出点力,虽然她钱也不多,不过想想,他肯定不会答应。如果不是她的一个朋友在房产公司上班,她还不会知道他买别墅的事。最奇怪的是,他买的别墅,卖主和买主是同一个人。这些细节,她也没心思去追究。   此刻,她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有些心酸。   庞家在清安市,曾经也是很大的一个家族,她父亲,曾经是万人景仰的市`长,可现在,这座城市却容不下他们。说的好听,他父亲是携家人移民美国,安享晚年,说的难听,他是被放逐,被软`禁在了美国。   这个事实,庞磊十一岁就知道了,但他从十一岁开始,就固执地相信,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回来,他自己也一直不愿意跟随父母去美国生活。他却不知道,世事艰难。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唯独他还在反抗。结果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庞淼一个人坐了片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接了电话,没看到他们出来,直接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桑槿从洗手间里出来,发现庞磊倚靠在门旁边的墙壁上。他穿的是一套灰色的家居服,双手揣在裤兜里,头靠在墙壁上,仰望着天花板在发呆,脸上表情凝重。   “你怎么让你姐一个人呆着?我们去吃饭吧。”她推了他一下。   “怎么在里面这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站直身体,没有等她回答,双手揽住她的腰,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   他这样抱着她,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也会觉得,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她就是他的家人,可以弥补家人一直不在他身边的遗憾。   某一刻,他差点脱口说出,我们住在一起,不要再分开。可他说出口的却是,“我姐只是随口说说,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你住这边,我回公寓那边住。”   桑槿垂落在身旁两侧的双臂,猛然紧抱住他的腰,“我会怕,这房子太大了。”   头上又传来他的声音,“那我送你去公寓,我住这边。”   “……”桑槿胸口被堵住,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没什么话反驳,不是她自己说先不要住在一起?这个星期休假,两个人已经腻歪了整整一个星期。她就知道时间越长,她就会越舍不得,现在果然是这样。   她推开他,催促他先去吃饭。两个人回到餐厅,发现餐厅里面已经没人。   庞淼打来电话,说是有同事临时有事,和她换班,她有新的航班要飞,所以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下次回清安市再过来看他们。   桑槿不知道他们姐弟俩是不是说了什么,问他,他却说没有,让她不要多想。   这顿饭,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给她夹菜,吃完饭,两个人收拾完碗筷,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商量去美国的行程安排。   他先陪她去华盛顿,见Grosson教授,考察学习他们的办案流程,建立全国性犯罪案例数据库的经验,然后再去监狱探访囚犯。他让她一直呆在华盛顿,他去一趟新泽西看望他的家人,再回华盛顿与她汇合,两个人最后一同回国。   她却反对,“我们一起去了美国,现在你姐也见过我了,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看望你父母,还有你哥哥。”如果她不去,会显得她很不尊重他们。   她的话,让他非常意外,“这么短的时间,从华盛顿到新泽西,跑来跑去,你身体吃得消?”   “我又不是纸片,哪有那么单薄?”桑槿其实是没把握,他家人能否接受她,早一点让他们知道她也好,她也能提早确认,他们未来会怎么样,她好有心理准备。   庞磊歪着头看着她,看了许久,才随手搭在她头顶,揉了揉她的头。这个动作,让她愣怔住,他是不是把她当小孩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拿起手机,开始给他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要去美国的事情。他开的是外音,所以,电话那头的声音,她都能听到。   他家人听到他说会带她过去,都很兴奋,叮嘱他们不要买什么礼物,问他们想吃什么,他们提前准备好。   他妈妈的声音,她听过。那次在健身中心里,他姐姐和他妈妈去“查他的岗”,她们聊天,她也听到了。另外有两个男人的声音,有一个很沉稳,话也不多,应该是他爸爸。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磊磊,快回来,不回来妈妈会哭哦。”偶尔又说什么,“疯了疯了,不得了,真的疯了,”不时还发出“啪啪”的声音,像是在鼓掌,一边“呵呵”笑。   桑槿听到这种声音,心里莫名一阵刺痛。她无法想象,这样的声音,是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发出来的,而曾经,这个男人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他偶尔向她提及庞鑫时,总会表现出自豪的表情,说他小时候一直把他哥哥当作偶像。她能感觉到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好,虽然他们年龄相差有点大,差不多有16岁。正因为他们从小感情很好,他才会瞒着他母亲,决意继续沿着他哥哥未走完的路走下去。   庞磊给家人打完电话,又给姜局打了电话,警局最近没什么大的案件,姜局让他们在美国多呆一段时间,不要那么急着赶回来。他也没拒绝,安排了一些事情,就挂了电话。   时间已经不早,他们一同上楼去收拾东西。整完东西,两个人去睡觉,一上`床就约定,晚上只睡觉,别的什么都不做,以便积蓄体力,第二天坐长途飞机。   现实却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没多久,身体自动开始蠢蠢欲动,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体内埋藏着能量,必须要消耗掉。最终,他们都没能熬住,虽然都已经知道没有安全工具,却还是踩着安全期这张底牌,又折腾了一番。   第二天,两个人终于踏上了去美国的旅程。   第一站,他们如期到达华盛顿,Grosson教授亲自来机场来接他们。桑槿受宠若惊,也有些不安。其他的学员都已经返回,他们来探访学习的这个星期,她却和某个男人在家里厮混。她现在单独过来,原本就造成了很大的不便,现在还能受到这么高的待遇。   按照既定的行程,他们在Grosson教授的陪同下,参观了美国FBI华盛顿外型酷似堡垒的办公大楼。因为时间紧,他们没有去匡提科,而是去了美国东北地区一个名叫Black Pool的小镇,地理位置很偏僻,桑槿在地图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个地方。   Grosson教授和很多犯罪心理学研究领域的前辈一样,非常痴迷于与罪犯面对面的沟通,研究他们的心理。他们去Black Pool的目的,便是要去当地的监狱,探访一名很奇特的罪犯,奇特之处在于,Grosson教授以前去过很多次,竟然都没有见到他,也得不到他详细的个人资料,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代号,0110。而这次,罪犯却主动提出要见Grosson教授。   他们一行三人到达Black Pool镇以后,镇长亲自接待了他们,领着他们去往囚禁0110号罪犯的监狱。他们到达监狱以后,监狱长看到Grosson教授,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样,同样很热情。他们一边寒暄,一边走在监狱又长又暗的廊道里。   这座像欧洲中世纪古堡一样的监狱,外观已经有些破旧,里面光线异常幽暗。据说是19世纪一个移民美国的欧洲贵族建立,由一个庄园改造而成。贵族的后裔因为争夺家产,发生了灭门血案,家族所有的人都死去,庄园因此而被废弃,难以转卖。最终,庄园被当地政府征收改造成了监狱。   桑槿听到这样的介绍,环视四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看过的吸血鬼的电影,那个著名的德古拉公爵,脸色苍白,像幽灵一样穿梭在黑夜中。他们经过一间一间的房间,里面被囚禁的犯人几乎都是这种阴郁的表情。有犯人意识到有人来,突然扑向铁门,抓住铁门,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嘶叫声。   她不由自主地抓住庞磊的手臂,抓得有些紧。他低头柔声问了一句,“害怕?我都说了不来。”   她立刻摇头,“谁说我害怕?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来。Grosson教授不是说,这名犯人是华人吗?你就不好奇,一个中国人,为什么会被囚禁在美国的监狱15年?”桑槿对15这个数字非常敏感,Grosson教授提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坚持要一起来看看。   庞磊看着她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嘴硬,拿她没办法,随手揽住她的腰,让她更靠近他。一直到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转入另一条光线比较明亮的廊道,他才放开她,但仍然牵着她的手。   桑槿歪着头看着他,想要说什么,突然有人大声呼叫,跑来向监狱长汇报,说是有人越狱。监狱长双手持枪,喝令看守去拉警铃,也没有空闲再招呼他们,很快跑开了。   混乱中,庞磊拉着她大步跑向Grosson教授和镇长,在一间囚室的铁门前停下来,里面空无一人。   铁门是打开的,Grosson教授直接走进去,他们两个也跟了进去,镇长似乎有些害怕,仍然停留在外面。   阴暗的囚室内,有一股发霉的味道,里面只有一张床,被褥不见了,空床上,摆放着几个中国象棋,木质的棋子下面,垫着一张薄薄的塑料薄膜棋盘。   床`上摆放好的棋局,透着一股神秘诡异的气息。三个人围在床`边,看着棋盘,都静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甜了一段时间了,又要开始新的剧情,我开始兴奋,你们呢?   ☆、第73章 Chapter 073 权利游戏      监狱里有人越狱,很快引起一片混乱,他们自然也不能久留。   从监狱里出来,镇长把他们送到机场教授坐上了回华盛顿的航班,桑槿和庞磊则直接飞往新泽西,去看望他的家人。   在飞机上,桑槿一直在想他们今天去l镇古堡监狱探访的经历,越狱,棋局,这些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安排?   她想问旁边的男人,转头,发现他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笔,一边思索,一边在笔记本上画线条。   没多久,纸面上就再现了他们在监狱里看到的那个神秘棋局。   以楚汉河界为中轴,上面一半区域是红色棋子,只摆放了四个棋,一马,一车,一炮,帅,但帅这个位置的棋子,被翻转了过来,有字的一面被压在了底下,他们看到的是空白的背面,上面还覆盖着一片花瓣。桑槿当时特意仔细辨认了一下花瓣,是扶桑花的花瓣。   楚汉河界下面一半区域是黑色棋子,也只有六个棋,五个卒一字排开,再加将。   桑槿不怎么懂象棋,只是小时候她爸爸教过她一点点,但她的水平仍然只停留在认识这些字,基本的走法她都忘了。所以,这个棋局,虽然就这么几个棋子,对她来说,跟看天书没什么区别。   “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她只能再追问他。   庞磊把笔记本合上,收进了包里,随口说了一句,“他在讽刺,这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权力的游戏》,我喜欢雪诺……”她的话没说完,被他伸手一拽,她整个人扑在了他身上,头和腰分别被他两手按住,不能动,“睡觉,连续走了两天,你不累?女孩子不是应该看那些不用费脑筋的剧?这种争权夺利打打杀杀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桑槿不说话,只是偷偷地笑,他在吃醋,并且吃一个电视剧里虚构的人物形象的醋!   不过,她确实有些困,这样被他抱着,没多久,她就睡着了。一直睡到飞机着陆,才醒过来。   他们一下飞机,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的是教授,有些意外,立刻接了电话。   教授告诉她l镇古堡监狱里的越狱,只是虚惊一场。监狱长已经跟他通过电话,那个0110和另外一批犯人一起,被派去一家工厂做工去了,监狱里的工作人员没有登记他外出,所以才会闹出这样一场误会。棋盘的事情,0110是中国人,下中国象棋是很正常的事情,监狱里的其他人也经常看到他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种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破绽。桑槿却越发起疑,越没有破绽的事情,越有可能是人精心策划过。她挂了电话以后,立刻把自己的这种感觉说了出来。   “不是巧合,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偶然。他应该就是所谓的扶桑花连环杀手。并且,上次你在香港被人跟踪,和这个人有关。”庞磊说完,取了行李,拉着她往机场门口走。   桑槿更糊涂了,扶桑花连环杀手的事情,发生在清安市,为什么杀手本人被囚禁在美国的监狱?既然被囚禁在美国,缘何还能跟踪她到香港?   她还没来得及问,已经看到机场门口,停放着一辆商务车,旁边有人在向他们招手。   一个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中年女子,妆容精致,雍容华贵,款款向他们走过来,准确来说,是向庞磊碎步奔过来,到了他面前,立刻把他抱住,“磊磊,想死妈妈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庞磊放下手中的行李,双手捧着邹雅梅的头,在她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奖励你,有九个月的时间没乱跑,邹女士好样的。”   邹雅梅妆容精致的脸上,瞬时红光满面,像是沐浴着春光,一直看着她儿子,仿佛在欣赏最心爱的宝贝一样,她笑问他,“那还不是被你给逼的。就这么点奖励?要陪我下棋,至少一个月!还有,叫妈,不许叫邹女士。”他小时候听到他爸爸叫她邹女士,就老喜欢这么叫她,连妈都不叫了。   庞磊放开她,把桑槿拉过来,“她是桑槿。”   “阿姨,您好。”桑槿有一些紧张,简单问候了一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木槿花的槿吗?这名字好听,我就叫你槿槿吧。”邹雅梅有片刻地愣怔,很快回过神来,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拉着桑槿,走向商务车,似乎已经不记得她儿子被她们落在身后了。   庞磊也没说什么,拉着行李箱,跟在他们身后。   桑槿被邹雅梅拉着走到商务车边,一打开车门,里面立刻传来叫嚷声,“为什么不让我下车嘛?我要见磊磊的媳妇,让我见见啊。”   “鑫鑫乖,不许乱动,弟弟马上就到了。”   “槿槿,你别怕,他哥哥不会伤人,就是……因为大脑被枪击,受到了损伤,医生说他的智力停留在6岁小孩的程度。每次磊磊来看我们,他都要来接,有时候飞机晚点,他在车里坐不住,就会吵。他下了车有时候会乱跑,好几次都找不到人。”邹雅梅也没有把她当外人,跟她解释得很详细,指着旁边劝慰的男人介绍,“他爸爸,庞清城,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倾城?”   庞清城立刻转头,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在孩子面前也没个正经,不像话!”他说完,转头看向桑槿,脸上面请瞬间变得和蔼,“是小桑吧?上次已经通过电话,都是自家人,直接上车吧,外面太阳大。”   桑槿感觉他有些严肃,约摸六十几岁,两鬓已有些斑白,但看起来很精神,穿着打扮是常见的老干部风格。她不敢乱说话,轻轻回了一句,“好的,谢谢庞伯伯。”说完以后,感觉她好像没回答完他的问题,又补充,“对,我是小桑,那天通电话,我就在旁边。”   “小桑妹妹,我是庞鑫,是磊磊和淼淼的哥哥,还有森森和焱焱也叫我哥哥。我们可以握手吗?握手了就是好朋友。”旁边一个穿蓝色连帽卫衣的男子,面目和庞磊有几分相似,但脸上孩童般的笑容与他实际的年龄似乎很不相称。   桑槿立刻绕过去,走到车子的另一面,车窗已经落下,她笑着向他伸出手,“大哥好。”两个人握手之后,她从包里拿出一本金庸的武侠小说,递给他,“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磊磊说你喜欢看金庸大侠的书。”   庞鑫看到书的封面,瞳孔瞬间放大,立刻拍手叫好,似乎很开心,把书接过去,就开始翻阅,没有再吵闹。   见面寒暄的这一幕,悉数落在旁边一直静默不语的男人眼里。庞磊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   “现在回家,磊磊,你开车吧,你老爸开车比乌龟爬还慢。”邹雅梅招呼他们上车。   庞磊回过神来,拉着桑槿的手,绕回到车身另一面,打开车门,“我开车,你坐副驾座。”   桑槿没有异议,坐上了副驾座。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车后座上的三个人。庞鑫很安静地在看小说,偶尔会有不认识的字,便立刻问他爸爸,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就像刚上小学的小孩特有的表情。   车子很快启动,车速自然不会很慢。庞鑫又开始欢快地鼓掌,庞清城让他不要闹,有客人在,一会儿又责骂庞磊,说他开车太快。邹雅梅便会维护两个儿子,说老头子不该那么严肃。   一路上,他们三个一直很忙,偶尔也会把她和庞磊拉进话题,闲聊几句。如果不是因为庞鑫的病情,他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   桑槿一直没有听到庞磊说话,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专注着开车,脸上的表情冷峻而凝重。她感觉他好像不是很开心,完全没有和亲人久别重逢的那种喜悦。   庞家的别墅,位于郊外的一个住宅区。车子到达目的地,在一幢独立的咖啡色别墅前停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宽阔的马路两边,有很多类似的独栋别墅,从马路上延伸出一段段小径,通向不同的别墅门口,把整个住宅区串联成一个整体。   别墅两旁,一边是草坪,绿草如茵,看得出精心打理过;另一边是花园,里面紫罗兰开得正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金翅雀飞过,偶尔停在花园里红橡树的枝桠上栖息。   “庞太太,你那个帅儿子来了吗?好久没看到他来了呀。”马路上,有街坊邻居走过,也是中国人,冲着他们一家打招呼。   邹雅梅笑着回答,”我两个帅儿子都在的呀。我家帅儿子忙,哪有那么多时间跑来跑去。”她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轻,能听得出声音里满含着自豪与喜悦。   桑槿和庞磊正准备推门下车,听到这样对话的声音,双双停住。她看着他,忍不住笑着打趣他,“听说邹女士的帅儿子回来了,大家都来看一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庞磊嘴角一弯,伸手要来拽她,她已经推开车门,迅速溜了下去。他抓了个空,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桑槿已经和邹雅梅并肩走入别墅,里面空间很大,同样是暖色调的装饰风格,不是完全的中式,也不是完全的美式,中西合璧这个形容词,应该很贴切。   家里有一个阿姨,也是中国人,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过来招呼他们,送他们上楼。阿姨领着她去了三楼的一间客房,桑槿从阿姨的谈话中了解到,庞磊和庞鑫的卧室在二楼,他父母住在一楼。阿姨她自己每天回自己家住。   庞磊对这样的安排显然有些不满,要把行李直接拉到他卧室里去,桑槿立刻拒绝。她觉得现在的安排很好,他们在他父母面前,肯定不能和在自己家里一样放肆。最终,她说服了他。   两个人把行李安顿下来,回到楼下。邹雅梅立刻叫阿姨和她一起去买点新鲜的蔬菜来。   庞磊不等她开口叫上桑槿一同去,就直接堵住了她开口的机会,“我和她有事情要商量,工作上的事情。”   “儿子啊,你们不是来度假的吗?为什么还有工作上的事情?”邹雅梅有些不满。   “你管他们度假还是工作?你去买你的菜就是。”庞清城把邹雅梅推了出去,关上门,“儿子,过来陪你老爸下棋。小桑肯定累了,让她自己先休息一下,你也别烦她。”   桑槿立刻把他推到客厅的沙发旁,“对,你和庞伯伯下棋,你要好好研究一下棋局,我陪阿姨他们去买菜,回来看你们下棋。”   她的提议,众人都没有意见,除了庞磊。但眼下,他说了不算,她说了才算。   最终,她们三人去买菜,庞磊留在家里陪他老爸下棋,顺便照看庞鑫,皆大欢喜。   ☆、第74章 Chapter 074 非她不娶   桑槿当然知道,邹雅梅作为母亲,希望了解他儿子未来的另一半。   庞磊怕她会觉得不自在,所以尽量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形,让她和邹雅梅单独相处。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因为她选择了警务工作,警觉性也自然而然提高,在机场的时候,庞磊提到她的名字,邹雅梅瞳孔突然放大,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恐惧,她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   现在,邹雅梅想要和她一同去买菜,她当然不应该逃避。果然,去买菜的途中,邹雅梅问了她很多问题,不是直接问她的家庭出身,父母是谁这种问题。她们第一次见面,就直接问这些问题,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不是邹雅梅这样有涵养的人会冒昧做出来的事情。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和她聊“桑槿”这个名字。   桑槿感觉到她情绪有些紧张,甚至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恐慌,虽然不是很明显。她们没有在超市停留太久,买完菜就直接回来了。之后,邹雅梅让她去客厅里坐着休息,她自己和阿姨去厨房做饭。   桑槿回到客厅里,坐着看他们父子俩下棋。庞鑫在一旁一会儿吃零食,一会儿看动画片,一会儿看小说,一会儿又叫她陪他玩,总之,一刻都停不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邹雅梅特意问了庞磊一句,有没有和阿姨一同带桑槿去看过她三楼的房间,两个房间她都提前打扫过,晚上睡觉都会舒服。她说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告诉他们,晚上他们要睡各自的房间。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庞磊三两口就把一碗饭吃完,起身离开了餐桌。   “儿子,你怎么不喝点汤?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香菇蛋汤,我特意去挑了最新鲜的香菇来做的。”   “我已经吃饱了,我先回房间。”   “你那么早回房间干什么?你还没陪你妈下跳棋呢!不公平,你只陪你爸下棋不陪我,是不是只要你老爸不要妈妈了?”   “……”庞磊没回答,人走在楼梯上转了个弯,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庞清城在一边安慰邹雅梅,说儿子一路奔波,肯定很辛苦,应该让他早点休息,一会儿他来陪她下棋,她才安静下来。   桑槿默默地吃饭,同样三两口就把剩下的饭吃完,让他们慢慢吃,她先回房间整理下东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餐桌。他们也没留她,让她自己忙。   她刚走到二楼,立刻被人拽进了走廊,很快被拉着进入靠近楼梯的房间。庞磊抱着她,一脚把身后的门踢上,背靠在门上,像是要堵住这扇门。   “你……他们都在楼下。”桑槿被他抱得有些紧,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动。她仰头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就是爱瞎操心。”庞磊看着她,随手把她掉落在额前的头发顺到耳后。   “她这不叫瞎操心,是人之常情。如果以后我儿子跟一个杀人嫌疑犯的女儿谈恋爱,我会比她更紧张,说不定就直接棒打鸳鸯了。”她说的是实话,所以,邹雅梅今天的紧张,她完全能理解。   “不要拿你儿子来跟他老子比,就算用孙悟空的金箍棒,也没有人能把我们打散。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她。她现在还不知道你爸的身份,她只是因为庞鑫的经历,被吓成了现在这样。”他的表情很严肃,清隽黑眸里,依然是笃定而不容质疑的眼神。   桑槿点点头,嘴角抽动了两下,没有再说话。而他的脸,不知何时,已经靠下来,紧挨着她的脸。他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她眉心,她有些晕眩。他微微侧头,想要吻她,薄唇刚刚覆在她的唇上,走廊里有人在叫他。   庞磊气得咬牙,双眼紧闭,平复了内心的狂`热欲`念,站直身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他边说边把她推向房间里面,把她按在床上坐下来,“累了就先睡会儿。”   “不行,我去三楼的房间。你忘了你妈刚才说的话?”她当然不会忘记,再次提醒他。   他直接忽略不计,在她额头上啄吻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她在房间里坐了片刻,听到走廊外面有说话的声音,邹雅梅要庞磊陪她下跳棋,他却好像在说别的什么,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没过多久,走廊里就安静下来,他们应该是下楼去了。   桑槿起身,离开房间,刚出门,反手把门关上,右手边的走廊里走过来一个人,“小桑妹妹,你能陪我玩吗?我折飞机给你玩好不好?”   庞鑫站在离她两米开外的走廊里,身材高大健硕,肩膀却有些拘谨,同样英俊的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不安,甚至有些胆怯,仿佛一个小孩在向大人发出请求,害怕遭到拒绝。   她走到他身前,伸手从他手里把折了一半的飞机拿过来,翻转着看了看,笑着回答,“好啊,我最喜欢飞机了,但我不会折,大哥教我好不好?”   “真的吗?太棒了,我教你。”庞鑫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跑向走廊深处。桑槿快步跟上他。他跑到走廊尽头一间卧室门口,推门,让她进来跟他一起玩。   桑槿进入他的房间,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儿童世界,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小男孩玩的玩具,地上放着已经折好的几个纸飞机。   庞鑫盘腿在地板上坐下来,让她也坐下来,他开始教她折飞机,脸上是很欢快兴奋的表情。但他似乎有些坐不住,经常会动来动去,不时地爬起来,去找别的玩具给她,还会跟她讲庞磊小时候的事情。   “哒!哒哒!哒哒哒……”房间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声音。   桑槿循声看去,一个乒乓球从桌面上掉下来,在原木地板上弹跳了好几下,滚到了他们身旁。她起身想起去拿,庞鑫突然变得很紧张,趴下来,大叫,“不要拿,会爆`炸的,快潜伏。”他双手捂着耳朵,把头埋起来,不敢去看乒乓球,却又不时地微微抬头,像是偷偷要去看。   “大哥,这是乒乓球,不会有危险的。”   “不对,是炸`弹,他们会炸死我们的,对,反了,我说反了,他们说没有,他们说那是死亡密码,544,737,57。不是的,他们错了。错了,反了,544,737,57……”庞鑫看起来惶恐不安,嘴里念念有词,却始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后来一直重复着念叨一串数字。   他的不安越来越厉害,又开始哭闹,最终,家里其他的人都闻声跑进房间里来。   庞磊在庞鑫旁边的地板上坐下来,他立刻钻进他怀里,“磊磊,我害怕,他们有炸`弹,我没说错,他们是坏人,真的反了,我没说错……”庞鑫一边哭,一边说,像是受到了委屈的小孩。   庞磊抱着他的头,“嘘,别怕,我们都在,他们的炸`弹是假的,你看,飞机也是假的,飞不起来,炸`弹也不会响,坏人已经被警`察抓了起来。你说的对,确实反了,欧阳锋背的武功秘籍是反的。你先闭上眼睛睡觉,乖。”   庞磊的话,像是有催眠作用,庞鑫在他的安抚下,很快安静下来,最后睡着了。庞磊把他抱起来,庞清城和邹雅梅夫妇也一起来帮忙,把庞鑫安顿在床`上睡下来。   “小桑,你别在意,庞鑫可能被什么吓到了,这种事常有发生,没什么大碍,他睡一觉就会好。”庞清城反过来安慰她。   桑槿手里拽着那个乒乓球,想要解释,庞磊走过来,拉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回房间。”他们刚走到门口,听到邹雅梅的声音,“磊磊,我在你房间等你啊,刚才那盘棋我快赢了呢。”   庞磊不说话,拉着她继续往外走,他的力气很大,桑槿想要停住,却几乎是被他拖拽着往前走,一直停不下来,她只能朝后回头,“阿姨,他马上就会下来陪您下棋。”   他们一走,庞清城立刻把门关上,转头责问坐在床沿的女人,“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儿子今年多大了?快27了,他好不容易带个女朋友回来,你能不能安份一点?”   邹雅梅赫然转头看向他,“他们不能在一起,绝对不能!”   庞清城瞬间呆愣住,随即走到墙角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一脸的疲惫,看着邹雅梅,“你还是这样,一意孤行。你看看庞淼,她喜欢的人你不让她嫁,现在她都不归家。宫家有她这个儿媳妇跟没有一样,她结了婚跟没结婚也没有区别。你是不是要让庞磊再重复这样的悲剧?”   “什么叫悲剧?宫家哪里不好?论家世,宫家跟我们庞家门当户对。她喜欢的是什么人?一个飞行员能给她什么?庞淼她就是矫情,都是被你宠坏的。”邹雅梅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这些都是小事,你知道‘桑槿’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扶桑花你听过吗?庞鑫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比我更清楚。”   庞清城很无奈,也很不解,“按照你这种说法,是不是要把地球上的扶桑花全部灭绝掉,你才心安?姓桑,单名一个槿字,木槿花的槿,这不是你自己说的?”   “我那是客套。”邹雅梅轻叹了口气,“老庞,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这女孩哪里都好,最气人的是,磊磊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她迷住了。所以我更担心啊,万一她就是和当年那个杀手有关,那我儿子怎么办?我就剩下他这么一个正常的儿子了。”   邹雅梅越说越恐慌,“天啦,她会不会是故意接近磊磊,会不会害磊磊?不行,我要去告诉磊磊,一定要跟她保持距离。”   “……”庞清城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要抓住这个慌慌张张跑向门口的女人。   邹雅梅已经走到门口,打开门,发现庞磊在门口站着,她脸上瞬间浮现笑容,“磊磊,你下来了?妈妈刚好想去找你,陪妈妈下棋……”   “如果你不接受她,以后我不会再陪你下棋。还有一点,我不是庞淼,不会为了让你满意随便跟什么人凑合,这辈子,我非她不娶。晚安。”庞磊说完,转身离开。   邹雅梅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瞬间飙了出来,都说儿子是为儿媳妇生的,果然是这样啊,他们还没结婚,他就已经不要她这个妈了。   她越想越难过,开始抽泣,最终,庞清城又不得不来善后,“儿子已经长大,你要相信他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你瞎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一个庞鑫还不够我们操心吗?”   邹雅梅听到庞鑫的名字,哭得更伤心了,“我只是希望庞家不要再有第二个庞鑫,我错了吗?我希望儿子和女儿都幸福,难道也错了?”   庞清城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安慰她,“没错,老婆说的都是对的。是我错了,没教会你用正确的方法,也没教会那个混账小子怎么爱老婆的同时,不让老妈伤心。回头我好好研究一下,有了研究成果立刻向老婆汇报。”   他嘀嘀咕咕了半天,邹雅梅又破涕为笑。夫妻俩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黯然地离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庞妈妈的做法,你们能接受吗?   ☆、第75章 Chapter 075 棋逢对手   从新泽西到清安市的飞机终于着陆,浅灰色的天空,漂浮着几团乌云。   桑槿走出机场,感觉到天空有些许暗沉,仿佛笼罩在头顶上的阴霾,挥之不去。   庞磊推着行李车,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似是都在刻意回避谈到敏感话题。   这一趟新泽西之旅,他们没有按照原计划停留一个星期,只呆了三天就回国了。大部分时间,庞家的人对她都很客套。除了他们刚到新泽西的第一天,邹雅梅借买菜的机会和她聊过一次外,就没有再单独找她聊什么。她和庞磊自然也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要么都陪着庞鑫,偶尔他会陪着他父母下棋,她和庞鑫在一旁看着。   桑槿有些不喜欢他们那种小心翼翼的客套,也能感觉到,邹雅梅并不赞同她和庞磊在一起,虽然她嘴上没有直说。她每次谈话不小心触及到这个话题,庞清城总会叉开话题。   到了第三天,朱小万的一个电话,让他们有了借口,提前回国。此刻,朱小万已经站在机场门口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旁,像是在等着他们,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跑过来,帮他们推行李。   “桑槿姐,漂亮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如何?”朱小万推着行李车,一边走一边笑问她。   桑槿笑了笑,“谢谢夸奖,应该比丑媳妇见公婆好一点。”   朱小万立刻笑了起来,庞磊却是不苟言笑,始终紧绷着脸。他们两个男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朱小万说他来开车,庞磊直接拒绝,“不用,我开,你把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边走到她身边,拉着她走到车旁,打开车门,推着她坐在了副驾座上。他自己也很快回到了驾驶座上。   朱小万上车以后,立刻凑上前,双臂撑在前面两个座椅的椅背上,头从中间探出来,“桑槿姐,你的待遇可是最高的啊,还没有女同胞坐过我们头儿的副驾座呢。哦,不对,”他立刻改口,“除了庞淼姐,还有邹阿姨。”   桑槿笑了笑,立刻看向旁边的男人。他却没回头看她,一手把朱小万的头推了回去,“少废话,讲正事。”说完,启动了车子,双手迅速打转方向盘。   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朱小万开始讲述警局最近发生的一件很奇特的事情。   朱小万和姜民珲的个人手提电脑里,先后被莫名新建了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叫“旋风为正义而来”,文件夹里只有一张图,图被命名为“正义游戏之一”。朱小万边说边把手提电脑打开,递给他们。   桑槿把他的手提电脑接过来,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棋盘,瞳孔瞬间放大,“是一样的,和我们在监狱里看到的棋盘布局一模一样。”   庞磊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又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继续专注着开车。   朱小万追问她什么时候看到过一样的棋局,她便把他们去Black Pool镇古堡监狱探访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   桑槿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堆的疑问,黑入朱小万和姜民珲的个人电脑,把这张图传送给他们的人,与她和庞磊在监狱里看到的那个摆放棋盘的人是否是同一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和朱小万在做各种推测,庞磊却一直没有插话,车子突然在路边停下来,他才出声,“小万,你去通知姜局,立刻安排,把警局的内网加强防护。你自己打车过去,我们今天有些累,先回家休息,有没什么事等我们明天回警局再说。”   朱小万赫然看向桑槿,无声地追问,头儿是怎么了?桑槿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也没再追问,把电脑收好,下了车。   车子很快开走,速度更快,没多久便在他们的别墅门口停下来。两个人各自下车,进入别墅。   庞磊把行李放下,大步走到沙发边,直接坐下来,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摊开,双眼紧闭,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桑槿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很累吗?我们可是在休假啊。”   他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她,“应该是你更累,”他随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身上,他的侧脸贴在她的头顶上,“谢谢你。”   庞磊说出这三个字,胸腔内憋闷了几天的气,终于吐了出来。他想起在戚玥的事情,她从未主动追问过他什么,更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争吵。这次他母亲为难她,她也没有向他抱怨过什么,反过来,还会指责他不该不陪他母亲下棋,不该让老人家伤心。   她的善解人意,让他更坚定,这个女人必须是他未来人生的另一半,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桑槿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头微微后仰,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她笑了笑,模仿他说话的口吻,“你要谢我?要用实际行动。”   庞磊长眸微敛,目光在她饱满立体的红唇上瞬了瞬,嘴角一弯,俯身含住她的唇,闭上了眼睛。她也几乎是同时,闭上了眼睛,感受男人炙热的吻。   他在她唇上厮磨须臾,很快变得激动。   她的唇,那么柔软,他忍不住轻舔了一下,两下……此后,便用舌打开她的牙关,闯入她嘴里,一如既往地索取她的甘甜和芬芳。揽着她肩膀的双手,插入她的发际,把她的头紧紧地按向他,这样他可以更彻底、更深入地吻她。   她环抱住他腰的手松开,不知不觉向上滑,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   激烈的吻,将偌大的客厅里,原本略显清冷的气氛,迅速焐热,像添了一把火。   这种唇齿间的嬉戏,他们似乎百玩不厌。更何况,原本两个人都已经习惯随时这样拥吻,却突然被迫中断了这么多天。这一刻,他们像是要把缺失的这几天一并补上,都非常地投入,直至忘我,似乎都已经忘了一路的舟车劳顿。   桑槿身体突然被他推到在沙发上,他压在她身上,腾出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   她终于意识到,她不能模仿他说那样的话,他能口头上谢谢她,她就应该满足了,用行动……眼下好像已经停不下来了。   让她意外的是,他最终还是停下来了,只是,仍然压在她身上,气息粗`喘,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还没来得及去买,你不是安全期,现在我们又不能生宝宝,还是不做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遗憾的意味。   桑槿心里又气又暖,他不解释她也很快知道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他还要多此一举说出来?   他平息片刻,从她身上滑下来,躺在她身旁,他一如既往地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习惯性地调试了最舒服的睡觉姿势。虽然沙发上远没有床`上那么舒服,但眼下,他们都一动也不想动。   “那张棋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问他,在庞家的时候,她不敢问,因为担心被他家人听到,泄漏他还在做警`察的秘密。   邹雅梅问她是做什么的时候,她也不敢直接说是犯罪心理侧写师,只说和心理学有关,跟老师的工作性质类似。幸亏她也做过半年的老师,最终聊了很多做老师时候的一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所以邹雅梅应该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常。   庞磊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的那张棋盘,像是印在了天花板上,开始解释,“第一,这个人,应该早就知道我们会去美国,也知道Grosson教授和你的师生关系。他知道Grosson教授不难,但他没有黑入过你的电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行踪,我觉得很有可能和你第一天到香港被人追踪有关。”   “你的意思,我到香港的第一天被人追踪,就是他,或者和他有关的人?如果是这样,他要知道我和Grosson的关系确实不难。并且,他以前不愿意见Grosson教授,这次却突然答应见他,因为他知道Grosson教授会把我我们一同带过去,他就可以找机会把棋盘给我们看。对吗?”桑槿顺着他的意思,想到了这些,他也默认。   “可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再把棋盘黑入朱小万和姜局的电脑?他就不怕泄漏他的踪迹,我们可以反过来追捕到他?”   庞磊摇头,“这个人很谨慎,他是在做两手准备,如果我们没去美国,他也要确保让我们看到,所以才会黑入朱小万和姜民珲的个人电脑,警`局系统的防火墙,他暂时肯定还没有能力翻越进去,以后我们不能疏忽。”   桑槿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会对警局的这几个人了解得那么清楚?他为什么不黑入戚玥的电脑,或者警局其他人的电脑?”   “这说明,朱小万和姜民珲这两个人,都和当年杨惋惜失踪案有关。”   桑槿被吓了一跳,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的人。他之前向她提起过,说警局内部有人在监视他们,很有可能是反对他们调查丁家灭门案和杨惋惜失踪案的幕后势力。   杨惋惜失踪案,就是很多人口中说的扶桑花连环杀人案,但他很不喜欢这种说法,大概是因为她的名字和扶桑花有关,所以他一直说的是杨惋惜失踪案。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涉案的人,我们先放着,关于这两件悬案的事情,以后我们不在警局公开讨论。现在出现这个棋局,是好事。官`方把当年所有涉`案人员的资料都已经做过处理,我们很难查到本质的问题。这个人,一定也是当年涉`案人之一,他用这个棋局,告诉了我们很多有价值的信息。最明显的一点,杨惋惜失踪案,有五个关键的涉案人物,他用五个走卒来讽刺他们,挡住了真相。”   桑槿大体能理解他的话,“他用红色棋子代表他们自己,自诩为正义的一方。用黑棋代表我们,在他眼里,那些隐瞒真相的人,不过是走卒,他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黑色棋子有六个,五个卒,代表当年五个涉案的人,那将代表什么?”她细细思索了一番,突然惊坐起来,“是你?他只把你视为将,够格做他的对手。他是不是冤枉你也是涉案的人?”   庞磊嘴角上扬,把她重新拉下来,“十五年前,我才十一岁。我妈怕我不安全,藏得很紧,外界的人,都只知道庞鑫。他如果知道我,也应该是通过你。”   桑槿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大脑里原本不通畅的脑回路,此刻像是突然被疏通,“这么说,这个人,原本针对的是我,他肯定一直在暗地里监视我,但现在他把矛头指向了你!一定是这样,我根本不懂象棋,这个棋局,他就是特意给你看的,他肯定知道只有你才能看得懂他要表达的意思。他在向你宣战!”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越想越害怕,脊背发冷,像是有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从背后刮来,抱着他腰的双臂也越来越紧。   庞磊揽着她肩膀的手同样紧了紧,“不用怕,中间不是还挡着一条楚汉河界?现实中的楚汉河界,就是太平洋。他被关在美国的监狱里十五年,只能表演一下越狱给我们看,说明他一直没能真正逃脱,他过不了太平洋,所以暂时也不可能回到中国来。”   “那红色的棋,一车一马一炮,还有那个空白的帅,代表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计划什么复仇行动?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底泄漏给我们?”   “他告诉我们他们有一车一马一炮,虽然还不能具体知道这些分别代表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也不知道这个帅是谁,他在寻找他们的帅,这个帅,也很有可能直接指向案件的真相。他确实有他自己的能耐,也非常的狂妄自大,他就是在向我们炫耀,即使他在监狱里,也能了解到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可以利用他这个缺点。”   桑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她,他的话,确实让她心安了许多。时至今日,她已经把他拖下了这淌浑水。这个人一直躲在背后,窥视着他们,知道他们的一切,可他们现在还只能通过这样一个棋局来推断对方的想法和势力。真相如何,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但肯定很危险!   她心里突然很自责,也终于能理解邹雅梅为何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因为她的存在,就意味着危险。他们还在新泽西的时候,邹雅梅并没有隐瞒她为何那么害怕和扶桑花有关的一切。   庞鑫出事,正是因为追查杨惋惜的失踪案。当年,官方已经结案,案件被定为普通的情杀案,杨惋惜被男友抛弃,但仍然一直纠缠他。她的男朋友最后就把她杀掉,并且毁尸灭迹。   但后来有医生出具精神诊断报告,证明凶手患有精神分裂,会经常看到一个叫Y的幻影,是幻影Y唆使他把杨惋惜杀掉。也有证据表明,杨惋惜和男友感情很好,没有抛弃和被抛弃的说法,他更不会杀了她。甚至,他因为痛失爱人,栽种了满园的扶桑花,纪念失去的爱人。扶桑花后来成为清安市的市花,也是因为这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凶手免除了死`刑,被判处终身禁监,最后死在了监狱里。   庞鑫对官方给出的判决不满,也追查到很多疑点,准备翻案,却在最后逮捕真正凶手的混战中,脑部中枪,变成了现在这样。   桑槿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要问他,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关于棋盘,不会下棋没关系,并不影响阅读故事,故事里也不会用到任何高深的下棋的技巧,因为我也不太会下棋,只是用来表达一个概念,棋逢对手是什么样。所以很快,庞将军要和这个神秘的腹黑boss上演精彩对决~   为了好理解,我会画一张简易的图,发到新浪微博上和微信公众平台(微博ID:作者白一墨;微信公众号:baiyimo1),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看。当然,很多书友看完庞将军的解释,应该就自己画出来了。   关于棋局,现在还是一方的揣测,真相如何,正确与否,后文会解释。书友们如果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哦~   有个小问题,朱小万和姜民珲,你们觉得谁有问题?还是两个人都有问题?   ☆、第76章 Chapter 076 里应外合   庞磊坐起来,把她身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一边接电话。   电话是姜民珲打过来的,问起他们这次在美国有什么收获。庞磊主要讲了他们在华盛顿参观交流获得的一些经验,对于他们在Black Pool镇探访古堡监狱的事情,却简单带过。   姜民珲似乎偏偏对古堡监狱的越狱一事很感兴趣,问得很仔细。桑槿却听得出,庞磊一直在跟姜民珲打太极,始终没有谈及本质的内容,对于他们今天关于棋局的推断,更是只字未提。   他挂了电话以后,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有问题的就是这个人。   桑槿不用他解释当然已经能想得到原因。应该是朱小万回警局后,在姜民珲面前说过什么,他便立刻打电话来追问。他们明天就要去上班,姜民珲竟然都等不及,这么急切地想知道这些事。   庞磊把电话放下来,“不用担心,姜局这个人不坏,黑白之间,总是有灰色地带。”   桑槿想想也觉得是这样,“如果他坏到底,我现在早就应该不在了。我们在查谭雪倩的案子的时候,我在学校住的公寓起火,应该是他做戏给他背后的人看吧?”   庞磊赫然转头看向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桑槿解释,“我人不在公寓里,如果有人真的要杀我,怎么可能连里面没有人都觉察不到?说明这个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我,而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导演一场戏给某些人看,他必须要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当时知道我住在酒店的人,除了你,就只有他们三个,或许还有背后一直跟踪我的那个人,但那个人那么狂妄自大,肯定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朱小万和戚玥那几天忙于调查那几个当事人,时间上不允许。你也跟我说过,姜局最擅长的就是演戏给别人看,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今天的事情,就更表明,让我的公寓起火的那个人就是他。我猜想,他很有可能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在手里,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   “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以后我们注意点。现在已经很晚,你快去洗澡。”庞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两个人差不多聊了两个小时。   桑槿却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当年你哥查杨惋惜的失踪案,那个最终死在监狱里的凶手,会不会没有死?他被人转去了美国,被秘密囚禁在Black Pool镇的古堡监狱里,所以才一直没有人找到他,他就是现在那个代号为0110的囚犯?”   她脑海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疑问,不只是关于在监狱里看到神秘棋局,也有关于杨惋惜的失踪案。   她更想不明白,难道就因为她的名字和扶桑花有关,那个0110就找上她?他找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些事,明天再说,你快去洗澡,我去简单做点吃的。”庞磊起身,拉着她起来,又催她上楼去洗澡。两个人面对面站立,他低头看着她,嘴角抽动了两下,补充了一句,“晚上我等你睡着了以后就回公寓。”   桑槿确实已经感觉很疲惫,听到他最后那句话,虽然心里有些堵,但还是答应下来,“好,明天我第一天上班,要调整好精神状态,晚上我早点睡,你也早点回去睡。”   他们回国之前,邹雅梅总会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晚上她还会和以前一样,打他公寓里的座机。她还责备他,为什么她电话打过去,经常没人接,要么就是庞淼接的电话?他当时含糊了过去,只说工作很忙,有时候会回来晚。   桑槿已经确认了一个事实,眼下的情况,他们确实不适合住在一起。她看着他去厨房,也转身走向楼梯,上楼去洗澡。   她洗完澡下来,他已经做好饭。两个人吃完饭,收拾完,时间已经不早,她让他直接回公寓,他却坚持送她回房间,要等她睡着再走。   桑槿洗刷完,爬到床`上,他一如既往半躺在床`上看书。她上来以后,在他身旁躺下,他把书放下来,把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壁灯,给她盖好被子,也躺下来,但躺在了被子外面,连着被子,一同抱着她。   “晚安,我爱你,宝贝。”他在她额头上啄吻了一下,柔声道晚安。   桑槿心里一暖,嘴角抽动了几下,那三个字堵在嗓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也例行道了声“晚安”,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她还是没有把握,未来可以如她所愿,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如果不能,“我爱你”这三个字,就像沉重的枷锁,把相爱却注定要分开的人锁在一起,这不是一个悲剧吗?   “叮叮,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你不相信我?”庞磊看到她脸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心里一阵抽痛。   庞鑫出事的时候,他母亲昏厥了三天三夜,医生发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他守在她身边,在心里说了无数句,“妈妈,你快醒过来,磊磊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他也在心里无数次地祈祷,只要能让她醒过来,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她最终醒了过来,他从此再也不敢做任何违逆她想法的事,怕她不高兴,更怕刺激她。   这一次,他却违背了这样的承诺。他那天威胁她说,如果她不他接受他爱的女人,就不再陪她下棋。他不用问也知道,他母亲肯定又会很伤心,他父亲为此还批评了他。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母亲和爱人,两个女人都是很重要的人,要用时间和智慧去调和这种关系,让两个女人都不伤心。但现在看来,很难。他很心急,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想跟她解释这些,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始终没有说话。不久,他听到了她均匀的鼻息,他不知道她是真睡着了,还是怕他呆得太晚,才假装睡着。时间已经不早,他必须要先回去一趟,只能起身,把壁灯调到最弱的光,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才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他下床以后,她睁开眼睛,微眯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许久,她才重新闭上眼睛。   庞磊离开别墅后,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回到公寓。一进家门,家里的座机一直在响个不停,他大步跑到茶几边,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邹雅梅吃惊的声音,“磊磊,你真的在啊?”她其实没有寄予希望,他能接到电话。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已经感觉到她儿子对那个女孩近乎痴迷的表情,不管她走到哪,他自动就会跟上去。她自己的儿子她当然了解,一向很独立,没有什么人能让他表现得这么没有自我。   庞磊坐在沙发上,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讲电话,“什么叫我真的在?我每天都在,不在家里,我睡哪里?邹女士,你有没有记得吃药?”   邹雅梅立刻“呀”的一声,显然是忘了,立刻在电话里叽里呱啦转移其他话题,都是一些邻里之间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   庞磊也没打断她的话,等她说完了,才总结了一句,“心脏不好,胆固醇也高的人,是应该按时吃药,早睡早起,勤锻炼?还是可以三天两头忘记吃药,不听秘书庞老先生的叮嘱,整天胡思乱想,动不动就跑来跑去,浪费机票钱?”   邹雅梅又气又笑,“行了,我知道啦,你怎么跟你爸说话一个腔调?放心,在你下次来美国接我回国之前,我都不会回去。磊磊,你不用每天在家里等妈妈的电话。早点睡吧,晚安。”   “……”庞磊听到每天不用等她电话的说法,头皮发麻,这个老太太,总是喜欢这样说话,她明明希望他每天接到她的电话,偏偏要反过来表达。   当然,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响起短息提示的声音,他打开一看,是庞清城发过来的短信:   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声东击西,以逸待劳。   他嘴角瞬间弯起来,回了两个字,精彩。他发完信息,放下手机,立刻起身去洗澡。   他没想到哄一个老太太,竟然用得上用这么高深的战略战术。当然,效果也很明显。他之所以能按时接到邹雅梅的电话,是因为庞清城在一旁帮忙拖延时间。他给庞清城打过电话,说的也是下棋相关的事情,但就是在告诉他,他已经到家了。于是,庞清城才会带着一同散步的邹雅梅回家给他打电话。不然,他们夫妇俩就一直在附近转悠。   电话另一头,美国新泽西,庞清城正看信息,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老头子,你给谁发短信啊,不会又是舞蹈协会那个西班牙女人吧?她长得那么丑。”   庞清城这次没有像平时那样忽悠她,直接把手机短信给她看,“我跟我儿子讨论下棋的战术,不可以吗?”   邹雅梅拿着手机看了半天,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成语,或者,似懂非懂,她把手机还给庞清城,“要是让我抓到你跟我儿子里应外合,合起伙来骗我的证据,我跟你们没完。”   庞清城点头,“绝对不会,我们绝对不敢。”心里补充了两个字一个惊叹号:才怪!   他当然知道,他们家这位女主人,看似精明,实则傻到了家;相反,他儿子看起来话不多,但不用多问他一个字,也能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反过来他也一样。所谓父子同心,就是这样。   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庞鑫勇猛,却带着一点鲁莽,所以才会那么轻易落入别人的圈套,赔上自己的一生。他自己也有不足,做不到心狠手辣,所以才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只有庞磊,英勇,也足够有智谋,用古代的话来形容,他就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有庞淼那种女孩特有的善良和细腻心思。   最重要的一点,他知道自己要什么,敢于放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譬如,他知道自己不适合玩政`治,所以从未想过去踏足半步,纵使他完全具备这样的条件。准确来说,他对于那些虚名完全不感兴趣。   这样一个人,没有理由不收获幸福,也没有理由,好不容易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却不能跟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庞清城再一次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有没有人羡慕庞将军有这样的老爸?   ☆、第77章 Chapter 077 他的身份   翌日,晨曦初露,东边天际,朝霞开始一点点晕染长空,堆叠成鱼鳞的形状。   桑槿听到闹铃响的时候才醒,阳光璀璨,照射进来,有些刺眼。她把闹钟按掉,揉着惺忪睡眼。昨晚一个人睡这么大别墅,她其实有点害怕,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下半夜,实在太困,才睡着。现在醒来还是很困。   她无意间看到闹钟的指针指向八点,吓得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双手捧着闹钟,想要确认是不是闹钟坏了。她昨晚明明设置六点半闹铃,怎么会八点才响?   最终,她能确认,闹钟没有坏,现在已经八点零三分!她所有的困意都自动被吓跑了,匆匆放下闹钟,跑向浴室。冲凉,洗刷,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完,回到房间,换好衣服,拿着包,跑下楼。早餐估计是来不及吃了,她打算直接去警局,路上有时间再随便买点吃的。   “你不吃早餐?”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桑槿又一次惊住,脚步也顿住,转身,声音是从餐厅传过来的。她发愣之际,庞磊已经从餐厅里起身走过来.   男人身形高大,身上的白色衬衫,衬得他一张清隽如画的脸,英气逼人,清晨的阳光照入大厅内,仿佛给他的脸渡上了炫目的光,原本白皙光洁的脸,此刻显得光彩熠熠。   他走到她面前,把她的包拿下来,拉着她去餐厅吃早餐,“我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吃早餐,你急什么?”声音依然清冽如泉,亦如晨风拂面。   他把她安顿在餐桌前坐下来,再回到对面他自己的座位上,又像他们第一次在酒店里吃早餐的时候一样,开始给她剥鸡蛋。   桑槿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包子应该是他买过来的,白粥和牛奶家里也没有。他一大早就跑去买这些东西了?   “别再发愣,快吃,第一天上班迟到,我会扣你双倍薪水。”他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   桑槿把鸡蛋接过来,这次没有再说“谢谢”,怕他一会儿又要说她对他太生疏。她迅速把鸡蛋吃完,把牛奶喝完,三两口把一碗粥也喝完了。他自然也吃得很快。   两个人快速吃完早餐,一同把餐桌收拾了一下,把碗放入洗碗机,便匆匆赶去上班。   他开车的速度自然很快,到达警局的时候,刚好九点,他们几乎是踩着最后一分钟,进入办公室。他们还没安顿下来,姜民珲便亲自来了他们的办公室,说要亲自和庞磊一同把她介绍给同事。   桑槿有些受宠若惊,她一个新来的,那么隆重干什么?庞磊却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让她一同去就是。她这个岗位,以前没有,为了工作更好的开展,有必要先和局里的同事打个照面,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警局内部的工作流程,以及不同部门之间的衔接。   整整一个上午,她跟在姜民珲和庞磊身后,在警局整栋办公楼内转了一圈,介绍各个部门的工作职能,以及主要的同事,同时也把她介绍给同事们。大部分人对犯罪心理侧写师这个职位有些陌生,有同事拉着她问,具体是做什么的。她很耐心地跟他们解释。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最后还是姜民珲催促着那些追问的同事回自己的岗位忙着,以后时间多的是,现在他们还有重要事情要回办公室商量。她才结束和同事之间的谈论话题。   他们回到办公室,还没在沙发上坐下来,姜民珲立刻又问起昨天晚上问过的事情,关于神秘棋局。   庞磊反问了他一句,“姜局,这件事和我们要查的案件有什么关系?”   姜民珲愣了片刻,随即笑了笑,“好像是没什么关系。那还是算了,查案的事,就交给你,我不管。我其实只是来看看小桑,顺便通知你,上级有命`令,杨惋惜失踪案,要在这一个月内查明真相。”他说完以后,对桑槿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他们的办公室。   桑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直禁止去探查的悬案,突然有这样的命令?她没有问,担心姜民珲又去而复返。两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投入工作。   他的办公室,原本是一个大间,现在格局有改动,变成了里外两间,中间多了一个推拉门。他的办公桌没有动,仍然放在原来的位置,被推拉门隔在了里面。她的办公桌在外面一间。但两个人的办公桌是斜对面放着的,座椅背后都是墙。   白天不时有人来办公室向他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扫`黄、缉`毒、纠`纷等,听起来可大可小。有时候他会叫她一起去里面听,有时候没有,但推拉门没有拉上。   大部分时间,她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一些已经结案的卷宗资料,重新整理归类,分析,勾出重点和疑点,或与信息中心的工程师沟通,筹备建立罪犯资料数据库系统,她也挑选了一些典型的罪犯,打算找时间一一去探访。这些工作刚刚开始,也将会是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主要的一部分工作内容,当然是在没有案件的时候。   她还有一项工作,就是助理的工作。结果,她发现,他自己去复印资料,自己去其他部门拿需要的东西,自己去泡茶,自己打电话让人送水过来……她这个助理成了摆设。甚至,晚上欢迎她这个新同事的聚餐,他也自己去订餐厅。   中午,他让朱小万和戚玥带她去食堂吃饭,他自己忙到很晚才去吃午饭。下午上班,依然忙碌,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她起身走进里间办公室,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空椅上坐下来,很严肃地看着他,“你今天没扣到我双倍薪水,心里是不是不爽?所以你要让我失业吗?”   庞磊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一手搭在桌面,手指敲着桌面,一手扶着大班椅的扶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反过来问她,“困不困?今晚上聚餐不用太晚,我早点送你回去。”   桑槿原本双手抱着椅背,听到他的问题,惊得立刻放在了桌面上,“你昨晚是不是没回家去睡?你在车里睡的?就在楼下?”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没睡好,还问她困不困?   他的脸瞬间微红,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一样,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同样起身往前靠向桌面,双手放在桌面,大手自然而然滑到她的手背上,“是不是房子太大,一个住着害怕?不然,我们调换一下?”   桑槿还没回答,突然有人敲门,她迅速把手抽出来,起身跑出去开门。   朱小万站在门口,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笑得很贼,却只是笑,不说话。她让他直接进去,随手把门关上,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朱小万进去以后,直接把推拉门给拉上了,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头儿,你找我?”   庞磊示意他坐下来,很严肃地看着他,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最终,还是朱小万自己开口,“头儿,我就是怕你多想,所以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诉了你。我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偏偏就把东西送进我和姜局的手提电脑。我真的很冤,昨天还被你怀疑,我的玻璃心已经碎成渣……”   “少贫嘴,这个人为什么把东西给你,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当然,现在你不方便说,我也不会逼你。刚好,我给你个任务,你和戚玥搬进她的别墅去,戚玥住一楼,你住二楼,不要去三楼打扰她。”   朱小万脸上的表情僵住,许久,才问了一句,“头儿,我的身份,和我姐的关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出口以后才知道,这么问是多此一举。他就在他眼皮底下,能有什么事瞒得住他?   朱小万笑了笑,“这么好的别墅,能住进去,是我们的荣幸。我和戚玥刚好都要从家里搬出来。房子不好找,现在问题解决了,谢谢头儿。”   庞磊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把车钥匙和夹克衫拿在手上,走出办公室。   桑槿看到他们两个出来,有些意外,他们把门关上,事情一定很严重,为什么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朱小万笑着问她,能不能收留他和戚玥,他们两个现在都没地方住。桑槿立刻看向庞磊,他直接回答,“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在你楼下。”他就这么把昨晚的秘密自动泄漏了出来。一如既往遭到朱小万的打趣。   庞磊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回办公室收拾东西,顺便把戚玥和姜民珲叫上。朱小万才闭嘴,先他们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桑槿也开始收拾东西,余光瞥见,他似乎有话对她说最后又什么也没说。她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又说没事。只问她朱小万搬去别墅住二楼她弟弟的房间,她有没有意见。   “我没意见,只要他不介意就好。”桑槿原本就觉得朱小万就像个大男孩,也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   庞磊直接说了一句,“他不会介意。”就拉着她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到了楼下,另外三个人已经在车上,姜民珲坐后座,戚玥坐在在副驾座上,开车的是朱小万,招手让他们赶紧跟上。   他们的车子启动以后,没多久,就超过了他们。一路上,两辆车像比赛一样,你追我赶,一直到了市中心的一家日本料理馆才停下来。   桑槿知道姜民珲喜欢吃日本料理,庞磊下午问她晚上聚餐想吃什么,她特意选了这一家。她已经知道,因为她的到来,姜民珲从局长变成了副局长。虽然他们不知道他现在有什么两难,但很确定,他是被迫在监视着他们,但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很大程度上,姜民珲成了他们的一层保护罩,隔离了幕后人对他们的恶意为难。所以,她还是想感谢他。   席间,他们都很随意,不像在警局那么拘束。戚玥经历过蒋菲菲游轮被杀的案件后,对她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敌意。桑槿也隐约感觉到,戚玥和朱小万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不像之前那么放肆地打打闹闹,戚玥变得安静了很多,有时候朱小万捉弄她,她也会配合,但不像以前对他那么不客气了。   朱小万对她一口一个“桑槿姐”叫得很热乎,后来嫌麻烦,干脆直接叫她“姐”了。有他在,敬酒,做游戏,起哄罚酒,气氛非常热闹。   桑槿被他们起哄喝了不少酒,她也主动敬了两杯酒,一杯敬给姜民珲,一杯敬给庞磊。朱小万和戚玥,他们就随意碰了一杯。这样一圈喝下来,她头有些晕,让他们先吃,她去一趟洗手间,就离开了包厢。庞磊原本要送她去,被她制止,让他好好陪着他们喝酒。   她沿着狭长的走廊,一直绕了好久,问了两个服务员,才找到洗手间。   男女洗手间之间有一个长条形的公共水槽,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趴在水槽上使劲地吐,年轻女子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   他扶着年轻女子,一边拍她的背,一边责备她,“你又不会喝酒,每次喝那么酒多干什么?   桑槿听到声音很熟悉,转向女士洗手间的脚步,立刻顿住,转头看向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朱小万的身份,你们猜猜,不用猜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很快要进入新的案件,摩拳擦掌~   ☆、第78章 Chapter 078 时光深处   桑槿转头,一直埋头在水槽里的年轻女子,也抬起来头来,看着她身后的男人。   她应该也看到了桑槿,赫然转头,杏眼圆睁,似乎不敢相信会在这里遇见她,画着黑色烟熏妆的眼睛,原本看起来就很大,此刻显得更大了。   年轻女子穿着黑色V领紧身连衣裙,衬得她身材非常苗条,却又很丰`满,她似乎很喜欢黑色,一身从上到下几乎都是黑,包括指甲做的也是黑色的,蓬松的爆炸头,细卷的头发被挑染成金色,耳朵上坠着的两个银圈大耳环,异常显目。   唇红齿白,白皙的脸,秀巧的无官,桑槿还是很熟悉。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她小时候认识的那个文静瘦小的满晓悦吗?   她走向水槽,冲她笑了笑,“晓悦,我是丁叮,”她看了看她,再看向满城威,“城威,你们是刚来这里吃饭,还是已经吃完了?”   “我哥是来找我的啦,他老是这样,一天到晚不做别的,就知道管着我,我一点自由都没有。哦,不对,”满晓悦突然指着她,笑道,“我哥还会想你,哈,他做梦的时候都会叫你的名字……”   “满晓悦!”满城威把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拖拽着往外走,像是要掩饰什么。   满晓悦直接挣脱了他,走到桑槿面前,“听说你的男朋友,就是刑警大队那个什么大名鼎鼎的长腿将军?那你的长腿叔叔怎么办?如果不是他,你还有命活到今天吗?真是不懂得感恩图报。”   “……”桑槿嘴角抽了抽,却不知该如何回她。   满城威及时给她解围,“桑槿,你不要理她,她喝醉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他边说边推着满晓悦离开。   满晓悦不停地挣扎,叫嚷着让他放开她,她的朋友还在等她回去继续喝,但因为已经醉得很厉害,满城威连推带拖地把她强行拽走。   桑槿看着他们的背影最终消失在走廊里,才转身进入洗手间。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回国以来,第一次见到满晓悦。每次她特意要去找她,满城威都说她不在,要么是出去旅游了,要么就是她自己忙得也忘了。满晓悦也没有来找过她,有可能是还不知道她回来。   她想起来便唏嘘不已,小时候她们关系还挺亲近,经常在一起玩,她们是同龄,她比满晓悦大半岁。为何现在会变得这么生疏?彼此之间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满晓悦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她问过满城威,但他都回答得很含糊,像是不愿意提及这些事。   她从洗手间出来,满城威正在外面等她,看到她,两眼瞬时放光,说话却有些词不达意,“我们去那边坐坐,那个包厢,是我约了朋友订的,他没来。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桑槿想了想了,刚好她也想问问他满晓悦的近况,便答应了。她给庞磊打了个电话,说她遇到了一个朋友,有点事要谈,让他们先吃,不用等她。她不等他回话,就挂了电话。   满城威示意她走在前面,他跟随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走廊,转了两个弯,才走到他说的包厢,里面果然没有人。   他们两个人各自坐下来以后,很快有服务员来招呼他们。满城威点了几个菜,还有酒,她制止他,“我是和同事来聚餐的,不能留太久。还有,你不是要开车吗?”   满城威却让服务员按照他的要求去上酒上菜,之后才回了她,“我知道,不需要太久。我可以叫代驾。”   服务员离开以后,原本清幽静雅的包厢,显得更沉寂了,甚至有些压抑。他一直没有开口说事,桑槿只能没话找话,问起他们兄妹俩的近况。   “我很好。晓悦她,不是很好,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担心她在吸`毒。”   “什么?”桑槿惊得眼珠子都快掉落下来了,“怎么会这样,怪不得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桑槿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满城威都不愿意跟她提满晓悦,或许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你了解过原因吗?晓悦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满城威轻叹了口气,“她的事,从来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在忙些什么。我话说重了,她就离家出走,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如果她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把她送到戒`毒所去。”   “有时间我去找她,就是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和小时候一样,拿我当朋友看待。我先试试,你也不用太担心。”桑槿也知道,他对他妹妹一向很好,因为母亲去世早,父亲又生病,他这个哥哥,就像个父亲一样。   满城威没有再聊满晓悦的事情,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问她,“你去美国见了他父母,他们对你好不好?”   桑槿正伸手去端茶杯,突然顿住,“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了他父母?”她好像没跟他说过这些事。   “我去新区别墅找过你,保安说你们去美国了。庞市长一家迁居美国,这不是什么秘密。”满城威给她的茶杯添了茶,“桑槿,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就应该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就算时代不同,门当户对这种问题你们不考虑,不代表他的父母不会计较。你这样一个光杆司令进入他们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不太好?”   桑槿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你觉得是我高攀了他们吗?但他父亲已经不是市`长,现在也就是普通的人家。”   满城威一急,声音抬高了半度,“不是你高攀了他们,是他们对不起你。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别墅这样转一轮,落在他手里?这样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底气了?”   “……”桑槿终于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担心她在他们家会受委屈,所以才会想到这些现实的问题。她自己却一直没有去细究,因为觉得如果他们相爱的话,这些不是问题。   “你肯定以为别墅是用我的钱买的,所以你不要。你错了,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父亲才有的。”   满城威一边喝酒,一边跟她讲起,他如何在中国的房地产爆发的这个过程中,凭借这一块地,创下整个城威四季这个地产集团的神话。   桑槿这么多年没在国内生活,当然不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她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他讲这么多,无非是希望她现在住的这个别墅,仍然由他买下来送给她。   她拒绝,“你能凭一块地,创造现在这样一个大的企业,是你自己有商业头脑,也是你劳动所得。现在地你已经还给我了,我现在的工资可以承担月供,不会有什么负担。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些琐事了。”   桑槿不等他继续解释,转移了话题,“我想问问你其他的一些事情,就是我10岁那年,我离开的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刚才说他们对不起我,是不是我爸爸的死,和庞清城有关?”   满城威端起酒杯,把一整杯白酒喝了下去,眉宇紧蹙,“庞清城当时是市`长,怎么会跟他没关系?”他苦笑了一下,“这会有什么影响?”   她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一个男人,所以,不会介意房子、家庭出身那些现实的问题。而他,已经被她彻底排除在心门之外,所以,即使是理所当然属于她的东西,因为经过了他的手,她也不会接受。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着手机,立刻就接了电话。电话里有人催她快点过去,她回答说好,马上就来,声音很温和,脸上泛着柔光,嘴角挂着笑。   满城威一直在喝酒,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他当然不会忘记,她现在的这种表情,是她父母还在的时候,常有的表情,用最简单的词来概括总结便是,幸福的模样。   她突然挂了电话,看着他,似乎有些为难。   “你去跟他们聚餐吧。我刚才说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也许只是我多虑了,对你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也不需要再理会,你自己觉得幸福就好。”   桑槿感觉他还是不愿意和她讲过去的事情,只能就此作罢,起身告辞,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她会抽时间去看满晓悦。   满城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看着她转身离开,背影最终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他闻到这样熟悉的气息,只觉得胸口憋闷得慌。   她现在已经有人保护,她也彻底安全了,压在他心上15年的巨石,终于可以卸掉。他应该觉得很轻松才对,可事实却不是这样,他觉得很难受,窒闷压抑,又好像空空荡荡的。   他一想到从此以后,她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他的心就像心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一具躯壳,上面还被挖了一个洞。漫无边际的虚空,穿过这个洞,如冷风一般灌入他体内,他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他张了张嘴,像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呼吸,想要叫,想要把填充在躯壳内冷风一样的虚空挤出来,最终却只挤出了两个字,“叮叮……”   满城威端起桌上的酒瓶,没有用酒杯,直接对着瓶口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酒,脑海里浮现许多的画面。   黑暗中,愤怒的男人,拿着长刀乱砍,鲜红的血溅在墙壁上,地上,把视线范围内的所见之物都染红了。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恐惧,在混乱噪杂中寻找她的身影。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他喜极而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她,送她离开……   15年前,为了让她好好活着,他不得不把她送走。他一面希望她再也不要回来,一面期待见到长大以后的她。这是一种怎样复杂而纠结的心情,他无法表达。   15年后,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自己回来,更没有想到,她回来以后,现实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仍然无法靠近她。   满城威把酒瓶放下来,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红色纸币,放在了桌面上,脚步踉跄着,离开了包厢。   他跌跌撞撞地到了地下车库,上了车,酒后驾车这种事,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可现在,他像是赌气一样,直接启动了车子。让他觉得可悲的是,他好像永远都很清醒,不管喝再多的酒,都不会醉。   车子离开了车库,一如既往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他大脑依然清醒,所以还能感觉到心痛。他想要甩掉这种莫名其妙的疼痛,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脚往下用力踩油门。   路边的街景往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天空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打在车窗上,雨珠很快连成了线,往后飞溅。   他应该去哪里?路有很多条,他不知道应该走哪一条。随手打转方向盘,向右转,车子继续往前疾驰。   满城威他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越来越空旷的马路上,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开了多久,一直到清安大桥前才停下来。   他下车,从桥的这一端,走向另一端,又从另一端走回来,反反复复,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桥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他自己。   滂沱大雨,倾泄在他身上,他全身早已经湿透,却没有感觉到冷,仍然只是觉得心很痛,痛得让他无法呼吸,想要抓狂。心里在一遍一遍地质问:   世界上的桥那么多,为何没有一座桥,可以连结你和我?   世界上的路那么多,为何没有一条路,可以让我走向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明天新案件开始~   ☆、第79章 Chapter 079 肺腑之言   桑槿进入警局工作以后,开启了新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朱小万和戚玥在她一个人住进别墅后的第二天就搬了进来。她一开始担心,他们两个是迫于庞磊的威严,被迫搬过来跟她一起住。她后来跟他们聊过才知道,他们两个都有相似的问题,家里人特别多,都是三代人挤在一套居室内。   朱小万除了父母,还有两个妹妹,其中一个已经结婚,生了两个小孩,一直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他还有个小的妹妹在念高中,平时寄宿,周末回来,家里就更挤得不可开交。戚玥稍微好一点,只有她母亲,和她姐姐一家三口,但让她头疼的是,家里人三天两头给她安排相亲。所以他们两个都想搬出来住,只是一直忙,没有时间去找房子,一拖再拖。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当然求之不得。   他们搬进来以后,别墅里就热闹了很多。桑槿一个人住三楼,戚玥和朱小万住在二楼,戚玥也没有觉得不方便。早晨上班,她也和他们一同去挤公交车,让庞磊不要再像她第一天上班一样,特意从市区的公寓跑到别墅来接她上班,两个地方分布在市区的东西两端,警局刚好在中间的位置,她觉得太折腾了。他们三个人也约定好,轮流做早餐,晚餐,中午都在警局食堂用餐。   白天在警局忙碌,晚上回到别墅,他们会继续调查丁家灭门案和杨惋惜失踪案两宗悬案。朱小万戏谑地称他们四个人是,磐石秘密悬案重案组,简称,磐石秘案组。这个组,暂时把姜民珲排除了在外。   周末的时候,朱小万和戚玥就双双自动消失,应该是故意给庞磊和桑槿两个人留出私人空间。他们一如既往和度假的那个星期一样,生活简单,规律。只是,一到晚上,他等她睡着以后,还是会回公寓去。后来,朱小万和戚玥知道了,晚上就都回别墅来了。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庞磊在工作上的事情都骗了邹雅梅了,为什么感情上的事要那么死板呢?   