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我说你好,你说打扰 作者:蓝白色 文案 我懂你图谋不轨,你懂我故作矜持.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都市情缘 主角:钟有时,陆觐然 ┃ 配角: ┃ 其它:时尚圈 ==================   ☆、第 1 章   世界这么多凶狠,他人心里那么多地狱,内心没有一点混蛋,如何走得下去?   ——冯唐   女人不该爱米兰么?   这里可是诞生了Armani、D&G、Prada、Valentino的时尚之都。   男人不该爱米兰么?   这里有着最炙手可热的足球豪门。搂一穿新季高定的洋妞,看一酣畅淋漓的球赛,不是梦想是什么?   没人不爱米兰。   但陆觐然讨厌这里。极其。   下午三点,马尔彭萨机场,来自北京的航班平稳降落。   下了机,踏上安全通道,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墙上的、那被雨水冲刷的脸,陆觐然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心。   从北京起飞时就是这样的雨天,断断续续,永无终止,怎能教人不心烦?而此时此刻,这该死的雨季竟一路尾随,跟着他跨越了整整7个小时的时差来到这里,又是何等的叵测居心?   这次是私人行程,他没带任何助手,拎着黑色皮质的手提行李箱,从这一路的雨势中打马而过。箱子手柄上的金属纹饰略有些硌人,一如他此刻的表情,冷而硬。   直到行李提取处,眼见一棕发碧眼的年轻女士和一32寸行李箱杠上,陆觐然才终于敛了敛郁色,沉默无言地上前帮忙。   32寸的行李,光看着都嫌厚重,方才这女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它从传送带上提下,此刻,却在陆觐然手中轻松落地。   年轻女士打量这男人一眼,那碧色眼睛里的意欲立刻就不一样了。   “Grazie!Thank you!”   面对这多国语言的轮番致谢,陆觐然终于眉梢眼角半寸转晴。而对方直到出了关口还频频回眸侧目,朝他甜笑——   颜值,这个世界通用货币。   陆觐然也很快取完了他的托运行李,出了关,熙熙攘攘的接机大厅,各式各样的接机牌,那形貌凌厉的眼角抬起一望,谁是等待他的那个人?   还未从眼里这一张张陌生的欧洲脸孔中分辩出个所以然,他兜里便是叮铃一响。   他的手机有了稳定信号,微信一连刷进数条语音。   陆觐然一一点开来听,尽是熟悉而陌生的嗓音:“我车在路上抛锚了,能等我半小时吗?”   一看发送时间,16分钟前。   也就意味着还有十几分钟,她也该到了……   这时的情绪就有些微妙了。   可这点微妙刚从心底里一闪一烁的滋生,还没来得及牵动起半丝面部表情,就被一串恼人的来电铃声打断。   陆觐然自然是不耐烦地接起:“喂?”   “到米兰啦?”   “……”废话。   电话那头立刻领会这番沉默的个中深意,清一清嗓,清掉诸多无关紧要的废话,直切正题:“那个……方程的事,你想好要怎么……”   得。又是一桩麻烦事。   陆觐然脸色都来不及微微一沉,眼前已是先行倏忽一黑——   一个稍矮他一头的身影,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狠狠撞飞了他的手机。   如果可以,陆觐然宁愿伸手去揽被撞掉的手机。   当然,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只可惜角度不对,没能如愿保住手机,却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无意地护了个周全。   手机啪地一声落地的同时,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陆觐然低头一瞧。   他怀里的这个亚裔女人,也不知犯了什么急症,就这么表情痛苦地紧抓住他的袖口。   与他的袖口同时一紧的,还有他的眸色。   喂你可千万别……   这半句话刚从陆觐然脑中捋过,这女的就真的如他所愿,窒息般重喘起来。   “Hai l\'Asma?”   陆觐然低头询问,内心却是憋屈得不行。真是人品了得,这次行程简直没有半点顺心。   他绝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此情此状在前,俨然一场真实上演的生死救援,原本行色匆匆的行人秒变吃瓜群众,围观的围观帮忙的帮忙,可这年轻女人偏就只抓着他不放,陆觐然多少有些手忙脚乱,烦闷地抬眼一望,终是从这片吃瓜群众的缝隙间瞥见了机场地勤的身影,简直如沐曙光。   试图召唤地勤过来,可一手被这女的压着,一手被她攥着,半点不能如愿。甚至仿佛故意和他做对,他越是想抬手,她越是攥得紧。   眼皮底下的这个年轻女人,亚裔脸孔,短发,半侧脏辫梳得倍儿精神。素颜,也不知是本身皮肤就很白还是此刻痛得惨白,紧紧抓着他,剧烈的喘气声中,只令人依稀分辨出一句:“我……不会外语……”   原来是同胞。   “你是不是有哮喘?有没有带药?”   “在……”她艰难地指了指。   陆觐然也瞧不清她指的是哪个口袋。只能将她身上几个口袋摸了个遍。   指尖传来的触感无比实在。如果时间允许,或许他会感叹一下这年轻女人身材挺好皮肤挺细,只可惜现在人命攸关,无心顾及。   终于,从她的裤袋里摸出一瓶疑似哮喘药。而之前怎么用意念召唤都无效的地勤,也在此刻姗姗来迟。   地勤很快接手这一切,不太热心肠的陆先生自然逮着机会撤后。谁在乎英雄救美?他只在乎——   低头一瞧手表,还有1分钟。   陆觐然捡回手机,退出人群。   他的行李车原本就在他身侧,此刻却莫名停在了几米开外。估计是被方才围观的人群冲散了。   莫非救人一命真的成了他转运的开始?陆觐然刚寻回自己的行李车,远处就传来一声熟悉的——   “觐然!”   陆觐然循声而去。   他等的人到了。   那一刻真的是大雪初霁。   陆觐然推着行李车迎面走过去,眼里碎着的尽是光。   宋栀却被不远处那些还在围观的人群先行掳走了目光。热闹有比他更好看?陆觐然咳了半声,笑道:“这么久没见,都不给我个拥抱?”   宋栀这才扭回头来看他。   不等她回答,陆觐然已经张开双臂。   他撩得明显,她闪得隐蔽,稍稍一侧头就躲开了。   直接去帮他推一旁的行李车:“酒店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走吧!”   她此刻的笑容比初见他时还要灿烂几分,可越这样就越显刻意。   陆觐然看在眼里,一瞬的嘴角下沉,一瞬的无奈一笑,终是满不在乎地信步跟上。   宋栀开了辆G55,陆觐然就不懂了,这女人为难起自己来,还真是毫不手软,这么大一辆车,她就算有171公分,也得把驾驶座调得特别靠前,才能踩着油门。   何必?何苦?   不过转念一想,她不就爱为难自己么?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手机铃声适时地打乱了他的思绪。   陆觐然看一眼来电显示,按掉。   宋栀透过后视镜瞥见这一幕,笑:“怎么?女朋友?”   陆觐然将手机揣回:“怎么可能?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   那微微下沉的尾音,在暗示些什么,她肯定听懂了,不然不会嘴角突然微僵。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妨说得再故意一点:“再说了,如果真是我女朋友,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下意识挂她电话?”   “……”   “……”   宋小姐被问得哑口无言。   陆觐然勾勾唇角,没再继续。   再一次接到这通电话时,陆觐然人已经到了酒店。   宋栀把他送到之后没一会儿就被工作室的电话急忙呼走,陆觐然站在窗边,身后是托斯卡纳风格的套房,铁艺桌椅,赤陶花器,眼前是对街的建筑,砂浆墙面带着厚重的肌理,爬着缠绕的藤蔓。   藤叶被雨淋得奄奄一息,而街边,一个身影一手遮头,迅速钻进那辆G55扬长而去。   糟糕的雨季。   糟糕的说走就走的人。   车子很快消失在十字路口,兜里的手机震动声却始终不消停。不用看都知道这次依旧是林嘉一来电。   知道他这个私人号码的,又胆敢在他休假时间打来滋扰的,也就只剩那么几个人了。   当时在宋栀车上时下意识地拒接,也是怕自己被电话那端的没头脑气得连老家脏话都飙出口……那画面,太裂人设。   可为什么现在看着来电显示上“林嘉一”三字,他却半点脾气都没了……   陆觐然望一眼窗外的雨势朦胧。那辆G55早已拐过了远方十字路口,消失得无影无踪……算逑!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却是倏忽间眉头一皱——   连同手机一同被摸出的,竟还有张纸条。   更准确点说,是张账单小票。   落款处还有签名:YS Zhong。   什么鬼?   陆觐然也没太在意,转手就给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扭头往里屋走同时接通电话。   他得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做,比如收拾行李什么的,不然满脑子都是那雨,那十字路口,那消失的G55。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了,”电话那端战战兢兢地,“我还以为你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陆觐然两手收拾行李,手机夹在肩与耳侧之间:“你家方大设计师一干操蛋事儿我就要摔手机?那一年八百部都不够我摔。”   显然林嘉一了解他——能毒舌,就证明还没在气头上。真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是一个字都懒得说的,沉默到令人忍不住磕头谢罪。   默默松口气。   “方程这次确实太草率,可他那也是被网上的言论给气的,没必要真的取消他的个展吧?” 见还有商量余地,认错态度越发良好,“况且他已经在家闭门思过了。”   家?陆觐然嫌弃地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在哪儿。”   千里之外,银泰楼顶,清吧角落,隔吧台而坐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愣。   二人还未回神,又听电话里那人笃定道:“你们方大设计师就坐在你对面,你俩开着免提,合计着要怎么对付我。没错吧?”   那边厢,二人心有戚戚地互觑一眼。愣是谁都没作声,各自拿起面前酒杯,喝口压压惊。   这边厢,撇嘴都已经不足以表达陆觐然的嫌弃——每次都这样,能不能有点新意?   索性直接跳过和事佬,对着正主喊话:“方程,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跟营销号一般见识?用钱砸死他行不行?找公关公司,花个几十万把那什么‘Y社长’清了,有这么难吗?”   遥想两年前,方程还是山间岭雪般的存在,数学世家出身,帕森斯毕业,设计界难得的学霸人设,多少迷妹将他纳入老公豪华套餐,更有甚者,直接把他送上了帕森斯学院维基百科知名校友一栏。至今他的大名还和Marc Jacobs、Alexander Wang、山本耀司排在一起。直到这位Y社长横空出世。   这位挂着时尚达人称号的营销号,以毒舌闯出一片天,而遭他“点评”最多的,就是方程。   方程自然不甘示弱,一点迂回计策都不讲,亲自下场,不买水军不买黑。这Y社长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每次都挑衅在先,再逼方程主动开撕,而方程也不负重望,每主动开撕一次,就能令粉丝转黑一批。最终,越来越多的迷妹发现,这方大设计师集躁怒症与低情商为一体,就连智商……也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高。不然何至于发条中文微博都能错字连篇,前言不搭后语?   方大设计师的玛丽苏人设就此走向崩坏。   他不是没劝过方程多学点中文,可这方大设计师至今还把他的名字写作“陆进然”,没半点长进,也算活该了。   而他如今的提议又遭到方程严厉拒绝:“不!他黑我,我为什么要给他送钱?”   “那你想怎样?给他发律师函?你又不是没发过,有用吗?”   没用。   不仅没用,而且他只发了一封,对方却回了一打。   律师函本就只起警告作用,结果不仅被反将一军,他的律师函还被Y社长发上了微博,引发群嘲。   因为他的律师函上白纸黑字写着:“受方火龙先生之托,本律师事务所……”   方大设计师的父母作为第二代移民,中文程度虽比其子还要堪忧,但善于引经据典,绞尽脑汁终于想得此名,对儿子私自把名字改成方程一事,二老至今深表不满。   方火龙……   火龙……   真是,输人又输阵。   陆觐然的行李箱都已经收拾完了,转而去拎手提箱,“那你想怎样?继续在网上跟他撕?”   “……”显然方大设计师还不想妥协。   ABC怎么都这么一根筋?直肠直通脑垂体?陆觐然摇头,打开手提箱:“就以你小学一年级都不如的中文水平,你撕得赢……”   陆觐然戛然噤声——   手提箱里空空如也。   东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我蓝汉三又回来了,想我的举个手呗   ☆、第 2 章      银泰顶层,清吧角落。   “嘟嘟嘟——”盲音响起,方程一愣,林嘉一立刻警觉地凑过去看。果真陆觐然把电话挂了。   方程还一脸状况外:“他生气了?”   林嘉一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那我的个展完蛋了?”   谁说不是呢?   而此时此刻,大都会区的这处历史悠久的酒店里,陆觐然一脸懵逼坐在沙发上,面前是空空如也的手提箱。   他一下机就拎着它,直到坐上宋栀的车,期间手提箱从未离身……不!陆觐然的眼前突然闪过这么一个身影。   梳着小脏辫,皮肤白皙,一脸痛苦……   呆坐了足有一分钟,陆觐然醍醐灌顶猛地站起,箭步走向垃圾桶,翻出之前那张账单小票。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他在那女人兜里找哮喘药时无意摸出了这么张小票,实在手忙脚乱,就随手把小票揣进了自己兜里。   小票来自一家当地餐馆,上头有点餐记录。生鲜开胃,蛤蜊浓汤,海鲜烩饭,苏芬些拿芝士……   海鲜加芝士,一个重度哮喘病人敢这么吃?不要命?   直到这一刻陆觐然终于确定,他被套路了。   都说南欧风景旖旎,人情练达,他却在这儿遭遇了人生中头一场碰瓷——   终于又多了个讨厌这儿的理由。   陆觐然差点就要把小票狠揉成团掷向垃圾桶,另一手也摸向了床头的座机,准备打给前台,叫辆车直接杀去机场,调监控看看到底哪路牛鬼蛇神敢动他东西。可动作刚起就打住,他放下座机,转而拿起手机,展开小票。   登入谷歌,输入这家餐馆名,翻了足足三页才终于找到有效信息——是家位于via padova街道的老餐馆,刚翻修一新,正开业酬宾。   手机屏幕自明转暗,映照出的那两道目光也渐渐锋利了起来。而这目光,缓慢移向小票的落款签名处——   YS Zhong……   窗外的雨势,终于有转停的趋势。   雨总算停了。   却没能如愿将这个城市盥洗一新。via padova街道,地面的湿泥照旧溅脏了行人的裤脚,老式的公寓外墙照旧斑驳得不成样子,屋檐边滴落的积水照旧比花心男人的情史还更不干不脆。   谁说雨能冲刷掉一切肮脏与不快?放屁!   就是这栋公寓的三楼北角,抽水马桶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钟有时最后一次从厕所里出来,已经腿软得直扶墙。该死的餐馆,用的肯定是死鱼烂虾,说什么重新开业广派优惠券,她本来是去占便宜的,结果不止被忽悠办了卡,还拉得快要虚脱。   一路扶墙经过一台缝纫机,一个整模和一片手稿墙,跨过一堆边角布料,才终于成功瘫进手绘屏前的靠椅。   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不免悲从中来。想当年她也是住过莫斯科瓦区的,如今房租只有曾经的三分之一,整栋楼里只有一个意大利土著,其余的不外乎大黑和二黑,当然还有一个中国人,她。   房间布局格外紧凑,几乎没有空余的地儿可供落脚。电灯滋滋地响着,光线忽有明暗,提醒主人该换灯泡了。   钟有时扯过脚边放着的大号垃圾袋——街尾摩洛哥人开的超市买的,廉价的黑色塑胶,还一用就破。但从破口处露出的那半截白纱,纱织的质感却很细腻,每一道纹路都透着钞票的味道。   一天之前这婚纱还躺在LV定制手提箱中、坐着头等舱,钟有时也是哀其不幸:“你也是可怜,本来是装在驴里的命。”   她默默拿起桌上的手机,那条信息还躺在她的短信栏里——“东西呢?”   早上收到的,她至今还没回。   要不是老邓头扣了她的护照,她何至于要去帮他偷东西?偷了就偷了吧,她这种快要睡大马路的人压根也没什么道德压力,但到手一看发现是件婚纱,她就明白了——这老邓头也五十有二了,怎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敲下“明天给你送去”几个字还犹豫着要不要点发送,手机就又震了起来。   吓一跳,细看发现是条微信,这才泄着气点开——   是秦子彧发来的视频聊天。这时候国内还是凌晨吧?声音还欢快得紧,脸上也没半点睡意:“快快快,快帮我点赞。”   钟有时也算驾轻就熟了:“微博还微信?”   “both!”   点开公众号,赞。   点开微博,再赞。   “老秦,你这赞都破两万了,还差我这一个?”   “老钟,你这么说我可伤心了,你在我心里比那两万人重要。”   这回答听着真悦耳,钟有时就勉强欣赏下她今儿的大作吧——   主标《红毯女星齐作妖》;   副标《拿什么拯救你,我崩坏的审美观》。   博文共盘点了今年女明星们参加四大影展的12组造型。果不其然,最后的压轴点评里钟有时又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难怪老秦开心得大半夜不睡。   “你怎么还敢写他,他不都给你发律师函了嘛?”   回想起那场漂亮的胜仗,秦子彧不无得意:“我一直实事求是,哪儿侵害他名誉权?就说这次,他给徐冰冰设计的礼服像不像一张行走的姨妈巾?”   别说,还真挺像……   “所以咯,他就算真的去立案也告不赢,更别说是律师函这种两百块一张的玩意儿。他送我一张,我送他一打还不用他找零。他有本事真拿钱砸我咯,舍得拿一两百万把我公关掉,我还敬他是个土豪。”   听老秦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就知道她今天是又受那谁的气了。   这老秦吧,每受气受到一个临爆点,就会用这种方式反击,就连最初她愤而注册了“Y社长”这个账号,都是因为那谁给刺激得——   当年,老秦才刚开始在那谁手底下工作,那谁直接把一批订错的布料甩到她脸上,像骂白痴那样骂她:“秦子或!你的脑子呢?我要的是Mauve不是Pail lilac!”   秦子彧至今还为自己的脑子喊冤:“把木槿紫订成丁香紫关我脑子什么事?要怪就怪乔布斯啊!是他家的电脑屏幕有色差,都是淡紫色,隔着屏幕谁分得清?”   秦子彧就这么成了个坚定的“苹果黑”以及……“方程黑”。   “我在他手底下工作了四年,他现在还在叫我秦子或。等他爸爸我哪天真不干了,绝对要买一本砖一样厚的新华字典,直接拍他脸上,指着他鼻子告儿他:‘你爸爸我叫秦子彧不叫秦子或啊——文!盲!’”   钟有时也不是没劝过她:“既然这么憋屈,干脆辞职得了。”   秦子彧却一直很坚定,“不!老话怎么说来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得掌握他的所有弱点才能真正把他气死。”   这个以气死老板为目标的女人呐……   钟有时也不劝她了。开心就好。   “我跟你说哦,我前几天发现他竟然偷偷关注我了公众号,还注册小号给他那件‘行走的姨妈巾’平反,笑死他爹我了。”秦子彧笑着笑着突然话锋一转,“那是啥?”   正走神的钟有时蓦地被牵醒,顺着秦子彧的目光望向那个垃圾袋。   “咳……垃圾。”   钟有时赶紧把垃圾袋扎上,但为时已晚,秦子彧已经看见了里头的东西:“婚纱?”   钟有时忍不住搓了搓头皮。   她一心虚就本能地搓头皮,秦子彧怎会不了解,当即倒抽一口冷气:“你要结婚了???”   “……”钟有时刚还心虚得不行,现在却只想翻白眼,“你脑洞也太大了。”   “那怎么会有婚纱?”   该怎么说?钟有时啧了下嘴,凌乱地组织着语言,“我一朋友……她呢,创业失败,借了高利贷,然后没及时还上,护照就被扣了……”   “你护照被扣了?”   “……”   能不能别这么快拆穿?钟有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反正也编不下去了,索性坦白:“他让我帮他偷个东西不然护照不还,东西到手了我才发现是件婚纱,而且这婚纱吧……应该是要送给一个我认识的人的。”   “等于你偷了你朋友的东西?”这老秦还真是次次都补刀,一补一个准。   第一次做小偷就踩了坑,钟有时心中有戚,无奈两手一摊:“是这样没错。”   前一刻钟有时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担心,毕竟做贼心虚,怕要遭到老秦的鄙夷轻视绝交,但显然老秦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你把婚纱拿出来我瞧瞧。”   钟有时巴不得如此,赶紧把手机架到桌上,起身去捯饬那婚纱。   婚纱很沉,单是拎起它手臂就酸得不行,钟有时站上`床,手举过头顶,才将那曳地的裙摆全部展开。白纱,竖领,中式的纽扣结,挖背,没有用到任何一根鱼骨,却能靠单纯的剪裁撑起这如瀑的裙摆。   视频那头的老秦眼都直了:“啧啧,漂亮。”   钟有时可是举不动了,脚底一滑溜下床,脚下却不知何时多了个咯脚的玩意儿。   低头一瞧,是个信封。   应该是她方才展开婚纱时从婚纱里掉出来的。   房间狭窄逼仄,除了床和她的工作区,空间早就所剩无几,如今又多了这么件占地方的婚纱,为了捡起那信封,钟有时只得缩着肩膀弯腰,以免磕着桌角床角。   信封上写着:宋小姐亲启。   宋小姐……果然是她。   钟有时打开信封,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信封里是一张设计师的手写卡片,浆成暗白色的纸面散发着幽幽的木香调,边角刻着曲线优美的暗纹,同样优美的还有设计师的字迹,虽然写的是些“很开心能为您亲手缝制婚纱”的客套话,但落笔不拖收笔精炼,很是赏心悦目。   钟有时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向右下角的设计师签名——   “砰!”   钟有时蓦地直起身,被桌角狠狠磕中脑门。   痛得直跳脚的那一刻她猛然明白,自己不是踩了坑,而是踩了雷,还是威力10万T NT的那种。   她被炸得魂飞魄散,那签名却颇有它主人当年的风范,静静杵着,冷眼旁观——   萧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上章留言/收藏的兄弟们 手动比心   ☆、第 3 章   “老钟!老钟!”   钟有时定格了足有一分钟,可吓坏了视频那头的秦子彧,“老钟?!”   又唤了一遍依旧没回音,完了,这孩子真撞傻了……   钟有时这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还真是吓傻了的眼神。可当她把那卡片举到镜头前,轮到老秦傻眼了。   “自从胡建华和林如的主婚纱选了他的,这小子火得就差上天。我一朋友想预订他的婚纱都只能排到一年半以后,听说我跟他是老同学就托我去走个后门,结果……妈呀我要约他吃个饭还得跟他秘书敲时间。他可真忘了当年他为了给你买礼物花光了生活费,是谁天天请他吃学校门口的麻辣烫……”   说到激动处秦子彧自然口无遮拦,好在眼神够利索,钟有时脸色微变的瞬间她就发现了,赶紧收声。   “我再去蹲个坑,吃坏肚子了……”   视频通话最终定格在了钟有时捂着肚子飞奔向厕所的那一刻。   画面切换、系统显示“对方已挂断”,只留秦子彧一人对着空落落的手机屏幕叹:装闹肚子装得还真像……   没有老钟陪自己吐槽自己的老板,这个深夜简直寂寞如雪,秦子彧无聊地摆弄了会儿电脑依旧了无睡意,暗搓搓地顺着她之前收到的好友点赞提醒,顺进钟有时的微博主页挖挖坟。   可惜主页空空荡荡,只有那几条点赞记录孤零零地躺页面上。可秦子彧还记得老钟几年前发的那条微博——   吃完这顿就戒宵夜。   熬完今晚就早点睡。   喝完这瓶就忘了你……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条发出的隔天老钟就清空了微博,若不是偶尔被她逼着点赞,老钟这个号真像横尸在她粉丝列表里的僵尸粉。   把老钟关注列表里的寥寥几十人都翻了个遍,秦子彧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但这能难倒专业挖坟狗秦子彧?眼珠一转灵光一闪,赶紧去翻她自己的微博黑名单。   果然萧岸的私人微博还躺在她黑名单里。   只可惜萧岸的主页虽然没清空,但也四年没更新了。萧岸工作室的官微“AN工作室”就更没意思了,发的都是些官方信息。   想当年她为了和老钟统一阵线,毫不犹豫地把萧岸拖进了黑名单,如此想来,萧岸如今不愿见她,只借秘书之口打发她,似乎也合情合理。   秦子彧忍不住仰天长叹,好没意思!睡觉!   就在关闭页面的前一刻,AN工作室刚更新一条微博。在刚结束的慈善晚宴上,工作室决定将今年净利的25%捐献于然栀艺术投资基金,以资助更多独立艺术家……   文下配着萧岸与各方名流巨星的合影,真真意气风发。   当年那个羞涩内敛的校草,如今这个一时无两的新贵,秦子彧恍然觉得那都不是同一个人。   人家这一不小心就飞黄腾达,而她和老钟这些所谓的穷亲戚,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自然心里不平衡,秦子彧这一心的羡慕嫉妒恨无处撒,只能点着照片中萧岸的鼻子酸:“你瞧瞧你瞧瞧,人然栀基金的幕后大佬都没出镜,真正牛x的人物可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你这儿瞎嘚瑟。”   不过这幕后大佬,秦子彧着实替他的品味堪忧,发掘的怎么净是些能力强人品差的主儿?堪称贱人收集器——   要不是陆觐然,萧岸还在给人白富美当小白脸吧;方程也还在纽约,自视甚高脾气又臭,丝毫不对商业元素妥协,被下放到副线品牌去做个配饰设计师。   秦子彧的悲愤全化在了指尖,一一关闭网页,敲得鼠标咔嚓直响。最后一个页面还停留在钟有时那空荡荡的微博,秦子彧只觉同病相怜:老钟啊老钟,要是咱也能遇上陆觐然这号人物,你还需要去借高利贷,我还需要成天被那文盲骂得狗血淋头?   显然这个假设无法成立,她在方文盲手底下委屈了四年,连陆觐然一面都没见过……   就当她人品太好,和那贱人收集器无缘吧……   咔嚓一声,页面消失,将一切不忿结束在今晚。   这已经是陆觐然第三天来这儿喝下午茶了。   地中海冬季阴雨延绵,via padova街道治安堪忧,陆觐然临窗而坐,他点的咖啡刚送到,一个亚洲人就追着一抢包的半黑从他窗前狂奔而过,扬起的水花正好溅上他倒映在窗上的脸。   这儿的服务员很爱他,小费给得多,餐也点得多,关键还光点不吃,他一走,这些分毫未动的食物转眼回收再利用,一份餐赚两份钱。不光服务员爱他,连此刻坐在前台的大胡子老板都爱惨了他,一下午没干别的,净盘算着这客人到底什么来头——反正肯定不是住这儿附近的街坊邻居。   餐馆内还透着股新刷的油漆味,陆觐然皱了下鼻子,手机就响了。   是宋栀发来的语音:“怎么你又不在酒店?我还想说顺路接上你,顺便拿上婚纱回我家吃饭呢。”   “我出门见一朋友。”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米兰有朋友?”   “……才认识的。”   简短四个字,却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末了才记起来语气要平和,清了清嗓又补发一条语音:“定在哪天试婚礼的整体造型?”   “17号早上。”   17号……也就是大后天。   