桑槿当然知道,庞磊是觉得他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在一起,像做贼一样,对她不公平。所以,他像是在和谁较劲一样,一定要把问题解决了,要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她想起来,又觉得挺感动的。很快也就习惯了他们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恋爱关系。   转眼,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一个月。   桑槿想到一个月就要过去,心里就不免焦急,她进入警局工作的第一天,姜民珲就向他们传达了一项命令,杨惋惜失踪案,要在一个月内查出真相。事实却是,毫无进展。   让她意外的是,一向喜欢把“三天之内,必须破案”这种话挂在嘴边的某位庞队长,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比谁都淡定。姜民珲一天一个催,他的回答都是一个调,意思就是,不急,慢慢来,十五年都能等,还怕再等一个月两个月,或者一年两年?   桑槿当然知道,他不急的原因,是因为真正该急的人也不急。朱小万和姜民珲的电脑里,一个月前多了一个”旋风为正义而来”的文件夹,文件夹里躺着一张“正义游戏之一”的神秘棋局图,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他们暂时也无法求证,这一切就是Black Pool镇古堡监狱里的那名0110号囚犯所为。   庞磊给她的解释是,幕后的这个神秘人,在等待机会。他们能做的,也只是静观其变。   周六这日,他们起了个大早,上午一同整他们的菜园,中午一同做饭,用完午餐,在家里休息了两个小时。原本打算下午去健身,结果,他们刚到达健身中心,庞磊就被姜民珲一个电话,召回了警局,并且特别强调,只他一个人去就行。   桑槿只能让他回警局,自己先去健身。她到了锦阳健身中心,在更衣室里,遇见了程蓉。两个人的储藏柜相隔不远,但她们之间隔了一个人。   她一开始没看到程蓉,低头换鞋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让一下,”声音有些冷硬,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   桑槿以为是跟她说,立刻就把脚往旁边移,让出一条道来。结果,相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说让,我就给你让?”   桑槿立刻起身,才看到程蓉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站在储物柜旁边,双手抱胸,冷眼看着站在她旁边穿粉色运动服的女孩,神情有些淡漠,“从我这里到门口,必须经过你这个地方,你不让路,我怎么走出去?我变成蚂蚁爬出去吗?要不你先变一个,爬给我看看。”   穿粉色运动服的女孩,很瘦,立刻气得破口大骂,“你说话客气一点会死吗?拉着一张臭脸,你家里死人了是不是?还是谁欠你几百万了?”   桑槿眼看她们就要吵起来,立刻插入她们两人之间,“小姐,不好意思,我朋友今天被领导批了一顿,心情有点受影响。她刚才是对我说,叫我让一下,这是个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说完,转身拽着程蓉的臂弯往外走。   “蓉蓉,你看你,不就是迟到了吗?不就是扣了全勤奖吗?领导要说就让他说几句吧。”桑槿一边说,一边拽着她走出来。   粉色运动服女生,自动往旁边让了一步,大概是心里很气,又骂了一句,“这种女人,活该被老板骂。跟个僵尸一样,不知道你男朋友受不受得了,在床`上,跟个僵尸做……”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程蓉气得脸色铁青,转身冲到粉色运动服女生面前,威胁她,“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我就是跟僵尸打交道的,你再说一个字,我今天就把你直接变成僵尸!”   “……”粉色运动服女生立刻被吓到,嘴角抽动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衣室里其他的人同样被吓到,没有人敢吭声。程蓉冷眼扫视了一圈,才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桑槿只能安慰其他的人,“不好意思,她今天真的心情不好。还有,大家不用怕,她是法医,是正当职业,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说完,转身离开,大步跟上一直往前走的女人。   程蓉没有去做运动,穿着运动服,直接走出健身中心,去坐电梯。桑槿在电梯关上之前,也进入电梯。   “滚出去!”程蓉毫不客气地冲着她吼道。   “程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什么。还有,我刚才费心帮你解围,你不懂得表示感谢,我不强求。但我希望你对别人要有最起码的尊重,除非你不把自己当人看。”   “我让你帮我解围了吗?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虚情假意的人?”   “……”   电梯已经到了顶楼,程蓉直接冲出电梯,走向天台。   桑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被他们警局上下称为“冰山美人”的法医小姐,这么真实易怒的一面。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受到了什么刺激,担心她会想不开,虽然很不想搭理她,却还是忍耐着继续跟着她。   程蓉对她一直有敌对态度,这一点,从她们在谭雪倩的学生宿舍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到了。她当时还误以为是因为庞磊的缘故,现在感觉,大概她这个人性格就这样,对谁都是这种态度。   桑槿看着走向天台边缘,程蓉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她也没有伸手去理一理。   “知道我为什么做法医吗?”程蓉突然主动开口,声音虽然还是冷,但听起来没有之前前那么深重的敌意。   “你在发泄。”桑槿走上前,走到和她相距两米左右的地方,和她并排而立。   程蓉转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差点忘了,你每天都在研究别人的心理。”   桑槿摇头,“你错了,我现在只研究罪犯的心理,那是为了工作。一个专业的犯罪心理研究人员,不会随便滥用自己的专业,去揣测常人的心理,这是一种不礼貌也不道德的行为。当然,你也说对了一部分,我在上大学以前,确实一直想知道自己的心理是不是有问题,所以就去学了心理学。那段时间,我也只是研究我自己的心理。”   “研究的结果如何?”程蓉急切地追问,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有一点点问题,但不严重,就像轻微的感冒,不需要刻意去吃药打针治疗,多运动,多休息,自然就会好。尤其现在……”因为遇见了他,已经完全好了。所有的心理问题,都可以归结到爱这个主题。他给她的爱,足以让她驱散心底那一点小感冒。   当然,桑槿没有把最后的这些话说出口。   “这么说,我得的就是重感冒了。我不怕告诉你,我看到她说话,嘴巴一动一动,我脑海里充满着想一刀毙了她的欲`望,这样我就可以让她立刻闭嘴。”   桑槿听到这样的话,着实被震惊到,再一次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秀巧的侧脸,竟然能见到一丝难得的红晕,仿佛她自己所说的事情,让她很兴奋。   她收回视线,仰头看向天空。天空湛蓝而高远,有几团棉絮一样的白云漂浮在空中,缓缓移动。她随口回了一句,“但是,你不会。”   程蓉刚要开口,应该是想问她为什么觉得她不会,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接了个电话,转身就离开了天台,也没有跟身后的人打声招呼。   桑槿也没多想,下楼回健身房去了。她回到楼下,特意去更衣室看了看。程蓉的储物柜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已经空掉,应该是匆匆离开了。她们两个人的储物之间隔着的那一个,是锁着的。但她来的时候,在整个健身区域并没有看到那个穿粉色运动服的女孩。   这么说,她们都离开了。桑槿便放心地去跑步机上跑步了。   ——   入夜,城东某废弃公园内。   一个身穿粉色运动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公园某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个黑色身影正在等她,听到有人过来,立刻转身过来,大骂,“你找死吗?说好天一黑,马上就把东西送过来,我都等了你一个小时,我们还等着货呢。”   “悦姐,这不能怪我。今天遇到了条`子,还有那什么法医,那条母疯狗见我就咬。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行了,少废话。把东西给我。还有,最近客人都说东西质量下降,用双倍的量都不够high。你们是不是把东西稀释得太厉害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换别家。”   “别啊。悦姐,我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你换哪家,整个清安市,不是,整个华`中华`南地区,货源是一样的,都是我叔控制。”   “你叔?就是那个是什么铁狼还是双狼?”   “……”粉色运动服女孩四处看了看,没有再接她的话。把东西给她,拿了钱,转身就走。   粉色运动服女孩沿着原路返回。公园里没有路灯,她只能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照明。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她脊背有些发麻,脚步加快了一些。风停下来,沙沙作响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并且,离她越来越近。   她意识到有人在跟踪她,想要转头确认是谁在跟踪她,却又很恐惧,立刻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几步路,脖子突然一紧,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下一秒,某种冰凉的金属物从她脖子上划过。   她瞬间感觉到嗓口突然裂开,像被锋利的刀割破。她想要叫,却已经叫不出来。很快,她被放倒在地上,有人架着她的双臂,把她往回拖着走了一段,进入一片树林。   此后,她感觉到胸口也被某种冰凉的东西剖开,胸腔里被一一掏空。整个过程,她的大脑一直是清醒的,也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剧痛,可她始终叫不出声来。   这一切,后来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何时结束的,她却已经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新案件来了,留言,撒花~   ☆、第80章 Chapter 080 最大嫌疑   翌日,东边天际,太阳照常升起,世间万物沐浴着璀璨的阳光。   只是,有人还能感觉得到阳光的温度,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有人却已经不能。   市警局一大早便接到市民的报警电话,有人在城东废弃的公园内,发现一具女`尸。庞磊率刑警大队的人,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桑槿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做早餐,戚玥和朱小万也刚起来。听到消息,三个人早餐也没来得及吃,立刻赶到了现场。   城东废弃公园的一片小树林里,死者被停放的区域已经拉起了黄`色警戒线,有警务人物在按部就班地忙碌着。   庞磊正在和一位老大爷交谈,大爷似乎也被吓到了,说他在这个公园里坚持了几十年的晨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这座废弃的公园,被开发商列入改造规划,拟建成商业区,因遭到附近居民的抵制,改造工程进行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平常没什么人,老人家应该是恋旧,所以还是习惯在这里跑步,打太极。   桑槿听他们聊了一会儿,问了几个问题,安慰了老大爷几句,便转身走向停放死者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戴医用塑胶手套。她远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程蓉一身白大褂,蹲在死者身旁,很专注地在仔细查看着尸体。   庞磊跟在桑槿身后,“你确定要自己看?让法医看就行,你到时候可以直接看尸检结果。”   桑槿没有停住脚步,“这么说,一定很悲惨了。那我更要仔细检查,不能错过任何细节。别担心,我没有吃早餐,也吐不出什么来。”她转头冲他微微一笑。   程蓉应该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回头看向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桑槿。   桑槿有些意外,为何她的脸色会那么惨白?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这种事情,对于她这么一名专业的法医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桑槿蹲下来,看到死者身上的粉色运动服,瞳孔瞬间放大,“怎么会是她?”等再看清死者的面目,更确认,这个人就是昨天和程蓉在锦阳健身中心更衣室里争吵的女人。   “你们都认识她?”庞磊从她们两个人的反应已经了解到这一信息。   桑槿微微点头,“也不算认识,昨天见过,我们先工作。”她开始按照流程,查看尸体情况,从头到脚,一一查看下来。   她越看越觉得揪心,虽然天气并不冷,她却一直感觉脊背凉飕飕的。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庞磊让她不要看。这应该是她从业以来,见过的最惨不忍睹的一名死者,喉咙被割破,舌头被割掉,心脏、肝、肺被挖掉,十指也被切掉,几乎只剩下了一具空的躯壳。   最可怕的是,死者的表情非常痛苦,一定是体验了整个被凌`虐的过程,却无能为力阻止。从现场看,死者没有太多挣扎,凶手应该非常聪明,用了微量的迷`药,让她没有力气挣扎,却又能全程感受到被掏空内脏的痛苦。   桑槿这次没有像上次检查蒋菲菲那样反复查看,只是例行看完一遍,立刻就跑到旁边去吐了。她心里很难受,为什么有人会这么残忍?她脑海里直接想到了一个词,精神变态。   庞磊不停地拍着她的背,“你看与不看,能改变什么?不用担心,凶手应该是初犯,在死者身上和犯罪现场都留下了很多线索,附近有脚印,有除死者以外的毛发,我们在死者身上也发现了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纸币,上面有其他人的指纹。”   桑槿吐完以后,站直身体,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擦了擦嘴。他给她旋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好几口,感觉胃里才舒服了很多,看向他,“你别专挑好听地跟我说。凶手虽然可能是第一次杀人,但这么残暴,明显就是个精神变态,病情已经发展到犯罪的程度。他杀人的欲`望可能一直被压抑着,现在就像开启了开关,会收不住。我们一定要快点破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落在仍杵在死者身旁的程蓉身上,“应该不可能,她不会这样做的……吧?”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问他。   这一刻,她已经没有昨天在天台上那么笃定了。   “她会不会这么做,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等指纹鉴定和DNA检验结果出来再说。看完现场,我们先回警局。”   庞磊扶着她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回警戒线内,他便放开了她。警队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现场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俩比一般人亲密,没有再像她刚来的时候那么惊讶。   死者被转移过程中,现场确实留下了很多脚印,庞磊和桑槿去仔细查看了这些脚印。两个人得出一致的结论是,死者从被害的地方,被拖到小树林里,有一大一小的两双脚印,初步推断出,死者被害前后,有一男一女在现场出现过。晨练的大爷是在旁边的水泥路上看到了尸`体,立刻就了报案,所以没有破坏这些脚印。   朱小万和戚玥查看完现场,来向他们汇报情况,找到一个重要证物,一个被踩破的手机,应该是死者被杀后,被凶手移动时,手机从凶手身上掉下来却没有被他自己发现。   “戚玥,你马上去确认死者身份,通知她的家属;小万,你把程小姐先带回警局,安排另外一名法医来接手她的工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指纹和DNA的鉴定结果。还有,让人想办法把踩碎的手机里的信息尽快导出来。”庞磊说话的速度很快,也一如既往的果断而笃定。   戚玥和朱小万收到命令,立刻去执行了。   桑槿站在他身旁,一直暗地里观察程蓉,她听到朱小万说找到一个手机,立刻看向他,似乎想要确认手机的样子。但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脸色也已经恢复如初,不再像之前那么惨白。朱小万走到她身边,请她回警局,她也很配合。   现场勘察完以后,庞磊让其他警务人员把死者搬离现场,又安排了后续事情的处理。此后,他们驱车回警局。路上经过一家粥店,他把车停下来。   桑槿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了,看向他,“不是回警局吗?我要尽快把画像做出来,还有,我们是不是要去审问程蓉?万一她真的是凶手,要早点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如果不是她,我们更应该抓紧时间,找出真正的凶手,精神变态,很容易变得失控,发展成连环杀手。”   “吃完早餐再回,你不饿,我饿。检验结果现在都还没出来,你急有什么用?就算她是凶手,她人在警局,怕什么?连环杀手不会因为我们少吃一顿早餐,就变成好人。”庞磊推门下车。   她也只能迅速下车,跟随他进入粥店,落座点餐。他点的都很清淡,应该是想到她此前在公园里吐过。服务员把东西送上来以后,她感觉到饿,但又完全没有食欲。   他吃得津津有味,片刻前他们在公园里看到的一切,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她不知不觉也受到感染,努力驱散脑海里那些血腥的画面,集中注意力吃东西。   “昨天你在哪见过她们?”庞磊一边吃,一边问她,看她吃得那么艰难,他要跟她聊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桑槿点头,一边喝粥,一边跟他讲了昨天在锦阳健身中心遇见程蓉的经过。   “死者身上的钱还在,凶手行凶肯定不是为钱,下手那么狠,泄恨的意图非常明显。你说,程蓉真的会因为和那个女人发生一点口角,就把人家给杀了吗?事情也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啊。”桑槿仍然无法理解这一点。   “这种事情多的是。所以,你以后不要随便去跟人家搭讪,她们吵她们的,你去凑什么热闹?万一某个精神变态认错人了怎么办?”庞磊越想越觉得恐怖,“算了,我晚上留在别墅,要么你跟我去公寓住。反正邹女士又不在,骗一次是骗,骗两次也是骗。”   桑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讲了一个月了。下一句你是不是又要说,再忍忍,等杨惋惜失踪案破案以后,你妈不会再胡思乱想,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没再开口,脸色却非常不好,像有人招惹他了一样。两个人吃完早餐,直接回警局。   他们刚在办公室把东西放下来,还没坐下,姜局来向他们了解案件的情况。桑槿向他前前后后汇报了已经了解到的情况,庞磊补充了一些。   “这个案件,我们一定要低调处理,不能让媒体炒作,引起市民恐慌。”姜民珲最后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如果能尽早破案,没问题。但事态如果继续扩展下去,我不能保证最后要需要借助媒体的力量。市民会恐慌,但市民的安全也重要。”庞磊的话,让姜民珲有些不悦,虽然嘴上没开口,脸色却黑了下来。   “姜局,庞队长说的没错。这个案件的凶手,非常残暴凶狠,并且,他杀人的对象很可能是随机的,我们现在还无法确认他是不是会选取特定的作案对象。等罪犯的心理画像出来以后,我们最好通过媒体把画像公布出去,一来提醒市民注意安全,二来也可以鼓励他们提供线索,这样更有利于我们尽快找到真凶。”   姜民珲又一次被他们两个人非同一般的默契震慑住,不知道该喜他们有主见,配合默契,还是该气,从前只是一个人跟他唱反调,现在多了一个人。他们现在对他有所防范,他已经感觉到了,却也无可奈何,思虑片刻,什么也没说,让他们一同去审讯室。   他们三个人走到审讯室外面的监听室,透过单面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也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朱小万正在审讯室里,和程蓉面对面交谈。   “程姐,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在尸体上操刀做实验啊,别告诉我你现在改变了喜好,开始拿活人来练手了?”   朱小万调侃的说话方式,对程蓉起不到任何作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可能。看心情。说不定第一个拿你开刀。”   朱小万愣了片刻,随即笑道,“你是在否认你没有杀人?但现在证据对你好像不利,有人证明,你昨天下午在锦阳健身中心和死者发生口头冲突,你还扬言要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变成僵尸。”   “所以呢?”   “所以,我们认定你有充分的杀人动机。除非你能拿出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从昨天你离开锦阳健身中心之后,到今天死者发现被害之前这个时间段。”   “我昨天离开健身中心就回家了,一整晚都是一个人在家里睡觉,这样够充分吗?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梦游。”   “……”朱小万终于变得严肃,“程小姐,你这样不配合,我们很难做事。你也是专业人员,应该知道这样说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程蓉没有再开口说话,不管朱小万后面问什么,她都只是一两个字应付过去。审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没有任何进展。   朱小万还在继续审问,戚玥已经回到警局,带回来最新的检验报告,也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通过DNA检测,现在已经能确认,死者名叫孙艳,女,24岁,未婚,清安市清安镇何古村人,是家中的独生女。她父母已经赶到,也见过她的遗体,确认了她的身份,他们还说了她的一些基本情况。孙艳大学毕业已经两年,毕业后去过上海、北京等地工作,后来在广州工作一家物流公司工作,回清安市已经有半年,但一直处于失业状态。”   戚玥把孙艳的资料递给他们,又拿出另外一份资料给他们,“还有,她父母主动交代,她失业已经半年,她名下却有房产,还是市区很中心的地段。她父母怀疑她是被什么人包`养了,很可能是正室发现了她,才把她杀掉。但我去他们的物业确认过,房产是孙艳自己的,她在里面住了也有两个多月,保安只见到过她一个人,没有见到什么男人。所以,这种情况已经得到排除。我个人认为,现在最有可能的是另外两种情况.”   姜民珲追问她是哪两种情况。戚玥没有立刻回答,看向审讯室,似是在酝酿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都觉得凶手是程蓉吗?   谢谢书友紫姑娘的意见,死者受害前有没有挣扎这个问题,我一开始没有考虑,这一章补了一点点,凶手是医务人员,所以肯定会擅长用药。   我解释一下,这个案件,是从受害者的角度开始写,也是为了区别前面的案件。我担心凶杀场面描写太多会太血`腥,所以简单带过。这个案件精彩之处在后头,不会像前面两个案件,过多地去解释凶案发生前后的每一个细节,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关键的线索,前面两章的铺垫已经有了。   其他就不先剧透了~   么~   ☆、第81章 Chapter 081 他不吃醋   戚玥思忖片刻,继续解释她所认为的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孙艳和程蓉在健身中心发生言语冲突,程蓉被激怒,所以杀了她,桑槿也说了凶手是个精神变态,小万和我有一次亲眼看到程蓉拿着刀在尸体上乱刺,好像在发泄什么不满,我觉得她真的有精神变态的感觉……”   戚玥的话没说完,被庞磊打断,“什么叫你觉得?没有专业的鉴定,不要妄自揣测。”   她吐了吐舌头,迅速转移话题,“好吧,我说另外一种情况,有专业鉴定。法医通过血液检测发现,死者生前有吸`毒现象。她身上携带的那一万块纸币,上面的指纹我们也已经查到匹配者,叫满晓悦,所以……”   “晓悦?”桑槿听到这个名字,很惊讶,“她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戚玥以为她是例行询问,继续解释,“我们怀疑,孙艳的死,很有可能和我们正在查的毒`品纠纷案有关。会不会是几个毒贩之间,分赃不均,所以杀人灭口?”   桑槿摇头,“不可能,孙艳身上的伤,下刀利落,凶手取其心脏、肝、肺等器官,刀法娴熟,没有破坏其他的内脏,并且还是在野外之地,这些都很清楚地表明,凶手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务人员。经常动手术的外科医生、解剖尸体的法医最有可能。满晓悦我认识,她跟我以前一样,尸体连看都不敢看,更不敢摸,不可能做得到这些。”   “满晓悦有她自己的问题,不要那么早下结论。”庞磊提醒她,示意戚玥继续汇报情况。   戚玥把对满晓悦的怀疑汇报完,也顺便讲了前几天,发生在本市一家□□的打架斗殴事件,因两派毒`贩为争夺□□的供货权,发生了冲突。当时满晓悦也在场,只是没有证据指证她和事件有关,所以当场被释放了。   庞磊立刻派人去把满晓悦也带到警局来。桑槿想制止,却发现没有理由。她记得她上班的第一天,晚上和同事在日本料理馆聚餐,遇见了满城威和满晓悦兄妹俩。满城威亲口告诉她,他怀疑满晓悦在吸`毒。现在看来,她很有可能真的涉`毒,不管是贩`卖毒`品,还是自己吸`毒。   满晓悦被带到警局后,看到桑槿,笑着跟她打招呼,此后,又提到了满城威,“丁叮,那天我走了以后,你跟我哥说什么了吗?他好像受到很大的刺激,酒后驾车,差点出了事故。”   庞磊立刻纠正她,“她叫桑槿,不叫丁叮。还有,你应该叫她桑老师,或桑警官。”   桑槿想要问她,满城威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庞磊脸上表情有些不悦,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好保持沉默。戚玥提醒满晓悦,马上跟她去录口供。   桑经等戚玥和满晓悦进入旁边另外一个审讯室后,立刻转头看向庞磊,“戚玥肯定问不出什么,让我去。放心,我不会徇私枉法。”姜民珲已经回办公室,她只能向他提出请求。按常理,因为她和满晓悦是熟人,所以应该回避。   让她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阻止,还提出和她一起去。最终,他们在戚玥审讯满晓悦之前,也进入了审讯室。桑槿在戚玥旁边坐下来,庞磊没有坐在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和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在她们身后坐下来,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似乎并不关心她们要做什么。   戚玥开始审问满晓悦。   “满晓悦,昨天晚上19:00左右,你去城东公园做什么?”   满晓悦翻来覆去看着手指甲,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警官小姐,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昨晚去了城东公园?”   “你和孙艳在公园里交易,你付给她的钱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还想狡辩?”戚玥声音抬高了半度。   满晓悦终于把手放下来,身体往后一靠,双手抱胸,看着戚玥,“我认识你,警官小姐。那天在□□,就是你在为难我。你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在□□你就冤枉我跟他们是一伙的,证据呢?现在,就因为我在□□出现过,你就判定我是个毒`贩,孙艳的钱上面有我的指纹,所以你就判定我出现在公园里和她做交易,证据呢?就凭纸币上有我的指纹吗?笑话!纸币本来就是用来流通的,说不定你的钱上面也有我的指纹,我能不能说,你口袋里的钱是我的,是你偷了我的钱?你这是什么神逻辑!”   “晓悦,戚警官现在只是怀疑。如果有人能证明你昨晚19:00-22:00这个时间段在其他地方,没有出现在城东公园,你的嫌疑就可以解除。”桑槿提醒了她一句。   “昨晚我在家里睡觉,这就是证据。我哥就是证人啊。等等,他整天像个游魂一样,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把我认作是你。”满晓悦口无遮拦。   “你的指甲这么漂亮,护理得这么用心,为什么有一个特别短?城东公园球场旁边的树底下,有这样一小片指甲。会不会是你等得不耐烦了,用手指抠树干,把指甲抠断,自己却不知道?”庞磊突然开口质问。   他一说完,把手中的资料合上,起身走到桌旁,在桑槿旁边站定,俯视着满晓悦,“满晓悦,你昨晚去城东公园做什么,你自己不记得,我可以提醒你。你不是和孙艳交易,而是替其他什么人做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要我说得再具体一点?”   “……”满晓悦仰望着他,嘴角抽动了几下,笑了起来,“不错,长腿将军果然不是吃素的。好吧,我承认我昨晚是在公园见过孙艳,她把货给我,我给了她钱。然后我就走了,就没再见过她,也更不可能杀人。”   “我们好像没有说你杀了人,难道人是杀的?”庞磊反问了一句,不等满晓悦回答,就拉着桑槿起来,示意戚玥继续审讯,“这里有戚玥就行,我们先出去。”   满晓悦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唯恐天下不乱,“长腿将军吃醋了吗?你是应该吃醋啊,我哥可是她的竹马啊,还是她的长腿叔叔呢……”   桑槿听到满晓悦在后面起哄,有些尴尬,男人拽着她手腕的手,明显用力了很多。   她知道他生气了,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所幸他也没追问,两个人回到办公室,继续开始整理案件的其他线索。   朱小万没多久也来了他们办公室,把其他部门工作人员收集的信息和鉴定结果都汇总带来了。   桑槿根据所有收集到的资料,开始做罪犯的心理画像。   “凶手年龄应该不超过40岁,更具体一点,在26岁-40岁之间。有美国等美式英语国家的医学留学背景。但有可能没有毕业,却自以为专业能力强,也喜欢炫耀他的技巧。他傲慢、有欺骗性的人际交往,自大,易冲动,有不负责任的行为,对他人不诚恳,麻木不仁,缺乏同情心。这样的他,会经常与同事或领导因为工作上的分歧发生冲突。也有可能他没有工作,或工作过一段时间,因犯下错误,被解职。他可能会遇到经济上的困难,所以很有可能在做一些江湖郎中之类可以获得经济收入的事情,所以能接触到一些中草药。他习惯独居。他应该有被警方逮捕的经历。不管何时,他都会非常注重外表,喜欢穿风衣之类的长款外套,袖子较长。最后一点,凶手很有可能是男性。”   桑槿把她根据现有的信息,和她自己对罪犯心理的揣摩,详细描绘了这一画像。此后,她开始解释。   “年龄的推断,四十岁以后的精神变态犯罪活动会减少,因为精神变态者的中枢神经系统发育不成熟,与儿童类似,直到40岁左右或之后才发育完全,发育完全以后,对犯罪欲`望的控制力会增强,但也不排除40岁以后继续犯罪的精神变态患者。美式英语国家的留学背景,是根据手机里的音频发音,是非常地道的美式英语发音,需要在当地生活过多年才会有的发音水准。根据死者身上的伤痕,能够达到现有专业水平,说明凶手至少接受过医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以上的教育,推算一下,凶手年龄应该在26-28岁以上。他在死者身上动刀的情形,让我感觉他有一种炫技的嫌疑。死者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中草药的味道,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死者被杀,时间是在19:00-22:00之间,这个时候,大街上应该还有很多人。凶手杀了人,却能从公园走出来,穿过闹市区不被发现,公园里也没有水洗手,袖子较长的风衣可以起到遮挡他手上的血迹。”   朱小万听了,直直地看着她,许久才问了一句,“桑槿姐,你确定你只学了半年吗?半年前的你,跟现在的你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你是在骂我以前很笨吗?”桑槿笑问道,“我怎么听着你的夸奖就有这个意思?”   朱小万只是嘿嘿地笑,没有回答。庞磊却问道,“为什么最后才确定凶手的性别?你还在怀疑程蓉?”   桑槿知道他肯定会发现这一漏洞,直接承认了这一点。她原本可以确定凶手是男性,因为男性精神变态比女性的精神变态更常见,演变成连环杀手的精神变态,也是男性居多。尤其是孙艳被残害的程度。但想到程蓉,尤其她们昨天的谈话,她保留了一点怀疑的空间。   朱小万为她解围,“桑槿姐说的这些,程蓉基本上都符合,比如海外留学背景,她就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不对,是从小就在美国生活,她的性格也确实不太好,冷漠,傲慢,难以相处,我听说她经常和领导、同事起冲突,前段时间她还被休过长假。反正我也觉得她很可疑。在审讯过程中,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一直在跟我打太极。”   朱小万翻出几份资料,递给他们,“案发现场采集到的毛发,DNA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但在我们现有的资料库里面,找不到匹配者。被踩碎的手机上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已经确定是程蓉的,另外一个人的指纹,我们同样找不到匹配者。手机里导出来的资料,所有的信息都是发给程蓉的,但这个手机号码不是实名制购买,所以也查不到使用者是谁。还有,犯罪现场一大一小的两双脚印,小的脚印测量出来的尺码,刚好与程蓉穿的鞋大小一样。头儿,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表明,程蓉是凶手,即使不是凶手,也至少是共犯。”   庞磊立刻摆了摆手指,表示反对,“凶手能把他自己的DNA和指纹资料删除,要么就是技术高明的黑客,要么就是能接触到体检资料的医生,或者是警务系统的人。但不会是程蓉,就像你们说的,她除了专注于研究尸体,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凶手把他自己的资料从数据库中消除,等于在告诉我们谁是凶手,也透漏了一个信息,凶手和程蓉之间,确实存在某种关联。至于脚印,不是她的,另有其人。”   朱小万瞪大眼睛,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说服程蓉让他亲自去给她测量脚的长度,才确认这一点,为什么一下就被他推翻了?“头,你怎么知道脚印不是程蓉的?那是谁的?”   庞磊起身走到资料墙前,上面已经有工作人员把案件相关的图片等资料张贴上去。他指着其中两张照片,上面是一大一小的两双脚印,“这两个人的脚印,深浅不均,都是深一脚,浅一脚。什么人的脚印,会深一脚,浅一脚?腿有残疾的人,喝多了酒的人,还有一种可能,吸食了毒`品意识不清晰的人。这三样条件,程蓉都不符合。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被你们忽略掉,程蓉性格傲慢,走路都习惯性昂首挺胸,身体的重量会往后倾,所以,她的脚印,后脚跟会比前脚深,但这双小的脚印,却刚好相反,前深后浅。”   桑槿和朱小万都被他震慑住,这么细小的区别,竟然都被他发现了。不过这些脚印都出现在公园的小树林里,土质松软,不像水泥路,仔细观察,确实可以发现这些特点。   “这么说,这两个人很有可能都喝了酒,或者吸食了毒`品。大的这双脚印是凶手的,这双小的脚印会是谁的呢?”桑槿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一个人,看向庞磊。   他也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确认了她的想法,很快转向朱小万,“这个人是谁,以后再解释。小万,你把画像拿去给姜局审核,让他尽快公布。立刻派人把全市主要的医院、诊所,不管是公立还是私立,或者是个人,都一一排查。还有,派人去戒`毒所查一查,看看那些毒`贩有没有人接触过这样一个人。继续审问程蓉,等等,”庞磊捏了捏眉心,似乎很为难,“还是我们去审问,你快去忙其他的事情。”   朱小万求之不得,立刻起身,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突然向她伸出手,“过来。”语气里透着一股酸味。   桑槿没有过去,问他,“你刚才提到黑客把凶手的指纹和DNA资料删除,我就想到了正义游戏的那个棋局,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案件和棋局的事情也有关联?”   庞磊嘴角一弯,“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她无奈,起身,把手放在他手上,绕过桌子,走到他身旁,等着他告诉她。   他等她走近,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就跌坐在了他腿上。然后,他用行动告诉她,他虽然不吃醋,也不生气,但需要补偿!   桑槿被他吻住,才意识到这一点,这个大骗子,根本就没想过现在告诉她。   当然,他的吻也只是浅尝辄止,因为没有忘记还有凶杀案等着他们去处理。两个人很快离开办公室,去审讯室继续审讯程蓉。   他们刚到达审讯室,姜民珲就派人来请他们马上去他的办公室。   两个人双双对望了一眼,表情都很凝重,他们预料之中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好肥的一章,最近都肥啊,没有赞么~   庞将军说小的那双脚印不是程蓉的,你们觉得是谁的?   ☆、第82章 Chapter 082 危案升级   青山巍峨,山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桑槿透过车窗,望向远处大荷山的壮丽风光。   大荷山位于清安市的边缘,何古村位于大荷山的山脚下。第二起凶杀案,就发生在何古村与大荷山之间的山腰上。有驴友在山中徒步旅行,发现了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立刻报案。   因为案件性质严重,又与市警局已经发布的城东废弃公园凶杀案情形相似,被怀疑是连环凶杀案,当地的派出所接到报案电话以后,直接向市警`察局申请援助。市刑警大队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车厢内很安静,这一次开车的是朱小万,他旁边是接替程蓉工作的一名法医,她和庞磊坐后座。戚玥没有来,留在警局,继续审问程蓉和满晓悦。   从清安市到何古村,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从高速公路下来,行驶了一段山路,再往里,山路崎岖,车子已经无法前行,他们只能下车步行,沿着山脚下的一条路,走了近半个小时,才进入何古村。   村长和派出所的两名警`务人员接待了他们,一边向他们介绍案件的情况,一边领着他们上山,去往案发现场。   桑槿发现,其中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老式的中山装,她感觉面孔很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更不记起他叫什么名字。   “清安镇的镇长,李卫永。”最后还是庞磊在旁边提醒了她。   桑槿立刻想起刚回国的第二天,她抱着她姥姥去找村长碰壁的经历。后来她才知道,村已经变成了镇。   这个所谓的李镇长,见到庞磊,似乎有些胆怯,带着讨好的笑容,跟他们套近乎,“桑小姐真是能干,一年不到的时间,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我们清安市警界第一男神的女朋友。早知道这样,你第一天来我办公室,我就直接给你们介绍做媒了。”   清安市警界第一男神?   桑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并且是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嘴里说出来,心里忍不住暗笑,嘴上只是很简单地问候了一句,“李镇长,您好。”   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尤其想到那天她在他办公室里,被他轰走,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现在,他对她的态度180度转弯,她更不习惯了。只好转头继续去听旁边派出所的人介绍案情。   庞磊很不客气地把他的客套回绝,“李镇长,你有心了。不过,幸亏你没介绍,你一介绍,估计这事就成不了。”   李卫永有些尴尬,但很快又bb$.τxτńōvél扯到别的话题。不管他再说什么,庞磊都只是简单“嗯”一声。李卫永大概也感觉到他并不想跟他说话,只好闭嘴。偶尔拿出领导的架子,让派出所的人好好招待他们,要尽快把凶手抓到,云云,官腔十足。   山路陡峭,崎岖不平,一行人爬行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半山腰的一片空旷之地,也就是第二起凶杀案的案发现场,有工作人员正看守着。   桑槿和法医立刻开始着手查看死者的情况,庞磊这次也没有阻止她,和她一同查看。   时间紧,法医一边查看,一边向他们讲述情况,“初步查看,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在今天上午6:00-10:00之间。割喉、割舌,切掉十指,心脏、肝、肺等器官已经缺失,与孙艳的情形相似。”   “有一点区别,孙艳口中有用过迷药的痕迹,但这一名死者没有。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挣扎的痕迹。”桑槿看了看周围的现场,确认没有挣扎,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继续看着死者,“这名死者喉咙被割破的深度比孙艳要深,脸上也没有很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凶手已经很不耐烦,想要一刀将其毙命,再顺手取出其他器官。死者身上钱包被掏空,可见凶手不仅仅是泄恨,也极度缺钱。”   这些,和桑槿上午描绘的罪犯心理画像一致,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庞磊俯身闻了闻死者的口鼻,又闻了其他的伤口处,确认道,“口中没有气味,确实没有用药。伤口处有一股草药味,应该是凶手留下。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死者和凶手是熟人,凶手趁死者不备,从死者背后偷袭。”   他们一边查看尸体,一边讲述,法医查看完,很快把相关情况记录下来,和程蓉不同,这名法医很谦和。   桑槿和法医交流了很多细节的问题,查看完尸体,她便随庞磊在附近转了转,仔细查看了案发现场以及周围的情况。她特意留意了脚印,发现果然有庞磊描述的特征,深浅不一,只是这次的脚印大小差不多,一看就知道都是男人的脚印,应该是死者和凶手的。   桑槿在心里仔细比对了两名死者的情况,得出一个结论,案情在已经开始升级!   她转身看向庞磊,“两起案件作案手法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这次作案的表现,凶手在死者身上落刀,至离开现场,整个过程明显比上次更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感觉。凶手在迅速成长。他很有可能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个目标。我们一定要在他下手之前,把他抓住。”   庞磊看着她,静默了片刻,回了一个字,“好。”声音很坚决,漆黑眼眸中的眼神,同样坚毅而笃定。他向李卫永招手,示意他过来。   李卫永原本表情凝重的脸,迅速展开笑颜,大步走过来,“庞队长,您有什么吩咐。”   “李镇长,麻烦你想办法把凶手的画像……”   “画像?庞队长,这么说,凶手已经找到了?谁给他画的像?为什么不直接拍照?”李卫永自然听不懂什么叫心理画像。   庞磊换了个说法,“我们会给你们关于凶手的一些特征描述,你想办法告知村民,他们有的人肯定不会看电视,更不会上网。但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让村民注意安全,提前防范。”   李卫永脸色煞时变得惨白,“庞队长,难道凶手是故意针对何古村?但这里的村民都是安守本分的人,没有招惹什么人啊?”   庞磊眉宇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烦。桑槿在他开口前立刻解释,“李镇长,凶手是不是针对何古村,我们现在还不确定。他活动的范围我们现在也在探查,但这里离何古村最近,说明凶手在附近出现过,很多凶手喜欢返回犯罪现场,所以要防范,让村民小心一点更是有必要的。”   李卫永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口上答应了,立刻让派出所的警务人员去执行。   桑槿却感觉他似乎有些不情愿,她很不理解,这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吗?人命关天的事情,但他似乎并不怎么看重。   李卫永走开以后,朱小万走过来,“头儿,姐,死者看起来很瘦,不是一般的瘦,瘦得跟竹竿一样,一看就像是个吸`毒的,我肯定他不是什么爱好运动的驴友。他为什么会跑到山里来?”朱小万提出疑问。   桑槿回答,“如果两名死者都有吸`毒的现象,这是不是意味着凶手选取的作案对象,就是这类人?”   庞磊点头,“有可能,等法医血液鉴定结果就能确认。凶手杀害孙艳,可能是临时起意。但这一次,凶手应该早有预谋,以某种理由把死者骗到了这里,他们之前很有可能认识,即使不熟,应该也打过交道。小万,下山以后,你尽快去确认死者的身份,把资料调出来。派人去他的社会关系网里查看最近和他发生过冲突的人。”   朱小万应声答应,和他们交流了其他的一些情况,便转身离开,和法医一同指挥其他警务人员一同转移死者尸`体。   案发现场查看完毕,一行人开始原路返回下山。他们返回市区之前,庞磊又对李卫永和当地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强调,一定要做好防护,一定要多派些人在村里巡视,有异常情况,一定要立刻通知他们。他一连说了三个一定。   李卫永满口答应,让他放心,他会亲自坐镇指挥,保护好何古村的每一个村民。   桑槿有些受不了他近似于入`党宣`誓一样的说话方式,拉着庞磊上车。   朱小万和法医坐后座。她坐在副驾座上,庞磊开车,驱车返回市区。   一路上,朱小万和桑槿继续交流案件的意见,法医除了专业的问题,对查案并不怎么感兴趣。庞磊偶尔会插一两句,大部分时间都专注着开车。   到了市区,已经入夜。法医最先下车,他们三个人随便找了个小饭店,简单吃了晚餐,朱小万给戚玥打包带了一份晚餐,三个人便直接返回警局,都没有提回家的话题。   他们回到警局,在楼梯口刚好遇见姜民珲急匆匆地下楼,“小庞,我要去市委一趟,晚上局里相关的人都会留下来加班,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办完事马上就回来。”   他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走出了警局办公楼的大门。   “姜局也挺可怜的。杨惋惜的案件没有侦破,上面的人一直在找他谈话。我估计今天公布罪犯心理画像的事情,他应该也承受了不少压力。不过,据说画像公布以后,有收到好消息。”   朱小万应该和戚玥已经通过电话,告诉了他,在他们离开期间,局里的情况。他刚要开口讲述,庞磊打断了他,“先上去,看看戚玥审问程蓉的情况。如果没什么进展,让戚玥先吃饭,你去顶替她。”   “啊?”朱小万片刻前还兴奋不已,瞬间变得沮丧,“头儿,你去审问吧,程小姐对你……”他突然打住,转头看向桑槿,“姐,你别吃醋啊,其实他们两个什么事情也没有,以前都是我瞎起哄。我要是知道你会来,我就不起哄了。”   “小万,不要叫我姐,你在家里叫没关系,在局里,或在其他外人面前,千万不要这样叫,我怕让人误会。”桑槿担心会给他带来麻烦,又一次纠正他。   虽然她现在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但谁也不知道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人在盯着她。万一有人真把朱小万当成是她弟弟,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朱小万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改口叫回“桑槿姐”,继续不停地解释,让她不要误会。   桑槿笑着摇头,“我没吃醋,我不喜欢吃酸的。走,我和你一同去审问。”   他们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没有直接进去,继续往前走,和朱小万去了审讯室。   庞磊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拉住她,却拉了个空,他冲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低吼了一声,“朱小万,半个小时后,准备开会。”   “没问题,”朱小万答应了一声,后面画蛇添足补充了一句,“头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个小时不见,应该没问题吧?”   庞磊气得咬牙,幸亏四周没人,他转身进入办公室,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案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第83章 Chapter 083 一定是他   桑槿和朱小万先后进入审讯室,里面的两个人看到他们,似乎都有些意外。   “头儿呢?他不是要和桑槿一同来审……和程小姐聊一聊的吗?”戚玥没有直接说审问,程蓉毕竟一直和他们共事,同属于刑警系统,只是分属不同的部门。   “他有其他事情要忙,戚玥你先去吃饭,小万,你也和戚玥一起去,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下程小姐。”桑槿担心朱小万在,程蓉不会如实回答。   朱小万答应了,戚玥把审讯记录交给桑槿,他们两个就一同离开了审讯室。   桑槿在程蓉对面坐下来,迅速扫了一眼笔录,几乎都是空白,心里已经明白是什么情况。她很严肃地看着她,“程小姐,你觉得你这样悉心替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犯隐瞒,值得吗?这样做的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24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已经损失了两条人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现在无法预测,但一定会越来越严重。”   程蓉靠着椅背,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头,似乎在看着墙壁,又像什么也没看,只是盯着虚空,秀巧红唇动了几下,“这些人,都该死。”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   桑槿听到她这么冰冷的声音,周身感觉到入骨的寒冷。   “自私,不能爱人,不能给予他人付出情感,也无力体验真诚有意义的爱。这是很多教科书给精神病态患者的描述。程小姐,你认同吗?”   程蓉转头看向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我不是心理学家,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不对,也不需要问,你不是已经认同了?”她说完,转移视线,不再看她,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   桑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播放器,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感性,厚实而富有质感。   My Irene,you do remember,no medie cure love,only love deeper.(我的艾琳,你务必要记住,爱情无药可医,唯有爱得更深。)   ……   所有的音频内容都是英文,每一句话的开头都是,My Irene,you do remember,后面引用的是美国作家梭罗《瓦尔登湖》里面的摘句,听起来像是一个长者,在循循善诱地教导这个叫Irene的人各种人生哲学。   桑槿很少听到有男人讲英文讲得这么好听,语调抑扬顿挫,节奏有快又慢,声音也时高时低,听起来的像是在朗诵诗歌一样。   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也已经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把这些摘句翻译成中文,摘录在笔记本上,总共摘录了九条。她按照字面意思,把这些摘句分成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说话的人对这个世界感到不满,但在努力调适自己的心态,去适应:   1、一个人花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一部分来赚钱,为了在最不宝贵的一部分时间里享受一点可疑的自由。可悲。   2、我愿我行我素,不愿涂脂抹粉,招摇过市,我也不愿---我不愿生活在这个不安的、神经质的、忙乱的、琐细的世纪生活中,宁可或立或坐,沉思着,听任这世纪过去。   3、最富有的时候,你的生活也是最贫穷的。吹毛求疵的人即便在天堂也能挑出瑕疵。一个安心的人在哪都可以过自得其乐的生活,抱着振奋乐观的思想,如同居住在皇宫一般。犯不着千辛万苦求新,无论衣服还是朋友。把旧的翻新,回到它们中去。万事万物没有变,是我们在变。   第二个阶段,说话的人似乎适应不了周围的环境,开始选择逃离:   4、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希望活的深刻,并汲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然后从中学习,以免让我在生命终结时,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活过。   5、大部分时间内,我觉得寂寞是有益于健康的。有了伴儿,即使是最好的伴儿,不久也要厌倦,弄得很糟糕。我爱孤独。我没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   6、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用最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   第三个阶段,说话的人发现逃离也没解决问题,选择了用毁灭的手段来对抗:   7、所谓的听天由命,是一种得到证实的绝望。   8、倒不是我比别人残忍,而是我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恻隐之心。   9、唯有我们觉醒之际,天才会破晓。破晓的,不止是黎明。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   手机的音频播放完毕,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播放的过程中,桑槿一直在观察程蓉,她也在认真听,看起来也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听到最后,闭上了眼睛,柳眉微蹙,似乎很纠结,也很痛苦。   “程小姐,你听了这些话,是什么感觉?”桑槿把手机收好,重新看向对面一言不语的女人。   程蓉却并不看她,“没感觉。这些跟我有关系?”   桑槿又感觉到了她话里一如既往的敌意,“昨天下午在天台上,你信任我,或者也是因为感谢我在健身中心的更衣室里,为你解围,才对我说了那些话。遗憾的是,我今天在做心理侧写的时候,受到了那些话的影响。甚至,也有那么一刻怀疑过,你是杀害孙艳的凶手。这对你应该是一种伤害,所以,我向你真诚的道歉。”   “你不需要说这些废话。你放的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听过,信不信随你便。”程蓉声音抬高了半度。   桑槿思虑片刻,“好,我相信你。这些话,你跟我一样,都是今天才听到。相信你也已经知道,孙艳死亡现场,遗留了一个手机,这些话,就是从里面导出来的。这个手机的通讯录里,只有你的号码,这些音频,都是发给你的号码的。还有,这个手机昨天下午16:20左右,给你打过电话。那个时候刚好是我们两个人在天台上聊天,你接了个电话。我相信应该就是这个电话。这些事实都表明,你和这个人有密切的关系。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协助,找到这个人,因为他就是凶手。”   程蓉看向她,面无表情,“我接了电话,也马上就挂了电话。这个人,我不认识。信与不信,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桑槿胸口瞬间堵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的真诚,可以卸掉一点她的防卫,现在看来,她想得太简单了。   “程蓉,你可以说你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他认识你,不只是认识你,他在追求你。他视你为心肝宝贝,对于伤害你的人,他都贬为狼心狗肺,以最残暴的方式夺取他们的性命。但孙艳也只是和你发生了几句口头冲突,罪不至死!”   程蓉冷笑一声,“桑槿,你是在向我炫耀,有个男人视你为心肝宝贝吗?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幼稚!没什么其他问题,麻烦你先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让别的人来。”   桑槿又一次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有人敲门,朱小万推开门,催她去开会,审问暂停。她起身,俯视着对面的女人,“程蓉,你可以不配合,但我也是一名警务人员,有审问你的资格,我还会再来。”   她说完,不等她回答,离开了审讯室,去往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一天之内,发生两起凶杀案,这在清安市应该是第一次。所有的人神经都紧绷着,脸上表情严峻。   桑槿在戚玥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朱小万坐在对面。   会议桌主席位还是空着的,庞磊进来以后,没有入座,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所有人手上其他的案件可以先放着,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找出凶手下一个可能的作案对象和地点。我们要提前部署,尽量阻止新的凶杀案发生。”他的用词,没有以往那么笃定,大概也知道,这次的凶手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他说完以后,随手拿起一支笔,走到靠墙的白板前,开始画线路图,一边听相关人汇报情况。   戚玥先汇报了下午审问程蓉和满晓悦的情况,程蓉自然是一问三不答,满晓悦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满晓悦已经间接承认,上次毒`贩之间的斗殴事件,和她也有关。她提到有一名叫付桐的酒吧调酒师,一而再地拖欠她货款。付桐答应她这两天会付清所有的欠款,但从昨天晚上开始,她打付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付桐?”朱小万翻出一份资料,“这是刚收到的资料,今天在大荷山的那名死者,就叫付桐,男,30岁,是清安市一家酒吧的调酒师,但不是本地人。”   付桐的线索,刚刚出现,竟然就直接变成了死者!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庞磊打破了沉寂,“朱小万,立刻派两个人去付桐工作的酒吧查一查,看看他有没有突然从某个帐号获得大笔资金。”他停顿片刻,扫视了一圈,“今天公布画像以后,有没有人接到市民的举报电话?”   一名负责接听市民举报电话的警员立刻说有,并且详细汇报了情况。   昨晚19:00左右,有一名在城东公园附近广场跳广场舞的阿姨,和往常一样去广场跳舞,经过城东公园的时候,遇见一名穿红色风衣的年轻男子,他向她问路,问她附近有没有卖蛋糕的店。阿姨给他指了路。结果,她回来的时候,大概是21:00左右,又遇见了那个人,提着蛋糕盒,从公园里走出来。   “一定是他!”桑槿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莫名兴奋,脱口而出。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她脸“唰”地红了,立刻说了声“对不起”,示意他们继续说,她匆匆埋下了头。   会议后面的内容,她已经没怎么听,心里很兴奋,因为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离凶手已经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今天太累了,晚了点,sorry~   ☆、第84章 Chapter 084 通宵未眠   桑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也一直没有想到答案。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便是,第一名死者孙艳,凶手取了她的心脏、肝、肺等器官,没有掩埋,也肯定不会掩埋,他是怎么走出公园的?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更让她兴奋的时候,警方在排查全市各大医院的过程中,获得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上周五,也就是城东废弃公园凶杀案发生的前一天,市第一医院的一名护士,说看到一名年轻的陌生男子在和副院长争吵,长相和新闻中描述的罪犯画像很相似。但因为她是新来的护士,对医院里的人和事不是太了解。所以,没有提供更多具体的信息。   总体来说,这一次会议,汇集了目前为止关于凶手的所能搜集到的所有信息。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庞磊让大部分文职类的工作人员都先下班,只留了一名信息中心的IT工程师,协助他们随时快速查询各种信息。   会议室里的人先后离开,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桑槿准备回办公室,朱小万突然说道,“姐,你先回办公室,我有个问题要和庞队长在这里商量一下。”   桑槿和庞磊都很意外地看向他,不只是他的提议有些奇怪,更让他们觉得差异的是,朱小万很少用“庞队长”这么官方的称呼来称呼他。   “好,你们先聊,我再去审讯室那边看看满晓悦和程蓉。”桑经猜想他们聊的话题应该是她要回避的,把桌面上的资料收拾好,准备离开。   “要看我们一起去看,要留我们也一起留,有问题大家一起商量,不需要回避。”庞磊重新坐下来,拉着她也坐下来。最终,她留了下来。   朱小万脸上表情为难,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始讲述,“局里的人都知道,程蓉不用电脑,不用任何聊天工具,手机只用来接听电话。但是,”朱小万顿了片刻,“庞队长,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她只接听你的电话,她的手机通讯录里,也只有你的号码。以前我还觉得奇怪,每次我找她,打她的手机,都打不通,最终都要自己跑过去见她本人。我问过戚玥,她说这几年里,她也从来没有和程蓉通过电话。原来是这样。”   庞磊看了一眼桑槿,似乎想要确认她会是什么反应。   桑槿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把视线移向朱小万,“这个我也知道,我刚才问过程蓉,她确实不怎么用手机。所以她说她没有听过凶手留下来的那部手机里的那些音频,我相信她没有说谎。还有,我在想,昨天下午她接到凶手的电话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是他的电话,她接了,但她什么也不说就挂断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姐!”朱小万声音提高了半度,“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关键的问题是什么?她不是应该生气,吃醋,像一般女人那样的反应吗?   朱小万自从知道他们的关系,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偏向她这一边,甚至还后悔,以前为什么要瞎起哄,撮合庞磊和程蓉。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他知道庞磊的为人,但还是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这对她不公平。可到这个时候了,她想的竟然都是和案件相关的问题,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男朋友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吗?   桑槿并不知道他这层心思,但也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很感动,笑望着他,“小万,你是怕你的庞队长会脚踏两只船吗?放心,他不会的。”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终于发声,开口说的同样是案情,“她知道是他,没有直接挂电话,说明她想接这个电话,想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她没说什么,对方肯定说了什么。小万,你快去问问程小姐,这个人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这一点很重要,我们要知道凶手到底想做什么。”   “对,肯定和程蓉有关。这个线索,可以让我们知道,凶手接下来,可能会出现在哪个地方。他的目标对象是什么人?”   “……”朱小万已经彻底无语。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讨论案情,完全没把程蓉这个问题当一回事。他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好吧,是我多管闲事,头儿,我和戚玥去审问程蓉,你陪我姐去休息一下吧,她不能熬夜,也不习惯晚睡。”   桑槿心里突然一热,感觉眼眶也是热的,视线有片刻的模糊,等她能看清楚的时候,朱小万已经离开了会议室,她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丁当要是在的话,应该和小万一样,又高又帅。他肯定也会和小万一样,怕他姐姐……受到委屈……不高兴有别的女人喜欢她姐姐的男朋友……”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断了,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庞磊走到她身后,拉着她起来,什么话也没说,连同她的双臂,直接抱住了她,长臂把她整个人紧紧地圈在怀里。   桑槿把脸贴在他胸口,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这一刻,她觉得很疲惫,心里同样也有些难受,“希望你的桃花债,不要再多了,再多我会累死。”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爱你,只有你,你只要想这一件事就足够。明白吗?”   桑槿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抱着,站了很久。他担心她会腿酸,放开她,拉着她的手离开会议室。她也没把手抽出来。   他们经过楼梯口,楼梯上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桑槿看到满城威,很吃惊,但很快又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满城威视线落在他们五指交叠的手上,停留了许久,才最终转移,“我来看看晓悦,她现在可不可以回家?”   “晓悦的尿检没有通过,可能要留下来,继续观察……”桑槿话还没说完,被庞磊打断,“人可以暂时先离开警局,取保候审,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他说完,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向办公室。   满城威也没有叫住他们,继续询问什么,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去审讯室找满晓悦。   桑槿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她想叫住他,让他不要酒后驾车,会很危险,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被拉回了办公室。   “我先送你回去。”庞磊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平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睡觉了。   桑槿挣脱他的手,走向沙发,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就在这里躺一会儿,眯一下就好。你先忙,一个小时后叫醒我。”她边说边把鞋脱掉,直接在沙发上侧躺下来,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庞磊也清楚,在没有破案之前,他们不回去,她肯定也不会一个人回去。只能走到落地柜前,取出一床棉被,回到沙发旁,给她盖上。   桑槿感觉到身上有重量,双手抱着被子,笑了笑,“你办公室设备还挺齐全。”   庞磊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睡觉,不要说话。”他说完,俯身在她额头上啄吻了一下,旋即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投入紧张的工作。   办公室里很安静,桑槿感觉到额头上的余温还在,这种温度,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烘暖了。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找到她自己的手机,设了个十二点的闹钟,又重新躺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她睡着以后没多久,庞磊起身走回到沙发旁,把她手机的闹钟调到了第二天八点,犹豫了一下,又改成了七点,太晚了她明天醒来又要跟他叫,挺烦人。   庞磊调完闹钟,在沙发边缘坐下来,看着已经熟睡的女人。   女人又长又黑的头发,被放置在身旁一侧,虽然被剪短了很多,这么铺在沙发上,看起来还是很多,像一匹锦缎一样,色泽黑亮,衬得她脸上、脖子上的皮肤越发洁白细嫩,如月光下的霜雪。长睫毛静止不动,仿佛蝴蝶收拢的羽翼。   这是他的睡美人。   他想到这个事实,嘴角瞬间上扬,可惜他现在不能把她吻醒,要让她继续睡。他给她拉了拉被子,再次起身,迅速回到电脑前,开始忙碌。   桑槿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天已经不是黑色,变成了浅蓝色。她瞬间惊坐起来,找到手机一看,已经快五点!   她转头看向正站在资料板前的男人,责备他,“庞磊,你又改我的闹钟干什么?”   庞磊正在画线条,听到她说话,也没有回头,“我改不改有什么区别,你不是自己已经醒了?”   桑槿视线盯着白板上的线路图,起身走到他身后,看着线路图,“你有什么新发现吗?凶手下一个作案对象,会不会还是涉`毒的人?”   “不一定。”他简单回了三个字,没有解释。   庞磊在白板右下角的地方,画了三个圈,一个圈里写着何古村,另一个圈里写着的是程蓉,第三个圈里,打了个问号。之后,放下手中的笔,往后退了两步,和她并排站着,一同审视着白板。   桑槿很意外,昨天他不是还赞同她的观点,凶手把作案对象锁定在涉`毒人员身上?这一个晚上,他研究了什么,就得出相反的结论?   白板上,他已经把整个案件的发展过程做了梳理,一一列出来:   周五下午,市第一医院,与医院的人争吵,受到刺激,原因待查,预计与工作相关。   周五晚上,市区某酒`吧,与付桐见面,发生争执,再次受到刺激,原因待查,预计与毒`品有关。预谋杀`人。   周六下午,电话约见程蓉,是否见面,聊天内容,待查,预计与二人感情相关。锦阳健身中心,撞见孙艳与程蓉争吵,临时起意杀人。   周六晚,城东废弃公园,孙艳被杀。   周日上午,大荷山,付桐被杀。   ……   整个案件的升级过程,用箭头符号指引,一目了然。每一条主干内容下面,还列举了很多详细的细节,整个白板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桑槿转头看向他,眼睛有些红,又是熬夜的结果,她不等他开口说话,拉着他走向沙发,“睡觉!”   “睡觉?你要我在这里陪你睡?你确定在办公室里合适?”   “……”桑槿哭笑不得,把他拉到沙发旁,直接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你睡觉,我和小万去买早餐。”   庞磊白高兴了一场,他还以为她突然变得开放了。不过想想也知道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连吃醋都不会的女人,现在怎么可能……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他一下?!   他大脑短路了几秒钟,就在他意志力变为零的这几秒钟,他被她推倒在沙发上,躺下来,身上盖好了被子。当他恢复意识,她人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庞磊用舌尖舔了舔唇,还有她的味道,心喜。门突然又被推开,他匆匆闭上眼睛。   桑槿把他的手机拿出来,给他设了个十点的闹钟,这样,他可以睡五个小时。结果,她离开后,他立刻坐起来,把手机闹钟设置成四十分钟后响。他还没躺下去,发现女人又回来了。   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我就知道你会改闹钟,都改上瘾了!在我回来之前,你要是敢从沙发上爬起来,我就给你妈打电话。”   桑槿说完,拿着他的手机出去了。反正她是助理,他的电话她也可以接。   庞磊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还是某个女人一本正经拿他老妈威胁他的表情。她竟然拿她未来婆婆威胁她男人!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大脑又开始兴奋起来,这样怎么睡得着?当然,更让他睡不着的事,也很快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说好要专心破案的,结果,还是有那么情啊。   Wuli小万,今天写到他,竟然。。。流了点眼泪,奇怪。如果你们知道6岁的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应该也会心疼他吧。   你们觉得,现在是不是应该让姐姐知道他呢?   ☆、第85章 Chapter 085 新的命案   桑槿从办公室里出来,去往审讯室,走到审讯室门口,戚玥刚好从里面出来。   她从戚玥脸上疲惫黯然的表情已经看出,他们昨晚的审讯,肯定也没有什么收获。她让戚玥先暂停审问,“戚玥,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程蓉这边,除非她自己愿意,我们再怎么逼问也没有用,她不会说什么。那个人,对她来说,应该是很特殊的存在。”   戚玥把审讯室的门关上,转头看向她,叹了口气,“确实,我真没见过这么顽固冷血的女人,怎么讲都讲不通。不行,我回办公室去沙发上眯一会,不然白天准没精神。”她看起来确实很困,一边打哈欠,一边走回办公室。   桑槿等她离开后,又敲了敲审讯室的门,听到朱小万叫“进来”的声音,直接推开门,站在门口,“小万,你让程小姐休息一下。你先出来吧。”   朱小万还没有起身,程蓉便站了起来,“二十四小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你们没有权力无限期地羁押我。”   “我们不会无限期羁押你,马上安排人送你回去。只是,希望你再想想,想通了随时给我们电话。”桑槿不等朱小万反对,直接答应了。程蓉现在不愿意开口协助调查,把她留下来也没有用。他们没有证据指证她是凶手,她本来也不是凶手。   程蓉看起来也很疲惫,脚步缓慢,一步一步走出了审讯室。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但没有转头看向旁边给她让路的人,说了一句很晦涩的话,“爱情无药可医,唯有爱得更深。你听了这么多遍,还亲自实践过,希望你能明白。”她说完,跨出一大步,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似乎不想再多呆一秒钟。   桑槿和朱小万看着她离开,很快收回视线,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便一同下楼去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吃早餐。   朱小万吃得比较快,吃完以后,又让店员另外准备了两份早餐打包。之后,便看向对面正喝粥的女人,“姐,你怎么能让程蓉占了上风?我们头儿又不喜欢她,他只喜欢你。”   桑槿又听到他叫她姐,刚入口的粥,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吞下去,抬头看向他,想要纠正,想想昨天晚上会议室里,他对庞磊说的那些话,那么认真地为她说话,她突然开不了口让他不要叫她姐了。   她抽了两抽纸巾,擦了擦嘴,解释道,“对于程蓉,我敬重她专业上的能力,不管是谭雪倩脖子上细微的勒痕,还是蒋菲菲最后体内发现遗留了笔芯,都是她的功劳。至于感情上的事,没有谁占上风的说法。这件事我们先不聊了。小万,以后轮你做早餐的时候,你可以睡懒觉,你的桑槿姐我厨艺太差,需要多多练习。都说留住一个男人,先留住他的胃,不管有没有道理,以后我也尝试一下。”   朱小万却摇头,“不行,头儿会骂我们的,他老说我和戚玥欺负你,每个星期五天的早餐,你做三天,我们两一人才做一天。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留住一个男人,光靠胃怎么行,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他突然身体前倾,示意她也靠过来,压低声音,“姐,你要多找点借口让他留在别墅住,就说你一个人住三楼也怕。要么你就去他的公寓,反正他就只是每天晚上接个电话,他老妈又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打电话,你偶尔住在他那里没关系,她不会知道的。留住一个男人,身体和心,要两手抓,两手硬,一个都不能放过!”   桑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伙子,竟然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她点头,“好,谢谢你分享的经验,回头我和戚玥也说说。”   “……”戚玥的名字,立刻就让他闭嘴了。   桑槿已经吃完,起身离开之前,忍不住八卦了几句,“小万,你和戚玥都住在二楼,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你是男人,应该主动一点。”她好几次去二楼找他们,发现他们各自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都像是刻意在保持距离一样。   “戚玥说她不喜欢比她年纪小的男人。我比她小三岁,她更不会喜欢。”朱小万提到年龄的问题,就很沮丧。   桑槿一惊,“她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她说过?”   “你还没来的时候她就说过了,她说她不接受姐弟恋,她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朱小万起身,把早餐提在手里,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我们赶紧回去吧。今天是很关键的一天。”   桑槿叫住他,“小万,以前是以前。她以前这样说过,不代表一直是这样。还有,你管她接不接受姐弟恋,你要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啊。而且,你不能和平时一样开玩笑地跟她说,要像昨天晚上在会议室,你对领导说话的方式一样,很严肃,很认真。感情的事情,要严肃,不能开玩笑。”   朱小万转身看向她,呆愣住,她脸上是很焦急的表情,似乎很着急,比她自己的事情还急。他笑着点了点头,“姐,你放心吧,等这个案件结束后,我会很认真地跟她说,不管结果怎么样。”   桑槿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跟他瞎掰,跟女孩子应该怎么相处,怎么让她开心,让她感动。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说,朱小万只是听着,不断地点头,心里却苦不堪言。她说的这些,一半都是他从网上搜来的,怎么追女孩子,怎么表白,怎么推倒。他当时搜集这些,是为了帮助庞磊追她,事后,他不但没受到表扬,还挨了不少拳头。事实也证明,他东拼西凑的“葵花宝典”,绝大部分都没什么用。至少对戚玥没有用,她一眼就会看穿,反过来调侃他,然后就没下文了。   他们回到警局,还没到上班时间,但办公楼内已经人来人往,跑上跑下的人不断。两个人都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抓住其中一名同事一问才知道,就在今晨6:00,何古村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何古村村长一家五口,一夜之间被全部杀害。   桑槿大为震惊,立刻跑上楼,一口气跑到了办公室。朱小万紧跟在她后面。   办公室内,庞磊正对着电话怒吼,“什么叫人手不够?派出所那么多人,你们只是保护几十户人家的小村,不是几百万人的大城市!”   “……”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李卫永,这件事你要负全部的责任!”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庞磊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杵在门口干什么?朱小万,你赶紧带两队人再去何古村,把昨天的法医带上。你查看完现场,留一队人在村里守着,把罪犯心理画像印成文字,每一户发一份,不认识字,一个一个字给他们念一遍。”他声音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却仍然充满了怒气。   “好,我马上去办。”朱小万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桑槿同样是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的火。一夜之间,五条人命,并且,他昨天还特意叮嘱过李卫永,一定是他们敷衍了事,凶手才乘虚而入。这样他怎么可能不气?   门口有一名同事经过,她把其中的一份早餐交给他,让他给戚玥送过去。她再进入办公室,把门关上,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把早餐放在茶几上,“你要剥鸡蛋吗?还是我来剥?”   庞磊正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平息着胸腔内的怒火,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才睁开眼,“我来。”他起身,大步走向她,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把她手里的鸡蛋拿过去。   桑槿知道他这个时候肯定很自责,跟他说安慰的话,也没有用,直接切入案件的话题,“孙艳也是何古村人,付桐也是在何古村附近的山上被杀。我感觉,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何古村的人,受到过什么不公正的对待。或者,他和何古村有什么关联,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对这个村怀有敌意。”   他手中鸡蛋剥了一半,停下来,视线盯着手中的鸡蛋,“去大荷山,最方便上山的路就是穿过何古村,从村尾延伸出去的路上山,和我们昨天走的路线一样。付桐第一次去,肯定会问路。给他指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村长家的人,他们家住在村头,进村就可以看到。凶手有可能是杀人灭口,害怕他们泄漏行踪,也有可能就是你说的两种情况。”   “昨天村长没有提到有陌生人问路这件事。这不能怪你,你已经让他们提前防范了。”桑槿看到他脸上表情凝重,冷峻,一贯清隽黑亮的眼眸,此刻有些黯然。   “村长不说,一定是有人不让他说。一个小小的何古村,附近的山上发生了命案,镇长第一时间就赶到,看起来很敬业,但事实上……这种人怎么能托付重任?”   庞磊放下手中的鸡蛋,仰靠在沙发背上,很疲惫,整个人被一种无力感攫住。   桑槿把鸡蛋拿起来,剥完,绕过茶几,在他身边坐下来,“别说你,连我这种研究心理学的人都看不透他笑容背后的真实表情,也猜不出他的心理。要错也是我的错,我昨天也感觉到他态度有异常,不像是真正为村民安危担忧的父母官。我以为是我自己对他有偏见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我确实不喜欢他。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后面怎么做,可以直接绕过他。所以,你先把鸡蛋吃完。”   她边说边把鸡蛋塞进他嘴里,不容他拒绝。   庞磊坐起来,三口两口把鸡蛋吃完,还是噎得不行,她把牛奶盒的口直接扯开,递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才把鸡蛋压下去。   “你是不是想噎死我?温柔一点,慢一点……”他声音渐渐小下来,最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突然也使劲地咳嗽,两个人脸涨得通红。这话,他不只一次说,在不同的场合,却完全是不同的意思。当然,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   幸亏有人敲门,才把两个被尴尬困住的人解救出来。桑槿去开门,看到姜民珲,立刻请他进来。   姜民珲进入办公室,直接开口,“上面通知,昨天的命令,要立刻执行。”   “不行!”庞磊直接否决,把擦完嘴的纸巾一把扔进垃圾篓子里。   桑槿不知道他们说的命令是什么,却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到底是什么命令,让他们意见产生这么大分歧?   ☆、第86章 Chapter 086 一箭双雕   桑槿很快就知道,上级要求立刻执行的命令是什么。   他们要求即刻通过电视新闻发布公告,明确告知广大市民,凶手作案选取的特定对象是涉`毒人员,包括贩`毒者和吸`毒者。所以,警方会重点保护这些人,只要主动向警方投案,警方会从轻处理过往罪行。   这一公告,真正的目的显而易见,他们是想要利用这个连环凶杀案,诱导潜藏起来的毒`贩或吸`毒的人自投罗网。   “我反对发布这样的声明!”庞磊却坚决不同意,“做事情要有轻重缓急,我们现在对付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连环杀手,一个精神变态,一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人。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他,阻止新的命案发生,这才是当务之急。缉`毒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那么多年,不急在这一时。凶手看到这样的新闻,立刻就会改变作案对象,到时候,受威胁的就是无数不确定的人!”   姜民珲这次的意见和他完全相反,“小庞,你也知道缉`毒的事情我们做了很多年,但是有多大突破?正因为这个凶手无比残暴,杀人不眨眼,而且专门杀毒`贩和吸`毒者,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一定会有大批的人自首。没有人不怕死!凶手我们当然也要抓,两件事我们可以同时进行,这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反对?”   他们两个人这一次是真的在吵,吵得很凶,谁也说服不了谁。   桑槿劝解无效,只能又回到案件本身,“姜局,凶手是否只针对涉`毒人员,只是我们的一种揣测,针对孙艳和付桐两名死者刚好都涉毒这一现象。但凶手的意愿会不断变化,庞队长已经总结出,作案对象应该包含三个方面的人,”她指着白板上的三个圈,“涉`毒人员,与程蓉相关的人,还有一类是未知的人,现在何古村的灭门案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他们有没有涉`毒还是未知数。如果我们发出这样的消息,作案对象只是涉`毒人员,凶手很有可能会改变作案对象。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会捉拿了部分涉`毒人员,但无数未知的人都会面临着生命危险。”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改变。我们现在所有获取的线索和证据,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我们看到的,就是他希望我们看到的。他在诱导我们一步步落入他的圈套,明白吗?”庞磊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把茶喝光,放下茶杯,继续解释,“还有,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那些狡`猾的毒`贩,听到这种消息,没有几个人会自投罗网,只会躲得更远,他们不会相信警方是真的在保护他们,不要把他们当傻子。”   姜民珲终于沉默下来,轻叹了口气,“我再去跟上面的人交涉解释,他们最终决定怎么做,我现在也不确定。”他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姜民珲比较容易说服,但其他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桑槿想到这一点,看了看庞磊。   他脸色越发冷峻,看着姜民珲,“有问题给我电话,我去跟他们说。”   桑槿很意外,她知道他除了查案,对其他事情都没兴趣,尤其和那些官员打交道,这次竟然愿意破例。   姜民珲有了他这句话,也多了一份把握,脸上表情舒缓了些许,让他们专心处理案件,便离开了。   桑槿把他送到门口,刚好遇见戚玥来办公室,她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桑槿,你跟头儿说一声,我和朱小万一同去何古村。那家伙,每次看到这种灭门案,都吓得手脚发抖,头儿怎么又让他一个人去?”   “朱小万经历过灭门案?”桑槿脱口问道。   戚玥摇头说不知道,朱小万已经来电话,让她不要去,她在电话里笑骂他虚伪,明明是希望她去,还要多此一举。戚玥一边接电话,一边看向桑槿,指了指办公室内,提醒她记得转告,便快步离开了。   桑槿回到办公室内,沙发上已经没有人。庞磊站在资料墙前,盯着白板,正细细思索着什么。   她走到他身边,同样看着资料墙,问他,“你刚才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庞磊指着白板上的一张拍了手机的照片,“关键点就在这里。凶手在追求程蓉,这个事实显而易见。程蓉拒绝他,不跟他有任何往来,我也有印象,她好像一直在躲什么人。她这个人很闭塞,不跟人来往,其他人,短信、电话也都找不到她。”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看向她,似是要解释什么,“我只是工作上有事给她打过电话。”   桑槿急着听他解释凶手是怎么故意留线索,“我知道有两次,谭雪倩案发那天,还有在香港的时候,蒋菲菲最后的尸检结果,你给她打过电话,这个不需要解释。你先解释,凶手联系不上她,所以呢?就在案发现场留了手机?”   “对,凶手联系不上她,也很难见到她,所以才会故意留这个手机在孙艳的死`亡现场。程蓉是法医,死者身上所有的痕迹,都在指证她是凶手,警方怀疑她,自然就会把手机里的内容导出来审讯她。”   “这么说,我不该把这些音频放给程蓉听,这等同于在做凶手和程蓉的传话筒?”桑槿有些沮丧,“我把这些话放给她听,没问出什么来,竟然还间接帮了凶手的忙。”   “话不能这么说。这些内容,也会给我们提供很重要的线索,我们当然要听,程蓉听与不听,影响不大。”   桑槿听到这样的解释,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心里还是很堵,“我当时只是理解成,凶手通过孙艳的死亡来向程蓉示爱。一般人骂人都喜欢说狼心狗肺,很多男人也喜欢把女人称作心肝宝贝,凶手对孙艳和付桐尸体的处理,让我想到了这些,凶手在用这样一种变态的方式,向程蓉表白。因为他相信,程蓉也能理解他的这种意图。”   “我不这么理解。他只是在塑造他自己的形象,一个为正义而杀`人的英雄,一个为爱情而杀人的痴情男人的形象。但把这些壳剥去,仍然是他犯罪的本质,他想杀人,他也杀了人。他想杀人,又摆脱不了道德感的束缚,所以自作聪明为他自己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和理由,为他自己开脱。孙艳和程蓉发生口头冲突,辱骂程蓉,就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桑槿听了,觉得他的解释很合理,但仍有些困惑,“他为什么要塑造这样的形象?也是为了向程蓉传达爱意吗?”   “……”庞磊没有直接回答,“我要再想想,我又不是爱情专情家。我自己的爱情问题都没有解决,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参透得了一个精神变态的爱情哲学?”   桑槿笑了笑,也没再问,转身走回到沙发旁,看着茶几上的早餐,他都没怎么吃,估计觉也没怎么睡。她让他再过来吃点东西,他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盯着那些图片反复在研究。最终,她也放弃了,知道这个时候他肯定吃不下东西。   她匆匆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拿出工作备忘录,跟他确认今天要进行的工作。   庞磊转身走向沙发,在她对面坐下来,听她的汇报。   “何古村的灭门案,朱小万和戚玥已经去往现场;要再派人去市第一医院调查,凶手是否是医院的员工,与副院长发生争吵的原因和具体情况;同时派人去确认付桐所在酒吧工作的情况,与凶手发生过什么纠纷。”   她按照他在白板上列举下来的案件进展,把这些工作梳理出来,其他的日常工作简单带过。所有的工作,都是同时进行,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复杂的案件,千头万绪,大脑几乎在超负荷的运转。她不确定她会不会有遗漏,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昨天整个清安市内的监控系统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付桐和村长一家灭门案的案发现场都不在市区内,说明凶手很有可能在周六晚孙艳被杀以后就离开了市区。派人紧盯从何古村到清安市区的所有线路,其他所有进入市区的车辆都要严格排查,不能让凶手再进入市区。但市区内的监控系统,要继续二十四小时盯紧,有异常情况即刻上报。”庞磊说完以后才发现,对面的女人在笔记本上很认真地记录,他嘴角一弯,“算了,这些事我去安排,你肯定找不到方向,让哪些人做。这些事情以前都是朱小万在传达。”   庞磊起身,走回到办公桌前,把手机和车钥匙拿上,“你留在这里,我去一趟大办公室。”他边说边走向门口。   桑槿立刻放下笔记本,大步跑上去,跟在他身后,“第一次没方向,下次不就有方向了?我也要熟悉破案的每一个环节啊,不能只是坐在办公室里闭门造车。”   庞磊听着她话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口气,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阻止她。两人并肩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先去了大办公室,里面的人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庞磊临时召集了几名男警员,很快把事情安排妥当。他们从大办公室里出来,经过审讯室的时候,他看到审讯室里面是空的,问她,“程蓉已经走了吗?不是还没到二十四个小时?”   “她早上离开的。她自己坚决要走,我看她很累的样子,所以就没有强行留下她。要把她再找回来吗?”桑槿看着他眉宇紧蹙,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察到什么。   庞磊没有立刻回答,两个人下楼,到了他的车上,他才反过来问她,“心理学上,是怎么定义精神变态的?”   “精神病态者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而且基本上无法改变。他们可能会想办法讨人喜欢,但他们很难跟他人保持亲密的友谊,也很难理解爱他人的情感。他们可能有很高的技巧来假装爱得很投入,也能逼真地模仿出适当的情感,但真正的忠诚、温存和怜悯对他们来说毫不相干。”   桑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一直对这些理论持怀疑态度。尤其程蓉,更让我觉得这些理论也会有漏洞。”   “不管她是不是精神变态,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心理残疾。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一个心理残疾的人做出和正常人一样的事情。”庞磊说完,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派人去把程蓉再带回警局,继续审问。   桑槿回想他刚才的话,有些不安,“这么说,你把程蓉留在警局,是在保护她?你是不是觉得凶手做这么多,一直就是在逼迫她出现,去见他?”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但凶手绝对不是因为真正的爱情。对他来说,程蓉只是个猎物,他在享受捕猎的快`感。一旦征服,快`感消失,猎物也就失去了意义。”   “猎物失去了意义,就可能有生命危险!那我们现在就去把她找回来吧,我们自己去,不要等别人。”桑槿越发不安。   “你那么急干什么?程蓉又不是小孩,她会等着凶手来抓她?如果让她觉察到我们故意把她留在警局,她不会服从。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庞磊说完,立刻打转方向盘,调转了方向。   车厢里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桑槿还在细细地思索关于程蓉的问题。   庞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专注着开车。到了市委,他让她留在车上,他和姜局一起去处理点事情。他没有具体说什么事情,就已经下车。姜民珲已经在市委门口等着他,两个人一边商量着什么,一边进入市委大楼。   桑槿坐在车上,大体已经知道他们所为何事。应该就是为阻止官`方发布凶手锁定涉`毒人员为特定作案对象这一公告的事情而来。   她坐在车上,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几次都等得不耐烦了,想要上去亲自看个究竟,又担心会坏事。等到后来,她睡着了,一直到有人敲车窗,她听到声音才醒过来。她坐起来,看着庞磊,“你回来了?”   庞磊回到车上,脸上表情没有上去之前那么紧绷。   “他们怎么说?”桑槿忍不住追问他。   “我们还有一天时间。”   “你的意思,他们要我们两天时间就破案,明天这个时候如果还没有破案,他们就发布公告?”   “嗯。”   桑槿气得想骂人,以前三天时间破案,现在竟然变成两天时间,他们真以为这是在玩游戏那么简单吗?   庞磊刚要开口解释,手机铃声响起。他看到是朱小万的电话,让她直接帮他接电话。   朱小万在电话里汇报了何古村村长一家灭门案的情况。并且,带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把他们两个人都同时震惊住。   庞磊迅速启动车子,车子风驰电掣一般迅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提个问题,你们觉得这个时候,可以利用连环杀手,来缉拿毒`贩或吸`毒者吗?   ☆、第87章 Chapter 087 投案自首   阳光正暖,空气明净。   晴空下,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市警局门口,从车下跳下来的两个人,都来不及去感受这样晴空暖日的好天气,急匆匆地奔向警局内。   桑槿小跑着,才能跟上长腿迈着大步的男人。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审讯室,见到了朱小万在电话中提到的投案自首的凶手。   审讯室内,围绕着审讯桌,正坐着四个人,朱小万和戚玥坐一边,长桌另一边,坐着的是李卫永和另外一名陌生面孔,约摸四、五十岁光景的中年男人。   古铜色的皮肤,脸上的沟壑一看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身形有些许佝偻,整个看起来像是干体力活的人,被粗糙的生活压弯了腰。身上却穿着长款的黑色风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到有人进来,脸上闪过一丝局促不安的表情。   这个人就是凶手?   桑槿看到他身上明显像是临时套上去的风衣,很想笑,又想哭,他们这明显是按照她描摹的那个心理画像打造出来一个凶手!   四个人看到他们,都纷纷站起来。朱小万和戚玥把座位让出来,让他们俩坐在他们的位置上,戚玥说要去向姜局汇报情况,提前离开了。朱小万对着庞磊耳语了几句,便站在一旁,让何向辉和李卫永坐下来,“何向辉,麻烦你详细交代一下昨晚事发的整个过程。”   何向辉还没有开口,旁边李卫永抢先开了口,“庞队长,您好,桑小姐好。他叫何向辉,他就是凶手。朱警官和戚警官也已经去看过老何一家,那一家人死得拿可真叫惨啊!都是这混账东西,不就是少分了你一点宅基地吗……不是,不就是没给你宅基地批文吗?至于把人家一家人都杀光?”李卫永一边说,一边踹了“凶手”一脚。   “李镇长,麻烦你先出去可以吗?我们要审问的是凶手,你应该不是凶手吧?”朱小万对这个动不动就打岔的人已经有些反感,连敬称也免了。   李卫永转头看向何向辉,“我警告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庞队长的每一个问题,你要是乱说话,你们何家的那点家底,就要被你掏空了……”   庞磊转头看向李卫永,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一个犀利的眼神,便把对方的口给封住。李卫永闭嘴不再说话,一步三回头,似乎很不放心地离开了审讯室。   何向辉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开始交代,“人确实是我杀的,全部都是我杀的。昨天上午,我杀了付桐,前天晚上,我杀了孙艳,他们吸`毒,所以都该死。昨天晚上,我把他们一家人都杀了,那块地本来就是我的,我要建房,他不让,所以我就把他们杀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他是谁?是何村长,还是李镇长?”庞磊随口问了一句。   “哪个?刚才那个是李镇长,死了的那个是何村长。”何向辉脸上是疑惑的表情。   朱小万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把头埋在双臂间,好不容易止住笑,抬头再次看向何向辉,“我们头儿是在问你,是谁不让你建房?就你这样,还连环杀`手,我看你杀的是蚊子吧?”   何向辉使劲摆动双手,“不是蚊子,是人,我杀的是人。他们真的都是我杀的。我把他们的心肝肺都挖了,手指也切掉了,还有,割破了喉咙,免得他们到了阎王爷那也乱说话。”   “刚才朱警官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说昨天晚上何村长一家是你杀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桑槿忍不住插了一句。   何向辉思路虽然有些混乱,但表达得还是很清楚,只是他说话一直像背书一样,更像是在念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只可惜演技太差,频频笑场。她很确定,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凶手,更像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被人临时找来做替罪羊的。   何向辉紧锁眉头,咬着下唇,似乎在想怎么组织语言,回答问题,想了许久才再度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我要建房子,村长说,那块地是农业用地,不能用来建房,不给我批许可证。这太不公平了,旁边的人都在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很生气,所以,昨天晚上天黑以后,我跑到他们家,把他们全家杀光了。是他们该死。”   “你家里几口人?”庞磊突然问道。   “两个……不对,就我一个。”何向辉开始紧张不安。   “你要建多大的房子?用多大的地?”庞磊继续追问。   “当然是越大越好,像他们一样,至少三层楼,看起来很洋气,住着也舒服。”   “就你一个人,你建那么大房子,给谁住?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你家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   “……”何向辉开始抹汗,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这么怕李镇长?”   “因为他……没有,我不怕他,他人很好,也很关心我。”   “李镇长这么关心你,何村长不给你批许可证,你为什么不找李镇长帮忙?”   “因为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我不知道,镇长怎么会管村里的事情?”   庞磊连番轰炸,问了一长串的问题,问得差不多了,起身俯视着何向辉,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何向辉,你有没有杀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做伪证,尤其是现在这个紧急关头,你的伪证拖延了时间,带来的后果比你杀人更严重。如果你知道什么,现在说出来,可以将功赎罪,我可以向你保证,李镇长威胁你的事情,我有办法替你解决。”   何向辉仰头看着他,嘴角抽动了几下,又低下头,摇头,“没有,他没有威胁我,人是我杀的。”   “……”庞磊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看向桑槿,“我们先回办公室。小万过来把案发现场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他这么说,桑槿和朱小万自然都知道,他是希望让何向辉一个人在这里冷静一下。   桑槿起身之前,问了他一个问题,“何医生,你也是中医?你是不是经常去采集草药?”   何向辉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手上有草药的气味。虎口和手指根这些地方都有茧,看起来像是经常拿切草药的铡刀的缘故。”   何向辉笑着点头,“姑娘真是好眼力,《本草纲目》我可是倒背如流,我看好的病人还不少呢,比那些什么西医强多了。”   “中医和西医,各有千秋。何医生带过徒弟吗?”桑槿仔细看着他的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脸上原本展露的笑容,瞬间僵住,摇了摇头,否定,“没有。教了徒弟,就会饿死师傅。这种事我不会干。”   桑槿知道他不会继续说下去,只好离开审讯室,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内,庞磊和朱小万已经坐在沙发前,庞磊正在泡茶,朱小万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她刚才在审讯室里就注意到了,只是不方便问。   “戚玥说你每次见到灭门案,都会吓得手脚发抖,是这样吗?”她一边问,一边在朱小万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姐,你应该坐那边。早上我怎么跟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朱小万双手架着她的肩膀,强行把她架起来,推着她坐在了庞磊身边,“我没事,你别听戚玥瞎说。我可是男人,胆子没那么小。”   庞磊一边倒茶,一边问朱小万,早上怎么跟她说的,说了什么。   桑槿抢先在朱小万开口之前抢白,“没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讨论何向辉吗?你们觉得他是不是凶手?”   庞磊把一杯茶推倒朱小万面前,又端了一杯茶递给她,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睛里找到答案,他们两个背着他在说什么?   朱小万喝了一大口茶,放下茶杯,背往后一靠,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姐说,她晚上一个人睡三楼很害怕,每天晚上做噩梦,吓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好几次她偷偷地溜到二楼,打扰我跟戚玥睡觉,真是太可怜了。我很想送她回三楼,但不好意思,戚玥也害怕,我要守着戚玥,不能上三楼做你的守护神。”   桑槿实在佩服朱小万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管她怎么冲着他挤眉弄眼,他就是不管不顾,一股脑儿编造了一个近似于真相的谎言。   幸亏,有人及时来救场。   “我怕什么?我要你守着干嘛?麻烦你搬到三楼去吧,我还嫌二楼多个人不方便呢,害得我都不能穿着睡衣到处乱跑。”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戚玥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在他们中间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你们办公室的门没关严实,我听到有人说我的名字,刚好我要进来说事,我可没有故意偷听你们说话。”   这次,轮到朱小万冲着桑槿挤眉弄眼了。他一手撑着头,用后脑勺对着戚玥,桑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道,“小万才不愿意到三楼来住呢。他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月,要加一个王字旁,就是戚玥的玥。”   “……”   “……”   朱小万和戚玥都好像被什么噎住,说不出话来,俯身去茶几上端茶喝,结果,两个人头撞在了一起,像弹簧一样倏地弹开了,两个人脸都红了。   朱小万为了掩饰尴尬,立刻开始汇报上午在何古村查看案发现场的情况。   戚玥也详细汇报了村长一家的情况,以及何向辉的情况,也从周围村民口中证实了,何向辉确实因为宅基地的事情,曾扬言要剁了村长一家。   “两个小孩和一个老人,只是被刀捅死,但村长夫妇与孙艳和付桐一样,被挖掉了心脏,肝和肺。法医也已经确认,刀法系同一人所为。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同一个凶手作案,但肯定不是何向辉。就他那样,估计连蚂蚁都不敢杀。”   戚玥立刻反对,“话不能这么说,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凶手对老人和小儿刀下留情,看得出凶手还是有恻隐之心。何向辉看起来也不会是凶残到极点的人,这一点刚好相符。另外,宅基地批文的事情,证明他也有杀人动机。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模仿凶手作案,临时又动了恻隐之心?”   桑槿注视着对面资料墙百板上的案件图,“或许,凶手是表演给特定的人看的。”   庞磊加强肯定,“不是或许,是事实就是如此。当然,不排除一个可能,时间来不及。从孙艳被杀,到付桐遇害,再到现在村长一家五口被灭门,可以看出,凶手已经完全没有耐心。所以,今天之内,无路如何,我们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凶手!”   朱小万和戚玥立刻答应,坐直脊背。桑槿同样也点了点头。今天如果抓不到凶手,明天上面的人再公布凶手只针对涉`毒人员作案的公告,后果不堪设想。   庞磊交代了新的任务,让朱小万亲自去一趟医院和酒吧,详细查问下相关的情况,戚玥继续审问何向辉。朱小万和戚玥点头答应,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和注意事项,之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桑槿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12点,他们只剩下18个小时不到。在这18个小时内,他们能破案吗?   她看向他,忍不住问他,“要不要先吃饭?吃完饭你先睡会儿?”他虽然精神仍然很好,但眼睛很红。   庞磊摇头,说他不饿,也不困,视线落在茶几底下的一份报纸上,俯身把报纸抽出来,一边看,一边起身,走回到办公桌前。   桑槿已经知道他的工作习惯,没有思路的时候,他就需要一个人安静,如果想不出结果来,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对他来说就是多余的。   她虽然心疼,却也一时改变不了他这样的习惯。只能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样投入工作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看何向辉是凶手吗?   看了下大纲,这个案件已经快到最后的的□□部分。后面还有两个大的案件,和这个案件一样都是和主案相关联的。预计这个文在11月份会完结。   关于下个文,现在有几个选择,想咨询一下书友们的意见:   1、《危险美人》,和这个故事一样,推理言情文,但架构会更大一些,案件节奏会更快;   2、《题未定》,现言商战言情;   3、《你好,我的伊萨卡》,现言悬疑,带点穿越元素,也有案件,但和推理言情有些不同;   4、《暖宠》,现言软科幻言情,   5、《拂尘皇后》,古言穿越。   以上几个选择,请书友们选出你们最期待看到的故事。可以多选,排个序,我会参考你们的意见,准备后面的新文。先谢谢你们的意见~   ☆、第88章 Chapter 088 意外惊险   桑槿坐在座位上,回想起他刚才手里拿的报纸,她无意间看到了新闻的标题。   她打开网页,查看信息,尤其和国家对退伍军人政策补贴的相关新闻和资讯,一条一条仔细看下来。她偶尔抬头,余光瞥见,里间办公室的人,伏案埋首,似乎也在查阅什么。他就保持这么一个动作,连头也未抬。   她查了半天,没有查到有价值的资料,新闻上的报道都很浅显。她只能大概了解到,他们查阅的这个信息,应该和何向辉有关。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平时都是朱小万和戚玥来约她去吃午饭,现在估计都没有时间出去吃饭,她打电话订了两份外卖。挂了电话,她感觉有些困,便趴在桌子上,打算眯一会儿。   桑槿趴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模糊中,感觉好像有人把她抱起来,她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脸。男人发现她已经醒了,同样看着她,却没有说话,示意她别动。   庞磊抱着她走向沙发,让她在沙发上躺下来。他在沙发边沿坐下来,随手顺了顺她的额前的头发,“是不是很累?累的话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一下,要么躺在这里睡一会。”她黑眼圈很重,脸色也显得有些疲惫。   桑槿摇头,“不用,你去忙你的,我去看看外卖到了没有。”她边说边准备起身,被他按住,示意她看茶几上。   她转头一看,茶几上放着还没有打开的袋子,上面的标志是他们常叫的那家外卖店的标志。看来,外卖应该早就已经到了,他一定是看她睡得沉,所以没有叫醒她。   “叮叮,这样的生活方式你能不能接受?”他声音听起来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忐忑,与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的那种凌厉笃定的声音完全不同。   桑槿忍不住笑了笑,“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候,等案件结束了再说,我们剩下的时间好像不多了。何向辉投案自首的原因,你查到了吗?”   庞磊微微颔首,“这个不难查,应该和前段时间市里发生的一件退伍军人集会的事件有关。他自己的话里面也已经透露很多信息,他很有可能受到了威胁。”   桑槿通过查询,也了解了一点这个事件,他的解释和推断更为详尽。   何向辉是退伍军人,曾经参加过越`战,国家对他们这些军`人有政策性补贴,但前段时间爆发的集会,是因为有人抗议,补贴从中`央下发到地方,一路缩水,到了本人手里,已经没有多少。   根据戚玥了解到的,何向辉一直对村里和镇里的领导都不满,应该和这件事有关。他脾气暴躁,经常说,要去北`京上`访,但通常都是口上说说,没有行动。这次,大概因为什么事情,被李卫永抓住了把柄,逼迫他主动承认杀人,并且威胁他,如果他乱说话,就要扣掉他所有的补贴。   “补贴虽然钱不多,但对何向辉来说,是一种荣誉。他应该很在乎这一点。”桑槿能够理解这一点,但不能理解,他就因为不想失去补贴,就承认自己杀人吗?   庞磊听到她这样的疑问,立刻摇头,“他真正投案自首的原因,应该不只是受到威胁,他是心甘情愿替人顶罪。”这一点,才是最让他担心的。   桑槿回想起他们在审问何向辉的过程中,他不经意之间透漏的消息,“你问他家里有几个人,他一开始说两个,后来又说一个,你是不是怀疑这个被他隐瞒掉的人,就是真正的凶手?何向辉在替这个人顶罪?”   “按戚玥调查过,何向辉一生未婚,只有个弟弟,叫何非,他们兄弟两个年龄相差近二十岁,何向辉一定把他弟弟当做儿子一样去照看,所以也心甘情愿来为他顶罪。”   “对,这样更能解释他主动承认杀人,死命保守秘密的动机。何向辉一生没有结婚的原因,说不定也和他这个不正常的弟弟有关,说明这个人对他非常重要。虽然他这个弟弟是个精神变态,但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亲人。我们一直找不到凶手,不管是清安市内,还是何古村内,会不会是何向辉把凶手藏起来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只能通过他找到凶手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开口!”   桑槿说完,立刻坐起来,“我去问他,你一开口他就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要说也只说一半,后面半句立刻否定前半句。”   庞磊拉住她,让她先吃饭,她也觉得有些饿了,坐直身。两个人一同把饭菜摆放出来。   桑槿突然想起什么,一边打开饭盒,一边笑问他,“你刚才问我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你指的是我们俩在酒店或办公室内吃盒饭的这种生活方式吗?难道你还没习惯?都已经快一年了。”   她想起,从谭雪倩的案件开始,后来蒋菲菲的案件,他们去香港,去新加坡,已经有过无数次这种经历,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酒店或工作的地方临时解决。   她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很郑重地看着他,“其实我还是很幸运的,你不知道很多职业女性都是自己单独吃饭,很多家庭主妇也是,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着先生回来吃,先生工作忙,很多时候她们只能自己吃,或者带着小孩吃。像我这种情况,到哪吃饭都有男人陪着,这应该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才有的幸运。”   庞磊原本伸手去接筷子,随手把她的手一同握住,把她往他身前一拉,两个人的脸瞬间挨在了一起,呼吸也开始紧密交织。他长眸微敛,“是谁教你说这些话?又是朱小万?这次怎么不用他来说?”   “……”桑槿脸“唰”地就红了,她还以为他没把朱小万的话放在心上了,没想到他还分得清这句话的灵感来源、原创者和说话者的区别。   庞磊抱着她,有片刻的心猿意马,但理智还在,只是被包裹了一层蜜,“晚上一个人睡觉是不是真的害怕?还是……想我?”他一贯清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性与温柔。   她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脸,心跳陡然变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们要赶紧吃完饭,我还要去问何向辉,了解凶手的动向和下落。”   “回答我的问题。”他重复了一句。   桑槿意识到,他在向别人提问的时候,善于扰乱别人的思路,但反过来,别人怎么都扰乱不了他的思路,他总是记得他要问的问题,也非得听到答案。她咬牙,简单回应了一个字,“嗯!”便推开他,重新坐正,端着饭盒开始吃饭。   这家伙却没那么好糊弄,歪着头,看着她,继续追问,“你的这个‘嗯’,是表示害怕,还是想我?”   桑槿只能拿工作上的是事情来搪塞他,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上午派去找程蓉的同事已经回话,说程蓉住的公寓已经没有人,保安说她今天一大早就提着行李离开了,说是出远门。她会去哪里?”   庞磊眉头皱了一下,“她又要离开?一两年就换一座城市,她确定一直要这样下去?派人去找找,她下一站要去哪,”他也端起饭盒,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现在是非常时期,要确保她安全到达下一站,以后去哪,随她自己。”他说完,也开始埋头吃饭。   桑槿一边吃饭,一边点头,“是应该这么做,何非和程蓉之间的关系,我现在也看不懂,但何非这个人存在太多不稳定的因素。我会安排人找找她。”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着案情相关的事情。吃完饭,桑槿收拾茶几上的东西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觉得李卫永为什么要威胁何向辉?如果何向辉真的很在乎他这个弟弟,不用他威胁,他自己也会站出来。难道李卫永也想要隐瞒什么吗?”   “李卫永一定有所隐瞒,不一定是关于这个案件。他对何古村的关注和了解,已经超乎寻常。这件事,我来解决,抓到凶手以后,我会亲自审问他。何向辉,他开口最好,他不开口,我们也能找到凶手藏身之处。”   “你知道何非在什么地方?”   “不能说知道,但他肯定就在大荷山一带。”   “……”桑槿正在喝水,差点被噎住,“大荷山那么大,就算我们出动所有的警力,甚至再去申请外援,估计至少也要三天三夜才能搜遍整座山。这也能叫知道?算了,我还是好好去问何向辉,他肯定知道具体的地方。”   桑槿把垃圾收拾好,一同带离了办公室,她把垃圾扔到了走廊尽头专门装生活垃圾的大垃圾桶,之后才去审讯室。   审讯室里,何向辉一个人呆坐在长桌前,双手搭在桌面上,眼睛直视着墙壁,一言不发。连对面坐了个人,似乎都没有察觉。   桑槿坐下来,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第一句话便是,“庞警官,人真的是我杀的……”等他看清来人并不是庞磊,才止住没有说下去。   桑槿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叫餐,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何向辉似乎特别加强了心理戒备,对她的好意都拒绝,还不时重复强调,人是他杀的。   桑槿一时找不到打开话题的切入口,想起她姥姥曾经失眠的事情,便问他,“何医生,你说睡眠不好的人,可以吃什么中药调理?”   这个话题,倒是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很认真地问她睡眠怎么个不好法,多久了,有没有吃过其他什么药,然后给她开了个药单,“长期睡眠不好,可以在睡前用百合、莲子、茯苓、地黄、酸枣仁、红枣、枸杞、桂圆、黄精等中药材泡水喝,有助眠补脑,宁心安神的作用,最好不要吃安眠药,西药对身体伤害很大。阿非就是吃了太多安眠药,才脾气不好,睡也睡不好。”   何向辉说完以后,眼睛忽然睁大,像是意识到他说错了,立刻解释,“警官小姐,人是我杀的,跟阿非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心情不好,压力很大,但他没杀人,真的没有。”   他说到最后,头低了下去,没有声音了。   “何非有没有杀人,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何医生,你应该知道他现在有病,他是精神上的病,如果不早点治疗,会危害到更多的人。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但你现在这种关心的方法,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们,我们先找到他,让他去看医生。”   “看完医生之后呢?你们还不是会把他抓起来?你们是不是要判他死`刑?我就这一个弟弟啊!”何向辉很激动,抓住她的手臂,很用力。   桑槿想要把手抽出来,怎么也抽不出来,他越来越激动,突然起身,扑向桌子,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何向辉……你住手!”桑槿头往后仰,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推开他的双手。   何向辉反过来一只手钳住她的两个手腕,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嘴里不停地叫骂,“什么叫逼良为娼?都是被你们逼的……”   他的手力气很大,桑槿被他掐得几乎要断气,却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有书友说不喜欢看英雄救美,我想办法让叮叮自救吧~   ☆、第89章 Chapter 089 追捕行动   刑警队长办公室内,庞磊正听朱小万汇报案件最新调查到的情况。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双双倚靠在长桌前,面对着贴满各种资料和图片的资料墙,旁边是一块长方形白板,上面画满了箭头符号、圆圈,或隔离或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朱小万站久了,索性坐在了桌子上,看着白板,继续汇报。   “昨天,我们警方的人去市第一医院,有一名护士亲口告诉我们,星期五那天,她看到有一名年轻男子和医院里一个姓冯的副院长争吵,根据她的描述,这个人和我们发布的罪犯心理画像很接近。她说她是新来的,所以不认识这个人。但后来我们再去了解,这名护士又改口,说她看错了,她看到的是一名闹事的病人,在找副院长理论,所以争吵。我一听就知道,她一定是受了领导教训才改口。当然,这护士人还算实诚,我让她把闹事者的联系资料给我,她也偷偷地给了我。”   “你直接讲重点。”庞磊打断了他,撑着桌子的手突然放开,转身走向沙发,习惯性地望向外间办公室,没有看到人,眉头微皱,“你先理清重点,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头儿,才几分钟时间啊,你去了,只会把何向辉吓到,小心我姐罚你跪搓衣板,”朱小万忍不住打趣他,被庞磊瞪了一眼,才打住,回到正题,“好吧,我讲重点。重点就是,我今天特意去找了这个闹事者,没想到,收获很大。这个闹事者私底下告诉我们,那天和副院长争吵的年轻男子,也曾经是医院的医生,还给他做过手术,不过现在已经从医院离职,这名离职的医生姓何,叫何非,据说他自称是小李飞刀,估计是古龙的粉丝。”   庞磊听到小李飞刀,直觉就想到了手术刀,“应该是他善用手术刀的缘故。有没有查到他们为什么事争吵?”   朱小万摇头,一脸愁容,“医院里面都没有人知道星期五那天何非为什么和冯副院长争吵,这名闹事者星期五那天确实也去了医院,所以看到了何非,但也没有听到他们之间是在为什么事争吵。这两天我们一直有人去找那个姓冯的副院长,没有找到,也联系不上,他今天也没有来医院上班,有人说他度假去了。”   “度假?去什么地方度假?”庞磊有种不详的预感。   “度假是人家的私事,肯定不会透漏太多,估计也是怕人打扰,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度假。”朱小万站直身,同样回到沙发前,在他对面坐下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付桐工作的酒吧,今天我和戚玥又去了一趟。有一个推销啤酒的女学生提到,星期五那天晚上,她听到付桐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讨价还价,听起来像是为了还钱之类的事情。两个人差点吵起来,但后来她送完一趟客人点的酒回来,又听到他们聊得很开心,计划去爬山玩户外什么的。根据她的描述,这个人应该也是何非。”   庞磊听完他的汇报,起身,走到资料墙前,在白板上加了两个箭头号,医院冯副院长,酒吧付桐。包括之前的两个箭头号,公园孙艳,何古村村长一家,全部都指向中心的圆圈,里面写的是:大荷山何非。而中心圆圈下面,写的是何向辉,用等号连接;中心圆圈的上面,写的是程蓉,中间没有用箭头符号连接,却打了个问号。   朱小万抬头看着列举在白板上的案情发展和人物关系图,不用问都已经知道其中的关系“头儿,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申请逮捕令了?何非是凶手,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实。”   庞磊放下手中的笔,“你先去安排,等她问完何向辉,我们马上出发。还有,继续关注冯副院长的去向,联系上了他,让他立刻回市区。”   “你的意思,凶手接下来要对冯院长下手?但冯院长不是涉`毒人员啊?”朱小万看着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的人。   庞磊刚坐下来,突然又像弹簧一样弹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直接走向门口,“我先去看看她。”问了那么久,有那么话要问吗?他心里腹诽,大步离开办公室,走向审讯室。   朱小万只能起身跟着他,心里忍不住暗笑,他来办公室,总共不到半个小时候的时间,桑槿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来了。这半个小时候内,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走来走去,习惯性地看向外间的办公室,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来。朱小万现在确定,他能容忍他们分开的最长时间是半个小时。不错,这是好事。问题是,白天是这样,晚上也应该是这样啊……他边走边在心里嘀咕,不知不觉,两个人一前一后,已经走到了审讯室门口。   “住手!”庞磊突然大声喝令,一脚踹开审讯室的门,冲进房间里面。   朱小万吓了一跳,同样冲进审讯室,看到里面的情形,有些不敢相信,何向辉正趴倒在桌面上,双手被扭转在背后,双脚不停地往后踹,嘴里大呼放开他,还不停地骂出很难听的脏话,桑槿用力按住他的双手,拼命地往下压。   朱小万忍不住问了一句,“头儿,为什么要住手?一定是何向辉不老实,就该这么压着!”   桑槿转头看向他们,“还不过来帮忙。”她很确定,再多耗一分钟,她又会被何向辉反过来控制住。   朱小万冲过去,拽着何向辉的双手,把他拉起来,“别乱动,给我老实点儿!”   庞磊一把将女人拽过来,看着她脖子上的手印,手臂上的淤青,冲着何向辉怒吼,“马上把他关禁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不行。”桑槿立刻制止他,她转头看向被朱小万牢牢控制住的人,“何向辉,我们先把你关起来,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出何非的下落,我们就放你出来。这不是逼供,因为你袭警……”她匆忙打住,让朱小万把人先带走。   她转头看向盛怒的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分明射出两道熊熊怒火来。   庞磊看着她额头上渗着汗,洁白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被掐得,还是因为被突袭受到惊吓,他胸口闷痛,像是被闷棍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沉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桑槿支支吾吾,她脸红,多半是因为,她其实并没吃亏,还用了非常规的手段,把何向辉给制服了。   当时,她被何向辉一手掐着脖子,一手钳住两只手腕,她不能叫,情急之下,身体往桌子底下一滑。   何向辉差点被她拉着仰身翻倒在桌子一旁,最终,他不得不放开了掣肘她的双手。   桑槿躲在桌子底下,看着何向辉张开的双腿,来不及多想,抬脚用力往上一踢,踢中了他的要害。何向辉痛得大叫,蜷缩着趴在桌子上,不能动弹。她趁机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抓住他的双手,把他双臂扭转在背后,控制住了他。   她回想起这一幕,脸越发红了。幸亏他也没再多问,或许也想象到了这种情形。他拉着她迅速回到办公室,让她坐在沙发上,他在办公室里四处翻找东西。   他记得办公室里有备用药箱,也是她准备的。在她的提醒下,他终于翻出来,坐回到沙发上,把她脖子上,和手臂上有伤的地方都涂抹上了药,清隽的脸,布满阴云,薄唇紧闭,一直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揉着她被掐伤的地方。   桑槿最怕他沉默,不停地解释,“你刚才看到了,我也没吃亏,我还抓住他了呢。”   “……”   “其实也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   “庞将军,你说句话给将军夫人听呗。”   “……”   庞磊给她抹完药,把东西收好,很严肃地直视着她,“第一,你必须要提高安全意识!警务人员面对暴徒,应该怎么做?安全第一,不是像你这样,明知道说不通还要继续去碰壁,明白吗?第二,案件结束后,你每天必须5点给我起来健身;每天跑步,一天10公里;每天打拳,你什么时候打赢我,就什么时候毕业!”   “……”这次,轮到她沉默了,健身肯定没问题,她一直坚持定期去健身房。跑步,一天10公里,这不是要她的命吗?还要打拳,打赢他才能毕业,这怎么可能?   她沉默良久,忍不住问他,“你这是要逼我投笔从戎吗?能不能不拿你自己来做参照物?我和戚玥打个平手应该就可以毕业了吧?”   参照物?   庞磊在心里无声地重复了这个词,嘴角一弯,却直接忽略她的讨价还价,“不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还有,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禁止再单独审问任何嫌疑人。”他说完,起身,走向办公桌,最后扔给她一件任务,“你去把大荷山的地图调出来,把所有和大荷山相关的资料都汇总,其他什么地方也别去,别的事情也不需要你管。”   桑槿听着他语气里仍然有怒气,话里流露的担忧和怜惜之情,同样也掩藏不住。她没再辩驳,乖乖地服从命令,起身走回外间办公室。   她回到座位上,开始查找大荷山相关的资料,不敢乱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   桑槿查完资料,汇总在一个文件夹里,打包在线发给了他,才长舒了口气,背往后一靠,伸了个懒腰。她看到日历本上贴的便签条,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给程蓉的手机打电话。一如既往,电话无法接通。她又打了内线,询问查程蓉去向的同事,有没有什么消息,得到的回复仍然是,不知所踪。   桑槿找出程蓉的档案,给几个大型的航空公司打了电话,查询程蓉有没有订过去什么地方的机票之类的信息。没有,铁路和高铁也查了一遍,都没有。   她放下电话,反复地看着程蓉的资料,过往社会经历,求学经历,几乎都写的很简单,家庭成员这一栏,竟然全部都是空白,她很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档案不全的人,可以做法医?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她自己,档案这种东西,有时候看看就好。   她把资料放回桌子一角,准备做别的事情,视线掠过桌上的日历,对照程蓉的身份证号码,无意间发现,这一天,竟然就是程蓉的生日。   桑槿想起昨天有人举报,周五那天晚上,在城东公园附近,有人问路买生日蛋糕,后来又看到问路的人提着生日蛋糕出现一事。她大吃一惊,立刻起身,走向里间办公室,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庞磊。   庞磊眉头微皱,“你怀疑凶手买生日蛋糕,就是为了程蓉?这有什么问题?”   “这个生日蛋糕,不是普通的生日蛋糕,说明凶手杀人,目的就是冲着程蓉来的。现在程蓉失踪了。”   “程蓉失踪?”庞磊迅速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电话,确认程蓉的去向,同样得到不知去向的答复,他对着电话命令,“马上去程蓉住的地方,让房东想办法把门打开,里面每一个角落都要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桑槿心里很不安,如果她早上没有放程蓉走,她应该就不会失踪。她忍不住问他,“有没有可能,她是被凶手带走了?”这个猜测,让她更不安了。   庞磊摇头,“你不了解男人,凶手这么傲慢性格的男人,他想要征服一个女人,一定会等到她心甘情愿,不会强行带走她。他如果要带走她,也不会等到今天。”   “但这个男人,不是个正常男人!还有……”桑槿还有个疑问,没来及说出口,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她立刻去开门。   门一开,朱小万表情凝重,像一阵风一样冲进来,大步跑进里间办公室,“头儿,出事了!”   桑槿迅速把门关上,同样跟着进入办公室。   朱小万三言两语讲完最新收到的消息,庞磊二话没说,立刻下令,“马上发布通缉令,即刻出动特警队,全力追捕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放假了,还有人在看书吗?在的吱一声,让放假还在更新的作者开森一下,接下来,精彩来了~   ☆、第90章 Chapter 090 寻找睡眠   庞磊发出追捕行动的命令以后,朱小万很快领命离开,即刻去安排。   桑槿原本站在办公室中央,看着他换上警服,把防护服、枪支等随身设备一一套在身上,她心里突然感觉到恐惧,大步上前,脱口请求,“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留在这里,协助姜局处理其他事情,等我们的消息。”   “你不让我去,我马上就打电话告诉你妈……”   “桑槿!”庞磊气得咬牙,这女人现在动不动就拿这句话来威胁他。   桑槿嘴角抽动了几下,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清楚他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凶手,精神变态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残暴,几乎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二十四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孙艳,付桐,何村长一家五口,生命就像草芥一样,转眼就被除掉。朱小万片刻前带来的最新消息,冯院长一家三口,妻子和一子一女,从大荷山的森林公园归来途中,突然失踪,现在生死未卜。程蓉也不知去向。所有这些人,很有可能都落在了何非手中。   大荷山地势险要,他们能不能救出这些人质,还是一个未知数。甚至,他们自己的生命安危,也同样是一个未知数。   桑槿想到这些,心里越发难受,也无法平静。她以前无法体会邹雅梅那种恐惧的心理,可这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恐惧像一根根细小尖锐而冰冷的银针,时时刻刻在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疼痛难忍。   她突然变得激动,大步走近他,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让我去,我想和你一起。”   她想时时刻刻看着他是安全的,即使遇到危险,她在他身边,她也会觉得安心,让她在这里等,这种煎熬,会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庞磊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要掰开她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他低头一看,她双手十指交叉,紧紧地锁住,双臂和她的身体形成一个封闭的圈,将他牢牢地圈住。这种事,以前只有他才会这么做。   他听到身后继续传来她的声音,“我体力很好,一直在锻炼。在香港的半年,我也有练习枪法。我虽然不会拳脚功夫,但我会用枪。让我去好不好?”   她这种近乎哀求的声音,让他无法拒绝。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回了她一个字,“好。”   “谢谢你,我去换衣服,很快就好。”女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紧锁的双手瞬间松开,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不等他反应过来,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庞磊看着她欢快的样子,像一只小鸟一样,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心里却很矛盾,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时间很紧,他来不及多想,大步走出办公室,去往审讯室。出发之前,他还必须见两个人。   相连的两间审讯室里面,各坐着两个人,其中一间,戚玥在里面继续审讯何向辉,追问何非的具体下落。另外一间,朱小万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身穿白大褂,应该就是他口中提到的冯副院长。   庞磊推门进入,大步走到两个人中间,示意他们不用站起来,他双手撑在桌沿,直视着穿白大褂的男人,“冯副院长是吧?从昨天大荷山发现凶杀案开始,我们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山内,里面景区的人也必须马上撤离,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在这里,你的家人今天才从森林公园里出来?你跟何非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我老婆和孩子都是星期六就去了森林公园,我儿子说要去打猎,拦不住。我本来也要去,无奈昨天突然有个手术要做,所以没去。我今天才看到新闻,知道有危险,所以想把他们接回来,哪知道就出事了。何非这个人,恃才傲物,不把领导和同事放在眼里,酒后手术出了事故,我是不得已才让他离开。哪知道他离开以后不学好,竟然还吸`毒。他星期五那天是来找过我,说让我补偿他的损失。所以我就给了他一笔钱……”   庞磊摆手,止住他,“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已经没时间听你瞎扯。就你这段话,已经漏洞百出。什么手术,比你自己的家人性命还重要?医院里就你一个医生?你给他钱,为什么用现金,不转账?是不是怕留下什么证据?你直接回答我,到底是你因为手术耽搁,没有去接你的家人,还是你害怕泄漏什么,自己偷偷地去找人,没有找到,所以现在才报警?”   “……”穿白大褂的男人瞬间低下了头。   他很快承认,是他窃取了何非的学术研究课题,担心暴露,所以故意为难何非,找酗酒为借口,辞退了他,星期五那天,何非来医院找他,要求他恢复他的工作,他可以既往不咎。他没有答应,“何非专业是可以,但他酗酒吸`毒也是事实,已经有好几个病人来投诉他。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他不答应,现在一定是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我,所以抓了我老婆和两个孩子。他们昨天下午就联系不上了,警官,你们一定要帮我救出他们,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庞磊站直身体,“你的钱买不了半条命,不要再废话。他们度假期间,有没有拍什么照片,或者周围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你把你知道的信息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如果再隐瞒一个标点符号,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老婆和孩子的性命很有可能就是你自己亲手葬送!”   “好好,我会说的,请你们一定要救出他们。”   “小万,你记下他说的。”他让朱小万继续审讯,转身,便看到门口穿着一身警服的女人。   她的长发已经藏在帽子里面,整个人焕然一新。玲珑窈窕的身躯,并没有被这一身警服淹没,反而彰显出一种飒爽英姿的气概,和平常长裙长发的温柔形象完全不同。   桑槿一直站在审讯室门口,也听到了姓冯的副院长的坦白。她立刻就想到了付桐,何非因为欠付桐钱,所以就接受了副院长的钱,但心里一定仍然堵着一口气。他现在精神状态出了严重的问题,如果他昨天下午就绑架了院长的妻子和两个小孩,他们说不定已经……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庞磊已经走到她面前,她冲着他笑了笑,“何向辉那边我刚才去过了,戚玥也在的。他大概是觉得有愧,所以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线索,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嗯。”庞磊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出审讯室。走出门口,突然脚步顿住,一声不响,双手解开她的衣扣。   桑槿很疑惑,他这是干什么?很快发现,他是在亲自确认,她里面有没有穿防弹服。   他确认完毕,双手覆在她肩膀上,正面对着她,很严肃地强调,“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乱动一步,你必须时时刻刻在我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明白吗?”   桑槿迅速并腿站成立正的姿势,右手手掌升至太阳穴旁,行了一个军礼,“长官,我明白!”她敢不明白吗?!   庞磊嘴角一弯,把她举起的手拉下来,两个人快步离开。朱小万和戚玥也很快跟上来。   特警队已经整装待发,空中有直升机在飞旋,应该是考虑到山区,所以出动了四架直升机,配合地面,进行空中搜查。桑槿和庞磊上了其中一架直升机,朱小万和戚玥随另一架飞机前往。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出发,前往大荷山。   桑槿第一次参加这么声势壮大的追捕行动,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她仍然会不时地想到程蓉,她现在会在哪里?   ——   黄昏,海边。   海风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拍打着岸边黑色的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   从海岸向海中延伸出去的一条狭长的栈道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黑色的连身裙,把女人纤细的腰肢凸显出来,裙摆被海风吹向一边,长发同样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瘦小的身躯,静穆如斯,漠视着并不平静的海面,仿佛冷眼旁观着世间一切的沉浮。   程蓉不知道她自己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所有的知觉早就已经麻木。所以,新闻里通缉什么人,为什么通缉,应该也不关她的事,她应该去做她自己的事。她应该做什么?   她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响起,指引着她往前:   ……   我将寻找睡眠,   一个无梦的睡眠,   就像在炎炎夏日的沙滩上   把衣服放在身旁   我要跨过我的身体   并忘掉它。   我将没入黑夜   一切在我的体内之外   飞旋而去   如同呼向海洋的气息。   ……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了道路的尽头,脚已经踩着栈道的边缘,只要再往前跨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结束。她犹豫了片刻,止住了脚步。就在这犹豫的间隙,她听到手机有声响,是短信提示的声音。   程蓉不知道受什么驱使,划开了手机屏幕,看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心,微颤。   她点开了信息,手同样有些颤抖,她看到屏幕上的短信,瞳孔瞬间放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前提是,你不能拱手相让生命赐予你呼吸的权利。   如果你放弃,你就输了。   ……   程蓉看着短信,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这是他发的信息吗?她双手抱着手机,蹲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地看着海面,没有眼泪,仍然只是心痛,呼吸艰难,仿佛要窒息。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都是他的一句话,让她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又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   第一次,他看到她在实验室里拿刀在尸体上乱划,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却夸了她一句,“难怪你那么专业,但注意卫生和安全。”   第二次,他们一起从犯罪现场回来,他提醒她,“不要老是穿黑色,白色和米色也适合你。”   这一次,他竟然记得她的生日!   这些他随口说出来的话,对她却有了触动。她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怪物,从她记事起,就感觉自己的心外围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腊,所以没有任何知觉。可为什么他的话,像是有一种穿透力,可以打碎这层腊,让她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一开始,她觉得疼痛也是好的,至少比麻木好。但疼痛越来越剧烈,剧烈到她已经无法承受的地步。她开始觉得恐惧。她应该怎么止住这种疼痛?   程蓉反复看着信息,每看一遍,她的决心和勇气就消失一点,到最后,浑身乏力,跌坐在地上。   手机铃声突然啊再一次响起,打破了四周的寂静。这一次,却是刺耳的电话铃声。   程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又一个陌生号码,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突然想起新闻里的通缉令,心一横,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一如既往传来非常流利的英文,“Hi,My Irene……”   “讲中文,是中国人,说别人的话干什么?”程蓉边说边站起来,整理衣服,理顺了凌乱的头发。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中断,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感到很意外,她竟然会开口说话,静默片刻,才重新传来声音,“蓉,你在哪?我要见你,我给你过生日。”   “你把那三个人放了,我就告诉你我在哪。”程蓉轻叹了口气,或许,她这条可有可无的命,还可以做一点事情。   “你来,你就可以亲自放了他们。我说我现在已经放了他们,你会信吗?你从来都不信我,不信我是那么的爱你,也只有我可以爱你。因为只有我才知道你想要什么。”   “这些话,你可以不用说了。我在海边。”程蓉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地址。   没想到,他这次又改变了注意,不直接来海边找她,反过来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去他给的地址等他,他会去接她。   程蓉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杀人凶手,他对她也起了戒心。她跟他坚持了一两回,他竟然说要挂电话,撂下最后一句,“来不来随你自己。”   “何非,你变了,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不理解我们,只有我理解你,你理解我。你可以选择报警,但我不怕告诉你,他们来一个死一个。第一个死的人是谁,你应该很清楚。”   “何非,你不要乱来!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有女朋友,他们很相爱……”程蓉被一口冷气呛住,后面的话悉数被吞没。   电话两端,静默下来,许久,她才重新开口,“我不会报警。我现在去找你。”   “把你的手机扔进海里,反正你也不用。我会等你。”   “……”   程蓉犹豫着,要不要先给警方打电话。她犹豫了片刻,最终,把手机扔进了大海。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程蓉把手机扔了,气人不?不过,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你们也看到了~     ☆、第91章 Chapter 091 世外桃源   残阳如血,挂在山巅之间,山风四起,松涛阵阵。   特警队到达目的地大荷山,在半山腰选取了一块平地,搭设好一个临时人质解救行动的指挥中心,已经是下午。指挥中心离付桐案发现场不远,这也是根据冯副院长和何向辉提供的线索选定,失踪的三个人最后曾在附近出现,何非平时在山里活动,也经常在这一带活动。   此刻,特警队分队的几名组长正围在庞磊身边,听他对着地图指挥,怎么布局,怎么搜救人质。桑槿离他最近,看着他手中的地图,同样很认真地听着他的解释。   地图上,他们所在的地点标记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号。以他们所在的地点为中心,以不同的半径长度画了三个大小不同的同心圆,最外围的圆,辐射了整个大荷山。三个圆,把整个大荷山,分成了三个区域。   庞磊把所有的警力分成了六队,每一个圆包含的区域内,分派两队警力,同时从里和外两个方向相向行进,就像绕线圈一样在同一个圆的区域内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样既能节省时间,也尽量不会错过某个角落。配合陆地上的搜索,还有航空搜救队,在大荷山上空,同样围绕整座山,进行地毯式搜索。   庞磊安排完任务,六个分队的队长纷纷领命去执行任务,朱小万和戚玥分别带领其中的一个分队,搜索最中心的圆覆盖的区域,这也是整个特警队重点搜索的区域。临时驻地只留下几名工作人员,配合他这个总指挥随时掌握六个分队的搜救情况,及时调整方案。   一切安排就绪,桑槿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一边环视四周一圈。   视线所及之内,山峦起伏,地势崎岖,到处都是断层,形成一道道深谷,每一条深谷,都深不见底,笼罩在一片云雾之间。到了晚上,估计搜救行动会更困难。   她忍不住问他,“我们这样全范围搜索,会不会战线拉得太长?万一他们躲在某个隐蔽的山洞里,我们这样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   庞磊一口气喝完了半瓶矿泉水,把水瓶递给她,“天黑之前,先过滤一遍。”他没有说过滤一遍之后要怎么做,转身回到工作桌前,上面铺满了和案件相关的各种资料。他拿起一份资料,随口问了一句,“你刚才用我的手机做什么?”他没有特别看着她,眼睛仍然盯着手中的资料。   桑槿紧跟着他走到工作桌前,想要继续追问过滤一遍之后再怎么搜救,听到他的问题,她咬了咬唇,坦白承认,“我用你的手机给程蓉发了条信息,我怕用我的手机发给她,她不会看。我也没说别的,就是祝她生日快乐,让她别胡思乱想。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我怕她会想不开,更怕她会主动受何非的控制,这两种情形都很危险。”   庞磊放下手中的资料,拿起被资料盖住的一本书,《瓦尔登湖》,他翻开,视线落在扉页上的一行字上:有没有一座理想的家园,可以承载一切黑暗?   “这是他们搜查程蓉住的公寓时找到的,看起来好像是程蓉喜欢梭罗的《瓦尔登湖》,上面重点画了批注的那几句话,跟何非留下来的手机里那些内容一样。”桑槿看着他手中的书解释。   庞磊迅速翻看着书页,“说明何非去过程蓉的公寓,应该是趁她不在的时候。这个人,肯定一直在跟踪她。”   “确实很有可能。不然,星期六那天,程蓉和孙艳在健身房争吵,他也不会那么快知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跟踪程蓉,又不直接面对她,也没有伤害她,他对程蓉,到底是不是一种爱情?而程蓉对何非呢?他们之前肯定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她对他除了逃避,有没有一点特殊的感情?”   桑槿担心说得不够直白,继续解释,“比如说这本《瓦尔登湖》,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都喜欢的书?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或许在程蓉心里,她也会觉得他们两个就是同类,她否认自己喜欢何非,就像她不喜欢她自己。但事实上,最能懂她的人,就是何非。她不承认,不喜欢,但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如果她是这么想的,我担心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主动落入何非手中。”   庞磊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眉宇微蹙,这么复杂的心理,尤其牵涉到男女之间的感情,他自然不能明白得那么透彻,他只能就事论事,“她也应该明白,何非现在就是个残暴至极的杀人凶手,非常危险。”   “这才是最让人头痛之处。程蓉跟何非或许有些地方相同,但最大的不同,她还能感受到正常的爱,虽然她可能不懂得怎么回应,她对常人或许冷漠,但在生死关头,她还会有恻隐之心,比如昨天早晨,她第一时间出现在孙艳的死亡现场,她的反应表明她同样对孙艳的死感到惋惜。”   “你怎么知道她能感受到正常的爱?”庞磊看着她,仍然是似懂非懂的眼神。   桑槿嘴角抽动了两下,却没有跟他解释。她在清安大学的学生公寓,第一次看到他们同时出现,误会他们是情侣。当时她还跟程蓉解释,让她不要误会,程蓉却脸红了。她确信,程蓉或许也属于精神变态者,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她一直在进行抵抗,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能让她感觉到正常人才能感觉到的爱,所以她才会脸红。这种感情虽然是单方面的,但对程蓉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桑槿不知道,如果她没有出现,程蓉是不是还会继续保持原来的平静,最终痊愈。这个问题,她不想知道答案,因为她已经出现了,这个男人现在也属于她,她没有那么伟大,拱手相让自己的爱人。她现在只希望,他们可以顺利救出所有的人质,包括程蓉。以后该怎么做,她现在还不敢去想。   在她沉思之际,庞磊被一名警员叫走,向他汇报最新的搜救情况。她留在工作桌前,继续过滤查阅所有的信息和资料。   ——   逼仄的山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山路上,一男一女并肩行走。女人走在里侧,被男人牵着手。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尽量不让她被枝桠荆棘碰到。   程蓉偶尔转头看向他。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他,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眼,五官俊朗如昔,深咖色的长款风衣,在快步行走中,显得飘逸潇洒。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样的一个男人,混在人群当中,几乎没有人会把他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起来。   “我们还要走多久?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程蓉突然开口问他。   她已经辨不清来路和方向,只记得她从海边回到公路上,乘坐汽车,在他指定的地方下车。她一下车,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领着她开始赶路。乘船,过河,爬山,穿山洞,走峡谷,再上山,下山……中间弯弯绕绕,她已经记不清走了多久。   夕阳已经快沉到山颠之下,但他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马上就到。以后我们就住这里,永远住在这里。”何非看向她,眉眼间流溢着温柔,“蓉,这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要住也是我们两个人,人多了你不觉得烦吗?”程蓉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不开口说话了。她有些不满,直接追问他,“何非,你是不是已经杀了他们?”   “他们是属于你的,蓉,你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也想杀`人吗?”   “我说了,但只是说说。何非,这是一种病,很可怕的病,你懂不懂?”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说了一句很抽象的话,“是啊,这个骚乱的世界,所有的人都有病。”   “……”程蓉挣脱他的手,停住脚步,让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   他也没强求她,继续侃侃而谈,发表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人类的看法,一会儿又转到他们曾经在美国学习过的地方,在美国的校园生活,一会儿又转到他工作过的医院。他讲得很空泛,话题随时转变,没有重点。   程蓉只是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不时地俯身去采摘路边的花草,趁他专心讲话的时候,悄悄折断路边的树枝,花草,或矮木丛。如果警方在搜救人质,经过这里,或许能看到。   他们最终绕到了两座山交接的山脚下,山缝间有一条三米见宽的水渠,水面上泊着一条小木船,他扶着她先上船,他随后跳上船,划动着船浆。小木船沿着水流,从山缝间两米见高的洞里穿过。   “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程蓉坐在船尾,看着船头划船的男人。   “小时候,我和我哥一直住在山上,他经常带我到山上采药。这应该就是你理想中的瓦尔登湖。”   “瓦尔登湖?那只是一个理想。你不知道梭罗也只是为了写书,才隐居了两年。人是离不开社会的。”   “群居在拥挤不堪的社会中,你快乐吗?蓉,我看出来了,你不快乐。所以,我们步入丛林,远离虚伪的人群,才会快乐。”   程蓉再一次沉默,她突然意识到,他说的话,她似乎都无法反驳。听不出哪里错了,可事实就是错了,如果没有错,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船划行了一段时间,终于靠岸停下来。两个人上岸以后,他拉着她继续沿着峡谷往前走,走出峡谷,视线突然变得宽敞。原本狭窄的水流,汇入一汪静湖。湖边有一座木屋,连接木屋和湖岸之间,是用长宽均匀的木条人工搭建的一条路,一直延伸到湖中心。暮色中,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安宁,平静。   程蓉脚步顿住,远远地看着眼前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觉得很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拉着她进入小木屋之后,陆续发生。   程蓉一进去,立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味,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小木屋应该是新造的,里面的一切设施也都很新。空间不算很大,但也不小,被一个很高大的书架隔成了两间,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所以,视线也被阻断。外间有一些简易的生活设施,中间一张方桌,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蛋糕盒。桌子一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台切草药的铡刀,铡刀上面血迹斑斑,旁边摆放着还没有切完的草药。   “那几个人呢?”程蓉转身看向他。   “在柴房里。你饿了吗?我们先过生日,我煮面给你吃。”何非推着她坐到方桌旁边的椅子上。   他的力气很大,程蓉要起身,却被他按住,“程蓉,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他们一个个剁了扔到湖里喂鱼?本来都是该死的人,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的声音异常冷硬。   程蓉听到这样的威胁,周身感到冰冷,她感觉整个小木屋像是一个冰窖,泛着阴森的寒意。她没再说什么,问他怎么煮面。他让她坐着别动,他自己脱下风衣,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卷起衣袖,走出了木屋。   程蓉想跟上去,被他制止,她只能留在房间里,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随意浏览。书是崭新的,没有做任何标记,她重新放回书架,又抽出另外一本,也是一样的新。换了好几本,都是一样。最后,她抽到了一本旧版的《瓦尔登湖》,里面同样是一片空白,没有阅读过的痕迹。   她忽然想起早晨离开警局前,桑槿放给她听的那些音频。他没看过这本书,怎么会知道那几句话?   程蓉想起,她一个月前,偶然遇见庞磊和桑槿在菜市场买菜苗,朱小万也在,前面两个人没有看到她,朱小万却看到了她,还跟她聊了几句,向她描述他们的新家,他们一同种花,种菜,养鱼。她也知道朱小万看似无意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其实是有心告诉她,他们现在过得很幸福,提醒她不要去打扰他们。   那一天,她情绪很低落,她去书店逛,看到《瓦尔登湖》,就买了一本。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难道,他嘴上说不会打扰她,其实一直在跟踪她?   程蓉寻思之际,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思路,“蓉,你想要的生活,我现在已经实现。这里的这一切,你满意吗?”   “……”她转头,看着门口出现的身影,余光瞥见桌上的生日蛋糕,脑海里再次浮现铡刀上的血迹,突然感觉到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那些一笔带过的东东,你们脑补吧~   ☆、第92章 Chapter 092 绝望的爱   夜色清凉如水,月色熹微。   黑漆漆的大荷山,只有半山腰处亮着微弱的灯光。   第一轮搜寻结束以后,庞磊让大部队原地休憩半个小时,便召集特警队六个分队的负责人,回到驻地,听他们一一汇报搜查的情况。结果都是一样,没有发现可疑迹象,也没有找到人。   有人提出放弃搜寻,“把出入大荷山的每一条路堵死,十天半个月之后,凶手自然会出现。”   朱小万立刻在一旁开玩笑,“凶手这么熟悉这座山,在里面生活个一年半载估计不是问题,再出来的时候,应该就不是一个凶手四个人质,而是爸爸妈妈与若干宝贝,说不定还有爷爷奶奶了。”   这个玩笑,让在场的人大多数都静默下来,也有人在偷着笑。   朱小万说的这种情况,不难想象,但没人敢去想象,尤其现在担负重任的总指挥官,庞磊针对他的这个玩笑,即刻下令,“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目标!下一轮搜寻,我们放弃山面的搜索,缩小范围。”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开始讨论,凶手最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   朱小万提供了一条线索,程蓉一个月前,曾经在菜市场看到过桑槿和庞磊,他还跟她提到了他们种花、种菜、养鱼之类的事情。程蓉那天去过书店,《瓦尔登湖》这本书就是那天买的,书的扉页,写了买书的日期。   桑槿一听,立刻看向庞磊,“你刚才说何非很有可能在跟踪程蓉。如果他真的一直在跟踪程蓉,很有可能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想要取悦她,会不会是想以《瓦尔登湖》为蓝本,为她打造一个世外桃源,再把她引到这里来?他想和她在这里……”同归于尽这四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她的设想,庞磊自然早已想到。他看向众人,语气更为笃定,“第二轮搜索,我们锁定特定方向:深入谷底,以断层交接的山谷,有水源的地方为主要搜索目标。”   他再次对照地图,把搜索区域进行划分,六个特警分队,分工方法大体和之前的类似,只是搜索范围缩小了,也更有针对性。他还派了一个小分队的警员,即刻去联系附近何古村的人,准备渡河的工具。   一切安排下去以后,各个分队很快离开,去执行任务,临时驻地又安静下来。   桑槿向庞磊提起姜局从何向辉口中最新了解到的关于何非和程蓉的一些背景资料。   何非果然有过被逮捕的经历,被逮捕的原因,就是被怀疑杀害程蓉的父母。但当年何非16岁不到,未成年,也有案发时不在场证明,作证的人正是程蓉自己,所以何非最终无罪释放。此后,他们就都被送去了美国。   “他们去美国都改名换姓了,档案里面也没有记载何非的这些案底,程蓉的简历也很简单。他们两个人的专业能力都很强,应该也跟我一样,愿意充当‘临时工’。所以我们查不到何非的资料。如果不是何向辉说出这些,估计又是一个永远也查不出真相的悬案了。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程蓉当年为什么要给杀了她父母的人做证?” 桑槿放下手中的资料,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庞磊盯着手中的资料,“程蓉对她父母应该非常痛恨。”他讲起曾经有一次在解剖中心遇见程蓉,看到她拿着刀在一具尸体上乱划,一边自言自语,骂狗男女,说他们不配做父母,她要杀了他们!   桑槿一听,脊背瞬间感觉到冰冷,心里直发毛,“这么说,很有可能她在何非面前也说过,她想要杀了他们,何非肯定误解了她的意思,就真的杀了他们。这种事情,实在太可悲了!”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难怪程蓉一直躲着他,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永远都会有冲突,所以他们不可能像平常男女一样相安无事地一起生活。现在还三个人质,怎么处理这三个人质,会是很大的问题。”庞磊收回视线,拉着她坐下来。   两个人并排坐着,庞磊揽住她的肩,让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桑槿追问他,“你是不是担心,何非想要程蓉杀掉他们,但程蓉想要救他们,她会激怒他,何非精神状态喜怒不定,一怒之下,说不定把程蓉也一同杀了?”   她无法想象,现在他们看不到的某个地方,到底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庞磊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程蓉始终只是在悬崖边缘徘徊的人,只要有人拉她一把,她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但何非已经掉下悬崖,却拼命地要把她往下拽,这才是事实的本质。”   桑槿没有再开口说话,这个沉重的事实,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上,压得很难受。   “第二轮搜索,为什么还没有信息反馈回来?”她等得有些焦躁。   庞磊低头看着他,“别急,山谷里的搜索,没那么容易。你累不累?靠在我身上先睡一会儿。”   她点点头,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夜,她确实很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   彼处,山间小木屋内。   程蓉坐在桌前,她面前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何非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静坐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突然伸手要去揭开蛋糕,“我们点蜡烛。”   程蓉大惊失色,立刻制止,双手按住蛋糕盒,“不要,我不喜欢吃蛋糕。只要吃面就好,过生日,不是要吃长寿面?”她说完,埋头开始吃面。   他也没强求,双臂交叠,放在身前的桌面上,看着她吃面,又开始东拉西扯,聊起他们以前在美国的生活。   程蓉完全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视着对面的男人,“何非,我们把这三个人放了吧,明天我陪你去自首。杀人就是犯法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他们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何非背突然往后一靠,脸黑下来,“程蓉,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这种说法,我已经用我的一生证明,错!有权势的人,永远都是对的,想得到好报,就会有好报,因为游戏规则就是他们来定。自首?你让我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还是看着他们用子弹穿过我的心?不可能!我宁愿,”他声音突然低下来,“死在你手里。”   “我只会对死人动刀,我对活人没兴趣。”程蓉想要继续说服他放走三个人质,又被他打断,“你杀了我,我就是死人,你怎么处理,随你便。”   程蓉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何非,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我不想杀人。”   “不对,你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你想杀人,你想杀了他,杀了你母亲,他们两个一直欺负你,所以他们都该死!”   程蓉突然站起来,因为起得太快,身后的椅子被带倒在了地上,她却没有去扶,一直瞪着他,不敢相信他说的话,“这么说,他们两个真的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当时不是说你没杀人?你让我做伪证!何非,你是不是疯了?我当时说的是气话,我是恨他们,可他们至少……”   “他们至少,一个是你的亲生母亲,一个是你的继父,你的继父欲求不满,拿你来出气,你的亲生母亲不阻拦,反而助纣为虐,拿你来讨好一个狼心狗肺的禽兽。所以我杀了他们,我挖了他们的心,剁成了肉泥。我有错吗?”何非同样站起来,冲着她大吼。   “……”程蓉身体一晃,双手撑着桌面。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悲。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才是凶害他们的根源。可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内疚!   15岁的记忆,成为她永远不敢去回想的梦魇。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看到他们死了,死得那么悲惨,她却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她只想躲得远远的,远到太平洋彼岸,想要远离这种不堪的往事,却发现,不管她躲到哪里,都不快乐。   “蓉,不要再压抑你自己。看着伤害过你的人痛苦地死去,这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那三个人,是那个姓冯的禽兽用来交换他自己狗命的筹码,当然,我不肯定会放过他。你看看他们,过得多么逍遥自在,用猎杀动物来满足自己的快`感。杀人和杀动物,有什么区别?所有的人都该死,你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何非吼完,从腰间掏出一把长刀,摆在桌面,推到她面前。   程蓉看着亮闪闪的刀,又看向他,“何非,姓冯的是禽兽,但不能由两个小孩和一个女人来为他偿命。他们猎杀动物,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在他们身上?”   她看着他眼睛里杀气腾腾,心里一横,扶着桌沿,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腰,“你,不是爱我吗?你会不会嫌弃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何非脸上表情一滞,瞬间愣住,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他嘴角抽动了几下,没有开口,直接将女人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书架背后的空间。   书架背后,是一张简易木床,他抱着她,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开始脱衣服。   程蓉趁着他脱衣服的间隙,悄悄地把刚才随手从桌面上拿过来的刀放在床垫下面,平躺下来,脑海里迅速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她应该直接杀了他吗?   