只剩两天时间,他却还在这儿喝着连酒店提供的速溶咖啡都不如的玩意儿,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觐然放下银勺,勺与杯口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与此同时,餐厅门口挂着的铃铛也“叮”地响起,有客人进来了。   陆觐然本还拿着手机准备再回一条语音过去,却在下一秒生生打住——随着客人脚步声一同进入餐厅的,还有车轮轱辘在地上划过的声音。陆觐然嚯地抬头。   一女的,短发,皮衣牛仔裤,一双切尔西短靴,戴条厚实到教人看不见下半张脸的围巾,拖着一帆布拉杆箱,直奔前台点餐外带。从陆觐然的角度看,这女的还遮不住她对面那大胡子老板的一半身形,纤纤细细的。   钟有时冻得够呛。   她去给老邓头送东西,因为带着这么个拉杆箱,连摩托车都没骑,奢侈一回打了车。都已经到了人公寓楼下,却愣是站了半小时又打车折了回来。   坐在车上时,一把鼻涕一手冷汗地感叹,自己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   这来回一趟的车费想着都心疼,为了省钱也不去别处吃了,把在这儿办的卡给用了,拉就拉吧……   钟有时打包了一份意面一份沙拉带走。一边擦着鼻涕一边琢磨着回家一定要把空调开到最大。   一路提着这拉杆箱上三楼,刚到自家门口准备掏钥匙,手却僵在了口袋里——   她家房门被人撬了。   房门开着条缝,门缝里黑洞洞的。钟有时屏住呼吸的下一秒,门里就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妈的!到底在哪儿?”   这声音冲耳而来,钟有时默默咽了口唾沫。   极轻极慢地调头,虚提着她的拉杆箱,无声地踏下一级台阶。   刚准备踏下第二级台阶,她就被迎面拦住。   钟有时视线压得低,就看见低她两级台阶处杵着双布洛克。   她可不敢出声请对方让让,只能往旁边挪了挪,准备绕过对方。   可她刚挪一步,对方也跟着挪,依旧堵得她严严实实。   谁啊这么碍事!钟有时猛地抬头,对方的脸映入眼帘的瞬间,钟有时疑惑地一皱眉,继而连眉头都僵住。   显然她还认得他,陆觐然见状,也无需废话直奔主题了:“东西呢?”   钟有时这辈子还不曾这么纠结过,面前这个男人,即便站在两级台阶之下还高出她不少,她明显打不过。   可……她更不可能打得过她屋子里的那一群人吧……   欲哭无泪。   静止了三秒,眼看面前这男的已经要伸手去拿她的箱子,钟有时猛地一闭眼,手比脑子动得还快,猛地就提起行李箱撞向面前这男人。   陆觐然完全没想到还有这出,差点脚下一跌滚下台阶,勉强扶住墙站稳,而这梳小脏辫的女的,已经带着行李箱夺路而逃。   眼看她的身影一路窜行而下,陆觐然低吼着:“站住!”也追了下去。   刚下了几级台阶,身后就传来一阵又一阵仓乱的脚步声。   这动静太大了,陆觐然下意识地回头——   五六个彪形大汉冲着他就来了。   我靠……声音还酿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出口,陆觐然的双脚已经先了头脑一步,本能地顺着台阶狂奔而下。   等陆觐然一路冲到楼下才反应过来——   他干嘛要跑?那帮人明显不是冲他而来,而是……   放眼看去,那女的就在不远处,正匆忙地发动摩托车。   钟有时手忙脚乱的,点了两次火都没点上,第三次终于成功发动了车子,望一眼刚从巷口处冲来的那帮人,只觉得此刻轰隆隆的排气管声比圣乐还动听。   她跨上摩托车,刚要加速后座便一沉。急急忙忙扭头一看——   “我靠!”   “……”陆觐然挑了下眉。   如果有时间,她绝对一脚把这人踹下车,可后视镜里,那帮人已经快要追上。来不及思考利弊,只能一咬牙猛踩油门,带着身后这不请自来的麻烦飞速离去。   风在耳边呼啸,细雨迷了眼,钟有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问:“你黑社会?”   耳畔太多旁杂,钟有时一时无法分辨这人语气里有多少恐慌。   他害她这么惨,钟有时决定吓他一吓:“是啊,怕了吧?”   是哦,好怕怕哦……   陆觐然默默翻个白眼。      ☆、第 4 章   白眼还未翻完,便是眸色一滞。   后视镜里,那帮人已开着车追上,虎视眈眈势在必得,而他身前这女司机,还在为自己之前的精彩大逃脱而沾沾自喜,丝毫没发觉危险已逼近。   陆觐然拍拍她肩,她还极不乐意地扭头瞥他。   陆觐然默默一指身后,这女的才透过后视镜望一眼。   立即吓得摩托车都打拐了。赶忙握紧把手压低身体,油门轰到底,一路加速一边吼:“你怎么不早说?!”   都这时候了这男的还不忘揶揄她:“你不黑社会嘛,还怕这个?”   “……”钟有时默默咬牙。逃命要紧,忍了!   这女的倒也聪明,眼看身后的大SUV就要追上,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车头一歪、单脚往地上一撑,就这么一点速也不减地成功拐进一侧小巷,愣是把SUV别停在了巷口。   钟有时的摩托车在这些交错的小巷里兜来兜去,兜了一大圈竟又驶回了她家楼前那条大路,远远竟还能瞧见停在最初那条巷口的那辆SUV。   SUV估计是被刚才那一别直接别熄了火,车上那几彪形大汉除了司机之外全都下了车,开着引擎盖检查,丝毫没发现那辆摩托车即将从他们身后驶过。   陆觐然分明感觉到这女的在减速——干嘛,你还想跟他们打个招呼?   他只是在心中默默揶揄,不料这女的竟真把手放嘴里,对着那帮人的背影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彪形大汉们闻声回头,迎上的正是钟有时挑衅的嘴脸。   陆觐然自认多年来都不曾被什么吓到心跳加速过了,这女的却成功替他破了禁,她竟还欢快地和他们打招呼:“拜拜!”   这才狠踩油门,加速离去。   眼睁睁看着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彪形大汉们赶紧弃车狂追,却于事无补。   钟有时透过后视镜瞄一眼那一张张气急败坏的脸,勾嘴一笑。   后视镜正将这抹笑倒映进陆觐然眼中,陆觐然一边平复着莫名加速的心跳一边摇头:这女的有病……   一刻钟后,她得意不起来了——   终究还是被逼停。   被交警。   因为没戴安全帽。   “Mi dispiace!Mi dispiace!La prossima Volta che ho una certa Attenzione!”   陆觐然环抱双臂,冷眼看这女的冲交警点头哈腰地认错。之前那嘚瑟劲哪去了?瞧给她怂的……   可就算她再怎么求,交警依旧面不改色开了罚单,甩手走人。   钟有时颤巍巍地接过罚单,看一眼罚金栏上的金额,不忍直视,吓得闭上了眼。   再看那已悠哉离去的交警,恶狠狠对着人背影咬牙切齿:“妈的……”   小样儿,还两副面孔呢——   陆觐然“噗”地失笑,钟有时这才记起她这儿还有一大麻烦,闻声回头,攥紧罚单狠瞥他一眼:“咱们就在此别过吧。江湖凶险,后会无期……”   说着就要遛。   可哪那么容易?她从他身前走过,还以为真的把他糊弄了过去,却被他伸手攥住了胳膊:“咱们的账还没清。”   “什么账?”还在跟他打马虎眼。   这女的真是……什么黑社会?就一江湖骗子,“婚纱。”   “哦!婚纱啊!”这恍然大悟的样子简直影后级别,“我逃跑的时候弄丢了。你也知道当时情况紧急,那箱子那么大,我带着它完全跑不了。”   “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她用沉默回答:没有。   连方程都不曾把他气成这样过,陆觐然深呼吸了两轮才勉强平复,也不和她争,默默掏出手机拨113。   钟有时本来还硬气十足,余光瞥见他拨出的号码当即傻了眼,赶紧扑腾过去捂住他的手机:“行行行我带你回去拿婚纱你别报警!”   陆觐然在她和手机之间逡巡了一轮,目光缓和少许,声音却依旧紧绷:“放手。”   钟有时顺着他的示意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几乎把他整个胳膊连同手机都抱在了怀里,抱得那叫一个紧,隔着她的皮衣,隔着他的风衣,她的胸口都能感觉到他胳膊的僵硬。   钟有时连忙撒手。   环顾四周缓解一下尴尬,“……你借我点钱,我去买安全帽免得回去路上又被拦。”天知道她有多心疼那罚金。   钱方面他倒是爽快,当即摸出钱包:“要多少?”   “两顶,怎么着也得……”她语速诡异地放慢,脚步也慢慢后退,陆觐然还在低头从钱包里抽钱,钟有时已经默默跨上了摩托车。要趁他不注意,发动车子开溜。   再见了同胞……钟有时在心里默默地同对面那男人告别,手摸向车钥匙,却在下一刻傻眼——   钥匙呢?   刚明明还插车上的……   “叮铃”一声脆响打乱了钟有时的满腔惶恐。这声音——   钟有时傻眼的下一秒,一切已明了。已经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的她特别不甘心地回头。果然陆觐然就站在原地,一根手指提着她的车钥匙环,面无表情地晃着。   钥匙之间碰撞,又是“叮铃”一声脆响。   钟有时尽力扯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只可惜嘴角僵得不行,假得要死:“你……什么时候把我车钥匙拿走的?”   陆觐然不置可否,收起车钥匙,慢条斯理地走向她。   为了防她竟把车钥匙收进了风衣的内兜,还不忘系上扣子?真是阴险狡诈——钟有时刚在心中暗忖一番,他已抻臂过来搂住她肩膀。   动作看似轻松实则掌心如铁,就这么把她顺下了摩托车,面无表情地硬扣着她去找地方买安全帽。   “你又玩什么花样?”   陆觐然抱着双臂,冷眼环顾这间餐厅。   黑胶碟透过古董机低吟浅唱,Diva的嗓音带着异样的沙哑,越发美妙绝伦。墙上挂着博斯的画,风格怪诞。他对面的女人在享用龙虾,慢条斯理。   钟有时默默把最后一口送进嘴里,才得空回他:“我饿!”   说完不忘委屈地撇嘴……一天没吃饭了。   之前打包的意面和沙拉,逃跑的时候全扔了,本还觉得可惜,可跟她刚吃完的那份白松露沙拉、和即将吃完的这份芝士焗龙虾、以及马上就能吃到的那份翡冷翠墨鱼面相比,之前的意面和沙拉真的就只配扔了……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真当他是她奶妈?“你饿关我屁事?”   钟有时瞥他。长得斯斯文文,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不跟他一般见识,“他们现在肯定在我家楼下堵我,回去不是找死?”   “好,那我们谈点别的。”陆觐然看一眼手表,反正时间还早,陪她耗着也无妨,“为什么要偷我东西?”   这女的装作没听见。   当着他的面笑嘻嘻地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那份翡冷翠墨鱼面,全程无视他。   陆觐然快她一步将墨鱼面抢到自己这边,作势要倒掉。   “啊啊~”这女的扭捏着肩膀不依。   陆觐然当即一副恶心到受惊的样子。   显然这招对他不灵,钟有时只好收起惺惺作态,清清嗓作一派严肃认真:“我也是受人之托。而且我本来就已经打算把婚纱还你们了。”   “说谎可以,但请编个像样的。”陆觐然完全不吃她这套,“真打算把东西还我,那你刚才溜什么?要不是我拿了你车钥匙,你早跑了。”   这男的怎么总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人与人之间起码的信任呢?钟有时无奈两手一摊:“刚才追咱那帮人,就是托我偷你东西那边的。如果我真打算把东西给他们,犯得着被他们追着打?”   “……”   钟有时这话说的,就差掏心掏肺了:“我刚才想跑,是因为我也有我的担心,万一我把东西给你了,你直接报警把我提溜进警局,那我不亏大了?”   况且她连护照都没有,万一被当成黑户……   钟有时摇摇头,不敢想。   陆觐然前一秒才告诉自己这女的小算盘打得太精,不值得相信,下一秒见她摇头摇得那几簇小脏辫直弹跳,嘴角便几乎本能地一勾,继而才理性地绷紧。   “这样吧,咱签个协议,”钟有时说着就伸手拿过桌边放着的点餐用纸笔,“我把婚纱完璧归赵,你承诺不对我事后追责。”   钟有时在便签纸上“唰唰”写着,不一会儿就递到他面前。   陆觐然低头一瞧,她已经写好协议条款并签好了名——   钟有时。   她用笔头点着她名字旁边的空白处,示意他也签。   陆觐然想了三秒,接笔落字。   钟有时收回协议,看一眼他的签名——   陆觐然?   这名字听着还挺耳熟。钟有时微一皱眉思索就被打断——他把她的翡冷翠墨鱼面还了回来。   钟有时赶紧接过,心无旁骛地品尝起来。   陆觐然……   那时那刻,谁会想到这个名字将终结掉她倒霉的前1/4人生?      ☆、第 5 章      究竟要等到何时?   凌晨一点还陪她在酒馆里喝酒,还没翻脸,连陆觐然自己都觉得神奇。   所以说,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多讨巧,哄得人纵有怨气,也没了脾气……   这小脏辫今儿是把平时想去又舍不得去消费的地方逛了个遍吧,自己这冤大头当的,真是尽职尽责。   她倒一点也不见外,直接举杯碰他的,“来!走一个!在异国他乡遇见——”   见陆觐然眸光一寒盯向自己,仿佛在说:我可不想在异国他乡遇见你……钟有时丝毫不在意,笑吟吟地补充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事遇见吧——那都算是缘分,来,为缘分干杯!”   钟有时先干为敬,陆觐然就只晃晃手中高脚杯。   微醺的光线打下来,杯中液体晶莹剔透,映着他一双冷淡的眼。今晚坐他对面的本该是另一个女人,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而不是这个——   陆觐然抬眸瞅瞅对面那小脏辫,难免悲从中来,猛地举杯饮尽。   这荒唐的一天该结束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钟有时忍不住觑他一眼,真是的,好好的气氛全被他砸了。左顾右盼一会儿,终于兜里手机一震,她摸出来一瞧,喜上眉梢:“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动身了。”   这回她倒是比他还快,立刻收拾东西起身,临走前不忘拿起他的钱包,抽出一张直接拍桌上,格外豪迈——   不用找零!剩下的都是小费!   走出酒馆,这小脏辫一路雷厉风行的侧脸时不时晃进陆觐然的视线。真没见过这样的女的,连他都不由得要敬她是条汉子……   她却在这时回过头来,正撞上他的视线。   “干嘛?”   他能告诉她,他在默默观察她么?显然不能,信口便是一句:“你还有线人?”   “我债主那么多,没几个线人向我通风报信,债主上门一次我就得挨揍一次。如今你见到的我就没这么健康水灵咯。”   健康水灵……真会夸自己。   陆觐然不置可否。   钟有时刚要走向她的摩托车,后领就被提住。她迷茫回头,陆觐然还抓着她后领没撒手:“坐摩托车吹得我头疼,换这个。”   其实头疼倒是其次,关键那头盔太压发型。发型一乱,汤姆克鲁斯也成纽约流浪汉。当然,这点他没必要跟她说。   他叫来的人早就到了,见他走出酒馆,立即从候在路边的车里下来,递上钥匙。   陆觐然接过钥匙,直接甩给了钟有时。   钟有时瞄一眼手中钥匙,又看一眼面前这辆三叉戟,一脸懵。   陆觐然可没等她,直接矮身进了副驾驶。   钟有时醒过神来,后脚赶紧跟上。   车里皮革的气味令她微微眯了下眼,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叹:“以后我走投无路就去给你当司机吧。我这人看人一向很准的,你一定是个土豪。”   陆觐然瞥她一眼,没接这茬。   终于,车子落停——他们又回到了via padova。   陆觐然真是用尽了一生的克制力才强撑着,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就以她这开车比开飞机还飘逸的水平,谁敢找她当司机?简直是在索命……   陆觐然手撑在车顶,勉强忍过这波晕车的劲。这小脏辫倒是没有半点异样,感叹地望一眼这条街道。白天被人在这儿追着跑,夜间却如此宁静,真叫人有些不适应。   钟有时率先绕向公寓楼后。回头见他还站在车边摆pose,赶紧眼神催促。   谁能想到在他的不动声色之下,正拼命忍着又一波作呕的冲动——   陆觐然给了她一记冷眼。   陆觐然慢条斯理跟上,目送她爬上消防楼梯,这才发现行李箱就吊在一楼与二楼的消防楼梯中间。   她当时顾着逃跑,还分神藏了行李箱,还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这小脏辫还能给他带来多少诧异?   钟有时呼哧呼哧地爬上爬下,终于把行李箱弄了下来,这一身也已经脏得不行。   把行李箱“啪”地落在他脚边,抬起头来看他,笑得那般惬意:“咱两清了?”   也不知是否是夜色的关系,此时此刻,那双迎向他的眼睛里,仿佛碎着星光。   可明明雨才停不久,天边乌云笼罩,哪有半点繁星?   陆觐然微启双唇——   “两清个屁!”   钟有时一愣。一秒间眼中星光已散,只余满腔错愕。   当然傻眼的不止她,更有陆觐然。   这话当然不是他说的,而是——   二人几乎同时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在他们不远处杵着的,不正是白天追他们那帮人?   这几彪形大汉虎视眈眈,步步趋近。   陆觐然怒瞪她:你不说你有线人么?   钟有时虚笑起:线人也有偶尔出纰漏的时候嘛……   钟有时慢吞吞地再度看向这帮不速之客,笑容一点点扯到最大:“嗨!赵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那声音愉悦的就跟见着亲人似的——陆觐然全程冷眼旁观——小脏辫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节操。   对方也不吃她这套,直接三个人一起上手,轻松掳走行李箱。   这被她唤作赵哥的人从衣服内兜摸出本小册子,似乎早有准备:“看来你的护照你是不想要了。”   说着就要把护照递给旁人——   而那旁人,刚掏出个打火机。   “哎!别别别!”钟有时止不住地尖叫,就差直接扑过去了。   陆觐然暗地里拽住她,没让她过去。   万一她过去真挨揍,他可不帮她。她那健康水灵小身板也就别想要了……   可下一秒,陆觐然就后悔自己这么好心了——   “这可不能怪我!我本来打算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的。可这人不肯,我又干不过他……”   什么叫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这就是。   为了本护照,捅刀捅得毫不犹豫……   夜色之下,乌云渐渐散了,真的没有半点繁星……所以,一切都是错觉……这种出尔反尔的女人,眼里配有星光?   可她的临阵倒戈有什么用?行李箱被打开,开箱检查无误后,她的护照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就被扔在了婚纱上。   同样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点着了的打火机随后也被丢进了行李箱——   明火滋滋地燃了起来。   钟有时的目光下意识投向身边人。欲哭无泪的时候,还想寻求同伙哪怕是眼神上的安慰。   可陆觐然的眼里只有冷。   显然统一阵线已破裂——因为她的出尔反尔、道貌岸然。   火势一点点蔓延,她的护照很快成了一本碳。碳化的灰烬被风一扬,婚纱连带遭殃,终于也着了起来。   一切都在无声之中进行,钟有时看着都心疼。就算它是萧岸设计的也不能否认它的惊艳,可现下的状况——2对10,试都不用试就知道敌不过。   只能眼睁睁看着圣洁的白被火舌一点点侵蚀。   直到警笛的声音呼啸着打断一切。   警察终于赶到。   可陆觐然的眉心,再没有解开过。   眼看之前虎视眈眈的这帮人全都如阉了的鸡崽子似的被提溜上警车,钟有时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陆觐然冷冷看她。   钟有时撇撇嘴噤声——知道他在不爽些什么。   “对不……”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她的嗓子眼,自后赶上的两名女警就不由分说地抄起她的胳膊,把她提溜走了。   前一秒还在嘲笑那些被提溜走的鸡崽子,下一秒就和他们同呼吸共命运了,钟有时怎能不傻眼?   人都已经被带到了警车边才恍然大悟,对着还站在原地冷眼目送她的那人大喊:“我们有协议在先,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跟你签的是若婚纱完璧归赵,我不对你事后追责。现在这叫完璧归赵?”   他的脚边行李箱里,虽然火已扑灭,但婚纱早已惨不忍睹。   任钟有时有再刁的嘴,也无可辩驳了。   女警硬压着她的头把她塞进车里。眼看车门即将关上,刚安静下来的钟有时又不肯配合了,上半身都已经被塞进后座,双脚依旧负隅顽抗,死踹着门不让关,直冲外喊:“我有办法!婚纱放我这儿,我在19号之前一定修复好!”   显然她还不死心,却情急之中说漏了嘴,陆觐然当即眉心一紧:“你怎么知道婚礼在19号?”   她眼前明显一虚,嘴上却不带半点结巴:“你之前随口提过,你忘了?”   这女的属猴的?怎么这么能折腾?陆觐然都替那俩女警着急,勉强再搭一句腔:“现在放你回去,你会不逮着机会溜?我可没精力千里追凶。”   女警试着制服她,却每每鱼儿过手,怎么也抓不牢,只能招呼男警过来。这才合力将她双脚也摁进车里,勉强关上门。   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趁他们稍有松懈,这恐`怖的中国女人竟一个扑棱起来,连车窗都给降下了:“我保证不溜!你要是不相信我,把我关着不让我出门都行!”   “……”   “……”   陆觐然依稀察觉到又要被这女的套路了,赶紧提醒一下自己,婚纱已经毁了,如今争这些已毫无意义——   不再吭声,扭头就走。   协商宣告失败,钟有时随即也被警车带走。   警车调了个头,从陆觐然身边驶过。   与之错身而过的瞬间,陆觐然承认自己不该扭头的,不然也不会看见——   车窗倒映着里头那小脏辫的侧脸,车棚上警灯闪烁,光影打在她脸上,看着真有几分可怜。   她分明也看见他了,眼神一时闪烁,终究扭过头去背对。只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   不知是否真的在流泪。      ☆、第 6 章   坐在临时关押间里的钟有时开始反思自己这前四分之一人生为何如此不顺遂。   小时候以为真的好人有好报,结果呢,把交流名额让给萧岸,人现在飞黄腾达,她现在一阶下囚。   后来醒悟了,觉得祸害才能活千年,她现在祸害起自己祸害起别人来都越来越顺手,可怎么依旧落得个被羁押在此的结局?   大使馆周一至周四才办公,如今正好赶一周五凌晨,她等于要以黑户的身份在这儿住上三天半……不,不对,以意呆利政府的办事效率,她下周三之前能出去就该谢天谢地了……   而她下周一正好有面试。在她终于对自主创业死心、幡然悔悟打算重新从打工仔做起时,老天爷倒好,直接用这种方式替她驳回。简直……棒呆……   以为这就是最“棒”的情况了?简直太天真,就在这时,钟有时的正对面,赵哥及一众打手竟大喇喇地从男子关押间里走了出来。   钟有时一个箭步冲到铁栏前。   她的惊疑全写在脸上,赵哥笑容灿烂如花——菊花:“你就在这儿慢慢待着吧啊,哥几个就不陪你玩了。”   赵哥的脚步故意拖得又慢又重,后头几个小的也有样学样,十足的幸灾乐祸。   眼睁睁目送这帮人被警察领走,钟有时双手死死抓着铁栏,指节气愤到泛白。肯定是老邓头托关系保释了他们,有人罩着就是不一样……   那罩她的人呢?   被老天爷没收了吗???   显然这段时间延绵不停的雨是彻底被老天爷收了,一周以来的第一次彻底放晴,就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凌晨。   这儿不像北京,除了几个区域的夜店,多数街道安静得就像一座空城。   一辆超跑就这么静静停在路边,既不见开走,也不见有人熄火下车。   陆觐然就坐在车里,两边窗都开着透风,车里却依旧一股焦味——   行李箱就搁在后座,不忍直视的画面以及不愉快的气味。   他早就做完了笔录,但今晚看来是不用睡了。现在国内应该是——陆觐然看一眼表——早上9点多……   周五早上9点的北京,堵车堵到没脾气的东三环,所有人都在焦头烂额担心上班迟到,正睡着大觉的林嘉一却刚被电话吵醒。   好不容易老板休假在外,他天天凌晨睡下午醒好不逍遥,9点这个时间段,等于才进入梦乡没一会儿,自然接起电话来带着起床气——   “谁啊?”   对方没回答,只有冷气压传来。林嘉一就这么嗅出了不对劲,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瞬间清醒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陆先生!”   “萧岸的号码发我。”   这些年基金会扶持过不少艺术家,除了方程这种总是不定时爆炸、几乎把陆觐然当擦屁股专用纸使的,其余基本都是公对公,平常都由林嘉一接洽沟通。林嘉一摸摸下巴——他这是要越过自己,直接去和萧岸联系?   “是有什么……”   林嘉一还没说完对方就“啪”地挂了。   听着随后响起的盲音,林嘉一心肝一颤:莫非是自己刚接起电话时冲他大吼了一句,惹他生气了?   赶紧把萧岸的工作室电话、私人电话……所有已知号码悉心编辑成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陆觐然是真的时间紧急。   也顾不上唐突了,直拨对方私人电话。果然,第一个电话打过去人都没接,直到第二个才通。   “哪位?”萧岸语气淡淡。   “你好,我是陆觐然。”   “……”萧岸语气一滞,“陆先生?您好。”   “之前我托你为宋小姐制作的婚纱,最快多久能再出一件?”   萧岸稍加回忆:“正常一个月,最快也得一个半星期。”   一个半星期……   陆觐然本能地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行李箱:“好的。不好意思打搅了。再见。”   他这通电话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戛然而止,恐怕那头的萧岸都没反应过来,他已挂掉电话,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后视镜上。   短暂的权衡后,陆觐然伸手拿过那本烧得面目全非的护照。   整本护照脆弱地几乎一碰就碎,陆觐然压着指尖的力道翻开那烧得只剩一角的首页——对爱过的女人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   其余信息都烧没了,只剩护照号还能依稀辨清楚。   陆觐然放下护照猛地挂档,调头驶向来时方向。车速飞快,积水四溅——   若是还有别的选择,我绝对不会选你。   一个小时后。   陆觐然抱着双臂站在铁栏外,冷眼瞧着关押间里那睡得正香的女的。   关押间里关着四个女人,人种各异,但只有三条长凳,显然这小脏辫抢位失败,其余三个都睡长凳,就她睡地上。   可睡地上都能睡这么香?   自己一宿没睡,她却四仰八叉,陆觐然顿时就心里不平衡了——   冷着脸,猛地连拍铁栏。   铁栏被拍地“哐哐”直响,里头那女的一下就醒了,腾地坐起来,正好撞在长凳凳脚,吃痛地嗷叫着直揉额头。   陆觐然微笑。   她循声怒瞪过来。   陆觐然立即板起脸。   她原本的龇牙咧嘴就这么僵在了脸上。默默流下一行泪——   陆觐然太阳穴一紧。   记忆就像翻书一样准确翻回几个小时前,当时她就隔着警车车窗,背过身去不让外人看见她流泪。   陆觐然心中一紧,就忍不住皱眉头:“有什么好哭的?”   警察一开门,她就“嗖”地冲了出来,可把她委屈的:“我被抓了以后不是想争取最后时间跟你说两句嘛,那警察竟然戳我眼睛,还是肘击!妈蛋我现在一用眼就流眼泪,你说我会不会瞎?”   陆觐然低头一瞧,果然她的眼白处全是血丝,眼角还青了一片……   “……”   “……”   戳瞎你得了!陆觐然头也不回地走。   钟有时可不想在此多留,赶紧跟上。   “你花多少钱保释我出去的?我可以分期还你——分十年,”钟有时盘算一下,“不,二十年。”   “不用。”   钟有时顿时喜出望外,就等他这句了……   看不出半秒他便话锋一转:“我托领馆的朋友给你开了个临时身份,不需要花钱保释。”   陆觐然把手里的这份证明递给她,脚步依旧不停。   原来没花钱……钟有时不禁撇嘴,一时忘了跟上,而下一刻他也停了——   “婚纱你打算怎么修复?”   