她看着欺身压过来的男人,裸`露着上半身,她瞬间闭上眼睛。只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什么动静,只听到一声叹息。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蓉,为什么你始终不相信,我对你的爱?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程蓉听到他这么惆怅的声音,心突然像拧毛巾一样被紧拧着,绞痛难忍,回答得却很平静,“我不是不相信,是害怕。这样的爱,我不敢接受。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因为我确实感觉不到。”   “你撒谎,你很难过,因为你知道我快死了,你紧张,你舍不得。”   “何非,不要死。你可以不死,你先去美国,监狱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至少还可以活着,还有机会重新出来。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什么?你呢?你现在不怕我吗?我想跟你做`爱……你愿意吗?”   程蓉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有些紧张,但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她仍然没有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摇了摇头,“只要你不嫌弃,我无所谓。”   他靠下来,吻住了她,像是很激动,双手瞬间扯开她的衣服,有些急不可耐。   一切在无声中推进。   程蓉没有觉得恶心,也没有觉得兴奋,一直很平静。   某一刻,她想起曾经有人想要撮合她和某个男人,她断然否定。在她心里,那个男人就像阳光一样温暖明净。没有人不渴望阳光,她也一样,但在阳光底下,她会不自在,只有身处黑暗中,她才觉得舒适。   她知道,她注定就属于黑暗,而眼前这个代表黑暗的男人,终于将她占有……   男人许是压抑得太久,释放得也激烈,最后,他在极度疲惫中睡去。   程蓉确认他已经熟睡后,悄悄地起身,拿出放在床垫下的刀,扬手挥刀向沉睡中的男人刺下去,刀还没挨到他,她迅速又把刀收回。   她脑海里迅速闪过许多的往事,15岁的黑暗记忆里,始终有他的身影。每一次经受身心的摧残后,她都会想到死。可他一直在她身后。   她突然下不了手,杀死他,就像杀死她自己!   程蓉最终不得不改变酝酿了一整个晚上的决定。她秉住呼吸,轻手轻脚的下床,把衣服和刀拿上,悄悄地走出去,在书架另一面的房间,迅速把衣服穿上,拿着刀,离开了小木屋。快速跑向木屋旁边另一间更矮小的房间,应该就是他所说的杂房。   杂房里面,关着三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有些发福,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女孩看起来小一些,约摸十来岁光景,另一个是男孩,大概十五六岁。三个人背靠着背被绑在一起,看到她进来,手里拿着刀,神色都大为惊恐,小女孩更是吓得大哭。   “嘘!”程蓉示意他们别出声,她匆匆跑过去,用刀把他们身上的绳索割开。   “你确定要放他们走?只要他们动一下,他们马上就会被炸开花。”   程蓉听到背后的声音,瞬间呆愣住,背后有人靠近,像是带来一股从地狱里吹来的冷风,阴森森的,她感觉到入髓的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行文至此,想问,你们觉得程蓉与何非,两个精神变态者之间,是爱情吗?   ☆、第93章 Chapter 093 晨曦最美   夜深,苍穹万里一碧,安静,阔远而神秘。   桑槿睡了一觉,睡得不深,听到驻地里来来往往有人走动,她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天仍然未亮。她盯着天空,发了会儿呆,听到有人说话,循声望去。   特警队六个分队的负责人已经回来,正围着工作桌站立在四周。第二轮的搜寻,在改变搜索方向以后,很快就有了结果。她起身走过去,在庞磊身边的空位上站定。   “醒了?”庞磊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了一句,很快又收回视线,让他们继续汇报。   桑槿轻声“嗯”了一声,看向朱小万。   朱小万冲她笑了笑,开始汇报,“我们在一条山路上,发现了逆风折断的树枝和花草,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给我们留下来的指路线索。那条山路,通往两座山交接的山涧,中间有一条水渠,约两米高三米见宽的,□□,我留了一部分人守着,让他们先去探测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程蓉给我们留下来的记号,”庞磊声音有些低沉,脸上表情凝重,似乎已经预见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结果,他沉思片刻,很快又恢复了斗志,“马上准备出发,一定要在天亮前找到目标。兵分三路,朱小万负责解救三名人质,带上拆弹专家和医疗急救队,以备不时之需;戚玥负责航空狙击,听我的命令行事。”   他没有说第三路。桑槿不用问也知道,他自己要亲自捉拿凶手。他不说,肯定是不想让她跟着。六个分队的负责人开始去召集大部队的人。她轻轻拉了一下庞磊,不等他劝阻,直接堵住他开口的机会,“我做什么?我一定要去。”   庞磊并没有反对,转身面对着她,上上下下又检查了一遍她身上的防弹衣,才给她布置任务,“你的任务,把程蓉说服。”   桑槿没有听到他反对她去,立刻点头,“好,我会说服她。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完全被何非蛊惑。”   她想到程蓉和另外三名人质昨晚一整晚都被何非控制,心情又有些沉重。一整晚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不敢去想,却又克制不住不去想,“希望何非在程蓉面前,还能保留一点恻隐之心。”   庞磊很严肃地指正她,“不要去寄希望凶手会有恻隐之心。还有,你也不要再去想他有多少苦衷无奈,你只要记住一点,他现在是杀人凶手,明白吗?”   “明白。”桑槿声音提高了半度。   “出发!”庞磊大声喝令一声,手一挥,特警队又一次开始出动。   此刻,东方天边已经出现一片柔和的浅紫色和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因为有人指路,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桑槿也在路上看到了程蓉留下来的记号。特警队到达朱小万说的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有人在附近守着,从何古村临时准备的船只,也已经漂浮在水面上。   队伍分批上船,顺着水流往下,进入狭窄逼仄的山洞,遇到低矮的地方,人只能弯腰才能穿过。   船划行了约摸一个小时,才穿过山洞,视线豁然变得开朗。上岸以后,记号中断。队伍开始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摸索着徒步前进,所以行进的速度也慢下来。   桑槿一直跟随在庞磊身后,当她看到近似于《瓦尔登湖》书中描述的情景的时候,她很惊诧,她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小木屋,山,湖,桥,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创造出来的?并且还隐蔽得这么好?   当然,眼下他们也没时间去研究这个世外桃源是怎么造就的,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要怎么样包围木屋,了解里面的情况,安全地把人救出来。   小木屋旁边,有一间看起来像杂房一样的更小的房间,里面传来小女孩的哭声,不时还有人说话的时候,桑槿仔细辨认了一下,小女孩好像一直在问,爸爸怎么还不来救他们。   他们初步判断出,三名人质应该被困在杂房里。何非和程蓉会在哪里?在旁边的房间里吗?他们……桑槿匆忙打住思绪。   按照之前的分工,庞磊负责捉拿何非,朱小万负责救三名人质。眼下,他们可以确认杂房里关着的是人质。而凶手,有可能在大的那间木屋,或者已经离开。   庞磊和朱小万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两个人分别带领两队人,一队从左边靠近大的木屋,一队从右边靠近杂房。   桑槿紧跟在庞磊身后,贴着墙角,往门口移动,身后跟着其他的人。庞磊和朱小万静候片刻,几乎同时推开两扇门。   “警`察,不许动!”   “警`察,不许动!”   几乎是同时,庞磊和朱小万大喝一声,两队人马同时分别冲入两个房间内。   庞磊带着一队冲进大的房间内,双手端举着枪,扫视了一圈房间。发现里面没人,整个开放型的房间被一个书架阻断,外间是空的,里间传来女人微弱的呻`吟声,像是快要窒息的声音。   “何非,这里已经被警`察包围,你快出来!”庞磊冲着里面大吼一声。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很安静,□□声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越来越轻,似是要断气,同时传来像是滴水的声音,“滴哒,滴哒,滴哒……”   庞磊端举着枪的手往后晃动两下,示意其他人往后退,他腾出一只手把桑槿也往后推,她要跟上,他转头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责备她不服从命令,眼神示意身后的两名警`察把她拉住。   庞磊慢慢走到书架前,贴着书架,继续往里间碎步移动。桑槿看着他快要移到书架边缘,心已经悬到了嗓口,想要跑过去,却被人拉住,想要叫也不行,只能紧咬着下唇。   “把手举起来!”庞磊突然跨出一大步,闪到了书架另一侧,双手紧握着枪,指着床`上躺着的人。   桑槿看着他没动,立刻强行挣脱拉着她的两名警察,大步跑向他。其他人也跟上来。   书架另一侧,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背对着他们,长头发铺散开来,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人,却没有任何动静,□□声已经停止,床`上有血一直往地上滴落,地上已经血`流成河。   桑槿看到地上有衣服,是程蓉的衣服,心里一紧,难道何非已经把程蓉给杀了?怎么可能会这样?!她脱口叫了一声,“程蓉?”没有人回答,她想要走过去。   “不是她。”庞磊拉着她往外走,“已经断气,让法医来处理,我们马上去找程蓉。”   桑槿知道他不希望她看到血腥的一幕,只是,即使她不看,她也知道这个人失血过多,必死无疑,死的人是谁,会是怎么个死法,根据何非一贯凶残的杀人手法,她也能预知一二。   庞磊安排人留下来处理现场,他拉着她去了另一间木屋,里面放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同样到处都是血。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被绑在一起,两个人胸前都绑着炸`弹。   小女孩似乎已经惊吓过度,眼神呆滞,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哥哥,我要妈妈,还有爸爸呢,爸爸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妹妹别怕,哥哥在呢,还有,警`察叔叔已经来救我们了。”哥哥看起来冷静一些,一直在安慰妹妹。   “那妈妈呢?那个叔叔好可怕,他把妈妈带到哪里去了啊?”   “妈妈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那个姐姐在吗?她说会救妈妈的,别哭了,你再哭,警`察叔叔他们就不会救我们了。”   “……”小女孩吓得不敢说话了。   桑槿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小女孩,“小妹妹,你不要怕,你很勇敢,很快就会没事了。”她想起另外一个房间里的女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妈妈,心突然像被什么揪住,一直往下沉。   庞磊和朱小万正与拆弹专家查看他们身上的炸弹,确定不是水`银炸弹,他们稍松了一口气。   “除了你妈妈,另外两个人,有没有说他们要去哪里?你把你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我们。”庞磊同样蹲下来,问兄妹俩中的哥哥。   男孩点点头,一边回想,一边开始讲述。桑槿从他的讲述中,大体能够总结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一家三口被关在这里,一直等着他们的爸爸来救他们。半夜的时候,应该是程蓉来救他们,结果,激怒了何非。何非要程蓉立刻杀了他们其中的一个,要么就由他来动手,直接杀了他们三个。程蓉不得不答应,最终,他们的母亲被带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到底是程蓉还是何非杀了她,现在也不得而知。   不过,他们现在了解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那个姓冯的副院长在撒谎,他们其实是一家四口都来了森林公园,被何非逮住。何非让他们选择,四个人中可以走一个,他就自己走了,也没有及时报警。小女孩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会来救他们,结果他却没有,甚至,也没有主动跟随警方一同前来解救人质。这一点,男孩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他已经不小,应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男孩讲完以后,神情颓丧,突然抬头,两眼放光,“对了,我后来听到有人过来敲了两下门,但没有人进来,我听到那个姐姐说,她想要去最高的地方看日出。之后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庞磊立刻站起来,“程蓉肯定还活着,她在转移何非的注意力,拖延时间。马上叫直升机。”   “我们现在去,一定还可以救出她。”桑槿听到这样一个事实,同样很兴奋。   庞磊回头向朱小万叮嘱了一些事情,拉着桑槿,准备离开。   小女孩看到他们要走,立刻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姐姐,你们不要走啊,炸`弹是不是会把我跟哥哥炸`死?”   桑槿停住脚步,转回身来,俯身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那个是小万哥哥,还有很多警`察叔叔在,他们会救你们,你和哥哥一定会没事,我们现在是去救另外一个姐姐。”   小女孩哭声小了下来,她哥哥也在一旁安慰她,她点点头,还让他们小心,说那个叔叔很危险。   桑槿点点头,起身,跟随庞磊离开了杂房。很快有直升机降落下来,接他们离开。有了男孩给的这条线索,他们应该很快能找到程蓉。   ——   大荷山的最高峰,正站着两个身影,双双注视着东边。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朝阳已经从东方升起,天地间霞光四射,流光溢彩。   程蓉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嘴角扯动了两下,又重复了同一个问题,“何非,你把遥控器给我。你不是说他们的生死由我来控制吗?”   他们从小木屋出来,到这里来看日出,一路上,她想尽办法,想要拿到遥控器,他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给她。   或许是因为她半夜起来,想要把三名人质放走,惹怒了他,此后,他不再轻易相信她。原本他答应让她来杀掉三名人质中的母亲,临到最后,他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当然,他也听从了她的劝告,只是割破了喉咙,没有再去挖她的器官。   他当时还不愿意,嘀咕了一句,“不挖她的心和肝,怎么向你证明,我把你当作我的心肝宝贝?”程蓉难以置信,原来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他后来问她是不是可以用吻这种方式来代替,她当即答应,他吻她,她虽然还是没什么感觉,却已经不排斥。而昨天晚上在床`上,她还很排斥接吻。   程蓉回想起这些,转头看向他,心里很沉重,却又不时感觉到心微微泛疼。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勇敢地面对他,不只是逃避,他是不是不会落到今天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可见,她也错了,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来弥补这个错。   何非目不转睛地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微微一笑,“遥控器给了你,你是不是直接就抛到悬崖下面去了?蓉,你不要再为他们费心了,炸`弹已经定时,即使不用遥控器,该死的人,还是会死。不该死的人,只能靠他们自己的运气。如果他们记得昨天是你的生日,他们就不会死。”   “你怎么能……”程蓉没有说下去,重新看向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   她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忘了给那对兄妹提示这一点?小木屋里有一个还未开封的生日蛋糕,警`方的人如果看到,会不会想到是她的生日?她想到了昨天收到的生日祝福短信,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点。   她沉思之际,男人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指着冉冉上升的太阳,在她耳边低语,“蓉,我今天第一次发现,初升的太阳,这么美。是不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我可以感觉到爱情,就像昨天晚上,抱着你,我的身体进入你的身体,这让我很兴奋,你也一样的对不对?这一定就是爱情,我们可以感受到,我们可以创造新的生命。我突然不想死了,你说得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程蓉转头看向他,余光瞥见他身后的景象,神色立刻变得慌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这个暗黑的爱情故事,写得我一度差点崩溃,看到有书友说,希望何非对程蓉有爱情,我才觉得欣慰了一些,我也希望他是有爱情的,但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样,我不敢去揣测,可能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现在,问题又来了,何非不想死,你们觉得还来得及吗?他该死吗?   ☆、第94章 Chapter 094 最好的爱   碧日长空,四架直升机,一字排开,从远处迅速靠近,轰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程蓉迅速把腰间的刀拔`出来,放在身后的男人手里,“何非,劫持我,让他们放你走,你去美国。”   何非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景象,再回头看向她,“蓉……”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悲切,也异常地绝望。   “快!”程蓉把他拿刀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脖子上,拉着他迅速转身,两个人一同面对身后已经降落在空地上的飞机。   庞磊最先从飞机上跳下来,桑槿紧随其后,其他的警`察也纷纷从飞机上跳下来,向悬崖边缘的两个人飞奔过来。所有的人手里都举着枪,对准他们,继续向悬崖边靠近。   “何非,快放下武`器,整座山都已经被警`察包围,你现在已经逃不掉。”庞磊声音异常凌厉,响彻在空旷的四野。   “都给我站住!不许再靠近,所有人往后退,不然,我……杀了她!”何非冲着围过来的人大吼大叫,声音狠厉,眼露凶光,再次表现出阴冷残`暴的一面。   庞磊双手举着枪,瞄准他,脚步暂时停了下来,“何非,你不是男人,你是懦夫!只有像你这样的懦夫才会利用别人来发泄自己的苦闷,连自己的爱人都不放过。如果你是个男人,马上把她放了。”   “滚!”何非情绪变得很激动,“我让你们滚远一点,听到没有?都给我滚!”在他说话间,因为激动,身体晃动不止,带动手中的刀来回摩擦,锋锐的刀刃立刻割破了程蓉雪白的脖子,远远地便能看得到鲜红的血流下来。   桑槿当然也看的一清二楚,她拉住庞磊,抢先开口,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冲着他不断地摆手,“何非,我们不靠近,你先别激动,你们两个先走过来,”她招手示意他们走回来来,一边推着庞磊往后碎步移动,“我们也往后退,你们靠过来,你们要走,也要上飞机才能走对不对?”   她说完,立刻转身,挥动双手,示意紧跟在后面的警`察往后退。一直退到直升机后面,她才转回身来,重新看向他们,再次招手示意他们走回来。   她的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何非没有再大吼大叫,手中的刀也没有再晃动,应该是看到大部队已经往后退,拉着程蓉,慢慢往前走,离开了悬崖边,向直升机停靠的地方慢慢移动。   桑槿紧握成拳的手,手心里已经全部是汗,她试着开始劝解他,“何非,程蓉的脖子已经流血了,你先把刀放下来。你不是爱她吗?她都跟你在一起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对她?”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惊住,尤其是何非,他的双脚像是突然被什么绊住,动不了了,身体僵直在原地,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来,但他从他的口型应该可以看出,他是在叫程蓉,并且,只叫了一个字,应该是很亲昵的称呼。他握着刀的手,也突然落在了程蓉的肩膀上。   桑槿心里一喜,想要继续劝导,结果发现,程蓉竟然自己用手抓着肩膀上拿着刀的手,重新架在她脖子上,似乎还在对身后的人说什么。   “程蓉,你……”桑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果然,庞磊预计的没错,何非很容易击溃,但程蓉却不同,她现在已经完全偏向何非。看来,她现在要说服程蓉,不是件容易的事。   庞磊当然也看到了程蓉主动被何非劫持的那个动作,眉头微皱,看向她,把声音放温和了一些,“程蓉,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你自己也应该能想得到,他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谋划,他是在蓄谋杀人!就因为他对医院的领导不满,想要发泄自己的不满。他这不叫爱情。”   “对,程蓉,感情应该以尊重对方意愿为基础,你已经拒绝他了,他还一直跟踪你,他这是不尊重你,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桑槿跟随着他们移动的方向,微微转动身体,细细斟酌着自己的话,希望能做到在瓦解程蓉心理的同时,尽量不激怒何非。   他们两个仍然在朝着直升机的方向碎步移动。何非没有说话,或许,是程蓉让他不要说话。   程蓉看着他们,表情木然,眼神冰冷,一直静默不语,许久,才回了一句,“他不该死。”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表明她现在坚定的立场,她要救他!   “他不该死,那孙艳就该死吗?付桐,还有村长一家五口,最小的孙女才六岁,她该死吗?”桑槿随着他们向飞机移动,继续转动身子,面对着他们,“他不该死,那你呢?他有什么理由用你的命来换他自己的命?你跟他一样,承受心理上与生俱来的痛苦,但你从来没有杀过人,你还成为了一名专业的法医,有多少冤案,因为你的专业,才得以真相大白?”   “……”程蓉嘴角抽动了两下,没有接她的话。   何非却停住了脚步,“蓉,我……是该死……”他的意志已经被瓦解,变得很激动,头埋在程蓉的肩窝里,“蓉,可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你不爱她!如果你爱她,你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庞磊即刻反驳他,“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会让自己变得更好,也会让她变得更好,会想尽办法让她快乐,你什么时候让她快乐过?你做的一切,只是让你自己更好受,为你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寻找一个借口,让世人也以为,这个男人,他不是凶手,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情,所以可以被原谅。你自编自导还自演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真真假假没有人能分辨出来,也都被你感动。但不管你再怎么做,你都必须为你自己犯下的罪行承当责任。何非,敢作敢当才叫真男人,放下武器,投案自首,改过自新,让你爱的女人快乐地活着,这才是你能给她最好的爱情。”   “晚了,已经晚了,”何非摇头,他突然抬头,怒视着庞磊,“你以为我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让她变得更好?我努力过了,可结果呢?谁会看到我的努力?所有的人都压着我,一个连手术刀都不会拿的愚蠢的猪,竟然还可以压在我头上,他就该死!你们再放眼看看,”何非挥动着拿刀的手,示意众人看他身后的天地间,“这个肮脏的城市,充斥着毒`品、奸`淫偷盗,看不到一点希望,我痛恨这里的一切……”   “砰!砰!”何非的话音还未落下,接连两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何非手中的刀掉落在地的声音。何非身体开始往下滑,右肩膀和左腿右大腿上鲜红的血不停地往外涌。   庞磊刚才的一番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自己滔滔不绝时,身体也慢慢远离程蓉,庞磊趁机击中了他的右肩膀和右大腿,把他手中的刀击落,也让他无法再移动。   “何非!”程蓉突然尖叫一声,迅速转身,抱着单膝跪下的男人。   “蓉,我……很痛……杀了我……”何非看着她,视线慢慢移到她身后的刀上。   程蓉循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同样看到了掉落在地的刀,她转身把刀捡起来,继续放在他手里,拼命地摇头,“不要死,你要走,快走!”   她拼命地喊着,吃力地扶着他起来,重新把他手中的刀架在她自己的脖子上。何非的手却迅速滑下去,似乎已经很无力。   “程蓉!”   “程蓉!”   庞磊和桑槿异口同声,叫住她。   “你竟然还想让他走?!”桑槿往前靠近一步。   程蓉转头,冷眼看向她,“他不走,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对,你们说的都没错,他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是……我们是同一种人,他死了,我怎么办?”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程蓉突然把刀拿过来,转了个方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冲着他们大吼,“你们往后退,我要带他走,他不能死!”她一边吼,一边吃力地把何非扶起来。   庞磊双手举枪,对着她,“程蓉,这样你就是共犯,我不会手下留情。”四野之内,立刻响起枪膛被拉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桑槿匆忙拉住庞磊的手,转头看着他,眼神示意他再等等。她转头看向程蓉,往前走一步,“程蓉,他不会死,你更不能死。即使他死了,你也要活着,你要替他活着。他一定希望你活着。还有,他不一定会死,我们会让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他做专业的鉴定,如果他是因为精神上的疾病才杀人,他只需要□□和治疗,不会死。”   程蓉一直在尝试架着何非起来,却一次又一次失败,尝试了很多次,他终于站起来。   “蓉,杀了我……”何非看起来已经彻底绝望,拼命地摇头,“我不想失去自由,也不想治疗,我没有病……我爱你……真的爱你……”   程蓉看着他绝望的眼神,一贯被打上腊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击碎,那种熟悉的疼痛又一阵阵袭来,就像昨晚他问她,为什么一直不相信他对她的爱,她的心绞痛难忍,这一刻,她更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她笃定地回了一个字,“好。”说完以后,她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用力往里一按,迅速往外一拉,锋锐的刀划过她的脖子,再次掉落在地。   程蓉的脖子上,立刻鲜血入注,不停地往外涌。所有的人都被她这个动作震慑住。   何非脸色突然煞白,双手拼命掐住她脖子的刀口,“蓉!不要……”   桑槿同样被震慑住,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挥刀自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迅速跑过去,还没跑到他们面前,庞磊同样跟随她跑过去,拉住她,“你不能过去,很危险!”   她急得大叫,“快叫急救的医生来,她不能死。她没有犯罪!”   庞磊转头冲着身后的人大叫,让救护队的医生过来。   程蓉却制止了他们,再次转头看向他们,吃力地抽动着染血的红唇,“何非杀了人……罪不可赦……我陪他一起偿命,他做的一切,就是我没有勇气去做的一切,我也该死……谢谢……你们的……生日……祝福……”她的声音已经嘶哑,最后几乎听不到。   “……”桑槿还没来及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架着何非,两个人一同走向悬崖。   庞磊大步跑过去,想要抓住他们,却已经来不及。   何非和程蓉原本就离悬崖不远,几步就已经回到了悬崖边,两个人头也没回,直接往前跨了一大步,身体双双往下坠落。   桑槿大步跑到悬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和紧紧拥抱的男女,迅速往下落,身影渐渐变小,直至什么也看不见,她感觉胸口闷痛不已,脸上突然有冰凉的水滴落。   庞磊拉着她的手,把她往怀里一拉,抱着她,“别看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的声音沉湛清冽,仿佛山谷底下吹来的冷风。   桑槿转头看向他,她知道,他也很难受,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紧紧地抱着他。   她想对他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救下原本可以存活下来人,可他们自己想要通过死亡来解脱,我们也无能为力;她还想说,我相信程蓉与何非是有爱情的,这样的结局,或许是最坏结局中最好的一种;她更想说,你那么优秀,也让我变得越来越好,谢谢你,给了我最好的爱情,比起程蓉,我是多么幸运……   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突然放开他,双手攀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吻住了他。   她很激动,这个悬崖边的吻,她不仅主动,还很激烈。抿住他的唇,重重地吮吸,一贯略显笨拙的舌,此刻也变得灵巧,撬开他毫无防备的牙关,闯入他口中,把她所有想说的话,通过这样独特的方式表达给他。   庞磊原本担心她会自责,没有完成说服程蓉她的任务。按照他对程蓉性格的了解,她做出这样绝决的选择,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为何这一刻,她会突然吻他,这么主动,还这么急切?   这样炙热的吻,轻而易举地把他撩`拨,让他变得失控,他很快变被动为主动,双手捧着她的脸,炽烈的舌,迅速缠绕住她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的舌,开始更深入、更彻底地吻她。   东边天际,朝阳冉冉上升,把最美的晨曦洒遍大地。   悬崖前,男人和女人身披一身银光,满沾朝露,忘情激烈地拥吻。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程蓉与何非的故事,这样的结局,你们能接受吗?这个案件还有一点收尾的内容,神转折~   悬崖边的爱情暂时就告一段落了,正文结束后,有时间会写一点他们的番外,说不定也会有神来之笔~   程蓉这个角色,应该是整个故事中,刻画的力度仅次于叮叮和庞将军的角色。希望你们会记住她。   如果叮叮没有遇见庞磊,你们觉得她会不会变成程蓉这样?   ☆、第95章 Chapter 095 遥控何处   天空湛蓝而澄澈,漂浮着几朵白云,不时地变化成各种形状。   蓝天下,崇山峻岭一隅,像尖刀一样插`入云端的山峰上,男人和女人相拥而立,悬崖前的热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沉浸在其中的男女,似乎都忘了时间。   桑槿听到飞机轰鸣的声音,才惊醒过来,迅速把头埋进他的臂弯下。   庞磊转头,看着四架直升机,只剩下一架,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他嘴角一弯,“没有人会看,他们早就上了飞机,都已经走了,只有我们。”   桑槿立刻转头看向飞机停放的方向,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才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刚要开口说他们现在马上去看看那对兄妹的情况,他回过头来,俯身又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完全掌控了局面,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按向他。唇齿间的掠夺,一如既往地肆无忌惮。   他越吻越激烈,越激烈,身体却也越难受。明知道会难受,但就是不愿意停下来。某一刻,他心里叹息,这种难受,要煎熬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桑槿感觉到胸腔内的氧气很快被他吸干,那种熟悉的窒闷和压抑,又席卷而来。   只是,她想到后续还有事情没完成,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峰,把一时的激动控制住,她用力推开他,“我们快去看看,不知道小万他们有没有把炸`弹拆除,现在救人要紧。”   “不用看,他们身上的炸`弹很简单,密码你不是已经告诉小万了?确实是程蓉的生日。现在只剩下那个男孩身上有一个遥控器还没取下来。”   “那他们现在肯定还在研究,我们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庞磊微微颔首,拉着她大步走向直升机。他们上了飞机以后,桑槿才意识到,飞行员已经离开了,她看着空了的驾驶座,一脸愁容,这下可怎么办?   结果,他自己坐上去,安顿她在旁边坐下来,很快启动了飞机,操作飞行。   桑槿又一次被他的潜能震慑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男人,有没有什么他搞不定的事情?不过想想,他以前是军`人,会开直升飞机应该也正常。   飞机上升,很快离开了山峰,桑槿最后看了一眼,不知道,坠落到悬崖底下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   何非应该是必死无疑,他们坠落悬崖之前,戚玥从飞机上用远程狙`击枪射中了他胸口。程蓉脖子被她自己割得那么深,最终肯定也会失血过多而死。可这一刻,她为什么那么希望,事情还会有另外的结果?   直升机很快停在了小木屋前,他们刚下飞机,看到所有的人都已经从木屋里出来,站在木屋前面的空地上。绑在那对兄妹身上的炸`弹也已经拆除。   朱小万看到他们,立刻笑着打趣,“姐,你确定何非这个人是高智商吗?为什么设一个这么简单的密码?他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吗?”   桑槿反驳他,“虽然简单,但是有意义。如果我不告诉你昨天是程蓉的生日,你会知道密码就是她的生日吗?”   庞磊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直接走到兄妹俩跟前,他拉着男孩的手,反复翻看,一边问他,“那个叔叔把这个遥控器安在你身上的时候,他除了让你等有人把你们救出来以后再取下来,还说了什么?”   男孩眼睛盯着左手手臂上的遥控器,“他说,我们被救出来以后,只要按启动键,就可以把遥控器取下来。要不要取下来,什么时候取下来,让我自己来决定。”   桑槿走到他们中间,看着遥控器,“何非为什么要留这样一个遥控器?如果是炸弹的遥控器,他应该放在自己身上才对,为什么要放在别人身上?难道他是怕程蓉向他要这个遥控器,他担心他经受不住她的恳求而交给她,所以把遥控器留下来,没有带上山顶?那这个遥控器到底是控制什么的?”   “难道他们身上还有其他炸弹吗?我检查过了,没有啊。何非是不是还在其他什么地方藏了炸弹?到底会是什么地方?”朱小万在一旁嘀咕,“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何非这个人变态的程度了,听说他把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器官都用铡刀剁成了肉泥,放在中药罐里面熬,实在太恐怖了……”   “小万!这里有小孩,你能不能不说了?”桑槿匆忙止住他。   小女孩已经吓得钻进她哥哥的怀里,一边哭喊着要回家,回去找她爸爸妈妈。看来,她还不知道她妈妈已经出事。   刚好这个时候,两名警`察抬着担架从小木屋里出来,上面躺着的人,用白布遮盖住了全身,小女孩看到,立刻问她哥哥,“哥哥,是不是那个叔叔把姐姐杀了?我要去看看她。”   “不要!”她哥哥应该已经知道死的人是谁,把她拉住,不让她去。   但小女孩已经挣脱他,跑过去,“是妈妈!”小女孩看到从担架上突然滑落下来的手,立刻捂着嘴尖叫道,“那是妈妈的手表,我认得。妈妈……呜……哥哥,妈妈死了……”   小女孩已经被哥哥拉住,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把她妈妈抬走,使劲地哭喊着,最后嗓子都哑了,她哥哥始终只是抱着她。   男孩没有哭,眼睛一直看着他妈妈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暗沉,他突然收回视线,抬起左手,眼睛盯着手臂上的遥控器,眼神里充满一股冰冷的杀气。   庞磊突然大叫,“不要按!”他跑过去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不及,男孩把右手按在了遥控器的开关上。   “嘀……”空旷的山谷里,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所有的人都已经听到。   “木屋里面有炸`弹,快跑!”庞磊大声喝令。   所有的人拔腿就跑,纷纷向远离小木屋的方向奔跑。唯独有一个人,却向小木屋的方向走。   “哥哥,你要去哪?叔叔说小木屋里有炸`弹。”小女孩冲着他哥哥的背影大声叫喊。   庞磊拽着桑槿的手,往前跑,两个人都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立刻转身,他大步跑到小女孩身边,一边大喊,“小万,拉住他。”他说完,拉着她小女孩往外跑,很快又跑到桑槿身边。   桑槿正四处张望,想要在人群中找到小男孩,慌乱之中,她感觉到手腕上一热,熟悉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她往前跑。   “嘭!”   他们还没跑出多远,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脚底下的地面像是地震一样,也在剧烈的颤`抖,火光四射,整个小木屋瞬间被大火吞噬。   桑槿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推倒趴在了地上,有人随之压在了她背上。   许久,爆`炸的声音终于停止,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小女孩的哭声,不停地叫“哥哥,哥哥……”   桑槿微微抬头,发现小女孩同样趴在她身旁,地上有血滴落下来,她一慌,转身想要爬起来,却动不了,她们背上趴着一个人。   “庞磊?”桑槿大惊失色,吃力地推开他,坐起来,发现他身上在流血,她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下,全都是血,他背上被碎片擦破,她瞬间感觉到恐惧,随口大喊,“小万,快叫急救队的人!”   庞磊抓住她的手,“我没事,一点点伤,小万他应该在后面。”他吃力地爬起来,把她也拉起来。   小女孩自己已经爬起来,大声哭喊着往小木屋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叫哥哥。   桑槿想要拉住她,她已经跑开,他们只能跟上她跑过去,跑到小男孩面前,发现他周围全部都是血。   男孩坐在地上,双手摊开,他手上、身上同样全部都是血,而他旁边,趴着一个人,头上也在流血。   “小万!”   “小万!”   庞磊和桑槿几乎异口同声,同时蹲下去。桑槿不知道为何,再次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她迅速把朱小万扶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查看他身上的伤,他和男孩离爆炸点最近,他的伤应该是最重的,现在已经昏迷不醒,血还在不停地流。   庞磊立刻大声呼喊,让急救队的人快过来,给朱小万止血。急救队的医生过来以后,给他迅速处理了下伤口,要求立刻送回市区,有炸弹碎片飞进他的脑袋里,需要手术才能取出来。   朱小万很快被抬上直升飞机,庞磊和桑槿拉着两兄妹一同上了飞机,随行的还有戚玥,她似乎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看着昏睡中的人,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飞机起飞以后,小女孩问她哥哥有没有受伤。戚玥听到声音,突然醒悟过来,转头看向男孩,严厉地责备他,“你为什么要往回跑?你没听到说小木屋里有炸`弹吗?为什么还要跑去送死?他拉都拉不住你,他……”她没有说下去,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庞磊同样很严肃地看着男孩,“他肯定跟你说过,这个炸`弹是干什么用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他也是从他最后按动遥控器开关前的那种表情想到这一点,“你恨你父亲,但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桑槿把纱布缠绕在庞磊背上,帮他把衣服披上,才在他身边坐下来,转头看向男孩,“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立刻替他哥哥回答,“我叫冯笑,笑哈哈的笑,我哥哥叫冯新,新旧的新。我爸爸叫冯清,清白的清,我妈妈叫袁小荷,荷花的荷。”   冯笑果然是个爱笑的女孩,她似乎已经忘了片刻前还亲眼看到了她妈妈已经死去,当然也不知道,此刻,还有更大的灾难,降临在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冯新始终没有开口,眼睛一直盯着朱小万,眼神呆滞。他也没有再隐瞒,“他是跟我说过,他说要跟我打赌,我爸爸不会来救我们。如果我爸爸来救我们,我就赢了,他就会放走我们一家人。如果他赢了,我就必须帮他一个忙,按这个遥控器,把这座小木屋毁了,同时,我爸爸也会被炸死。”   他说话的声音异常冷静,像是在描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也无关生死,可到最后,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悲愤,声音抬高,充满了愤怒,“我还以为,他至少把我妈救走了,可他没有,他一直没有来,那个人说对了,他是个懦夫!”   他最后的话,把所有的人都惊住。最后的他,他没有直接说他爸爸,但显而易见,他指的就是他爸爸。他应该一直在期待他爸爸会出现,结果却让他绝望。   冯笑又一次被吓呆了,看着她哥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哥哥,爸爸也死了吗?是你把他杀死的吗?你是不是要去坐牢?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如果哥哥去坐牢,那我怎么办?”   桑槿立刻把小女孩拉到身边,抱着她,让她坐在她腿上,“哥哥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因为心里难过,因为妈妈……你爸爸说不定还在医院里上班,他不会有事的。你先睡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小女孩点点头,趴在她肩膀上抽泣,大概是累了,躺在她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机舱内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变得沉默,一直到飞机飞回到市区上空。庞磊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打破了持续了一路的沉寂。   庞磊迅速接了电话,他只叫了一声“姜局,”就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只是听着电话。   桑槿看着他,不用问也知道,姜局为什么给他打电话,现在市区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这个案件结束,接下来要甜一段时间,忽然发现,假期也结束了,说好国庆假期要甜的,现在只能假日后再甜了,你们就当继续度假~   ☆、第96章 Chapter 096 别样重逢   直升机在清安市上空飞过,底下是繁华的现代都市,像另一座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   桑槿透过窗户往下看,飞机刚好飞跃清安河,可以看到两座相隔不远的桥,一座桥上车水马龙,旁边那座桥上却空无一物,这样从高空鸟瞰进行对比,能感觉到非常明显的差异。   直升机很快停在了医院附近,医院里已经有医护人员在门口等候救治伤员,朱小万很快被送入急救室,进行手术。   其他人等候在手术室外。庞磊派人要把冯新和冯笑送回家,冯新拒绝了,说要在医院等着看到朱小万脱离危险才离开。他也知道朱小万是因为救他才受伤,似乎也过意不去。   朱小万手术期间,桑槿也留在了医院,庞磊和戚玥暂时离开,他们要去处理市内另一起私家车的爆`炸事故。   发生事故的私家车,车主就是冯清,当时车里面只有冯清自己,车子爆`炸的地点在郊外,所以没有引起其他伤亡。从时间上看,冯新按动遥控器,小木屋被炸毁的同时,冯清的车也发生了爆`炸。这个时间,应该是何非早就谋划好的,如果当时冯清也参与营救他的家人,不在车内,他应该就不会出事。   桑槿完全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从表面上看,是冯新亲手杀死了他自己的父亲,而从本质上讲,却是冯清自己杀死了他自己。而把这两者无缝嫁接起来的人,却是何非。   何非导演了一场考验人性的游戏,或者,他只是在考验冯清,也明知道他通不过考验,就是想让他暴露这样丑陋的一面,并且,还是在他自己儿子面前,像一个小丑一样挣扎,更是一个胆小怕死的懦夫。他让冯新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见识了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摧毁了他的意志,用这样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完成了他对冯清的报复,让他自己的儿子亲手杀了他!   她不得不惊叹何非对人性阴暗面的洞悉,以及缜密得让人可怕的思维,她这一刻才真正理解庞磊所说的,何非一直在引导所有人的思路,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他希望他们看到的,包括冯新现在所看到、想到的,甚至最终作出毁灭性的选择,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当然,庞磊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清醒的人,也是从一开始就洞悉了何非这样一种动机的人。   桑槿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何非对冯清有这么深的恨意?除了他精神变态这一客观原因,他们之间的恩怨始末,警方正在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哥哥,我饿了,我想回家。”冯笑突然脚饿,拉着冯新的手摇晃,把正在发呆的冯新唤醒。   桑槿同样被她的声音打断了思路,他们两兄妹坐在她对面。她见冯新神情木讷,便让守在急救室门口的一个同事,带冯笑去吃东西。她起身,移坐到了冯新身旁。急救室门口,只剩下了她和冯新两个人。   “冯新,你是不是还在想小万的事情?别担心,他肯定不会有事的。”她试着安慰他。   “姐姐,小万哥会不会有事?”冯新转头看着她,一脸的担忧,眼睛里同样有愧疚之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没有想到他会跑回来救我。那一刻,我是真的很绝望,我不相信我爸爸会是那个坏人口中形容的那样的人,但事实就是这样。对不起……”他声音有些哽咽,眼角湿润,眼圈也越来越红。   桑槿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他救你,是他的职责,因为他是警`察,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你现在呢,还是绝望吗?小万听到了,肯定会生气的。”   冯新接过纸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想死,但我又害怕,尤其想到笑笑,我担心她一个人以后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桑槿一听,立刻拽着他的手腕,很严肃地看着他,“冯新,你记住,我们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你说的那个坏人,他是杀人凶手,他的话你怎么能信?他是在故意引导你的思维,控制你的意志,来完成他对你爸爸的报复。他现在已经死了,你要把他所有的话都忘记。还有一点,你跟你爸爸是不同的个体,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好是坏,跟你无关。你还是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那种人。”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明白她的话,看着他原本充满青春朝气的面容,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迷蒙暗沉,她有些无奈,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的手,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也确信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冯新低下头,许久,又抬起头,看着她,“姐姐,我真的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那种人吗?如果可以,我想做小万哥那样的人,他很勇敢,拿枪的样子也很帅。”   “当然可以!”走廊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庞磊大步朝他们走过来,身后跟随着两名护士,走到他们前面。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桑槿很意外地看着他,她看了下时间,他离开不到两个小时。   “已经看过现场,其他事情戚玥会去处理,”庞磊没有跟她说是因为朱小万情况紧急,他拉着她起身,“让护士去给你验血。”   “验血?”桑槿大脑有些懵,为什么要帮她验血?   护士很快跟她解释,说医院有一位病人失血过多,现在正在抢救,病人的血型是Rh阴性,很稀有的血型。   “我知道了,我马上跟你们去。”她不等他们说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打断了她们的解释,立刻跟随她们离开。   桑槿突然很激动,双腿也在发抖,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心里却又很恐惧。虽然她也怀疑过朱小万就是丁当,但每次她都否认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她不可能不激动,原来她弟弟还活着!可是,他活着,她还没听到他说话,没听到他叫她姐姐,以丁当的身份叫她姐姐,为什么他现在就不能说话了,还需要抢救?   这样的变化让她猝不及防,甚至后悔,为什么当时在大荷山的时候,她没有去救冯新?   庞磊跟冯新交代了几句,让他呆在这里别乱走,他很快追了上来,拉着她的手,“不要担心,小万一定不会有事。”   “他当然不能有事!”桑槿声音有些大,她这一刻有些生气,他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她?   庞磊也没有解释,只是更紧地拉着她的手,陪着她跟随护士,进入病房。   桑槿躺在床`上,护士要例行给她测试血型,她让她们直接抽血,病人需要多少,就抽多少。护士吓了一跳,她们当然不知道她和病人的关系。庞磊在旁边解释了一句,说她已经测过血型,让她们根据她的体力来抽取,以保证她的安全为前提。   桑槿想要再开口,被他直接用手捂住口鼻,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现在只是应急,医院会马上安排去找对应的血型,听话!”   她掰开他的手,“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这种稀有血型,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他必须活着,他要是有事,我……”她声音突然哽住。   “我拿性命跟你担保,他不会有事。”庞磊说完,让医生开始按照他的要求抽血。   桑槿很快感觉到冰凉的针管慢慢刺入血管,她后来也不知道护士到底抽了多少血,因为没多久,她自己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一睡,再醒来,便是三天以后,她已经睡在了家里的床上。床的一边放着输液管,针管仍然连着她的左手手臂。   床沿坐着一个男人,一身白色的睡袍,一手端着一个白色瓷碗,一手拿着调羹,对着碗吹,碗里面热气腾腾。   “庞磊……小万呢?”桑槿感觉说话有些吃力,嗓子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或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   庞磊听到声音,立刻转头看向她,黑眸瞬间绽放出光彩,“醒了?醒了快把这碗鸡蛋瘦肉饼吃完,庞淼说这个可以治疗贫血。”他边说边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扶着她坐起来,给她背后垫上两个枕头。   桑槿看到他肩膀上还绑着纱布,“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你去看医生了吗?要不要紧?”   “这些都不需要你管,先管好你自己。”庞磊重新在床沿坐下来,把碗端过来,开始喂她吃,一边给她讲起这三天里发生的事。   这三天时间,警方已经把何非杀人案整个案件的始末和调查清楚,包括何非和程蓉等人的一些更详细的背景。   半年前,何非通过冯清,进入市第一医院外科,当然,不是医院的正式职工,只是作为冯清的助理医生,他学历不完整,虽然有美国留学的经历,却没有拿到毕业证,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没有完整的档案,大概是因为有案底,想要掩饰。但何非在外科手术上的天赋,以及从小接触传统中医的背景,弥补了这些不足。进入医院不久,在医院里便赢得了“小李飞刀”的称号,据说是因为给病人动手术的时候,下刀又快又准。   只不过,何非所有的这些功劳,都是记在冯清的名下,包括何非写的学术论文,最后连署名权都没有。冯清职位屡屡上升,从一个科室的主任,升到了副院长。何非却什么也没有,除了得到一点经济上的补偿,心里自然不平衡,于是,经常在众人面前,口出狂言,说冯清没有资格做副院长,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才有的。   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深,冯清开始想尽办法要把何非剔除。   桑槿听到冯清用来对付何非的第一张牌,有些难以置信,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荒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丁当,不会有事呢?     ☆、第97章 Chapter 097 她的勾`引   窗外,阳光很暖,桑槿听完整个案件的始末,却感觉到莫名的寒冷。   她没有想到,原来何非吸毒,竟然是冯清利用付桐给他下的一个套,为的就是让他一步步堕落,最终把他从医院里踢出去。而让何非知道这一荒诞事实的人,却是冯清的妻子,袁小荷。   袁小荷对冯清不满的原因,却是因为,冯清与孙艳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个猜测,在戚玥调查孙艳社会背景的时候,就直接被否决了。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孙艳应该也是个谨慎的女人,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这样的利害关系,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怀恨报复,杀戮很有可能也是一触即发的事情,现在放在了一个精神病态身上,更有了孙艳这个□□,这场悲剧,最终无可避免。   按照何向辉的说法,何非从小确实不正常,易怒,有暴力倾向,喜欢猎杀动物,喝动物的血,这些不正常,在何非六七岁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这应该是基因遗传的问题,父亲是个智障,母亲是个精神病,何向辉退役回来没多久,父母就双双去世。为了避开人群,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何向辉带着何非,住在了山里面,开始学习中医,想通过这种传统的方法,来治愈何非。   但作为现代人,不可能一直离开社会,何非也要接受教育,他正常的时候,也算是一个有理想的热血青年,他从解剖动物的经历中,获得了成就感,所以想要去做一名医生。   在何非成长的过程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大山里面度过的。何向辉也发现了一个规律,何非在山里面住上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很正常,但只要一回到人群中,没多久,又会积累一堆的情绪问题,变得不正常。   他情绪的第一次爆发,应该就是他16岁的时候,第一次犯罪,杀害程蓉的父母。那一年,程蓉和何非在同一所中学上高一,两个在外人眼里都不正常少男少女,彼此惺惺相惜,无可避免地靠近,似乎是一种宿命。至于爱情,现在已经是一个谜。   桑槿听到这么多关于他们的事情,又想到了悬崖前的那一幕,心里微痛,原来他们一同走过了那么长的路。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为什么就没有走到一起,最终,酿成了这样一场悲剧?   “袁小荷知道何非与冯清的矛盾,想利用何非报复杀人,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半年的时间里,为什么何非一直等到现在才动手?”桑槿思维又被导向了这个问题,自问自答,“最终的□□,应该还是孙艳和程蓉之间的口头争执,孙艳骂程蓉是僵尸,这应该触到了他的逆鳞。”   庞磊把最后一口鸡蛋瘦肉饼喂她吃完,把碗放回床头柜上,抽了一抽纸巾递给她,“袁小荷把付桐抖出来,挑起何非与冯清之间的矛盾,想利用何非,杀害孙艳,无非都是为了报复冯清的背叛,何非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只做一个怨妇的杀人工具,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他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桑槿喝了一口水,看向他,“所以,这场杀戮,顺便也就成了他表白的工具。那何村长一家又是怎么回事?何非虽然杀人上了瘾,但现在看来,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去杀人。他应该也知道,程蓉不愿意接受他,甚至厌恶他,就是不喜欢杀`人,当然也不能接受他杀`人。他大概也一直在努力,想要在她心目中塑造一个好形象。我想,从他16岁第一次杀人,到他杀害孙艳,中间有这么多年的时间,他应该是一直在和自己的病抗争。”   “按照村民的说法,何村长一直对何向辉和何非兄弟俩不满,直接的原因,应该是何向辉想要宅基地的批文建房,村长不批,何向辉在何非面前抱怨过。他们两兄弟在村里属于异类,连小孩都会嘲笑他们,包括村长家的小孩。”   “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我在审问何向辉的时候,他抱怨过,说村长家的小孩一直嘲笑他是个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这种嘲笑,在平常或许没什么,可撞到何非精神失控的时候,一丁点的刺激他都会控制不住,那个时候他已经接连杀了孙艳和付桐,可能还有毒`品的影响。”   “毒`品这个问题,接下来会好好整顿,你要不要再睡会儿?”两个人聊了这么久,庞磊担心她会太累,终止了话题。   “不要,我要去看小万,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你还没回答我。”桑槿意识到,她每次一提到这个问题,他就转移到案件上的话题来,像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突然惊坐起来,“他是不是出事了?不行,我现在马上要医院看他。”   桑槿边说边掀开身上的被子,想要下`床。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平躺下去,大概是用力过猛,两个人双双跌倒在床上,彼此身体紧挨着,呼吸瞬间缠绕在一起。   庞磊立刻感觉到女人身前柔软的胸,呼吸一滞,极力把岌岌可危的理智聚拢,“小万他,没有生命危险,但不能说完全没有事,医生说要看他手术后恢复的情况,”他声音有些暗哑,吞咽了两下有些干渴的嗓子,“你现在去,不方便,他的家人都在医院,我们晚一点再去。”   桑槿听到他说朱小万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白皙的脸,星月般明朗耀人的黑眸,她的视线撞到他炙热的视线,像是被黏住了,移不开。   她感觉心脏突然停跳了半拍,此后,却骤然加速,跳得很快。   这一刻,男人也有些激动,这段时间以来,他就像开了荤的狼,突然被强迫吃素,而身边明明就有一道美味佳肴,荤的,可就是不让他吃。   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胸腔起伏得也越来越厉害,理智上想要起身,事实却是,他俯身靠向她。   她的头也条件反射一样微微抬起来。   两个人的唇瞬间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   激烈的吻,像是启动了两个人身体里关闭已久的开关,想要彼此融合的欲`望,毋须多言,只是一个眼神,就燎燃了熊熊烈火。   唇齿间的交缠和碰撞,配合身体的蠕`动,无可抑制地持续着。   庞磊一边吻她,一边在心里纠结,他应该让她好好休息,要马上停下来,手却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撩起她的睡衣,伸手探入。   他的手触摸到她身体光滑的皮肤,像是被触电了一样,微微有些抖动。此后,又像被什么牵动着,继续往上,最终停留在了她胸前。   她没有穿内衣,他直接盈握住她丰腴柔软的身体,揉捏着,变化着轻重力度。   桑槿感觉到他宽厚的手,在她胸腔放肆,她却完全没有反对的迹象,甚至,内心里的渴望同样毫无掩饰地表露出来。   她渐渐感觉到呼吸艰难,胸腔内开始缺氧得厉害,几近窒息的感觉。她抓住他手臂的手,也变得无力,却不由自主地穿过他的衣领,贴着他的背,往下缓缓移动。   两个人辗转吮吸的唇瓣突然断开,他的唇,划过她的脖子,继续往下,到了她胸口,他直接用嘴咬开她的睡袍。   “嗯……”桑槿突然感觉胸前一热,最敏感的地方被他咬住,很快感觉到他在用力地吮`吸,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种破碎的声音。   两个人动静越来越大,她突然感觉手臂上好像被什么针刺到,钻心地疼,忍不住叫出声来,“……疼。”   “哪里疼?我看看。”庞磊倏地起身,双手捧着她的手臂,看着插着针孔的地方,已经有些肿,鲜红的血不知何时流入导管中,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要换药水。”   他边说边起身,迅速跳下床,拿起床头柜上的药水瓶,把挂杆上已经空了的药水瓶换下来,“这些是葡萄糖之类补充营养的,医生说你贫血很严重,这一次抽了不少的血,必须修养。”   桑槿听得出他声音里好像有些自责,他坐下来以后,脸还是红的,大概是因为刚才有些失控。她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庞磊让她再睡会儿,他自己去书房了拿几本书过来,回到床`上,半躺在她身边,一边看书,一边守着她,不时地看一眼药水瓶。   她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手上的针管已经去掉了,男人靠着床头,半躺在她身边,也睡着了,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桑槿能够想象他这几天会有多疲惫,救出人质前,他几乎两天两夜没睡觉。这三天,她一直在睡,她很确定,他一定还在忙碌,不然,案件后续那么多问题,也不会那么快可以水落石出。   她起身,把他手上的书拿掉,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身体沿着床头滑下来,他没有醒,眼睛始终紧闭着。他身体的一半横躺在了枕头上,她想要让他躺得舒服一点,又怕叫醒了他,他会睡不着。只能将就着,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结果,她把被子拉着盖住他双腿,手不小心碰到了他身体某个强硬的部位。   “嘶……”男人都抽一口冷气,他眉头一皱,突然就打开了眼睛,盯着她,“你又在勾`引我?”   “……”什么叫她又在勾`引他?   桑槿哭笑不得,她只不过好像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勾`引过他了?她愣神之际,他突然把身体从枕头上移下来,躺顺,紧紧地抱着她。   男人滚烫的身体早已开始不安分,仿佛在向她强势宣告某种存在。   他这样紧紧抱着她,她想到了一个词,烤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叮叮抽了很多血,体力应该不行吧,庞将军又憋得慌,咋办啊~   放心,没多久就好了~   ☆、第98章 Chapter 098 少年往事   桑槿感觉到男人抱着她的双臂,在不断地用力,滚烫的身体亦躁动不安。   “庞磊……你抱那么紧,我会憋死……”她边说边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推开他。她说的绝对是实话,她已经呼吸不上来,他要是再这么用力下去,她不被他掐死,也会窒息而死。   她却不知道,她用了最不恰当的一个词,准确来说,应该是最刺激他的词,憋死……确实,他从来没有觉得身体这么憋闷过,浑身充血,小腹处像个发电机一样,不断地发出强烈的电流,一波一波地袭遍他的全身。   可他一想到医生给她抽了那么多血,抽完以后,还跟他说,她贫血,要让她好好修养,补充营养,他浑身又像被浇了冷水,从头冷到脚。所以,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忍受身体冷热交替的煎熬。   “别说话,也别动,睡你的觉。”他命令她闭嘴。   桑槿以为他是累了,还想继续睡,只能闭嘴,但这样像烤鱼一样的被煎熬,她确实睡不着,又不敢乱动,“要不,你再睡会儿,我去洗个澡,我身上有很浓的药味。”   庞磊其实也已经睡不着,便放开了她,他差点说,他们一起洗,话到了嘴边,却又改了口,“好,我去楼下洗”,他还是不要找罪受,他们又不能做什么。   桑槿看着他迅速下床,大步离开了房间,连衣服都没拿,有些不解,他是楼下去洗澡吗?为什么衣服也不拿?她想叫住他,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只能起身拿衣服,去浴室洗完澡。   她洗完澡,回到房间,刚好看到庞磊从门口进来,头还在滴水,上身□□着,下身也有一半是□□着……只在腰以下膝盖以上的地方,围上了一条浴巾,浴巾好像是她的,他这段时间没在这里住,他的浴巾估计早就被朱小万那个糊涂蛋不知道搜刮到哪里去了。   桑槿没有像以往那样被吓到,转过身避开他,她心里想,反正都是她男人了,她还躲什么躲?她干脆放开了胆,好好看。   庞磊被她这么直视着,有些不自在,解释了一句,“我没带衣服下去,你又不给我送下去。”他这样的语气,意思很明显,他现在这幅样子,是她的错。   桑槿听到这样的解释,想笑,但忍住了,很严肃地回了一句,“你在勾`引我。”她想起在床`上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他,他就是这么说她的,她决定以牙还牙。   结果,这句话立刻就把男人刺激到了。   庞磊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往前一拉,她整个人又跌接了他怀里。他长臂搂着她的腰,迅速推着她往后,用身体把她抵在了门旁边的墙壁上,一手撑在她肩膀旁边的门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微微一抬,俯身吻住了她。   既然她都说了他在勾`引她,他怎么能只顶着一个虚名?必须落实到实处,好好勾`引一番!   桑经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经不能动,头也不能动,男人带着戾气的舌,长驱直入,闯入她口中,唇齿间的方寸空间内,转眼,像是有飓风在肆掠扫荡。   她很想说,这男人太不讲道理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对,只许他说她勾`引她,却不许她说他勾`引她!   她开始后悔了,因为,她很难受啊,她被他控制在他高大的身躯与白墙形成的狭小空间内,不能动,背后有些微凉,身前却很烫,他的吻,更像是在表达一种欲`求不满的怒气,非常不客气。   可恨的是,她非但没推开他,悬空的手,原本抓住他的双肩,没多久,竟然继续往上,圈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很快也变得主动,最后,非常投入。   她不得不承认,她其实还是挺享受被他这么勾`引的……两个人双双沦陷在这一场勾`引与被勾`引的游戏中不能自拔。   最终,把他们从欲`望的泥沼中解救出来的,是来自警`局的一个电话。   他的手机铃声,非常老土,尤其是警局的电话,就是平常拉警`铃听到的那种声音,铃声一响,他必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此刻也是一样。   庞磊迅速放开了她,去找电话,他接完电话,立刻去换衣服,一边穿衬衫,一边对她说,“我先送你去医院,你去看小万,我回警局一趟。”   桑槿走到他面前,帮他系衬衫扣,仰头看着他,“我不用回警局吗?我想跟你一起去。”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她现在经常说,听起来就像小孩很喜欢黏着大人一样。   估计是缺氧的缘故,两个人脸都还是红的,四目对视,视线又被黏在了一起。   庞磊伸手把她的头发理顺,沉思片刻,答应了她,“是缉`毒的事情,何向辉现在警局,姜局现在也在,你去也行,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医院看小万。”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极力掩饰内心的欢喜,他其实很喜欢她这样黏着他,因为,他同样也想黏着她,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   “那我马上换衣服。”桑槿迅速帮他把衬衫扣系上,转身从衣柜里拿出她自己的衣服,去浴室里换,让他留在房间里。   仅仅这么短暂的分开,他好像突然都有些不适应,他想要叫她就留在房间里换,最终还是忍住了,让她在他面前换衣服,对她应该是一种很大的挑战,现在对他也是如此。他很确定他又会失控。   两个人换好衣服,整顿妥当,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到了警局。   姜民珲与何向辉在一楼大厅里,像是在等着他们。见到他们,何向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立刻跑向他们,抓住庞磊的手,不停地摇晃,“庞队长,我知道你是好人,请您一定要答应我,求求您,不要再为难他们。他们都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啊,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桑槿听到他说“尸骨无存”,立刻就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何非与程蓉,警队后来派人去他们坠落的悬崖附近搜寻过,什么也没找到。   她四处看了看,再看向何向辉,“何医生,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办公室再说。”   何向辉情绪激动,不时地抹眼角,却也听从了她的话,颤巍巍地上楼。桑槿看到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的一阵刺痛,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一场轰动整个清安市,乃至全国的连环杀人案中,何向辉才是最最可怜的那个人。冯新和冯笑兄妹俩当然也可怜,但他们毕竟年轻,一切都还有希望,可他呢?   他跟何非一样,父母不正常,或许他有幸没有直接遗传他们的基因,但这也是他苦难的根源,他要照顾不正常的家人,父母早逝,为了这个不正常的弟弟,他牺牲了多少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幸福?他辛苦培养的弟弟,最终成了杀人犯,还死得这么悲惨,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来收拾。他年届五十,一生未娶,没有子女,可以说一无所有。最可恨的是,他作为军人,曾经为国`家作出过贡献,应该享有的那一点津贴,都要被人搜刮得只剩一点点才落到他手里。   桑槿想到这些,就觉得很难受。   四个人到了办公室,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姜民珲跟庞磊说了点别的事情,她开始烧水泡茶。她泡好了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何向辉有些拘谨,没有动,她把茶端起来,递给他,“何医生,你先喝杯茶。”   他似乎有些不敢接,双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突然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她鞠躬,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对不起……”   桑槿立刻放下茶杯,扶着他坐下来,“何医生,那天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我还踢了你一脚。”   何向辉摇头,应该是想说他没事,他重新坐下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茶。   姜民珲已经在旁边讲了大体是怎么回事。他特别强调,何非的命案,孙艳,付桐,何村长一家五口,袁小荷,八条人命,还不包括冯新、程蓉间接死于何非之手。在所有人眼里,何非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他少年时代犯下的命案也被翻了出来。整个案件影响很大,已经惊动了市长。   姜民珲最后语重声长地下结论,“所以,老何,你的要求,不是我们不答应,而是我们也无能为力。上面要求彻查程蓉父母的死因。虽然是多年前的悬案,但也要给无辜的死者一个交代。希望你能理解。”   庞磊看向姜民珲,眼神凌厉,“上面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案情总结报告里面,这一段不是已经被删除?”   “我加上了。我们总要作出一点特别的事情吧,不然怎么堵住上面悠悠众口?这次行动,出动了六百名警力,四架直升机,这可是清安市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追捕行动。结果呢,四名人质,死了两个,孙艳、付桐、冯清虽然都有罪,但也应该由法律来惩罚。原本可以借这个案件,在缉毒这件事上有点进展,结果你反对。我也很难做。何非是杀人犯,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他罪有应得,上级要求,不管是现在的命案,还是过去的,都必须彻查。”   姜民珲似乎也很气,端起桌前的茶杯,一口气喝干了一杯茶。   庞磊立刻反驳,“姜局,我应该跟你讲过,程蓉当时也是受害者,她的继父,年纪可以当她爷爷,却从她13岁开始,伤害她。她自己的亲身母亲,贪慕虚荣,为了钱,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鳏夫,甚至助纣为虐,竟然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火坑里挣扎,不去保护她。如果要查下去,程蓉的亲生父亲,到底是所谓的自杀,还是她母亲和他继父所为,应该也没有那么简单。程蓉的继父,有一个亲生女儿,嫁去英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闻不问,连他的钱都不能让她来看他一眼。要追究责任,应该从她开始,如果她来报案,要为她自己父亲的死查明真相,可以。但恐怕她自己也没这个脸回来。我想很有可能她早就已经不知道还有她父亲这个人,据我所知,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她父亲死了,回来跟程蓉争财产。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何非开脱,他是杀人凶手,错了就是错了。但我想问,我们查案的目的是什么?是要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但程蓉父母的死,谁才是受害者?当然,还要给社会一个交代,给活着的人以警戒。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悬案重新启动再查,这是社会问题,我无法下定论。我建议我们现在缩小到案件本身。”   庞磊没有继续解释怎么缩小到案件本身。但他这一番话,让所有的人静默下来,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姜民珲当然也已经知道。   桑槿却是第一次听到,原来程蓉有这样的家庭背景,竟然被她的继父□□,母亲知道了却不管!她忍不住开口,“姜局,何非当年还不满16岁,并且,他还有医生给出的精神病鉴定报告,证明他确实属于精神变态,还有轻度的精神分裂迹象。”   姜民珲一直不停地喝茶,没有开口说话。   何向辉突然把茶杯放下来,“姜局长,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有重要的线索举报,是和你们缉`毒有关的。举报有奖励,我想要的奖励,就是希望阿非以前的事情,警方不要再追究,让他们安息。”   “那你快说啊,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也没见你举报一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姜民珲语气不善,明显已经不耐烦。   “我要得到你们的保证,有法律效应的保证,如果我举报了线索,你们就不再追究阿非的事。”何向辉毕竟也在军`队里呆过,硬起来的时候,也有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庞磊再度启口,“我以我这个刑警队队长的名以,用我的人格向你担保,如果我们违背了你的意愿,这个队长我就不做了。”庞磊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吃一惊。   姜民珲更是气得跳了起来,他当然知道,现在没有谁比庞磊更适合做这个刑警大队的队长,但缉`毒的事情也很重要,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最终,他只能妥协,答应了何向辉的要求。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何向辉提出,让姜民珲先回避,这些线索,他只能说给庞磊一个人听。姜民珲虽然气得咬牙切齿,最终却还是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桑槿起身,也准备离开,“我先去医院看小万,我打的过去就行。”   庞磊拉住她,“坐下,急什么?”   桑槿被他拉着在他旁边坐下来,何向辉又起身,又一个深鞠躬,这次幅度更大,鞠躬的时间更长,当然,这次他鞠躬的对象,是庞磊。   “你再继续浪费时间,姜局说不定马上就改变主意,别以为他真的愚蠢。”庞磊并不喜欢这种客套,让他抓紧时间进入正题。   桑槿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晃动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在了庞磊身上,看着他脸上淡定自如的表情,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他刚才最后的那句话,把落脚点缩小到案件本身,代表什么含义。   何向辉已经开始讲述,她拿出工作笔记本,在旁边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是怎么回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   你们觉得庞磊这样做对吗?还是姜民珲是对的?何非当年的案底,警方是否应该揪出来,继续查下去?还是遵照何向辉的意愿,不再追究?   ☆、第99章 Chapter 099 叮叮当当   何向辉前前后后讲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才讲完。   他离开的时候,庞磊派了两个人把他送回去,并且叮嘱他们近期要重点保护好他。何向辉一走,姜民珲立刻又来了办公室,追问情况。   庞磊让桑槿把大体情况向姜民珲汇报了一下,她把何向辉说的内容总结归纳了一下,重新讲了一遍。   何向辉确实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他曾经在大荷山采药的过程中,发现了有人在山谷里开垦大片田地,非法种植麻`黄`素,一种制造冰`毒的原材料。他当时就向村长举报,村长却矢口否认,说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他后来还把这件事上报到镇里,但得到的回复同样如此,所有的人都说一定是他看错了,没有这回事。   何向辉很确定,他没有看错,他是学中医的,麻`黄`素也是一种中草药,他怎么可能认错?但问题是,他后来再去原来的地方看,发现麻`黄`素确实已经没有。这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一大片田地后来也就变成了荒地。   那次事情发生以后,村长对何向辉态度就开始发生了变化,经常故意刁难他。也不时地提醒他,让他去市里面的医院看看医生,言下之意,他们父母都不正常,弟弟也不正常,他肯定也不正常。并且,还经常对村里的人说,他们兄弟俩精神有问题,让村民都和他们保持距离。他们兄弟俩等同于被孤立了起来。   姜民珲听到这么重要的线索,很气愤,也有些激动,“小庞,你打算怎么做?我建议我们马上采取行动,全面清查何古村的每家每户。他们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违法勾当,这还了得!连村长都在姑息这种违法犯罪,他死得活该!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一个‘毒`村’,一定要尽快捣毁。”   “不行,”庞磊立刻否决,“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又不是傻子,等着我们去查,我们去捣毁什么?一个只有老人和小孩的空村?我们这次搜救行动,几乎已经把整个大荷山都翻遍了。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种植麻`黄`素这种事情,他们现在没这个胆子。”   桑槿很同意他的观点,“姜局,我觉得庞队长说的没错。何向辉就是一个例子,他发现了麻`黄`素,立刻就去向村长举报,最后只是让村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要提前处理,所以他后来再去看,就什么也没有了。我在想,村长为什么要隐瞒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村长一家这次的灭门案,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借刀杀人。”庞磊眼睛盯着虚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这么一个让人震惊的词。   姜民珲似乎没想明白,很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个借法?谁是借刀的人,谁是刀,谁是要杀的人?”   “何非是刀,何村长一家就是要除去的对象。或者,想要借刀杀人的人,原本只是想杀何村长这一个人,但因为何非精神变态,当时已经完全失控,所以把他全家都杀了。但这个人肯定也知道何非精神有问题,甚至,怕他乱说话,于是,就把何向辉推出来,做替罪羊。刚好何向辉也有意为他弟弟隐瞒,心甘情愿做这样一个替罪羊。”   “这个人是谁?还等什么,赶紧逮捕他!”姜民珲近乎低吼,脖子上的青筋凸显,看起来非常愤怒。   “别急,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好好部署。今天就这样,我们先去医院。”庞磊主动结束了谈话,把姜民珲急得团团转。   但不管他怎么催促,庞磊都不为所动,拉着桑槿离开了警局。他们从警`局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庞磊驱车前往医院。   到了医院,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桑槿从车里面下来,一眼望见,一轮皓月高悬在澄净的夜空中,慢慢移动,像是在预示着重逢,团圆。她心里莫名激动,脚步却突然迈不动。   庞磊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走向医院的大门。他们很快找到了朱小万的病房,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桑槿轻轻敲了敲门,她一碰门就开了。   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病床`上躺着的人,仍然在熟睡。戚玥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正在削苹果,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已经削好的苹果,站起来,急急地解释,“我来的时候,他家人都在的。”   桑槿和庞磊还没开口,躺在床`上的人先开了口,“你的意思,他家人不在你就不来?”他眼睛却还没打开。   戚玥气的咬牙,“朱小万,你在装睡?你混蛋!”她俯身要去揍他,伸出去的拳头找了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地方,最后又只能收回来。   朱小万终于睁开了眼睛,环视了一圈,然后又闭上眼睛,“姐,我想失忆!”   桑槿听到这句很熟悉的句式,脑海里猛然浮现很熟悉的画面。   “叮叮当当……”清晨的风,吹动风铃,扰了她的清梦。   妈妈和姥姥在菜园里,爸爸可能去跑步,也可能在书房里,或者已经出去工地考察。小时候,为了锻炼她的自理能力,父母让她自己起来,还要照顾弟弟,他们会去忙他们自己的事情。为了赶时间去上学,她通常一大早要把弟弟叫醒,可那小家伙像个猪一样,特别能睡,怎么都叫不醒。她有时候急了,就直接抱着他起来,给他换好衣服,抱着他下楼洗脸,折腾好久他才会醒。他趴在她肩膀上,眼睛都睁不开,不停地嘀咕:   “姐,我好想肚子疼。”   “为什么?肚子疼你不难受吗?还要打针吃药。”   “肚子疼我就不用上学了,晚上还可以去爸爸妈妈床上睡。”   “……”   桑槿想起来就忍不住笑了,走到床边,在戚玥对面的床沿坐下来,看着朱小万,“你为什么想失忆?”   朱小万把被子往头上一拉,把整张脸都遮住了,从被子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因为我嫌弃你们,失忆了就可以不认识你们了,尤其是她。”他伸手指向戚玥。他其实想说的是,为什么他流血拼命也换不回来某个女人的心动?   戚玥重新坐下去,低声说了一句,“幼稚!”一边把苹果又拿起来,用牙签戳了一小块,“朱小万,你吃不吃苹果?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朱小万立刻把被子拉下来,伸手去抢她手中的牙签,抢过来以后,直接把苹果往嘴里一塞,一边吃苹果,一边爬起来,大概是头有些晕,他停歇了片刻,眼睛闭了片刻。   这个动作,其他人都看到了,也知道他不是装的,尤其桑槿,潜藏在体内的某种能量,像是突然爆发出来,驱使她迅速起身,抓住他的手,“小万,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朱小万反过来把她的手腕抓住,“不要叫,免得又被骂幼稚。”这个词,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他胸口,他觉得很疼。   “戚玥,你先出来,有任务。”庞磊把戚玥叫走。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了两个人,桑槿站着,朱小万坐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仔细地审视着对方,想要确认,这个人是真的吗?   两个人的眼泪,竟然同时滚落下来。   “姐……”朱小万猛然抱住她的腰,像是要掩饰这样脆弱的一面,免得被人看到,但心里确实像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那种悲痛突然迸发出来,难以克制。   桑槿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人是她弟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唯一的,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丁当……真的是你吗?”   朱小万没有回答,把头埋起来,把眼泪藏起来,心里始终有个声音,不能让她看到,她会骂他幼稚。许久,才闷声回了她,“你不是做过实验确认了吗?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是你在,我应该早就去做老爸老妈的电灯泡了。”   桑槿破涕为笑,他说话怎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总是让人啼笑皆非。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她怕情绪太激动对他头部的伤恢复不好,把他扶起来,让他半躺在床上,她重新在床沿坐下来。   两个聊起分别后各自的经历,最后又无可避免地聊到了丁家灭门血案的遭遇。   “妈妈她……救了我……”朱小万声音不由自主地哽住,那是他永远也不敢再去回想的经历。   大概是从小被家人宠爱的缘故,他是一个晚熟的人,六岁的他,每天想的还是怎么偷吃到被他老妈藏在橱柜里的冰糖雪梨。丁家出事的那一天,姥姥生病,咳嗽,他知道妈妈炖了冰糖雪梨,他去厨房里找,找了半天没找到,就回客厅。他站在客厅门口,看到有人蒙着面用刀在他妈妈身上乱砍,就像剁砧板上的肉一样,那个人在他妈妈身上乱剁一阵,很快又转去抓住旁边另外一个人,在她身上乱砍,他以为是他姐姐。当时他吓得腿都软了,看到他妈妈在向他招手,示意他快跑,他却跑不动。   他妈妈爬起来,跌跌撞撞得走到他身边,把他抱起来,想要跑,跑到门口,门却已经被人从外面反锁,她又抱着他跑到窗口,想要推开窗户,窗户同样已经被锁死。拿刀的人手中挥动的刀已经停下来,转身看到了他们,她妈妈立刻趴倒下来,情急之下,扯下窗帘,盖在他身上,她自己趴在了他身上,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出声,也不能动。   此后,那个漫长的过程,是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经历。他感觉到趴在他身上的人,身体从有热度,慢慢变得冰冷。他无法想象,他妈妈到底挨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他想叫,却又不敢,也叫不出声来,因为他妈妈用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始终不敢动,后来,一切静止下来,他想要动,可他还没动,就感觉背上的重量轻了,很快有人把他抱起来,把他放在了像是移动板车上。板车被拉动以后,他偷偷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板车上有三个人,他妈妈挨着他躺着,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不管他怎么推,都已经不能做出回应。他抬起头来想看看躺在他妈妈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他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姐姐,因为脸部已经被砍得看不清长什么样,他吓得立刻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在想办法逃走,可又怕直接跳下来,马上就会被坏人抓住,所以他不敢乱动。   没多久,板车停下来,他很快意识到,拉车的人把他们拉到了墓地,应该是想把他们埋了。他当时又吓得腿脚发软。   朱小万讲到这里,人已经疲惫不堪,就像重新经历了一次血案的过程。   “后来了?你就这么被他活埋了?”桑槿无法想象,她那个胆小的弟弟,竟然经历了这么残暴的血案过程,最后活了下来,现在还成为了一名警`察,难怪戚玥说他每次去处理灭门血案,都会吓得腿脚发软。   比起他,她是不是应该幸运多了?她那天陪姥姥去医院,回来的路上,满城威找到了她们,直接就把她们送走了。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觉得,丁当会怎么活下来?他其实不胆小吧~   ☆、第100章 Chapter 100 彼此相约   桑槿看着朱小万一脸的疲惫,立刻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   朱小万喝了一大口水,把水杯放回到床头柜上,转眼,脸上竟然又恢复了一惯的笑容,英俊而略显瘦削的脸,却依然还是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桑槿一直盯着他看,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她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记忆中那个六岁的小男孩的影子,却已经不可能。记忆中那个像狗皮膏药一样喜欢粘着她的小男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这个眉目清秀、瘦高个子的大男孩,脸上有了一种男子汉的英勇气概,他头上绑着白色的纱布,却丝毫没有影响这种气概。更难能可贵的是,与庞磊一惯冷峻清冽的表情不同,他的脸上时常挂着微笑。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亲历了那么血腥的灭门案,还能长成现在这样。   “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朱小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唤醒,“姐,你知道朱家的爸爸妈妈为什么叫我小万吗?有两个含义,万,就是忘和汪,他们希望我忘了这些可怕的经历,然后,像小狗一样,平安长大。是不是很好玩?”他笑问她。   桑槿拍了下他的手背,纠正他,“他们现在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不要叫朱家的爸爸妈妈。他们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很难过,要骂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了。多亏了他们,不然你也不会长得像现在这么好。等我们查出真相以后,我一定会去好好谢谢他们。”   朱小万点点头,“大概是我命大,那天刚好碰上他们也在墓地,他们的儿子叫朱小丸,据说因为他妈妈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鱼丸,他和我年龄一般大,桥坍塌的那一天,他不幸落水,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村长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悄悄把儿子埋了,不要声张,因为外界的新闻上说的是,桥坍塌,零伤亡。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我在墓地看到他们,也看到了朱小丸的尸体。黑衣人接电话的时候,我就趁机跳下板车,跑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把朱小丸的尸体放到板车上去,我跟他们说以后我做他们的儿子,让他们先救我。他们一开始有些害怕,但最后也答应了。”   “当时那个凶手没有起疑吗?还有,你和朱小丸明显长相不一样,村里的人就一直没有怀疑?”桑槿很疑惑。   “我现在回过头来想,很确定,给我们埋葬尸体的人,应该不是凶手,不然,除了妈,你和我都不在里面,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把尸体都埋下去了。至于长相,爸爸妈妈把我抱回来以后,全家人连夜就搬到了隔壁县姥姥家。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一直到我工作以后,才回来。回来以后,有知道内情的人问起,爸妈就说当时儿子只是落水昏过去,没有死。这种说法,村长当然巴不得。时间长了,大概也没几个人会去追究这些细节。我也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捡了一条命。”   桑槿听完他长长的故事,看着他,内心很沉重,她突然想起他刚才说想失忆,这一刻,她竟然也有这样的念头,如果他可以忘记这些经历,也是一件好事。虽然连带她也会一同忘记。   他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姐,你放心,我的记忆特别好,从你第一次出现在警局开始,我就已经认出你了,是你自己笨,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竟然看不明白。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老弟我那么卖力,我们那个跟石头一样不开窍的头儿,怎么可能知道追女孩子?”   桑槿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一开始,她每次出现在警局,被庞磊一次又一次轰走,他却一直在旁边不断地鼓励她,要坚持下去,她记得他当时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石头是可以开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她那个时候还以为她遇到了好心的警`察。   “现在轮你姐出马,要助你近水楼台务必得玥!”桑槿起身,走到床对面,把戚玥切好的苹果拿起来,又在床沿坐下来,把苹果切成更小的块,喂给他吃。   朱小万看着她这种动作,想要阻拦,想想还是算了,一边吃苹果,一边忍不住嘀咕,“知道戚玥为什么老说我幼稚吗?都是小时候被你给惯的!你老弟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你要负99.99%的责任。”   他的话,听起来虽然像是在责怪她,声音里却满满的都是被宠溺的幸福和满足,就像小时候他想要吃什么,他爸爸妈妈会以各种理由拒绝,要么对牙不好,要么对肚子不好,总之问题多多。他去找他姐,她总是会满足他。所以他就很喜欢跟着她。   只是,朱小万想到戚玥,脸色又暗淡下来,轻叹了口气,“男主一受伤,尤其脑袋受伤,醒来就失忆,然后女主就发现,原来她也爱他,之后男主就不失忆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剧情不应该都是这么设计的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是这样了?”他很郁闷地把苹果塞进嘴里,快速地咀嚼。   桑槿忍不住打趣他,“你真的想失忆吗?你要是失忆了,怎么还会认得我?果然,长大了就只会想着自己未来的媳妇,不会想姐姐了。”   朱小万刚要反驳,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是戚玥,她应该也听到桑槿的话了,嘴角抽动了两下,终于挤出一句话来,“我有话跟他说。”   “好,我先回去了,戚玥,晚上你继续看着他吧,我贫血,医生说要休息。”桑槿起身要离开。   “等等,晚上我和头儿要去执行任务,他在外面等你。”戚玥从门口移开,给她让路。   桑槿点点头,快步离开。   戚玥看着桑槿离开的背影,许久,才把门关上,转身走回到病床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又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   朱小万刚想要问她是不是想撑死他,最后还是很认真地解释了一句,“我姐她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戚玥没有理他,继续认真地削苹果,一边思虑着,应该怎么开口,把她想要说的话表达出来。   从小,在她心里,一直有个英雄,就是她父亲。她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后来牺牲了。   后来参加了工作,她心里的英雄换成了另外一个男人,如磐石般坚毅沉稳,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可她从来不敢正视他的眼睛,那样冷酷凛冽的眼神,如冰一样,却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融化成一池春水,英俊冷冽的脸盘上,也有了笑容。   她不是活在文艺作品里的痴情女主,当然也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贵在两情相悦,不能强求,所以,她很识相地把心里的那个英雄,驱逐出去。   可她也很无奈,男女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是有人喜欢你,你知道他对你有多好,从情理上,你应该接受他,你就可以喜欢他。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样才是喜欢。   戚玥不会忘记,朱小万明明各项测试都比她好,却还是把去野战队训练的机会让给了她,因为知道她想去;也不会忘记,她在香港遭遇诬陷,要被带去警局的时候,他故意袭`警,为的是陪她一同在警局过夜;她更不会忘记,鲍启岩挟持她,她从天台坠落,他伸手抓住她的那一刻,她心里所受到的震撼;在大荷山,冯新启动炸`弹遥控器,即将爆`炸发生的危机时刻,她当时离冯新更近,她要跑过去,被他拉住,他用力推开了她,自己却跑过去救了冯新,她看到他倒在血泊中,她感到前所有未有的恐惧,就像她知道他父亲牺牲的那一刻,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一个在她眼里一直就像个小男孩一样幼稚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心里慢慢升华成一个英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或者,她不确定,他们之间可以有爱情吗?   这是她在他昏迷不醒的三天里经常会在心里问自己的问题。她很迷茫,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找到答案。   她一直不说话,朱小万半躺在床上,看着她把苹果皮削完,又开始削苹果皮下面的苹果肉,已经削完了一圈,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也不说话,继续看着她的手。   戚玥理了一遍思路,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的手,很不解,“你看着我的手干什么?”   “没什么,我想看看苹果变成苹果泥需要几个步骤,目前已经可以确认,第一步,先把苹果皮削完,第二步,继续把苹果皮下面的苹果肉像削皮一样再削一圈,第三步应该怎么做?”   朱小万看向她,发现她脸红了,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像苹果皮一样已经被削成卷的苹果拿下来,结果,一不小心,被水果刀划到了手,鲜红的血立刻冒出来。   “你怎么那么笨?我开个玩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朱小万迅速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想要下床。   “别动,你会头晕,小心失忆。”戚玥笑着打趣他,却发现,他已经拉着她的手,把她流血的手指,直接用嘴含住。   戚玥身体猛然一震,感觉到手指上热热的,湿湿的,最可怕的是,他在用力地吸,似乎想把她手上的血吸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指上,传递到心里。她立刻就慌了,用力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拉住,一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他才放开她的手,拉开旁边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一片创口贴,贴在了她手指上被划破的地方。   朱小万弄完这而一切,才起身,戚玥呆愣地看着他扶着墙壁,走向洗手间,很快听到洗手间里响起水龙头的水流出来的声音。不久,他再出来,脸上滴着水,他走到门口,手扶着墙,似是有些吃力,她匆忙起身,跑过去,“我扶你上`床。”   朱小万瞬间睁开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扶我上`床?”   戚玥气的跳脚,“你能不能严肃一点?我有话跟你说,你再开玩笑我就走了,我要马上去执行任务。”   朱小万笑了笑,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走回来,重新在床`上躺下来,一边问她是什么任务。   “头儿怀疑何古村有问题,很有可能和我们一直想要缉拿的毒`枭双狼有关。他让我先带人去秘密观察两天,但不能让姜局知道。如果姜局来看你,问起我,你就说我一直在你这边。”   朱小万想了想,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不能让姜局知道,想起她刚才的话,追问她,“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戚玥扶着他躺下以后,没有再坐下来,一直移到了床位,像是刻意和他保持一种距离。这个细节,让朱小万倍感神伤。   “不是,我想说的是,如果这一次我们能成功缉拿双狼,我们就,那个,什么……可以……试一试……”戚玥突然语无伦次,声音也小了下来。她停顿片刻,突然看向他,“但绝对不是扶你上`床。”   她声音提高了半度,抢先堵住他的嘴,她还真怕他这张嘴会再说出这种玩笑话来,虽然是玩笑,她还是觉得尴尬。   这一次,朱小万没有再开玩笑,也没有笑,看着她,许久,很笃定地回了一个字: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看得出叮叮当当是姐弟么?都喜欢用嘴吃人家手指~   这几章过渡铺垫,很快就会甜的,我也会兑现甜的时候加更的承诺,所以,留言撒花,奖励作者吧,不然庞将军就只能吃素啦~   ☆、第101章 Chapter 101 潜伏行动   夜空中闪烁着星星,亮闪闪,仿佛黑蓝色的丝绒幕布上镶满了金钻。   远处,不时有烟花绽放,璀璨夺目,把整个夜空都照亮,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息。   桑槿坐在车里面,透过车窗,看着远处的烟花绽放,看得出神,现在已经是腊月,春节将近。她忽然意识到,她回到国内,已经快一年。这一年里,她收获满满,最大的惊喜,是不是就是今天,她竟然见到了弟弟。   她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想起来就觉得很开心,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庞磊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专注着开车,偶尔看向旁边副驾座上的女人。她从离开医院开始,到现在,脸上几乎一直挂着笑容,比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还要璀璨明亮,常常还会轻声笑出声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等红灯的间隙,庞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过来,“叮叮,从今天晚开始,我们要去何古村和大荷山周围蹲点探查,你晚上可以去医院陪小万聊聊天,医院里有陪护床。白天你就去上班,我也会回来。”他虽然很不想扫她的兴,但正事还是要说。   桑槿听到这样的安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正色道,“我陪你一起去,小万他有家人照顾,我一直在也不好。我们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公开。”   庞磊还未解释,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先回家。你们刚才聊了什么?”他迅速把话题转移。   桑槿把朱小万讲的经历悉数讲给他听,她讲到朱小万经历灭门血案的过程,他眉宇紧蹙,让她不要再讲下去。她没有听从,还是一五一十地讲完了。她觉得她不应该逃避,她要永远记住她母亲是怎么死的,也一定要亲手抓住这个凶残狂暴的罪犯!   车厢里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凝重,桑槿怕他担心,找了个轻松有趣的话题,她又讲起了关于她弟弟小时候的事情。   她弟弟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老是缠着她说,“姐姐,我们俩换个名字吧,姐姐叫丁当,弟弟叫丁叮。”她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要坐飞机,当时她一直没想明白他这是什么逻辑,以为他又是在恶作剧。后来她才知道,小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叫《丁丁和小飞机》,他一定是听到她背课文,所以有了这样可爱的想法。   桑槿想起来又忍不住笑,“我后来被他缠得没办法,就答应他了。然后姥姥和爸爸妈妈每次叫他丁当,他就很严肃地纠正他们说,他叫丁叮,姐姐叫丁当,我们已经换名字了。爸妈他们叫我丁叮,他也要纠正。结果,很长一段时间,姥姥他们大脑一片混乱,都不知道该叫我们俩什么了。”   庞磊听了,嘴角微微一弯,脸上同样浮现清浅的笑容。类似的趣事,她讲了很多。一直到了家里,他开始换衣服,她又开始变得沉默。   桑槿在旁边帮他一同换衣服,也没有再提出要一同去蹲点的请求,她知道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坏了他们的计划,会很麻烦。她有些好奇,“这次缉`毒行动,为什么要瞒着姜局?”   “现在还不算正式开始,前期我们先了解一些情况,姜局知道了,他的作风,一定又是大张旗鼓。”庞磊停顿片刻,看向她,“并且,我怀疑,借刀杀人的人,就是李卫永。李卫永和姜局经常会有联系,所以暂时瞒着他。”   “李卫永?”桑槿回顾何村长一家被灭门的经过,“这个人确实好像很多问题。当时,何村长一家的事情发生没多久,李卫永就押着何向辉来自首,还明目张胆地威胁他。他怎么会那么快知道何村长一家出了事?还有,他为什么要借何非杀掉何村长一家,再把何向辉推出来做替罪羊?”   “不只是何村长一家,你还记不记得,付桐死亡现场,他也是在第一时间出现?这说明一点,他比我们更早知道,何非就是凶手,很有可能,在孙艳被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孙艳和付桐都涉`毒,如果何村长和毒品也有关联,警方查下去,自然很快就会查到他们头上。这也说明,何村长身上,也有关于李卫永的秘密,所以,李卫永要在警方查到何村长之前,先把他除掉。”   庞磊说完,把腰带扣好,戴上帽子,拉着她离开房间。   “这么说,何村长一家,等同于是间接被李卫永所害了?”桑槿仔细分析了一下,“李卫永担心何村长知道太多秘密,被警察查到会败露,所以故意借宅基地批文的问题,挑拨何村长与何向辉之间的矛盾,激怒何非,杀掉何村长一家?”   “对,他再以军人津贴与何非16岁杀害程荣父母一案,威胁何向辉,让他出来给何非顶罪。村长被除,何非会被警方捉拿枪决,何向辉入狱,一箭三雕!”庞磊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人,一定不是个善类。”   “对了,还有冯清,会不会这几个人之间都有关联,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难道都和毒`品有关?”她想到这一点,脊背开始发冷。   “所以,我们需要证据,这些人都是被政`治玷污过的人,心眼比筛子的孔还多,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庞磊拉着她已经走到了楼下客厅里,他看了下时间,还没到出发的时间,两个人便在沙发上坐下来。   桑槿一坐下来,不由自主地双臂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我们不说他们了,明天市里面要给你表彰,你明天早点回来,我把你打扮得更威风帅气一点。”   这次何非一案,虽然也有伤亡,但他们在48小时之内成功破案,这应该是创造了清安市有史以来的一个纪录。   “我不去,让姜局去就行。上午我回来睡觉,下午去上班。”庞磊最怕这些热闹噪杂。   桑槿也没有强求他,知道他对这些看的不重。刑警大队所有的功劳,都没有记在他的名下,甚至,他的名字都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都是以“磐石队队长及所有队员”的称呼来署名。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他统管了整个清安市的刑`侦队和缉`毒队,自然不能随便泄露真面目。   她当然也知道,他不喜欢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很大一个原因,也是怕她母亲会看到,老太太虽然远在美国,但是个很精明的人,他要是爱出风头,估计早就被她发现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抱着,在沙发上聊天。   桑槿不觉又想到了下午在警局,何向辉举报的事情。她猜的果然没错,何向辉最先是向他提出请求,不再翻出何非16岁的命案。庞磊给了何向辉提示,让他去找姜局,陪他导演了这样一出戏。   何非16岁的命案,疑点重重,程蓉还做了伪证,从法理上来讲,不管有没有当事人来报案,警方都应该把真相查出来;只是,从情理上来讲,涉`案人都已经死了,把旧案翻出来,这样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么坚持原则的一个人,要跨过他自己心里的这道难关,在法理和情理之间做出这样的妥协,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庞磊,你是不是也觉得何向辉很可怜?”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何向辉才做这样的妥协。   庞磊低头看向她,“他为什么可怜?他活得好好的,不需要别人可怜。”他知道她想问什么,“这件事,最无辜的受害者是程蓉,她在最后选择了宽恕和包容,我们没有理由违背一个受害者的意愿。她与何非之间的事情,不管好坏,到此为止。”   桑槿抬头,看着他,“所以,你还是觉得他们之间不是爱情?”   庞磊开始头大,这个问题,她已经跟他辩论过无数遍,他不打算再跟她争了,“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爱情有自私的一面,在何非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程蓉身上,我看到的是一种母性情怀。”   桑槿听到“母性情怀”四个字,立刻就想到了她母亲最后拼命保护她弟弟的事情,她好像又被他说服了,“确实,母亲会在最危难的时刻,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子女的生命。程蓉在最后原谅了何非犯过的错,也陪他一同走向生命的终点,就像是母亲无条件地接受自己的孩子犯过的错,并且陪他一同去承担后果……”   她还没说完,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听铃声,不是警铃,所以应该不是警局的电话。果然,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母亲大人邹女士庞太后”。   桑槿看到这样的称呼,立刻埋头,却还是笑得身体乱颤,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身边的这两个男人,有时候都像个小孩一样?   庞磊接了电话,电话里,邹亚梅一如既往例行问了一遍每次打电话都要说的事情,他也一如既往地用标准答案来回复,没有留下丝毫破绽。   “妈,没什么事我先挂电话了,我约了人,马上要出去。”庞磊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   “有啊,最重要的事情,我要提醒你,马上要过年了,今年我们要好好备过一个团圆年,庞淼和林飞也会来跟我们一起过年,你要早点回来,最少提前一个星期!至少要陪我们一个月!”   “……”庞磊含糊了两句,迅速挂了电话。   桑槿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刚好,我可以和丁当一起过年,你早点回美国陪他们。这是你自己说的,母亲是最伟大的……”   “我送你去医院。”庞磊直接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起来,大步离开别墅。   两个人很快上车。庞磊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没有再下车,让她自己上去,他直接开车离开。   此后的半个月,他们都在这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局`势中度过。   一直到他们发现暗藏在何古村这个古老的小村庄下惊人的秘密,才撕破了这种表层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希望庞将军留下来,和叮叮过年,还是回美国,陪家人过年?别说把叮叮一起带过去,这种方案肯定不行~   ☆、第102章 Chapter 102 无可别离   腊月二十九日,对桑槿来说,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   朱小万在这一天出院。一大早,庞磊和戚玥就从何古村蹲点归来,冯新和冯笑兄妹俩也来了医院,一同来接朱小万出院。一行人接到了朱小万以后,直接从医院回到了他们的别墅。   别墅里已经焕然一新,处处洋溢着传统的年味,楼上楼下都已经打扫过,门框上都贴了红色对联,窗玻璃上也贴了剪纸窗花,客厅里装点了新鲜的花,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这些,都是这半个月来,桑槿和庞磊利用零碎时间完成的。   在腊月二十九这天提前过年,是桑槿的提议。也是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软磨硬泡,才劝服了某个跟磐石一样顽固的男人答应下来。   所有的人都兴致高涨,大概都没有这种集体过年的经历,觉得很新奇。到了别墅以后,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有人煮饭,有人洗菜,有人切菜,也有人做菜,除了冯新和冯笑兄妹俩安静一点,其他几个人都抢着干活,连朱小万也不能安分守己地做一个久病初愈的病人,也跟着大家一起瞎忙。   到了中午,在六个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整出了一桌子的菜,菜式多样,有鱼有肉,摆满了整张桌。众人在桌前坐定,准备开吃,庞磊从酒窖里拿了两瓶87年的拉菲红酒,给所有的人斟上。   “哇,头儿,我们这可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总统级的待遇。来,我们都谢谢队长夫人。”朱小万端起酒杯,带头起哄。   “头儿给你倒酒,你谢谁呢?”戚玥用手肘推了他一下。   “没错啊,要不是有队长夫人在,我们会有机会享受这么高级别的待遇吗?”   戚玥说不过他,不理他了,自己埋头吃菜。   桑槿看着冯新和冯笑兄妹俩有些拘谨,冯笑也没有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那么爱笑了。父母突然离开,家里出现这么大变故,对一个10岁的小女孩来说,就像一棵幼苗,突然被灌了催长的药剂一样,一夕之间被催熟,内里却是空的,根本支撑不起外界施加给她的重压。她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10岁的自己。   她起身给冯新和冯笑夹菜,“冯新,冯笑,你们俩别客气,这些都是我们一起做的菜,肯定很好吃,快尝尝。”   “对啊,可千万别装斯文。好吃的菜,下手晚了就没有了。冯新,赶紧地,叫妹妹一起吃。”朱小万在旁边配合她吆喝。   冯新点头答应,拿起筷子给冯笑夹菜,他现在很听朱小万的话,应该是对朱小万救了他的命心怀感恩。他夹完菜,放下筷子,双手端起酒杯,伸向朱小万,“小万哥,我敬你,谢谢你舍命相救。”   朱小万不习惯这种客套,“你要敬应该先敬他,庞三个石头。”他边说边指向正在倒酒的庞磊。   冯笑立刻笑了起来,“三个石头,不就是磊字吗……呀……”她大概意识到直呼其名不礼貌,有些尴尬,立刻埋头吃饭。   庞磊却不在意,他已经倒完酒,放下酒瓶,同样端起酒杯,“对,庞磊就是我。不用敬酒,大家一起喝。不过,你们还是学生,今天过年,是特殊情况,平常不能喝酒。明白吗?”   桑槿忍不住笑,把他拉着坐下来,“你别老像个政`务处长训话一样行不行?”她端起酒杯,“来,我们一起干杯,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所有的人都笑着举杯,碰杯,说着新年快乐,然后喝酒。   桑槿环视着众人,难以想象,一年的时间,她的生活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原本以为姥姥离开了她,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个人,却没想到,她的生命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她心里有些激动,微微仰头,把半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庞磊担心她身体受不了,要制止她,被她推开了。   这个细节,被坐在对面的朱小万看在眼里,立刻打趣他们,“庞先生,你不用担心,贵夫人有我们照顾,你大可以放心地回美国去省亲,就那么几天时间,你快去快回就行。”   戚玥坐在他旁边,拽了拽他的衣角,好心提醒他,“兄弟,他那是探亲,省亲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不是这么个用法,贾元春回贾府才叫省亲!”她说的很轻,连嘴都没动,并且一直笑望着大家。   朱小万却完全忽视她想要低调处理这样一起用词不当的事件,毫不在意地回答,“都一样,反正就是去看他老爸老妈老哥老姐老姐夫,什么时候把我老姐带上那就更完美了。”   他最后一句话,让桌上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冷却下来。   桑槿立刻夹起一个鸡腿,塞进朱小万嘴里,“小万,你要多吃肉,不然会失忆。”一边继续招呼大家吃菜。   她知道朱小万是故意说这样的话,他大概也感觉到了庞家的人对她的态度,不支持她和庞磊在一起。   他的这句话,成为这顿饭的一个转折点。此后,不管她怎么努力吆喝,餐桌上的氛围都没有一开始那么热烈,尤其在朱小万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他只顾着自己吃饭,偶尔会给戚玥夹菜,却不怎么说话了。冯新主动问他什么话,他也只是很简单的回答。   吃完饭以后,桑槿提议去放烟花。到了晚上,朱小万和戚玥都要回家去陪家人,庞磊把机票一改再改,最后踩着时间,承诺会在除夕夜之前赶到美国,这样算下来,他留下来的时间也不多了。   所以,应该趁现在人多热闹,去放烟花,她为此还特意提前买了很多烟花。   冯笑第一个拍手说好,在不经意间,她的孩童天性就会表露出来,尤其经过一顿饭的功夫,跟大家都熟了。   朱小万叫冯新跟他一起去楼上搬烟花,冯笑把戚玥拉着也跟了上去。   庞磊还在喝酒,桑槿感觉他今天也异常沉默,除了工作的时候,他平时原本话就少,现在或许也意识到他们要暂时分开,心情有些沉重,话就更少了。   他又倒了半杯酒,端起来准备喝。她抢过他的酒杯,“不许再喝了,等下喝醉了,晚上你怎么回去?”她把酒杯里的半杯酒自己喝了,放下酒杯,拽着他起来,“走吧,我们跟他们一起去放烟花,我很久都没有放过烟花了。”   庞磊很意外地看着她,嘴角抽动了两下,简单回了个“好”字,双手撑着桌面,起身,却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桑槿看他脚步有些不稳,立刻追上去,扶着他的臂弯,去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她推开门,扶着他进去,转身准备走,手腕上突然一紧,转眼就被他拉进了洗手间里面。门被他重重地推上,她也被他抵在了门上。   桑槿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附身吻下来,她感觉到唇上同样一热,像是有重物砸下来,把她的嘴严严实实地封住。   他吻得很用力,炙热的舌,在她口中逡巡,流连,细细地扫过,他像是要把她口中每一寸地方都打上他的烙印。   桑槿同样回应地很热切,悬空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肩膀,继续往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却还是停不下来,最后捧住了他的脸。   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紧贴着对方的身体,很用力,仿佛只要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们就可以彼此嵌入对方的身体,两个人从此可以重叠,不用再分开,哪怕只是短暂的。   客厅里,传来欢笑声,应该是他们已经从楼上把烟花搬下来了。   桑槿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把已经被激烈的吻击碎的理智收拢,双手放开他的脸,垂落下来,在他胸前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立刻抓住她的两个手,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继续吻着她。   许久以后,他忽然想到,她这么多年没在国内过年,连烟花都没有放过,他不应该在这里这样拽着她不放,最终,他不舍地放开了她,看着她因为缺氧而变得潮红的脸,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我们去放烟花。”   桑槿睁开眼睛看着他,白皙英俊的脸,染上了有些许红光,浓浓的眉毛,□□的鼻梁,透着一股俊毅与沉稳,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通透而明亮,能看到一种显而易见的火,欲`火,“晚上……”她想问他晚上是不是还要回他自己的公寓去,最终还是忍住了,“走吧,他们一定在等我们。”   他的行李都还在那边,她这样问不是多此一举?只是,没有问,她心里有些堵,她也听到了她心里的那个声音,她希望他留下来,从这一刻开始,到他去美国陪他的家人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她在一起。   两个人都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他拉着她的手,并肩走出去。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他们走到门口,发现他们已经在旁边的广场上开始放烟花。   庞磊拉着她走向他们,在众人面前,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手抽出来,想想现在又不是在工作,她也很依恋他手中的温暖,最终把手留在了他手里,两个人手拉着手,依然并肩走向广场。   “姐,快来,这是留给你们的。”朱小万看到他们走过来,冲着他们大叫。   桑槿立刻拉着他,一同跑过去。   庞磊从小对放烟花这种事情就没什么兴趣,一直感觉这种事情很无聊,看到她像个小孩一样,那么高的兴致,他也受到了一点感染,陪着她一同投入到这种无聊的游戏中。但他很快发现,再无聊的事情,和她一起做,似乎也没有那么无聊了,甚至还变得有趣起来。   因为不是晚上,燃放的烟花,在空中撒开,并没有太大的效果。但众人还是兴致勃勃,尤其是冯笑,大概是因为有这么人一起玩的缘故。   放完烟花,冯新接到家人的电话,有人要来接他们兄妹俩,冯新和冯笑要去乡下姥爷家过年。没多久,一辆银灰色的本田停在了广场旁边的路口。   冯新和冯笑上车之前,双双站着不动,看着他们四个。   冯笑突然跑过来,抱着桑槿的腰,“姐姐,你很美丽,很聪明,哥哥说你也很勇敢,我喜欢你。”她说完,不等她回答什么,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到了车旁,迅速打开车门,跳上了车。   “这么偏心啊,就只抱队长夫人一个人。我记得好像是庞队长救了她的吧,看来,队长夫人的人气,明显比她男人要高出一大截。”朱小万在旁边笑道。   “这么偏心啊,就只抱队长夫人一个人。我记得好像是庞队长救了她的吧,看来,队长夫人的人气,明显比她男人要高出一大截。”朱小万在旁边笑道。   朱小万心里窃喜,看来,他给冯新这小子讲的故事凑效了,他讲的自然是桑槿在10岁的时候,家人遭遇变故,她和姥姥背井离乡,在德国挣扎生存的经历。这种故事,对眼下他们兄妹俩应该很有用。   桑槿瞪着朱小万,她也能猜得到他做了什么。幸亏是冯笑,她还小,如果是别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丁家的姐弟俩,他们的身份估计也很快就会暴露。她想到这一点,就很不安。   旁边,冯新走向车子,脚步很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已经快到车旁,他突然又转回来,大步走到庞磊面前,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要说什么,又好像不敢说,低下头,最后又抬头,鼓起勇气说道,“庞队长,是我错了,我不该有报复的念头,以后绝不会再有。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小万哥这样的英雄。”   “英雄?”朱小万吓了一大跳,“千万别给我带这种高帽子。你只要不再挖空心思,想要何向辉的命就行,那也是个可怜人啊,何非做了什么,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知不知道?”朱小万第一次拿出训人的姿态,和以往完全不一样,脸上表情颇为严肃。   庞磊直视着冯新,眼神犀利,“在你眼里,什么叫英雄?”他没有等冯新回答,自问自答,“为国捐躯,为民除害,为正义流血甚至付出生命的人,是常人眼中的英雄,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很狭隘的定义;一个人无论经历什么样的磨难,不公,却还能抵抗住心里的恶念,也能坚信,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好人多过坏人,光明大过黑暗,并且坚持做一个好人,走向光明,这才是广义上的英雄主义。所有的人都可以是英雄。”   冯新看着他,似乎听懂了,也似乎没听懂。车子已经在鸣喇叭,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车子,很快上车。   桑槿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车子已经开走,她转身看着庞磊,等着他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庞将军的英雄主义,你们赞同么?   明天甜,加更~   ☆、第103章 Chapter 103 激烈凶猛   傍晚已经降临,暮色似半透明的纱,笼着下来。   四个人回到别墅以后,开始收拾餐桌,鉴于朱小万笨手笨脚,严重影响大家的办事效率,他被其他人集体轰出了厨房。他出去没多久,又返回来,极尽坑蒙拐骗之术把戚玥给骗走了,他给出了非常充分的理由,他不会洗碗,但他会拖地,他一个人拖地效率肯定不高,也会很累,古人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必须由戚玥搭配他一起来拖地。   于是,厨房里只留下了另一对男女,也符合朱小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逻辑。   桑槿洗碗,庞磊在旁边拿干毛巾擦碗,两个人一边聊天。她问了他才知道,为何冯新离开的时候,会突然主动向他承认错误。   冯新已经15岁,对事情有他自己的看法。虽然他也恨他父亲,但毕竟是他父亲,他在一夕之间失去了父母,心里自然也有恨意。何非死了,他把心里的恨,转嫁到了何向辉身上。他报复的手段,也让人心惊肉跳。他竟然通过网络,从美国黑市上订购了一把小口径的手`枪,跑到大荷山,想要一枪毙了何向辉。   幸亏庞磊早有准备,一直派人在保护何向辉,在冯新动手前,就发现了他的不正常。但他没有把他抓回警局来,只是缴了他的手`枪,把他购□□支的证据收集,并且要求他每天给他电话,向他汇报一天的动向,如果做不到,这些证据就会被送到警`局。冯新后来果然每天给他打电话,她之前还纳闷,冯新不是一直视朱小万为偶像吗,怎么突然对庞磊那么惟命是从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直到今天,庞磊让冯新兄妹俩一同去接朱小万出院,再来跟他们一起过年。冯新今天说的那番话,应该表明,他也一直在慢慢开解自己,努力放下仇恨。桑槿不敢想象,冯新那么聪明,如果也步上何非的后尘,下一个连环杀手,估计就是他了。但现在看来,他不可能会成为连环杀手,却很有可能成为一名追捕连环杀手的警`察。   “庞将军,你赢了,赢得很漂亮!”桑槿擦掉手上的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在与何非的这场较量中,他彻底赢了,这个案件,应该是他们共同处理过的案件中,结局最完美的一个。   “那是必须的。”庞磊也毫不客气地领受她的赞美,把最后的一个碗擦干,放入碗柜,他洗完手,又问了他一直在重复的问题,“你一个人会不会怕?”   桑槿掰着手指,数了一下,这句话他说过多少遍,最终不得不放下手指,因为难以计数。她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又扯到了工作上,“为什么你们在何古村观察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没道理会是这样,至少应该搜出一个两个藏`毒的窝点来吧?”   “谁说没有?马上就会见成效。”他简单回答,很快又扯到刚才的问题上,“不然,我不去美国了,留下来陪你。”   “门都没有!这样你老妈就更不会喜欢我了,你是想我们今天暂时分开,还是想以后永远分开?”   “……”他终于不说话了。   这个话题,每次都是这样开始,这样结束。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客厅,里面没人,地也没拖,估计他们又两个跑到楼上去看电影了,这是朱小万和戚玥经常用来偷懒的方法。   桑槿只能自己拿拖把来拖地,庞磊一把拽过她手中的拖把,往楼梯旁边一靠,拉着她上楼,经过二楼的时候,他冲着朱小万的房间喊了一句,“朱小万,拖把已经给你准备好,今天离开之前,务必把客厅的地板拖三遍。听到没有?”   从房间里远远地传来慵懒的声音,“哦,知道了……才怪。”后面两个字很轻,他们两个却都听到了。   庞磊要走过去,桑槿一把拉住他的手,强行拉着他上楼,“他们今天也是客人,你那么凶干什么?我们也去看电影,地板晚点我再来拖。”等他们都离开以后,她有的是时间。   她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他飞到美国新泽西,至少要18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现在还有10个小时不到的相处时间,自然不能用来做家务。   两个人回到房间,他让她先去洗澡,他去找碟片放电影。   桑槿很意外,他为什么突然又这么冷静了?吃饭的时候,他们在楼下洗手间里,他不是还那么激动?   当然,他的提议,她也没反对,立刻去拿衣服洗澡。她洗完澡出来,他正半躺在沙发上在看电影,她走到他身坐下来,他却立刻起身,“我身上有油烟味,我也去洗个澡。”这次,他像是吸取了上次没拿衣服就去洗澡的教训,先去拿了衣服,再走向浴室。   桑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来来回回,也不看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躁不安。拿衣服这种事情,明显可以让她来拿,可他好像刻意在回避她。   她忽然意识到,自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之后,两个人度过了最甜蜜的一个星期,此后,他就搬到了公寓住。那一个月的时间,他每次来她这边,没呆多久,就回去了。近半个月,他晚上要赶去何古村,她要去医院照顾朱小万,白天他回来睡几个小时,再去警局,也根本没有时间呆在一起。两个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他是不是和她一样,身心都有些煎熬?   他进入浴室洗澡以后,她趴在沙发上,歪着头,看着宽屏电视屏幕,电影里在放些什么内容,她其实一点都没有看进去。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来。   很快,桑槿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立刻半坐起来,看向他,“你洗完了?我去拿点东西来吃,你想吃什么?中午还剩下一瓶酒,你要喝吗?我去拿。”   “不用,这里有。”庞磊刚走到沙发边,又折向角落里的冰箱,拿了一瓶红酒,再去柜子里拿了两个高脚杯,回到沙发旁,从茶几底下找到开瓶器,旋开瓶盖,倒酒。   桑槿看着他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动作,处处彰显出一种沉稳与优雅的气质,她不知不觉又被他迷住了,眼睛盯着他的手,视线随着他手,移动到她身前的酒杯。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把他另一只手上的酒杯抢过来,“不公平,你的酒杯倒满了,我的才一点点,连底都没遮住。”她一边说,一边强行把他的酒倒进她的杯里面。   “你不要喝太多,医生说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喝太多酒。”庞磊只让她倒了一点点,就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倒更多。   “今天能不能不说医生?医生又不是皇帝,他的话是圣旨吗?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按照医生的话,我直接去养老院过老年人的生活算了。”   桑槿把两杯酒匀成了两个半杯,才罢休,举着酒杯,向他敬酒,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道,“庞队长,鄙人不才,承蒙厚爱,废话不多说,我敬你一杯。”她说完,直接把酒杯往他手中的酒杯上一碰。   他还没回应过来,她已经仰头开始喝酒。他心里疑问,她还不才?结果,他只是走神了片刻,她杯子已经空了,自己又转身去倒酒,一边笑道,“我敬你酒,你要喝啊,不然不礼貌。”   桑槿抢先制止他开口阻止她倒酒,在他仰头喝酒之际,她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再给他倒上半杯。   “现在轮到你敬我,快敬我。”她一喝酒就兴奋,所以平常都不怎么喝酒,怕出丑,更何况,以前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喝酒。   “……”庞磊想要说两句敬酒的话,嘴角抽动了两下,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挤出一句话,又让她感动得不行,“你还是少喝点,等你身体好了,想喝多少我都陪你喝。”   桑槿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蹦出两滴眼泪来,趁他喝酒没看到,她匆忙用手抹掉,按照传统,过年的时候应该开开心心,不应该哭。   他喝完酒,把她手中的酒杯夺过去,放回茶几上,“你今天已经喝了很多。我们看电影,聊天也行。”他边说往沙发背上仰靠,随手把她拉过来,让她依偎在他怀里。   桑槿双臂环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他身上,“我们聊什么?”   这会儿,她一点聊天的欲`望都没有。他却谈兴正浓,讲起这些天在何古村蹲点的一些发现,他的想法,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桑槿只是随口“嗯”两声,眼睛微眯着,她心里一直在计算着时间,他马上就要走了。她想到楼下朱小万和戚玥,他们躲在这里,其实也是躲家里的人给他们安排相亲。邹亚梅不赞同他们在一起,这次他回美国,她会不会也让他去相亲?他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他父母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想到这一点,心里有些恐惧,抱着他腰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她感觉到腰上的力度也突然加大。她忽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打开眼睛,立刻看到屏幕上,一对情侣正在接吻。   庞磊眼睛原本盯着屏幕,很快转移视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揽着她腰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嗓子干渴得厉害,发不出声音来。   桑槿转头看向他,看到他吞咽着嗓子,上下浮动的喉`结,极为性`感而富有蛊`惑气息。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脖子上的这一块凸`起,叫了他一声,“庞磊……”她嗓子也些干,声音很低。   “嗯?”   四目相撞,她仿佛听到火花四溅的声音,两个人的视线明明是虚空的,她却感觉到很灼热,像是有火苗在窜动。   他没有动,黑眸里却明显有一种挣扎。而她,想到不确定的未来,心里就有些难受。   “吻我。”她说完,微微往上抬头。   “……”他几乎是在同时,附身靠向她,吻住了她。   唇瓣交接的刹那,两个人像条件反射一般,炙热的舌双双探出来,几乎在同时,迎向彼此。   他的力量,她的柔软,碰撞出最炽烈的火花,瞬间把两具已经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滚烫的躯体,焊接在了一起。   吻,异常的激烈而凶猛。   这样激烈的吻,很快把两个人压抑在体内的欲`望,轻而易举地撬动,汹涌的狂潮,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将他们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甜,继续~   最好晚上就看完,明天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第104章 Chapter 104 主动推倒(加更)   房间里,弥漫着新采摘的鲜花的清香,夹杂着红酒的浓郁香味,一淡一浓。   气温持续上升,把糅合了这样一淡一浓香味的空气很快烧热,像超过100摄氏度的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桑槿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压抑得太久,她感觉到浑身很热,也很焦躁,体内一直像有一股热流在不停地四处窜动,让她觉得很难受。   激烈的吻,似乎不足以平息这样的躁乱不安,她突然起身,抬脚一跨,坐在了他身上,双手抱着他的头,更激烈的吻他。   她刚坐上去,不小心坐到了他已经坚挺的身体,腰上一热,他双手紧紧钳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上拖举了起来。   两个人几乎已经粘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唇舌,也突然断开。   桑槿看着他微蹙的眉宇,像个想要逞强却不小心做错事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气息还有些微喘,“我……不是故意的……”她还想问,她是不是压到他了,他要不要紧,疼不疼……这些问题最终都被她吞入腹中,她把头偏向一边,避开他灼烫的视线。   他胸腔仍然起伏得厉害,嘴角却一弯,“你偶尔故意,不会影响大局。”   庞磊边说边把她的身体微微往外移动了一点,避开某种不和谐的接触,才放她下来。刚才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他及时止住了思绪,心里却还是很欢畅,因为很难得看到她会有这么主动的一面。   桑槿把头转过来,再次看向他,“大局是什么?”   “等我回来以后,你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再战,三百回合。”   “……现在……不行吗?”她说完,立刻把头埋进他的臂弯,声音低得几乎比绣花针掉落在地的声音还轻。   桑槿想不通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不是显得她很饥`渴难`耐吗?可她更想不通的是,她心里好像就是这么想的。   “医生说至少要让你修养一个月,我再忍忍。”庞磊想要把她打横抱起来,抱着她回到床`上,让她早点睡觉,他等她睡着了再去赶飞机。   他这样的心思,她自然也想到了,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要修养一个月?她又不是在坐月子!   桑槿心一横,按住他,不让他起来,转眼,她推着他仰靠在沙发背上。   这次,她有经验了,没有直接坐在他身上,双膝跪在他身旁两侧的沙发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住了他。   庞磊双臂张开,摊开在沙发背上,他还没回应过来,女人鲜妍饱满的红唇,已经堵住他的嘴。他大脑像是短路一般,出现短暂的空白。   女人抿住他的唇,上上下下,下下上上,一开始只是轻抿着,像是在探寻一样,此后,重重地吮`吸。   男人刚刚平息下去的欲望,在她这么轻抿和吮`吸下,转瞬间,扶摇直上,再一次控制住他的身体。   他心里却始终担忧,她本来就贫血,这一次还抽了那么多血,身体一定还很虚弱。理智在不断地与身体交战,极力想要击退像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欲`望。   女人却继续撩`拨他。并且,已经越来越逼近他的底线。   她已经不再吮吸他的唇,灵巧柔软的舌,轻轻撬动他并没有紧闭的齿关,带着一丝鲁莽和青涩,闯入他嘴里。   他却感觉像是有一团火直接闯入了他口中,穿过他的嗓口,窜入他胸腔内,一直蔓延至他的全身。   她在他口中适应了片刻,开始主动勾弄他的舌,一次,他还能忍,两次,他继续忍,三次,他已经……受不了了。   庞磊迅速收拢摊开在沙发上的双臂,抱住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把她整个人紧紧地按向他。   他用力地缠绕住她小巧却不安分的舌,同样重重地吮`吸,仿佛想要把被她灌入体内的火重新吸出来,排出体外。不然,他担心他会被烧成灰烬。   可现在,已经晚了,他感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被火炙烤。   他的身体,被她压过的某处,现在已经膨胀得不受他控制,那种肿`胀充`血的煎熬,自从跟她在一起后,时常会有,并且,就像是一种瘾,必须由她来止瘾。这一刻,强烈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仿佛他再不采取行动,就要炸`开。   他突然把她抱起来,坐直身体,一手仍然抱着她的腰,另一直手把她的腿掰直,架在他的腰上。   她的另一条腿,不用他来动手,她自己同样已经夹住他的腰,抱着他头的双手,往下滑,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   这一切进行的同时,激烈的吻,仍然在继续,没有中断。   庞磊双手拖着她的臀,起身,又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走向白色大`床。   从沙发到床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可这一刻,对被欲`望煎熬到极点的男人和女人来说,寸步亦像是天涯。   他健步如飞,仿佛恨不得一步跨到目的地。   幸好,还有一件事情让他们做,他们继续热烈的拥吻,一直到了床边,他把她放下来,推着她躺下,他欺身压住她,吻还在持续着,停不下来。   他一边吻她,一边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一脱掉她身上的睡袍,内`衣,内`裤,心里忍不住叹息,这女人怎么每次洗完了澡还要把自己包得跟个粽子一样严实?   幸好,这一次脱内`衣的环节很顺利,他没有再被那个小勾`扣为难住,很快就搞定了。   他继续吻她,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索着,把已经买了有半个月的冈`本拿出来。   桑槿躺在床上,内心的激动,没有在沙发上的时候那么狂`热了,大脑也似乎清醒了一点,她听到抽屉被拉开的声音,接下来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意识到,他的防线,终于被她的主动撩`拨攻破了。   她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好像还有一种成就感,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床`事这方面一直是他主动。   两个人紧密粘合的唇瓣突然断开,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也轻了。   桑槿微眯着眼睛,看着双腿跪在她身旁两侧,却仍然高高在上的男人,迅速地脱掉他自己身上的睡袍,手上拿着一个小锡`包,在壁灯下,闪着亮光。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转头,躲开视线,却仍然盯着他,看着他双手扯开小锡包,拿出一个透明的东西。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橙子的香甜气味。   这一刻,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躺在床`上的女人,一直在看着他。这不像她,难道她喝了点酒,就大不一样?   问题是,被她这么看着,他反而没有以往那种利索了。他附身,吻她的眼睛,鼻子,很快堵住她的嘴。他一边吻她,一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完成了另一道工序,心中窃喜。   只是,问题又来了。   他如往常一样,一边吻她,一边抚摸她的身体,下半身摩`挲着,寻找她的中心。他们已经有过多次的经历,所以,他没有费多大劲,就找到了。   在他想要进入的时候,女人却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旁边一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想要一气呵成,和她连接,没有意识到她会突然有这一举动。   结果,她轻而易举地把他推倒,两个人转眼间就调换了位置,局势瞬间逆转。   桑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刺激,她感觉体内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驱动力,把原本一直紧紧包裹着她的矜持的外衣,撑破了。   她突然想看看,如果不是他来主宰,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此刻,她双腿又一次跪在他身旁两侧,只是身体有些不稳,差点跌倒,幸亏他的双手及时扶助了她的双手,让她把重心稳下来。   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她下意识地推开他的双手,自己用手扶着床。   她看着他略有些惊讶的眼睛,没有说话,开始慢慢摸索着,怎么样让他的身体进入她的身体。   她试了好几次,却发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那个什么地方,好滑,老是自己动来动去……   “嘶……”庞磊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惊坐起来,咬紧牙关,搂着她腰的双手,很用力。   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   庞磊看着她,细白如瓷的脸上,有一种倔强的表情,她也直直地看着他,星眸里同样是一种很固执的眼神,像是在无声的告诉他,耐心点,她可以!   问题是,她每动一下,眼看就要套住他,一滑,又没有成功。她这样一动一套一滑,反反复复地刺激他,对他绝对是一种酷刑,他好几次都差点失守。   他也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直接把她推到,自己来。   庞磊深呼吸了一次,平复激动,双手钳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用手扶稳。”   “嗯?”桑槿脑海里一时没转过弯来,他要她扶稳什么?当然,她很快明白过来,他肯定不是让她用手扶着他的肩膀,稳住重心,因为他已经扶住了她的腰。   她素白小巧的脸已经红得似朝霞,小手摸索着,握着他很滑的地方,契合她的中心。几乎是在同时,他钳住她腰的双手,把她的身体用力往下一按。   “……”桑槿被他这么一按,差点叫出声来,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嗓子像被火烧一样发干。   身体被他按下去的那一刻,急速往下坠落,她感觉像是有一把锐利的长剑,直接刺入她的身体,从下往上,一直刺穿了她的头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窒息了一样,连呼吸都没有了。更像是,灵魂已经出窍,意识全无。   最终,还是男人把她拉回了现实。他再次吻住了她,一手仍然扶着她的腰,只是换了个方向,手掌贴着她的小`腹,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脊背,滑到她的尾`椎`处,轻轻用力往下一推。   她的身体,再一次往下落,已经完完全全地把他的身体包裹住。   他另一只贴着她小腹的手,再往上一拨,她的身体又随之微微离开了一点他的身体。   如此,反复。   他像个名师,她也个高徒。她很快掌握了要领,已经不需要他的引领,纤细的腰肢,开始上下浮动扭转,慢慢也知道了变化方向,也掌握了节奏,仿佛在悉心演绎一种她自编自导的最美妙的舞姿。   她身体在动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动,两个人的身体,配合得异常默契。连流汗这样的事情,也默契得像是约好了似的。   再后来,她终于有些疲惫,他却仍然生猛如虎,越战越勇。他把主宰权又重新夺了回来,她也没有再坚持。   桑槿视线渐渐失焦,只感觉到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的汗水,和她身上的汗水融合在一起,蒸发成袅袅轻烟,往上升腾。   在他的主宰下,这场由她主动发起的交战,终于被他推向了高`潮。或许是因为前期由她主导的缘故,他积蓄了更强的后劲,最后爆发得也比往常更激烈。   最后的时刻,她又遁入一种云雾缭绕的虚空境地,他同样也在。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嗯嗯,加更完毕,遁走~   ☆、第105章 Chapter 105 你惹的祸   翌日,桑槿醒来的时候,身旁的床已经空了。   窗外,太阳已经有一人高,阳光明媚,透过窗户,照进来,整个房间像是被笼罩了一层层金色的薄纱。   她把身旁的枕头抓过来,抱在怀里,闻着上面熟悉的气息,身体里像是流淌着一股温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温暖,还有一种似山泉般的清甜。   她脑海里不时地浮现昨晚那些激`情画面。一开始,他还担心她身体会虚弱,一直压抑着,在她的主动下,他最终还是没能守住防线,他们一共做了三次,第一次她主动,后来就全部由他来主导。每次没有隔多久,他好像又开始躁动不安,忍着不动。但只要她主动吻他,他很快就会变得失控。   第三次以后,两个人身上流了太多的汗,他抱着她去浴室冲凉。他们洗完澡,回到床`上,她身体一挨着床,眼睛就自动闭上,很快就睡着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后来她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桑槿想起来就忍不住偷笑,她昨晚是不是太放肆了?她抱着枕头,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她拿起来,非常熟悉的字体,再看看内容,嘴角立刻就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宝贝,不想走,怎么办?都是你惹的祸!   记得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想你,吻你,爱你的磊   除夕   桑槿看到后面三个近似排比的动词,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又躺在了床`上,滚了半圈,整个人几乎笑弯了腰。她趴在床上,拿着便签纸,反复看了又看,这么苍劲有力的字体,怎么能写出这样甜腻的话来?   因为这一张便签条,她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她想起今天还约了人,才匆匆起来,洗脸刷牙,换好衣服,整顿好之后,才下楼。   楼下,客厅里的地板已经被拖过了,不过,她很确定肯定不是朱小万,他和戚玥昨天晚上就要回家去陪家人。   厨房里,锅里有热粥,上面还蒸了小馒头,餐桌上还有煮好的鸡蛋,牛奶。她看着这些,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男人绝对是十佳全能!   桑槿吃完早餐,把厨房收拾好,才出门。她电话约的车,已经停在路口,她上车以后,跟司机说了目的地,便开始拨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隔了一段时间,她又打了一次,这次,终于有人接了,她听到电话里有些熟悉,又感觉很陌生的声音,有些意外,“城威?晓悦呢?我跟她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   “她在医院。”电话那头,满城威正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她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今天是过年,你好好跟家人在一起,不用理她。”   “她怎么了?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桑槿追问了好几遍,满城威才把地址告诉她,她挂了电话,立刻让司机调转方向,送她去医院。   何非的案件,满晓悦出现在了孙艳的死亡现场,并且她还有吸`毒的迹象。这件事,她跟庞磊说过,让她来处理,她想先找她私底下聊聊,但满晓悦似乎一直很忙,总是找不到人。她们的见面,也一推再推,竟然一直推到除夕这一天才落实。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入院?   桑槿赶到医院,很快找到了满晓悦的病房。白色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已经睡着,面色苍白,眼圈发黑,连嘴唇都有些乌青,整张脸瘦得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满晓悦。   满城威也在,正在给满晓悦盖被子,看到桑槿,立刻起身,示意她先去外面,他把被子盖好,也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桑槿站在走廊上,看着他出来,她还没开口问是怎么回事,他主动开口解释,“她昨晚吸`毒过量,休`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等她醒来,我会跟她说,你来过,也会让她给你打电话。今天过年,你不用特意等她醒来,早点回去。”   桑槿原本想说他们昨天已经提前过年了,嘴角抽动了两下,最终没有解释,“我等她醒来,我想问问她关于孙艳的事情。我们怀疑孙艳和警`方一直在追缉的一名毒`枭有关联,但她现在已经不在,晓悦跟她接触过,应该会知道一些内情。”   满城威脸上表情一滞,转身看向她,“今天你一个人过年?那你今天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刚好,她不听我的话,你帮我说说她。”   “……”桑槿想要拒绝,觉得不太合适,却又很想和满晓悦面对面地聊一聊,并且,她心里还有个很大的疑问想要问他,丁家灭门案发生的那天,他把她和姥姥送走,后来丁当从血泊中逃离,处理丁家人的尸首,故意放走丁当的人,是不是也是他?   最终,她没有拒绝。他们一前一后回到病房,满晓悦已经醒了,直接拔掉她手上的针管。   满城威大步跑过去,“你又干什么?”   “我要回家!”满晓悦已经把针管拔掉,翻身跳下了床。   她就像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女,不管他们怎么劝说,她就是坚持要回家。无奈,满城威只能提前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去找医生给她开药。桑槿和满晓悦提前上了车,在车上等他。   桑槿试着跟满晓悦说话,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满晓悦的回答很不耐烦,“死不了!”停顿片刻,却又主动看向她,“你如果是想问我孙艳的事情,想打听双狼的下落,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不知道。不过,我也怀疑她和他们有关系,什么关系我不清楚。那天在公园里,我最后一次见到孙艳,她说是她叔,鬼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晓悦,你为什么想知道孙艳和双狼的关系?”桑槿脸色变得严肃,“你该不会是想直接跨过孙艳,去和双狼进行毒品交易?这是犯罪!”   “你烦不烦?我犯不犯罪关你什么事?一个满城威来烦我还不够,你也要插一脚?我很好奇,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和你的长腿将军你侬我侬吗?”   桑槿意识到这样的沟通方式,不会有任何成效,她笑了笑,“长腿将军有他自己的事情,我总不能天天和他你侬我侬。晓悦,今天我们一起过年,刚才你哥也说了。你该不会笑话我,去你们家蹭饭吃,赶我走吧?”   满晓悦耸了耸肩,表示不关她的事。驾驶座的车门突然打开,满城威很快上车,二话没说,启动了车子。   车厢里有些安静,桑槿想打开话题,和满晓悦聊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一路上,两个人聊得都是轻松有趣的话题,满晓悦也没有像一开始那么抵触她。   车子从市区开往清安岛,经过新清安大桥的时候,桑槿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心脏不受控制地像被什么紧紧地揪着。   “旁边那座桥……呵呵,不知道我老爸看到,会不会被气活。你知道我哥有多冷血吗?桥塌了,自己老爸被压死了,竟然不去讨回公道,人家随便给他一点钱,就把他打发了。人人都羡慕他创下那么大一份基业,但没有人知道,他所有的成就都是用自己老爸的生命换来的!”   满晓悦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怒,她这么直接尖锐的指责,竟然没有把正在开车的男人激怒,满城威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开车。   桑槿却突然明白了,满晓悦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消极颓废,她是在抗议,在向满城威发泄她的不满。只是,这是他们的家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只能保持沉默。   此后,车厢里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直到车子停在了清安岛一栋独立的花园别墅门口,满城威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到了,你们俩先进去,我去买点菜。”   满晓悦像没听到一样,直接推开车门,一声不响地下车,“嘭!”关车门的声音异常大,整个车身都在晃动。   桑槿等她一下车,立刻坐直脊背,追问他,“城威,晓悦说的是真的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她记得,他曾经跟她说过,他是因为她父亲的那块地升值,他卖出去才获得第一桶金后来有了钱,又高价买了回来。   “解释什么?她说的就是事实,她恨我也是应该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再把死人复活,还她一个老爸。但她不至于要通过吸`毒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报复我,这样吃亏的是她自己。你帮我把这个意思传达给她。”满城威语气平缓下来,“还是算了,今天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菜?”   桑槿让他不用太麻烦,和他们自己平常一样就行。她下车以后,车子很快调转了方向,绝尘而去。她转身走进别墅,里面空间很大,装饰非常奢华,却空荡荡的感觉,也有些冷清。   她沿着楼梯上楼,一边叫满晓悦,问她在哪,没人回答她。她走到二楼,习惯性地右转,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二楼的房间很多,但门都是关着的,她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敲了敲门,门直接开了。   房间里很乱,衣服袜子扔得到处都是,她从房间的装饰风格和里面的陈设判断,这应该是满晓悦的房间,她肯定是故意挑了这么里面的一个房间,刻意避开满城威。   桑槿转身要离开房间,无意间,看到梳妆台上那台手提电脑的屏幕,她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惊呆了。   她大步走过去,盯着电脑屏幕看了许久,想要仔细确认一番,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她一急,直接把手提电脑按下来合上,匆匆走到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满晓悦有些不满地问她。   “我在找你,这里房间太多,我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这是你的房间吗?”桑槿准备走进来,被满晓悦拉住。   “走吧,我们下楼去,托你的福,满家大少爷今天要亲自掌厨。”满晓悦站在门口,一边说,一边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视线最后落在梳妆台上的笔记本上。大概确定没有什么异样,才拉着桑槿离开,随手把门拉上,还用手往里推了推,应该是想确认门有没有锁上。   桑槿看在眼里,心里很激动,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等着她确认完毕,才和她一同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觉得,叮叮在晓悦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什么?   明天还有一章甜,然后又要开始新的案情了,咦,不小心剧透了~   ☆、第106章 Chapter 106 烟花天幕   桑槿回到家里,夜幕已经降临。   除夕夜,清安市不像大城市禁烟花爆竹,所以很热闹,整个城市都被浸润在浓郁的节日氛围里。   满城威开车送她回来。车子一到别墅前面的路口,她就让他停了车,不要再往里开。他停下车,转头看向她,“我买了很多烟花,如果你没什么其他事,我们去河边广场放烟花,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玩烟花?”   桑槿匆忙拒绝,“不了,今天下午不是已经在你们家玩了一下午?晓悦她,大概是生活没有方向,有点空虚,你要不让她去你的公司工作?或者,她好像很喜欢玩电脑,你让她去做点这方面的工作,不要老是把她关在家里。”   满城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坐正,看向前方,沉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失望,简单回了她一个字,“好。”   桑槿推开车门下车,目送车子离开。转身,一眼看到别墅门口,停放着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她脚步立刻顿住,不敢相信,这辆车现在会停在这里?等她看清倚在车身上的男人,她瞬间放大的瞳孔,几乎能塞得进一头牛。这个男人,现在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美国了吗?   庞磊看她一直愣在原地不动,只能自己走向她。他想象中,她看到他,会激动得立刻跑向他,钻进他的怀抱,甚至,主动来吻他……果然又是他多想了,她的主动昨晚在床`上应该都已经消耗完毙。   桑槿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长臂一挥,把她整个人拢入怀里,她一激动,双手同样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这个男人,一定是中途折回来了!   她又喜又气,心里却惴惴不安,“那一大堆等着你回去过年的人怎么办?你妈肯定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回美国去?”头顶上,传来男人浸染了浓浓醋酸味的声音,抱着她的双臂越来越用力,“以后我都不走了,我就在这里过年。”包括他的家人,他一定要让他们回来过年。   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过年,这种事情,他想起来就觉得恐怖。这种恐怖,随着他离开她的距离越远,就越甚。他很确定,如果他不回来,他在美国半秒钟的安宁都不会有。美国那边有一堆的人,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他后来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想起他们曾经讨论过的一个问题,爱情是自私的,母爱是伟大的,所以,原谅他从现在开始变得自私,他也相信他伟大的母亲终有一天会原谅他。当然,这些话,他肯定不会对她说,所以一直沉默着。   桑槿想要推开他,推不动,微微仰头,看着他比暮色更黑的眼睛,偶尔被烟花照亮,显得光彩动人,她忍不住笑问他,“你吃醋了吗?”当然,她很快主动向他解释,“我是去看晓悦,她生病住院了,后来就去他们家和他们兄妹俩一起吃了顿饭。其他又没什么。我有个重大的发现要告诉你,是和旋风正义游戏的棋局有关的,你要不要听?”   这个话题,成功把男人从醋罐子里拔`出来。   庞磊放开了她,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别墅里走。桑槿吓得立刻把头埋起来,幸亏夜色已经把他们笼盖住。   他抱着她直接上楼,一直把她抱到房间里的浴室才放下来,但他没有问她棋局的事情,让她先去洗澡。   桑槿出去了一天,又去了医院,确实感觉到身上很不舒服,转身就进入磨砂玻璃淋浴间,脱衣服洗澡。她洗完以后才意识到,她没拿衣服!   浴室外,庞磊很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沙发上的睡衣。结果,他等了很久,才听到浴室里有人叫他,让他给她送睡衣。   他迅速把杯中剩余的酒一口气喝完,放下酒杯,拿起沙发上两个人的睡衣,大步走进浴室。然而,他想象中的事情又没有发生,女人让他把睡袍递进玻璃间,并且,她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缝,刚刚够一只手把睡衣塞进去。她拿到睡衣,很快就把玻璃门给关上了,关得那么快,幸亏他的手抽出来也快。   庞磊站在玻璃间外面,想要确认,这女人的浪漫细胞是不是真的被猫吃了?一直等到女人穿好睡衣,从玻璃间里出来,她脸微红,责怪他,“你给我拿睡衣,为什么不拿内`衣内`裤?”   “这么说,你没有穿内`衣内`裤?让我看看。”他边说边凑过来。   “你快去洗澡,我先出去了。”桑槿双手挡在胸口,绕开他,逃出了浴室。   她回到房间,去衣柜里找出内`衣内`裤,想要穿上,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他老说她不该洗完澡以后,还包得那么严实,昨晚她都已经表现得那么放肆了,以后她就随便一点。   桑槿刚坐下来,打开电视,浴室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让她给他送衣服。她反问了一句,“你刚才不是已经把睡衣拿进去了吗?”她亲眼看到他手上有他自己的睡衣。   “内`裤!”   “……”桑槿气的咬牙,他不让她穿内`衣内`裤,为什么自己要穿?但她最终还是给他找了一条内`裤送进浴室。她敲开玻璃间的门,把内`裤放在他手上,转身就离开了。   她当然没有意识到,身后玻璃间的门很快大开,男人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   庞磊直接把内`裤装进睡衣的口袋,同样离开了浴室。她难道不知道,他洗完澡以后从来就只穿一件睡衣?他让她送内`裤,不过找个理由,让她进来,结果,她连手都没让他碰到,就跑了,好像知道他图谋不轨一样。   庞磊回到房间,发现女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像是在欣赏窗外的烟花。他没兴趣,直接上`床躺下,盖上被子,准备睡觉。他刚躺下去,立刻“蹭”的又爬起来,双手拽着被子,一同跳下床,大步走到她身后,双臂撑开,从身后抱住她。嘴角上扬得厉害,因为,他有了一个新奇的发现,她终于没有在洗完澡以后,再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严实!   桑槿突然被他抱住,吓了一跳,她想要转身,却被他抱得紧紧的,身上还裹着被子。她感觉到脖子上,他冰凉的薄唇落下来,呼吸一滞。   他的一只手,竟然直接覆在她胸前最柔软地方,轻轻地揉着。配合着他造次的手,他炙热的唇,沿着她的脖子,渐渐往上,一直到她的耳边才停下来。他用嘴直接叼开她的头发,咬住了她的耳垂。   桑槿被他咬住的那一刻,心脏像被什么卡住,停跳了一拍,此后,又像被装上了加速器,跳的越来越快。她浑身已经被他撩弄得酥`软,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心里却还想着,她好像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他说,他怎么就不让她开口了?   当她意识到,她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悉数剥掉脱落,而他自己身上的睡衣同样被除去,整个过程,他一手一直拿着裹在他们身上的棉被。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以后,他双手交替拿着被子一端,一层一层,绕在他们身上,把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桑槿浑身燥热,意识到两个人身上什么也没穿,就这么紧贴着,站在窗口,虽然他们这是独立的别墅,他们的房间四周都没有住户,所以肯定不会有人看到,但她想起来还是觉得恐怖,“庞磊……我们回床……上……”   他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不回,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这样很像一棵树,可以站成永恒?”   “……”桑槿很想说,她觉得他们两个这样很像春卷。   小时候,她和他弟弟玩卷春卷的游戏,就像现在这样,其中一个人用被子把另外一个人裹起来,然后拉着一端,用力往后一扯,里面的人就从床的一头,滚到了另一头。这是她和弟弟小时候最喜欢的玩的游戏之一。   只是,她还没开口,裹在他们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打开,他双手覆在她双肩上,瞬间把她掰过来,让她面对着他,他直接以吻封唇,堵住了她开口的机会。   此后,被子被他塞到了她手上,她的双脚,突然腾空,他竟然把她抱起来了!   他一边吻她,一边抱着她往她身后的方向走了几步,把她抵在了墙壁上,接着墙壁的支撑力,调适了一下两个人身体契合的高度。   桑槿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突然悬空,让她感觉心也已经悬到了嗓口,还是因为太紧张,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以免掉下去。当他的身体突然离开她,她以为他要放她下来了。结果却不是,她很快意识到,他是在摸索着寻找契合她身体的方向。   男人坚硬的身体在她身上摩挲着,那种坚实的触感,实在太清晰太刺激。她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眼睛突然打开,头微微往旁边一偏,想要让他回床`上。   “……”她还没开口阻止,他已经长驱直入,挤进她的身体。   比起昨晚她在他身上的那种刺激,这一刻的刺激,更是前所未有的剧烈。在重力的作用下,她的身体一直往下坠,也意味着,她不能自己来控制他刺入的深度,他也不能,他们的身体,只能毫无保留,完完全全地契合在一起。   此后,他每一个进出来回,她都像是在经历最痛苦的酷刑,同时又在感受最刺激、最甜蜜的体验。   ……   窗外,幽蓝的夜空中,烟花绽放,五彩缤纷,璀璨至极。   以这样璀璨的天幕做背景,他和她连接在一起,成为一棵树,站成永恒。   桑槿想到这一点,原本忐忑的心,变得坦然。   她记得小时候,看爱情故事,书里面都喜欢用菟丝花来形容女人,攀附在男人身上,让男人成为女人的依靠。最初看到这样的比喻,她也会很触动,甚至也在幻想,谁会成为能让她永恒依靠的树?   但后来她明白了,这只能是青春懵懂期的一种幻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永恒,也不会平白无故有男人成为女人的那棵树,她也不再喜欢用菟丝花比喻女人。   再后来,她遇见了他。她像一颗没有根的幼苗,他把她嫁接在了他身上,让她吸取他的养分,让她渐渐成长为,能和他比肩的一棵小树,比他矮小,幼嫩,但一直在茁壮成长。   