钟有时顿时吓懵:“你真打算修复?都烧成那样了……我当时也是权宜之计随口一说。”   “……”   “……”   他怎么会信她的话?天!   内里早已肠子悔青,表面不依旧动声色:“那好吧——那你就继续回关押间里住着吧。”   话音刚落,陆觐然劈手抽走她刚到手的身份证明,作势要揉成一团扔了。   钟有时赶紧制止:“我行的我行的信我信我信我!”   “从今天起到19号为止,你住我那儿。期限一到婚纱还修复不好,我就再把你送回来。”   “好哦……”嘴上妥协心里却得意,你爸爸我临时身份都有了,修复不好你又奈我何?   陆觐然瞥她一眼。   这女的在得意些什么?   “那婚纱市值40万,以损坏他人财物罪名控告你,你就等着来警局深度游吧。”   “……”   “……”   差池之间钟有时的目光已由得意转为晦暗,脚步都给吓停了,陆觐然笑——   小样儿。 作者有话要说:  孤男寡女…… “你住我那儿。” 咳咳……大家好,我是纯·洁的存稿箱。 你们家作者这一周都在云南旅游,所以这5天的更新都会由我来替她完成。宝宝我第一次出镜,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第 7 章   接下来的一路俨然成了讨价还价专场——   “放心吧,从今儿起到19号,我觉都不睡了,除了周一上午我要去参加个面试……”   “不准。”   “都不需要一上午,就俩小时……”   “不。”   钟有时急了:“凭什么?我是欠了你的,但我也不能为了这事丢饭碗吧?”   “那你就回警察局里待着吧。”   “你这人怎么……”   钟有时的声音被一记响亮的掌掴声打断。她一愣。   显然陆觐然也听见了。二人脚步几乎同时一停。   对面马路停着辆七座商务,那声音分明是从商务车的另一面传来的,可惜车身挡住了钟有时的视线。   她本也不打算探个究竟,这就要张口继续和这不近人情的“救命恩人”理论,却又被一记掌掴声打断。   “啪啪啪”,响亮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再没断过——   钟有时朝陆觐然使个眼色。陆觐然拒绝。   她也不管他了:“那你先去开车。”说罢便独自满足好奇心去了。   一绕过商务车的车身,钟有时的视线豁然开朗——   赵哥和一众打手正站在车门旁,自成一排自抽嘴巴。   而老邓头就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   不等看清老邓头的脸,钟有时已经后退一步准备撤——   果然好奇害死猫。   可惜任她再小心翼翼,撤退的全程依旧被后视镜全番映进老邓头的眼。耗子自以为全身而退的瞬间,是猫出爪的最佳时机——   “哟,我们钟大设计师竟然出来了?”   老邓头优哉游哉地开腔。   钟有时脚下蓦地一悬。   脸都被自己抽肿了的老赵嚯地扭头一看,明显松了口气——替罪羊来了。   老邓头这才慢条斯理地拄着手杖下了车。   “挺能耐啊,把我的人都拉进局子里。”   “哪里哪里……”   “既然你这么能耐,那钱什么时候还啊?”   “……”   “要不我给你指条明路,我呢,把你介绍到Viale Abruzzi去‘送外卖’得了。”   Viale Abruzzi在米兰男人们心中的知名度可见一斑——片刻前还怂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一众观众,无一不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众人目光下的钟有时,脸色早已不知不觉间僵白。   “反正如今这世道,干设计肯定没‘送外卖’挣钱,你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   “……”   “你懂个屁!”钟有时突然恶狠狠地说。   兔子咬人了。   老邓头脸色一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反击。   钟有时蕴了口气——是你逼我的……   “你看看你,没病没瘸的拄个手杖装什么教父?装得再像你不也还是个放高利贷的?开个HF趴还要在角落摆个烧烤摊吃烧烤,酒窖里全是拉菲和柏图斯这些有什么用?不兑雪碧你喝得下去嘛你!”   ……   ……   钟有时嘴上嘚啵嘚,原本幸灾乐祸的一众打手转瞬间全都惊恐着一张肿脸。   再看老邓头,胸腔起伏的幅度已渐渐变得不寻常。谁也没想到这女的嘴这么损,不带脏字都能气得人心绞痛。   陆觐然的车刚从停车场驶出,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萧岸打来的。   “陆先生,是之前的婚纱出问题了么?”   “对。被我损坏了。”   “如果我没记错,宋小姐的婚礼在19号?”   “……”   “这样如何?我这儿有半成品的纱模,是别的客人定制的,我带着纱模立刻飞一趟米兰,为宋小姐量身改。但陆先生,我得事先声明,赶制的肯定没有之前那件出彩,但应急应该没问题。”   “……”   “……”   萧岸在等他的答案。   这趟休假真是让人焦头烂额,陆觐然抚了抚额。   做两手准备也挺好,毕竟那谁——陆觐然望一眼不远处那辆商务车——太不靠谱。   “那辛苦你了。”陆觐然一锤定音。   萧岸的电话如果早半个小时打来,现在就没那小脏辫什么事了——   陆觐然一路驶向那辆商务车,却始终没寻见目标中的身影。   等到他终于瞧见那撮活灵活现的小脏辫,却是眼底一暗。   小脏辫竟和之前那群打手们站在一块。但显然,如今不是她被追着打,而是打手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地瞪大眼,大气都不敢出,而小脏辫,嘴巴正“嘚啵嘚啵”个不停。   他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车子再一驶近,她对面站着的一50岁左右的老头才映入眼帘。   老头看来身体很不好,一副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终于在这时,小脏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你说你哪点配得上宋姐?这可是她头婚啊,你就暗搓搓地搞破坏。反正你已经把我的护照烧了,我明儿就把你的好事全告诉宋姐。”估计觉得说的还不够狠,末了不忘补充一句,“哦对了,你刚买的那副Heinrich Kühn的画是假的!当然啦,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被古董经纪骗了……”   这段话说得错漏百出,陆觐然光听着都不由直摇头。   一,她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似这场婚礼她没搞过破坏似的。   二……   她认识宋姐?   陆觐然猛地刹车。   老邓头被数落得眼眦发青,嘴角直抽,举起手杖就要揍她:“你敢!”   呈口舌之快的后果钟有时不是不知道,可是几年的憋屈一股脑全倾泻而出,值了。   也没躲,只闭上眼睛。   手杖带起的疾风已刮至耳边,却在那一瞬间突然被“咔嚓”一声的闪光灯响取代。   即使仅紧阖双眼,依旧眼前一亮。钟有时下意识地睁开眼时眼前还有余光在晃。   等余光消散,钟有时才看清停在斜角处的那辆三叉戟。   车窗降着,陆觐然的脸之前一直隐在那道闪光之后,这时才渐渐现出端倪——   “她不敢我敢。”   陆觐然把刚抢拍的照片举向老邓头。   钟有时自然也没错过——   拍摄角度太刁钻,其实老邓头的手杖离她还有几寸,照片上看却分明实实仔仔打在了她头上。   冲所有人傻眼的工夫,陆觐然一挑眉,钟有时立即领会,要朝他车边跑。赵哥这时候倒是眼疾手快,脚下一动就拦住了钟有时的前路。   陆觐然也不慌不忙,发送键就在他手指之下,只要他轻轻一点,照片立刻发送出去。   至于要发送给谁……   老邓头颜色一变。直接冲着赵哥低吼:“滚开!”   赵哥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吼的是自己,肩头一缩就退到了一旁。   车子飞速驶离。   钟有时扭头看后方,老邓头气得直接把手杖摔在了赵哥脸上。连她都替赵哥的脸觉得疼。   “说实话——”   不经意响起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感同身受。   钟有时闻声回头。陆觐然依旧专心致志地开车,只给她一侧脸。也依旧是不经意的语气:“你有没有也在心里那样骂过我?”   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钟有时领会了一番才确定他应该是听见了她刚才ko老邓头的那段——   “绝对没有!”   陆觐然面窗的那侧嘴角一勾。   “你明显比他有品位一点。”   嘴角刚勾起就绷直了。   就一点……很好。   陆觐然猛地加速发动车子,来不及系安全带的钟有时“嗷”地一声——   撞车饰上了。   ……   ……   夜里洒落的黄叶已铺散满地,在这看似寒冷的天气之下,铺洒一片暖意。   夜间时分的空城渐渐恢复热络,不规则的大街小巷之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这个并非旅游旺季的时节,酒店大堂来往的客人如此络绎不绝已是难得。   有人前脚离开,有人后脚入住。这是一个难得的美好晴天,整家酒店却只有一间房,一直窗帘紧闭,厚重得不容半点阳光渗入。   这间套房的住客陆觐然正在补觉,眼看就要错过这盼了多时的风和日丽,却在这时床头的手机一阵。   天生起床气的陆觐然皱着眉头眯开一条眼缝,压根没打算理会那手机,翻个身就要继续睡,眼睛刚要闭上的那一刻,三魂七魄瞬间吓没一半——   他身旁……竟……睡着个人……      ☆、第 8 章      他身旁……竟……睡着个人……   而那人……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竟没有任何五官。   陆觐然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经历了短暂的三魂七魄归位,按下床边的控制钮,待窗帘徐徐拉开,阳光肆无忌惮争先恐后,陆觐然也终于看清,睡他旁边的是个整模,四肢还没来得及安上。   谁往他床上塞了这么个玩意儿?   模特胸前贴着的纸条已经替他解疑答惑——   纸条上列着六种不同经纱纬纱密度和幅宽的蕾丝以及两款绸缎,龙飞凤舞的字迹:“醒来记得帮我去找。”   陆觐然趿上拖鞋,简单洗漱后走出卧室。   踏出卧室的那一瞬间,俨然走进的是另一个世界——   地上散落的全是钟有时连夜从她住处打包来的东西。最初打包的时候他也在场,清楚记得是装了足足四个最大尺寸行李箱。而如今这些东西,一件不落散落在他面前,几乎占据了整个起居室。   钟有时其实是迎着他的面坐在书桌前的,但因为此刻正低着头,下半张脸全被手绘屏挡住,几乎只留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沉着而专注,瞳孔里倒映着手绘屏的光,是斑驳的,五彩斑斓的,但她面无表情。   见过她偷东西,见过她躲债主,见过她装怂见过她骂人,还以为这种人不会有如此正经的一面——陆觐然看着,微微一锁眉。   下一刻视线稍一偏转,之前眉头仅是微微一锁,那此刻真的是眉心似铁——   一旁的整模身上套着件破败不堪的婚纱,如果不是领口的那个中国结,陆觐然无法将面前这被剪得面目全非的玩意儿和萧岸那令人惊艳的作品联系到一起。   萧岸若看到,恐怕要吐血……   显然陆觐然的震惊也不小,以至于钟有时都受到了召唤,不其然间抬起头来:“你醒啦?”   陆觐然下巴点一点那婚纱:“解释一下。”   相较于他,钟有时倒显得格外平静:“我把不能用的部分全剪了,完全一比一复原一来时间上不允许,二来原婚纱的面料是定制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现在有两个方案。”   钟有时将手绘屏转向陆觐然,调出连夜赶出的手稿。   “第一,上下裁断,下半部分换成绸面,绸面比蕾丝省时间,钉珠等重工细节能省则省。这是最节省时间的方案,但万一剪裁把控不好……”   钟有时一噤声一眯眼,陆觐然就明白她意思了——剪裁把控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陆觐然回以微微一记挑眉,意思也很明确——那你就准备好回警局深度游吧。   吓得钟有时赶紧跳话题:“第二,下半部分重新做解构,裙摆处理成廓形花瓣,新旧布料做叠层,合理过渡。”   手稿呈现得确实挺曼妙,但显然手稿是一回事,实物又是另一回事。   幸好她只是他的备用选项,陆觐然望一眼墙角的座钟——萧岸今晚也该到了……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不等陆觐然的目光从座钟上撤回,钟有时已经窜了起来,眼看就要一个箭步越过他跟前,直奔大门而去。   陆觐然一个伸手就抓住了她。   显然他的眼神有着莫名的警惕,钟有时难免不明所以:“应该是送餐的到了,我叫了午餐。”   陆觐然当然不会告诉这小脏辫,在他补觉那会儿功夫宋栀发了消息给他,说下午没准会来找他。   但没准她到早了呢?   陆觐然淡然说:“你待着。我去。”   他俩如今所在的起居室与大门之间还隔着一会客室,他前去应门却状似不经意地把起居室与会客室之间的门给带上了,钟有时怀疑地一挤眼,就这么无声地跟了过去。   恐怕这男的从没想过他的命令有人会这么痛快地阳奉阴违,就这么丝毫没察觉到后头已跟了个尾巴,自顾自走向大门,虚按在门手把上:“Chi è?”   回答他的是个年轻男子,浓重的南意口音。果然是送餐的。   陆觐然这才扣实了门把。服务生微笑着将餐车推进——   好家伙,是把整个厨房都搬来了么?   服务生光核对餐单就用了足足三分钟,龙虾面,risotto,松露披萨,香煎鹅肝,三文鱼塔塔,扇贝柱,松茸汤,香煎银鳕鱼,熔岩巧克力……   “哇!”   陆觐然还没从这一长串如魔音穿耳的菜名中回过神来,一声惊叹已贴着他的背脊传来,他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而还未回头,一只手已从他旁侧伸来,准确拿起推车上的银叉,一份香煎鹅肝就这么一叉起、一口包——   他已目露阴险,她还美滋滋地笑,很是肆无忌惮:“我忙了一整晚,你就犒劳一下我呗。你40万的婚纱都能随便买买送人,这顿可才几百欧……”   能一样么?   陆觐然板着张脸。她说白了就一临时雇佣兵,而宋栀——   “啊?你已经点了午餐啦?”   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就到?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突发状况。   什么叫晴天霹雳?更不足以形容此刻陆觐然的心情——   宋栀就这么走进了敞开的大门,看一眼服务生,再看一眼此刻正半侧过身去的陆觐然,略显失望地继续道:“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吃午餐的呢。我前不久刚发现一家素食餐厅……”   就连前一秒还歪理一套套的钟有时,也顿时傻了眼。   此时此刻宋栀的视线正好被陆觐然挡住,并未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个人。但只需要宋栀再踏前半步,她的视野绝对会豁然开朗——感谢父母赐予他的杰出反应能力吧,宋栀踏出这致命半步的瞬间,陆觐然伸手一揽就将钟有时揽到了门后,他自己则同时踏前一步,正拦在宋栀正前方。   钟有时后脑勺紧贴墙壁,鼻子紧挨门背,大气都不敢出,真真夹缝间求存。   只听陆觐然那粉饰得极好的声音从夹缝外传来:“没关系,那家素食餐厅在哪儿?我陪你去。”   说着就要把宋栀往门外带,为这次的突发状况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你点的这么多东西不都浪费了?”宋栀却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直接绕过他,自行进了门,“正好我妈有旨意要我转达,她新收了两幅画,正想邀你去看看。你前几天总是跑去找你那特重要的朋友,她一直没见着你人,可是念叨好几天了,说你到底是为了她的的婚礼跑的这趟米兰,还是为了见你那朋友才来的。”   特重要的朋友……   陆觐然真是连头皮都麻了。小脏辫一直躲门后也不是办法,正这么想着,这小脏辫竟鬼鬼祟祟地推宽了夹缝,朝他使眼色——   你倒是想个办法把她支走啊!   你不是说宋姐是你色彩搭配学导师么?那你也该认识宋栀了,出来打个招呼得了……   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宋姐如果知道我混成现在这样……   “你怎么还在门边杵着?”   会客室里传来的宋栀的声音,戛然打断了门边这场各自都动用了足足几十块面部肌肉的隔空喊话。   这小脏辫平时那么没节操,怎么一旦犟起来就跟头驴似的?陆觐然跩都跩不出她来,正一筹莫展之际,她竟直接掰开他的手,几乎是一个箭步就扑向了一旁那合着窗帘的落地窗台。   难怪她那么爱吃海鲜了,那身影活得就跟条鱼似的,一闪就闪进了窗帘继而躲到了阳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有时搓着已冻得不行的胳膊,这才透过落地窗朝里张望。幸好窗帘中间还露着一丝缝隙,钟有时眯着眼睛可劲儿往那缝隙里瞧,终于确定屋子里没人了。   看来老陆是成功说服了宋栀,一起去吃那什么素食餐厅去了——   那能有什么好吃的?完全不懂这些素质主义者的嗨点,钟有时暗自腹诽着,那冻得直哆嗦的手颤巍巍地握住落地窗的把手,可是要进屋里享用她那恭候了她多时的午餐。   落地窗竟自动落了锁???   露天的阳台。   堪堪几度的气温。   一没带手机二没穿外套的她……   天!钟有时仰天长啸,就差真的吼出声了。   放在手绘屏旁的手机。   两小时前进了一条微信:我晚上回,午餐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吃饱了记得好好工作。   一小时前进了第二条微信:进度如何?   半小时前第三条:人呢?   此时此刻的陆觐然正在这处位于Brera 区的画廊里,欣赏着他毫无兴趣的画,做着他毫无兴趣的社交——   宋姐是真的很欣赏这位新锐画手吧,不然也不会亲自引荐。   但显然这位画手不仅作品超现实主义,表达能力同样超现实主义,陆觐然脸上僵着微笑,状似不经意地侧扭过头——这已经是他第11次暗搓搓地摸出裤兜中的手机了。   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不回微信不接电话,该不会又溜之大吉了吧?   陆觐然眉头不由一蹙。      ☆、第 9 章   指尖僵硬着正要将手机揣回,却在这时手机一震。一丝连陆觐然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欣喜从眼前划过,可待他看清来电显示上出现的“萧岸”二字,那抹欣喜“噗”地就灭了。   “陆先生,我们到了,是直接去你给我的这个地址么?”   “可以。”   宋静云这时便有些尴尬了。其实她早就发现了陆觐然的心不在焉,只不过她如此相中的新锐画手竟不受他半点赏识,这一点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作品尖锐,性格怪异,这本该是陆觐然的菜才对。   可能他最近真的太忙了,度个假都电话不断,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其他。宋静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等陆觐然挂了电话回头一瞧,那话都说不利索的画手已经离开。   “不好意思宋姐,搏了你的面子。”   “原来你也知道你表现得太不礼貌。那孩子满腔热情地和你聊,你呢,就知道看手机。”   陆觐然笑笑。一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样,转而看向墙上那副画,“我承认他的视觉语言表达很有技巧,破碎、解析和重组都玩得很溜,但很可惜我没有看到他所说的被时空吞没的绝望,我只看到了对大师的模仿。技巧成分越少,艺术成分才会越高,但显然他在反其道行之。”   虽然他嘴里没一句好话,宋静云依旧笑了——这小子眼光太毒。   宋姐这么一笑,陆觐然倒也轻松了,趁她心情转好赶紧坦白些事情——   “宋姐,我得跟你说件事。”   他一严肃正经起来宋静云就发怵,不由得默默退后半步,好生琢磨起他此刻的表情来。   这时候倒轮到陆觐然难以启齿了。该如何合理解释婚纱被毁一事?   他一时噤声,宋静云就暗叫不好:“你该不会已经……”   陆觐然一挑眉。显然他的迟疑套出了某个与他有关的秘密。   挑起的眉毛默默又收了回去,陆觐然不动声色,且听宋姐把话说完——   “……知道宋栀和克雷泽取消订婚了吧?”   陆觐然当下傻眼。   他这么一傻眼,宋姐也懵了——得,猜错了……   宋静云也大概知道这小子和自己女儿当年分手分得很不愉快,也不知怎的,这二人老死不相往来了一段时间,突然又和和谐谐地做起了朋友,并且一直和谐至今。   谁说分手了还能做朋友是因为没爱过?反正这套理论用在这俩孩子身上,宋静云是不信的。   但很快陆觐然就收起了震惊,只淡淡地回了句:“哦是么?她没跟我提过。”   这小子心思深,宋静云反正也猜不透,索性不猜了:“那你想说什么?”   取消订婚……   取消……   订婚……   这几个字眼如走马灯在陆觐然脑子里反复打转,克制力全用在了掩饰震惊上,以至于原本难以启齿的某些事,就这么一时不查溜出了口:“您后天应该是试不上婚纱了。”   “……”   “……”   他的话题转变太快,不怪宋姐一时没反应过来。   “婚纱不小心被我……损毁了。不过萧设计师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会赶在19号之前重新制作一件。”   显然宋姐还以为自己听错,语气都是迟疑的:“可今天已经15号了。”   她虽然一直很欣赏萧岸,尤其那件令他名噪一时的黑天鹅婚纱,可是——不到5天时间重新制作出一件婚纱?即便对萧岸来说,也是同样的天方夜谭……   陆觐然回到酒店时已是傍晚——萧岸带着四个设计师助理风尘仆仆地抵达之后他才离开画廊。   开着车还一直在走神,好不容易遇上红灯,已思索良久的陆觐然终于拿起手机,敲着字,手速飞快——   我刚从宋姐那儿回来,晚上一起吃饭?叫上克雷泽……   信息都已经编辑好了,却在点击发送的前一秒反悔,一股脑全部删除,狠狠把手机丢向副驾。   也不知在生谁的气。   直到后头传来刺耳的喇叭声,陆觐然才再度回过神来,透过挡风玻璃朝外一看,交通灯早已转绿。   陆觐然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回到酒店房间,车钥匙直接甩饰物柜上,外套直接甩衣柱上,自己直接甩沙发上。   双手舒展搭在沙发背上,睁着眼看天花板,陆觐然用这种方式让脑袋放空,摒除一切,尤其是某个渐渐在他脑子里搅和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即便自控能力强如他,依旧是一时不查,便又被钻了空子——   你该不会已经知道宋栀和克雷泽取消订婚了吧……   宋姐的声音如魔似蛊,就要再度撕裂他引以为豪的自控力,重新钻进他的脑子,就在这时——   “啪!”   “啪!”   “啪!”   不知何处传来的拍窗户的声音,一点一点将他拉回现实。   陆觐然终于循着这诡异的声音拉开窗帘,顿时哑然。   一个身影背靠落地窗而坐,估计已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能慢悠悠地垂下原本拍着窗户的手。而那撮本该服服帖帖贴着头皮的小脏辫,愣是给冻成了窜天辫……   陆觐然把她从阳台抱进来的时候她浑身还打着哆嗦。把这“冰棍”放到沙发上,又马不停蹄地冲进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密密实实罩住她,只留俩眼睛和那冻得通红的鼻尖,俨然一尊俄罗斯套娃。   陆觐然对自己这成果还算满意,欣赏了一会儿这俄罗斯套娃。这才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回来。杯子塞她手里,无意间碰到她的指尖,冻得跟冰棍似的。   她的手也僵得压根拿不住杯子,陆觐然只能把杯子放一边去,也没多想,就这么将她的手护进了自己手心,往里哈着气。   若不是吸鼻涕的声音突然响起,陆觐然还不知道要帮她取暖到何时。毕竟冻了一下午,正常人都要没了半条命——   可他此刻抬头一看,就见又一挂鼻涕从她鼻尖流下,当下陆觐然的动作就定格了。她却全然不觉,继续当着他的面呲溜一吸。眼看那挂鼻涕在那儿上上下下、收放自如,陆觐然再也忍不住,立刻就撒开了手。   嫌弃得直皱眉。   陆觐然进浴室放了缸热水再回来,远远就瞧见那原本冻直了的小脏辫已恢复柔软,随着她擤鼻涕的动作灵活弹跳。   她擤完鼻涕,把纸一团,一个抛物线扔进垃圾桶,又准又稳——看来是彻底缓过来了。   见他走近,她竟还有力气抱怨:“我刚喊你半天,你怎么不理我?”   虽然声音蔫儿不拉几的,但起码能说话了。   他那时候正坐在沙发上走神,哪有多余精力去分辨从窗外传来的,到底是夜风声,还是她在喊他名字以及“问候”他老母……   陆觐然就没接她这茬,直接上前扯掉她裹身上的被子:“去泡个澡。”   陆觐然依旧坐在沙发上。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如今平白无故多了个人,此刻他的脑袋里唯一能想的便只剩下——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这么久,却依旧不见她出来,该不会晕倒了吧?   当这个念头就快要驱使着他敲响浴室门时,门却在他眼前豁然拉开。   眼前的小脏辫脸已洗得红红透透,身上不是浴袍更不是浴巾,而是换回了她之前穿进浴室的那套脏衣服。   刚才水声停了那么久也不见她出来,恐怕就是因为她在里头换衣服。   这小脏辫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男女有别这事上倒分得很清。陆觐然不知怎么就觉得挺好笑的,他应该是潜意识里压根没把她当女人看,才会忘了在把她推进浴室前,从她前一晚带来的行李中拿一套干净衣服出来、让她带进浴室。   又或许……他现在都不能再叫她小脏辫了——她洗了头,辫子早已解开,现在就是个炸毛的黄毛丫头。   钟有时一边甩着发尾的水珠一边大喇喇地走向被冷落了整整一天的餐车:“你是不是想泡她?”   陆觐然还站在浴室门边,注意力被她此刻奇怪而生动的发型所吸引,有些接不上她的思路:“谁?”   “宋栀啊!”她用手指挑熔岩巧克力上的巧克力吃,是真的饿。   “……”   “全冷了,可惜……”钟有时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突然调转枪头,杀了陆觐然一记回马枪,“今儿宋栀一出现,你就本能地把我藏门后,你会对她没什么?骗谁?”   他应该继续把她关阳台上的——陆觐然现在莫名有些后悔。   “把你脑袋里那些肮脏的小想法收一收。”   他已经板起了脸。   钟有时可不吃他这套:“她可有主咯,人男朋友可是知名摄影师,怎么着?你还想小三插足?”   “……”   “……”   身后突然没了声音,钟有时回过头,吓一跳。   陆觐然已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那模样——   “你干嘛?”   陆觐然眼睛眯着,片片寒意:“你知道的太多了。”   钟有时吓得后退一步。   可她退一步,他便近一步,钟有时被逼得一矮身就跌坐进了沙发。   “你你你——你要干嘛?”她此刻的声音比被关在阳台几小时之后还更抖得不成样子。   陆觐然竟跟着她俯下`身来,“我要灭口。”   他的声音一贯的冷静自持。说着竟真的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伸向后,分明是要去拿一旁餐车上斜插着的刀。   我靠!真要灭口啊——   钟有时眼都直了。   下意识的就要反抗,动作特歹毒,提脚就要往他裆'下踹,哪还有半点之前病怏怏的模样?   可惜他身体一侧就躲了过去。   他真的要拔刀了——   “我错了我错了!她现在又还没结婚,恋爱期间公平竞争这种不算小三!你不是小三!不是不是不是!”   吓坏了的钟有时开始闭着眼睛大吼大叫——为了条小命半点原则都不讲,德行……   陆觐然嘴角一勾,伸向餐车的手角度微偏,直接越过刀柄改而抄起一旁的面包棒,一把塞进了她嘴里。   钟有时睁开眼,陆觐然就近在眼前。   她直愣愣看他,显然被吓破了胆。而他,按了按方才被她吼得生疼的耳朵,面无表情,眼底得意。   她身上还挺香——   这个想法在脑中滋生的那一刻,陆觐然才意识到,他靠她太近了。   她的皮肤应该很薄,这么闹了一会儿,她脖子都红了,这层红晕一直从脖子向下延伸,延伸进领口……   陆觐然嚯地起身。   背过身去。   但他的声音毫无异状:“下次再多嘴,我就把你小脏辫全剃了。”   “是哦!我好怕哦!”嘴上这么说,却连害怕的样子都懒得装,咔滋咔滋地嚼起了送到嘴边的面包棒。   她是真的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的将来女主再提到宋栀,可就没这么淡定咯[doge脸]   ☆、第 10 章   钟有时早上写给他的所有东西都在晚间送到,原本清新淡雅的酒店套房就这样变得比仓库还乱。钟有时开始清点东西时,陆觐然的手机响了。   是宋姐发来的视频聊天。   陆觐然望一眼门边的钟有时,起身去角落接。   视频一开宋姐那张详装生气的脸瞬间霸屏:“小子,我就结一次婚,你让我试两次婚纱,真有你的。”   “萧设计师已经开始了?”   陆觐然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的钟有时浑身僵住。   宋姐将手机摄像头转个向,果然,纱模已经撑了起来,就杵在办公室中央:“我的画廊办公室现在都已经成了他们的工作场地了。”   “没事儿,你就当临时租给他们用了,租金我来负责。”   宋姐笑笑,刚要开口却是目光一定:“那是什么?”   陆觐然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瞧,原来她看见了桌上那张立体花瓣剪裁的设计稿。   “是……”该怎么说?陆觐然回头瞄了眼,小脏辫正忙着测量面料宽幅。陆觐然目光微微一定,略一思索,忽然就把那张设计稿拿了起来,直接举到宋姐米眼前,“这是另一个设计师的草图。怎么?你喜欢?”   “还只是草图阶段?”宋姐估计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婚期,不由满眼可惜,“我只是好奇谁会这么幸运穿上它。”   钟有时裁减布料的时候陆觐然刚把视频掐了,从陆觐然的角度看,那几簇小脏辫不知怎的就失去了活力,蔫在她脑袋上。   听到了有别的设计师也在赶制婚纱,认识到自己并非唯一,这就倍感失落了?   这脆弱的小心脏啊……   但陆觐然不动声色,只等她偷瞄他第三眼后,终于忍不住问:“萧设计师,哪位萧设计师?”   果然——   陆觐然一挑眉:“萧岸。怎么,听说过?”   “……”这回她不止小脏辫蔫儿,连嘴角都抿得不怎么高兴了,“当然。”   陆觐然有点搞不懂了,一般人听说另一个设计师是萧岸,都会明白以萧岸的实力,他肯接这个活绝对就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完成,要么特欢天喜地,觉得有萧岸代劳,自己肯定就不用坐牢了;要么索性放弃,反正自己的设计怎么也比不赢萧岸,何必自讨没趣?   可这小脏辫怎么突然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他处理完一些国内发来的邮件,凌晨3点从房间里出来倒水喝,还听缝纫机在孜孜不倦地运作;睡到10点左右醒了,洗漱完打开卧室门,缝纫机的声音竟然还没消停。   不会吧……   陆觐然来到起居室,她竟真的还在工作。   “你一晚没睡?”   “……”她闷声低头,恍若未闻。   陆觐然就这么□□晾着,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反应,“喂!”   “……”她豁然抬起头来,却不是要看他,而是起身去拿曲线板和拆线刀,拿完又直接坐回缝纫机前,并未回答他。   “……”   “……”   陆觐然眼珠一转,灵机一动:“早餐想吃点什么?”   钟有时正重新描线的手猛地一停。   她终于肯抬起头来正视他,陆觐然也才发现,这女的眼都杀红了,拼命成这样,绝对是陆觐然始料未及的。   “早餐肠,小茴香味的。煎蛋,半熟的那种;还有……”   而她都拼命成这样了还不忘点餐,陆觐然抿紧唇角压抑住了笑意。   饱饱得享用了早餐,钟有时马不停蹄又开始了工作,陆觐然还在卷他盘中的意面,才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就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你能不能去隔壁再开一个房?”   “……”   “我这样一直看着我,我心理压力特别大你知道么?”   陆觐然就这么早餐还没吃完,被驱逐出境。   作为闲人一枚,陆觐然开着车四处溜达,完全找不到打发时间的好去处,更对周围的景点半点兴趣都没有,就这么胡乱晃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来到了萧岸和其团队下榻的酒店。   陆觐然的车停在路边并没有熄火,他望着窗外的酒店招牌思考——他该不该冒这个险?   五分钟后,陆觐然在餐厅里找到了正在吃早餐的萧岸。   “陆先生,您就放心吧,婚纱那边进度良好,我的助理还在通宵,我吃完早餐就过去和他们会合。”   陆觐然笑笑:“放心,我不是来监工的。”一个团队自有分工,他不会要求萧岸这种团队核心也整天24小时不睡,净做无用功。   当然,一个团队的核心也务必会对自己的工作有着绝对的自信和骄傲——   陆觐然便有些难以开口了。   反倒是萧岸见他表情有异,主动问:“陆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求要交代?”   陆觐然看一眼萧岸餐桌上的那份早餐肠,短暂地分神想,该不会也是小茴香味的吧……   他收回目光:“我给你安排了一位搭档。”   萧岸的眸光微微一凝。   “她也是位设计师,”陆觐然调出手机相册里的翻拍图举到萧岸眼前——是那款“花语”,“这是她的设计,宋姐很喜欢。但她现在的进度有点慢,我需要你和你的团队配合她,在19号之前把这件‘花语’制作出来。”   萧岸放下了手中刀叉,但刀叉折射出的冷光,却停留在了他脸上,“陆先生,你这个提议我恐怕很难接受……”   陆觐然却直接打断了他:“她叫钟有时。”   萧岸脑袋一嗡。   钟有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一挂鼻涕又悄然流了下来。   她放下手头的活,转手去抽纸巾——纸巾盒已经空了。   只好嗞溜一声又把鼻涕吸了回去,起身伸个大懒腰——她是不是应该出去买点药?   可能是起身起得太急,钟有时眼前有些发懵,刚准备坐下缓一缓,某个声音就不怀好意地窜进她脑海——   萧岸。怎么,听说过?   她可不能把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便硬着头皮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真的把懵滞的状态晃没了,马不停蹄换上外出的衣服。   可她刚快步走到玄关,刚挥走的那丝眩晕又如影随形,她也没管,豁然把门拉开,却在这时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衣架后。   不会吧……给我来这个?   钟有时晕倒前的最后一刻,还在骂骂咧咧地抱怨。   陆觐然领着萧岸一路在走廊上穿行。   “工作如何分配,你们可以见了面详谈。”陆觐然一边走着一边说。   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萧岸没有吭声,只神色凝重。   陆觐然很快来到自己套房门外,刚要摸出房卡,动作却是一滞——房门虚掩着没有关。   陆觐然皱着眉推开房门,却受到了阻碍,有什么东西抵在门后,还挺沉,他又试着推了一下依旧没推开。   却是一路都不在状态的萧岸率先透过门缝往里一瞧。只那么一眼,萧岸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样子,简直看见了鬼。   陆觐然不解地也顺着他的目光而去,正要看进门缝,就被萧岸慌乱无比的声音打断——   “小脏辫!”   最终陆觐然把人送去了医院。   而被遗落了的某人,就这么一直站在玄关,背脊僵硬。   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不怀好意地穿堂而过,直抵他耳中——   “你在哪儿?”   “我可以原谅你。”   “我感冒了,你能不能带点药过来?”   “……”   “……”   他回国前,她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后来的那些他甚至都没有点开来看。而回国后的日子,似乎就只剩下昏天暗地的忙碌。直到在某个工作场合,他见着了秦子彧。   秦子彧上来就甩了他两巴掌。   还记得当时秦子彧问他:“你为什么不帮她带药?”   所有人,包括闻讯赶来的保安都傻眼了。这什么跟什么——不给带药就要揍人?   那一天,秦子彧七零八落地骂着,所有人似是而非地听着,他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可越是听得懂,越是面无表情——   “为了见你,一个最讨厌洗头的人却在机场的厕所里用洗手液洗头,用干手机吹干,这画面多可笑啊……可她跟我说,当时她蹲在干手机下吹头发,所有人都跟看神经病一样看她,可她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因为她不在乎,因为她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可你呢,那时候你在干嘛?你他妈的在忙着打`炮!” 作者有话要说:  爱他才为他洗头┭┮﹏┭┮   ☆、第 11 章   陆觐然坐在病床旁,看着床上那人——那撮小脏辫还真是她的晴雨表,此刻蔫蔫的,就跟她的人一样。   公立医院排位已排到明年,只能通过宋栀找了相熟的私家医院院长,才落了个这么个清净的病房。   或许真的因为太清净了,一时不查陆觐然耳中就飘进一把紧绷到声线都尖刻了的嗓音——   “小脏辫!”   萧岸冲进套房的那一刻,就是这么喊的没错吧?   说到米兰……   萧岸当年不就是POliMI毕业的么?   一些原本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正慢慢拼凑着,眼看就要拼凑出些什么,病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悄然推开。   陆觐然面无表情地回头,只见萧岸站在门边,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见他回头,萧岸倒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她没事吧?”   “体力透支加上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   萧岸瞟一眼病床,眉心便蹙了起来。那眼神里包含的寓意太多,以至于陆觐然都没忍住试探:“你们认识?”   “不认识。”萧岸回答得很果断,仿佛还觉得这短短三个字说服力不够,自然且肯定地补充道,“她不是您安排给我的拍档嘛,这几天工作量肯定超负荷,我只是担心她撑不住。”   这么一说,陆觐然倒是笑了:“那是你没见识过她火力全开的样子。”   陆觐然手机响了,他把声音按掉,起身就朝门边走,看样子是要去走廊接听。   萧岸侧了侧身让他出去。   这通电话是宋栀打来的,显然她也很好奇,他才来米兰几天,怎么就结识了那么多她之前闻所未闻的朋友。   “你那朋友还好么?”   “就那样吧。”他语气倒是满不在意,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回一瞥,只见之前一直踟蹰不进的萧岸此刻一闪身就进了病房。   “听院长说是个女生。”   “那院长还挺八卦。”   “人一男院长,对漂亮女生当然稍加关注。”   “漂亮?”那是那院长没见过她龇牙咧嘴啃龙虾的样子,陆觐然失笑,“那院长眼光倒是挺特别。”   “宋姐约你的午饭你也赶不上了吧?”   陆觐然抬腕看一眼手表,已经12点多了,“下次。下次一定补上。”   “宋姐早就料到啦,”电话那头传来一丝笑意,难辨真假,“哦对了婚礼当天宋姐让你把你那朋友也带上。宋姐对你那朋友特好奇,就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能耐,能让你为了她连续爽约这么多次。”   陆觐然刚要开口,余光就瞥见有一抹身影刚从病房里出来。   扭头一瞧,果然是萧岸。萧岸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手表,看样子是赶时间要走——婚礼近在眼前,确实片刻都不容浪费。   “宋姐那是瞎操心,就一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朋友。”陆觐然一边回着电话那头的宋栀,一边摸出备用房卡递给萧岸,做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什么问题立刻联系我。   这原本是为小脏辫备着的房卡,无奈小脏辫在他这儿信用度太差,他担心她一言不合又开溜,就迟迟收着没给。只不过她现在就算想溜,也有心无力了……   陆觐然这么想着,不由瞟了眼那空落落的病房门。   钟有时吓傻了——   本来刚醒那会儿,迷迷糊糊地眼皮特别沉,就只能闭着眼睛吸吸鼻子。可惜鼻子堵了,嗅觉视觉全部失灵的情况下,只能靠身`下的柔软度判断,她现在应该是在床上而不是在地上。   看来是哪位好心的服务生路过看见她晕倒,这才搀她到床上休息。   可钟有时刚松一口气,心尖又蓦地一紧——   她当时穿的可是长裙,摔倒的时候姿势优不优美?会不会露底?   她穿得可是条大妈底裤,万一真露底了……   画面太美不敢想。当然不容她继续乱想的,还有那随即响起的脚步声。   房间里竟然还有别人?   而且那脚步声分明离她很近,她都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有一阵微风拂动了她的睫毛——   那脚步声的主人分明朝她俯下了身。   继而,吻了吻她唇角。   那人一手抚在她脸侧,指尖的力道轻若无误,似乎怕弄醒她,手表的表带却只印给她一片凉意……   萧岸走后没多久,陆觐然也结束通话回到了病房。   也不知这小脏辫到底要昏睡到几时,正这么想着,眼前就无声地滑下一溜鼻涕——   睡着了都能流鼻涕?陆觐然不得不服,抽张纸巾,俯身准备帮她擦鼻涕。手还没碰着她就停了——   这女的突然间浑身僵硬,特别明显。   陆觐然一挑眉:“醒了?”   她睫毛一颤,分明听见了他的话,却迟迟没有半点动静。陆觐然就抱着双臂站床边,看她终于慢条斯理地睁开眼睛。她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眼睛,陆觐然刚要开口,却发现她的视线又慢慢下移,径直看向了他的手表。   那只是手表,又不是洪水猛兽,何至于她眼底一点一点泛上惊恐?   陆觐然都被她看得心里发了毛,下意识的将戴表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另一手稍不客气地拍拍她的脸:“你干嘛?摔傻了?”   她立马捂住嘴用力摇头。   摇头就摇头,干嘛非得捂着嘴?陆觐然微微一眯眼,眼底满是不解。   这女的肯定是摔傻了。   开了点药她就能出院了,他好心搀她下床,手还没碰着她,就被她挥手挡开。陆觐然看着她匆忙趿上鞋、几乎是连蹦带跳地一路飞到病房门外,眉心微微一蹙。   到了停车场,他真是破天荒地好心为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除了宋栀,谁还在他这儿获得过此等待遇?她却只是瞅了一眼那敞开的车门,二话不说立马调头拉开后座车门,钻进后座。徒留陆觐然站在敞开的副驾门边,孤单寂寞冷,郁闷纠结恨。   陆觐然沉默地开着车,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透过后视镜偷瞄后座。可后座那人,一直闭着眼假寐,表情都不带变。   回到酒店已是下午,陆觐然那眉头就再也没解开过。   她哪像是刚晕倒过的人?走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陆觐然手揣裤兜跟在两步远后,走廊上铺着如此厚实吸音的地毯,却依旧能清晰听到她那越来越快的脚步,陆觐然倒也不急,就等着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果然,不出一会儿她便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房卡,怎么进屋?   只能在套房门外不甘不愿地等他。   待他也走到门边,她直接伸手,也不吭声,就这么不客气地向他讨要房卡。   陆觐然慢条斯理地掏出房卡,却不给她,只是问:“几个意思?你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摔坏脑袋了?”   “……”我在冒着生命危险跟一个潜在淫`魔一起工作,还要我给好脸色?   可要她放弃一个能秒杀掉萧岸的机会?她又不甘心……   钟有时只能以冷脸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伸手去夺他的房卡。可惜没他快,陆觐然拿房卡的那手背向身后,另一手抵墙,就这么将她牢牢困住。   钟有时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妈呀都对老子壁咚了,还说不是对老子有想法?   果然,淫`魔已经忍不住要挑明了警告:“你再这样不肯配合,就直接给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配合?   怎么配合?   一想到那肮脏的画面,钟有时就气得直哆嗦。   看她那不明所以的眼神,不知所谓的反应,陆觐然心里默默叹口气——   这女的,多半是真傻了。   也不知怎的就心软了,换做平常恐怕真的要叫她收拾东西滚蛋,如今却是叹口气,再叹口气,最终只是抬起手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烧没退,烧傻了?”   他的手挨着她的脸,手表的表带印给她一片凉意。   皮肤的记忆甚至甚过头脑,只是这一星半点的凉意,便顷刻间将钟有时拉回到一个多小时前——   那温柔的、不着一物、却深刻如烙的吻。   钟有时这回是真傻了。   以至于一旁的套房门吱呀一声拉开,她却丝毫没听见。   直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她余光里。   从套房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岸。   陆觐然先一步反应过来,下一瞬已退开,但显然门边发生的这一切,萧岸已尽收眼底。   谁的手指,瞬间僵硬得不能自已?   谁的目光,深深压抑着某种不可置信?   又是谁的眼里,带上了一丝肯定、以及更多的疑惑?   套房门外的三个人,两两相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走廊上安静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误会大了…… 填空题: 前任(仇人)见面分外______,就问你们一句:期不期待!   ☆、第 12 章      钟有时还挺佩服自己的,明明全程懵逼,竟还能安然走进套房,安然听着陆觐然讲述他的合作想法,甚至萧岸的助理设计师一一自我介绍时,她还能友好地握住对方递来的手。   当然,她更佩服此刻站她对面的萧岸,真真半点异样都无:“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可能需要一些磨合期。沟通对我们来说尤其重要,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提出来。”   第一次合作?   他当年的毕业设计是和谁一组完成的?看来他是忘了……   萧岸此次米兰之行早有准备,带来的都是顶级面料,钟有时手指拂过案板上放着的刺绣和水晶纱,手感绝佳,这可比陆觐然临时订的强多了。   婚纱自然是越重工越美,只是时间是否还来得及——   钟有时不由得回头,两位设计师助理已经在重新制板,因为萧岸团队带来的材料比钟有时的既有材料要厚0.13;另一位设计师助理已经在根据钟有时已经完成的花瓣拖尾的纸样开始了车位定点。   至于萧岸,正在扫描她的原稿,导入立体成效机,一台巴掌大的机器,她早前也想入手来着,可惜看了价格果断放弃。   他们才是一个团队,而她明显是个外人。这种落差感一点也不美妙,她宁愿自己一针一线用最老旧的方法完成她的设计,而不是现在,只能看着他们忙。   钟有时即将溺死在这种落差感中,身后传来的声音适时将她解救——   “你们认识?”   陆觐然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显然已经观察这帮人多时。   钟有时蓦地收回目光,一扭头就看见了陆觐然那张深究的脸。   钟有时都快忘了屋子里还有这号人物了,“我认识他。”   “……”这么坦荡?陆觐然不禁一扬眉梢。   “可他不认识我。”   这急转直下的话锋令陆觐然刚扬起的眉梢硬生生僵在半道,略显滑稽。   “我这种无名小卒,他那种大设计师,当然只有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份。”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陆觐然险些就要当真。   陆觐然收拾好所有表情,既然当事人都三缄其口,他也没必要再深究,只要别因个人原因影响工作——   陆觐然的视线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游弋了一遍。这小脏辫确实有些不在状态,但反观萧岸,当时开门撞见他与小脏辫时,萧岸那脸色简直铁青,如今却十分放松,仿佛已来到自己主场,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我在隔壁开了间房。这间就留给你们当工作室用。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过去找我。”   陆觐然说完,拍拍她肩就走了。反正他只要结果,小脏辫和萧岸的团队需要如何磨合,不在他的关心范畴。   只不过陆觐然没想到,凌晨时分自己睡到一半,竟然能被隔壁划破天际的争执声吵醒。   他皱着眉不满地睁开眼,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2点07——   是谁?大半夜的如此歇斯底里?   等陆觐然走到大门边,只需拉开一道门缝,便一切尽晓——   走廊上,一个气得僵住了背影,另一个烦躁地快速来回踱步,不正是萧设计师与他的临时拍档么?   萧岸的语气很冷,显然经过了上一轮的争执,他已经筋疲力竭:“只能改成直裁。斜裁是好看是更符合整体设计,但是在没有鱼骨支撑的情况下,斜裁很容易让裙摆走形。”   钟有时却当仁不让:“我完全可以靠纱的密度和叠层来支撑,只不过这需要时间,需要一步步测试多厚的叠层才能支撑起所需的弧度。你说改成直裁就改成直裁,那就不是我的设计了。你对我的设计没有起码的尊重,这点我完全不能接受。”   萧岸眼里忽闪过的一丝厌恶,陆觐然是收到了,“别什么都上升到不尊重行么?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需要互相妥协,你的设计稿不合理,就得改!关键是我们没有时间去做你所谓的测试。我不需要满分!我只要按时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   显然,这丝厌恶钟有时也接收到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口不择言起来:“你他妈就这点追求?一个设计师,只知道处处妥协,连自己都不能做到对作品百分百满意,你怎么去满足客户?”   “钟有时,是你更了解客户还是我更了解客户?如果你真的比我了解,你会混成现在这样?”   “……”   “……”   半小时后。   钟有时站在完全陌生的街边,又抽了两口烟。   可惜肺早已忘记了尼古丁的味道,依旧呛得她泪眼汪汪。   连肺都忘记尼古丁的味道了,脑子怎么就偏偏还忘不掉那些糟糕的过去?   愤而又吸两口,憋着气死后不让自己再咳。   却在这时,突然有人狠狠拍了下她的肩。   钟有时吓一跳,拿烟的手都在抖——   不会碰上警察查身份吧?   她可没带任何证件。   怂得缩着脖子,心惊胆战地回头。   站她身后的,竟是张熟悉的脸孔。   或许我们该回到半个小时前,刚经历过激烈争执的走廊上。再无可辩驳的钟有时调头就往走廊深处走,萧岸也不含糊,直接回了套房,“砰”地一声关上门。   此二人分头离去的动作如此娴熟,之前真的彼此不相识?陆觐然是不信的。   围观了这场实力悬殊的对抗,陆觐然本该关上门,回去继续睡自己的觉的,可就当他正要合上门时,走廊深处传来“叮”地一声电梯提示音——   那小脏辫显然是要离开酒店。   如果他没记错,她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   陆觐然换上外出的鞋,带上外套追到电梯间时,那电梯正好抵达一层,看着电梯的指示灯停在“1”这个数字上未再变动,陆觐然连忙按下另一边的电梯。   等陆觐然追到路边,那个身影正巧一闪就消失在了拐角。   大半夜的,自己为什么要陪着这女的游街?   陆觐然都快要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也不知跟着这女的走了不知多久,她才终于如愿走进了一家还在营业的超市。   陆觐然看着她进超市,看着她拿着包烟从超市里出来,看着她走到角落,点了烟,却是抽了两口就咳嗽得不行。   而她脚上那双拖鞋,早已脏得不成样子……   最终,陆觐然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拍拍她的肩。   明显感觉到她的肩膀蓦地一僵,慢得跟蜗牛似的回头,见到他,明显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   她是松了口气。   陆觐然却被吓着了——“你怎么还哭了?”   这女的眼睛虽然没有泪,但分明是通红的。   她撇撇嘴,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真的满不在意:“被烟呛着了。”   陆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她的头发真的很软很细,毛茸茸地就像个黄毛丫头。   “我不管你跟萧岸是什么关系,我只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句,有时候妥协并不是坏事,反而是一种蛰伏。等你爬到了所有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你再怎么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他们都照样拍手叫好。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   “……”   这小脏辫此刻的眼神,任陆觐然自诩识人无数,也读不懂了。   此刻距离不过十厘米,陆觐然一时不查,就被她一个低头,靠在了他肩上。   陆觐然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可又生生止住,如果他没猜错——   “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   陆觐然几乎是语气严厉地警告。那双脚却愣是杵在了原地,没有再退。   “……”她的呼吸几乎全是鼻音,闷闷的,教人听着心中直生郁结,偏偏还要装硬气,“……知道了!”   