这是她想要爱情。   她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很激动,身体也很激动,没有再抗拒,开始很配合。   ……   许久以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床上,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但似乎仍然控制不了体内的欲`望。   桑槿侧躺在床`上,看着趴在她身边的男人,双眼紧闭,英俊的脸,像最完美的雕像,她忍不住凑过去,吻他的唇。他也开始吻她,一边吻,一边翻身压住了她。   她知道他的双臂的力气应该已经被消耗尽了,她一边吻他,一边又把他反过来推倒,像昨晚一样,让他躺着,她来主导。   整个上半夜,两个人的激`情始终停不下来,她也没有机会开口说那些她想告诉他的事。   这么曼妙的夜晚,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先甜到这,这是额外奖励庞将军么?明天开始,双狼行动,缉`毒,传统刑侦为主,也会结合犯罪心理~   ☆、第107章 Chapter 107 突击行动   大年初一,桑槿在震耳欲聋的炮竹声中惊醒,彼时,天还未亮。   让她惊讶的是,一醒来就发现,身边的床又是空的。她迅速起来,披上睡衣,离开了卧室,去了三楼的书房,敲门进入,发现里面的灯果然是亮着的。   庞磊双手撑在桌面上,反复扫视着桌面上的一张地图,因为太专注,并没有意识到,门口进来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旁。他闻到熟悉的气息,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这么早起来干什么?怎么不多睡会儿?”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大过年的,你不好好睡觉,在这里干什么?”桑槿反问他,低头看向桌面上的地图,搜视了几遍,发现不是大荷山的地图,也不是中国的某个地方。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竟然是金`三`角的地图。旁边笔记本翻开的页面上,是一份人物框架图,双狼,底下箭头两端分别写着铁狼和白狼。白狼下面,是红山雀,备注了一个“妻”字。   双狼是铁狼和白狼的合称,原本是十几年前活跃在清安市内的两个小毒`贩,是一对兄弟,后来拉帮结伙,势力渐渐壮大。在十年前的一次缉`毒行动中,白狼死于戚玥的父亲,缉`毒英雄戚罗之手,但戚罗也在那一次行动中牺牲。铁狼携红山雀逃亡到金`三`角,雄踞在双白山一带,据说双白山名称的由来就是以兄弟二人的名字来命名,为了纪念其中的弟弟白狼的死。   传言双白山里面有一个双狼洞,很神秘,铁狼自从十年前逃匿在里面以后,一直没有再露过面,他盘踞在洞里面,一直没有再出来过。但这个地方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只是铁狼放出来的一个幌子,也是个未知,因为警方一直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连双白山也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可他却还能牢牢地掌控着整个清安市,乃至大半个中国和东南亚各国的毒`品市场,成为警方最头疼的一个“毒`瘤”。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也是一个迷。   这些信息,桑槿在这半个月里已经听朱小万讲过很多。   “这就是你昨天去而复返的原因?”桑槿想起昨天还没有问他原因,因为昨晚她好像都没什么机会开口说话。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矛盾,看到他回来,她当然很开心,但同时又觉得压力很大,感觉整个人像被什么压着。   庞磊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起身站直,“我们今天会很忙,你可能还是要一个人在家里,过两天我们要出发去泰`国清莱府美`斯乐。所以你不要有压力,我没有陪他们,也不能陪你。”   桑槿果断否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都说了,你去哪,我就去哪。这半个月,是因为小万生病,他现在好了,所以不需要我陪着。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泰国。”   她这样回答,他并不觉得奇怪,甚至,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拉着她离开书房,“既然这样,你现在可以去准备了,我先去做早餐。”   “……”桑槿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怕她有心理负担,才找了这么一个台阶给她下。   事实上,她也知道,他现在已经安排了人在那边蹲点探查情况了。缉`毒的工作,是持久战,又不急在这一时。去泰国的行程安排,他完全可以等半个月以后再过去。   桑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先下楼,她回到房间,立刻拿起手机,打算给庞淼打个电话。结果,她还没有拨出去,庞淼已经打进来了。   电话一接通,里面传来怒吼声,“庞磊,你关什么机?我知道你在,你快接电话,再不接电话,我让邹女士自己回国去找你算账!”她大概突然意识到她打的是桑槿的电话,突然又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槿槿,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就当没听到。我是来找庞磊算账的,他人都已经上飞机了,竟然在香港中途下了飞机,你说这人过分不?”   桑槿坐直脊背,开始解释,“庞淼姐,那个什么,是这样的,今天,我们有一个很重要的行动要执行,和缉`毒有关。春节期间,很多平常潜伏的毒`贩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行动,我们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晚上你看国内的新闻就知道了。邹阿姨那边,麻烦你多陪陪她,我会让庞磊给她打电话的。”   “真的吗?”庞淼激动的情绪瞬间平缓了许多,“毒`品这种东西,危害很大,确实要严厉打击。这么说,我们家磊磊应该很辛苦了?过年还不能休息。我知道了,妈那边我会看着办的,你帮我们好好照顾他,让他抽空给我们打个电话,他这个顽固分子,好像就听你的话。”   “……嗯,好……庞淼姐,新年快乐!”桑槿找了个理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她仔细过滤了一遍她刚才的话,她好像没有撒谎,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庞淼这么容易就被她说服了。   桑槿打完电话,立刻去洗脸刷牙,再回房间换好衣服,她直接换上了警`队的制服,也把他的制服拿出来,一同带去楼下。她到了楼下,男人正在餐厅里摆碗筷。   庞磊看到她一身制服,眉宇微蹙,“你那么急干什么?早饭还没吃。”   她把手中的衣服晃了晃,“当然急,你的我也已经帮你拿下来了。”既然她都跟庞淼说了是因为工作,他才没有回美国,她现在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去工作,不然,她会觉得心虚。   因为很急,她三口两口就把早餐吃完了,几乎和他同时放下碗筷。一吃完饭,她就催他去换衣服,她迅速起身收拾碗筷,碗来不及手洗,他直接放进了洗碗机。   她从厨房出来,立刻看到男人裸`露的脊背,幸亏裤子已经穿上。他竟然直接在客厅里换衣服!她想笑,却还是忍住了,跑过去,帮他一同穿衣服。   两个人整顿妥当,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去警局。没想到,他们还不是第一个到的,第一个到的人,是姜民珲。他们停好车,他已经从车里面下来,应该也看到了他们,在门口等着他们。   缉`毒的事情,姜民珲同样很重视,他和戚罗一样,也参加了十年前的那次大型缉`毒行动,有幸活了下来。他也一直惦记着铁狼和红山雀逃亡。他们前半个月在何古村的潜伏,他在第二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戳穿他们。   桑槿记着这是传统日历新年的第一天,作为下属,第一次见面,当然要给领导拜年,所以,她主动走过去,给他拜年,“姜局,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嗯嗯,好,你们也快乐。”姜民珲也客套了一两句,立刻看向庞磊,示意他跟他一同进去,一边问他,“庞磊,你确定今天的行动会有效?会不会扰乱市民,今天可是过年。”   “该出手的时候,犹豫什么?”   “……”桑槿脚步顿住,看着他们两个人已经大步走入办公大楼,一边走,一边说着工作上的安排,完全没有过年的意识,互相之间说点祝福话什么的。   她开始困惑了,难道,国内过年不是这样的吗?   “姐,你怎么也来了?”身后,朱小万和戚玥一同走过来,“姐,给你拜年啊,祝你梦想成真,早日把你的男神抱回家,早生贵子。然后呢,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啊?红包?我忘了准备,等会儿我去办公室补给你。”桑槿拍了拍脑袋,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朱小万,你醉翁之意不在拜年吧?我看你你醉翁之意就在红包!”戚玥在一旁戏谑他。   “我只收我姐的红包,你的红包,包个一亿美金,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朱小万大步走到桑槿身旁,拽着她的臂弯,推着她往里走。   身后,戚玥倒是愣住了,这混账小子也给她拜了年,她也提前准备了红包,给他却不要。为什么?她比他大,给他红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她现在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大步跑进警局大门,追上他们。   半个小时后,天已经大亮,缉`毒特警队所有的队员都已经到达警`局。   庞磊亲自布置了行动任务,原本是让戚玥来代替他。戚罗的名号,在缉`毒警队仍然很响亮,作为英雄的后代,戚玥同样不容小觑,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们这一次的行动目标,不是像以往那样,去突击酒吧、会所、KTV房之类的娱`乐`场所。而是所有桑`拿洗浴中心、大型商场、健身中心等有储物柜的场所。   “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储物柜仔细过滤,一个都不能放过,也不能由场地的工作人员代替察看。查到有异常的储物柜,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近期使用过该储物柜的人带到警局来。马上行动!”   庞磊分配完任务,一声令下,警局门口广场上的队员立刻应声出发。   桑槿跟随庞磊,也带领了一个分队,前往锦阳健身中心。把这个地方作为目的地,是她特意选定的。   他们到达健身中心后,楼下留了四名队员守住前后门,其余的人上楼。健身中心内,有两个人正在大厅内来来去去,看样子很焦急。   在前期工作中,他们已经想相关部门下过通知,大年初一这一天,每个待查的公共场所,都要有工作人员在。但他们事先当然不知道警察会突击来检查,也不知道警方察的是什么。这也是庞磊的意思,以防这些场所的工作人员和毒`贩有勾`结,事先通知他们把东西转移。   庞磊和健身中心的老板是旧相识,也知道老板的为人,所以也很客气,告诉他,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让他不要担心,但还是按照规定,让他们拿钥匙,把所有的储物柜一一打开。   庞磊让其他的警员去排查男士更衣室的储物柜,他和桑槿去了女士更衣室的储物柜。两个人亲自察看一个个储物柜。   桑槿查到其中一个储物柜时,看到里面的东西,四处环视了周围一圈,再看向她面前的这个柜子,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觉得叮叮查的是谁的储物柜,查到了什么?   106章锁了,想看的书友可以入群,要么等我慢慢阉割,好累,这种事最讨厌了~   求安慰啊~   ☆、第108章 Chapter 108 按图索骥   桑槿叫庞磊过来看她察看的储物柜,他大步走到她身后,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柜子里面,有一双女士运动鞋,还有一个运动包,运动包的拉链已经被打开,里面装的不是衣服,却是两个白色的塑料袋。庞磊示意旁边一名警`察打开袋子看看。   他立刻走上前,把塑料袋戳了一个小洞,用手指沾了一点点白色的晶状粉末,食指和拇指细细研磨了片刻,立刻点头,“头儿,是冰`毒。”   健身中心的老板一听,吓得脸色发青,慌慌张张地解释,“庞队长,这,这……怎么可能,这些东西,我们是从来都不碰的。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嫁祸,要陷害我们。”   庞磊止住他,“马上让人去查,这个储物柜哪些人用过,孙艳就不用查了,我们已经知道她用过。你确认一下在她之后,和之前,有没有其他人用过。”他话音一落,健身中心的老板立刻让工作人员去查。   他们把剩下的储物柜查完,没有再发现有什么异常。去查看储物柜使用登记的工作人员已经回来。果然,这个储物柜一直是孙艳在用,工作人员解释,孙艳是她接待的,她是一名钻石卡VIP会员,一口气就交了三年的会费,财大气粗,没人敢得罪。但她并不经常来健身,孙艳还特别叮嘱过她,她的储物柜不许别人动。所以,即使她后来出事了,也没人敢动她的储物柜。   这种结果,在庞磊的预料之内。他安慰健身中心的老板,让他去警局做个笔录,只要他没有主动参与孙艳贩`毒的事情,就不会有事。   他安排完这些,拉着桑槿要离开。她却拉住他,把他的手机拿出来,发现竟然还是关机的,她二话不说,直接开机。   庞磊要制止,电话已经开机,并且,立刻有电话打进来,最气人的事,这个多事的女人竟然直接按了接听键!   “庞磊,你再不接电话,我马上回国,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你是不是想气死你老妈?到底什么时候来?”电话里,传来邹亚梅怒气冲冲的声音。   旁边,好像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庞淼,庞清城,让她别激动,甚至庞鑫也在嘀咕,磊磊怎么不回来看他。   庞磊不得已,只能把电话拿过来,眉头皱得厉害,却硬着头皮解释,“妈,今天健身房里很忙,我在加班。有会员没有按要求运动减肥,吃了减肥药,现在生病住院,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必须要马上处理。老板也在,不信你问问他?”他直接把皮球踢给了健身房的老板。   旁边,桑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地给健身房的老板打手势,点头,让他说是。她比划了半天,幸好,在她和健身房老板的合力应对下,邹雅梅终于似信非信,她儿子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也是不得以牺牲自己过年和家人团聚的时间,来加班加点,处理紧急事件。庞磊也承诺,等他忙完这一阵,就回去美国看他们。这件事总算成功应付过去。   庞磊挂了电话,他原本想说她几句,嘴角抽动了两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拉着她离开了健身中心,回到了警局,等候各队突击检查的结果。   突击检查持续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结果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警`方查获了大量的毒`品,主要以冰`毒为主,还获得了很重要的一条线索。   朱小万和戚玥在检查一家洗浴中心的时候,有一位女会员突然抽搐倒地,被送往医院,医生检查出她体内有大量的冰`毒,但不是吸`食,却是藏在女性□□生`殖`器官内,因为包装袋破裂,毒`品大量渗入体内,差点致命,幸亏发现早,及时送往医院抢救,才保住了性命,醒来以后,那个叫阿浅的女毒`贩主动交代了一些情况。   桑槿和庞磊接到这样一个电话,立刻赶往医院。他们到达医院以后,陆续又有类似的病例被送往医院,并且都是女性,藏`毒方法都一样。   桑槿进入医院门诊大楼,看着大厅内,几乎都是面黄肌瘦的女人,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僵尸一样,有的几乎已经不省人事,被送去抢救,有的还能自己走动,捂住腹部,痛苦地□□,有的甚至直接躺在了地上,满地打滚。放眼望去,她想到了一个词,行尸走肉!   医院里几乎乱成了一团,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并且又是春节放假期间,人手不够。最终,警队抽了一部分人临时充当医院的劳力,一同忙碌,抢救病患。   桑槿和庞磊走访病房,一个个去查问病人,了解她们毒`品的来源,销货的方法,一圈问下来,得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所有被送入医院来的这些女人,每一个人其实就是一个移动的藏`毒窝`点!   她们之所以突然会遭遇这样的“打击”,是因为以往她们会把藏在体内的毒品及时放在各个公共场所的储物柜内,再联络客人,送给他们。但因为警方突袭检查,阻碍了他们及时从体内取出毒`品。   他们还了解了更可怕的一个事实,整个贩`毒组织的“营销模式”,类似于直`销,毒`贩通过开微店的形式,名义上卖的是减肥药、保健品之类的,但实际上却是毒`品,他们贩卖毒品的同时,也发展下一级的代理,再教会下一级发展下下一级……依次类推。通过这样发展一级一级的代理,往下蔓延,就像细胞分裂一样,直至终端顾客,而每一个顾客,最终都可能被她们发展成新的贩`毒`者!   很多人有经验以后,为了谋取更大利益,就会直接跨过上一级代理,甚至有的直接去往泰国,她们借去泰国旅游、拜佛、做生意或走访亲友的名义,携带毒`品,一般每次都不会携带太多。她们事先联系好卖家,才去“拿货”,并且也一直心怀侥幸,不会每一次都被查出来。万一被查出来,因为量不大,有的只是罚款,有的坐一两年牢就被放了出来,然后继续重操旧业。   这些毒`贩从金`三`角携带过来的毒`品,纯度一般会比较高,他们再进行稀释,卖给顾客。但她们一般都不会在自己家里或着某个据点大量囤货,因为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就有了类似于孙艳的这种方法,把毒品存在健身中心等公共场所的的储物柜里,可以分担风险,万一被查出来,就可以把责任往外推。   桑槿被这些事实震撼到,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天,他们会有这么大的收货。但很快明白过来,庞磊为什么等到过年的时候才突然行动。春节的时候,正是家人团聚的时候,但他之前带人在何古村蹲点的两个星期,发现何古村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过年了,大部分村民家里,都没有女主人。再联系到孙艳的事情,就不难想到这一点了。   他们在医院一直忙到深夜,直到不再有相关病例被送到医院来,才返回警局。   庞磊召集各分队负责人回警`局开会,让朱小万先回家休息,担心他刚动完手术,再回警局和参加总结会议,会吃不消。不过,这次他没有开口让桑槿也先回去,大概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回去。   他们回警局的路上,桑槿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主动把昨天满晓悦因为吸毒过量而导致休克被送入院抢救的事情告诉了他。她不能因为顾及私人感情,罔顾满晓悦犯罪的事实。虽然昨天满晓悦答应她,以后不再吸毒,但这种话,大概每个被警方抓到的吸`毒者都会这么说,但真正能做到的没几个。满晓悦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两次,万一再犯,她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她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让他来决定,要不要带满晓悦回警`局。   “这么大的事情,你当然应该告诉我,你还当她是你童年的亲密伙伴,要徇私枉法?”庞磊毫不客气地责备她。   桑槿没有辩驳,她也知道这是错的。她只是觉得满晓悦很可怜,他们两家不在同一个村,但相隔不远,满晓悦两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就离开了,父亲有病,不能照顾她。满城威十来岁的时候就在工地里打工,赚钱养活他们一家三口,常常把满晓悦寄放在他们家。所以她们两个小时候经常睡一张床,就跟亲姐妹一样。满晓悦变成现在这样,让她觉得痛心。   庞磊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声音又缓和下来,“她的问题,要特殊处理,暂时不需要她留在警局,上次我已经说过。”   “为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怀疑她和美国Black Pool监狱的那名囚犯0110有关?”桑槿把昨天她无意间在满晓悦的手提电脑上,看到的棋盘一事告诉了他,“为什么满晓悦电脑上有和之前朱小万以及姜民珲电脑里突然出现的一模一样棋盘?”   车子已经到了警局门口,庞磊把车停好,转头看向她,“我怀疑,满晓悦所谓的吸`毒,只是一个幌子,用来迷`惑你,以及警方的幌子。她刻意疏远你,但暗地里一直离你很近。从你一年前回到国内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在关注你。”   桑槿瞬间呆愣住,“她为什么要迷惑我?就为了0110那名囚犯?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你的意思,跟踪我的人一直是她?”她越想越觉得恐怖,这样的事实,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庞磊没有再隐瞒她,“你第一次去镇政府办公室找李卫永,我也在。你离开以后,我也离开。有人在跟踪你,我在他后面,但这个人警觉性很强,很快就发现了后面有人跟踪他,他应该比我熟悉那一带的路,所以我没有追到他。他的穿着打扮是男士,带了帽子,我当时以为她是男人。后来在旧清安大桥底下,跟我交手的人,也是男士打扮,我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我也从她手腕的力度,可以判断出她应该是个女人,她用刀划上了我的手,我反推过去,也划上了她的手臂。上次孙艳的案件,满晓悦在警局,我发现她手臂上有一道疤痕,那个疤痕证实了我的猜测,她就是追你的人,也是在桥底下跟我交手的人。”   桑槿猛然想起在香港的时候,也有人跟踪过她,“难道,我在香港机场的洗手间内,遇见的那个黑衣女人,也是她?”   “这一点现在还不能确认。她和0110的关系,应该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0110在利用她给我们传递信息,这些棋盘,很有可能就是满晓悦通过电脑传送到朱小万和姜局的电脑里。满晓悦就是棋盘上的‘车’,0110自诩为‘马’,下棋的规则里面,马走日,说明他行动不自由,最多只有一日的自由,不能过太平洋回到中国来,但车却没有限制。这一点,是0110自己透漏给我们的信息,但满晓悦不一定知道,满晓悦甘愿被0110利用,她自己有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还要继续观察。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她向0110传递我们的想法,比如,合力缉`拿双狼,我们可以借力。”   桑槿想要问怎么借力,他的手机铃声已经在响,姜民珲来催他去开会。   她只能暂时打住,和他各自下车,走入警局内,去参加双狼行动前的部署会议。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满晓悦涉`毒,为什么没有被抓,这一章有了解释。庞将军的处理,应该没错,放长线钓大鱼,但叮叮的做法,确实受了私人情感的影响,虽然我也觉得她这样做不好,但这是符合她的性格会做出的事情。她是很重感情的人,这是她的优点,当然也是缺点,希望你们能理解她~   ☆、第109章 Chapter 109 幕后强者   警局整个办公大楼,灯火通明,这个春节,警局所有的人大概都只能和工作为伍了。   会议室内,姜民珲正在总结这一天突击行动的收获,通报了今天他们总共缴获了多少毒`品,抓捕了多少毒`贩,他念着这些数据,情绪极度高亢。最后总结了一句,“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为了奖励大家,我每人发一个红包,包括没有跟我拜年的庞将军。”姜民珲很少和警队其他的队员一样这样叫庞将军,除非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   会议室内,响起轻微的笑声,朱小万适时地问道,“姜局,红包大小,是不是按照祝福话的长度来计算?我说的祝福是最长的,红包也应该是最大的吧?”   姜明辉笑了笑,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晃了晃,笑道,“所有的人都一样,六块六,六六大顺。红包只在心意,不在大小,意思一下就行。”   “……”朱小万瞬间趴到在桌面上。其他的人也都笑了起来,也有人在附和,红包大小不是重点,关键是姜局有这份心意,他们就很感动了。   庞磊突然敲了敲桌子,会议室里瞬间又安静下来。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红包的事,会后再讨论。现在我们进入最重要的一个讨论环节,双狼,这才是最关键的人物。这一次,我们必须顺藤摸瓜,把这个人揪出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   有人点头称是,也有人开始纷纷提出建议,怎么和金`三`角的警方联合行动,一同捉拿双狼。   “庞队长,我有个建议,”戚玥突然也站起来,打断了其他人讨论的声音,“那个叫阿浅的女毒`贩,她说她可以直接进入到双狼藏`毒的腹地。每年,他们组织内部会奖励一年里销售好的一些销售代表,还冠上‘冰之队’这样的称呼。冰之队里面的成员,可以进入内部参观学习,当然,她们同时也会携带毒`品回来,并且,纯度是最高的。今年的冰之队他们还在选拔,到时候我可以混入她们队伍里面,先去探寻情况。”   “不行!”   “不行!”   “不行!”   有三个反对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桑槿看了看庞磊,又看向朱小万,他们三个人一致反对戚玥的提议。   朱小万第一个反对,“你也知道她们叫冰之队,知道为什么有这个叫法吗?因为她们用身体作为工具来转运冰`毒!你是不是嫌你自己身体太好了?太好了的话,你可以来跟我过招,信不信我一定把你打得趴下?”   “谁把谁打得趴下还不一定呢?”戚玥没有再理他,继续看向庞磊,“庞队长,为什么不行?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以最快地了解他们内部的情况。如果我们大部队贸然进入,很有可能造成无谓的损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你说的。”   “这是最好的办法,但也是最危险的方法!”桑槿立刻反驳了一句。   庞磊盯着戚玥,目光笔直而犀利,“你觉得,你比常驻在金`三`角一带的情报员还要厉害,他们不能进去的地方,你可以进去?你觉得,双狼是幼儿园毕业,智商跟三岁小孩一样,等着你去刺探他们的底?你想白白送命,没人拦你,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戚罗的女儿!”   “……”戚玥听到她父亲的名字,脸色瞬间暗沉。   桑槿感觉庞磊说话太直接了,立刻委婉地解释,“戚玥,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双狼,准确来说,现在是铁狼和红山雀这两个人,他们能够在警方多年的追击下存活下来,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应该做更周全和长远的计划。绝对不能急!”   戚玥听了,脸上表情很沮丧,无声地坐下来。   “你有什么想法?”庞磊转头看向桑槿。   “有,”桑槿起身,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瞄了一眼,再抬头看向众人,“通过前期的一些了解,以及今天在医院和贩`毒者沟通了解到的信息,我给铁狼这个人,做了一个初步的心理画像。当然,这个画像的目的,不是像以往追捕连环杀手一样,可以直接找到这个人,我只是让大家更多了解他这个人的一些心理,或许对我们后面的计划有帮助。”   桑槿说完,转头看向庞磊,他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她思索片刻,开始解释,“铁狼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很低调,很自律的人,有某种宗教信仰,比如佛教,那个阿浅,说她见过他,像一个很慈祥的长者,并且他自己不吸`毒,身体也很健壮,据说曾经还在泰国的业余泰拳比赛中拿过冠军。但却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说明他并不喜欢抛头露面。他应该是个思维很严谨的人,完全不同于我们以往看到的那种草莽英雄一样的毒`枭,通过打`打杀`杀,用暴`力来扩大组织。他应该很善于笼络人心,这应该也是他能够建立这样一个庞大的营销网络,让所有的人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有一点,这个人,应该非常善于挖掘不同人才,像一个伯乐,也很惜才,才能够让底下的人死心塌地地帮他打理好这样一个不是传统企业的‘大企业’。所以,我更愿意把他看做一个企业家,因为他在用一个企业家的思维来营销和推广他的产品:毒`品,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把毒`品大面积地渗透到普通人的生活中,贻害无穷。这样的毒`枭,才真正可怕。”   桑槿分析完,在场的人纷纷点头称是,所有的人都静默下来。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么可怕的一个毒`枭,应该怎么来对付。   庞磊也没有立刻发表什么意见,眼睛始终盯着随意搭在桌面上手中的那只笔,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姜民珲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看向庞磊,“庞队长,刚才小桑都说了,这件事不能急,不如今天我们就先到这里吧,大家忙了一天也累了,总不能今天过年也让大家在这里熬通宵。”他不等庞磊说什么,自己做主,让其他人都先回去休息,明天按时赶到大部队出发去泰国就行。   “去泰国先不急,等我的命令,信息工程部的人留下,其他人可以先走。”庞磊终于发话。   有一个IT工程师留下来,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庞磊让姜民珲也先回去,他也算是父辈的年纪,不比他们年轻人,体力自然没有那么好。朱小万和戚玥都不愿意走,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五个人。因为人少,他们一同转移到了庞磊的办公室。   庞磊开始分配任务,让朱小万把上次的棋盘调出来,让IT工程师把棋盘做了一点修改,再想办法直接传入满晓悦的电脑,之后,他让戚玥起给满晓悦打个电话,提醒她,今天他们警方已经去医院了解了情况,警告她,下次如果再吸`毒,不管量大量小,都会强行把她送入戒`毒`所。并让戚玥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满晓悦,但一定不能被她发现。   桑槿看着他们各自去忙碌,问他,“那我做什么?”   “你要盯着戚玥,包括我们去了泰`国以后,你可以跟她住一个房间,一定要看紧她。”庞磊说完,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身旁的女人。   他原本不想让她掺和缉`毒的事情,这种事情,基本上只能用传统侦查的办法去解决。但他没想到,她能从她看到的这些表象,这么透彻地分析铁狼这个人,同样也打开了他的思路。   “你看我干什么?”桑槿被他紧盯着,有些不自在,也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两个人实在太疯`狂,她想起来就感觉脸还是火辣辣的。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每天都……”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她打断,“你让他们改棋盘,是想告诉0110什么想法吗?为什么把五个卒都往后退了一步?”   桑槿担心他们突然回办公室来,他在家里口无遮拦,她已经习惯了,但现在是在办公室,她还是不要让他开口说这些事情为好。   “以退为进,我们退,他进,他应该知道这个意思,”庞磊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事,开始解释棋盘的事情,“满晓悦曾经出现在孙艳的死亡现场,她也一直在跟踪你,甚至关注每一个案件,我猜想,应该是0110一直在寻找跨越太平洋的机会。铁狼在十五年前曾经坐过牢,如果我没有猜错,0110被送往去美国之前,跟他在监狱里应该有过交集,至少互相都知道对方。”   “所以你要利用他们这层关系来缉`拿铁狼?你怎么知道他们之前的交情会很深?如果他们交情很深,铁狼应该直接把0110从监狱里救出来才对。”桑槿仍然没有理清,他到底想怎么样利用他们的关系达到目的?他所谓的以退为进,到底是怎么个退法?   “我不需要他们交情很深。我只需要他们知道对方的存在就行。既然铁狼是个伯乐,我现在就送一匹千里马给他,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接收。他们都不蠢,我的意图他们也会清楚,现在就看谁魔高一尺。”   桑槿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里一惊,“姜局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没有万一,只有成功,这次,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铁狼,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庞磊迅速结束了话题。   他让她再把双狼行动的资料汇总整理一下,自己起身去了大办公室。   桑槿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投入工作。   第二天,庞磊并没有按原计划,带领缉`毒大部队前往泰`国。此后的半个月,他也一直按兵不动,一直到元宵前的前三天,他收到了一份邀请函,大部队才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庞将军的意图你们看出来了吗?看不出来也没关系,后面会解释。   从上一个案件,何非的瓦尔登湖案开始,到现在双狼行动,以及最后一卷,旋风狂徒,都是紧密相连的故事,最后的结局,会很精彩哒。所以,已经追文到这里的书友,希望你们都能坚持下去,看到最后的结局。   这个文原本计划40万完结,现在可能要在46-48万的样子,我绝对没有故意拖文的意思,是因为前面三个案件,破案的环节,几乎每一步我都写得很详细,可能也是因为第一次尝试写推理言情,所以有些谨慎。下一个推理言情文,《危险美人》,我会把字数控制在40万以内。   我的文都不会很长,一般不会超过40万,也会考虑写20万以内的文。所以,你们不要跑了哈。追文到最后的书友,都会有订阅奖励的~   撒花吧,么么哒~   ☆、第110章 Chapter 110 多重计划   美斯乐素有泰国“中国村”之城,位于泰国北部清莱府。   这里是华人聚居的村落,街道上来往的有很多都是中国人,也能听到街边小摊与游客用中文交谈的声音。中国的元宵节将近,街边小店,处处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气息。   桑槿和戚玥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马路两边摆满了各式小商品,路的中央,也摆上了一个个小摊,连成长长的一条,把整条并不宽敞的路隔成了两半,街道上就显得更拥挤了。   桑槿对逛街兴趣不大,但戚玥不喜欢一直闷在酒店里,说要出来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所以两个人吃完午饭就出来了。她一直记着庞磊让她紧盯戚玥的任务,在美斯乐的这两天,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跟着她。   她边走边还在想第二天元宵节拳击比赛的事情,当地一个中泰民促会机构,在元宵节这一天组织了一场中国与泰国友谊拳击赛,还给庞磊发了邀请函。这个比赛,真的只是为了庆祝元宵佳节?她三天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就想到了庞磊半个月前提到过的“借东风”的计谋。问题是,东风会来吗?甚至,0110会成为他们缉`拿双狼的东风吗?   东风还没来,她们却发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人来了。桑槿和戚玥几乎同时看到了前面不远处,一个穿橙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阿浅,桑槿很快就想起了她的名字,大年初一那天,她也被送去了医院。阿浅应该也看到了她们,立刻转身就跑。   戚玥突然跳到另一边通道,一边撂下一句话,“桑槿,你先回去,我去追她,你不要追过来,不安全。”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追了上去。   “不行,戚玥你等等,我跟你一起!”桑槿想要跳过去,街道上突然涌过来一大波的人,几乎把整条路堵住,她怎么也挤不过去。等她挤出来,发现戚玥和阿浅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桑槿在整条街道上来回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她们,她给戚玥打电话,也始终打不通。时间已经不早,她只能先回驻地。   他们的临时驻地没有在市区,在郊外,比较隐蔽,是当地一名热心的侨胞提供的一栋独立的砖瓦房。   她回到驻地,庞磊和朱小万也刚好回来,他们应该一直在准备明天去拳馆的事情。她刚想要跟他们讲戚玥的事,门突然被敲响。   桑槿开门一看,戚玥正站在门口,看到她,一脸的惊喜,“你已经回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那个人不是阿浅,我们看错了。害我白跑了一趟。对了,头不是说要早点回来商量明天的计划吗?”   戚玥直接走进来,桑槿关上门,也跟着进来,满腹狐疑,她说的是真是假?   “头儿,你明天真的要一个人去拳馆里面吗?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他们嘴上说最后一场比赛只有三个人,谁信啊!万一他们有埋伏怎么办?”朱小万突然抬高声音,像是故意把这个事说给大家听。   桑槿立刻跑过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我们已经按照他们的要求,姜局也把大部队往后退到边界以外了,他们到底是比赛,还是瓮中捉鳖?”她怎么感觉这件事越来越不对劲了?   庞磊正双手撑在桌面上仔细察看地图,听到“瓮中捉鳖”这个词,眉头一皱,“他们没这个本事。我们不能带人,他们也不能带人。他们可以埋伏,我们也会有准备。放心,我已经安排好。小万,明天的行动,你这里是很关键的一个环节。”   庞磊示意他们三个都走近,指着地图,“现在有两个计划:A计划,明天朱小万接到我的指令以后,带两队人,其中一队先进入双狼洞,探测洞内情况,如果红山雀驻守山洞,你要把她拿下,再给戚玥反馈,戚玥收到反馈,配合和姜局带大部队开始行动;B计划,朱小万带人到拳馆,铁狼一出现,你要想办法拖着他,等前锋部队从洞内探测情况完毕,姜局同样带领大部队与戚玥汇合,进入双狼洞,戚玥带一队人把红山雀引开,姜局会带剩余的人,继续深入腹地,捣毁窝点。明天一定要听我的命令,A计划没有执行,才执行B计划。第三种情况,万一这两种计划都被推翻,那就见机行事,一切以摧毁双狼组织,活捉铁狼和红山雀这两个人为目的。”   “那我呢?”桑槿听完他的整个计划,发现计划安排中根本就没有她。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工作就是留在这里,协调我们各个环节的人沟通。”庞磊的话,让她更郁闷,也有些气。他们这不是在欺负她不会拳脚功夫吗?   “那你自己呢?我知道,A计划,是万一0110没有出现,你就一个人对付铁狼,小万他们去捣毁双狼洞,这听起来很简单,但你想过没有,0110不出现,铁狼为什么要出现?B计划,是假如他出现了,你想先来对付0110,再来帮朱小万对付铁狼,然后你们两个人再来帮助戚玥对付红山雀。你当你自己是超人吗?”   庞磊起身站直,很严肃地看着她,“第一,0110一定会出现,至于以什么方式出现,这个不是重点,你也不需要杞人忧天;第二,如果我不相信小万和戚玥的能力,为什么不派其他人去?所以你的超人之说也站不住脚。”他不等桑槿继续反驳,直接摆手,“你要是不服从命令,今天晚上立刻回国。”   桑槿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上话来。让她今天晚上回国,这大概是他巴不得的事情。她才不上他的当!她决定先忍着。   后面,庞磊再详细地解释每一个计划,每一个环节,要注意的问题,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怎么应付,以及他们之间联络的方法。他们虽然都有无线电,但还是约定了一种很传统的方法,烟花,以防通讯工具被意外发现的情况。   朱小万和戚玥问了很多的问题。桑槿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听他们在讲。她细细地思索着庞磊刚才说的那两个计划,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个划都不完美?他还说了第三种情况,几乎是一种无法预见的未知情形,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她应该做点什么,才能对他们所有所帮助?   她突然看向戚玥,发现她偶尔也在偷偷地看她,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在看她。   桑槿回想起下午在街市上的经历,她明明看见那个女人就是阿浅,戚玥为什么说看错了?如果不是阿浅,那个女人看到她们两个,为什么要跑?   她忽然想明白了,戚玥在撒谎!当然,她也很快明白了她为什么撒谎,所以,她没有当着庞磊和朱小万的面,戳穿她。   他们的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为了明天的行动,庞磊让他们都早点回去休息。朱小万提议跟桑槿换个房间。   “不用了。”   “不可能!”   桑槿和戚玥同时拒绝,朱小万气得推着戚玥就往房间外面走,“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好像我就会吃了你一样。一起去吃个饭总可以吧?你还嫌你这个电灯泡的瓦数不够高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吃饭可以,睡一个房间,不方便,我习惯裸`睡。”   “……”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离开了房间。他们一走,庞磊立刻走到桑槿身边,俯身看着她,“生气了?”   桑槿原本确实有些生气,可听到他这么温柔的声音,和刚才冲着她低吼的声音,两相对比,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了。   她也知道他的心思,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去面对危险。甚至朱小万和戚玥,虽然他们两个人是在整个刑警队里面枪法是最好的,格斗、搏击等拳脚功夫也都是一流的,可在他眼里,也需要他来照顾。   她也相信他的思虑很周全,几乎每一种情况都做了预测。问题是,百密一疏这种事,总会有,所以她还是很担心。可她好像不能做什么。   桑槿想到这些,心里有些堵,“我没有生气,擒贼擒王,你的想法没错,你自己也说了,我们除了把铁狼这个人抓住,还需要摧毁他的整个组织,不然,下一个‘铁狼’,很快就会重新出现。可你不能只想着用你一个人的力量来抵抗双狼这么一个庞大的毒`贩集团。”   庞磊听到她说没有生气,稍稍松了口气,拉着她走向沙发,双双坐下来,“这些我已经想过,姜局带领的大部队,没有完全退到边界意外,只是做了一个假象。还有,我们会先派出一个前锋小队,深入去双狼洞探查情况。你要知道,这等于是死亡行动,从前也派出过人,都是一去无回。”   桑槿立刻转移视线,没有再看他,“那一定是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我们忽略了。”她含糊了一句,岔开了话题,“你明天真的要一个人去拳馆?我听说那个拳馆在一个很偏僻的岛上,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你要不带上小万吧。和姜局联络的事情,我也能做。”   庞磊思虑片刻,“不行,姜局思虑周全,小万有行动力,但他们必须一同配合,才能成功。放心,我会带一个人过去,老排。”   “真的吗?太好了。”桑槿听到这个人,倒放心了不少。   老排也是定居在美斯乐的泰国华侨,身材高大健硕,有军人的体魄。据说他爷爷曾经是国民党第 93 师撤退至此残部中的一员,还是个排长,老排为人很热情,逢人就会讲起家族里的这些故事,所以很多人都称他为老排。他很支持警方缉`毒的工作,他们现在的临时驻点就是老排从中联系安排的。这几天,也一直在跑前跑后,帮他们了解相关情报。   庞磊又给她讲了很多之前他没有提到过的严密部署,目的也是为了让她安心。朱小万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从外面带了晚餐过来。他们边吃边聊,一直聊到很晚。   “时间已经不早,我先回房间休息。你明天早上要很早动身,也早点休息。”桑槿担心她再呆下去,她就不想回房间去了。但她想到明天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只能强行克制心里的依恋。   庞磊虽然也很不舍,却没有留她,“我送你回房间。”   两个人双双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桑槿刚转身,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抱得很紧,仿佛她就是一条鱼,不这样抱紧,这条鱼很快就会溜走。可他只是抱着她,抱了一会便放开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桑槿没有迈出步伐走向门口,转回身来,面对着他。四目对视了片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彼此紧拥,寻到对方的唇,又一次激烈地拥吻。   此情此景,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明天以后,会是怎么样,只能通过这样一个吻,来表达所有说不出口的话。   激烈绵长的热吻,像是一种告别,带着一种悲壮与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这一次,我打算写一个不一样的毒`枭,文武双全,所以,文斗和武斗结合~   计划可能会变,危险也肯定会有,但最后总会化解~   撒花支持哦~   ☆、第111章 Chapter 111 先锋行动   翌日,晨曦还未露面,窗外天色仍然有些暗。   桑槿躺在床上,感觉到躺在旁边床上的人开始有了动静,像是在穿衣服,没多久,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走向门口,门被打开,很快又被关上。   她迅速爬起来,从床底下把昨晚已经准备好的背包拿出来背上,追了出去。昨晚她回房间晚,戚玥已经睡着,她知道她今天会偷偷跑去找阿浅,她必须跟着她,所以她昨晚是和衣躺在床`上睡的,也睡得很警醒。   桑槿出了酒店,悄悄地跟着戚玥,一直跟到了大马路上。   戚玥拦了一辆摩的,正要上车,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比她更抢先上了车,“桑槿?你跑来干什么?”   桑槿回头看向她,“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上车,是不是要等着朱小万过来把你抓回去?我给他留了便签条,也已经告诉他,戚玥想跟着阿浅混入冰之队,潜入双狼洞。让他立刻来抓人。”   戚玥气的咬牙,她还以为昨天已经蒙混过去,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桑槿早就知道她在骗她。昨天在街市上,她抓到了阿浅,还逼问出了她们今天的行程,并且阿浅已经答应,让她混入队伍中。没想到临时杀出一个桑槿!   戚玥要把她拽下来,“你不能去,很危险。我是去对付红山雀,你去有什么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头儿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责任。”   “正因为你是去对付红山雀,我才更要去。小万都跟我说了,白狼杀了你父亲,红山雀是白狼的妻子,她杀了你父亲,所以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已经被私人仇恨蒙蔽了眼睛。你这么不理智,很容易出事!还有,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给你自己报私仇,我们要活捉铁狼和红山雀,还要把这个双狼组织摧毁。我去了自然有用,你做得到的事情,我可能做不到,但也有很多事情,只有我可以想到,你的智商欠费,等你补交上了再说。我当然不能出事,你也不能出事,你出事了,小万怎么办?小万的事,就是我的事。快上车!”   “……”戚玥瞬间被她噎住,犹豫了片刻,很快跳上了车。   摩的把他们送到了一家度假酒店,还没到门口,她们就下了车,藏身在一个花坛后面,远远地看见度假酒店门口停放着一辆大巴,有人正排队等候上车,长长的队伍里面,清一色的女人。   戚玥轻轻地吹了三声口哨,声音虽然不大,但细细一听,还是能听到。没多久,有一个身材丰腴,半高不瘦的年轻女人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套蓝色队服,她看到戚玥,脸上堆着笑,再看到戚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脸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不是说好只是你一个人吗?玥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废话少说,你想办法再去弄一套队服来,杨浅,我不怕告诉你,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们都得死。”戚玥压低声音,半恐吓半威胁她。   桑槿冲杨浅笑了笑,“阿浅,我们见过,你应该还记得我。你如果不想你的两个宝宝,小小年纪没了妈妈,你就马上按照戚玥说的去做。”   杨浅原本就长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此刻更睁得老圆,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我有两个宝宝?”   “我不仅知道你有两个宝宝,还知道小宝宝不到一岁,大宝宝已经上学了,不过,你先去拿东西,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快,不然来不及了。”桑槿看着等候上车的队伍越来越短,催促她快去拿东西。   杨浅犹豫了片刻,转身,悄悄回到队伍中,拉住其中的一个女人,对她耳语了几句,她们两个离开了队伍,走向她们这边来。杨浅走在后面,等前面的女人一转到花坛后面,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她直接用手肘从身后箍住前面女人的脖子,挥掌用力敲了一下她的后脑,那个女人立刻晕了过去。   桑槿吓了一跳,没想到杨浅是用这种方法去“拿”队服。   杨浅把晕过去的女人放在地上,背靠着花坛,戚玥帮着脱套在外面的衣服,杨浅开始摘她身上的帽子,并且,还把她眼中像是美瞳一样的东西取了下来,让桑槿带上,她在一旁解释,“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按照每个人的编号来配套准备的。编号是根据每个人进入组织的时间,销售的业绩,发展的会员数来编码,所以,每一个号码都是唯一的。这不是普通的美瞳,里面有二维码,到时候进去的时候,会被扫描,识别身份。千万要记住,你现在叫阿凤,是2010年进入组织,你的级别是Level1001,所以,你的编号是AF20101001,万一有人查,你一定要对答如流。”   桑槿已经套上衣服,把东西一一带上,最后把二维码美瞳也带上,她的视力很好,没有带过隐形眼睛,戴上以后,感觉很不习惯,眼睛里面像是有异物,视线也有些模糊。阿浅给了她一瓶眼药水,她滴了一些,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三个人忙完这一切,跑回大巴车,混入队伍中。所有的人上车以后,一名身穿制服的女人最后也上了车,她一出现,戚玥的双手立刻握拳。   桑槿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红山雀,人长的非常高,皮肤有些黑,像是东南亚一带国家的人,眼神异常犀利,她的头发,有一撮刘海是白色的。桑槿觉得奇怪,为什么叫红山雀,不叫白山雀?她立刻想起还有一个白狼,估计应该是为了避讳。   红山雀在整个车内来回走了一圈,走到桑槿和戚玥身边,桑槿提前让戚玥转头看向窗外,要么闭上眼睛佯装睡觉。红山雀突然开口问话,她说的是泰语,桑槿大部分都没听懂,但从她的眼神,大体知道,她应该是在问,为什么以前没见过她们?   桑槿用简单的泰语,介绍自己叫阿凤,第一次来。幸亏她这几天临时抱佛脚,学了几句简单的泰语,旁边阿浅也在帮她解释。阿浅来过多次,泰语已经很流利,最终蒙混过关。红山雀回到了司机的座位后面,跟司机说了几句话,车子很快启动。   桑槿和戚玥坐的位置比较靠车尾,戚玥靠窗,却不时地朝走廊探出头来,看向车头的方向。桑槿也不时地用手肘把她推回去,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来!   阿浅坐在桑槿旁边,中间隔了一条通道,她身子□□,靠过来,压低声音,“喂,大姐,你还没跟我解释,为什么你知道我有两个宝宝?”   桑槿转头看向她,把她的右手拿过来,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那一圈若有若无的印痕,“你应该很爱你老公,一直戴着婚戒,所以才有了这一圈痕迹。但为什么现在没有戴上?因为你怕戒指会划伤小宝宝,所以取了下来。还有,”桑槿压低了声音,笑着道,“你应该是在喂养母乳,所以,你的胸`部才那么大,身上还能闻到一股乳香。至于你的大宝宝,我看你手腕上有一个圆珠笔画的手表,线条还挺流畅,看得出画手表的宝宝手腕有一定力度,应该已经上学了。这种事情,我小时候也做过。”   阿浅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一样,坐直身,立刻捂住嘴,偷偷地笑,脸也有些红,一只手还不由自主地在自己胸前摸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怎么洗也洗不掉的笔迹,脸上洋溢着微笑,一种做母亲的女人特有的一种温柔而慈爱的笑容。乌黑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愁绪,却没有再说话。   桑槿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怕泄露警`察的身份。   太阳已经出来,天渐渐亮了起来。大巴车出了市区,离开了美斯乐。最后进入了山区,弯弯绕绕行驶了很久,最终在山脚下停了下来。车里面有一位导游,指引她们下车,向他们介绍,她们接下来要参观茶园。之后,便会开启一段神秘的旅程。人群里立刻有人问是什么地方,导游小姐但笑不语,说是去了以后就知道了。   桑槿环视着四周,逶迤不绝的山脉,仿佛一条不见首尾的巨蟒,沉睡在这片神秘危险的土地之上。她也很好奇,所谓的神秘旅程是什么。   导游开始带众人游茶园。一路上,桑槿意外地发现,人渐渐在减少。游完一圈茶园之后,原本有四十几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半。她悄悄地问阿浅,为什么人会减少。阿浅解释,可能是发现那些人不合格,不够资格进入基地去参观,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桑槿却隐约感觉到不安,很多细节,让她觉得不正常。   她把戚玥拉到一边,悄悄地问她,红山雀以前有没有见过她。戚玥回想了一下,说没有,她以为她是害怕,“不然,你就到这里吧,现在回去告诉小万,让他们到时候等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行。”   “你觉得可能吗?”桑槿立刻回绝,导游已经招呼剩余的人去她那里签到,她转身跟在阿浅身后,走向导游。   导游签到的方式,果然奇特,手里拿着一个刷卡器一样的扫描仪,在每个人眼前扫过。扫完一遍,又踢除了两个人,桑槿数了一下,只剩下了二十个人。   签到完毕,继续前行。众人在导游的带领下,进入一座小祠堂。所有的人都上了香,桑槿不是佛教徒,但也跟着上了一柱香。之后,导游带领大家,穿过祠堂的后门,进入一座果园。果园很大,如果没有人带领,一定会迷路。   桑槿想起程蓉曾经折断树枝花草给他们指路,她也暗中动了手脚。当然,她已经做了另外一手准备,她现在走的路线,从离开临时驻点开始,到度假村,再出市区,到山脚下,逛茶园,最后进入祠堂,每一个地方,都已经通过针孔摄像头拍了下来,即时传到了朱小万的电脑上。   果园逛完以后,她们终于到了一个洞口,桑槿意外地发现,红山雀竟然在洞口等着她们,让导游直接离开,她还以为她离开了。红山雀让导游给她做翻译,她自己带领众人进入洞里面。   红山雀带着她们在洞里面穿行,洞里面的结构,看起来像是一座监狱,两边都有拱形的门,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每两个门并排在一起,和另外一组两个门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过去,像一双一双的眼睛,盯着走在洞里面的人。   桑槿感觉到洞里面阴森森的感觉,和她在美国Black Pool那座监狱的感觉一样,像个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想问问,戚玥和桑槿闯入洞里来,这样做你们支持还是反对?   ☆、第112章 Chapter 112 预料之外   桑槿和戚玥等人穿行在神秘洞穴中时,同一时刻,临时驻点,有一个人正在抓狂。   朱小万看着电脑屏幕,里面像是在直播一样,有人在给他演示一座山洞的全景,准确来说,是从他们住的地方开始演示,度假村,高山,茶园,祠堂,果园,最后才到洞里面来。一开始,还有解说,怎么走,附近有什么标志物,他听出来是桑槿的声音。后来应该是不方便,声音没有了,只有画面。   朱小万时时刻刻有一种想要立刻把电脑关掉,狂奔出去的冲动。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样最危险的时刻,他却要呆在这里,等候消息。   拳馆已经有消息,庞磊已经让他按照B计划行事,说明铁狼出现了,但某个神秘客人没有出现,按照原计划,庞磊亲自困住铁狼,他和戚玥同时行动,等候前锋小部队进入双狼洞中,探查完情况以后,再与姜民珲的大部队同时出动,捣毁双狼组织腹地。   庞磊却不知道,现在出现了他们没有预料过的C计划,戚玥和桑槿,这两个疯子一样的女人,竟然提前混入冰之队,开始行动。朱小万不知道该骂这两个女人愚蠢,还是佩服她们勇敢。总之,他现在就这么被困住,拳馆那边,无线通话器已经听不到庞磊的声音,姜民珲派出去的前锋小部队也还没有消息,现在只有眼前这个视频。   视屏还在继续,桑槿突然出现在屏幕上,双手摆动,划了个大叉叉,此后,屏幕很快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朱小万把电脑翻过来,翻过去地查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有可能是对方的针孔摄像头被人发现,被损毁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遇到了危险?   朱小万急得跳起来,拿着手机,继续给姜明辉打电话,正在通话中,又给庞磊打电话,无法接通。他整个人几乎要疯了,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去救人,还是留下来等情况?   ——   长空下,湖面平静无波,碧水倒映着青山。   湖中心,但见两座玲珑剔透的小山,宛若珍珠,对峙湖中,中间相隔不到一公里。两座山,面积都不大,一冷清,一热闹。   此刻,一条快艇正驶离热闹的山岛,很快靠岸,有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等候在岸边。   庞磊从快艇上跳上岸,主动举双手,转了一圈,示意他身上没有带武器,他身上的东西,包括无线通话器,枪,在上快艇之前,意识到有人要搜身的时候,他自己已经主动处理掉。黑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要来搜身,对他也很客气,指引他走向岛上的一座寺庙。   岛的面积不大,岛上有山,山中有苍劲松柏,四周却是岸陡坡险,怪石嶙峋,整个小岛被笼罩在烟青色的薄雾中。岛上很安静,也没有什么人,看起来并没有重兵埋伏,当然,也有可能是假象。   庞磊总结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还在他的预料之内。所谓的拳击赛,只是一个幌子,拳馆在旁边另一座岛屿,他进入拳馆后,立刻就有人让他来这座岛屿,说铁狼会在这里等他。   庞磊拾阶而上,一直走到半山腰的寺庙前,在广场中央停下来。寺庙的小广场上,摆放着一张红漆雕花椅,一站一坐两个人。站着的那个人,就是从岸边引领他来的那个黑衣人,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庞磊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知道对方一直在观察他;坐着的那个人,一身白色对襟唐装,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拿着一串佛珠,左手手掌上,两个白色的小球在不停地转动。   白衣人看着庞磊走近,脸上浮现一种皮肉分离的笑,先开了口,“英雄出少年,果然,庞队长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一个人独闯龙潭虎穴。”   “孙勋,你觉得警察可以胆小,躲在家里缉拿毒`贩?”庞磊俯视着白衣人,反问他,声音凛冽而凌厉。   白衣人瞬间收起笑容,冷笑了一声,“不胆小的警察,结局有两种,第一种,像戚罗一样,死了;第二种,像庞鑫一样,傻了,比死了还惨;当然,还有第三种,胆小怕事的警察,就是像姜民珲一样,苟且偷生,却可以升官发财,永保平安。庞队长想做哪一种?”   庞磊没有顺着对方的话题,掉进他的思路,“孙勋,孙卓,功勋卓著,这么好的一个词,很可惜,却让你曲解。你是很聪明,如果你的聪明,卖的不是毒`品,你应该就配得上这个词,也不需要永远都躲在暗处,见光就死。这跟老鼠有什么区别?”   白衣人并没有因为被骂老鼠而愤怒,却摆手否认,“我不是老鼠。这个世界上,我最欣赏的生物是狼,最讨厌的动物就是人,我现在是铁狼,孙勋孙卓这两个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毒`品和大米,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商品而已。庞队长,我倒觉得,我们可以算是同类,不如……”   庞磊立刻打断他,“我是人,是一名警`察,你选择做狼,做一名毒`贩,我们不可能是同类。铁狼,你这次已经逃不掉,我劝你主动自首。”   铁狼突然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漂浮在整座小岛上的气氛都因为这种笑声变得诡异。许久,白衣人才收住笑声,示意身旁的人把手机拿给庞磊看,他自己翘起了二郎腿,“好伟大的警`察,不过,恐怕你做不了多久的警`察了。我们不如打个赌,现在正在上演两出好戏,一边是双狼洞里那些迷途不知返的女人,沉浸于毒`品,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她们现在踩着地雷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死;另一边,是什么样的人,庞队长可能了解得还不清楚,十五年等于一生,说的就是他。你觉得,你们那些高贵的警`察,正义的化身,会去拯救那些死亡边缘的垃圾,还是去追捕一个被冤枉的逃犯,继续掩盖一个弥天大谎?”   庞磊瞄了手机一眼,立刻把眼前的人推开,他只是随意地一推,并没有用力,拿着手机的黑衣人没有被推动,他转头看向他,视线在他身上瞬了片刻,黑衣人却立刻往旁边移开,很快回到了白衣人坐的椅子后面。   “怎么,庞队长也不敢选?是不是也觉得不好选?我也是。不过,我打赌,你们的姜局长,现在应该已经在回中国的路上,或者直接从泰国飞往美国,追捕逃犯去了吧。”白衣人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庞磊往前走了两步,更靠近他们,俯视着他,“我不会跟你赌,这也不是选择题,人我们一定会救,逃犯我们一定会抓,还有毒`贩,我们也同样不会放过。”他的声音不太,却极具穿透力,无形中,把白衣人狂妄诡异的笑声盖了下去。   白衣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这么狂妄自信?   “不打赌,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我听闻铁狼曾经是冠军级的泰拳手,我不懂泰拳,肯定打不过你。不过,跟他比试,应该没问题。”庞磊伸出手掌,指向黑衣人,再做出请的姿势。   白衣人手中滚动的两个球早已经不动,看着庞磊,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黑衣人,脸上表情犹豫不决,似乎不知道如何定夺。   黑衣人倒是果断,“好。”他看着庞磊,取下了墨镜。   庞磊同样直视着他,两个人的视线,都像刀锋一样锐利,直刺刺地扫向对方。庞磊这一刻已经确定,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铁狼!   他也已经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180度逆转,超出了他的预料,最大的意外,铁狼竟然这么狠毒,把他们毒贩组织里面的冰之队成员,反过来作为人质,而桑槿和戚玥竟然也在那一群女人当中!   黑衣人还把美国Black Pool监狱那边的即时消息给了他看,有人越狱!   铁狼一直隐蔽,现在突然愿意出来单独见他,却装扮成一个保镖,又在这个时候把这些事情展示给他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庞磊转瞬想到了,铁狼的真正目的,是想让他看到,警`方在危机关头,不顾那些人质的死活,而去追捕一个原本就被冤枉的逃犯,想要瓦解他的心智,让他对警`察彻底失望。   但显然,从他上岛到现在,他们一直在试探他。他们演了这么长的戏,又是什么意思?对,他们一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时机,说明他们并不确定,姜明辉会去救人,还是去追逃犯。不管他们是去救人,还是追逃犯,都远离这个岛。保护这个岛,才是他的目的。果然不出他所料,双狼组织真正的腹地,不在双狼洞,却是这个岛,双狼洞应该另有用途。   庞磊很快理清了思路,幸亏他早有准备。他现在要做的,也是拖延时间,让朱小万和老排分别有足够的时间部署好,一边去双狼洞救人,一边围攻这个岛。   黑衣人,也就是真正的铁狼,已经换上了宽松的黑色对襟唐装,大概也知道,庞磊已经看穿他的真实身份,没有必要再掩饰。   铁狼在他五米开外的地方站定,双腿微微叉开,双手负在背后,眼神里透着一股阴鸷,“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留下来,我可以让你扬名中外,清安市那个小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第二,死!”   “可能吗?这是我听到的最荒诞、最可笑的事情。”庞磊向前一步步走近,“你现在也有两个选择,”第一,自首,第二,被我打败,我把你擒获。”   铁狼瞬间被激怒,迈开大步,双手握拳,飞奔而来。   几乎是在刹那间,庞磊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飓风,从远及近,迎面冲来,瞬间飚到了他面前,所有的力道汇聚成一个焦点,冲向他的额头。   他迅速往后一仰,几乎是在同时,飓风突然转向,焦点也冲向他的左腹。他来不及站直,仍然仰着身体,身体往左一缩,躲过打向他腹部的重拳,左脚着地,身体倾斜着,飞快地回旋了一圈,右脚横扫,快如闪电,重重地扫在了铁狼的左腰上。   铁狼身体趔趄了一步,但很快就站稳,左右双拳,轮换着打出,像冰雹一样的重拳接二连三地砸过来。铁狼的拳,不仅速度快,狠厉,还带着一股杀气。并且,他很擅长出虚招,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庞磊短时间内没有找到破解的点,只能暂时接招,挥动双臂一一挡住他的拳。偶尔疏忽,被他的虚招骗到,也挨了两拳。但很快会还击回去,铁狼也被他踢了两脚。   两个人基本上打成平手,庞磊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急着要在三招之内要把对方打倒,因为要拖延时间,也知道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庞将军会赢吗?   ☆、第113章 Chapter 113 双狼基地   双狼洞内。   桑槿和阿浅正带领着长长的冰之队,对着地图,缓慢前行,寻找洞的出口。整个队伍,已经汇集了一百多个人,这些人,桑槿几乎都大年初一那天,在清安市的医院里见到过。   这一路走过来,她已经了解到了很多可怕的事实。   所谓的双狼洞,也就是双狼组织的受训基地,洞里面的中心区域,不同于前面一段像地狱一样的地段,里面装修得像一个地下度假村,环境很舒适,里面竟然还有培训室,客房,棋牌室等等娱乐空间,还有个赌场。   她从阿浅嘴里得知,每年,双狼组织总部会从全世界各地挑选最优秀的冰之队,来这里受训,其实就是给她们洗脑,这些人回去以后,再用学到的各种成功学理论,给其他人洗脑。   铁狼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为她们灌输了种种可怕的思想,让她们坚信,她们不是在贩卖毒`品,她们是在圆梦,在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当她们进入这个基地组织学习参观的时候,代表她们离实现自己梦想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对于每一个冰之队的队员来说,也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这和那些传销组织没有任何区别。   桑槿想起来就觉得恐怖。更让她觉得恐怖的是,今年冰之队的梦想之旅,只有来自中国的成员,并且,全部都是清安市的人。阿浅解释不了原因,桑槿也是后来才想到了原因,这一次,她们不是来受训,而是来送死!   清安市大年初一突击搜查,警方大力打击毒`贩的消息,早已经在网上传开。对于双狼组织泰国总部的人来说,她们已经是被警方污染过的人,所以,要除掉。刚好,也可以作为这一次报复警方的诱饵。   桑槿自然也想到了,她们这一次,确实是落进了铁狼设计的圈套里。铁狼大概早就想到,清安市警方搜查出这么多人,肯定会顺藤摸瓜继续深查,也很有可能会混入冰之队,深入到他们的组织内部。所以他就将计就计,提前把这些冰之队成员分批接到这个基地来。并且,最后留了阿浅这条线索。难怪这一路,她们很轻松地就混入进来,她明明和那个阿凤长得很不一样,甚至,她包里带着枪,耳钉上有针孔摄像头,红山雀她们都没有查到。因为她们故意不想查到,就是希望她和戚玥混入进来以后,再把大部队引过来。   桑槿想到十年前的双狼行动,白狼被杀,铁狼这次设局的目的,应该是想等着警方的大部队来救这些人质的时候,一同消灭掉,给警方以重创。十年前警方杀了他弟弟白狼,他应该一直怀恨在心,想要伺机报复。   桑槿理清这些来龙去脉的时候,洞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信号。她最后把耳钉上摘下来,对着摄像头摆手,划了个大叉,是想要告诉朱小万,这一切都是错的,是圈套,让他们不要来。她不知道,朱小万能不能看懂。   她的这一举动,竟然被红山雀发现,大概知道她是在通风报信,一气之下,把她的东西都踩碎了。   之后,戚玥把红山雀和另外同一伙的三个女人阻拦在了洞里面的中心区域,让她和阿浅尽快把所有冰之队的人召集,尽快离开双狼洞。她虽然担心戚玥一个人不能应付她们四个女人,但她也只能先疏散救人,杨浅现在能不能信任,她到底是被铁狼红山雀他们说服了引诱她们来,还是无意间被当成了诱饵,她现在也不确定。   “我们快到洞口了。”杨浅突然开口跟她说话,“大姐,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设了这样一个圈套。玥姐跟我说想来这边,抓住红山雀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帮她。”   桑槿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不管她是不是有意欺骗她们,现在事情也没有完全坏透,如果她们这次不来,肯定更不会这么早知道这是个圈套。她不知道姜明辉派过来的先锋部队,有没有进入洞内,发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质,再给大部队发出信号。如果信号已经发出,朱小万也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大部队进入双狼洞内,最后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她现在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洞,把消息传给他们。   她现在也不知道铁狼派了多少人驻守这个双狼洞,目前她没有看到很多,并且都被戚玥,或者她和阿浅带领的冰之队的人偷袭制服了,最后只剩下了被戚玥拦截的那几个人。   这好像不正常,这么大一个洞,双狼为什么只安排这么少的人?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双狼洞,很有可能不是双狼组织真正的腹地。她也没有在洞内看到任何制造毒`品的设备和空间。这么说,双狼在玩声东击西的游戏。他让警方以为这个洞是他们的腹地,把警方的大部队引到这个洞里来,他们守株待兔,而他们大部分人却在驻守真正的腹地。   铁狼真正的腹地在哪里?会不会就是庞磊要去的那个岛?那他一个去赴会岂不是很危险?   桑槿想来想去,转头看了阿浅一眼,“好,我再相信你一次。现在已经快到洞口,出了这个洞,你先带这些人撤离,出了洞以后,你们最好不要再回美斯乐,直接去云南,再回清安市。”   她放心不下戚玥一个人在里面,也想早点离开这个洞,然后和戚玥一同去找庞磊和朱小万他们。既然铁狼的大部队不在这边,杨浅她们离开这个洞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大姐,你带她们走吧,我去救玥姐,再怎么说,是我一时疏忽,让你们俩跟我们一同被困在这里。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杨浅脸上是愧疚的表情。   桑槿脚步顿了片刻,看向她,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经她之口说出来的,却又不得不相信她,“你们先活着离开这里,以后再说。”   杨浅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大姐,在你们眼里,我们肯定都很坏。但很多人跟我一样,也是逼不得已。我男人去年在我生我儿子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变成了植物人,肇事者逃了。我们没有地,也没有工作,没有文化,不知道做什么才可以养活两个小孩。我只能这样,哪知道他们竟然这么对我们,我日他娘的……”   杨浅习惯性地开始爆粗。她这么一说,走在她们身后的人,开始纷纷附和她。都开始述说自己生活有多艰难,有多无奈。   桑槿这个时候没有心情向她们解释什么,她转身看向众人,“你们先活着离开这里再说,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当然,这个地方很快就会不存在。”   桑槿让杨浅带着她们离开,她准备返回洞内。杨浅坚持了一会儿,后来大概也害怕再回到洞去,没有再坚持,带领着众人走向出口。   桑槿走进洞里,刚转过一个弯,“嗙!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爆`炸的声音,很快便是哭天喊地的声音。她迅速转身,跑回洞口的方向。   人群中,有人在哭喊着,说人已经死了。   桑槿挤入人群中,发现有一位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不停地哭喊着,小女孩身体已经拦腰炸成了两段,身下全部是血。   “怎么回事?她站在什么地方被炸到了?”桑槿走到前面,问杨浅。   杨浅回头看向她,“我也不知道,我刚上前一步,那边炸弹就响了,”她边说边伸手示意方向,“我再往前一步,另外一个炸`弹又响了,就是小萍走过的那个地方。我现在已经不敢乱动了。”她双脚叉开,杵在距离洞口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不敢动。   桑槿弯下腰,仔细观察地面,发现这地板与洞里面的泥土地板不同,靠近洞口的这一段,地面上贴的是方块青石砖,大小差不多,一直延伸到洞口以外。   桑槿心里寻思,会不会这一块被特别贴上青石砖的区域,是控制埋藏在整个洞内炸`弹的开关,相当于一个遥控器,只要在上面走错一步,埋藏在相关联的某个地方的炸弹就会爆`炸?难怪她们一路走路都很安全,一直到了门口才遇见爆炸。   她身后,哭喊声此起彼伏。   “是不是有定时炸`弹?我们是不是都会被炸死啊?那可怎么办?”   “对啊,我还想出去给我儿子买个新书包呢。”   “不行,我们要快点出去,炸`弹定时了,很快就会爆炸的。”   “……”   人群开始出现骚动,有人吵着要立刻走出洞。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声音特别大。桑槿挥动双手,冲着她们大声叫喊着,让她们先别动,却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她迅速把包里的□□拿出来,对着洞顶开了一枪。   “砰!”   这一声枪响,把所有的人都吓住。   桑槿把警察的身份摆出来,震住混乱的局面,向她们解释,“你们不用怕,我是警察,一定会救你们出去,但你们也要配合,所有的人必须听从我的指令,否则,我们每个人都会死。”   她摆手示意她们往后退,“你们都先别急,都往后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跨出这条线半步。”她在杨浅身后的横向线条划了两下。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违抗命令,生死攸关的事情,她们也不敢乱来。   桑槿把混乱的局面暂时控制住,继续仔细观察,想要找出什么规律来。   她根本不知道炸弹被埋在什么地方,这一路走来,她没有看到什么地方可疑。红山雀亲自陪着她们走这一趟,这很符合铁狼谨慎的个性,想要确保他的计划成功。红山雀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她现在还在这个洞内,所以,他们肯定用的不是□□。而是某种特定的密码来控制开关,红山雀应该知道密码。他们会用什么样的密码?   这么大一个洞,他们故意把炸弹的控制开关放在洞口这么近的地方,对这些急于走出双狼洞的人来说,现在的情形,应该是最痛苦的折磨,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隔着一条生死线。他们只是想折磨这些人吗?   桑槿细细地思索着,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她发现,地面上的线条,可以连接成一个很大的棋盘。为什么要用一个棋盘来控制炸`弹?   她猛然想起,铁狼和0110若干年前曾近在狱中是狱友,有相同的爱好也不足为奇。0110用棋盘暗讽一场权利的游戏。   铁狼想要用这个棋盘表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你们觉得这个棋盘表达什么?这一章里其实有答案。暂时猜不到答案也没事,因为最后都会解释。   P.S:大家千万不要被这个棋盘吓到了,会不会下棋,对阅读故事都不会有影响。我只是把棋盘作为一个引子,与下棋无关,更不会设计高超的下棋技巧,因为我也不懂,嘿嘿~   ☆、第114章 Chapter 114 成功逆袭   桑槿正在洞口冥思苦想,希望能找到破解控制炸弹开关的机密。   与此同时,双狼洞内另一处,戚玥正同时与三个女人对峙,红山雀,另外两个,穿着一黑一白的风衣。红山雀赤手空拳,另外两个女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戚玥单手执软鞭,她们手中的抢,已经被她用软鞭夺过来,把洞内零散的守卫除掉了。这三个女人,身手都不凡,尤其是红山雀,招招致命,每一招都带有一种想致人于死地的狠辣。   戚玥手中的这条软鞭,是她绕在腰上偷偷带进来的,外观看起来像细长扁平的皮带,是她爸爸留给她的,虽然和她平常用在警队里用的软鞭没法比,但对付她们手中的武器,绰绰有余,至少到目前为止,让她成功阻拦住了这三个女人,也让她们不能同时近身靠近她一起夹攻。她单独对付红山雀,或同时对付另外两个女人,都不会很吃力,但她们三个人一同上,她接不了几招就会招架不住。   她们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红山雀示意旁边两个女人再上,她自己没有上,应该是想找机会先突围,去拦截桑槿和杨浅她们。   一黑一白的两个女人,借刀指示,立刻挥动手中的铁棍,一左一右,攻上来。红山雀果然趁机闯了过去,戚玥和她对接了两招,想拦住她,被着两个女人同时连番夹击下,不得不先放弃,她打算先集中精力除掉她们两个。   戚玥凝神应敌,左手用力扯住软鞭一头,双手拉紧,对着其中的白衣女人,左手突然放开,软鞭像弹簧一样被弹向白衣女人,刚好打在了她眼睛上。戚玥趁她停下来伸手去摸眼睛之际,左右快速挥动软鞭,扫向黑衣女人,让她不能靠近。   铁棍笨重,持棍的黑衣女人一身肌肉,身体很强壮,灵活性却不够。   戚玥左右挥动了几个回合,趁她应招之际,收回软鞭,用力往外一挥,软鞭倒转,卷住了铁棍一端,她手腕运力,两股劲力,一收一放,铁棍从黑衣女人手中脱落,戚玥再用力一扬,铁棍被她用软鞭抛出去了很远。   黑衣女人想要去拿铁棍,戚玥再次迅速挥动软鞭,黑衣女人徒手根本抵不过,浑身四处被鞭打了个遍。戚玥趁她手忙脚轮之际,再反过来对付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眼睛应该已经恢复,再次抡动铁棍,要来袭击。戚玥在她动手之前,用同样的方法把她手中的铁棍除掉,跃到了她身后,用手中的软鞭勒住她的脖子。她背靠着白衣女人的背,双手不停地用力拉软鞭,黑衣女人靠过来,她借身后白衣女人作为支点,双脚轮番踢向黑衣女人。   一阵乱踢之后,黑衣女人已经口吐鲜血,趴到在地。戚玥继续用力猛拉手中的软鞭,一直到感觉不到身后的人继续挣扎,一个肩摔,白衣女人被重重地摔倒在地,身体扭动了几下,终于断气。   戚玥同时制服了这两个女人,力气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却只是喘息了片刻,很快拔腿去追红山雀。   红山雀让这两个女人困住戚玥,她自己去追桑槿和杨浅她们。她必须在红山雀追到她们之前,先把她除掉。   ——   同一时刻,小岛上,庙前广场。   庞磊和铁狼的对峙,同样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境地,两个人都受了伤,但仍然分不出胜负。铁狼年纪大一些,体力已经渐渐不支。   庞磊嘴角有血丝,但仍然镇定自若,运掌,挥拳,踢腿,丝毫不乱,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铁狼的虚招已经对他起不到作用,反过来,他从铁狼的招数中变换而来的虚招变化,还能迷惑铁狼,反过来回击他。   铁狼被他又一次踢中后膝盖后,身体一个趔趄,单膝跪了下来。这对铁狼来说,应该是一种无法忍受的侮辱性打击。铁狼因此开始变得疯狂起来,迅速起身,伸出钢爪般的十指,发狂地扑过来。   庞磊弯腰往下一蹲,一拳打在铁狼的腹部,不等他有任何回击,双手出快拳,轮番打在铁狼胸口,最后左脚着地,身体趁势跃起,飞起右脚,重重地踢向铁狼的左脸。   铁狼身体往右倒下去。   这一幕,把一直躲在庙里的人激怒,“嘭!嘭!嘭!”三声枪`响,突然响起,岛上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像是一个已经忍耐了许久的怒狮,此刻,终于忍不住,发出怒吼。   枪`战的序幕被拉开,乱枪像雨一样,密密麻麻地扫过来。   庞磊连地翻滚,迅速滚到了广场边缘,跳下广场,寻找掩护,右肩却还是被子`弹擦破。   “庞将军,这边,接住!”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与声音传来的同时,一把左`轮手`枪也飞过来。他循声望去,一个身穿花色西装,戴着一顶白色宽沿帽的男人,带着一大队人,正在包围整座庙。   庞磊暗暗松了一口气,非常敏捷地接住了手`枪,他借着广场的高台阶作为掩护,把从庙里面出来的一波又一波的人打退。一边问他,“老排,底下情况怎么样?找到可疑的地方了没有?”   “都在这个庙底下。这个庙,果然是一个幌子,整座岛几乎就是一个制`毒工厂。我们的人已经把底下全部扫荡过一遍了,他们的人都在底下候着呢,现在已经中了我们的毒`气,有一些人逃上来,我们应该很快搞定。还有,整个岛已经没有船可以离开了,四周□□,没有人可以逃得掉。这次,我们可以关门打狗,全部活捉!”   老排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古铜色的脸上有皱纹,脸上是很得意的表情,突然又想起什么,收住笑容,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小万那边,他已经带人去接应双狼洞里的人去了,不过他问我知不知道怎么直接找洞的出口,洞里面好像有埋伏,但这个我不知道,那个岛以前我们也找不到,每次绕来绕去最后就绕晕了。”   庞磊心里一凉,转头仔细扫视了一眼整个广场,发现铁狼不见了,他思虑片刻,“我去拦截铁狼,你把这些人控制住以后,立刻去洞那边救人。”   “你不去救你女朋友吗?”老排有些意外,“铁狼应该就在这个岛上,他跑不掉了,我会带人去搜的。你快去那边救人……”   “先抓到铁狼再说。”   庞磊说完,从老排手中接过来回无线通话器,镣铐等东西,沿着阶梯,围绕四周转了半圈。没想到,铁狼就在庙的后面,似乎在等着他,站在他旁边的就是之前那个装成铁狼的白衣人。   “把东西给他,”铁狼示意白衣人再次把他手中的手机交给庞磊。   铁狼眼露凶光,脸上明显有一丝不甘,用力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看向他,“如果你不想这些人全部都被炸成碎片,被活埋在洞里面,马上给我们准备一架直升飞机。这个岛我可以送给你们,但我必须安全离开。否则,她们一个都别想活!”   庞磊看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一群人挤在洞口,最前面的是那个叫杨浅的女人,一动不动,估计脚底踩到炸弹之类的。杨浅旁边,桑槿似乎在研究什么。他看到她暂时安全,心里暗输了口气。   白衣人很快把手机拿走,接了个电话,神色立刻变得很慌张,在铁狼耳边耳语了片刻。   庞磊双手紧握成拳,暗自分析双狼洞内现在的情况,人质已经走到了洞口,戚玥可以拖住红山雀,桑槿在研究怎么走出去,她一定可以做到。只要朱小万及时赶到,她们就可以获救。所以,现在主动权应该是在他手中。   “铁狼,你要的直升飞机,没有。这个岛,所有的一切,从现在开始,当然已经不属于你。但我现在可以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今天提到某个被冤枉的逃犯,你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主动提供给警方,我们会考虑给你减刑。”   铁狼瞪着他,脸色铁青,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姓庞的人都是正人君子,现在看来,你就是奸诈小人。你跟泰国那些条子联手演戏,欺骗我,我认栽。不过,我还真看不出,你除了奸诈,还这么冷酷无情。据我所知,里面有一个女人是你女人,你就不怕她被炸死吗?”   庞磊被他这么骂小人,并没有动怒。这次双狼行动,前期清安市警方主动联合泰国当地警`方,一直被拒,这确实是他的一个幌子。铁狼一定以为,只要美国那边传出越狱的消息,姜民珲一定会把清安市的警力调回,当地警方也不支持,他必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即使姜明辉不调回大部队,也会落入他在双狼洞布置的陷阱,全军覆没,他还可以同时给他的狱友献礼,协助他出逃。有朝一日,他们可以双雄合并,他又多了一个臂膀。   他不得不承认,铁狼思维缜密,步步为营。他在瞒天过海,铁狼同时也在声东击西。如果不是他前两天踩点的时候,看出这个岛上的庙没有太多香客,很异常,他也会直接以为,双狼洞就是他们真正的腹地。如果他按照最初的计划,把大部队,甚至老排集结的当地警力,提前在双狼洞附近潜伏,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但现在,情况依然险峻,他心爱的女人还在危险当中,还有很多的人都生死未卜,结果怎么样,他还不敢下定论。   庞磊有些犹豫,想到刚才白衣人接了个电话,铁狼凶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会不会是桑槿已经找出了破解炸弹的机密?他犹豫了片刻,决定赌一把,“我女朋友不需要你操心。兵不厌诈,只要能把你们这些人抓住,我不做君子也无妨。既然你还这么有道德意识,你现在提供线索,也是为你的朋友好。他有没有被冤枉,法律说了算,但如果他这次真的越狱成功了,我告诉你,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你也会罪加一等。”他决定不放他走。   铁狼竟然笑了起来,笑完以后,又恢复了阴冷的表情,“知道狼这种世界上最高贵的物种有一个什么特点吗?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同类!”他说完,主动向庞磊伸出双手。   庞磊没心情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大步走上前,拿出镣铐,把他和白衣人两个人铐在了一起。   整座岛,枪`声已经停下来。庞磊让老排过来,把铁狼他们带走,后续的事情也暂时都交待给了他。   他一边联系朱小万,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岸边,坐上快艇,按照朱小万提供的路线,开始奔赴双狼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庞将军没有答应铁狼的要求,你们支持他这样做吗?   叮叮和戚玥会不会有危险,明天揭晓~   ☆、第115章 Chapter 115 致命一击   双狼洞门口。   