没人发现,不远处路灯斑驳的阴影下,一亚裔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眼在暗处,身在明处,就这么手拿一件外套和一双女士鞋,迟迟没有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陆真实身份即将揭晓,猜猜小脏辫会是什么反应?是跪舔呢还是跪舔呢还是跪舔呢[doge脸] PS.文中提到的婚纱设计参考的是下图,实物超美超仙   ☆、第 13 章      在这间他住了不到一宿的总统套里,陆觐然抱着双臂看着沙发上躺着的这位不速之客,终于忍不住下逐客令——   “你能不能回你的隔壁去?”   钟有时躺在沙发上纹丝不动,这“厅长”她是做定了:“不能。”   陆觐然无奈。自己一时心软,这女的就蹬鼻子上脸,做人果真不能太善良,“你别忘了,你不好好工作我可以告你的。”   可能因为她最近在他这儿得到的待遇太好,他的话竟唬不住她了:“虽然你总拿这事儿吓唬我,但你本质上其实是个大好人,不会一言不合就把同胞往局子里送。况且萧大设计师的团队这么牛叉,完全不需要我的协助也能按时交出成品、弥补你那40万的损失,我这种小喽啰,您就暂时先收留一晚吧,明儿我就收拾好东西,回我的via padova去。”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还是个歪理一套又一套的阿斗。   钟有时闭着眼睛躺沙发上,头枕着双臂:“你我也算相识一场,祝你在米兰玩得开心耍得愉快,下次你再来米兰,我给你当导游,免费的……”   “砰”地一声关门声彻底打断了钟有时的话。   原来在她闭眼胡诌的这短短时间里,陆觐然已经进了卧室关了房门,只用这一声关门声回答她——   谁稀罕?   说实话,陆觐然还是有那么点稀罕的。   她的设计稿完全可以打到80分,是个可塑之才,可这一遇事就退缩的劲儿,注定成不了大事。   陆觐然站在房门后,来回踱着步看着表——   一刻钟过去了,这女的该敲门认错了。   半小时过去了,她现在敲门认错还来得及。   59分过去了,再晚1分钟认错我可不鸟你——   当时针终于跨过这最难捱一小时,陆觐然来回踱步的脚猛地一停。   犹豫再三终于猛地一咬牙,拉开门。   他抛出去的橄榄枝多少设计师抢破头去接,如今竟然收到此等冷落,真是不甘心——   “钟有时!你敢不敢有点出息,这么窝囊给谁……”   陆觐然满腔慷慨激昂的言辞戛然打住。   放眼望去,他关门前还在沙发上躺尸的那人此刻早没了踪影——   亏他对着空气喊话半天,她却真的走了。   钟有时回隔壁收拾行李时,就那几个设计师助理在。   “萧设计师临时有事出去了,不等他回来么?”   等他回来干嘛?再吵一架?钟有时笑笑:“不必了。”她主动退出,这些人自然微笑和她说再见。   “祝你们这次米兰行顺利。下次再来,我给你当导游,免费的。”   这话和她刚才在隔壁说的如出一辙,而显然这番客套话,谁也没当真。   钟有时回到家,花半天时间把被赵哥他们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收拾了一遍。   花半天时间坐电脑前,浏览各种招聘信息,但凡看得顺眼的职位都发了简历。   花半天时间在那糟糕的小餐馆静坐,愣是逼着老板把她冲的卡给退了。   花半天时间去领馆把护照给补了。   花半天时间打包了所有行李——   房间收拾一空,简直跟她刚搬来时一模一样。钟有时躺在唯一属于房东的那张床上,仰面看天花板,打算就这么度过这最后的半天时间。   叮铃一声,手机响了。   是她亲爱的老秦。   视频那头的老秦,大墨镜小毡帽阔腿裤,整个一行走的2015秋冬流行趋势。显然老秦刚回到家,墨镜还来不及摘就急忙呼叫她——   “老钟,想我没呀?我被方文盲提溜去纽约出了趟差,可把我累死了。”   “难怪呢,我说你最近怎么都没发博臭你老板。”   老秦摘了墨镜往沙发上一躺,成了和钟有时一模一样的姿势:“出差这段时间我都不敢开私人电脑,万一被他发现我电脑里那些小秘密了,他肯定趁半夜做掉我。”   “……”   老秦无意间瞟见她这边的背景,惊得坐了起来:“我去,你终于舍得收拾你那狗窝啦?”   钟有时看看屏幕里的自己——应该没什么异常吧?这才笑笑:“佛罗伦萨有个面试,我打算去试试,成了的话我就彻底跟米兰说再见。”   “不行就回国吧。咱们一起写公众号,现在公众号挺挣钱的,做个软广够吃一个月了,比打工强。”   “……”   她自以为粉饰得很好的表情在这时终于露出一丝破绽,看得那端的秦子彧立即改口:“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我们那帮同学里现在还在正儿八经做设计的,也就你们几个了。我不打击你积极性。”说着不忘连拍自己的嘴。   钟有时环顾一下四周,空旷的房间,几个大纸箱几个行李箱。还需要老秦出面打击她积极性么?现实早已将她打击得透透的了……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钟有时终于舍得爬起来,拿着手机往门边赶:“我叫的披萨到了。”   一听有披萨,老秦也坐不住了,明显咽了口唾沫,趁着钟有时往门边赶的工夫,她也轻车熟路地点开外卖软件,一边滑着页面一边问:“对了,你在米兰都呆那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到搬去佛罗伦萨?”   “不是你总说嘛,佛罗伦萨男的全意质量最高,器`大活好六块腹肌——不,八块……”钟有时一边调侃着一边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却并非她熟悉的那位留着大胡子、看似40岁实则18岁的送餐小弟——   钟有时一头雾水地拿着这封挂号信回了屋。   视频那头的秦子彧点完外卖返回视频页面一看:“披萨呢?”   披萨没有。钟有时裁开信封,只得一张法院传票——   她被告了。   钟有时再也顾不上去讨论佛罗伦萨的帅哥们器大不大活好不好腹肌到底有几块,手一抖就掐了视频通话,盯着手中传票反复看。   她没看错,那姓陆的竟真的要求她赔偿40万的损失。   如今这屋子空旷得足够她来回踱步、咬牙切齿、骂爹喊娘。最终,钟有时深吸一口气,忍下所有冲动,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幸好姓陆的微信号她还没删——   老大,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编辑好这句之后,自己先通读一遍,总觉得语气太硬,又暗搓搓地句尾加了个“呀”字——   老大,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再通读一遍,似乎那个“呀”字也不够表达自己讨好的姿态,又暗搓搓地在句尾加了个傻笑的表情。   这才满意地点击发送。   显然现实还嫌对她打击得不够透,都不给她一个焦急等待回复的机会,就果断甩给了她一句冷冰冰的系统提示——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钟有时盯着这行字——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瞬间急火攻心,猛地就把手机给摔了。   本该踏上去往佛罗伦萨的火车的钟有时,揣着被自己摔碎了屏的手机,开始了漫漫寻人之旅。   寻到酒店,人已经撤了。   试着向前台打听,陆觐然倒真的给她留了话——   法院见。   看着字条上那笔锋犀利的三个字,钟有时千忍万忍终于忍住了二摔手机的冲动。毕竟再摔一次,手机就真的得报废了……   她还能去哪找他?   难不成真的要法院见?   就在钟有时一筹莫展时,突然灵光一闪——   宋姐的婚礼!   19号!   就在明天!   陆觐然抵达教堂时,不少宾客已提前到场。   新郎作为传统天主教徒,婚礼形式安排得自然一板一眼,女宾着浅色连衣裙,男宾着西服,这都是邀请函里特别声明过的。他自然也配合着,领结一丝不苟,衣襟浆得笔挺。   当然,他得先行去休息室和宋姐打个照面。   他敲响休息室的门没一会儿,宋姐唯一的伴娘就前来应门了——   宋栀。   宋栀今儿穿了件薰衣草色的长裙,简约得不戴半点饰品,却依旧光彩夺目。   以至于陆觐然目光定格许久,好不容易才移向正坐在梳妆台前做最后准备的宋姐。   宋姐身上的婚纱——   这也是陆觐然第一次窥见这件婚纱的真容。   萧岸的工作能力果然不容人半点质疑。整件婚纱如在发光。   衬得宋姐也格外光彩熠熠。   陆觐然笑:“你今天真的太……”   却有另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陆觐然回头一瞧。   先走进屋的,是一头小脏辫。   继而才是那熟悉的、小痞子一般的声音——   “宋姐!” 作者有话要说:  填空题: 人不要____,天下无敌 ╮(╯▽╰)╭   ☆、第 14 章      从门外透进的光线天鹅绒般柔软,从门外走进的女人亦圈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休息室里的三个人齐齐闻声望过去,谁的眼里有一瞬间的花开花落,却又偏偏粉饰出一派面无表情?   钟有时就这么踏着三个人的目光走了进来。脸上的笑意可是拿捏得很好,稍扬一分则显娇俏,稍垂一分则显娇弱——   谁让她这是舔着脸求和来的?累。   宋姐在自己婚礼当天见到这许久不曾碰面的学生,开心得都顾不上曳地的裙摆,勉强提溜着裙摆两边,就这么径直朝钟有时走了过来:“你不是说你16春夏订单太多,太忙来不了了么?”   16春夏订单太多……   钟有时心虚得就差被自己一口唾沫呛死,不自觉抬头瞄一眼宋姐身后那个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果然此刻的陆觐然终于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嘴角噙着半点笑,眉梢扬起半寸挑,分明在取笑她吹牛吹上天。   “当然你的婚礼最重要啦!”   骗子嘴够甜,宋姐笑呵呵,原本一直处于围观状态的陆觐然不曾想这时宋姐竟拉他入局,直接手一抻,就把他挽了过去——   “对了觐然,这孩子跟你还颇有渊源。”   “颇有渊源”四字一出,陆觐然想这小脏辫估计也跟他一样吓了一跳。   自小脏辫进门起,他俩眼神都没正式对上过,俨然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他是心思深表情浅,这小脏辫是骗术高脸皮厚,明明就是两个强强装逼组合,难道还被宋姐读出了破绽?   显然宋姐随后出口的话,二人谁也没料到——   “她可是你前几年办的资助计划资助过的学生。”   和小脏辫交手这么多次,陆觐然还以为已经了解透了这个人。   她装哮喘的样子。   她逃命的样子。   她画设计稿时眼中带光的样子。   她流大鼻涕的样子。   她抽烟的样子。   却真是第一次见她,此时此刻这种脸冷到几乎发白的样子。   然栀基金未正式成立前,他与人合作试水过几项资助计划,有成有败,当然和如今的然栀基金的规模相比,当年的资助计划太不足挂齿。   “陆先生,今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钟有时主动递手,主动展现微笑,可她这话,分明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着格外生硬。   幸而上前整理妆发的化妆师适时地岔开了宋姐的注意力。陆觐然微眯着眼递出手,握住她的,没有接话。   钟有时已经顾不上去盘算国际话费得多么的贵到天边,刚一躲进厕所就一个电话直接飙到了秦子彧那儿,也不管国内现在几点、老秦此刻正在吃喝还在拉撒。   第一通电话直接被老秦掐了。   换做平常,钟有时肯定就理性作罢,可此时此刻的她就差在这小小隔间里暴走,什么也没想,第二通电话又飙了过去。   此时此刻,正站在360度豪华无遮挡全景办公室中挨训的秦子彧,耳尖都紧张得快竖了起来。   她摸出手机,正要再度按掉,却被坐在办公桌后的方程制止——   “没事,你接。”   他说这话时几乎可以说是和颜悦色的,嘴角甚至扯着怂恿她接听的微笑。可以秦子彧对自己这脑缺老板的了解,他正训人训到兴头上,她的手机就二度响铃打断他,没准她一接起手机,他就要冲过来把她手机直接从这30楼扔下去。   秦子彧慢吞吞地滑动接听键,一边还频频抬眼直窥方文盲脸色——万一他真扑过来抢她手机,她还能眼疾手快地给他一拳。   当然,如果他真要抢她手机,结果当然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不等他成功抢下她手机,她已先行双手奉上自己手机:您摔~您摔~   但显然方文盲这次打了别的算盘,竟真的让她安全无虞地成功接听到了电话——   “老秦!!!!!”   刚一接听,秦子彧就被手机那端陡然响起的尖叫声吓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秦子彧千忍万忍,才终于忍过了这阵耳膜的嗡鸣,保持微笑,仿佛这真的是个公对公电话:“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厕所隔间里,钟有时就算再激动,也依稀察觉到了老秦的异样,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见到ChrisLu了!ChrisLu!”   秦子彧花了三秒时间反应。毕竟此刻方文盲目光随时紧盯,她真的很难全神贯注去思考,这ChrisLu到底何方神圣。   ChrisLu……   ChrisLu……   终于,秦子彧整个人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都绷直了:“什么时候!在哪!啊啊啊啊啊啊这么情况啊这是!!!”   半分钟后——   360度豪华无遮挡全景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秦子彧早已如一团旋风般一路刮出了办公室,徒留方程一人留在办公室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平常怕他如怕鬼的怂蛋助理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尖叫着跑出了他的办公室?   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而此时此刻,海内外的这两个女人,终于在各自的厕所隔间里,隔空会师了。   “妈蛋,我怎么知道ChrisLu就是陆觐然,陆觐然就是ChrisLu啊!”钟有时愤愤地就差咬牙切齿。   “你是多久不关注国内新闻了?谁不知道ChrisLu就是陆觐然啊?你竟然跟他睡了两晚了都不知道他是谁?”   睡了两晚……   钟有时的脑回路明显和老秦不在一个频道上,还在那自顾自地义愤填膺:“他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艺术界的第一慈善家,不嫌脸大?老子就拿到一笔助学金,后续的钱都打了水漂,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披麻戴孝啊?   显然老秦更关心的不是这个:“快给我看看他长啥样。”   钟有时一愣,有些不满地眯起眼睛:“你怎么不跟我一起讨伐他?”   老秦的嘴可比她会说,不然这几年微博大、知名公众号都白混了:“哎呀我知道他长啥样了才能更好的讨伐他呀!他要是个两鬓花白谢顶老头呢,我就祝他不孕不育,儿孙满堂;他要是个大腹便便中年大汉呢,我就……”   钟有时去了趟厕所的工夫,宾客们已全部入座,牧师也已准备就绪,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响起曼妙的结婚进行曲,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今天的主角登场,谁也没发现一撮小脏辫正猫着腰躲在礼堂角落,告举着手机为手机那头的老秦直播。   画面略过宾客席中的一位谢顶老头。秦子彧的声音立即响起:“这个?”   “不是。”   画面又略过客席中的一位穿着一丝不苟、拿着手杖的有范大叔,秦子彧的眼睛一亮:“这个?”   钟有时这时倒是吓了一跳。那不是老邓头么?他也来了?万一被他发现她也在……   钟有时既不敢继续往下想,也确实没时间耽误在这儿,继续调转镜头,为老秦指路:“坐在第四排倒数第三个座位上的,打着领结的,正在扭头看旁边休息室门的那个……”   “第四排?”秦子彧眯眼寻找。   “……”   “倒数第三……”秦子彧骤然噤声。   老秦突然没了声,钟有时还以为她挂了,收回手机一看,差点被视频那头的老秦那双桃花眼给吓着——   “我还以为陆觐然是个50多岁的谢顶大叔呢,原来这么……这么……”   显然老秦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缠着他呀!让他带你上道呀!你创业这么多次都失败了,不就差他这种搞天使投资的么?拉到他的投资,你不就可以重整旗鼓了?”   “……”钟有时怎么觉得这一切听起来怎么如此天方夜谭?   “你不是说他对宋栀有意思么?宋栀跟她男朋友不是快黄了么,你就撮合他和宋栀呗,撮合成了,那可是个大人情啊。”   “行不行啊……把儿女情长和生意搅在一起,他没这么儿戏吧?”   “拜托,他的基金会都取名叫然栀基金,这就不儿戏了?他这人吧,肯定爱惨了宋栀,为了宋栀,他会在乎给你的那点投资?别把男人想得太高尚了,没准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其实也就一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呢。”   莫名忍不住扭头,看向正与宋栀相谈甚欢的陆觐然。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会么?   不知怎的,钟有时莫名想到了某个吻。别提多担忧——   那万一……他想潜的是我呢?   但很显然这话,她是万万问不出口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万一……他想潜的是我呢? 谁来回答老钟的这个问题╮(╯▽╰)╭   ☆、第 15 章   钟有时灰头土脸地回到宾客席。   宋栀给她留了个座位,钟有时看一眼旁边坐着的那位——秦子彧怎么形容的来着——令颜控一本满足的男人。   心里恨不能手撕了他,嘴上却叫得毕恭毕敬:“陆先生。”   陆觐然抬眸看了看她。没说话。   钟有时只能识趣地坐下。   新郎已准备就绪,米兰当地有名的华裔,40多岁该有的样貌与气度,站在牧师跟前,不发一言已是不怒自威。奢侈品集团高管,在场多少女士手里提的名牌包都出自他家。即便在这个观念开放的国度,一个40岁的黄金单身汉要娶一个年长自己半轮有余的女人,这女人无论在谁眼中,都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钟有时就有些不着边际地想,任哪个女人旁观这一场世纪婚礼,都会在所难免地矫情一番,设想一下自己的婚礼是否也能如此隆重美好,可钟有时扪心自问一下,她好像从没设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的,是她太不浪漫了?还是早早地就已经意识到,她没这个命……   宋姐踏着舒缓的音乐进场。   阳光透过玻璃墙体一片一片折射在宋姐身着的那件婚纱上,熠熠生辉。一个女人平生最美的时刻不过如此了,可没人知道这件婚纱的原稿出自于她。   当然她也不想让人知道。毕竟这件婚纱烙了萧岸的名可以增值;可若是烙上她的名……   呵,她算什么?   可能她真的不该在这种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冷笑的,因为旁边就有双静谧而蛰伏的目光,就在这时若有似无地扫过了她——   “认识你之后,我人生头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眼光。”   陆觐然突然开口,钟有时那抹自嘲不得不僵在嘴角。   反观四周,陆觐然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只够她听见,而不至于打扰其他人欣赏婚礼仪式的目光。   “我觉得你很有天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混成现在这样。”   钟有时笑笑,以同样若有似无的声音回答他:“可能真的是你看走眼了吧。”   她曾经也是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的,留学第二年,助学金莫名其妙中断,索性直接辍学和同学一起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从第一个时装博主穿她的设计出境、从接到第一笔订单、从拿到第一个时装周邀请,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真的有天分,不然怎么可能一路走得如此顺遂?   可后来呢?经历了买手退订,入不敷出,工作室倒闭,合伙人退出,重新开业,二度倒闭……事实证明,她真的高估了自己。   如今她的老同学也是曾经的合伙人早已顺利完成了学业,如今是某三线品牌的AD,而她,什么也不是。   牧师宣读婚词,抑扬顿挫,尾音缱绻,台下的她,却语气干涩,听来无比生硬:“你能不能帮我?”   陆觐然没接话。   “我想重建我的工作室。而你们然栀基金……”开口借钱这事她明明早已驾轻就熟,可怎么偏偏在此刻卡了壳?   很显然,卡壳的原因,他比她还清楚——   “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陆觐然一语断言,钟有时无话可说。   这女的,竟真的不再试图说服他。   如此容易退缩,又何必要装作一副黯然神伤、低垂眼眸的样子?   陆觐然收回目光,同样收回他那本就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他不是没有押错宝的时候。   但他知道及时止损……   米兰之行终于这么磕磕绊绊的结束了。   宋栀前一天刚送走了飞去度蜜月的亲妈后爹,后一天又轮到送他。   陆觐然难免有些郁闷,此次米兰之行本是借着送婚纱的由头行一行一己私欲,可除了徒增一堆麻烦,他几乎一事无成,知道此刻临别了,眼前这女人还是只给了他一个朋友式拥抱。   “我春节可能会回国。”   陆觐然一听,眼尾一扬。   “到时候我带上克雷泽,去你家包饺子?”   陆觐然那刚扬起的眉尾狠狠一抽。   来的时候细雨阵阵,走的时候阴雨绵绵,还真是格外头尾呼应,应心应景。   多少还是有些不死心,临走前不忘最后挖一下墙角:“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拓展国内市场的建议,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真的,国内市场这几年的发展速度快到你无法想象。”   她只灿烂地笑,也不知有没有真的在考虑。   简直是含恨离去。   长达十几小时的飞行时间,足够陆觐然用来反省。他拼命工作一整年,就为把时间都留给这次的假期。如此拼命如此难得,最终结果却只是——   我会带上克雷泽去你家包饺子。   直到下机都一直板着脸,落地一开手机,就有定时的天气提醒,从阴雨天回到了雾霾天,他爱的阳光明媚到底何时才能来?   排队入关。一切流程早已轻车熟路,陆觐然一路眼皮都不带抬。   明明还没有接触到户外的雾霾,嗓子就已经倍觉干哑,陆觐然喝一口从飞机上带下的水的工夫,排在他前头的人已顺利入关。   陆觐然一步上前,面对面无表情的海关,他也是面无表情地递上自己的护照。   海关在他的证件照与他本人之间来回逡视,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目光,却不知怎的,陆觐然竟隐隐觉得被盯得发毛——前所未有的不适感。   更令陆觐然不解的是,海关明明很快结束了审视,他却依旧感觉到自己被一道视线紧紧锁定着。   莫名的第六感如此强烈,以至于海关都已经盖好章并将他的护照递回了,陆觐然却被这股说不清道不明地不适牵扯住,一时之间止步不前。   最终没忍住,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扭头看向对面的另一列入关队伍。   对面那列队伍中,某个身影分明早已跃跃欲试,他的目光刚过去,这声热情洋溢的招呼声就还了回来——   “嗨!”   陆觐然一时不查,含在嘴里的那口水差点吐身前的海关人员一脸。   陆觐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不死心再一定睛细看。   可越是细看,眼眸就凝得越紧——   对面那列队伍中,那个说熟悉又不算熟悉的人,正连连挥手跟他打招呼,丝毫不顾及她面前那位表情越发严肃的海关,笑得一派阳光明媚。   当然,这绝非陆觐然所期待的“阳光明媚”……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那是谁╮(╯▽╰)╭ 作为改书名强迫症晚期患者,总觉得现在这个书名少了点什么,微博上也是一边倒支持换书名,现在有几个新书名备选—— 《我说你好,你说打扰》 《念念清风起》 再加一个原书名《怎么又是你》,你们站哪个?   ☆、第 16 章   第二章   只把人分成好与坏是荒谬的。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   ——王尔德   过了海关,这女的终于如愿朝他飞奔而来。那随之轻扬的小脏辫生动得无以复加。   陆觐然默默退后半步,深怕以她这样冲来的架势要撞他个底朝天。她倒是瞅准了时机,堪堪在他眼前刹住车,冲他眉开眼笑。讨好的意图太明显。   陆觐然挑眉,无声地问——怎么又是你?   此女坦然一笑:“我决定回国拓展国内市场。国内市场这几年的发展速度快到我无法想象,真的,我觉得我能咸鱼翻身。”   这话听起来怎么略感耳熟?   陆觐然的眼都不自觉微眯了起来。   僵持不过两分钟,陆觐然扭头就走,钟有时拎着行李跟上,真跟他有多熟似的:“我去东边,你顺不顺路?我朋友加班,没办法来接我。”   “不顺路。”   “怎么会不顺路?你公司在东边,你的住处肯定也在东边。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还能去哪儿?”   “……”调查得还挺清楚,可陆觐然依旧没让她如愿,“既然你知道我公司在东边,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止一个公司,当然也不止一个住处。我今天决定住北边。”   如此波澜不惊地嘚瑟,浑然天成地炫富,钟有时真的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做一个作呕的表情。可就是这么一个作呕的表情耽误了她的进度,这男的腿长脚快,眼看他直接头也不回地朝通道走去,钟有时赶紧一路狂奔跟上,眼看就要成功踩着他脚后跟了,却突然被一旁的地勤拦住——   钟有时顺着地勤的示意抬眼一看,“头等舱通道”几字赫然映入眼帘。   陆觐然出了关口回头一瞄,那小脏辫已经被挤去了一般通道,那不甘不愿的脸在他视野里一晃,就被其余排队的路人们挤得没了踪影。   怎么她越委屈他越想笑?这病得治,陆觐然紧了紧嘴角,加快脚步离去。   直到出了接机大厅才首次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一下,却不见熟悉的身影。   林嘉一明明说好了车停在F口,陆觐然扭头一瞧,确定是F口没错。再回过头来刚要继续寻找林嘉一,不料另一抹身影“嗖”地就窜到了他面前。   这小脏辫速度还挺快,竟追上他了……   旁边就是车道,陆觐然这回再也无处闪避,索性双臂一环,倒要看看她还能给他下些什么套。   她还是那样舔着脸笑,当着他的面,“唰”地展开一张纸。   陆觐然皱眉定睛一看。   是一张报名表。   报名表抬头的花体“TD”标志陆觐然相当眼熟。   Top Designer,一场台网直播的设计师大赛,然栀基金为主要赞助之一。这个花体“TD”还是他钦定的节目标志。   “我准备报名参赛。”   “……”   “放心,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走后门的,我只是提前和我的老板打好关系而已。”   提前和老板打好关系?   陆觐然一反应过来就笑了。大赛头名将成立独立品牌,得到然栀基金的全力扶持。她现在已经称他为老板了,岂不就摆明了说她肯定能拿到冠军?   好大的口气……   他终于看见了林嘉一的车——刚斜停在后方不远。陆觐然收回视线,自然也收回一切表情:“那祝你好运。”   这人真就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本来他突然而起的笑就够教钟有时领会半天,此刻钟有时看着他离去的脚步,更是心里打着边鼓。   他到底是在取笑她?还是真的在鼓励她?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哎……管他呢,钟有时大手一挥带走所有烦恼,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地铁标志。这张机票已是她全部家当,打不起车,只能转投地铁怀抱。   很快找到地铁标志的钟有时刚低头去提放在脚边的行李,一双穆勒鞋就轻巧落在她视线中。   钟有时一抬头,充耳便是老秦的专属笑声:“嘿嘿嘿!”   钟有时就差丢了行李扑过去:“我靠你怎么来了?”   老秦扶一扶鼻梁上那副大得夸张的书呆子眼镜:“这不废话嘛!我钟大设计师回国,我就算翘班也得来接驾啊!”   那边厢,陆觐然刚上车没一会儿,车还没驶出50米,就被他猛地叫停:“停车。”   林嘉一赶紧踩刹。   被紧急叫停的车门斜对着F口,陆觐然往窗外一瞄,眉心便是一蹙。   林嘉一见他看着窗外,不发一言还皱个眉头,自然一满脸迷茫:“怎么了?”   “小骗子……”   “啊?”   显然林嘉一没听懂,显然陆觐然也无意解释,再扫一眼窗外。谁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朋友加班、没办法来接?   谁现在又众目睽睽之下,和来接机的朋友又笑又跳,忘乎所以?   陆觐然收回目光,安坐回去:“没事,走吧。”   他怎么还真的想着可怜可怜她,让她顺路搭个车?   小骗子……   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都不足以形容钟有时此刻的心情。   一大早先搭10号线,倒5号线,再倒2号线,这大冬天里愣是热出一身汗,终于一早赶到报名点,报名表都还没递出去,就被人挡了回来:“不好意思报名截止了。”   “什么?!”   “不好意思,报名已经截止了。”   她又不是聋的,不需要这位画眼线的男士再假笑着重复一遍,她问得明明是:“什么叫报名已经截止?我在网上已经报过名了,是你们让我来这儿补一份实体表格的。”   “不好意思哦,网上只是预报,我们最终都是以各报名点收到的实体表为准的。”   “……”   “……”   对方笑容和煦但就一口咬死所谓的规定,就是不通融,钟有时钟有时险些一个白眼翻晕过去。   是谁昨晚上在机场大言不惭地对某人说:“放心,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走后门的,我只是提前和我的老板打好关系而已。”   林嘉一几乎是以百米狂奔的速度从地下停车场一路杀进电梯。   老板去米兰那段日子他逍遥得没了边,结果老板一回,他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后果……   林嘉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自己这老板吧,私下里对人是真不错,可一旦牵扯到工作,就立即翻脸无情。他赶紧把工牌带上,顺一顺呼吸,琢磨一下该如何为自己的迟到找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是这般焦急心切,电梯却偏偏到一楼停一楼——刚到负二楼就进了一批人;刚到负一楼,又停;刚到一楼,又停!?   这回进的是俩各怀抱一箱A4纸的员工。   俩人一边进电梯还一边闲聊,比他不知悠哉多少——   “你是没见识到那女的有多能说,我都快被她说哭了。最后我还不肯收的话,那就是对不起祖国大好河山,对不起改革开放经济伟业,对不起她那盼她出人头地的姥姥的在天之灵……”   “跟她扯那么多干嘛?那么多报名点,多少不按规矩来的,都得报废,待会回去收拢收拢,把报废的全绞了,包括她的。”   此时此刻,刚进办公室没多久的陆觐然椅子都还未坐热。他的行程安排全在林嘉一那儿,此刻林嘉一不在,他自然也无所事事。   思考该如何惩罚迟到的林嘉一只花了他半分钟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便有些难捱,他总得给自己找些事做。   陆觐然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开了电脑。   下角标的邮件提醒狂轰滥炸而来,他正要点开,指尖却先一步打住。   报名序号是……   陆觐然凭着昨晚在机场那惊鸿一瞥的记忆,在报名系统内部入口一一输入:TS16073……   输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干嘛要关心这个?   到底是真的惜才?还是自信惯了,不肯相信自己也会看走眼?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鼠标一点就进。   系统里确有此报名序号,却提示:已作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书名改了。可为什么我一改完,你们又都说还是原名好?┭┮﹏┭┮ 第二,有读者给钟有时\'陆觐然取了cp名——友尽cp。友谊的小船为什么说翻就翻?因为不那样的话,怎么能坠入爱河?手动鼓掌。 第三,也是重点中的重点———— 兄弟们啊,不能因为我不喊你们冒泡你们就真的都潜水啊,留言量看得我好心塞,兄弟们就冒个泡吧,潜水太久对身体不好啊   ☆、第 17 章      钟有时是被老秦的夺命电话呼到KTV的。   被老秦挽着走进包厢的前一刻还在纳闷:“你不是在加班么?怎么又翘班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我当然得陪着我们钟大设计师啦!”   这家KTV钟有时并不陌生,她们学生时代组局就经常跑到这儿来,当时的价位……钟有时记得是66块钱欢唱整夜来着,她们这帮穷艺术生们,就暗搓搓地在大堂等到零点,零点一过,一大帮子人齐吼吼杀进包厢,唱它个一整晚就只点一瓶水。   想想当年还真是穷开心。   这家KTV竟然这么些年都屹立不倒,钟有时也是略有些诧异。不过今时已不同往日,KTV的规模和装修上了档次,价位更是比之当年整整多了一个零。   加上包厢低消,看来老秦今晚得放点儿血。   当然,只有包厢大得阔绰,其余软件设施全没跟上,墙上没有生日装饰,地上没有玫瑰花瓣,桌上没有顶级红酒,蛋糕只有不到六寸。   但钟有时还是很给面子地眼冒星光:“老秦,你什么时候这么壕了?”   “要不是方文盲天天让我加班,我怎么会连给你准备生日惊喜的时间都没有。”   “你知道我的,啤酒管够就行。”   “那绝壁啊!”   还是老秦最了解她,老秦话音刚落,服务员们就敲门进来了。一个服务生手里一篮子啤酒一篮子零食,转眼就摆上了20瓶。   眼看啤酒就快堆成山,老秦才稍微显露出满意地神色:“今儿说好了啊,不喝吐不走。”   秦子彧一边点歌一边问:“怎么样呀,回国的感觉如何?”   这些天秦子彧早出晚归,钟有时除了去见一些零零散散的朋友,其余时间基本在家宅着,当年跟她们分摊66块欢唱整夜的同学们,如今都干戈寥落四海为家了,想想还挺伤感。   但她笑容不减:“只能说这世界变化太快了,我今天去买菜,以前都是问我‘美女啊买菜啊?美女啊要几斤啊?’现在上来就是一句‘宝宝买菜啊?芹菜还是莴笋啊宝宝?’直接给我整蒙了。”   秦子彧笑眯眯的,也有样学样:“宝宝快来点歌!”   可等钟有时真的点了一溜歌单,秦子彧却连连摇头:“还在唱王菲周杰伦孙燕姿,还有皮裤汪?你这些年都没听过新歌?”   “好像……”钟有时仔细琢磨两手一摊,“还真没有。”   “邓紫棋?”   钟有时摇头。   “李荣浩?”   钟有时思量许久依旧摇头。   秦子彧无奈到头只能祭出杀祭:“Big棒?!”这总听过了吧……   钟有时深锁着眉头眼珠转了一轮又一轮,还是不确定:“好像……听过……”   秦子彧赶紧给点上。   可接下来,简直成了老秦个人专场。钟有时就坐在偌大的包厢里听着她唱——   “Boom shakalaka!   Boom shakalaka!”   她还真不会。   可已经扭成麻花的老秦一个劲儿冲她挤眉弄眼要她加入,钟有时鞋子一蹬直接站上沙发,反正没外人,她豁出去了——   “不怪我跟不上朝代   这世界变化快   但我不会轻易地狗带!   Boom shakalaka!   boom shakalaka!   我不会轻易地狗带!!!”   此时此刻,一墙之隔的另一包厢内。   正进行到最关键的吹蜡烛环节,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着寿星公默默许完愿望、吹灭蜡烛众人欢呼,却在这包厢安静至极的时刻,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吼破了嗓子的尖叫——   “我不会轻易地狗带!!!”   在场所有人瞬间傻眼,面面相觑,包括今晚的寿星公萧岸。   突然被人这么打断,气氛一下跑偏,他这生日愿望是要接着许?还是算了,直接吹蜡烛?   或许这个包厢里唯一的例外要数几乎隐身在香槟塔后的陆觐然。全然不觉包厢里的氛围不对,只顾低头看手机。   此次比赛报名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有真的草根,自然也不乏背景人士。不少面上的朋友都或多或少跟他打了招呼,他回国这几天,朋友打来的关照电话就没停过。这些天里收到的简历多到他自打进包厢起就在看,直到现在还没全部看完。   没办法,国内这个人情社会,谁都会有低头的时候。   就比如此时此刻——   陆觐然一抬头,就看见了萧岸和徐子期这对今夜主人翁。   徐子期比他年长一岁,两家颇有渊源,他也一直喊她子期姐。   徐子期对陆觐然而言,就是正宗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国内连跳三级毕业,大学只用两年半就修满所有学分,但依旧遭到徐子期的全方位碾压——   徐子期握有经济学和数学的双学士学位,硕士又攻读了截然不同的亚洲研究和电影学。至于她是如何认识萧岸的,陆觐然不得而知。   而她和萧岸这几年感情似乎一直很稳定,这也是陆觐然始料未及的。   外界一致以为然栀基金是萧岸的大金主,实则一直是徐子期在扶持她这小男友,只不过挂个然栀基金的名号,免得生出什么流言蜚语。   萧岸能吸引徐子期这样从小到大都眼高于顶的人,自然有他的能耐。   甚至萧岸今儿的生日,本来徐子期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海岛派对,朋友们的机票都订好了,就因为萧岸一句太忙走不开,一切准备便草草作罢,只简单在KTV过一场。   甚至这家KTV都是萧岸自己选的,如此普通的KTV,就算是最好的包厢,被徐子期那身高定长裙一衬,也显得low穿地心。   可萧岸坚持,徐子期便配合。   呵……陆觐然收回目光,再度低头看手机。   当第三声“我不会轻易地狗带!!!!”从隔壁传来时,终于也打乱了陆觐然的专心致志,他皱眉抬头,就见已经忍无可忍的徐子期压着怒火招来服务生。   以他对徐子期的了解,她给出的解决方案绝对是给一笔钱让隔壁的客人换场。   可不等服务生走到徐子期面前,萧岸已冲徐子期摇了摇头。表情还算从容但透着股不容回绝的劲儿,徐子期竟真的摆摆手又让服务生退下。   好在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隔壁也没再出什么大动静——   那是因为钟有时正嘶吼到兴头上时,老秦的手机响了。   老秦一看信息,吓得当即丢了麦:“我靠!方文盲要来查岗!”   钟有时也赶紧放麦,正襟危坐起来。   老秦拎了包就往外冲,冲到门口才想起来,赶紧刹车回头:“我先回去一趟,你等我回来切蛋糕啊!”   “放心,肯定等你。你别磨蹭了,赶紧的。”钟有时连忙催她。   包厢门无声掩上,老秦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门外。   周遭顷刻间安静下来。   虽然还有音乐声伴着,钟有时却没再拿起过麦。   索性酒还剩了一大半。   一刻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真的已不是当年,当年的她如果到了此番境地,肯定电话夺命连环似的打过去催老秦赶紧回来。如今的她,却是手机都没拿起来过,只多叫了一打啤酒,喝掉旧瓶中的最后一口,再开一瓶新的。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瓶,她终于有了醉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催着她猛地起身,直奔包厢门而去。   陆觐然出包厢接完了电话,再看一眼时间——已近3点。   也不知道这场局几点能结束,他捏一捏眉心,调头刚要往包厢走,隔壁的门就豁然拉开,冲出来一个酒气逼人的身影,直撞得陆觐然一侧身。   陆觐然不满地回头一看,只见那人直冲另一边的洗手间而去。真是一句道歉都没有……   这素质。   陆觐然摇着头正要收回目光。却是一怔。   恍惚间,刚撞了他的那人,一侧的头上似乎梳着他非常熟悉的造型——   陆觐然一锁眉,便迟疑地跟了过去。   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合严,正趴在马桶边干呕的,不正是那小脏辫?   她漱了漱口,脚步趔趄着出了洗手间,陆觐然几乎是本能地,一闪身就隐到了墙边,看着她自顾自回了包厢——   眼看她的身影闪进了隔壁包厢,陆觐然“呵”地一声就笑了。   之前那句“我不会轻易地狗带”应该是出自她之口。   还真是……不会轻易地狗带……   钟有时是真的醉了。   都忘了和老秦的约定,晕晕乎乎地就拆了蛋糕的包装,颤颤巍巍插上蜡烛、点上。   盈盈一簇火光,闪烁得她视线越发模糊。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断断续续地唱了两句,钟有时就不想唱了。   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吹了蜡烛一把摘掉。   “我希望……”   许愿许到一半就没了声。   一秒,两秒,三秒——陷入静止的钟有时就这么头一低,差一点就一头栽在了蛋糕上。   之所以是差一点,是因为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稳稳拖住她的脑门。   彼时,钟有时的脑门离蛋糕不过几厘米。   陆觐然看着这个脑门枕着他掌心的女人——   她想保持这姿势到什么时候?   “喂?”   “……”   没有回音,他不得不加大了音量:“喂?”   依旧没有回音。陆觐然直接手一顶,这女的就靠回了沙发上——   直到这时陆觐然才发现,这女的已闭着眼睛恍若睡着。   竟真的醉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酒后乱__ 乱不乱的成___,开不开的了车,就看兄弟们冒泡的诚意了 为了留言我也是拼了(谁让你们都潜水,伤心死我得了┭┮﹏┭┮)   ☆、第 18 章      秦子彧从没哪一晚如今晚这般焦头烂额。   打车往公司赶的路上,想电话慰问下那在KTV里落单的老友都不成——她的手机全程被方程的来电占着。   “为什么邀请人名单还没发到我的电脑上?”   偏偏她越是着急,前方车流却爬得比乌龟还慢。   水逆期明明都已经过了,怎么还能在这种时候碰上查酒驾大堵车?秦子彧瞄一眼前方车流,叹气的欲望都没了。   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拖延时间:“和您传过绯闻的不能请,和您在一起过的不能请,您没追上的不能请,没追上您的也不能请。CF,这个邀请人名单真的太难了。”   嘴上叫苦心里骂爹——一个好端端的服装设计师,为什么要不务正业去办摄影展?而且前段时间明明说个展办不了,怎么如今又能办了?   也难怪他的16春夏一出,都不需要她的大v号出面带节奏,就已经被业内人士群起黑之。去年五大刊,他的设计可全是一线大花穿着上主刊封面的,今年……就只斩获VOGUE一家的主刊,这都引不出他的危机意识?还在那儿忙着他的个展?   她可是在活动后台亲耳听某家主编对下面的人抱怨:“他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Chaim Fong这个牌子早晚flop……”   对于这家主编的预言,秦子彧当然是乐意至极,盼星星盼月亮都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在吃之前,只能勉强翻着白眼听手机那头的方程用一贯欠扁又不标准的普通话在那命令道:“那你把已经列好的名单发给我。我先筛选这一部分。”   “我……”秦子彧只能硬着头皮信口胡诌,“我刚肚子饿,出去吃了个宵夜。我现在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   “……”   骂她吧!摔电话吧!   这样顶多第二天见到她给个臭脸,反正秦子彧也习惯了。可偏偏事态不肯如她意,秦子彧屏息等了半天,电话那头竟出人意料地——   “算了,我自己回公司拿。继续吃你的宵夜去吧。”   他倒以为自己这是破天荒大赦天下,却吓得秦子彧手机都险些掉了。   她的私人电脑也在公司!   她的大v号将在年末重磅盘点今年的五大刊封面,电脑里全是素材!!   他今年上封的那件“火鸡装”可是她的压轴好戏!   秦子彧手忙脚乱地摸包掏钱甩给司机,二话不说就奔下了车。   “不不不不不!我马上就到公司了,下了高架桥就到了!!!”   “秦子或,你为什么总和我对着干?”显然方程对她的反应格外不满,“我都说不用了。”   “我……”   “我已经要进停车场了。”方程说完,啪地就给她挂了。   此时此刻的秦子彧迎风站在高架桥上,听着手机里的盲音,脸上顿时失了所有血色。   远处就是写字楼,只有寥寥几个窗里还亮着灯——   他说,他已经进停车场了?   秦子彧猛的惊醒,在车流的缝隙间,拔足狂奔起来。   脚上的高跟鞋丝毫减缓不了她的速度。   堵车的队伍纷纷降下车窗,就这么看着这一仿佛横空出世的女人,在这大冬夜里披着件大风衣,还露着一截小腿,长发飘飘高跟袅袅,就这么在高架上以百米狂奔的速度,拉出一道美丽冻人的风景线,令人啧啧称奇之余,短暂地忘却堵车的烦恼。   今夜室外零下5度,秦子彧狂奔进公司大楼的时候却早已大汗淋漓。一路刷卡进入除了保安以外再无他人的的大楼。   气喘吁吁地跑进电梯间,光滑如镜的电梯壁倒映出的哪个女人,跑得头发都黏在了脸上,口红也飞了,假睫毛也掉了,简直惨不忍睹。   比之更惨不忍睹的,当然是——   秦子彧看一眼隔壁电梯,那楼层指示灯蹭蹭蹭地往上跳,最终停在了32层。   秦子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面前的电梯门一开她就急不可耐往里冲,连忙按下32层。   电梯明明在平稳上升,秦子彧却仿佛在坐过山车。自己之前从未把私人电脑带到过公司来,若不是最近加班加疯了,她的微博公众号都闲得快要长草,她何至于要利用上班的空档偷偷用私人电脑码字?   幽静的走廊忽然响起“叮”地一声轻响,电梯应声抵达32层。一串脚步声慢条斯理的出了电梯,电梯的灯光映着他的背脊,在地上斜出一道倾长的剪影。   个展即将顺利开展,方程自然心情大好,也不跟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助理计较,刷卡进了空无一人的公司,轻车熟路地直奔助理室。   办公桌上放着台笔记本,方程正要打开,视线却一斜——   办公桌底下竟然还放着一台电脑?   两台电脑长得一模一样,方程琢磨了一下,摸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竟然没通,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方程只得收回手机,自行打开搁在办公桌上的那台。   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点亮,一张自拍瞬间映入眼帘,吓得方程立马就把电脑给关了。   简直精神污染。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符合他那助理一贯的行事作风——工作马马虎虎,每天却把自己穿搭成那个样子,真当自己是ITgirl?   用自拍当屏保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程抽出办公桌底下那台电脑,眯着眼睛犹犹豫豫地打开,万一又出现什么辣眼睛的自拍,他好第一时间合上电脑。   索性这台电脑既没自定义屏保,甚至连密码都没有,方程顺利进入,正要找寻文档,握鼠标的手却是一顿。   电脑桌面零星放着不下20张图片,可方程一眼就揪出了其中一张——   那构图那色彩……   怎么分外眼熟?   鼠标带着疑惑移了过去,即将点开的瞬间,就被人扑倒了。   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连带着方程和他身`下的转椅一道,往后滑出几米才堪堪停下。   方程慌乱之下抬眼一看,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就是刚才那张辣眼睛自拍真人版?   这人压在他身上,夯吃夯吃地喘着气,胸腔随之剧烈起伏,以至于方程瞬间被掏空又瞬间满血复活又瞬间被掏空。   眼睛往下20厘米,身体某处的感知默默传来一个更强大的数据,就这么轻易地将其余一切淹没——   34C。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又无声地暗下去,谁也没空去看那则随之隐去的微信——   “小钟钟,我对不起你,我可能赶不回去了,你今晚先回家……周末!周末我一定给你补过生日!”   陆觐然余光瞥见那手机亮了又灭,再看一眼沙发上正砸吧着嘴的醉鬼,放弃了叫醒她的念头。   这醉鬼插蜡烛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门外看着,那画面未免过于寥落了些。   偌大一个包厢,一人一烛一蛋糕,盈盈一簇烛光脆弱地闪烁着,这样就算许了愿也实现不了吧。   你到底想许什么愿——   陆觐然看一眼这醉鬼。显然她现下这状态是不可能为他答疑解惑的。   此处真实的静谧怎么也好过隔壁虚假的繁华,陆觐然收起离开的念头,一矮身也坐了下去。   他坐下时沙发稍有震动,旁边这女的头一歪,就枕在了他肩上。   陆觐然撇眼看她,没把她拨开。   就算是……给她的生日福利吧。   他刚托住她脑门时手背不小心沾上了奶油,陆觐然尝了尝,味道还行。   可就在这时,枕在他肩头的那颗脑袋突然一动,陆觐然被怼了这么一下,手背上的奶油直接搓到了嘴边。   陆觐然不满地看向这醉鬼,谁料这醉鬼已经睁开了眼,就这么自下而上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说睡就睡,说醒就醒,这女的什么构造?   她一动不动,陆觐然被盯得心里发毛,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别开,一眼就瞅见了桌上的纸巾盒,起身去抽纸巾的当下却被她扑倒了。   她还是那样目光如钩。距离太近,陆觐然终于发现她其实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嘴上的奶油。   几个意思?   想要奶油,桌上的蛋糕上多得是,犯得着争他嘴上这一亩三分?   这个疑问还未彻底划过陆觐然脑海,就已生生被拉成一片空白——   这女的跟猫似的,舔他嘴上的奶油。   细细地舔舐,满满地品尝。   陆觐然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双唇竟如此绝妙的感知器`官,那柔软的接触几乎是顺着七经八络抵达四肢百骸,陆觐然僵了片刻,一把推开她。   可能真的太过震惊,一点力道都没有收,她被他推得仰面跌向茶几。   她的后脑勺就快磕上大理石的桌角,她还全然未觉,陆觐然却眼底一慌——   她要是真磕上去,生日就得在医院里过了。   算了,就让她在医院过吧,与他何干?   陆觐然前一秒还想着撒手不管,下一秒却本能地伸臂一揽,一只手稳稳拖住她后脑勺。   另一手一把扯过桌上的纸巾,狠狠擦掉嘴上残留的奶油。   他今天出门是没查黄历么,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事?   服务生已经在他的车停在了KTV门口,陆觐然刚要开车走人才发现手机落在包厢里,只能回去取。   为了防止这女的再作妖,陆觐然特地把安全带给她系上,锁死了车门,只留一线车窗缝给她,这才安心下了车。   去也匆匆,回也匆匆,不料竟在门口碰见了萧岸。   彼时的萧岸正低着头看着手机,那低眉深思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过生日的欢愉。   陆觐然这才想起这位萧大设计师和车里那小疯子颇有渊源,下意识地望一眼自己那停在不到三米开外的车——   副驾驶座里那人只在车窗上透着半抹剪影。而萧岸依旧在执着地看着手机,既没发现他,也没发现他的车。   可陆觐然要走向自己的车,必然经过萧岸,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了:“你怎么在这儿?”   明明早已看见萧岸了,却还要做一副刚发现他的样子,为了应景,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的诧异。   萧岸倒是真的这才发现他,豁然抬头:“出来透透气。你这是要走?”   透气都透到KTV门口来了,想必包厢里的热闹对他来说不过是徒增压力……陆觐然抱歉一笑:“有点事得先走。替我跟子期姐说一声。”   简单的寒暄就此打住,陆觐然很快上车离去,萧岸也重新低头去摆弄他的手机。   不过是一条四个字的短信而已,萧岸早早地就编辑好了,收信人号码也早已填好,是个131开头的老手机号。可是这发送键按与不按,却足足纠结了他一晚。   萧岸叹口气的工夫,陆觐然的车正从他眼前驶过。萧岸只是无意一瞥,似乎……副驾驶座上睡了个女人。   那身影连同车子一道,从萧岸眼前一闪即逝,萧岸重新低头,一咬牙,终于点下发送键。   至于结果,萧岸早料到了——   系统提示发送失败,对方的号码早就成了空号。   他送出了祝福,而她永远收不到。这样也挺好……   萧岸笑笑,笑容里有多少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生日快乐……”   钟有时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十几岁,她在秦子彧刚考上大学那会儿,一起去喝大酒,依稀记得她在秦子彧的鄙视下四处乱窜又笑又跳,还唱了半天《江南皮革厂》,别提多开心。   却突然打开了地狱之门,门里全是陆觐然。   他拿着米兰的那把餐刀,要割她的小脏辫……   钟有时立即就吓醒了。   眼睛虽然还看不太清,但脑袋底下分明是柔软的枕头,钟有时刚启开一条缝的眼睛又安然地闭上了,侧个身呼唤救援:“老秦……”   声音却哑得细如蚊鸣,宿醉真是上火又上头,钟有时清了清嗓:“老秦……”   没有回音。   钟有时等了等,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   登时眼就直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玻璃幕墙,窗外的的建筑鳞次栉比,但都高不过此刻钟有时的视线。   钟有时一下就窜了起来。   周遭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床边的收纳、墙上的壁画,一切的一切只指向一种可能——   她被“捡尸”了。   钟有时下了床,都顾不上趿上拖鞋。   迷宫似的房子,既找不着人也找不着出口,好不容易耳边传来些许动静,钟有时顺着这动静从西厨房穿到中厨房,却是位阿姨正在做早饭。   可能她太过震惊,以至于没发出任何声音都已经打扰到了那位阿姨,她回过头来看向钟有时。