桑槿站在青色石砖地面上棋盘的右下角,靠着洞的右壁,屏气凝神,准备往前走。   “桑槿姐,你真的要自己来走吗?万一踩到炸`弹怎么办?不然,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者,让她们来试也行。”杨浅指向她身后的一群人。   那一群人,像集体约好了,立刻往后退,似乎生怕被杨浅叫出来,去做试验。   “不用,这下面不一定会有炸`弹,只是控制开关,我有办法,一定不会踩到开启炸`弹的地方。”她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往左斜跨了一步,踩在了两快方砖连接的斜对角。   桑槿踩着不动,仔细听,想要确认有没有什么地方爆`炸,等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没有!   这一分钟,整个世界像是消音了一般,异常的安静,时间过得很慢,地球仿佛被什么绑住了,停止了转动。   最终,死一般的寂静被杨浅的惊叫声打破,“哇,太棒了,没有爆`炸!”她急切地追问,“桑槿姐,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踩的这两个地方都是炸`弹?”   人群中同样传出欢呼声,许多人挤到前面来,等着跟在她后面,都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洞穴。   桑槿挥洞双臂,让所有的人安静下来。她现在要作出决定,接下来的一步,是该往右还是往左。她想起双狼组织的LOGO,是一黑一白的两只狼,面对面蜷缩着身体,两只狼的身体弓着围成了一个圆。她所接触的整个洞内的一些物品,很多都是对称设计。看起来很严谨,甚至有些刻板。这些应该和铁狼本人的思维方式有关。这种思维方式,会表现在他做每一个决定时的习惯。   所以,她决定保持对称的步调,第一步往左,第二步,她转向了右边,往右斜跨了一步。同样踩着两块方砖连接的斜对角。她踩下去以后,瞬间闭上了眼睛,再次仔细聆听。   又等了一分钟,没有爆`炸!   “太好了,太好了,没有爆`炸,桑槿姐,没有爆`炸!”杨浅在一旁激动得哭了起来。   人群同样再次变得激动,又有人挤过来,要跟着桑槿一同离开洞口。   桑槿匆忙制止她们,“你们先等等,不要急。我现在只走了两步,等我走完以后,如果没有爆`炸,你们就沿着我踩过的点,一个个走出来。这个线路很简单,”她指向她的脚下,“从右边的这个位置开始,你们可以把这些砖块看成一个个的方格,两个方格连起来就是一个‘日’字,你们踩的那个点,是棋盘上面‘马’这个棋的起始位置。马走日,这是象棋里面的一个规则。行走的方向,先左,再右,后面我继续试。你们先看着。”   桑槿说完,又开始转向左边上斜跨了一步,等了一分钟,再反过来往右。如此反复,走完青石砖那一大片地板,一直走出了洞口。   没有爆`炸!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人群中再次传出欢呼声,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桑槿怕场面会失控,又按原路返回,回到了洞里面。她让所有的人排好队,每个人出发前,她都跟她们讲一遍,一定要踩在两块方砖的斜对角,按左右方向交替前行。   一开始,她怕这些人会记不住,毕竟,都是女性,肯定没有几个人接触过中国象棋,她们也不一定知道“马走日”代表什么意思,她只能一步一步提示。每次等到一个人离开洞口以后,才换另外一个人。每一个人走下来,差不多十来分钟。她算了下时间,一百多个人,这样走下去,估计要走上半天才能走完。   桑槿让一个比较稳重的大姐代替她维持秩序,继续指导人出洞。她去了棋盘的左边。既然两边是对称的,右边可以走,左边应该也可以行得通。她按照同样的方法走了一遍,确认可行。于是,人群分两边开始同时进行撤离。   “桑槿,杨浅,你们快跑!”在人群撤退到一半的样子,洞内突然传来戚玥的声音。   桑槿循声回望,看到红山雀正向她们跑过来,戚玥在后面追。她心里一惊,催促两边撤离的人都加快速度。   红山雀看到她们两边的人在撤退,脸上表情同样惊住,似是不敢相信有人会破解她们的这个机密。她突然拾起地上的一个石块,远远地抛向地面上的棋盘。   “嗙!”   洞口里面的层顶突然爆炸,碎石掉落下来,有碎石砸到底下正走向洞口的人。人群又开始变得混乱,有人吓得直哭,有人用力地往前挤着想要快速逃出洞口。   桑槿朝戚玥大喊,“戚玥,不要让她再砸石头,危险!”转头安抚众人,让她们别紧张,按照之前的方法继续往前走。   红山雀手中又有了一块石块,还没抛出去,手臂突然被震得发麻,石块掉落在地。   戚玥挥动软鞭,打在了红山雀的手臂上,很快又挥动软鞭,卷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红山雀因为惯性,身体往前一扑,眼看就要趴到在地,她顺势就地一滚,中和了这股拉力,迅速跳起来,把卷在手腕上的软鞭往手肘上一绕,想要夺走。   戚玥自然不会放手,同样紧紧抓住软鞭的另一头。两个女人,像两只小鸡在抢一条蚯蚓,各自使劲地往后拉。   红山雀每往前一步,便把软鞭往手肘上一绕,软鞭的长度渐渐缩短。   戚玥双手同样交替着拉扯软鞭,也绕了几圈,眼看两个人相隔不到两米,她突然把手中的软鞭迅速往外一放。   红山雀身体往后倒下去。当然,她反应极快,在倒地之前,右手掌往后撑在了地上,她借力很快又站直了身体。   戚玥同样反应很快,在她一倒一撑一站的时间内,她围绕着红山雀,迅速绕了一圈,用软鞭把红山雀的一只手和身体绑住,同时用右脚扫向红山雀的腰。   她这一踢,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这个杀了她父亲的女人一脚踹死!   她踢了一脚,第二脚,还没踢到,红山雀反过来扣住她的脚踝,抓住她的脚,用力一扭。   戚玥感觉到脚踝像被拧毛巾一样,剧痛无比。她身体顺势快速回旋,把红山雀施加在她脚踝上的力度抵消,否则,她的脚定然会被折断。   红山雀很快把局势扭转过来,身体快速转了一圈,把绑住她的身体和一只手的软鞭绕开,戚玥身体刚刚落地,她一脚踢在了戚玥的下巴上。   戚玥被她这样一踢,只觉得牙齿在打颤,下巴几乎要断裂。她忍住剧痛,双手拽着红山雀的脚,往前一拉,抬腿,再次踢向红山雀的腹部。   红山雀被她拉成了一个劈叉,双腿贴在地面,腹部又挨了她一脚,脸上同样是痛苦的表情。戚玥再次踢过来时,她上身迅速往右侧一闪,躲过了这一脚。红山雀一双长腿扫了一圈,身体一跃,很快又站立起来,喘着气。   戚玥同样立在原地,调整气息。两个人这么几个来回,谁也没有完全占上峰,体力却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洞门口的人,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杨浅还杵在原地。桑槿一直不敢让她动,深怕她一动,立刻就会再触动什么地方爆`炸,她等其他人都撤离了洞口以后,才走到她身边来,让她试着收回一只脚。   没想到,杨浅刚收回一只脚,“嗙!”洞口外面不远处,突然爆`炸,人群都撤离了洞口,炸弹又炸死了两个人。洞外,人群又开始出现骚`乱。   “桑槿姐,怎么会这样?那我是不是要一直站在这里?”杨浅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哭。   “别怕,这个地方,是相的位置。相走田,但没有田……”桑槿匆忙止住,杨浅踩的这个地方,确实很有可能是总的控制点。她担心会吓到她,没有再解释下去,转移话题,“你那只脚,先踩到旁边那个安全的点。这只脚,先别动,等我的脚踩上去,你的脚再起来,记住,我们要同时进行,我踩上去,你离开,明白吗?”   桑槿说完,忽然意识到,她这样说话的语气怎么好像一个人?   “……桑槿姐……”杨浅开始啜泣,似乎觉得过意不去,可又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毕竟,没有人不怕死,她现在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看着近在眼前的生的希望,她没有勇气拒绝,她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桑槿扶着杨浅,等着她把一只脚移到旁边安全的点,她抬脚,准备踩在杨浅另外一只脚踩着的地方,慢慢地挨上去,但没有用力。等到她喊完一二三的口令,杨浅把脚抬起来,她才用力。   庆幸的是,她们交接得很顺利,没有听到爆`炸声。杨浅立刻又哭了起来。桑槿让她按照之前她们走过的路线,赶紧出去,带领洞外的人快速撤离。杨浅点头,她一边哭,一边走出了洞。   桑槿等杨浅走出了洞口,才看向仍然在洞内打斗的两个女人。戚玥明显已经快支撑不住,不时地挨拳脚。她得想办法,让戚玥也先离开,如果不能活捉红山雀,至少要把她也留下来。   “戚玥,别再跟她打了,你先出去,按照我说的路线走。”桑槿知道戚玥会下棋,所以,跟她解释并不费力。   “想走?没这个可能!”红山雀恶狠狠地吼了一句,大步跑过来,还没跑几步,脚下突然被人抱住,动不了了。红山雀转身,抬腿便踢向戚玥的腰,一脚比一脚用力。   戚玥紧紧地抱住红山雀的双脚,看向洞口,“桑槿……你先走……现在洞里面已经没有人……你不用再踩着那个地方……快走!”她确实已经快支撑不住。   “不行,你没走,我不会动。小万他们肯定已经快来了,这个女人她跑不掉的,你先出去再说。”桑槿冲着戚玥大叫。   红山雀似乎也急了,最后一脚,发狠力横劈下来,踢在了戚玥的背上。   戚玥突然抬头,口吐鲜血,此后,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桑槿看到这一幕,感觉红山雀那一脚,像是劈在了她自己身上,眼泪瞬间飚了下来,朝着戚玥大叫,“戚玥,快跑啊!”   “……”戚玥没有再说话,洞里面只听到红山雀愤怒的吼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这样,怎么办?救谁呢?   ☆、第116章 Chapter 116 来不及爱   山路十八弯,崎岖,坡度陡峭,枝桠乱草横生,行走异常艰难。   朱小万带领一个小分队,在双白山上穿行了很久,寻找双狼洞的出口。虽然他们知道洞的入口,但既然桑槿给了他提示,洞内会有埋伏,他们没有直接进入山洞,决定另外开辟一条路,寻找洞的出口。   这个小分队,是姜明辉撤走大部队之前,留下来的人,最先派出去的四个人的先锋小队,很有可能已经全部牺牲。   他收到桑槿的提示,洞内会有埋伏的时候,刚好是姜民珲准备带领大部队出发去双狼洞之前。先锋小队给了姜明辉洞内的行走线路图,以及洞内很安全的消息,并且,还提到他们在洞里面找到了藏`毒的窝点,里面有一个金`库,先锋小队找到了大量的金`条。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铁狼预先布置好的诱饵。先锋小队行走的这条线路,一定不是桑槿和戚玥她们行走的线路,而是铁狼让人特意引导他们去走的路线。   姜民珲收到这些信息,原本还在犹豫,桑槿和戚玥无意间探知的消息,先锋小队提供的信息,他们到底应该听信哪一边。最终,姜民珲决定按照先锋小队反馈的情报行动,不管有多大的危险,他们都要去洞里面,毕竟还有那么多人质在洞里面。   朱小万说服不了姜民珲,又联系不上庞磊,只能先出发,与姜民珲汇合。让人意外的是,他们还没有开始进洞,姜明辉就收到了国内传来的命令,要求他立刻把警队主力调回国内,捉拿重要逃犯。   他还没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民珲已经带领大部队离开,只留下了一个小分队给他。   朱小万大脑有些短路,他还在想着这些问题,突然被一声惊天巨响打断了思路。离他们不远的一座山,山体突然凹陷下去,凹陷从一处开始,像多米诺骨牌倒塌一样,迅速往一边延伸。   朱小万瞳孔瞬间睁大,却来不及多想,迅速往山体凹陷的方向跑。其他人劝阻他,说肯定是整个洞爆`炸了,太危险,让他不要去。他想到里面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刚刚才相认的亲人,一个是他没来得及说爱的女人,难道她们都……他不敢往下想,推开了拉着他的人,发疯了一样往前跑。   朱小万跑到洞口的时候,看到了一大群人,都面对着洞口的方向,他挤进人群,寻找两个熟悉的面孔,却没有找到,一直到了洞口,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姐!”朱小万迈开长腿,跑到桑槿面前。   桑槿看着他,突然转身,抱住他的腰,“小万,我们快回去,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埋藏炸`弹的,这里很危险。”   “戚玥呢?”朱小万看着洞口已经塌陷,里面浓烟滚滚,尘土飞溅,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人呢?她是不是还在里面?不可能,她为什么没有出来?我要去找她!”   朱小万掰开她的手,跑向洞口,桑槿吓得立刻叫人拉住他,“小万,戚玥她……”她声音哽住,说不下去了。   “你们是不是人?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在里面?为什么没有人去帮她?”朱小万被人拉住,转身冲着人群大声吼叫。他不用问也能想象到,戚玥肯定一个人对付红山雀一伙的人,她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   人群里,除了杨浅,其他的人都埋下了头。杨浅走上前,跟朱小万说了声“对不起。”   “滚!”朱小万一脚踹出来,差点踢到人。   桑槿及时把杨浅往后一拉,让小分队的人留了两个,其他的人带领这些救出来的人质先撤离,她让杨浅也跟着离开。   人群散去以后,她看着朱小万,跌坐在地上,被两名警`察按住,不能动,她在面前单膝跪下来,看着他,“小万,戚玥说……”   桑槿还没说,眼泪又滚落下来,脑海里回想起最后的那一幕。   戚玥抱住红山雀的腿,把她死死地困住,她自己也不能动。红山雀便捡旁边的石块,砸向洞门口,洞里面不时响起爆`炸的声音。   桑槿无奈,只能让杨浅再回洞里来,搬了一块石块给她。她把石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踩着的地方,洞里面没有听到爆炸的声音,却听到了很刺耳的“嘀”的声响。   应该是最后那个“嘀”地声音,把戚玥惊醒了,她也意识到了当时的情形,让桑槿和杨浅快走。桑槿找到了戚玥用的软鞭,让杨浅从身后抱住红山雀,她用软鞭把红山雀绑住了。   那一刻,她还感到开心,以为她们都可以得救。   可就在她们三个人跑向洞口,红山雀大叫,要让所有的人为白狼陪葬,她一边叫一边滚向棋盘另一边,相的起始位置。   桑槿回头,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杨浅最初踩的点就右手边相的起始位,如果左边的相的起始位置也设置了总炸弹的控制开关,是炸毁整个洞,还是整座山?红山雀说要让她们所有的人陪葬,说明她们即使出了洞,也逃不出这座山。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要回到洞内,却被戚玥抓住。戚玥虽然受了伤,力气还是比她大,她和杨浅最终被戚玥推出了洞外。戚玥自己却跑回了洞内,也没有再按正确的线路,直接以最短的线路跑向红山雀。   戚玥一边跑,洞里面随之传出接连不断的爆`炸的巨响,在红山雀滚到目的地之前,戚玥拦住了她,推着她,一同往洞里面滚进去。   几乎是在那一刹那,一声巨响,天崩地裂,整个洞在顷刻间塌下来,整座山都在晃动……   “戚玥她说什么?姐,她到底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她说了什么?”朱小万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桑槿一把抱住他的头,“她说,她喜欢英雄,希望你以后继续做一个英雄。她还说,你会找到更好的人,让你忘了她……”戚玥其实,什么也没有说!   她看着朱小万哭得那么伤心,怎么也说不出这么残酷的事实来。她心里很难受,为什么她就没能把戚玥带出来?   原本按住朱小万的两名警`察,已经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也在一旁抹眼泪。桑槿看到一双鞋突然出现,仰头往上看,终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庞磊蹲下来,看着她浑身是血,和尘土混在一起,几乎已经看不出人长什么样,他心里猛然一阵抽痛,伸手要帮她抹眼泪,却突然被朱小万推倒在一旁。   朱小万已经跳起来,大步逼近他,一把拧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都是你,为什么要让戚玥对付红山雀?为什么要让我躲在家里?她现在死了,是你害死她的!”   朱小万像个疯子一样,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庞磊却始终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   桑槿使劲拉开他,“小万,戚玥自己跟他说过,要亲手杀了红山雀。你刚刚动完手术,你不知道这次行动本来没有你吗?”   “这么说,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她,是我害死她的……”朱小万浑身无力,跪了下来,趴在她身上,“姐,她说这次抓了铁狼,就做我女朋友的,她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我还没告诉她,我喜欢她,我很喜欢她啊……她怎么能死呢?她死了,我怎么办……”朱小万哭得像个小孩。   桑槿眼泪同样像是山洪爆发一般,怎么也止不住,“你别这样,戚玥一定不喜欢看你这样,你不是还有姐姐我吗?”   “……”朱小万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在哭。   洞里仍然不时传来爆`炸声,庞磊把桑槿打横抱起来,让另外两名警察架着朱小万,快速离开了危险之地。   朱小万哭了许久,终于停下来。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躯壳。让他走路,他便走路,一步三回头。让他停,他就停,跟他说话,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他们从泰国返回国内。   双狼行动组从泰国回来以后,朱小万在戚玥的房间睡了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喝。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他闭门不出,只是在包括戚玥在内的五名牺牲警`察送别会上,他出现了一次。送别会结束后,他又躲进了戚玥的房间,不见任何人。他不愿意回家去住,一直住在别墅二楼,并且就住在戚玥的房间,她房间里的东西,谁也不许动,他甚至也不让别人进房间来。桑槿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庞磊强行把门撬开,把医生请到家里来,给他注射葡萄糖之类的营养液,维持他的基本体能的消耗。   一个星期此后,朱小万终于愿意出房间,但除了上班时间,他几乎所有的时间仍然一个人窝在戚玥的房间里。上班的时候,他像是变了个人,从前爱说说笑笑的人,现在几乎一句话都没有。却常常在不经意的时候,叫戚玥……   桑槿很担心他,可不管她跟他说什么,他像是听进去了,但精神仍然很颓废。她只能寄希望时间长了,他会慢慢恢复过来。   双狼行动后的一个月,整个警队都在进行后续收尾的工作,警局也进行了总结。   这次双狼行动,他们在泰国警方和当地华侨志愿者的协助下,最终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成功缉拿了铁狼,双狼组织泰国总部近三百人的势力,也被警方抓获。双狼洞被炸毁,左眼岛,也就是双狼组织真正的腹地,也被捣毁。警方缴获的毒`品数量,制`毒设备,都创造了清安刑警大队缉`毒分队的历史之最。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们成功救出了一百多个人质。   当然,他们也受到了重创,牺牲了五个人,有三名人质被炸`死。最大的创伤,桑槿想到了朱小万,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恢复。   庞磊同样也受了重伤,他和铁狼单打独斗,被打断了两根肋骨,修养了半个月才好,左肩被子弹擦伤了很大一块,差点挨了一枪。戚玥的死,同样对他打击很大,他虽然一直没说什么,桑槿从他的沉默中感觉到他很自责。他一定在想,这次行动如果不是这么布局,或许就不会有任何牺牲。   桑槿偶尔也在想,如果她那天发现了戚玥想擅自行动,要去混入冰之队,她提前告诉庞磊,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能想到的是,如果她说出来了,为了不让她们去冒险,她和戚玥都会被庞磊立刻遣送回国。他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对付铁狼,朱小万当时还有伤在身。她不能及时把洞内的真实情形传达给朱小万,先锋小队进入了双狼洞,牺牲了,铁狼的人却以他们的名义把错误的消息给了姜明辉。   大部队进入双狼洞,全军覆没。老排和当地警方带领的警力,很有可能也会去双狼洞支援,铁狼也许会在关键的时候,把潜藏在左眼岛的部分势力,及时派到双狼洞去,留一部分人,和他自己对付庞磊。双狼洞和左眼岛之间,有地下通道,这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他们后来清理窝点的时候才发现……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她不敢再去想象。   桑槿很确定,再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和戚玥一同混入冰之队,虽然这也是在铁狼的算计之内。现在的结果,虽然不尽理想,但他们至少除掉了一个强大的社会公害。   只是,还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铁狼被擒, 0110越狱不成功,乘飞机逃亡时被警方击毙。0110,他真的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这一卷结束,会小甜一下,很快开始最后一卷。   最后的腹黑boss,旋风狂徒,终于要出现了~     ☆、第117章 Chapter 117 劫后缠绵   皓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房间内,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银纱。   桑槿侧躺在床`上,眼睛却是打开的。她看着窗外黑蓝的天空,深邃如海,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圆这么亮的月亮,沉闷压抑了一个月的心情,此刻,终于得到一丝舒缓。   “小万睡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清冽似银月流泻出来的光波,亦如月光的银辉一般温柔。   他说话间,热气洒在她耳后根,她感觉像是被羽毛在轻轻挠着,浑身酥`痒。   “嗯,睡了……”桑槿后面的声音被她自己吞掉了。   男人像是故意逗弄她,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很快放开,薄唇落在她的脖子,一路往下亲吻,原本抱着她腰的双手,越发用力,在她身上轻轻地抚摸。   桑槿在他的亲吻和抚摸轮番撩拨下,脉搏跳动的节拍加快,她感觉到他拉开了她身上的睡袍系在腰间的腰带,双手按住他的手臂,“庞磊,你的伤,我怕还没好……”她心里虽然也很期待,却还是忐忑。   庞磊没有说话,吻在她肩上的薄唇,加重了一点力度,拨开她的手,继续解开腰带,炙热的手,已经探入她的睡袍,在她的小腹摩挲片刻,迅速往上,在她胸前停了下来,盈握住她的丰腴,轻轻地揉`捏,碾压。   桑槿侧躺着的身体,渐渐弯成了弓形。他仅仅只是这么挑逗她片刻,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发烫,从心底深处迸发出来的某种熟悉的渴望,把她的理智也渐渐碾碎。   他的身体同样滚烫,抵在她双腿间的坚硬,无法忽视的存在,像是在坚定不移地对她发出某种强烈的信号。   这一个月,从泰国回来后,他没有再回公寓去住。他直接把公寓的电话线,拉倒了他们现在住的别墅来。当然,这一个月,两个人每天晚上睡在一起,却什么也没做。他受了伤,她不敢让他乱来。   这个星期,估计是他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欲`望特别强烈,每天晚上总要这样挑拨她一番。   这一刻……他已经很不满足这样半途停止的游戏,突然把她的身体掰过来,让她平躺下来,他翻身压住她。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把她的双手按在她的头上方,十指交叠,掌心相对,不让她推开他。   他没有吻她,却只是吻她的身体,像是要从上到下,每个地方都检验一遍。他也不像以前一样,帮她脱衣服,他自己高大滚烫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将她的身体压住,他们身上还盖着被子。   桑槿感觉越来越难受,胸腔内窒闷得厉害,嗓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呼吸很不顺畅。浑身躁热,这种热,让她感觉身上覆盖的每一个布片都是多余的。   “庞磊……我有点热……”她终于忍不住说出这个事实。   庞磊最后在她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很重,抬起头,看着她,“我知道,”他停顿片刻,又反问了一句,“所以,接下来做什么?继续养伤?”   “……”桑槿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让她难受。   她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两个人彼此对望着,视线像是被胶水黏住了。   桑槿突然感觉到身上的重量突然轻了,他放开了她的一只手,撩起她睡袍的下摆,炙热的手掌,覆在她修长白嫩的腿`上,紧贴着她的身体,反复摩挲了片刻,继续向上。   他手掌心的温度,比他的身体更烫人。桑槿感觉身上被他的手划过的地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在灼烧。   她视线渐渐模糊,脊背上突然一热。是他的手掌,拖着她的臀往上靠向他,他也微微躬身,奋力靠向她。   “……嗯!”桑槿用力咬住唇,想要把随着他身体的挤入,从嗓口同时被挤压出来破碎的呻`吟声堵住。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直接,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还没脱,他就已经完全彻底地占领了她身体里某个幽深奇妙的空间。   他身体定住了片刻,附身靠近她,压着她手掌的手也已经放开,撑在她身旁,另一只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头发,叫她的小名,“叮叮……”   桑槿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谢谢你。”他说完,终于附身吻住了她。我爱你,这三个字他没有说出口,直接化为行动。   经历了这一次劫难,庞磊深切感觉到,“我爱你”这三个字,有时候听起来是多么空泛,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不能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此刻,他更多的是感恩,感恩她还活着,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吻她,拥有她。   他现在已经不敢去回想,这次缉拿双狼的行动,如果没有她,结果会怎样。如果他失去了她,他未来的人生是不是也随之结束?   庞磊想到这一点,就很激动,也有些恐惧,抱着她的双手,微微在颤抖,律`动的身体,同样有些难以制止,变得激烈。   桑槿感觉到了他似乎有些激动,细长的双臂,像柳条一样,紧紧地缠住他的脖子,同样热切的吻他,身体也在配合他的节奏。   她同样不敢去回想,他竟然敢只身独闯铁狼的重围,去接受他的挑衅。如果他不这么做,铁狼大概会永远躲起来,继续“偏安一隅”,在他精心打造的毒`品王国里,做他的王,贻害世人。   两个人都压抑得太久,亦或许是经历了生死磨难,这一刻,都很激动,这样来之不易的甜蜜,他们都倍感珍惜,也不舍得轻易地就结束。   如果可以,他们多么希望,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桑槿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到后来,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他却仍然不愿意停下来。   她后来只能用老办法,推倒他,她主动的时候,他会容易失控,被一再推迟的高`潮,也悄然降临。   ……   翌日,桑槿醒来的时候,发现侧躺在旁边的男人,正睁着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眸,盯着她看,两道又黑又浓的眉,像刚出鞘的剑,剑锋飘逸,彰显着锐气。紧抿的薄唇,突然亲启,“腹黑的女人,你醒了?”   “……”桑槿看着他这么严肃冷酷的表情,说出这么搞笑的话,终于忍不住,埋头笑起来,笑了许久,才抬头看着他,“咱们彼此彼此。”   两个人当然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心照不宣。桑槿感觉脸火辣辣的,他原本白皙俊脸上,同样染上了些许红晕,比东边天机出现的第一缕朝霞还红。   然后,他身体微微向前倾,靠向她,双手插入她的长发,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扣着她的后脑,按向她。转眼,他又咬住了她的唇,轻轻地厮磨,咬噬,吮吸。   清晨最甜蜜的激`情曲,又一次被开启。   ……   桑槿后来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边的床,一如既往空了。她迅速起床,洗刷完,换了家居服,到了楼下,意外地发现,楼下餐厅里竟然坐着两个男人。   她一出现,朱小万立刻招呼她,“姐,我要吃鸡蛋,你给我剥鸡蛋。”他边说边起身,拉她过来坐在他这一边。   庞磊坐在他对面,正在剥鸡蛋,他同样起身,要拉着她坐到他那边,同时冲着朱小万责备了一句,“你没长手,自己不会剥?”   “我偏要她剥,你管得着吗?”朱小万是故意在找茬。他仍然还在怪庞磊,双狼行动的时候,不该分配戚玥去对付红山雀,却让他在驻守地候着。所以总想着要给他找点不舒服。   庞磊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他认为他分配任务没有错,如果有三个强敌,他,朱小万,戚玥,分别对阵0110,铁狼,红山雀;如果0110没有出现,他对付铁狼,朱小万和戚玥共同对付红山雀。这是他的思路。   只不过实际情况发生了变化,戚玥擅自行动,打乱了他的计划。并且,戚玥最终选择了和红山雀同归于尽,避免了更大悲剧的发生。否则,很有可能,红山雀炸`毁的不是整个双狼洞,而是整座双白山。   桑槿分别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一一推开他们的手,自己搬了把椅子,在他们中间的桌沿坐下来,“你们想吃鸡蛋自己剥,谁剥了鸡蛋也自己吃,我想吃也自己剥。”她一边说,一边拿了个鸡蛋,开始剥,剥完以后,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两个男人看着她吃着鸡蛋,都不说话了,各自吃早餐。   吃完早餐以后,朱小万放下碗筷,盯着桌面上的虚空,“姐,我今天搬回去了,以后你自己小心点。”   “为什么?你在这里住得不是好好的?”桑槿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不用他回答,从他脸上悲伤的表情,她已经知道,他是害怕睹物思人。   “这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我受不了。”朱小万眼圈一红,立刻转移了视线,看向窗外。   朱小万当然也知道,不管他怎么想留住关于她的一切,她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他也不能一直沉浸在回忆里。最可悲的是,回忆里其实什么也没有,这一场还没来得及说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始终只有他一个人,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如此。   他每次想到这样残酷的事实,就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去双狼洞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他现在感觉,原来生不一定比死好受。如果能以命换命,他愿意用他的死,换她的生。他本来就是已死之人。   庞磊看着他一脸颓丧的表情,让桑槿先回楼上去,她一走,他立刻直奔主题。   “小万,就算你恨我,我也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戚玥的死,她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她擅自行动,如果不是你姐跟着,很有可能这一百多个人质也会一起丧命。甚至姜局那边的大部队,如果你姐没有跟着去,他们不可能提前知道洞内的真实情形,如果去了双狼洞,同样面临危险。姜局他们陷入危险,我会让老排带人去救援,所有的这一切都会按照铁狼的计划兑现。这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再退一步想,戚玥在最后的时候,选择了自我牺牲,如果不是她牺牲,就是你姐,她们两个,有什么不同?警`察本来就是高危职业,如果你一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你可以选择换一个职业,如果你继续留下来,就不要现在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朱小万被他戳中痛处,眼泪又开始控制不住,滚落下来。嘴上却还是硬,“我没有说要用我姐来换戚玥,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是气,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小万,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们都不用去,我去!”庞磊突然起身,“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难过。但这样能解决什么问题?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凶手还没有抓到。如果你觉得这只是你姐一个人的事情,你想要继续颓废下去,你就不是男人。”   庞磊说完,大步离开了餐厅,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小万该怎么办?   ☆、第118章 Chapter 118 神秘花海   庞磊回到三楼卧室的时候,桑槿正窝在沙发上看书。   她看着他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脸上表情冷峻,漆黑眼眸里,眼神清冽,看起来不太高兴。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书,“你跟小万说了什么?他怎么样了?走了吗?我去看看他。”她起身,准备下楼。   庞磊拉着她坐下来,一手揽住她的肩,低头看向她,目光严厉,“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脆弱?就是因为你太惯着他。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要什么事都依着他。”   桑槿忍不住分辩,“戚玥人都没了,他伤心难过,这是人之常情,怎么能叫脆弱?他是我弟弟,他难过,我也会难过。”   他思虑片刻,扣着她的一只手腕,把她的手放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很快,似是有些激动,“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老排他们在双白山清理过程中,始终没有发现戚玥和红山雀。双狼洞和左眼岛之间有通道,戚玥不知道,但红山雀肯定知道。如果红山雀从通道离开了,戚玥又不是傻瓜,她肯定会跟着。所以……”   “所以,戚玥没有死!”桑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你为什么不早说?小万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不行,”她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不能让他知道,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如果他知道了,肯定吵着要去双狼洞里面找人,里面说不定还有炸`弹没有清理出来。”   “你知道就好。老排以前在部队里是爆`破兵,他不比一般的拆弹专家逊色。这件事交给他去处理。朱小万他是个男人,不是个小孩,你要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承受任何生离死别带来的痛苦,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不得不去面对这种问题,难道他就例外?”   桑槿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很佩服他的周密安排,这一个月,他应该从未放弃去寻找戚玥。在所有人只顾着悲伤的时候,他仍然保持冷静和理智。   她想到这,忍不住在他嘴角亲吻了一下。结果,又把火给点着了,男人迅速反过来吻住她。   两个人很快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唇齿缠绵。只是,在战火蔓延到床`上以前,她及时止住了他。   “我们今天去爬山吧。天气这么好,窝在家里太浪费了。把小万也叫上,我想办法把他留下来。朱家两室一厅的房子,挤了那么多人,他回去肯定会更烦。”   庞磊有些不满,“你偏心,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放心,他不会回去,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桑槿不知道什么样的偏心才算是有技术含量。她生命中现在只剩下这么两个人,都很重要,她怎么会偏心?   当然,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起身,也拉着她起身,“我去换衣服。”   他换衣服的时候,从来不回避她,甚至,好像特意要把她拉到身边,让她欣赏他壁垒分明的人鱼线,健硕却并不肥壮的肌肉。   桑槿现在已经习惯了,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不自然。她帮他脱下衣服,立刻就看到了他肩膀上的疤痕,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他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嘴角一抽,“大白天,你今天还想不想去爬山?”   桑槿笑了笑,立刻打住,匆匆帮他把白色衬衫穿上。   她突然想起之前问过他的那个问题,0110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他一直没有回答她,只是说还在确认。她给他扣上最后一粒衬衫扣,再次问他,“美国那边被击毙的飞机,里面的人现在确认是0110了吗?”   “申屠旋,这是卷宗上的名字,是不是真名实姓,现在还不知道。姜局已经把他的案件卷宗归类到结案档,他就是传说中的扶桑花连环杀手,除了失踪的杨惋惜,丁家的灭门案,现在也算在了他头上。”庞磊伸手捏了捏眉心,拉着她离开了房间,走向楼梯。   桑槿很意外,“丁家灭门案,凶手是他?这就是姜局说的,丁家灭门案允许被翻案,然后就这样结案?”   这一个月里,丁家的灭门案终于被允许启动调查,她还暗自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她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凶手由她父亲丁宇乔,转瞬间变成了申屠旋,中间审查的过程,她一无所知。   他们去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里,朱小万正在白板上写什么东西。桑槿走到白板前,扫视了一眼整个白板,从左到右,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划着箭头符号:   1月1日,上午10:00,旧清安大桥通车,12:00左右,桥一端坍塌,零伤亡;   下午,桑宇乔有事离家,何事?丁梅和丁叮去医院,丁静姝和丁当在家,有客人突然来访,客人是谁?   入夜,丁家灭门案发生,凶手是谁?桑宇乔坠桥身亡,原因?从离家到坠桥身亡之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   深夜,丁家五口被秘密掩埋,是谁?   ……   丁家灭门案重启调查结果,凶手:扶桑花连环杀手,申屠旋?   桑槿一字一句看下来,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她刚才和庞磊提起的问题。最后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整个白板上,看起来非常明显。   白板上还写了许多丁家灭门案发生时候的细节,比如,凶手是怎挥刀砍下来,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唱歌,还写了几个参考的歌名。   桑槿看到其中一个歌名,《采莲女》,脑海里瞬间浮现她母亲唱这首歌的情景,心里猛然一阵抽痛。她看向朱小万,他也看着白板,脸色同样苍白得不见血色,额头上还渗着汗。   “小万,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她拉着他走到沙发区坐下来。   庞磊坐在对面沙发上,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你那么急干什么?”他说的是朱小万。早餐的时候,他说了他一顿,现在看来已经起到了作用,但是,作用过头了,他竟然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申屠旋这个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为什么他成了凶手,马上就死了?这开的什么国际玩笑?”朱小万火气有点大,“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人,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把他挫骨扬灰!”   桑槿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递给朱小万,让他先喝口水。他把整杯水喝完,继续,“头儿,我要跟你一起去美国,就算飞机被击毙,飞机残骸肯定还能找到,我必须要亲自确认里面的人是不是申屠旋。”   庞磊反驳他,“我去美国,是去看家人。你要跟我一起去?你打算怎么确认?申屠旋所有的真实资料我们都没有,你现在看到的结果,就是某些人希望你看到的,没有任何意义。”   桑槿一惊,“你的意思,0110,不对,申屠旋还活着?”她虽然也怀疑,但始终找不到突破口,去解释这个问题,“他特意选在我们缉拿铁狼的时候越狱,难道他在利用铁狼转移警方的视线,趁机出逃?”   庞磊视线仍然盯着手中的卷宗,“申屠旋不只是利用铁狼,他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   桑槿仔细想了想他的话,“按照追捕逃犯的特警队的说法,他们亲眼看到铁狼从监狱转移到医院的路上出逃,也亲眼看到他上飞机。最终在美国和墨西哥的边界,特警队把逃犯的飞机击落。申屠旋是不是也在利用警方,表演金蝉脱壳的戏码?”   庞磊抬头看向她,微微颔首,“金蝉脱壳,说的很好。”   她笑了笑,很快又想到,铁狼甚至还曾妄想捉拿庞磊,为他所用,难道这也是申屠旋在利用庞磊去说服铁狼,大胆出来与警方正面对抗?   这个申屠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一个人能够搅动每一方势力,他在其中还能游刃有余?既然他这么强大,为何又会落得在监狱里浪费了十几年的大好时光?   “他表演给谁看?”朱小万突然问了一句。   “有人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他来了你自然就会知道。走,去爬山。” 庞磊合上手中的卷宗,起身,把卷宗放回茶几上,走到桑槿面前,拉着她起来。   桑槿起身,要拉着朱小万起来,“对,差点忘了,小万,你跟我们一起去爬山,不要一直窝在家里。”   朱小万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你们去爬山,我去做什么灯泡?有人看我不顺眼,我有自知之明。我睡我的觉,做我的春秋大梦,你们去爬你们的山,再见。”   桑槿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跑出了书房,回自己房间里去了,没有再去戚玥的房间。她也没再去叫他,庞磊催促她动身,拉着她大步下楼。   他们一离开,朱小万又钻回了书房里,继续对着白板研究案情。   戚玥,等丁家的案件真相水落石出,我就去找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朱小万在心里发完誓,手里拿着大头笔,闭上眼睛,继续回想那些可怕的记忆。   桑槿和庞磊当然不知道,朱小万现在一个人在书房忙碌这些事情。她偶尔会怀疑,朱小万是不是也会想到,戚玥有可能还活着?如果他想到了,但还能像现在这样理智,说明他已经成熟了。不管将来他能不能找到她,对他来说,有希望,总比彻底绝望要好。   她想到这一点,心里也觉得好受了很多。   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清凉山山脚下。   他们停好车以后,从山脚下出发,沿着山间小路,缓慢爬行。桑槿一开始还担心庞磊受过伤,身体会吃不消,结果发现,她完全想错了。   他脚步很快,在平地上如此,爬山竟然如履平地。一开始她还想要跟上他的步伐,最后她实在支撑不住了,让他先行,她在后面跟着,按照她自己的步伐,她才不会那么累。   桑槿走走停停,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两座山之间的空旷地带,有一片很奇特的风景。   碧日蓝天下,扶桑花绚丽绽放,放眼望去,仿佛一片花的海洋。   她心里纳闷,为什么在这个隐秘之处,会有人种那么多扶桑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戚玥的故事,原本在双狼洞那一炸就结束了,很多书友说太残忍,就这么死了,也心疼小万。我想了想,还是让庞将军告诉你们,双狼洞和左眼岛是相通的,戚玥有生还的可能,这样也算留个希望吧。也怕你们没看到这个细节。其余的就留给你们去想象。番外可能会写丁当和戚玥的重逢~   最后一卷,前面埋下的很多线索要收,有点多,我要好好理一理,明天不更新,调整一天。后天继续,大结局好像已经可以倒计时了~   ☆、第119章 Chapter 119 回溯现场   山风徐来,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溢满整个山谷。   桑槿依稀看到花丛中有一个身影,带着草帽,因为距离太遥远,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却隐约能分辨出,是个男人,从他的身形,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想要下山去看看,听到庞磊在叫她,她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继续爬山。爬到距离山顶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她已经走不动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气。   “有那么累吗?”庞磊同样俯身看着她,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拍着她的背,“累的话就嘴巴甜一点。”   “你不累吗?你不累那就背我。”她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站起来,笑望着他,张开双臂,等着他来背她。   庞磊嘴角一弯,同样起身,在她额头上啄吻了一下,“既然要锻炼身体,你应该自己爬上去,我会给你精神上的力量。”他说完,转身继续往上爬。   “……”桑槿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那他刚才不是废话,她还等着他主动来背她呢!无奈,她只能继续自己往上爬。   等她爬到山顶,她整个人早已经累得腿脚发软,浑身大汗淋漓,她直接坐在了地面上,仰头看着负手站在山顶上的男人,脊背挺直,像一棵松树一般挺拔昂然,正俯瞰着整个清安市。她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爬起来,走到了他身边,环视四周。   清凉山不算高,但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几乎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面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像另一座森林。清安河从城市的中央拦腰把整个城市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老城,一半是由以前的清安村,现在的清安镇改造城的新城。更远处,还有更多新的区域,变成城市的一部分。   桑槿记得十岁以前的清安村,有很多的农田,但现在,农田几乎已经被高楼大厦蚕食殆尽。她又想到了杨浅提到的事情,那些原本有地的农民,在城镇化的过程中,土地被征收。有的一夜间暴富,但很多变成了城市普通的居民,没有土地,没有工作,也没有技能,最终走上一些旁门左道。譬如,贩`毒。   她想到这些,心情就有些沉重,可她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你是怎么想到铁狼用棋盘和行走路线控制双狼洞里的炸弹机关?”庞磊转头看向她,随手揽着她的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凝视着远方,“马走日,相走田,这是你告诉我的。当时也是杨浅随口说了她们没有地,没有工作,所以才被迫走上贩`毒这条路。走日,不要走田,我猜想,进入那个洞内的人,如果没有被怀疑,应该是会被告知这样的行走路线,这应该是铁狼用来攻心的策略,他把她们这些毒`贩,比喻成日行千里的马,没有田,让她们以为,她们很无奈,所以她们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违法犯罪。”   桑槿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他,“至于’日’这个字,做动词的时候,还有骂人的意思,当时杨浅就说了一句这样骂人的话,也启发了我。”   庞磊长眸微敛,“不错,看不出,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如果没有她这样的想象力和洞察力,后果不堪设想。他沉思片刻,补充了一句,“这也应该是申屠旋的控诉。”   桑槿一惊,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铁狼这些炸`弹机关布置,都是申屠旋的功劳?那他肯定对炸弹做过很深入的研究,如果他没有死,回到国内来,他开始报复,很多无辜的人都会遭殃……”   当年涉`案的人,现在官方资料上显示的,就只有她父亲丁宇乔和申屠旋。一个死了,一个是所谓的凶手,但真相如何,申屠旋会对哪些人下手,他们现在一无所知。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们在山顶吹了会儿风,庞磊担心她出了汗,吹太久风,会受凉,催促她下山。   桑槿答应了,虽然感觉双脚还是软的。结果,她刚转身,准备下山,他向前跨了一步,在她面前微微蹲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来,我背你。”   他不等她回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直接把她拉到了他背上,背着她起身,调整了她趴在她背上的高度,开始下山。   她趴在他背上,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他走的很快,她感觉到耳边风在吹,空气里有一种暖融融的气息,像山泉在流淌,一直淌到她心里。   桑槿想起很小时候,她爸爸也经常这样背着她。此刻,她有一种在时光中穿梭的感觉,一会儿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岁以前,被父母宠爱的时光,一会儿又意识到,现在背她的人,是她的爱人。   她歪着头,看着他的脸,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还是能清晰得感觉到他英俊帅气的五官,清隽的眉目,她突然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庞磊。”   “嗯?”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两个人的视线瞬间对接。   她一手覆在他一边脸上,上身微微前倾,亲吻他的唇角。   庞磊等着她继续有进一步的表示,结果,女人像含蜗牛一样,立刻缩了回去,埋头躲在了他背后,覆在他脸上的手也重新收回,放在了他肩膀上。他转头往前一看,才发现迎面有人上山来。他只能背着她继续下山。   一路上,她好几次让他放她下来,她自己走,他却直接忽略。她最终只能放弃了。两个人边走边聊,但没有再聊工作上的事,聊了一些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最后提起他明天要去美国的事情。桑槿让他在美国多呆几天。这次过年,他没有去陪他家人,她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他没怎么说话,只是让她在他去美国期间,下班以后留在家里,不要随便出去晃悠。   他们到了山脚下,他还是没有把她放下来,一直把她背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庞磊打开车门,把她放在了副驾座上。他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放在她肩膀上,气息有些微喘。   桑槿这才发现,他额头上渗着汗粒,“是不是很累……”后面的话,又被他吞了。   他身体突然前倾,吻住了她,一边吻她,一边直接跨上车,把车门带上。他进来以后才发现,里面空间实在太逼仄,根本容不下他这么高大的身躯。但没多久,他竟然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半躺在了他腿上,他自己坐在了副驾座上。桑槿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双臂始终紧抱着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这个吻,时而温柔,时而激烈,绵长彻骨。他像是在索取一路背她下来的报酬,更像是对他们在山上的时候,她主动挑逗了他,却又没有吻下去的惩罚。   吻始终没有停。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之际,最终被朱小万的一个电话拆开。庞磊接完电话,把她放回副驾座,他直接跨到了驾驶座上,很快启动车子,驱车回家。   他们一到家,就被朱小万拽进了书房,朱小万迫不及待地向他们连番轰炸,他研究了半天研究出来的问题。   “头儿,1月1日那天,桥的坍塌事故发生以后,那天下午,为什么没有警`察出现在事故现场,姜局人呢?”朱小万指着其中一个大问号,问道。   庞磊坐在沙发上,仰身往后一靠,看向朱小万,“谁说没有警察?庞鑫当时就在,但你现在可以直接把他忽略不计。姜局应该被人临时叫去了别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相关部门召开应急会议之类的场合,这个问题,你暂时也不要想从他身上挖掘什么□□,该让他知道的,他们都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就不会知道。”   “不对,庞鑫应该不只是出现在了事故现场,他应该还去过案发现场。按照你的说法,姜局如果也出现在了这个应急会议上,他应该能预测到丁家会发生什么,他不方便去,所以让庞鑫去。我记得上次去美国,庞鑫反复在念一串数字,544,737,57,他一直说反了,如果我们把这串数字反过来,75,737,445,会不会是他在现场看到的数字?”   “问题就在这串数字,我请世界最顶级的解密专家来解密,都解不出这串数字的含义。后来我想,如果数字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应该不会是什么高深的密码。具体代表什么含义,我现在还找不到答案。”庞磊对这串数字同样研究了很久,却没有结果。   桑槿很无奈地点头,她确实也想不出,这串数字到底代表什么含义,甚至,是她母亲留下来的,或是凶手留下来的,还是处理尸首的人留下来的,现在都不无法下定论。   “头儿,你刚才说到姜局,‘该让他知道的,他们都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就不会知道,’什么是该让他知道的,什么是不该让他知道的?”朱小万回到沙发上,在他们对面坐下来,问道。   庞磊把丁家案的卷宗拿出来,翻开,“丁宇乔获罪,有两个主要的原因,前期调研,旧清安大桥的原址,不适合造桥,丁宇乔功名心切,隐瞒了这个事实,所以桥如期动工;建桥过程中,因为粗心大意,写错了一个数字,把1写成了7,这等于把桥的实际承重量夸大了7倍,有工程图为证。这些,是姜局知道的,李卫永也知道,我从他们口中得到说法都是这样。”   “怎么可能!”桑槿立刻否定,“我爸爸原本想要带我们一家人移民去德国的,他的一个好朋友都已经帮他联系好任职的学校。是我妈说,自己家乡建桥,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要参与。并且,几乎是公益参与。我爸爸对功名看得很轻,他更不会粗心大意,德国人严谨,这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实,虽然不代表每一个德国人都这样,他在德国留学这么多年,思维方式受德国人的影响很大。他在学术上是很严谨的一个人。”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丁家灭门案的凶手已经不是他,是不是申屠旋,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所以,我们现在的重点,小万已经列出来,丁宇乔离开家以后,哪些人到过丁家,凶手很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人。从小万的描述中,凶手进入丁家,到行凶,中间应该有一个过程,把门窗从外面困死。如果是陌生人,丁静姝应该不会让他呆那么久。说明这个人是熟人。但清安村有名记录在册的人,我都暗中调查过,目前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所有的人?   桑槿赫然看向他,这个工作量得多大?他一个人做了多久才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昨天终于放胆休息了一天,你们还在么?出来留言撒花吧,让结局来得更猛烈一点~   ☆、第120章 Chapter 120 离奇失踪   三个人在书房里讨论了很久,很多旧的问题有了答案,又出现了很多新的问题。   桑槿看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先去楼下做了午饭。她做好了饭,又上来,把他们两个赶到楼下去吃午饭。他们吃午饭的时间几乎可以用秒钟来计算,火速吃完以后,又回到了楼上,继续研究案情。   此后的一个星期,庞磊去了美国,她和朱小万在家里,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几乎都在追查丁家案的相关线索。   他们想去找当年一些同村的人了解情况,却发现这个办法很难行得通。大部分人都已经迁走,留下来的也都说不知情。调查一度又陷入了困境。   周五那天,桑槿下班以后,正准备回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到来电显示,猛然想起那天爬山的时候,看到的花海,她立刻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满城威略显焦急的声音,“叮叮……桑槿,晓悦有没有跟你联系过?她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失踪一个多月?”桑槿吓了一跳,满晓悦很少跟她联系,她给她打电话,基本上也是打不通,“你为什么不报警?”   “她以前也经常消失一段时间,没多久又会自己回来了。我以为这次也跟以前一样。你们在泰国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她?”   桑槿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她也去了泰国吗?她去那里做什么?”她忽然想到了曾经在满晓悦电脑上看到棋盘的事情,难道,满晓悦是想去泰国见申屠旋?   满城威意识到她应该也不知情,寒暄了几句,准备挂电话。桑槿叫住了他,“城威,你现在哪里,我去找你,我有东西要给你。”他没有拒绝,她便跟他约了见面的地方。   桑槿让朱小万开车送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让他自己回家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回来后再给他做饭。朱小万不知道她要见谁,以为是以前学校的同事,所以也没有多问,把她送到目的地后,自己直接就回去了。   桑槿进入咖啡馆,满城威已经到了。两个人在角落里的一个卡座落座。服务员给他们点完单,离开以后,桑槿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把锦盒推到了他面前。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寄给我的?为什么?”桑槿直奔主题。她回来一年,一直在追查,是谁寄给了她这些玉雕扶桑花。她现在很确定,这些是他寄给她的,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满城威视线扫过桌上的锦盒,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太惊讶,随口说道,“既然是给你们的,为什么还留着?你跟你姥姥为什么没有拿去当铺当掉,换成生活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怕你们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在德国生活会有困难。”   桑槿听到这样的解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很多事情似乎已经豁然开朗,却又很快坠入云雾中,看不清晰。她突然很困惑,“城威,我妈和我爸,是你把他们安葬在一起的吗?当时你知道里面的那个男孩不是我弟弟,对不对?还有我,里面另外一个人也不是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把我姥姥葬入进去的时候,发现我的那座墓里面并没有人?”   满城威瞬时看向她,“那个男孩不是你弟弟?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弟弟现在也还活着?”他脸上的表情,桑槿看不出他在撒谎。   事实上,她也很了解他,他不会轻易撒谎,他不愿意说的事,他只会选择沉默。就如现在,他虽然承认了这些玉雕花是他寄送的,她的家人也是他安顿好的,但其他的事情,不管她怎么问,他要么不知道,要么沉默。   桑槿想到满晓悦突然失踪了,他心里应该也不好受,所以不敢问太多。更何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她和她的家人着想。当年丁家突然发生命案,如果没有他,事情可能更糟糕。纵使她离开中国的15年,他也一直还在想着,她和姥姥在德国是不是会生活遇到困难。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直接跟我和姥姥联系?”她声音里充满了惆怅。   如果他跟她联系了,他把他知道的真相告诉她,事情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她心里突然很堵,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能为他做什么?现在她想做什么,都已经不可能了。   满城威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事情都已经过去,你们不是自己挺了过来?你现在生活得也挺好。那些所谓的真相,即使揭露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桑槿瞳孔瞬间放大,“警`察的职责就是揭露真相,为什么没有意义?我不能让我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   “……”满城威嘴角抽动了两下,终于没有再开口说话,视线转向窗外。   桑槿有些犹豫,要不要再问他,那天她在山谷中的花海里看到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她应该怎么跟他说?因为她的名字是扶桑花,就让他不要再种这种花?这样跟邹雅梅因为她的名字和扶桑花的意思一样而反对她和庞磊在一起有什么不同?她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说这件事。   “城威,晓悦的事情,我们会很快立案,应该还有希望,你别担心。”桑槿想要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别的话题,只能又提到满晓悦的事情。   “算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改变不了她。你吃点东西吧。”满城威收回视线,按了服务铃,让服务员点了两份套餐。   没多久,他们点的东西都送上来,两个人各自安静地用餐。   两个人吃完饭,离开餐厅以后,满城威要送她回去,她拒绝了,他也没再强求,最后看向她,“桑槿,你的这个名字,当时因为时间匆忙,随便取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改掉。”   桑槿很意外他会突然这么说,她和姥姥当时离开中国,名字都被改了,“桑槿”这个名字,她一开始确实不喜欢,主要是难以接受被迫改名这个事实,但用了十几年,好像已经习惯。她的名字是他换的,他现在特意提出来,是为她考虑,担心庞磊会介意?   “等丁家的案件结束,我会恢复原来的名字,我还叫丁叮。”桑槿没有直接否定他取的名字,笑道,“我记得,你的名字也是我和妈妈取的,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了。”   满城威最初叫满晓威,桑槿很小的时候,她妈妈教她读古诗词,读到一句“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她当时开玩笑说,满叔叔应该叫满城威,比满晓威好听,结果,他真的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满城威看着她,很想回她一句,他也恢复原来的名字,但他说不出口,因为实在不舍。这或许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了。   以他之姓,冠她之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有与爱情有关的事情,她都不会再和他有关。他可以有资格保留这个名字,保留最后的一点念想吗?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在咖啡厅门口分别。   桑槿让他先离开,他把车开走,绕了一圈,又回到咖啡厅转角的地方,看着她上了车,她叫的应该是打车公司的车。   满城威想起上一次送她,是除夕那一天,他还没有送她到家门口,她就已经要下车。他调转车头准备离开,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直倚在门口车旁等她的男人……他们之间,以后就真的剩下名字的关联了,他更不想再做回满晓威。   夜色越来越沉,月光朦胧,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意。   满城威又一次驱车在市区内漫无目的地转悠。马路两旁的绿化带,花坛里种植着各色花。他忽然想起,他还有一个地方可去。他用力脚踩刹车,车速猛然加快。没多久,就到了郊外。   满城威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进入山谷的人工花圃,穿行在花丛中。   扶桑花盛开,充满着我生活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始终只有我,没有你。   永远都不会有。   他终于承认了这一点,心已经不痛,或许已经麻木。   ——   桑槿回到家,直接去了书房,朱小万一如既往还在房间里写写画画,说他已经吃了饭,让她先去睡觉。她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强行把他推回房间,让他早点去休息。   她自己也上楼洗澡,早早爬上`床,准备睡觉。刚闭上眼睛,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对,某个男人今天没给她打电话!   巧合的是,她一想到这个问题,手机铃声就响了,她立刻爬起来,半躺在床`上,拿上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忍不住笑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睡了没有?我今天在庞淼家,很忙。她被怀疑杀了人。”他在解释为什么没有给她打电话。   桑槿瞬间坐直脊背,“庞淼杀人?怎么可能!”   庞磊简单讲了事情的经过。庞淼的家公去世,她的婆婆要报警,怀疑庞淼是凶手,因为死者的床`上,有庞淼的戒指,上面有她的指纹,并且,戒指和她的婚戒一模一样。   庞淼婚姻不幸福,属于政`治联姻。她的婆婆,龚利娴,现在仍然是清安市一个声名显赫的政`界女强人。但和庞家相反,龚利娴的家人移民去了美国,她自己一直留在清安市。   桑槿听完他的讲述,很担忧,“如果美国警方介入调查,你又不能插手,肯定对庞淼不利。我们要不要找Grosson教授帮忙?”   “不用,这么点小事,不需要兴师动众。你放心,美国警方不会来。”庞磊语气笃定。   “为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破绽了?”桑槿急切地追问。   “戒指。”   “……”桑槿还想继续追问,电话线突然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庞淼的故事,原本有一个呼应开篇的小案件,现在正文没有篇幅再详细展开,只能简单带过,主要是和最后一个案件以及主线故事有关的内容。   开篇的戒指,你们还记得吗?你们能想到,庞淼的戒指会有什么问题?   ☆、第121章 Chapter 121 旋风狂徒   电话突然断了,桑槿想要再打回去,担心庞磊他父母也在,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庞淼的戒指会有什么问题?桑槿回想起她回国那躺航班上经历的事情,她记得当时没有看到庞淼手上戴有戒指。她躺在床上,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什么异常,最后便睡着了。   庞磊第二天下午就回到了国内,一回国便直接去了警`局。   他回来的时候,桑槿正在办公室里和朱小万商量满晓悦失踪的事情,虽然满城威说不用立案,但现在人失踪了,警方肯定不能放任不管。   “不用再找,满晓悦已经死亡。”庞磊走进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人震惊到。   “头儿,你难道是超人,会飞吗?昨天还在美国,今天就已经站在这里了。你回来,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让我们去接驾?”朱小万情绪状态恢复了很多,已经会像从前那样调侃人了。   桑槿起身走向他,接过他手上的西装,拿去挂好,给他倒了杯水,回到沙发上,递给他。她脑海里还在想他刚才提到的满晓悦死亡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她怎么突然就死亡了?”她感觉脊背越来越冷,满城威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痛苦。   “不是突然,是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亡。她和申屠旋调换了身份。”庞磊喝了一口水,开始向他们解释。   桑槿听完他的解释才知道,原来他这次去美国不只是看望家人,还特意去了美国和墨西哥边界,申屠旋的飞机被击毁的现场。飞机里面的人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他还是在当地警方共同努力下,最终搜集到飞机上的残骸,通过DNA检测确认了死者是满晓悦。   “满晓悦的护照通行记录显示,她一个月前去了泰国,之后就失踪了。难道是申屠旋以满晓悦的身份去了泰国,而满晓悦却以申屠旋的身份越狱,再上了飞机,然后被警方击毙?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桑槿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她也想不明白,满晓悦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她为什么愿意代替申屠旋去死呢?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肯定不是为钱,她老哥这么有钱,她应该也不差钱。为情吗?一个在监狱里,一个在中国,怎么谈情?好像也不太可能。”朱小万自问自答。   “不,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她也不是主动代替申屠旋去死,有证据显示,她在飞机上有过挣扎迹象,应该是想要逃生,但最后没有成功。她和申屠旋玩调包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至少应该有三次,最早一次应该是在一年前,德国汉堡,第二次,香港,最后一次,泰国。不过,通行记录都是表面上的行程,实际上,这三次她本人应该都在美国Black Pool镇的古堡监狱里。”   桑槿和朱小万大吃一惊,立刻查找桌上满晓悦的资料,果然,这三个时间段,她的护照上显示,她去了这三个地方。但他们想到的,只是她去旅游而已,完全没有想到,她是在和申屠旋玩掉包的游戏。   “申屠旋行动不自由,确实需要有这样一个替身蹲在监狱里,但监狱里的人就没有发现吗?并且,还是一个女人替换一个男人?”朱小万放下手中的资料。   “这个很好理解。就想谭雪倩的案件,萧肃男扮女装,和萧羽姗的男朋友李原郎浪潜入谭雪倩的宿舍,转移死者。我到香港的第一天,在机场洗手间遇见的那个黑衣女人,应该是申屠旋男扮女装。难怪我当时觉得她的穿衣风格很熟悉,他刻意想装扮成满晓悦的样子。但他为什么要选这三个时间出来?他去德国汉堡干什么?”桑槿想来想去,都没有印象她在德国的时候,有过类似可疑的经历。   “他应该一直在筹划越狱,”庞磊转头看向桑槿,他们两个坐得很近,他拉着她的手,五指紧扣,放到他腿上,“还有,姥姥应该不是自然死亡,很有可能是被申屠旋所害。目的……”   桑槿恍然大悟,“目的是想让我尽快回到国内来,不要再继续躲下去。”她脸色瞬间煞白。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姥姥一直反对我回来,在临终的时候,反对更强烈了,或许她早就知道有人对她做了什么。”   庞磊让朱小万先去处理满晓悦的事情,通知她的家属。朱小万一走,他立刻抱住她,“姥姥的事,你别再多想。申屠旋现在自投罗网,我们一定可以抓住他。”   桑槿一惊,“你是不是怀疑,他已经回到清安市?”她想要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默认了这个事实。   两个人抱了许久,桑槿想起庞淼的事情,推开他,问起他家里人的情况。他详细说了庞淼的事情,其他人都简单带过,只说都好。   她终于知道,他们昨晚谈到庞淼戒指的问题,是怎么回事。原来在飞机上的时候,庞淼为了息事宁人,把她自己的真钻戒放进了黑衣女人的包里,而她自己留在身上,偶尔戴着用来应付夫家人的戒指,是假的。偏偏落在死者房间内的戒指,却是个真钻戒,并且也刚好是庞淼放进黑衣女人包里的戒指,戒指上有显示她身份的编号。这个真钻戒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龚立娴的手里,她却想要用来嫁祸给庞淼。   “龚立娴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庞淼?两家联姻,不是她自己促成的吗?”桑槿无法想象,庞淼生活在这样的婚姻生活中,会有多烦闷,难怪她一直借工作的机会来逃避。   “龚立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小心被庞淼知道。她没有明说。不过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去查过,龚立娴名下有一个珠宝品牌,涉嫌珠宝走私,你们所说的那个黑衣女人,曾经就是龚立娴公司的珠宝设计师。”   桑槿听到这样的故事,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这至少说明,她当时对黑衣女人的推断都是对的。只是,她完全没想到,这一真一假的戒指,后面还牵扯了这么多事情,洗脱了庞淼的嫌疑,也暴露了另一桩罪案。   当然,龚立娴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她也没那么容易让人抓住她的蛛丝马迹。这些事,他们现在没有更多精力去深究。   桑槿想要向他汇报这一个星期的工作进展,门口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她去开门,朱小万匆匆走进办公室,面色凝重,手里拿着手提电脑,她跟随在他身后,看着电脑屏幕,脱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是他吗?”   朱小万点点头,走到离间办公室,把电脑放在庞磊的办公桌上,“头儿,出事了。清安镇那边有人报案,李卫永家中被人埋藏了炸`弹,半个小时前突然被引`爆,一家人大大小小十二口,除了李卫永本人不在家,其他人全部身亡。还有这个东西。”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庞磊看。   桑槿走到庞磊身后,仔细地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张新的棋盘,被命名为正义游戏之二,和原来的棋盘大体一致,只是原本黑色棋有五个卒,现在只剩下了四个。红色棋区域内的车已经不见,马竟然越过了楚汉河界,直捣黑色棋的中心地带。这正好验证了满晓悦作为申屠旋的车已经失去了作用,所以被警方击毙,而他自己,已经成功跨越太平洋。   朱小万凝视着棋盘,突然把电脑压上,很气愤,“这个人,分明就是在向我们挑衅。”   “第一个卒,竟然指的是李卫永?那其他四个呢?”桑槿现在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庞磊眉宇紧蹙,“小万,你让姜局把拆弹专家队召集待命,你调集主要警力,分成几个小队,立刻去市区内的学校、医院、商场等人多的场合,尽量低调,不要造成恐慌。”他说完,转身看向桑槿,“我们先去清安镇现场,你去穿上防弹衣。”   朱小万立刻去执行。   桑槿也以最快的速度,在外套里面穿上了防弹衣。她也拉着他换上了防弹衣。两个人整装完毕,带领一个小分队和一名拆弹专家,火速前往清安镇,李卫永家。   他们到达目的以后,立刻开始查看现场。李卫永作为镇长,他家的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可惜,原本豪华的三层楼别墅,现在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他们在现场巡视了一圈,确认已经没有炸`弹。   庞磊让一部人处理死者尸体,另一部分搜找炸弹碎片。他和桑槿,还有炸弹专家,仔细察看建筑损毁情况,炸弹深坑等线索。   整个现场察看完毕,三个人走到别墅门口的草坪上。有人正从废墟里抬出一具具尸体,摆放在草坪上,所有的死者,几乎已经不能从面目来分辨男女老少,但通过体型判断出,其中最小的一名死者,还是个婴儿。   桑槿看得心惊胆寒。但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他们查看完现场和死者,准备返回警局,庞磊又接到了警局打过来的电话。警方又接到两个报警电话,就在他们察看李卫永一家时,另外两个地方几乎在同时发生了爆`炸。他们立刻又赶往其他两个事故现场。   另外两个现场,其中一家,竟然是龚利娴刚刚回到国内的家人。另外一家,他们很快查到,户主是城威四季地产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祁岗。两家情形都和李卫永一家极为相似,同样是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口,除了户主,全部死亡。幸亏都是郊外的独立别墅,不是在市区内,没有伤及邻居和其他人。   他们得出初步结论,龚利娴和祁岗这两个人物,应该也是五卒之中的两个。果然,他们察看完所有现场,回到警局,姜局立刻给他们看了最新的棋盘,摆放黑色棋的领域,五个卒,已经去掉了三个,只剩下了最后两个。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一连发生三起连环爆`炸,死亡人数达三十一人,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恐惧当中。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个躲在背后的爆`炸狂徒,手段残忍,速度极快,像旋风一样袭来,目的很明显,复仇!   三起爆`炸案发生后,当天没有再继续发生类似的爆`炸案。警局内所有人开始通宵忙碌。   尤其是庞磊,开案情讨论会,察看市内公共环境的监控录像,研究炸弹碎片,死者背景调查……他马不停蹄地在奔走。   大部分地方,桑槿都跟随他一起。只有去市政`府的时候,依然是庞磊和姜局一同去的,她留在了警局内。朱小万一直在出外勤,在市区各个重要的公共场合巡查。   桑槿在办公室内,把所有的资料汇总,一条一条线索仔细思考下来,最后拼出一个罪犯的心理画像。   她反复看着看着结论,脑海里猛然就浮现一个人,大吃一惊,申屠旋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最后开`炮了,他是谁呢?剩下还有两个人有危险,会是谁呢?   ☆、第122章 Chapter 122 临时挂帅   桑槿很兴奋,拿起手机,想要给庞磊打电话,发现他手机竟然落在了办公室里。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七点,她这才意识到,庞磊和姜民珲昨晚一整晚都在市政府没有回来!她放下手机,有同事来办公室,通知她去局长办公室。她立刻拿着笔记本,快步离开了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姜局办公室。   姜民珲正坐在沙发上煮水泡茶,她一进来,便慢条斯理地问她,“小桑,你昨晚也一晚没回去吗?那今天就先回去休息下吧,小庞那边,暂时可能没那么快回来。”他的轻描淡写,显得有些刻意。   桑槿急了,立刻在他对面坐下来,“姜局,什么叫他暂时没那么快回来?你的意思,他被他们软禁起来了?为什么?就因为申屠旋越狱的事情吗?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姜民珲突然放下手中的茶壶,看向她,表情变得很严肃,“没有任何关系?那个棋盘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上次去美国Black Pool镇的古堡监狱,看到棋盘的事情,又怎么解释?为什么这些事你们都瞒着我?还有,申屠旋明明已经被我们的特警击毙,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还一下子造成三起爆`炸案,死了多少个人,你知不知道?”   桑槿大脑“嗡”的一声响,胸腔内瞬时充满了愤怒,她不用继续问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现在把申屠旋越狱诈死的问题,扣在了庞磊头上,他们一定怀疑庞磊是和申屠旋串通好,甚至助他越狱的。这一切,是不是也在申屠旋的算计之中?   “姜局,我们去监狱,棋盘刚刚出现,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申屠旋到底有什么目的。后来知道了他的目的,刚好遇上了缉`拿铁狼的事情,庞磊是利用了申屠旋和铁狼是狱友这层关系,但他是希望能将两个人一网打尽,他并不知道申屠旋会反过来利用他,策划越狱的事情,还能串通满晓悦调包。”   桑槿不等他反驳,继续解释,“还有一点,有人并不想申屠旋活着回到国内来,所以才会直接远程击毙飞机,原本我们有办法活捉他,不是吗?”   姜民珲脸色瞬间灰了下来,嘴角抽动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桑槿见此状,语气又和缓下来,“姜局,棋盘的事情,我们隐瞒你,是不对。但我们只是不想让你继续为难,如果有人要逼着你说出事实,你能抗住这样的压力吗?申屠旋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厉害角色,他心里的仇恨,已经发酵了十五年,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我们不难想象。我们不能落入他的圈套,庞磊这样被软禁,他现在一定躲在背后笑。”   桑槿说完,把笔记打开,放到姜民珲面前,“申屠旋藏身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但我很确定,他不会躲起来,很有可能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市民一样,就在城市内穿梭,所以真的很危险。我建议,我们像上次何非案一样,尽早公布罪犯的心理画像,让市民提供线索,协助我们破`案。”   姜民珲拿起笔记本,扫视了一遍,立刻拒绝,“不行!现在三起连环爆`炸案,已经造成局部混乱。这个时候,和案件相关的事情要低调处理,如果让市民知道他们身边就潜藏这样一个凶神恶煞,一定会造成空前的恐慌。”   桑槿很无奈,“那好,画像的事情,我们先不公布,但庞磊一定要尽快回来,姜局,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姜民珲刚要说话,桌上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起身去接了电话,只是听着电话,没有说话,脸色越来越暗沉。   桑槿意识到,肯定又有新的案件发生了。   姜民珲挂了电话,转身走向门口,“小桑,先去监控室,我也会去市政府,放心,就算我这个局长不做,我也一定让小庞回来!”   “好,太好了,谢谢姜局。”她听到他这句承诺,激动得眼泪都差点蹦出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一同去了监控室。里面有很多个屏幕,正闪动着城市各个公共场合的即时视频。他们一进来,立刻有人来告诉他们,警方刚刚接到了一个录音电话。   录音电话被重新播放,桑槿仔细听着,是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尊贵的先生们,优雅的女士们,你们好啊。我就是英俊的旋风使者,智慧的使者,正义的使者,不是狂徒,拜托!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在市区内埋藏了15个炸`弹,这是我给这座美丽得像天堂一样的城市的献礼。嘭,一定很好玩。e o’s play games!”   半英半中的录音,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已经听不出本来的声音,但说话的语气,却仍能感觉到说话者发自内心的狂喜和兴奋。   电话最后,是一阵狂笑声,似是在嘲笑,就算他告诉了警方,他埋藏了15个炸`弹,警方的人能顺利找到,能及时拆除吗?   姜民珲听完录音,立刻用无线电话命令朱小万,在庞磊回归岗位之前,他现在暂时代理总指挥一职,务必找到这15个炸弹。他增派了更多的警力,所有的人出发之前,他让桑槿给所有的人陈述罪犯的心理画像。   桑槿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做陈述,并且庞磊还不在她身边,她有些紧张,但极力表现出镇静,理清理路,开始描绘罪犯的心理画像:   “凶手是30-40岁的男性,从昨天三个现场的布置,可以看出他很熟悉建筑、桥梁等工程结构,知道在什么地方埋藏炸`弹,可以最大程度地摧毁目标,所以他很有可能曾经从事过建筑、桥梁工程、筑路工人等工作。他身高在175左右,体型中等,不会太胖,也不会太瘦。他习惯穿夹克、T恤之类的衣服,面料轻薄舒适,不太可能穿风衣、呢料之类厚重的衣服。他动作敏捷,走路脚底生风,这是他被关押了太久重获自由之后,表现出来的一种兴奋和激动。长时间的监狱生活和压抑,让他很有可能已经患有精神上的疾病,会很偏执,总认为有人在迫害他,可能会出现幻觉,也会不受控制地自言自语,那是他在跟他幻想中的人说话。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轻佻,喜欢夹杂着英文,他说英文会表现出美式英语的腔调。还有一点,这个人很懂中国象棋,熟悉兵法,这些特征,可能会表现在他埋`藏炸弹地点的选择。”   桑槿把她现在能得出的结论,一条一条讲了出来,也来不及向他们解释为什么。所有的人听了,都不断点头,似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仿佛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姜民珲确认她已经说完,命令所有的人立刻出发。他安排好这一切,让桑槿留守在警局内,随时关注各方动态,再一次向她承诺,庞磊会很快回来。之后,他便离开了。   桑槿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及时让庞磊回到岗位,现在的局势,错综复杂,也越来越紧张,随时都会有人丧命。这样的情形,没有庞磊,她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桑槿回到监控室坐下来,通过无线电话,把犯罪的心理画像传达给了正在出外勤的朱小万。之后,便开始和监控室内其他人一起,搜寻市区内,可能出现炸弹的地方,及时传达给正在出外勤的同事。   ——   朱小万接到桑槿电话的时候,正在一个商场内,和一名拆弹专家,研究怎么拆除商场里面一跟圆柱下面的炸弹。   炸弹被埋藏在圆柱底下一圈,外围是座椅,一个在广场上散发传单的人发现了炸弹,立刻报告给了正在广场上巡逻的警`察。朱小万接到电话,也在第一时间赶到。这是他接到姜民珲临时上阵指挥命令后,15个炸弹中,找到的第一个。   