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醒啦?”   她该怎么回答?   “他在衣帽间呢。”   她怎么知道她想问这个?   不仅如此,阿姨还悉心地为她指了方向。   整个房子里钟有时都没找到什么利器,返回的途中抄起西厨里搁着的红酒,这就勉强用来防身了,直奔衣帽间而去。   衣帽间里果然有动静。   里头果真站着个男人,钟有时顿时心如死灰。   刚重整旗鼓又顿时犯了怂。   这人个子高,肌肉分明,肩胛骨蔓延而下的流线型她一看就打不过。   思前想后唯有偷袭。   这男人背对着她,上半身裸着,下半身一条西裤,正在成排的衬衣架上挑选。   钟有时抄起手里的红酒,猫着腰过去。   她小心翼翼不惊扰目标,却刚近了对方的身,就被自己生生吓得愣住——   是的,被偶然瞥见的、一侧镜中的自己吓得生生愣住。   她的小脏辫呢……   钟有时手一抖,武器就掉了。   眼看酒瓶要落在地上砸个粉碎,一只手斜刺里伸来,险险接住酒瓶。   “你到底要摔我多少东西?”   那人边说边抬起头来,表情和声音一样不满。   钟有时僵硬地看过去。   即便这男人顶着张陆觐然的脸,都不足以令她更加惊讶——   “我怎么成这样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   感觉被掏空……   陆觐然面无表情耸耸肩:“你自己说要剪的,我拦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 有没有奖励? 不奖励司机的话,司机会罢工、不带你们飙车了哦; 接下来还有过山车,老钟断片对老陆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来来来留言换车票哦 (论一个被潜水党逼疯的作者最后的反击┭┮﹏┭┮)   ☆、第 19 章   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陆觐然笑容牵起的同时低头去系刚穿上身的衬衣纽扣,将笑容稳稳地藏在低眉那一瞬间。   可他这一低头,又给钟有时一记暴击。   他脖子上有个诡异的红痕,蚊子叮的?   这个疑问刚从脑中闪现就被她断然否决,这都几月份了哪还会有蚊子?   该不会……   一想到米兰那一记莫名其妙的吻,钟有时脑袋里的画面顿时丰富了起来。脚下一虚,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陆觐然再抬起头来时,她还是那副惊恐的脸,但似乎又有了些不同——她之前分明是惊恐于镜中的自己,可此时此刻,她分明正忌惮地看着他。   更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   她呢,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脖子,这时候知道装受惊小白兔了?陆觐然忍不住刺激她:“这可都是你的杰作。怎么,不记得了?”   最初陆觐然可没想管她,她的手机有密码,他也联系不上她的朋友,把她丢去酒店之后,陆觐然刚准备撤,这女的却突然诈尸似的,腾得从床上坐起,一把抓住他胳膊。   “老秦……”   “老秦?”   “不是说好了……唱完K去酒……吧续摊的吗?”   “谁跟你说好了?”   “你自己说的,生日我最大,你都听我的……”   “我有说过?”   驴头不对马嘴地竟还能聊上,陆觐然事后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当然,更不可思议地,是自己最后竟真的受不住她的胡搅蛮缠,真的就把她二度带上了车。   “司机师傅,去三里屯!”   他刚还是老秦,怎么又突然摇身一变成司机师傅了?   看她那脸泛红光的激动劲儿,陆觐然面无表情发动车子。   就当陪小孩子过家家了。可等真的进了酒吧,陆觐然才第一次真正后悔——   这女的进了酒吧就没停过,喝完去蹦,蹦完再回来喝。陆觐然就算最血气方刚的学生时代都没进过这种没有半点格调、全是荷尔蒙味道的地下酒吧,以至于他坐在吧台前,全程除了全场扫视寻找那疯子的身影,就剩下一直怀疑自己点的这杯酒是不是假酒掺的,不然味道怎么会这么不正宗……   可能他真的太格格不入了,一杯酒还没喝完,就有两团软软的胸脯贴了过来。   回头一看,是个即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都能看出一脸大浓妆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直接坐到了他身旁,托着腮向他说嗨,托腮的动作几乎将那事业线挤成一线天,但陆觐然只想问她一句:你不冷吗?   年轻女人明显能感觉到陆觐然无意搭话,可就算放得下他的那张脸,也放不下他袖口下那只江诗丹顿。   见他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舞池,年轻女人软萌问道:“你再看什么呢?”   “在看我老公有没有在勾搭小骚`男。”   陆觐然不动声色,极其严肃,年轻女人明显被吓着了,再也笑不出方才的自然甜嗲。可都已经这样了,还要硬撑场面:“你可真会开玩笑……”   陆觐然只坦然地看她一眼——你看我这样子,像在开玩笑嘛?   说完又看向了舞池。真是只需一眼就从众人攒动中认出了目标——她蹦得真的太夸张,分明有个男人本是不怀好意地贴过去,愣是被她无意间的一个肘击撞得痛弯下腰,继而赶紧皱着眉头捂着肚子退下,再不敢近身。   一只远观的陆觐然噗地就笑了。   而他还未回头,余光就见身旁这年轻女人往他酒里下东西。   陆觐然刚起的笑意这就这么收了回去,   脑海中不禁响起了几个小时前某人隔墙嘶吼的那句:   “不怪我跟不上朝代   这世界变化快!”   还真是世界变化太快,这年头都流行女的给男的下药?   “我敬你。”年轻女人势在必得,眸光似星。   “……”   “出来玩儿,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那楚楚可怜的脸蛋啊,就差贴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可下一秒,这女人近在咫尺的脸就被人一掌按住,一把推开。陆觐然顺着那突然横过来的细胳膊扭头一看——   大姐大来了。   这小脏辫还真就一把揽住了他胳膊:“他是我的人!”   年轻女人被钟有时一掌直接推座椅底下去了,自然不干:“你有病啊?”   说着就不客气地推了把钟有时。   钟有时顿时眼光一横——   大姐大怒了。   她原本还嚼着口香糖,直接把口香糖黏在陆觐然的杯口:“帮我好好保管。”   说完就撸起袖子去教那波`霸如何做人去了。   陆觐然可不想插手。   看她这架势,还以为她接下来就要一个飞踹展现中国功夫,不料还是女人扯头发的那些招,她就仗着自己头发短而对方披肩长发,瞬间就压得对方服服帖帖。   保安见情况不妙,已经朝这边走来,无奈人多拥杂,明显拖慢了保安的脚步,陆觐然见状,拉起这醉鬼就走。   钟有时还浑然不觉,抄起他的酒杯,咕噜咕噜就把余酒喝完了,又把口香糖黏在杯口的口香糖重新放回嘴里。   也不知道被她扯头发那女的什么来头,陆觐然好不容易把她连扛带抱地弄出了酒吧,还没来得及把她塞进车里,就有人寻仇来了。   她这时候反应倒快,一把就反拉住他,夺路狂奔起来。   也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小巷,身后才终于没了脚步声,陆觐然跑得气喘吁吁,这女的却在他怀里“咯咯”笑——   等等,为什么会在他怀里?   刚才跑得太急,好不容易发现了这条隐蔽的小巷,他自然把她一把拉了进去。   以至于此刻面贴面,眼对眼。她的身高正好在他脖颈,她冲着他脖子咯咯笑,连连喝着气,暖了那半寸皮肤,却也刺得他太阳穴直跳。   心尖被揉捏得千回百转,偏偏面色依旧冷峻。   陆觐然也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她笑眯眯地抬头,就像个凯旋的勇者——   “老秦,我的蛋糕呢?”   得!又把他认成老秦了——   陆觐然整晚都在被她洗脑,如今她这么问竟然也没有呛声,只默默认下了老秦这称号:“我怎么知道?”   最后的最后,陆觐然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小蛋糕。   隔夜的蛋糕,奶油都塌了,就将就着使吧。没有蜡烛,就插根烟。   二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她终于如愿以偿唱完了生日歌。   “我希望我的人生……能从头再来。”   这就是她的愿望。   当然,她说这话时,陆觐然只在那默默感叹这女的年纪不大,心里的事不少。完全没想过她所谓的“从头再来”,是真的实打实地把头发给剃了。   ……   ……   听完全部,钟有时只觉得匪夷所思:“不会吧……我就这样把头发给剃了?”   陆觐然点头。谁说不是呢?   “就承认了吧,你是个酒品极差的疯子。”   陆觐然陈述完毕。   一边拿起中岛柜上的手表戴上,一边绕过她离开:“疯子,去吃早饭了。”   就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好好消化吧。   当然,陆觐然的陈述适度地隐去了一部分。   比如,那个狭窄的巷口。   比如,那杯加了料的酒。   比如,喝了那杯酒的女人,在不远处的卧室里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比如,自己最后是如何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才险险逃过这女淫贼的魔爪……   此等奇耻大辱,此等身心伤害,他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这女的一起面对面吃早餐,陆觐然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试试手,这弯道漂移技术兄弟们还满意不? 满意的话请给司机奖励 这样老司机才能找回当年的手感,好好地带你们飙一路 都不冒泡的话,司机很容易半路罢工的哦,毕竟老司机比较任性,吼吼   ☆、第 20 章      四小碟泡菜配着一碗五谷粥,流黄的鸡蛋,豆腐脑上撒着小葱花和虾米,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撒着芝麻的煎饺,早餐做得如此丰盛,摆盘如此讲究,钟有时又饿得不行,忙着享用一句话都不说,一时之间餐桌上安静得不像话。   然而她的新发型看得对面的陆觐然直摇头。   陆觐然决定推荐个发型师给她、修个正常的发型,说出口的却是——   “一个独立设计师品牌的先天不足有哪些?”   让她吃着油条聊这个?钟有时可聊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说白了就是没话语权呗。流行这玩意,不管是high fashion还是fast fashion,都不是普罗大众能决定的。大品牌、时尚买手、顶尖的时尚达人们垄断了渠道和产业,独立设计师品牌想掏客户兜里的钱,手自然没那么长。”   求爷爷告奶奶地参加订货会,和大买手、小采购们打好关系……钟有时摇摇头,往事不堪回想。   陆觐然却点了点头:“不错。不愧是FMB拿了A的。”   钟有时本还想问问他突然提到独立设计师品牌意欲何为,可他此话一出,钟有时瞬间将前一个疑问忘得一干二净:“你怎么知道我成绩?”   “宋姐现在还在任教,查你成绩不是小菜一碟?”   他轻描淡写,钟有时却险些被鸡蛋呛着,“你向她打听我?!”   陆觐然低头喝粥,没搭理即是默认。   “不是说好在宋姐面前装作不认识的么?”   “谁跟你说好了?”他俩之间的交流一向有障碍,陆觐然也不跟她较真,较真心累,“你以为宋姐真不知道你混成什么鬼样子?”   钟有时将信将疑地看他。   “你应该不知道你有个学长,高你蛮多届的,也是宋姐的得意门生。宋姐一直觉得你俩很像。”   他刻意地顿了顿。   “我就算长得再吃藕也还是能分辨出我是个女的吧?怎么会跟一男人像?”   陆觐然沉着脸——   看吧,就说他俩交流有障碍吧。   陆觐然没搭她这茬,继续道:“后来你那学长遇到点挫折,打K打多了直接不治身亡。”   “……”   “……”   他此刻的表情还挺值得深究。   钟有时连筷子都放下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的脸却跟变幻莫测的天气似的,顷刻间一脸紧绷就成了一脸嫌弃:“不过我觉得宋姐是瞎担心了。你?心理不要太健康。”   钟有时抖了抖嘴角。他在骂她,她听得出来。   宋姐之所以觉得这两个学生像,陆觐然还记得宋姐给出的原话是:“表面上特能闹,心里的事却不少。这种人最危险,真的没准前一天还在跟你嘻嘻哈哈,第二天人就没了。”   说实在的,在昨晚那场闹剧中,有很短的某个瞬间,他在对面这女人的脸上看到了宋姐的担忧……   而此时此刻,那个样子又出现了。   虽然面无表情但眉眼压得很低,眼角垂着个落寞的弧度。陆觐然作势咳了一声:“好,回到上一个话题。”   话题突然跳转,他分明看见她松了口气。   但显然,他接下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既然你很清楚独立设计师会面临多少困难,你还选择辍学,我就不是很明白了。学校每年可以给你提供那么多实习机会,虽然辛苦,但是它能为你积累大品牌、时尚买手、顶尖的时尚达人们的资源,解决你的先天不足。”   钟有时瞥他。   马后炮谁不会?   她又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阴阳怪气地说着:“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我本来好端端地上着学,是谁把我的资助计划给停了,害我没钱交学费?我的专业又没有奖学金,有多烧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觐然明显没料到自己突然成了靶心,被她这么暗搓搓地补了一箭,陆觐然又作势咳了一下:“那是,管理漏洞。”   钟有时笑。   可笑不过一秒就僵住了——   “不对,你当年既然有启动资金成立个人品牌,不可能没钱交学费。”   他竟然……反应过来了。   钟有时顿时笑成一朵花,可依旧掩盖不了被瞬间拆穿的心虚。   她的启动资金是向老邓头借的。第一期很快连本带利地还清,所以又顺利借到了第二期,第三期……可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敌不过业绩实打实的下滑。   其实真正促使她不惜辍学也要成立个人品牌的,是那个人……   那个明明和她同一起跑线,却成立了AN工作室,一路平步青云再也拽不回来的人。   所以说,一切都是红眼病惹的祸。   可她光顾着嫉妒却忘了,那人背后有金主;而她背后只有债主。   这顿早饭吃的,还真是净戳她痛处。   钟有时不干了:“吃你一顿早饭而已,就要被你数落半天,老子不奉陪了。”   说完真的放筷子就走。   看她已经右拐走出挺远,陆觐然一无奈就忍不住捏眉心:“左边。”   亏得他提醒,她立即左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家那么大,不一会儿竟还能听见她“砰”的一声关大门声,陆觐然服。   这是钟有时回国之后第二次赶上早高峰的地铁。   9点,水泄不通的换乘路上,虽然她已经有了上次挤地铁的经验,但最终依旧被挤成一块人肉叉烧贴在门壁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出兜里那一直在响的手机。   手机那头的老秦累得声音都直打颤:“累死我了,终于能回家了,你要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带回去。”   咳……她能说她也在往家赶的路上么?   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手机再度一震。钟有时一看,是个插拨电话——简直是救命稻草。   “你先等等,我接个插拨电话,”说完赶紧切到另一线,“喂?”   “是钟小姐吗?”对方的声音客气又动听。   “是我。”   “你好这里是时尚风行,你的报名已审核通过。”   地铁到站了。   钟有时也不确定自己是被挤下车的,还是自己跨下车的,此时此刻的她站在已空无一人的月台上,再也没有了方才车厢里的冗杂,清楚地听着手机那头的主办方告知接下来的流程。   初选的主题是:设计。   设计?   真是够抽象的了……   五天后。   入夜了。   最繁华的国贸路段堵车迹象终于有所缓解,十字路口,不道德的远光灯和急吼吼的喇叭声应相交汇出一道浮躁的夜景。   陆觐然的车也停在路口等红灯,年关将近,任何公司都是最忙的时候,他个人参股的几个公司加上然栀基金投的公司,加起来双手堪堪数完,他这一整天马不停蹄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程还一直在微信上力邀他去帮他的摄影展选片。   18流摄影师的作品有什么好看?   陆觐然就不把自己这心里话发出去刺激人了。   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机又是一震。以为是方程还不死心,拿起手机一看,原来还不死心的另有其人——   老钟请求加你为好友。   又开始了。   是的,又。   那女的回国也有小半个月了吧,几乎一天加他一次。   真想劝她把这耐性用到正道上。   十字路口在这时红绿灯切换,陆觐然的车也动了,陆觐然被这么一晃,就这么突然开了口:“时尚风行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林嘉一有气无力地答:“对。”他现在眼里只有导航上显示的目的地——火锅店,完全没心思去管顾后座的陆觐然。   “改道过去。”   “啊?不吃饭啦?”   林嘉一抗议无效。   只能默默地在前方调头,默默地在心里腹诽。陆觐然还真算得上是个好老板,最近几天几乎每天忙到晚上11点,陆觐然总贴心地让家有老小的司机先回家。只是苦了他,好端端一个慈善基金管理人,职业VP出身,现在却干着司机的活。   还是个连饱饭都吃不上的司机……   时尚风行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陆觐然到的时候会议室内的气氛显得格外焦灼。   坐镇的是时尚风行的老总卢茜,也是旗下时尚风行杂志的主编,时尚风行近几年攀升得很快,隐隐有了要和《VOGUE》《ELLE》《时尚巴莎》《嘉人》这几大刊并驾齐驱的架势,今年的财报还未出,就已经有人推算它的广告收入已经超越了传统五大刊。   陆觐然不请自来,原本脸色极差的卢茜见到他才稍有缓和。   铁娘子的脾气自然不好,直接当着初选评委的面向陆觐然抱怨:“一个初选就用了两天,你说这是不是帮废物?”   底下众人脸色铁青,陆觐然不予置评。   也不能怪评委进度慢,实在是这次报名的设计师颇多,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得到的推荐信——只能说当下这个社会,会走关系的人太多。   三个评委当着卢茜的面,小心翼翼地恢复进度。   初选要求并不高,设计师也不会费尽心思拿出什么惊艳的作品来,评审过程枯燥无味得紧,连陆觐然都不由得走了神,直到助理拆开一件白色see-through上衣。   很惊人的设计。   惊人得丑——   起码看这三位初选评审纠结的脸色,就知道他们都这么认为。   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see-through,外面缠了一团黑色线头,整个设计乍看之下莫名其妙,遭到评委一致淘汰也不足为奇。   眼看衣服就要被归入淘汰区,卢茜却是眉头一皱。   “等等!”   这其实也是陆觐然想说的话。   这件白色see-through就这么被又回到了评审面前。   衣服平铺时看不出任何门道,但助理把衣服改挂到立体衣架上,效果竟截然不同。   那一团所谓的“黑色线头”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把服装设计草图的笔触保留在了真实的成衣上?”卢茜算是看明白了,这应该是她今晚首次展现笑容,“挺有意思。”   初选的主题是“设计”,这件衣服不仅切题还新颖,三位初选评审此时再看这件see-through,才挨过训的他们脸色更不好了。   好在卢茜已顾不上训斥:“设计者是?”   助理开始扫参选二维码,“嘀”的一声,有结果了:“钟有时。”   始终缄口不语的陆觐然蓦地一挑眉。   卢茜瞥见他此种反应,心中稍稍一紧。   陆觐然是朋友,更是合作伙伴,万一他因为她手底下这三个评审的平庸眼光而质疑她的用人能力……   但显然陆觐然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反而在细细鉴赏这件险些惨遭淘汰的作品。   现阶段所有设计师都保留了实力,这件see-through自然能脱颖而出。可这设计理念顶多算有意思,还不到令人惊艳的级别,陆觐然什么顶级设计师没见过,何至于几乎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件see-through,嘴角还噙着迷之微笑?   此时此刻的钟有时正和老秦在自家小区不远的店里撸串。   红星二锅头配大腰子,绝。   老秦自己撸完了一串,又给钟有时递过去一串:“来来来,你这几天起早贪黑好不容易交了设计,吃个腰子补补。”   “我又不是男的,补腰子作甚。”   “NoNoNo此言差矣!女的也是需要补腰子的,毕竟那什么的时候也是要考验腰力的……”说完老秦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怜地瞅她一眼,“哎算了反正你也用不着,老光棍。”   对此评语,钟有时翻个白眼表示抗议。显然比起大腰子她更关心她的手机。   撸完一串就看一眼手机,频率很固定。眉心的纠结却越来越深。   为什么还不通过好友?   就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   这么记仇?   要不干脆再发送一遍好友申请?   钟有时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一点一点地就要按下去了,却在这时——   “叮——”提示音一响。   钟有时腾得就从塑料椅中站了起来。   对方已通过朋友验证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老钟约老陆来吃大腰子可好? 某人是该好好补一补了,因为很快就要派上用场~咳咳,你们懂的~   ☆、第 21 章      秦子彧见她突然诈尸,手一抖竹签子差点戳着鼻孔:“咋?”   “他加我了。”   简直是猝不及防,钟有时现在的语气里都透着股不敢置信。   “谁?”   老钟只投给她一记眼神杀,秦子彧即刻恍悟:“快快快!快约他出来啊!”   “约他干嘛?”   “一起来吃腰子呀!”   钟有时看一桌凌乱的竹签和一地的空酒瓶,完全无法自欺欺人:“他不会来的。”   秦子彧可不这么想:“人呢,是不能放过任何机会的,哪怕可能性只有1%。Alexander Wang不去搭讪Anna Wintour的话,说不定现在还是个副线品牌设计师呢,Vero Wang不去搭讪Ralph Lauren的话,也说不定还只是个时尚主编呢。Phillip Lim……”   “打住!”   钟有时赶紧噼里啪啦打下一串字发送出去,在老秦将目前线上的所有华裔设计师的发家史科普个遍之前。   老秦终于满意:“这才对嘛。正好也让我见见他真面目。”   钟有时瞥她——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事实证明,还是钟有时更了解那位陆先生。   装逼装到天上去的人,会来这小脏摊撸大腰子?更何况窗外还下起了雨,地上湿漉漉的冒着寒气,是人都更愿意躲在家里贴着暖气片吧。   如果是宋栀邀请的,说不定还有可能……   可惜啊,邀请人是她。   等了足足半小时,钟有时的手机都没再响起过,钟有时一脸秋后算账的样子,将手机屏幕举到老秦眼前:“我说了吧,他连回都不回我。你输了,这顿宵夜你请。”   秦子彧看一眼那空落落的对话框,都已经要认输掏钱包了,却是“叮”地一响——   “他回了!!!”   秦子彧当即把手机反推回去,“哈哈哈!掏钱!”   钟有时还真不敢相信老秦的表情,非得自己看一眼。   陆觐然果然回了——   “哪儿?”   简单两个字,却令钟有时犯了愁。   该不会真请陆觐然吃大腰子吧?太跌份儿了。   可现在这个点,哪哪都关了门,除了小脏摊,似乎也没别的去处……   钟有时正犹豫着,秦子彧竟一把夺下她的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钟有时阻止不及,老秦已经心满意足地把手机塞回了她手心:“这陆觐然还挺平易近人的嘛,没你形容得那么不得劲儿。”   这个颜值即是正义的年代啊……老秦原本还穿着大棉睡衣,说句去厕所就把钟有时撂这儿了,半小时后再回来,已经是妆容整洁、裸腿穿靴。   钟有时上下打量她一眼,半点也不惊讶——   就知道老秦骗她说去厕所,实际上是杀回家换日抛脸去了。   老秦本来腿就长,现下再被这过膝靴一加持,腿长瞬间直奔两米而去。钟有时在一旁啧啧叹:“诶我说,以你这时刻准备战斗的劲儿,两年多没交男朋友,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老秦一边用手机做镜子检查妆发,一边耸肩抖眉:“求别提。要不是方文盲平均每天霸占我20个小时,我至于做了将近三年单身狗?就你回国之前我刚勾搭上个男模,一米九啊!八块腹肌啊!公狗腰啊!屁屁结实得光目测都觉得咯牙啊!我马上就要下手了,尼玛方文盲就故意跟我作对似的,不赶早不赶晚,就赶在那时候一个电话把我抠去出差。我当时简直……”   老秦做一口老血喷出状。   下一秒老秦的一口老血喷出状就定格了——   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这时候还能给她打电话的……   没错除了方程还有谁?   钟有时自然也没错过屏幕上那硕大“CF”俩字。   也难怪老秦接电话的手都在抖。   已经凌晨,窗外基本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只有这突如其来的冬雨渐急渐缓。但店里还挺热闹,被一扇三合板隔开的烧烤间里传出滋滋的炭火声,周遭的客人也和她俩方才一样,聊得热络。放眼整间小店,独独老秦周遭一片低气压。   光看老秦的脸色,钟有时都能猜到手机那端的方程有多颐指气使——   “布展那边出了点问题,你去看看情况。”   “现在?”   “不然呢?”   “CF,我这刚睡下,能不能明天一早……”老秦的声音透着别样委屈,手却没闲着,恶狠狠地用刚吃完的签子戳着面前那份烤羊鞭。   不用猜都知道老秦是把它们当谁的鞭在戳。   “那就赶紧起床。”   说完就把她电话给挂了。   真是半点情面不讲……   “靠!D轮融资之后你丫就快成挂名皇帝了,跟我这儿牛个屁啊!”   嘴上虽这么说,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只是那动作总透着股不甘。   “你真打算去啊?”   “有啥办法?股权变更之前Chaim Fong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给我发工资的也还是他。”看来老秦还没被色`欲冲昏头脑,只是稍稍有些惋惜,“哎我的小陆陆,要见你一面太难了。”   钟有时其实是不太信邪的,可真的她透过落地窗看见老秦前脚刚打车走,一辆SUV就停在了路边。SUV的车身被小巷衬得格外庞大而醒目,钟有时自然一眼瞅见。那一刻钟有时真的有点相信了,方程克老秦的桃花运,死克死克那种。   那么挤的车位,钟有时看着它倒车都费劲,好在司机车技还不错,没僵持多久就搞定,下了车——   小陆陆到了。   不吹不黑,这陆觐然在此刻的夜色包裹下竟真的有那么一丝迷人,钟有时突然有点为老秦的提前离场而可惜。   她看着陆觐然进了店,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紧张,一时没打招呼,陆觐然竟这么直接从她桌边走过,停都没停。   眼看他就要走到最角落那桌去了,钟有时赶紧站起来:“这儿呢!”   陆觐然这才止步回头。   