朱小万让商场工作人员,立刻发布通知,让商场内的顾客撤离,暂时闭门歇业。他同时组织拆弹专家,开始研究怎么拆解炸`弹。   前面的环节都很顺利,到了最后剪线的环节,和普通炸`弹不同,他们发现了三条线,红线,蓝线,黑线,朱小万开始犯难,在电话里问桑槿,应该剪哪条线。   “现场拆弹专家什么意见?他们看过炸`弹的构造,哪一条线是引发爆炸的关键,他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桑槿没有出现在现场,一时也找不到,申屠旋想通过这个炸弹表达什么。   “红线,蓝线,黑线,”朱小万嘀咕了几遍,“剪蓝线!”他果断做出了决定。   桑槿想了想,立刻表示赞同,“在棋盘上,他自诩为红色正义一方,我们是黑色,棋盘上没有蓝色。现在多了蓝色,我们没有其他的答案,那就剪蓝色。”   拆弹专家不敢剪,因为这样的解释,在他们听来,实在太牵强。最终,朱小万让他们都退后,他双手拿着线剪,屏住一口气,减掉了蓝线。   朱小万闭上眼睛,等了大概一分钟,才睁开眼睛,发现炸弹的倒计时显示器已经黑掉,这意味着,他这一赌,竟然赌赢了!   他很兴奋,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桑槿,桑槿在电话里问他为什么想要剪蓝色。他如实回答,“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大海,这些都是广阔而纯洁的典型蓝色意象,应该是申屠旋这种内心被仇恨扭曲的人讨厌的,偏偏都是我喜欢的。”   “小万,好样的,加油!但现在,已经有另外四个地方发现了炸`弹。”桑槿把最新发现的四个埋藏了炸`弹的地方告诉了他。   朱小万挂了电话,立刻安排人分别去往这四个地方,叮嘱他们要注意的问题,并且,有情况随时向他汇报。他自己挑选了一家大型医院,立刻前往。   朱小万整个上午都在奔波,赶往一个又一个埋藏爆`炸的地点。前面都很顺利,他们也成功拆除了13个地方的炸`弹,最后两个在什么地方,他们却突然失去了方向。   在这么大一个城市内,找两个地方,没有任何线索,这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朱小万开始焦急不安,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四处穿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这两个地方,会在什么地方?   结局越来越近了,庞将军会及时出现的,先要让我们的丁当有点表现~   ☆、第123章 Chapter 123 身陷危机   桑槿在警局内,同样焦躁不安。   最后两个炸`弹在什么地方,他们依然毫无头绪。申屠旋不可能这么好心,把埋藏炸`弹的地方都告诉他们,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已经把李卫永、龚利娴、祁岗这三个人劫持,如果他的目标是五个人,还有两个人是谁,他们现在也没有方向。   最严重的问题,一个上午过去了,庞磊还没有回来,姜民珲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传来。   桑槿想到这些问题,整个人都不安。她从监控室回办公室,想要去找点资料。一进办公室,听到庞磊的手机铃声在响。她跑到办公桌前,铃声却停止了,她把他的手机拿起来一看,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邹雅梅打过来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用他的手机给邹雅梅回个电话,手机里突然进来一条新的信息,同样是邹雅梅发过来的,她心一横,直接点开了信息。   “磊磊,妈妈已经到机场了,你这臭家伙,为什么不来接我?既然要讨好我,为什么不做全套?不然我还是会生气的!”   桑槿看到这条信息,整个人仿佛跌入了冰窟窿,从头到脚,全身都是冷的。庞磊怎么会主动让她妈妈回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回了一条信息,让邹雅梅找找附近有没有警`察,让她跟随警`察去机场的保安室,不要乱动,“他”马上去接她。   她发完信息,立刻拿着庞磊的手机,和车钥匙,飞奔出了办公室。她一边跑,一边给朱小万打电话。结果,他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估计是在忙。   桑槿跑到一楼大厅,抓住一名女同事,让她立刻想办法通知两名警`察,去机场接庞磊的母亲,邹雅梅女士。现在,警局的警`察几乎都派出去,查找炸`弹埋藏点了,留下来的都是文职人员。邹雅梅来过警局,警局内的人几乎都认识她,她这么一说,女同事很快就明白了,立刻去照办。   桑槿心急如焚,给朱小万发了条信息,让他看到信息,立刻派人去机场,她打算自己先去机场。庞磊的车,她开过一两次,以前一直觉得开不顺手,也不敢开得很快,可这一次,她一上车,就开始猛踩油门,速度快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一边开车,一边用庞磊的手机给邹雅梅打电话,不知道她电话是不是没电了,电话同样一直打不通。   桑槿只能更用力地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机场。她车子还没停下来,看到邹雅梅上了机场门口的一辆蓝色的士。她把车窗落下来,朝她挥手大声叫唤,却无济于事,车子已经开走。她只能跟上前面的的士车。   蓝色的士车兜兜转转,最后离开了市区,开往新区,刚出城区,的士应该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们,突然调转方向,横向停在了马路中央。桑槿车速很快,差点撞上的士车,一个急刹车,车子滑出很远才停下来,几乎已经挨着的士车。   邹雅梅被人拉下了车,双手已经绑起来,嘴上被强力胶纸封住。桑槿也很快被人拉下了庞磊的车,有枪顶着她的太阳穴。   “你好啊,lady,不想现在就死的话,自己把自己绑上,跟她一样。”很陌生的声音,也冷硬,可下一秒,声音又突然变得温和,“什么?小白杨你不同意?现在就杀了她?No,这样就不好玩啦。Catherine,你就好好看着。”   桑槿用余光扫视了拿着枪指着她的男人,中等身材,身上穿着红色的T恤衫,像是某个快餐店的工作服。她突然想起她之前想到的那个人,当然,时隔15年,眼前这个人是申屠旋,是一个为了复仇,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听到两个人名,小白杨,Catherine。   桑槿双手被他绑上,嘴被胶纸封住之前,她抢先开口,“你好啊,gentleman。如果你能把这个讨厌的老太太扔在这条马路上,你就更像gentleman了,Catherine,你觉得呢?”她模仿他说话的口吻,也试着进入他的幻觉,但结果没有如愿。   “你也认识Catherine?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申屠旋把枪用力一压,“也有可能她没死,被你们藏起来了。随便你们,你们这些魔鬼!”申屠旋用封胶带强行封住了她的嘴。   最终,桑槿和邹雅梅都被推上了车,车子很快继续往前开。   邹雅梅似乎被吓坏了,眼睛空洞无神,整个人惊恐不安。桑槿用脚碰了碰她的脚,看向她,她用眼神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一定有人会来救她们。   驾驶座上的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们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还有小动作,突然把车停下来,找出两个黑色头罩,罩在了她们头上。   桑槿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此后,她只能听到驾驶座上的人不时在自言自语,也感觉到车子一直在兜兜转转,却分辨不出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他要把她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如果最后的两个卒,代表的人是她和邹雅梅,他应该不会直接杀了她们,他肯定会把五个人都聚集起来,再慢慢折磨。   果然,车子绕行了许久,最后终于停下来,桑槿和邹雅梅被拉下车,推着往前走。   桑槿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她意识到,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小岛上。她们在岛上绕行了许久才停下来,她突然被推进一个冰冷黑暗的逼仄空间,她用手摸了摸,立刻摸到了泥土。   坟墓?   桑槿直觉想到了这个词,申屠旋难道要直接把他们活埋了?她想到这一点,突然感觉到到了无比的恐惧。   她刚喘息片刻,头上的黑色头罩终于被拆去,她眼睛被白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等她平复了视线,睁开眼,吃力地爬起来。她现在站得地方,确实是一个深坑,深度已经到了她胸口。   桑槿环视四周,四周都是树,已经看不到海。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有类似的四个深坑,围成了一圈。每一个坑里站着一个人,邹雅梅,李卫永,还有一个和邹雅梅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她旁边坑里的那个男人,年纪也和李卫永相差无几,这两个人,她很快判断出分别是谁,龚利娴和祁岗。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现在来玩一个游戏,”申屠旋手里拿着一把铁锨,在他们五个人围着的空间内转来转去,“怎么玩呢?有奖抢答!”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不知道他要玩什么游戏。   “规则当然是我来定,你们每个人,可以互相揭秘,一个秘密,换一抔黄土,当然,土是送给那些有秘密的人,既然有那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当然要埋起来了,这不是你们这些人最擅长的事情吗?谁揭露的秘密多,最终把一个人埋了,自己可以得到一张免死牌。喔,一定很有意思。”申屠旋看起来极度兴奋。   桑槿和邹雅梅冷眼看着这个疯子,其他三个人,面如死灰,使劲在挣扎,摇头,想要说话,无奈嘴都被封住。   “别急,规则还没说完呢。作为正义的使者,我一定是公平的。所以呢,”申屠旋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桑槿身上,“你们也可以自救。别人揭露你的秘密,你也可以揭露别人的秘密,一个秘密,同样换一抔黄土,我会把埋在你身上的黄土移到别人身上去。总之,秘密为王!”   桑槿感觉到脊背瞬间发冷,这个疯子,他分明就是想通过这些当事人的嘴,亲自说出当年案件的真相。可邹雅梅为什么会牵扯进来?她看向邹雅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邹雅梅低下了头,眼睛里布满了歉疚之色。   桑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她也不知道朱小万有没有找到最后两个炸`弹,他收到了她的信息没有,庞磊回到警局了没有。   可这些问题,她现在想也没用,只会越想越惊恐,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在他们没有赶来之前,她必须想办法先自救,当然还要救邹雅梅。   ——   此刻,市区内,马上要到中午交通高峰期。   朱小万驱车成功拦截住了一辆黄`色的校车,他们查看了整辆小车,朱小万的推断果然是对的,车上埋藏了炸`弹,炸`弹埋藏的部位,竟然就在司机的驾驶座底下。   朱小万回想起在一所学校门口巡逻时,偶然遇见的那个维持学生上车秩序的义工。那个男人,中等身材,一身红色T恤衫,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常常自言自语,不时爆出一两个英文单词,对市区内的路况了如指掌,哪条路在修路他都知道。   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有问题,所以他在学校门口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与他擦肩而过了。一直到校车开走了以后,他离开学校,准备回警`局,开出了一段距离,才意识到异常。他把那个人和桑槿告诉他的罪犯的心理画像对比了下,年龄,身高,等等,所有这些细节,几乎90%吻合。他当即立刻返回学校门口,发现穿红色衣服的义工上了一辆蓝色的的士车。   朱小万隔着车玻璃,看到了他的面目,竟然就是在商场里,告诉他们炸`弹埋藏位置的那个发传单的人!他便已经确认,这个人,一定就是申屠旋。   朱小万很想立刻追上去,但最后,在追的士车和校车之间,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有那么多学生在车上。他给警局打了电话,把的士的车牌号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安排人去追踪,他自己开始追校车。一直追到市中心,才成功把校车拦截。   现在,他们在交通协警协助下,他终于成功把车上的学生都从车上撤离,最终只留下了他和拆弹专家两个人。拆弹专家研究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要拆除这个炸弹,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朱小万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来不及,如果等到中午高峰期,炸`弹还没拆除,校车被堵在市中心,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更糟糕的是,炸`弹上的时间显示器上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的20分钟!   他当即让拆弹专家下车,他自己驾驶着校车,迅速往前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叮叮身陷危局,疯子的游戏,谁会最先被活埋?丁当同样面临生死抉择,他会把车开向什么地方?庞将军何时回归?     ☆、第124章 Chapter 124 生死抉择   庞磊回到市警局,被告知,桑槿和朱小万都不在。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了目前的局势。申屠旋开始玩调虎离山的游戏,用三起连环爆`炸案,高调宣布他的归来,开启了惨绝人寰的报复行动,也让他被人“请”走,如果不是姜民珲以他自己知道的□□作为筹码,换他回来,他可能现在还出不来。   与此同时,或者更早以前,有人以他的名义,把邹雅梅骗回到了国内。这个人是谁,他现在不用问也知道是谁,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现在没时间去追查。他能想象到的情形,邹雅梅喜欢玩突袭,来之前没有给他打电话,一直到了机场,才给他的手机发短信。桑槿看到了信息,自己去机场去接人,结果两人都不知所踪,生死未卜。最终只留下他的车子,被弃置在了郊外。   显然,申屠旋还用15个炸`弹,把朱小万困住,让他奔波于各个地方拆解炸`弹。所以现在,朱小万不得不驾驶着一辆装有炸`弹的校车,在市中心内穿行,同样面临生死抉择。   庞磊以最快的速度理清完目前的局势,立刻让人先公布了罪犯的画像,重奖提供线索的市民,同时提醒所有市民注意安全。对于一直在市区内寻找炸弹的人,他留下一半继续寻找15个炸`弹中最后的一个,让他们重点去排查市区内所有的桥梁,他把另一半人调回来,按照桑槿从机场到他的车被弃置的路线,同时从几个可能的方向,去追踪凶手和人质。   庞磊处理完这两件事,立即投入解救朱小万和炸`弹车威胁中。他安排人马上下令,对朱小万穿行的路线进行交通管制,避免出现拥堵。但因为是临时进行交通管制,马路上已经有车子在同一条马上行驶,只是没有出现以往那么多人,也没有再继续增加人。   此后,庞磊亲自坐镇监控室里,看着屏幕,用无线电话遥控朱小万开车路线,让他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小万,你把车开到旧清安大桥去,车子一上桥,你自己想办法跳下来。我安排人在马路两边铺好软垫……”   朱小万直接打断了他,“不需要,头儿,把所有的人撤离,越远越好,越快越好。你告诉我最短的路线,我一定把车开到桥上去。”他瞄了一眼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庞磊也没有再坚持,这个时候准备,不只是时间来不及,有可能是让更多人做无谓的牺牲,但他仍然命令朱小万,“小万,你除了把车开到桥上,你自己必须自救,你必须活着!你姐现在有危险,还等着你去救她。”   朱小万笑了笑,“头儿,不是还有你吗?废话少说,前面路口是左转还是右转?”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紧盯着前面的十字路口。   庞磊盯着屏幕上的城市三维地图,“先左转,有一个垃圾中转站,那条路人少。左转以后,一直往前开,开到十字路口,再右转,进入一条巷道,那条巷道两边是正在改造的旧房,穿过巷道,再左转,就是通向桥的路……”   朱小万在他的指挥下,左转,经过垃圾站,右转,再左转……最终转到了通往旧清安大桥的那条路。他盯着前面的桥,脚一直在用力,已经把油门踩到了最底。   车子上桥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嘀”的声音,非常的刺耳,尖锐,撕破了整个城市掩藏着不安与躁动的宁静。   庞磊在监控室内,看着屏幕上,黄`色的校车突然爆`炸,从车子里向四周猛然喷出一团团火来,整个车子瞬间被火吞噬,成了一个移动的大火球,一直从桥的这一端,行驶到了桥的中央才停下来。   他起身,仔细在屏幕里搜寻着,想要看看朱小万人在哪里,但不管是切换到哪个角度的视频,都找不到他人影。朱小万身手敏捷,不至于不会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他人呢?难道他……不可能!   庞磊这一刻同样感觉到了恐惧。可惜,时间不允许他沉溺于这样的情绪,他让人去旧清安大桥清理现场,寻找朱小万的下落。他自己起身,准备去加入搜救五名人质的队伍,其中还包括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可他刚走到楼下大厅,立刻有人来报告,15个埋藏炸`弹的地点,最后一个已经找到,果然在清安大桥上,但不是旧的没人通行的大桥,而是旁边不远的新清安大桥,并且,不是只有一个炸`弹,现在已经发现了7个,数目还在继续往上升。此刻是交通高峰期,桥上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旦桥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庞磊犹豫了片刻,通过电话,命令去追踪五名人质的分队队长,随时向他汇报情况,他自己立刻前往新清安大桥。   ——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虽然不是夏天,可这一日的太阳似乎格外毒辣。   桑槿立在狭长的洞穴里,双脚已经麻木,浑身湿哒哒的,又脏又臭,很不舒服。幸亏申屠旋还没有往她身上浇泥土。   她旁边另一个洞穴里的邹雅梅,虽然也没有被填土,可大概是原本体质就不太好,现在这样被折腾下来,太阳又这么大,她昏昏欲睡,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精神。她担心,一旦土往她身上浇,呼吸困难,她肯定承受不住。   眼下,还是另外三个人在对峙,李卫永联合龚利娴在对付祁岗。祁岗在15年前,是清安大桥项目施工单位的负责人,他有什么秘密,也不难想象。但桑槿想象不到的是,祁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受`贿多少,李卫永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的,龚利娴来补充。   桑槿从他们三个人的互相攻击中,了解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按照他们的说法,旧桥的设计原本是拱形结构,但她清楚记得,现在桥的两端,多了两根很大的混凝土钢筋结构的圆柱。她一直觉得很奇怪,这两根圆柱看起来那么突兀,毫无美感,稍微有点审美的人,都不会这样画蛇添足,加这样两笔。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两根圆柱是桥出事以后,临时加上去的,就是为了留下证据,这个桥,不是拱形结构,而是有圆柱设计。原因,桑槿分析了一下,拱形桥比圆柱结构的桥承重大,工程造价也高。桥梁设计的是拱形结构,他们却用低的造价施工,后来出了事故,又临时抱佛脚,添上两根圆柱,把责任推到了设计师的身上。   两种不同结构变动,中间多出来的工程费用,除了打通各个环节的费用,最后都流入施工单位的腰包。当然,这是李卫永和龚利娴的说法,真相如何,桑槿想想也知道,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圣洁,都是罪有应得!   所以,当她看着祁岗被泥土一点点淹没,她心里有过挣扎,要不要想办法为他分辨什么。但最后,她的分辨也无济于事,申屠旋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让他死,只不过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就想慢慢地折磨这些人,看着他们在恐惧中苦苦哀求,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这个过程。   桑槿看着原本五个人,现在变成了四个人,一个土堆,她的恐惧越来越甚,祁岗的结局,是不是就是剩下的,包括她和邹雅梅在内的四个人结局?   眼下,龚立娴开始全力攻击李卫永,这个精明的女人,应该没有把她和邹雅梅放在眼里,或者,她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让她来揭露,所以,她要先把李卫永除掉。这个片刻前还是她的同盟,此刻,转眼就变成了她的敌人,她极尽所能,暴露李卫永所有的秘密。   龚立娴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不算很大,却不容人插嘴,李卫永每次要开口分辨,都被她拦截了回去。最后,她说完了那些鸡毛蒜皮的秘密,终于回到了正题上,申屠旋也不耐烦了,似乎没有耐心听李卫永今天跟哪个寡妇有一腿,明天搜刮哪一家的东西,不停地催促他们来点猛料。   “猛料当然有,你们一定不知道,这座旧桥的线路,根本就不是最适合造桥的线路,拆迁工程最大,农田损失也最大。李卫永为了从开发商那里争取更多的拆迁补偿费,不经过村民的同意,自作主张,让开发商选择这条线路。丁宇乔当年是反对的,李卫永骗了他,如果不选择这条线路,再延期调研新的线路,会影响清安村的发展,甚至整个清安市的发展。丁宇乔书生匠气重,从来不跟政府的人交流,自然就被他骗过去了,他一定没有想到,桥一出事,李卫永又把责任推到了他身上,是他作为工程师,坚持要走这条线路。”   “你TM的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在搞鬼。这么大工程,属于城市规划的核心工程,怎么可能我一个谎话就骗住了他?你是市政`府的核心要员,每天谈论的是这个城市怎么发展,这些事只有你才能做得了主!”李卫永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始极力推却责任。   “哈,狗咬狗,有意思,”申屠旋开始起哄,他铲了一铁锨泥土,抛入李卫永站的坑里面,同样也铲了一铁锨的泥土,抛入龚利娴的坑里面,“既然你们打成了平手,那就每个人都受罚,这样公平了吧?”   申屠旋又是一阵狂笑,跟个疯子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龚利娴和李卫永都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发青。尤其是龚利娴,因为眼睛的妆花掉,黑色的眼影晕染在整个眼窝,看起来跟个女鬼一样。她看了看邹雅梅,又看了看桑槿,视线最后又落在了邹雅梅身上。   桑槿从她凶神恶煞般的眼神里,看到了她想要把攻击对象转向邹雅梅的意图。龚利娴想怎么攻击她?邹雅梅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桑槿再次感觉到强烈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收尾阶段,有点卡文,很多细节还得酝酿下,明天周日不更新,周一继续。   会保证下周大结局~   分享一点新文的内容:   《危险美人》小剧场之《烟火初吻》   新生入学军训即将结束。   最后的几天,休息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抢着和教官合影留恋,更有花痴者,直接让传说中那个贼帅的教官拿大头笔在身上穿着的白色T恤上“鬼画符”。   当然,男生肯定是不屑的,甚至都巴不得军训快点结束。另有一个人,同样无动于衷,埋头在桌上看她的天体物理,据说是全年级最酷的那个“怪胎”。   “怪胎”其实是个女生,长得还挺漂亮,但就是不说话。她被人视作怪胎,除了她来历不明的背景,也源于她开学第一天,一声不响地从年级最优秀的那个班,转到了现在最差的班,当然也是最闹的班这一壮举。没有人知道原因。   事实上,“怪胎”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列焰知道自己被别人贴了这样一个标签之后,也没多在意,她不知道何谓正常,何谓怪异。是不是和大家一样,就是正常?她其实很想和大家一样,勇敢地走上去,跟那个欧阳教官随便说点话什么,至少让他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但她一直想不到有什么可说的。   一直到军训最后举行检阅仪式的这一天,她终于找到了“搭讪”的借口。   检阅仪式结束后,欧阳教官一如既往去了体育馆后面的花园,她也一如既往偷偷地跟踪他,一直到了花园,他都没有发现她。   这一个月,列焰其实每天都在做“跟踪狂”。她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抽三根烟,然后回到人群里去。他来之前看起来很焦躁,抽完烟,回去之后,又变得若无其事。   列焰每次都想着在他回去的时候,拦住他,然后警告他,校园里不许抽烟。但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梦里,现实是,她一个晚上学会了抽烟,虽然难受得要死,但应该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一次,列焰在他抽完最后一根烟,准备要走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教官,借个火呗。”   他手上的打火机一直在,她不等他答应或拒绝,直接把打火机拿过去。点烟的时候,她的手在颤抖。   欧阳旭背靠在树干上,双手揣进裤兜里,看着这个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小女孩。这一个月,她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他还以为她是哑巴,没想到第一句话竟然是跟他借火。   列焰用练习了一个晚上的拿烟姿势,抽完了近半根烟,另一只手里拿着他的打火机,同样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着,目光笔直,也不眨眼,像是在比赛,谁先转移视线,或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列焰最不喜欢的一个字就是“输”这个字。所以,纵然她感觉他的眼神,像正午最炽烈的太阳,她再这么和他对视下去,会有被烤焦的危险,但她还是继续撑着。   幸亏手里还有个道具,烟。   欧阳旭却突然把她手中的烟夺过去,剩下的半根烟,被他猛吸两下,已经燃尽。   列焰没有了这个道具,突然有种重心不稳的感觉,她看着他性感的薄唇咬住她咬过的烟蒂,随口问了一句,“教官,你想吻我?”   她最后的尾音,不是上扬,所以,听起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欧阳旭含在嘴里的烟,还没有吐出来。他突然把手中的烟蒂踩在脚底下,抽掉她双肩包上的那条橙色的围巾,打开,把她整个人包住。他一手拽着围巾的两端,往前一拉。   列焰感觉身体要往前倾倒,身体高度敏锐的警觉性,让她瞬间做出反应,双手抵在了他胸前。但有些动作,和警觉性无关。比如,她感觉到腰上多了一股力量,她身体突然旋转,和他调转了位置,她背靠在了树干上;再比如,他高大的身躯,突然俯身靠向她,他的唇落下来,她却没有躲闪。   列焰很快感觉到口中浓烟滚滚,呛得她几乎要窒息。她像是本能反应,把被他渡到她口中的烟,重新逼进他的嘴里,但马上就被他堵了回来。   列焰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接吻。如果是,她的初吻,充满了烟火味,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夕阳西下,太阳像个火红色的球。红光把树林里的两个人浑身照得通红。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在方寸空间内较量。   较量持续了多长时间,列焰已经忘了,但较量结束之后,欧阳旭说的话,她却一直记得。   他说,“学生抽什么烟?马上戒掉!记住,要对健康的东西上瘾,不要对有危险的东西上瘾。”   她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是他戒不掉的瘾,虽然她那么危险。   这就是他在她同样对他上瘾以后,突然消失的原因吗?   P.S:   这个场景,在脑海里出现了很久,但不知道会不会放进正文里,姑且作为新文《危险美人》小剧场看看。   列焰和叮叮是完全不同性格的女主,这样的女主,好像有点挑战,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至于欧阳旭,他同样和庞将军不同,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事业,他比庞将军遭遇的挑战都会更大。他更像个草莽英雄,所以,撩女主也是直接火辣的。应该有看点啊。   通过上面这个小剧场,说说你们对欧阳旭和列焰的感觉好么?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和期待。   ☆、第125章 Chapter 125 舌战群雄   岛上沉重窒闷的空气,仿佛凝滞,没有一丝风。   桑槿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不知道是周围空气太过压抑,还是龚利娴和李卫永突然双双向她和邹雅梅投射过来的凶狠的目光。   “庞夫人,要说根源,不是应该追溯到人人敬仰爱戴的庞市`长头上吗?如果清安市是一艘船,他就是领航的船长,我们都只不过是他的水手而已。船翻了,责任应该在他!”   龚利娴话音刚落,李卫永立刻接上,“说得那么客气干什么?本来就是庞清城不应该搞那么多事情,把个好好的小康县,弄成了贫困县,又要造什么桥来撑门面。要不要造桥,桥造成什么样,最后变成一堆垃圾,都是他的责任。丁宇乔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是!”邹雅梅突然急了,可她越急越解释不清,尤其申屠旋开始往她身上浇灌泥土,她连气都喘不过来。龚利娴却和李卫永连番轰炸,把庞清城在任市`长期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管对的错的,都扣在了他身上。   “申屠旋,他们说的问题都是前任市`长的问题,关她什么事?你没有犯过的错,别人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你不是也会接受不了?”桑槿冲着李卫永喊道,转而又看向申屠旋。   “哦呵,这还成了我的问题了?我可是最公平的人,有本事你把他们两个人先埋了。”申屠旋暂时停止手中的铁锨继续铲土,俯视着所有的人。   桑槿看向龚利娴和李卫永,两个人仍然不停地在数落,他们的脸,像被什么拉长,再被扭曲,看起来很恐怖。她很清楚,如果她不还击,下一个被埋的就是邹雅梅。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李镇长,清安村为什么会变成清安镇?为什么原本一直穷的小村,突然变得像暴富,家家户户都开始占地盖房,跟比赛一样?这些确实应该功归于你这个镇长,”桑槿直视着李卫永,“先不说远的,何古村村长一家五口被灭门,是你挑起村长与何向辉的矛盾,你明知道他弟弟何非精神有问题,会控制不住,你却故意激怒他,借何非制造村长一家灭门案。”   “你胡说八道什么?桑警官,我知道你想讨好你未来的婆婆,但做警察的可以像你这样,随便瞎猜,冤枉好人吗?”李卫永脸涨得通红,声音虽然很大,眼神却有些虚。   桑槿笑了笑,很快收回笑容,变得严肃,继续看向李卫永,“为什么何古村那么多人会走上毒`贩的不归路,这也是你这个一镇之长逼的!修桥,修路,把很多人的田地占用,征收的补偿,能坐吃山空多久?他们在清安镇生活不下去,你把他们安置在何古村,他们会被双狼这个毒贩组织拉下水,你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原本最偏僻最贫穷的一个山村,却给你这个带来最大的财`政收入!所以,你才是铁狼的同伙!”   “谁说的?!怎么可能,警`察仗势欺人,我要投诉你……啊!”李卫永被申屠旋浇灌下来的土呛住。   龚利娴看了桑槿一样,犹豫了片刻,又转头看向李卫永,“何古村这个地方,真是怪地方,难道风水有问题吗?怎么尽出精神有问题的人?李镇长,你还真会利用人啊,丁宇乔不就是这么死的吗?你们肯定想不到,他才是害死丁宇乔一家的真凶。桥出了事故,丁宇乔成了替罪羊,这一切都是李卫永安排的,用丁家一家人的性命安危,来逼迫丁宇乔承认事故的原因是他设计失误造成的。”   “丁宇乔同意了,可你们还是让人杀了他全家,你们却在撒谎,你们一定告诉过他,他的家人会好好的,只要他畏罪自杀,他的家人就可以好好活下去!是不是这样?”桑槿大声质问道,眼前仿佛出现了他父亲痛苦纠结的表情,甘心被冤枉,还是舍己救家人,他选择了后者,却不知道,他最后白白断送了性命。   没有人回答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铁锨铲土,泥土掉落的声音和李卫永鬼哭狼嚎的求救声。   桑槿看着李卫永被泥土渐渐掩埋,最终堆成了一个土堆,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悲痛,也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桑警官,李卫永是刽子手,庞清城也是帮凶,他的夫人当然也该死。”龚利娴还不知道,桑槿就是丁宇乔的女儿,但她是个聪明人,她从她的情绪反应中,肯定已经猜到,桑槿和丁家应该关系很亲近。所以反过来又开始挑拨庞清城与丁宇乔的矛盾。   “龚小姐,”桑槿冷眼看着她,“你很喜欢别人这么叫你,对吧?龚小姐野心不小,从一个外`事局的小职员,变成政`府一员,所有能被你利用的人,都已经被你利用遍,包括你儿子的婚姻。你现在说庞夫人该死,当你要讨好前市`长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她该死?你走私珠宝,背叛你的先生,行`贿前市长以外的政`府官员,这样就不该死吗?”   “你……你这个疯女人,我什么时候走私珠宝,背叛我的先生?行`贿……你这是污蔑我!”龚利娴已经变得歇斯底里,冲着她怒吼着。   申屠旋却已经开始往她身上浇泥土,龚利娴使劲地挣扎,想要跳出来,无奈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坑那么深,那么窄,她不可能跳得出来。   桑槿看着她挣扎,没有再继续。龚利娴想要嫁祸庞淼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请眼见到,但听庞磊说过。   从她这一身打扮,一个丈夫刚去世的女人,却打扮得那么漂亮,她不得不这么想。她当然也听说过,龚利娴的丈夫患尿`毒症,卧床十几年,并且她的家人都在美国,只有她一个人在中国,她不是圣女,这些都可以推断她有背叛婚姻的可能。   至于行`贿,她现在没有证据,但很确定这个女人通过走私得来的不干净的钱,肯定不会去捐给慈善机构。她一说出口龚利娴行贿,她激烈狂躁的反应,已经可以验证她的推测。   这些都是她作为一个警务人员,根据她了解的信息,通过她对龚利娴微表情的观察,推断出来的。她的专业技能,原本是用来救人,现在却用来杀人。   桑槿想到这些,突然觉得心异常累。   龚利娴歇斯底里的叫声,很快没有了。而接下来,也进入了最残酷的环节。   桑槿看向邹雅梅,她也同样看向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无话可说,谁也没有想到,她们有一天会面临这样残酷的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什么看?刚才不是表现得很好吗?大快人心,真是太好玩了,继续。”申屠旋大概也累了,把铁锨放到一旁,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桑槿,感叹了一句,“如果你们最强大的庞将军也在这里,跟我一同欣赏,那该多好。你们觉得,他会救谁呢?”   “让她走!”   “让她走!”   桑槿和邹雅梅异口同声。   “不不,那样就不好玩了。你们中间,我只留一个。当然,如果你们两个跟那些人一样,都活得不耐烦了,我不介意把你们都解决了。到时候,我就彻底将了庞将军的军啦!”申屠旋突然又跳起来,脸色表情异常兴奋,催促她们继续陪他玩游戏。   桑槿和邹雅梅却始终没有开口,都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让对方活着离开。   “他们说的没错,归根结底,我家老庞逃脱不了责任,但老庞听我的,这座桥他不同意建,是我要建的。所以,我才是罪魁祸首。”邹雅梅看向申屠旋,语气和眼神一样笃定。   “不是这样。刚才李卫永也说到过,庞市长之前的县长,谎报政`绩,把清安市,也就是以前的清安县,评成了小康县。而事实上,当时的清安县穷得叮当响。”桑槿想起她爸爸用的就是这个词,当时他一说完,她弟弟就跑过来,以为是叫他,她当时笑得很开心,所以记得很清楚,“庞市`长是为了发展这个城市,才要造桥修路,他没有错。”   桑槿隐约记得,她爸爸当时说过,当时新上任的市长,按照实情,重新为清安县争取到了贫困县的资格,这样清安市不但可以免去很多税务负担,国家有扶贫政策,所以还可以获得国家的财`政补贴。   她小时候当然听不懂这些事情,但现在想想,却能理解当时庞清城为什么会答应造这座桥。,只是,他的这一决策,到下面的执行,中间会有多少漏洞,他可能自己也无法控制。   “所以呢?都成了好人了,只有我是坏人,桥没造好,怪我咯?”申屠旋仰望着天空,突然又像个疯子一样,失声大笑。   桑槿和邹雅梅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桑槿从她眼神里看到了歉疚,不安,和恐惧,甚至还有一种哀求。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邹雅梅反对她和庞磊在一起,不是因为她的名字和扶桑花有关,而是她害怕有一天事情真相暴露,她父亲的死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好吧,既然你们都要做圣人,可以,我让你们的庞将军来选择,女人和妈,他要选哪一个。”申屠旋恶狠狠地强调了一句,“你们两个,他只能选一个!”   申屠旋说完,暂时离开了这片树林。她一离开,邹雅梅便开始哭了起来,“小槿,听阿姨的话,你先出去,你可以去报`警,再带人来救我。”   桑槿断然拒绝,“阿姨,我就是警`察,所以我必须留下来,你先出去。”   “不行,你一定要出去,我儿子喜欢你,我知道,他不能没有你。”   “他也需要你啊!阿姨,你知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他害怕你担心,所以不敢告诉你,他其实不是健身教练,他也是警`察!”   “……”邹雅梅瞬间愣住,脸上表情愕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两个人一直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想起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女友这么问男友,“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现在,庞将军应该怎么做?   ☆、第126章 Chapter 126 巧识暗示   清安市警局。   庞磊站在监控室里成排的屏幕前,其中一台电脑,正在播放一组录音,屏幕上显示着上下跳动的音频曲线图。所有的人都在仔细听着最新收到的录音。录音内容一如既往查不到来源,也做过变声处理,分辨不出说话的真实声音。   最后的问题,“两个女人,你要救谁,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不选,两个我都解决了!为了让你正确做出选择,让你听听她们的声音。哈哈哈……”录音后面又是一阵狂笑声,听起来很诡异。   “磊磊,救小槿,没有她,哪来的两个足球队……”这是邹雅梅的声音。   录音里突然传来杂音,很快又变成申屠旋的声音,“呵,庞将军,你这妈还真伟大啊。不好意思,你们没有选择权。好了,换你来说。”   庞磊双手紧握成拳,很用力,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安静了好一会儿,录音里才传来清丽素雅的声音,“庞磊,我是桑槿……”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呼吸几乎停滞。   声音断了片刻,很快又连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飞机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色的衬衫,你穿的是。你让我打开机舱窗户的挡板。我知道你是故意找借口跟我说话,你对我一见钟情,你却不承认。还有一次,我们在河边吃夜宵,你看着江边,不说话。你的背影,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教我的一首七言绝句,不对,五言律诗,也不对,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查,反正内容我记得,我念给你听,‘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州唱。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美人笑道: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所以,该救谁,你自己心里有数……”录音里的声音忽然被掐断了。   很快,有电话打进来,让他接电话。庞磊接过电话,里面传来同样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一分钟到了。说,到底留谁?”   庞磊没有立刻选择,却开始说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想尽量拖延时间,以便让人根据信号追踪对方的地点。他一边还在反复在思索着桑槿对他说的那段错误百出的话。   她想暗示他什么?   电话里的人已经不耐烦,又催促了两遍,让他马上做选择,“庞将军,如果你觉得不好选,不想选,也可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选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你拿一个人来换。这个人是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对,我的小白杨。不过,你们要怎么找到她,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你要翻遍清安岛的每一寸土地,也许能找到她。”   庞磊并不确定他说的小白杨是不是就是杨惋惜,沉思片刻,才回答他,“申屠旋,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一定会找到杨惋惜,还你清白,当然也不需要翻遍整座清安岛;第二,她们两个要是有任何闪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如果不想把牢底坐穿,我建议你选择第一项。”   “呵,笑话!我用一车一马,赢了你整盘棋,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不信你等着瞧。”电话里,又传来恐怖的狂笑声,但很快挂断了。   庞磊放下电话,再次细细地思索桑槿的那番话,他让人去查那首诗,其中到底有什么寓意。同时下令,“马上派人包围清安市附近和外围所有的岛,重点搜寻有树林,未开发的岛,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等等,他忽然又改变了注意,“我自己去!”   新清安大桥的炸`弹,已经成功拆除,朱小万成功解决了校车内的炸`弹,虽然现他在人还躺在医院,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其他地方再出现炸`弹,他已经安排相关人随时待命。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落入申屠旋手中的两个女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必须亲自把她们救出来!   ——   岛上太阳已经偏西。   桑槿和邹雅梅身上全都是土,她们站的坑,几乎已经被土填满,没到了胸口。现在已经不是她们揭露一个秘密,对方增加一铁锨土,而是申屠旋自己把一条一条责任,扣到庞清城身上,还有她父亲身上,他再把泥土填到两个坑里。   桑槿知道申屠旋这是在逼庞磊做选择,如果他不选择,她和邹雅梅两个人都得死。但庞磊肯定不会选择,他一定想两个人都救。这个时候,她应该做点什么?   申屠旋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有备而来。但既然他已经认定是庞清城和她父亲丁宇乔合谋害他,让他来做替罪羊,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们?是不是他其实也在怀疑背后还有人操纵这一切,却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还是他明知道这个人是谁,却不愿意接受,想要逼他自己出来现身?   她忽然又想起那个棋盘,棋盘上红色棋的帅,是空白的。之前庞磊也推测过,申屠旋也在找幕后的这个人。申屠旋把这个人视为和他同一阵营的帅,足以证明这个人的影响力。   桑槿再一次确认,她的想法应该是对的,她也相信,庞磊一定会明白她在录音里暗示的这个人。现在,这个人是她最后的一个筹码。   她突然看向申屠旋,笃定地叫了他一声,“季翔。”她停顿了片刻,观察申屠旋的表情,他眉宇微蹙了一下,手中的铁锨也停下来,没有再浇土。   她继续试探他,“季翔,就算你现在把我们活埋了,也找不到杨惋惜,你的小白杨。还有,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把你送到美国,把你困在监狱里十几年?庞磊说过,他一定会找到杨婉惜,但如果我们俩现在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她,也得不到真相。你还想继续留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吗?”   “季翔?”申屠旋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听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他突然冷笑道,“季翔已经死了,我是申屠旋。呵,这个名字,不知道谁给我取的,我倒觉得挺适合我。”   桑槿摇头,“不会的,你是季翔。现在我们已经有证据指证,桥的事故,不是因为图纸出错才造成,所以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爸爸的错。”   “那你告诉我是谁的错?”申屠旋突然蹲下来,用手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她,“丁宇乔是个伪君子,庞清城同样不是个好东西,你们都该死!”   至此,桑槿已经非常确定,这个人就是季翔。她在做出心理画像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这个人,虽然不确定。在岛上看到他,更不确定,因为他的容貌已经改变,应该是有人给他做过整容术,他身上也已经没有一点他作为季翔的时候的特质。从她刚才叫季翔的名字,他的表情和情绪反应,让她确定,他就是季翔。   季翔同样是她爸爸曾经带过的徒弟,和满城威是很好的兄弟。她记得,这个桥的设计图,就是季翔作为她爸爸的助理,他们共同完成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也成了受害者,而他却以为,是她爸爸伙同那些人把责任推给了他。所以他现在才会那么恨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如果是这样,棋盘上的这五个卒,另外两个人就是庞清城和她父亲,而邹雅梅和她,成了为他们赎罪的人。   桑槿看着旁边的深坑,邹雅梅的头突然耷拉下来,吓得大惊失色,她知道现在向他求救根本没有用,只能想别的办法,她灵机一动,“季翔,我知道杨婉惜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带你去找她,我也会告诉你是谁让你失去自由。”   “你确定?”申屠旋果然对这两件事最感兴趣,“好,我先把这个老太太埋了!”他又开始用铁锨铲土,这一次,是把她这个坑里的土,埋在邹雅梅身上。   “等等!”桑槿立刻制止他,“季翔,庞清城作为一市之长,竟然让那么多小人在他眼皮底下猖獗,他的夫人应该抛尸野外才对。你怎么这么好心,还要安葬她?时间已经来不及,如果我们现在不去找他,他肯定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逃跑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你来了清安市,他当然也会知道,知道你会去找他算账,肯定会躲起来,再找机会逃跑。”   桑槿终于说服他,不再把她身上的土浇灌到邹雅梅身上,甚至,她还说服他,把邹雅梅从深坑里弄出来,让她躺在坑旁边。   这一切都是桑槿动手完成的,所以,他并不知道邹雅梅其实还没死。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桑槿匆匆安顿完邹雅梅,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庞磊能尽快找到这个岛,把邹雅梅救出去。   申屠旋已经极为不耐烦,催促她离开,这次,他没有再拿黑色头罩照着她,也没有用封胶带封住她的嘴,只把她双臂反在背后绑了起来,推着她快速离开了岛。   一路上,申屠旋不时追问,杨婉惜在什么地方,还威胁她,如果她骗他,他一定会翻了丁家的祖坟,还会把整个清安市夷为平地。   桑槿心里开始恐惧,她其实并不知道杨婉惜在什么地方,也不确定,关于杨惋惜,她的推测有几分是对的。桥出了事故以后,杨惋惜莫名失踪,但根据当时的情形,她不可能出得了清安岛,桥出事故当天,清安岛当天就被警`方封锁,变成了一座封闭的孤岛。   官方定案的结论是,申屠旋,亦即15年前这个叫季翔的人,因为与杨惋惜的情感纠纷杀了她,并把她分尸掩埋在了当时刚刚开发的清安岛上。但疑点很多,从庞鑫,到庞磊,一直在追查,几乎让人找遍了整座岛,都没有发现有掩埋尸体的可疑之处。   这么多年,杨惋惜生未见人,死未见尸,她到底会在什么地方?一路上,桑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在犯难,接下来,她应该带他去什么地方?   虽然现在看起来主动权在她手上,事实上,申屠旋精神已经很不正常,她稍有不慎,就会激怒他。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把他带到一个能让庞磊知道的地方。   他们坐船上岸以后,夕阳已经西沉,桑槿看到夕阳把整个江面照得通红,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申屠旋听了,脸上表情犹豫,似乎也在担心她会耍什么花招。最终,他没有听从她的意见,直接去市区,却说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桑槿浑身脏兮兮的,被他拖着不知道走向什么地方。她已经很疲惫,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小万,庞妈妈不会有事,正文里有很明显的揭示,包括戚玥,本来不想那么明显,后来还是提出来了。所以,你们的墨是妥妥的亲妈~   接下来,庞将军出招,大结局倒计时~   你们觉得,叮叮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第127章 长虹卧波 夕阳西下,长虹卧波。 东流的江水,倒映着似着了火的天空,和巨蟒一样的大桥。桥上没有车来人往,四周空旷死寂得像是人间地狱。 桑槿被反绑在了桥中央的一个桥墩上,腰上缠了炸`弹。申屠旋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遥控器,在她面前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焦躁不安。 申屠旋在他们来这里之前,带她去了市郊一个废弃的下水道,那里应该就是申屠旋在这个城市的据点,里面放满了制造各种炸`药的材料和工具,两台破旧的电脑,还有很多棋盘。 他果然对中国象棋很痴迷,并且,他们来这里之前,他的电脑上收到了最后一张棋盘,棋盘上有三个棋子,红色的马,红色的帅,黑色的将。除此之外,棋盘上还多了一个色子。 桑槿推想,这应该是庞磊想要告诉申屠旋,他会单独来见他,也会告诉他红色的帅是谁。而那个色子,应该指的就是她。 这个棋盘,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申屠旋的顾虑,但他还是给她身上绑上了炸弹,才跟着她来到这里。 她把他带到这座桥来,是希望庞磊在岛上找到邹雅梅时,没有看到她,会想到,她会引导申屠旋来这里。她后来回想了下,邹雅梅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会不会是在配合她,让她把申屠旋引出岛?如果是这样,她确信,庞磊找到了邹雅梅,就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但现在,他们已经在桥上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此刻,申屠旋已经很不耐烦,突然停下来,拿枪指着她,“我再给你一分钟时间,如果你说的这个人没有出现,我就一枪毙了你!” 桑槿想要辩解,看到桥的一端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大步朝他们走来,一直走到他们面前,才停下来。 她看着满城威,有些意外,为什么庞磊没有和他一同出现?他出现了,说明庞磊已经明白了她在那首诗里面暗示的人就是满城威,那他也应该会明白,她暗示的地方,就是这座桥。 满城威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申屠旋,“把她放了,我会再送你走。” “再送我走?这么说,当时送我走的人真的是你?”申屠旋怒眼圆睁,似乎不敢相信,竟然就是这个人把他推入火坑。 桑槿同样看向满城威,等着他的解释。她虽然已经能确定,桥的事故发生以后,他送走她和姥姥,安葬了她父母,又把季翔变成了申屠旋送走,所有的事情都或多或少与他有关。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她仍然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丁家的姥姥,是不是你杀的?还有晓悦,是不是你把她骗上飞机?她是你妹妹!”满城威声音越来越凌厉,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你为什么不再多一点耐心?15年,最多20年,我可以让你再回来,但现在,你还能回头吗?” 申屠旋狂笑不止,拼命地笑,似乎唯有用这样诡异疯狂的笑声,才能抵消这一切的荒诞。 申屠旋笑了许久,才收回笑容,突然拿枪指着他,“满城威,你为什么自己不去监狱?你应该去尝试一下,坐15年牢是什么感觉。你就可以体会到,在那个地狱里被逼成疯子,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愤怒,不,不是愤怒,是杀人的冲动,想要把这个罪恶的城市炸成平地,是什么感觉!” 他突然大步跨向满城威,把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她在哪?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快说!” “你把枪放下,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我会告诉你她在哪。”满城威把顶在他头上的枪推开。 “嘭,嘭!” 申屠旋突然扣动手`枪,接连两声枪响,分别打在了满城威的左右两条腿上,鲜红的血,瞬间往外涌。 满城威强撑了片刻,最终还是跪了下来,额头上开始冒汗。 “季翔,不要开枪,他是为了救你!”桑槿看到满城威跪下的那一刻,心里像被带刺的荆棘重重地鞭打了两下,痛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 她看着满城威,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做这些,甚至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始终瞒着她那些他知道的真相。 是不是他早就知道,这场悲剧,真相其实就在他心里,他却只能沉默?还是,他也一直在寻找揭露真相的办法,却有所顾忌,始终没有踏出这一步? 他的顾忌是什么?是她吗? 丁宇乔失误,造成桥失事,丁宇乔不堪重负,杀了全家,然后畏罪自杀。如果有人要圆丁家灭门案的谎言,知道她和姥姥还没死,一定会要她们的命。他害怕抵抗不了幕后的强权势力,所以宁愿一直这样妥协和沉默? 桑槿越想越悲愤,她刚要开口继续说话,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回头一看,从桥下爬上来一个人,只探出头来,竟然是庞磊! 他示意她不要说话,他悄悄往桥下蜷缩身体,继续躲在桥栏背后,拆解她身上的炸`弹。 她内心莫名激动,原来庞磊已经提前布局好。他一定和满城威见过面,让他先转移申屠旋的注意力。 可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桑槿环视四周一圈,发现已经有特警队和狙击手在附近悄悄埋伏。她心跳突然加快,转头看向桥中央。 满城威和申屠旋仍然在纠结不清,满城威还在努力说服申屠旋,让他跟他一同走,只要跟他走,他就会告诉他杨惋惜的下落。桑槿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不知道杨惋惜在什么地方,只是和她一样,暂时用计而已? 申屠旋最终沉默下来,却突然大步朝她走过来,“要走也要把她带走。满城威,如果你再耍什么花样,我一定把你剁碎了喂狗。” “不行!”满城威突然挣扎着站起来,他浑身是血,拉住了申屠旋,“季翔,你知道你现在杀了多少人?你把她带上,就是带上一个定时炸`弹。你还走得了吗?” 申屠旋不止犹豫,桥突然微微有些摇晃。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满城威强拽着申屠旋要离开。 “满城威,你又在耍我!为什么还有个男人没来?”申屠旋似乎已经意识到到了异常,伸手按向手里的遥控器。 “嘭!嘭!”庞磊从桥栏外,用枪瞄准申屠旋,打中了他的双臂,眼看他手中的遥控器就要掉落在地。 满城威瞬间扑倒在地,把遥控器接住,翻滚了半圈,滚到了桥栏边。他吃力地爬起来,半躺在桥栏上,冲着申屠旋大喊,“季翔,快跳下去。下面有船,坐船到港口,有人会带你走。快走!” 申屠旋已经跑到桥的另一边,寻找掩护,躲了起来,瞄准桑槿,“嘭!” 满城威离她最近,他看到了申屠旋瞄准桑槿开枪,迅速爬起来,挡在了她身前。他身体猛然一震,子弹又打在了他左边肩膀上。鲜红的血,溅在了她手臂上。 “城威!”桑槿缠在身上的炸`弹已经被庞磊解开,她迅速脱下来,放在一旁,扶着满城威。躲到了桥上车行道与人行道之间的护栏后面。 庞磊解完她身上的炸弹,起身从桥栏外纵身一跃,跳上了桥,对着申屠旋的方向,“嘭,嘭,嘭!”一连开了三枪。 “住手!”满城威冲着他大生吼叫,“你不能……杀他……”满城威胸口的血和两条腿上的枪口不停地淌血,几乎已经流成了河,他抓住桑槿的手,“让他……不要开枪!”他几乎是在哀求她。 “为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季翔,他现在就是个杀人狂魔,你为什么还要救他?”桑槿一手按住他胸口的伤口,一手按住他腿上的伤,想要给他止住仍然在不断往外涌的血,“你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她扶着他起来,刚走出来一步,立刻又有子弹在他们身边的水泥桥栏上擦过。 满城威迅速把她拉了回去,仍然靠着桥栏,半躺下来,他吃力地摇头,“叮叮,他跟你一样,被迫离开,失去身份,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做。丁家的人,不是他杀的……他……” 桑槿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期待,她咬牙,抬头看向庞磊。 庞磊举枪对着已经被逼到桥的边缘的申屠旋,申屠旋手里的枪,已经被他夺了过来。 桥的两端,大批的特警正围过来,都端着枪指着申屠旋。 桑槿还在犹豫,桥身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桥下面应该也埋藏了炸`弹,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断传来。庞磊已经挥手让所有的特警撤离。 “叮叮……快走……”满城威推着她走。 桑槿还没开口,半空中突然传来“突突突”机枪扫射的声音。 申屠旋迅速起身,越过桥栏,跳了下去,身上中了好机枪。庞磊追上去,对着桥底下,接连开枪。 “庞磊,小心!”桑槿看到有警察中枪倒下,她猛然意识到,半空中的枪,目标不只是瞄准申屠旋开枪,而是对着桥面上所有的人乱射。 她起身跨过栏杆,冲着桥对面的人飞奔过去。 庞磊转身看到她,大惊失色,“别过来,快寻找掩护!”他自己却同样跑向她。 他在她跑到桥对面之前,及时抱住了她,两个人在地上连连翻滚,躲避扫射的子弹,最终滚到了那辆已经被烧焦的校车底下。借着这辆废弃的车,他们成功躲过了持续了近一分钟的乱枪扫射。 满城威半躺在桥廊上,看着她跑向另外一个男人的背影,看着他们相拥滚到车底下。他嘴角微微抽到了一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最危急的时刻,她想到的当然是她爱的人。 这个人,不是他。 桥身震动越来越大,他身后的桥栏也被震碎,他从桥上后仰滑下去,整个人开始往下坠落。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 “满叔叔……” 这个遥远而熟悉的称呼,唤醒了他心底埋藏许久的记忆,脑海里闪过很多熟悉的画面。 大雪纷飞的冬日,有一个*岁的男孩,露宿在村头的大树底下,被另一个男孩带回了一栋旧屋里。他们年龄相仿,不是亲兄弟,却情同手足。从此,一直流浪的男孩,有了家,有了姓。旧屋里原本住着一个老人,他来了之后不久,又多了一个小女孩。 画面一转,两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一同去隔壁村闲逛,因为那里住着学校里的一个女老师,年轻漂亮,温婉善良。她家里有个女儿,长得更美丽。 两个男孩不知道怎么引起她的注意力,于是,在她放学经过的路上唱《小白杨》。小女孩笑了,说他们唱得很好听,她要跟他们学。所有的人都因为他们是疯子的小孩,对他们退避三舍,她却从来没有拒绝他们的靠近。 再后来,他们都成了她爸爸的学生,因为他们都希望成为和他一样学识渊博、风趣幽默的人。 他们要造一座桥,通向远方,因为远方才是实现更多梦想的地方。 …… 画面突然变得破碎,仿佛平静的水面,因为他的坠落,被砸碎了。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无数碎裂的石块纷纷砸下来,落入水中。 桥,终于要被摧毁。他也终于可以把真相还给所有人。 可他却再也见不到她,那个曾经给过他最温暖的笑容的女孩,闻不到扶桑花迷人的香气,也听不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夕阳映照的江面,红彤彤的一片,炫目而璀璨,就像她未来的人生。 有人会陪她在阳光下,感受最温暖的爱;有人注定要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如果他一个人背负全世界的罪恶,可以换来她远离黑暗,披一身璀璨霞光,他甘之如饴。 再见,我的小女孩。 他的眼睛终于关闭,所有的一切也终于消失。 ☆、第128章 意外惊喜      黄昏,日落。   血色夕阳笼照着被炸成废墟的长桥,仿佛一条被挤压而破裂的动脉,触目惊心。   空中的乱枪扫射停止后,庞磊迅速抱着桑槿从车底下滚出来,飞奔着跑向岸边,桥身断裂前,他们及时离开了桥面,跑到了岸边。   桑槿看着身后的桥一截一截地断裂下去,也看着满城威从桥上掉落下去,她拼命地叫他,想拉住他,却无济于事。   她和庞磊滚到了车底下,她才想起,她跑向庞磊之前,应该先把他扶起来,找到掩护的地方。她当时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这一刻,她无比地悔恨。   通天长桥,最终变成了废墟,眼前残败的景象,令她胸口一阵一阵地钝痛。此后,也许是太过悲痛,亦或许是体力消耗殆尽,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庞磊抱着她一直跑到离桥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发现她已经晕过去,他整个人吓得面无血色,大声地叫她,这一刻,一贯冷酷沉静的人,变得非常恐慌。   姜民珲及时赶到,救护车也很快到达现场。庞磊把现场后续的事情交给了姜民珲处理,自己跟随救护车,把桑槿送进了医院。   到了医院,庞磊看着她被推进急救病房,急救室的门关闭的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什么绑住,几乎已经停止了跳动。   这一天,已经有三个人送进了医院,都是和他息息相关的人。   庞磊想到这一点,同样精疲力尽。但他连坐都不敢坐下来,一直守在急救室门口。始终紧盯着门上的那盏红色的灯,眼睛一眨都不敢眨一下。   此后的三个小时,应该是他生命中最难熬、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在他等候的这三个小时之内,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姜民珲很快来电,警方清理完大桥废墟,在其中一根大圆柱内,找到了一具尸体,法医已经初步判定,尸体为男性,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庞磊听完姜民珲关于现场的描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他们的‘尸体’,处理好了没有?”   电话里,立刻传来姜民珲满含欣喜的声音,“放心,都处理好了,我们用两具无人认领的死刑犯的尸体,掉包了,他们两个人已经被送走。现场这么乱,不会有人发现什么。不过,其中一个估计活不成了,身上中枪太多,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庞磊没有说话,这是他承诺满城威的事情,不管最后他们是死是活,都要还他们自由。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在当时那种情形,为了把她从已经变成杀人狂魔的申屠旋手中救出来,他只能这么做。   电话里再次响起姜民珲的声音,“对了,小庞,高空扫射的录像我已经全程拍录下来,直升机是我安排的,他们没有人怀疑我在上面安装了摄像头。那名秘密执行任务的狙击手,也已经在郊区外被我们截了下来,我们已经把他带回警局审问。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只是……”   姜民珲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为什么桥下面多了的两根圆柱里面,只找到一具尸体?按照你的推测,满银军和杨惋惜应该都被埋藏在里面。如果现在找到的这个人就是满银军,那杨惋惜去了哪里?”   庞磊还没来得及解释,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医生跟在他们后面。他挂了电话,迅速起身,健步如飞,奔到了医生面前,“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医生立刻向他伸出手来,笑着回答,“恭喜你,你要做爸爸了。你妻子已经怀孕四十天,妈妈和宝宝都很健康。不过,不能再这么劳累,虽然她身体素质好,但前三个月还是要注意点,也要注意营养。其他没什么问题。”   “……好。”庞磊黑眸定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躺在移动病床`上,正在沉睡的女人。   白皙肃静的小脸,仍然见不到一丝血色,看起来很宁静温和,也很美。双眼紧闭,长睫毛一动不动。他很想叫醒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她似乎已经几百年没睡觉了,睡得格外香,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庞磊跟随护士,把她推入独立病房,安顿下来。护士离开以后,他直接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只穿着衬衫,爬上`床,在她身边躺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她身后抱住她,不敢乱动,也不敢碰她,仿佛躺在他身边的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一个水晶球,不对,两个水晶球,小的嵌在了大的里面,非常珍贵,所以不能碰,万一碰碎了,麻烦就大了。   他只是用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上,希望能感觉到新生命的迹象,但很安静,他什么也感觉不到。窗外,天色已晚,到后来,他自己也睡着了。   桑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床头柜上,一堆的瓶瓶罐罐,她仔细看了下,好像是什么孕妇营养品之类的。   什么意思?谁是孕妇?   她还在纳闷,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庞磊走到门口,一手拿着电话,“先就这样,后续的事情你处理就行。没什么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手机没信号。”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大步走进来,随手把手机的电板拆了,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在走向床边。发现她已经醒来,立刻在床沿坐下来,关切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睡了?饿不饿?想吃什么?要吃酸的吗?”   桑槿微微皱眉,她还在疑惑,平常视工作如命的男人,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为什么现在会没信号,原来是他人为制造的。她忍不住问他,“你干嘛把手机拆了?警局那边有事找不到你怎么办?现在情况怎样了?”   她脑海里断断续续地又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申屠旋……季翔他们,是不是都死了?”她声音里有一丝惆怅。   他靠向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不该死的人,不会死。”   “你说什么?”桑槿看向他,他清隽黑眸里,流光熠熠,眼神温柔而炙热,脸微红。   庞磊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长指按在她唇上,片刻之后,俯身吻住了她。   桑槿还在想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忽然想起,她昨天好像看到姜明辉在最后的时候出现在了现场,应该是指挥人清理现场,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他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和姜民珲事先安排好的?   她有一堆的问题想问他,可眼下,她根本开不了口。   庞磊一开始只是想浅尝辄止地吻她一下,结果,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太恐惧,害怕会失去她,还是因为,她因为有人坠桥这么伤心,他心里有种酸痛的感觉。又想到她竟然要给他生宝宝了,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吻得更深入彻底。越吻下去,他就越不想放开。   他甚至想要更多,翻身想要压住她的那一刻。脑海里猛然想起她怀孕的事情,倏地从她身上滚落下来,差点滚到床底下去。   桑槿很意外,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循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她的小腹,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嘴角浮现浓浓的笑意。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在看什么?”   “我没在看什么,我在想,这小家伙,是怎么被我塞进去的。”   “……”桑槿听到他这么赤`裸`裸的表述,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她成了孕妇。难怪她例假推迟了十几天都没来。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还没结婚,这这这……她双手用力把被子一拉,用被子蒙住头。   庞磊把她头上的被子拉下来,“等你出院,我们就去民政局。”他担心她会觉得尴尬,转移了话题,“你没有其他问题吗,丁家的事情?”   桑槿立刻坐起来,半躺在床头,追问他,“你所谓的被软禁,是不是又是你和姜局在表演苦肉计?”   庞磊起身,同样在她身边半躺下来,让她靠在他身上,一手搂着她,一手抓着她的手,五指紧扣,他思虑片刻,才回答,“如果没有你,这不叫苦肉计。”   他无法想象,她在岛上的时候,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怎么一个人对付那些奸诈阴险的小人,除了自我保护,还要保护他母亲,另外一个同样不擅长勾心斗角的女人。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还怀着身孕。这件事,他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而她还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留下最重要的线索,让他们及时找到那个荒芜的小岛。虽然没有把所有的人都救下来,但他母亲邹雅梅和龚利娴在岛上就已经救下来,李卫永被送到医院以后,同样也抢救了过来,这些人不能让他们那么轻易就死了,必须让他们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把事情前后的整个过程详细跟她解释了一遍,桑槿听得一愣一愣的。   果然,从他和姜民珲被请到市政府“软禁”开始,一直到桥上高空乱枪扫射,都是他和姜民珲在合谋,目的很明确,让丁家灭门案的真相可以最终揭露。而揭露这一真相的关键,是要把这座桥炸毁,因为真正的凶手就被人埋藏在了桥底下的一根圆柱里。有人不想真相被揭露,所以这座废弃的桥,一直存在了十几年,这一次,却想趁乱把申屠旋这个替罪羊杀人灭口。   姜民珲做了“双重间`谍”。最终,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第129章 一生钟情(尾声)   桑槿听到这样的事实,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忍不住感叹,他果然深藏不漏,连她都被瞒过去了。 “那丁家的灭门案,到底谁是凶手?”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结果,想知道这个被埋藏了十几年的人,到底是谁。 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凶手身份已也经确认。直接杀人的凶手,就是被藏在桥下圆柱里的人,满银军,满城威的父亲,准确来说,是季翔的父亲,满城威只是他们父子俩收留的一个流浪儿,包括满晓悦,同样也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种关系,也能解释满晓悦甘愿成为季翔的‘车’的动机,协助他从太平洋彼岸,回到国内来。” “……”桑槿赫然看向他,“满银军”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可现在听到了,脑海里瞬间浮现一个流浪汉的形象。 她记得小时候,经常会看到这样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瘦骨嶙峋,常常走在路上,自言自语,据说是个疯子。她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叫满银军的老人,是满城威和满晓悦的父亲,但不知道他们其实是老人收养的,季翔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也知道了,他其实不是个疯子,只是因为老婆跟人跑了,精神受到过刺激,容易激动,一激动,就会失控。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还经常到他们家来,找她父亲要烟抽。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为杀人凶手? 桑槿猛然想到了何非,何古村村长一家的灭门案,很自然地又想到了李卫永,以及在岛上的时候,龚利娴说的那些话,“难道丁家的灭门案,也是李卫永的一次借刀杀人的“杰作”吗?满银军是杀害丁家人的直接凶手,又是谁把他杀害,藏入桥下面的圆柱里?是李卫永吗?” “是,也不是。杀害满银军的人,是季翔,满城威是目击者。满城威把季翔带走,再返回现场的时候,满银军已经不见了。李卫永已经招认,是他把满银军带到丁家,告诉他,小桃红死了,是被丁家的人害死的,为的是刺激满银军。小桃红就是季翔出走的母亲,因为嫌弃满银军窝囊,离开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桥出了事故,他们需要转移公众注意力,也需要找一个替罪羊,所以想到了你父亲丁宇乔。原本他们是想利用满银军来威胁你父亲,如果不答应承担大桥事故的责任,满银军就会受命杀害丁家四口。但后来,计划超出他们的控制,你父亲一死,满银军精神已经失控,大开杀戒。李卫永当时已经劝不住满银军,他后来找了人再去现场,想杀人灭口,没想到满银军已经死了。他把直接满银军的尸体运走,连夜抛入桥底下的圆柱内。李卫永后来知道了季翔杀死满银军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后面和满城威被牵扯在内的一系列荒唐的筹划。” 桑槿听到这么长的故事,整个人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坐直脊背,“这么说,李卫永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个人,实在是罪大恶极!” “放心,他已经被逮捕,他的罪行不只一条,有无数条,每一条都足以让他被判死刑。但这个人,他同样只是一个棋子而已,真正控制整个棋盘,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股势力,像蜘蛛网一样盘根错节,不是像查找一个真凶那么容易的事情。” 庞磊转头看向窗外,声音低沉下来,“‘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念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这是雨果笔下的《悲惨世界》,也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桑槿听到这么沉重的话,仰头看着他,白皙俊脸,表情凝重,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同样染上了些许沉重,沉沉湛湛,让她心情不轻松。 她有些想不明白,季翔为什么要杀死他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就因为他目睹了满银军行凶的过程,受到了刺激,也变得失控?他看到了他父亲杀人,为什么不制止? 这个问题,桑槿没有问出口,因为知道他也无法回答,甚至,即使满城威目睹了季翔杀了满银军,他当时也不一定知道原因,只是想保护他。她猜想,季翔入狱后,作为精神分裂症患者,被转移到了美国,但在转移过程中,越狱被击毙,这应该是满城威为了救季翔而想出来的策略。可他大概想不到,十五年后,季翔会变成申屠旋,自己又用同样的办法,逃到了国内。 这是不是可以叫,“轮回”? 桑槿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对了,还有杨惋惜呢?她莫名失踪,没有被藏在桥底下的圆柱内吗?” 庞磊沉思半晌才回答,“杨惋惜,是不存在的。扶桑花连环杀手,从受害者,到凶手,犯罪现场,甚至包括后来流传下来的故事,都是被人杜撰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不要再继续调查丁家的灭门案。具体来说,就是组织庞鑫继续调查,他如果继续调查下去,一定可以查出真相。” 桑槿倒抽一口冷气,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终于能把这两个案件串联起来,忍不住感叹,“原来,一个消失的真凶,一个不存在的受害者,才是关键,竟然让这两个看似独立的案件,成了无人能破解的悬案,也成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的遮羞布!”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她父母,还有她姥姥,又想到了满城威,还有满晓悦,还有很多无辜死去的人。甚至满银军和季翔,事实上,他们也成了受害者。 她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 庞磊看她脸色不太好,担心她会太累,让她不要再想,好好休息。 桑槿躺下来,双手轻放在小腹上,闭上了眼睛,努力不再去想那些沉重的事情。 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 桑槿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星期,确诊了没有宫外孕的迹象后才出院。 她出院的这一天,庞磊果然带着她去了民政局。结婚证上,她恢复了原来的名字: 丁叮。 她拿着红色的本本,反复看了许久,嘴里不时地念着这个既熟悉,又很陌生的名字,心里别提有多欢喜。 他们领了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墓园。 丁家原本那五座坟,现在变成了三座,她姥姥丁梅,爸爸桑宇乔,和妈妈丁静姝,坟墓重新整合,墓碑也是新立的,这应该是她住院期间,庞磊和她弟弟丁当做的。 丁当现在有两个身份,朱家对他有养育之恩,所以,在朱家,他还是朱小万,但在他们这里,他就是她弟弟丁当,只是不肯再和他们住在一起,因为知道他们马上要结婚,所以坚持搬出去了,住到了庞磊原来的公寓。 他们上完香,又去了旁边不远处的另外四座墓前,满银军,满城威,季翔,还有满晓悦。但没有呆太久,她主动拉着他离开了。或许心里总有个希望,这只是假象,他们还活着,就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满城威把整个满城四季地产集团留给了她,变成了她的一个烫手芋。她不懂经商,也喜欢她现在的工作,还有一个问题,她担心庞磊会介意。所以这两个星期一直在想,她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们返回的时候,车子驶过清安大桥,原本那座旧的桥,已经消失。她突然有了主意。 只是,她还没开口,他突然问了一句,“你见过一见钟情吗?是什么样?” 丁叮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笑着回答,“没见过,反正我们不是一见钟情,我们刚见面认识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凶。那次录音,你听了以后,是怎么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的?” “这还用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岛上,不是在飞机上;我穿的是宝蓝色制服,不是白色衬衫;在飞机上,让你打开挡板的人是庞淼,不是我;陪我吃夜宵的人,是小万,不是你。还有,我们之间确实不是一见钟情。” 她刻意向他传达错误的信息,无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他当时反复斟酌以后,做出推测,他们很有可能被季翔困在了某个岛上,看不到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海,甚至看不到阳光,这样的岛,必定是没有开发过的荒岛,甚至还有原始的森林,才会这么封闭。最终,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推想是对的。 一见钟情到底是个什么鬼?有那么好吗? 庞磊在心里腹诽,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专注着开车。 丁叮也安静下来,她不由得想起来了她在录音里暗示的另外一件事,那一串数字,75,737,445,和那一首诗。 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州唱。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美人笑道: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 这是《小桃红》这个曲牌名里面《采莲女》的一首,这一串数字对应的就是这首诗的句式,亦即每一句的字数。她也是在岛上听到季翔反复唱着这个曲调,才想到这一点。她当时暗示他,不是七言绝句,也不是五言律诗,就是提醒他去确认这一点。也希望他能想满城威这个人。 事实证明,她的暗示,他都明白了。他也想到了满城威,并且说服他去大桥上,希望他能说服季翔,即使不能说服,至少也可以转移季翔的注意力,他才可以解开她身上的炸`弹。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说服满城威的,但也能想到,满城威感恩满银军和季翔的收留之恩,会提出什么条件。季翔后来被他母亲接走,还改了姓,随母姓,很多年以后才回来,就是在大桥发生事故的那一年。却没想到,因为这一座桥,季翔也被拉下了水。满城威的条件应该是,让警`方放走季翔。却不想,螳螂捕蝉,后面还有黄雀。季翔会不会死,现在已经是个迷。 丁家的灭门案已经结案,她再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每次想到满城威,她心里会不由自主地会隐隐作痛。她无法想象,满城威为了救她和季翔,曾经做了多少事情。 她现在已经知道,那一串数字,其实是满城威自己在案发现场留下来的。他原本一定是想把杀人嫌疑往他自己身上引,却不想季翔也去了案发现场。 满城威最后没有被视作凶手,是因为庞鑫介入调查的缘故。庞鑫同样是一名优秀的刑警,不会那么容易糊弄,丁家灭门案发生的时候,满城威送她和姥姥去了医院,有非常明显的不在场证明。 丁叮每次回想这些事情,就会觉得心痛,尤其想到,她曾经还怀疑过满城威是凶`手。如果他知道这一点,会不会很痛苦?幸亏他不会知道了。 “别再想了,下车。”庞磊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子已经到了清安江畔,在江边的一个广场上停了下来。两个人下车以后,他拉着她,沿着江边的十字路,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直走到了一个人少的清静之处,才停下来。 清安江的水,清澈见底,倒映着长空碧日,白云朵朵。 他一直不说话,她有些不安。也知道,他其实是个心思非常敏锐的人,她想什么,有时候他看她一眼就能想到。他是不是介意她还在想关于满城威的事情? 庞磊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她,长眸微敛,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看了她许久,表情才慢慢变得温柔,舒缓。他向她跨了一步,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扫过她额前的头发,顺到了耳后,随后覆在了她的脸上。 “我们不是一见钟情,是一生钟情,不需要永恒,一生足矣。” 丁叮瞬间愣怔住,原来他一直在纠结一件钟情的问题。她会心一笑,“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相信永恒,但我相信一生钟情,因为我只信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脊背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把她推向他。 男人瞬间吻住了她。 她还想继续跟他解释,她已经决定,把满城威留给她的城威四季地产集团全股权转让,以满城威的名义成立了基金会,用于资助清安市的路、桥建设,城市改建的环境保护,精神类疾病的预防和治疗,以及犯罪防范治理相关的项目。但他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吻,像四月的春风,和煦而温暖。 他越吻越深,她也甘愿沉溺在这样绵长而彻骨的吻形成的漩涡中。 …… 许久以后,他担心江边风大,她会受凉,才停止下来。 两个人回到车上,已经是入夜。 丁叮心情很好,随手打开车载音响,想听广播。 车载音响里传来清安市要换届选举的即时要闻,旧的领导班子,大大小小的官员,贪`污受贿,扰乱警`务系统执法公正公平,而国家正加大防`腐力度,严惩贪`官污`吏……庞磊对政治不感兴趣,直接把音响关掉了,换成了一张cd,车厢内立刻充盈着欢快悦耳的童音: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 阿嫩阿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 “嗯,不错,好名字,小家伙小名就叫葡萄,男的女的都适用。” 丁叮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都要给宝宝做小名?丁当说,小名他来取,因为你夺走了给宝宝取学名的权利。还有爸妈他们……” 庞家的人都已经从美国搬回来,邹雅梅也已经出院,为了争夺给小宝宝取小名的权利,家里几乎闹翻了天,争得最凶的,当属小宝宝的奶奶,舅舅,什么小石头,小丁当……意见分歧很大。 她想起来就头大,她其实还想,小丁叮也不错。 丁叮想到这,嘴角裂开,怎么也合不拢了。 (正文完)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