见到她却明显一愣——   敢情他之前压根没人出她来。   陆觐然上下扫了她一眼,目光又最终又回到她头发上。   可能她的长发他看着还不太适应?不然怎么眉头还皱着:“接头发了?”   “发型师说我自己剪的那头乱毛已经彻底没救了,只能接长。”   陆觐然这才终于眉头一松,兀自点点头:“嗯,终于像个人了。”   这人怎么说话呢?她之前的发型那么酷,尔等凡人,不懂欣赏!   其实陆觐然是有些吓到了。   眼前这个人,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衬得那脸小巧而白皙,看着顶多也就20岁出头的样子,他之前还真没认出来。   可见发型也是能提升气质的……   之前那小脏辫怎么可能会让他感觉到——   哪怕只有一秒的……   惊艳……   那边厢,秦子彧却遭遇了从业以来的最大暴击。   好不容易赶到了布展地,迎接她的却是一地杂乱。原来是建造的布景塌了,今晚又难得下了雨,此时现场惨不忍睹。   当然,还有更惨不忍睹的——   不,简直不是惨不忍睹,而是惨绝人寰——   方程竟不痛不痒地发信息给她,改口说场地设计师没办法赶过去,让她先把漏雨的部分搞定,以免今晚雨势加剧,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是的,让她一个人,搞定这个300X300的场地……   “这么大的场地我一个人hold不住啊。”   “那你就临时找人。总之,今晚搞定。”   他这话说的……   这么大晚上的,找鬼都比找人快啊!   一小时后,方程家的门铃响了。   可视对讲那头,他那一向光鲜亮丽的助理此刻却是灰头土脸。头发跟海草似的湿哒哒地贴着头皮,脸上脏得只能分辨出俩眼睛,嘴在哪儿都看不清了,而那一整身……简直刚从泥地里打完滚出来。   要不是她在那头自报家门:“CF,是我。”方程压根就没认出来,差点就直接把对讲改切到物业那儿,让保安赶人。   开门那一瞬间方程就被一团不明物体袭击了。   “你疯啦!?”   那不明物体似乎还泡了水,方程被砸得迷了眼,没来得及怒目而视,秦子彧已经一句话甩了过来:“老娘不干了!”   “老娘每天忙成狗你也不知道给老娘涨点工资还天天让老娘干这干那的老娘都快内分泌失调了你知不知道你压力大的时候还能泡个妞解个压你就不能设身处地为老娘想想老娘也是需要去泡男人的好不好现在老娘脸上长颗青春痘半个月都消不了你让老娘上哪泄火去?”   一句话说得不带歇不带喘更不带标点符号,方程被绕得云里雾里,基本上也就只听懂了开头的“老娘”二字,急得都飙英文了:“Calm down!”   “Calm down你妹啊!老娘不干了!”   秦子彧说完甩头就走。   方程可不干,一把就把她拽了回来。   她刚才那段话,方程就算听不懂也能猜到绝不是什么好话,不问清楚了起码膈应他一个星期,无奈秦子彧眼都红了,可管不了那么多,张口就咬他。   方程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手一避,秦子彧瞅准机会立即挣脱了控制——   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到了一起。   准确来说,方程还记得那么点绅士风度,没有动手能闪则闪,这女的却真的发了狠,对他又踹又拱,招招致命。   为了躲她直朝他裆下的那一踹,方程脚下一滑就摔倒了。可她还不解气,坐他腰上低头开咬。   方程终于忍无可忍:“你再这样我真的揍你了!”   “你揍啊!老娘大不了报工伤!”   方程这回真的是气到了极致,下一秒拳头就挥了过去。   可见到这女的眼睛都条件反射闭上了,方程却又恢复了理智。总不能真打女人吧——   一咬牙,索性有样学样,张口回咬。   挨打都不怕的秦子彧这时却真的吓傻了,感觉嘴巴被他咬豁了一道口子,一舔,真的有血腥味,“你属狗的啊??”   这句话方程总算听懂了,一扬眉:“对。我属狗的。”   说完张口就要再咬。   秦子彧哪会这么容易栽第二次?头一歪就避开了,顷刻间俯身反击。   可她不是要咬他的么?怎么就这么俯身……亲了过去……   明明是一场恶斗……可怎么……突然就变了味……   方程瞬间浑身僵硬。   那眼睛瞪了半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干嘛?”   秦子彧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同样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啊,她在干嘛?   急红了眼?条件反射?趋利避害?佛洛依德?   算逑!索性豁出去了:“这是你欠老娘的。”   “……”   “老娘要一次性连本带利嫖回来。”   “What?”   显然方程没听懂。   已然如此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秦子彧暗搓搓地眯起了眼,又重复了一遍:“老娘要一次性连本带利嫖回来……”   “……”   这表情,是又没听懂还是咋地?秦子彧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邪劲儿:“p—i—ao—嫖!Understand?”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榜单上翻到一篇文,人点击量跟我差不多,留言量却是我的四倍……四倍啊!!!!!! 这是为什么啊兄弟们!!!!! 为什么别家读者都这么热情,我家的却这么爱潜水啊啊啊啊啊啊!!!! 码字热情瞬间降到冰点[再见] 看来这车快要熄火了[再见] 看来你们都希望下章开头我也做个关灯党了[再见]   ☆、第 22 章      鬼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些什么,临时找了三波场工,全都放了她鸽子,她的靴子跟高10厘米,搬重物站都站不稳,崴了两次只能脱了靴子,赤脚踩在水里,场地又没有暖气,她冻成筛子都没人管,还要一个人爬上爬下,结果摔了满身泥。   脸脏了膝盖磕破了这都不算什么,刚买的秀款大衣就这么成了一件泥衣——瞬间心如死灰。   女人就是这么擅长翻旧账的动物,当秦子彧抱着她的秀款大衣坐在冰凉潮湿的地上,脑子里的旧账一篇篇往回翻页。   毕业那年她为什么要去Chaim Fong应聘,而且是放弃了别的选择,独独去了这一家?因为那曾是她仰慕的设计师,Chaim Fong最初的百科都是她建的,甚至为了把当年影响力还没有那么惊人的Chaim Fong加进帕森斯学院的百科,她足足积累了一年的百科经验值,才有资格修改百科内容。   可如今想想,把这样一个人当做偶像——呸!   之前的联名香水,因为她写的试香报告里少录入了一个成分,他一次之内闻了将近40种不同的气味而头痛,就有资格生气?而她又要闻又要记录,都没资格头痛?因为他一句气话,她必须一晚上把剩余的60种香的成分和试问报告写出来。香料室里待了一整晚出来,饿得双腿发颤去星巴克,食物咖啡的味道和香水的味道冲得她直犯恶心,她吃了不到两口就吐了。   那之后她再没用过任何香水。   而那些,把她丢在纽约街头,在伦敦时装周的show room里当着那么多编辑和记者的面指责她有多蠢……她知道自己平庸,知道自己没有设计天赋,所以她安安心心地做着事务助理,没想过转行,没想过借chaim fong的名号去给自己撕资源,可方程这种天才,骨子里就是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平庸。   所以她从没好果子吃,即便她一天能处理将近300封电邮,即便她一天能统筹10个设计会议,即便她已经能把出错率控制在1%,即便她因为成天忙着工作跑了俩男友和无数暧昧对象,可她在他眼里,始终,只是一个蠢货……   要不是这两年她终于找到了排解压力的方式、在网上黑得他无力还嘴还顺带赚了不少外快,她早就辞职或者早就疯了。   当然,此时此刻的秦子彧比疯子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加疯狂。   这女的虽然身上泛着丝丝酒气,但明显很清醒,手指和嘴一样刁钻,欲望几乎是一触即发。   方程穿着系扣的居家服,扣子就这么被扯下,飞至远处落在地上,发出干脆的一声细响,仿佛在提醒他要保持最后的理智,可这声细响就如碎石入深潭,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水花便堙没得没了踪影——   这女人作恶的手在那一刻被猛地攥住。   方程看了她三秒,仿佛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秦子彧偏不受他控制,捧起他的脸狠狠吻下去。转眼已经扯掉了他的上衣,那吻噼里啪啦地落在他唇上,探不进他紧闭的唇,手却成功地……   然而得手的前一秒却被方程狠狠拦腰抱起。   他力气那么大,秦子彧的腰都被他掐得生疼,却一不做二不休夹在了他腰侧,就这么攀着他,甩也甩不掉。   秦子彧他抱进屋,一路上也不老实,吻他不得,就改而袭击他的耳垂。看着他的耳垂开始渐渐泛红,而那抹红甚至一路晕染到他的脖颈、锁骨……   她知道他有反应了,那一脸强装的禁`欲给谁看?   秦子彧还以为自己最终会被扔在床上,不曾想方程最后猛地一撒手,自己竟被丢进了浴缸。   她本就穿得少,大衣丢在布展地压根没带走,现在身上就一件无袖针织小高领配蕾丝拼缎面的外搭,加一双泡了水的过膝靴,此时手臂贴着浴缸壁,简直冷彻了心扉。不过下一秒她就被人从冰窖提溜了回来——方程开了花洒直往她身上冲,以为这样就能把她冲清醒了似的。   热水扑面,秦子彧身上终于不脏了,可也湿透了。   方程这才关了水,胸膛、裤脚也没能幸免被溅湿。   他抹一把脸上的水,站在浴缸外,一双撑着浴缸边缘,俯身捏起她的下巴:“清醒了没?”   他现在看她的眼神,还是在看一个蠢货。   秦子彧喘着粗气。   说真的,比实打实打了一架还累。   “我明天会把辞职报告交到人事。”   方程听着一愣,“我不让你p—i—a—o嫖,你就要辞职?”什么逻辑?   秦子彧要站起来,浴缸太滑,她转眼又跌了回去。方程站在一旁,手都伸出来了,却愣是没扶她。秦子彧屁股摔得生疼,皱着眉头:“对,没错,老娘不干了。”   “……”   这都听不懂?秦子彧终于凭一己之力再度爬了起来,跨出浴缸,回头去捡自己的woc小包,甩一甩水:“I quit.”   说完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这都听不懂,文盲……”   就这么,秦子彧就差一脚就能走出浴室了,却在这时被身后一股力道狠狠按住了肩。   “你再说一遍。”他语气几乎是阴森的。   秦子彧可不怕:“我不干了。”   “不是这句。”   “哦。”那秦子彧就更不怕了,“文盲。”   他果然在意这句,秦子彧话音一落就感觉到压在她肩头的手又重了几分。   方程手心一用力她就被逼着回过身来面对。可她既不忏悔也不胆寒,就那么耀武扬威地看着他。   很明显她已经打算辞职,再也不会憷他这个老板;而且笃定了他不会揍她,要揍的话早在之前玄关就揍了。   秦子彧一下就挥开了他的钳制,这回走得格外雄赳赳气昂昂。   看着她的背影,方程陡然有点后悔。   却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   她却在这时主动停下了,回头:“哦对了,我叫秦子彧,不叫秦子或。”   为什么要补上这句?其实秦子彧自己也不太明白,纠正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反正以后再也不见了……   秦子彧也不知道他在她脸上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瞳光会莫名的一闪。反正她也不在乎了,在丫面前当了这么多年孙子,最后一次,她一定要走得特别霸气,最好背影都能发光那种。   可她这位前老板,就算这最后一次都不让她如愿,秦子彧只感觉到身后有气息如猛兽般靠近,她还在想着如何让背影发光,方程已将她搂回来狠狠吻住。   如果说她之前的吻是强势但毫无章法,那这个男人如今落下的吻,却是强势而刁钻。   方程尝够了她嘴里氤氲的酒气,堪堪分开一个眼帘的距离。她皱眉看他干嘛?“你不是要嫖我么?”   丫这种事上都要一家独大,就他说了算?   秦子彧在甩他一脸还是变本加厉吻回本果断选择了后者,更加凶狠地吻回去。   他竟破天荒配合起来,纠缠间全是彼此的气息,湿透的衣服被他一件件剥了,前有秀款大衣被毁在前,那脆弱的吊带被他扯了,也就一点也不心疼。   当然,秦子彧也顾不上心疼,她把他抵在墙边,无所不用其极,她听见他压抑在喉间的呼吸,心里得意,小样儿……还制不了你?   明显感觉到这女人指尖的恶意,方程一个拦腰抱她上了洗手台,三两下就把那碍事的靴子给扯了。   她那可怜的woc包,刚才掉进了浴缸,现在又掉进了洗手池,秦子彧终于勉强挣脱出一只手,打开包盖,半天才艰难摸索出一样东西——   “这玩意在老娘钱包里压了整整两年,再不用都要过期了。”   方程接过,还特地端详了一下。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锡纸包装都皱了。   就如她所愿,趁过期前用了吧。   咳……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早上这章就被锁了,删了我1千多字,改后版将就着看吧,知道这章开船你们还不早点来看[泪][泪][泪] 为了证明宝刀不老,飙一次车让兄弟们看看。 那些赌一包辣条这次开不了车的,快快快辣条就不用了,换成打分留言就好 为了文章能多点积分我也是拼了 车都飙了你们还潜水的话,那以后什么车都没有、就只能骑自行车咯。没办法,被霸王的老司机心里苦[泪]   ☆、第 23 章      0点过后的小脏摊,因为陆觐然的到来,周围几桌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未来老板,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跟我客气。”钟有时递上菜单,瞅准了时机,又暗搓搓地补了句,“我报名通过了,为了庆祝,这顿我请。”   这就是这女人请客的诚意?吃到吐也不过500块。陆觐然一撇嘴,低头看菜单。   钟有时还记得老秦临走前的吩咐,掏出手机假装看时间,实则咔嚓一张照片就发了过去。   照片中的陆觐然低着头,眉眼微微顺下去,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骄矜。很少有亚洲人的能如此符合黄金比例,眉眼、鼻子、嘴唇、下巴……每一处线条都挑不出毛病。   几乎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的灵感缪斯,这人若是模特,会成为多少男装设计师的男版缪斯?面色冷峻身形挺拔,而且明显衣品不错,穿得不外乎是男人们的那些老三件,但细节满分。穿英式西装必配口袋巾,穿法式西装必配领针;系领带的时候永远是标准的M型结;不系领带的时候则搭配领巾。能把领巾运用得不带一点gay气,也就他了。   此刻更是难得,白T配牛仔衬衫,外搭一件剪裁利落的直板大衣,很简单,但挑不出任何毛病。   显然陆觐然和老秦是一挂的——不怕冷。   “初选作品呢?”   “交了。绝对惊世骇俗。”   陆觐然一勾嘴角。顶多70分的作品,惊世骇俗?   还不如她此刻拿起白酒杯就要一口闷的架势惊世骇呢,陆觐然一眼瞅见,立马吓得伸手按住她的杯口。   不等钟有时说话,他已经叫住刚路过的服务员,“给她来瓶果汁。”   “没事儿,红星我从小喝到大的。”   “我怕你喝醉之后又要剃光头。”一想起那时那刻的场景,陆觐然坚决不让步。   钟有时一耸肩,不喝就不喝,这男的挡她酒挡得这么速度,点起吃的东西来却这么磨磨唧唧?当即叫住刚准备走的服务员,噼里啪啦报了一串:“再来10串腰子10串鸡胗20串……”   陆觐然不得不打断她:“别点这么多。我不吃。”   “这家店超级好吃。”   “我从没吃过这些。”   钟有时心里默默翻个白眼。   等东西真的全部烤好摆上,钟有时座位一诺就挨在了他身旁,肉全从签子上撸下来,放盘子里给他。矫情逼配矫情的吃法——钟有时甚至把筷子都拆好了放到了他手边。   不料这矫情逼一点都不领情:“我真不吃……”   话音未落就被她夹起一块什么玩意塞进了嘴里。   这矫情逼——总不能真吐了吧?   果然,陆觐然勉强嚼了两下。原本岿然不动的表情稍稍一定格。   硬塞之下陆觐然真慢条斯理地尝了起来,钟有时可劲儿得意:“我就说嘛,这家的东西特好吃。”   说着又给他撸了一串。   他这种吃东西的样子钟有时还真是第一次见。跟做实验似的,微微皱着眉头,好似要品尝出其中的各项成分,一脸的科学严谨。   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   “这是什么?”   他突然抬起头来,用筷子点点面前那签子。钟有时咳了一声,瞬间摒弃遐思恢复正色:“鸡心。”   他明显噎了一下。   矫情逼不会不吃内脏吧?钟有时之前那隐藏的白眼终于没忍住翻了出来:“以形补形。吃这玩意对心脏好。我就特爱吃。”   “以形补形?那你怎么还这么没心没肺?”   K——O!   钟有时觉得不是自己说不过,而是不想跟他一般计较,就没接这话茬,正巧她手机进了封邮件,钟有时点开来看,一边还在循循善诱,“撸串的时候是一定要配二锅头的。红星二锅头最佳,你是不知道,那口感……”   钟有时声音陡然一顿。   陆觐然看她此刻的脸色,笑,却明知故问:“怎么了?”   钟有时就跟被他点醒了似的,蓦地就要扑过来抱他,手里还拿着锐利度不亚于凶器的签子,陆觐然赶紧推住她脑门。   坚持一个手臂的距离,以此保护自己的安全:“有事说事。别随便激动。”   “刚通知我初选过了!”   他不让抱,只好抱着手机笑成花。   陆觐然抿了抿嘴:“恭喜。”   可惜没人告诉他抿嘴真的没用,眼里笑意太浓,已然刹不住车。如果钟有时此刻抬头,怕是都要惊讶了,可钟有时还低着头,表情已经定格——   邮件里还有后续通知。   一周后将在Ceci慈善之夜上召开赛事发布会。   ceci慈善之夜已经办了十年,是国内最早也是最权威的运用明星效应募集善款的活动,钟有时就算这几年都待在国外也不可能没听过它的名号。   她更知道它的创始人是谁。   徐子期……   那眉眼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陆觐然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一幕。   “怎么?看到最后发现你其实被淘汰了?”   “不是,”她的声音近乎飘忽,几乎是悬在半空,“通知一周后会在Ceci慈善之夜召开发布会。”   果然——   陆觐然犹豫了一下,怎样才能把话挑明,但又不显得刻意?   “Ceci慈善之夜的创始人也是节目的出品人之一,所以……”   她应该是听懂了,陆觐然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   改变主意给她倒了杯二锅头:“赏你杯二锅头,就当庆祝你初选通过。”   钟有时狠狠地一挫眉揣回手机,端起酒杯一口闷。   管他什么烦恼,现在是大腰子和二锅头的主场。   不是说喝得微醺好入睡么?钟有时回到家,却是许久不曾有过的辗转难眠。   Ceci慈善之夜的创始人也是节目的出品人之一……   所以……   徐子期,她肯定能在慈善之夜上碰上……   幸好她认识徐子期,徐子淇不认识她……   可是……   若干年前她在米兰街头看见的那个女人,连她同为女人,都恍然觉得惊鸿一瞥。那头打理得宜的长发,那抹摇曳生姿的背影,那身上20万的行头,以及……身旁那英俊内敛的男孩……   钟有时怒坐而起。   她给自己找些事做分散注意力,不然这一晚都甭睡了。看闹钟,已过三点,老秦怎么还没回来?   没消息也不接电话。钟有时正准备打第二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钟有时赶紧点开,却不是老秦发来的消息。   “你今晚都给我吃了些什么?”   陆觐然?   钟有时还在惊讶于他竟这么晚给她发消息,都还没怎么去琢磨他发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觐然又一连发来两条。   “我在医院。”   “食物中毒。”   钟有时赶到医院的时候,急症室里就那么一个人,钟有时没多想直接飞奔过去。   那人听见脚步声一抬头,钟有时就被那如刀目光的目光杀了个半死。   剩半条命的钟有时怯生生地问:“那个,你没事吧?”   他没搭理她。   自讨没趣的钟有时只能作势环顾四周。这么大晚上的也没个助理陪着,不符合这霸道总裁的人设啊……   陆觐然瞥她一眼,但凡还有一丝力气,她还能在他眼刀之下捡回半条命?   此刻的他本该在飞纽约的航班上,可去机场的路上人就不行了,但凡还能勉强撑一撑,都不至于让司机送他来医院。   其他人都如约上了飞机,而他只能颤巍巍地起身,把一包药往她怀里一扔,冷漠地走掉。   钟有时看着他的背影,还挺唏嘘,几小时前的小脏摊上他还是行走的荷`尔蒙、强势的目光吸铁磁,现在却虚得走路都发飘。可……   她明明吃的东西都和他一样,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钟有时赶紧抱着这包药追上去。   这个失眠的凌晨总算有点事干了。   钟有时执意要送他回家。   但凡他还有一丝力气拒绝……   陆觐然坐在车后座,无力地闭上眼,不想不听。   钟有时把给的小区报给司机。这小区名听着还挺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老秦跟她提过,方程也住这儿。   她之前其实来过一次,可来的时候是宿醉状态,离开的时候是暴走状态,丝毫没注意到小区名……   真是胃里难受得紧,有个倒贴的苦工跟上跟下,陆觐然就暂且忘记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暂时差使一下:“我让做饭阿姨放假了。你帮我熬点粥。”   为什么要让阿姨放假?因为他现在本该在飞往纽约的航班上……   为什么他没能上飞机?因为他去了那该死的小脏摊……   为什么他会去小脏摊?因为……   陆觐然躺在沙发上用靠枕蒙住头,不能再类推下去,再类推下去,更要气得胃难受。   好在那罪魁祸首认罪态度良好,马不停蹄地进了厨房,发现没小米了又马不停蹄地出门买食材。   关门声传来,陆觐然这才拿开靠枕,躺在沙发上,一脸菜色,仰天长叹。   天都快亮了,钟有时终于拎着大包小包的下了出租车。   她来去匆忙,丝毫没发现另一边单元楼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做贼一般蒙着头溜了出来。   过膝靴遮不住的白皙大腿从钟有时身后“嗖”地跑过……   钟有时无知无觉地进了楼道。   临走前陆觐然告诉了她门禁密码,她急吼吼地输了密码,上了电梯,一路直奔到公寓大门前,按门铃。   她的气喘吁吁在大门应声拉开的那一刻陡然止住——   大清早的福利真不错,来给她开门的是个半`裸`男。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上章一飙车就被锁了[泪] 老司机还在,车却被吊销了,心里苦 问一下有多少兄弟没看到上章原版的?举个手,人多的话我把未删节版贴微博去 以下重点: 下次我再预告要飙车,兄弟们千万记得早点上车,说几点发车就几点,晚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 24 章   陆觐然的浴袍领口松垮垮地,袒着大片胸膛,钟有时甚至能看见腹部靠侧位置的那一组纹身。   身材是硬朗的,但脸色着实很差。   如此春光乍`泄是不是该和老秦分享一下?比对比对老秦之前错失的那八块腹肌的男模,看看谁更胜一筹。但稍一琢磨钟有时又默默把手机揣了回去——   老秦一晚上都不回她电话,差评;这福利她就自己独享了。   陆觐然都已经回身往屋里走了,见她没跟上又不得不回头瞅瞅她。再瞅瞅她手里大包小包的食材,陆觐然显然误会了她迟迟不跟进屋的意图:“请别指望一个病人帮你提重物。”   钟有时这才回过神来。他这一脸,还挺傲慢的。钟有时不满地撇撇嘴,她可真没指望过他……   四下瞅瞅准备换拖鞋,稍一墨迹,就有一只手不客气地伸来,一把提走了她手上所有的袋子。   钟有时蓦地一抬头,陆觐然已经拎着塑料袋改道去了厨房。   还挺嘴硬心软……   钟有时快步跟上,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刚才是谁叫我别指望一个病人帮我提重物的?我可什么也没说啊,何必这么主动?”   陆觐然扭头看她。   这女的笑得真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陆觐然仗着手长优势,把她那副嘚瑟得嘴脸推远一点。   钟有时揉一揉刚被他怼过得跟个大爷似的,抱着双臂,晃晃悠悠地跟上。   等这女的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陆觐然才回到浴室。   刚这女的在门外夺命似的一直按门铃,他透过浴室里的对讲分机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急性子?只能草草冲了头上的泡沫,去给她开门。   若不是因为他给做饭阿姨放了大假,何至于要受如此聒噪之苦?   他有晨起沐浴的习惯,之前洗了一半被打断,只得重洗一遍,他刚冲完身上的泡沫,只顾着去拿毛巾,丝毫没察觉到墙壁上的对讲分机闪烁起了提示灯。   而当他的手刚碰到毛巾架,对讲机的屏幕咔地就亮了——   那女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当下,便是一声惊喜地:“哇靠!竟然连到你那去了。”   该“哇靠”的是他好不好?陆觐然吓得一把扯过毛巾遮住重要部位。   陆觐然板起脸:“你开可视干嘛?”   “刚从米兰大农村回来,想体验下现代科技的便捷。”可视那头,那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做你的饭去。”   “我还以为你在吹头发还是怎么地,也没想到你又洗一遍澡。放心吧我什么也没……”   陆觐然咔地就把画面给掐了。嫌不够,连电源都顺道给拔了。   他严重怀疑这女的该看的都看到了。而且,很明显她是故意的。现在的女人啊,好起色来简直不遑多让……   也不知道是被这插曲闹得还是这澡不该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越发头痛还犯恶心,要吹个头发都没什么力气,坐在马桶盖上,等这一阵反胃过去再说。   直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这回倒是记得先敲门了?陆觐然慢悠悠吐出一字:“进。”   果然不一会儿钟有时就探了个脑袋进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坐这儿打坐呢?粥都熬好了。”   陆觐然没力气说话,朝她勾勾手指。   她这才推门大喇喇走进来。   陆觐然下巴点一点搁在一旁洗手台上的吹风机。   钟有时指指自己——要我帮你吹头发?   陆觐然一挑眉梢——那不然呢?   钟有时一脸不甘不愿,帮他吹头发的动作倒是很轻柔。   吹风机的声音几乎掩盖了她的声音:“你头发还挺硬,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差。”   陆觐然透过镜子斜她一眼。这女的变着法怼他,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不跟她一般计较。   “脾气差人缘就容易不好。就说这几天你总得在家好好养病吧,做饭的阿姨都被你放大假了,你这一个人……”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陆觐然慢条斯理地打断她。   “啊?”显然她没听清,毕竟他说话如此有气无力,瞬间就被吹风机的声音淹没。   陆觐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扣着她的手指,把吹风机给关了。   被突然摸手的钟有时本能地一滞。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不还有你么?”   说这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话,而且还是在……咳……握着她手的情况下。   他分明还没发现不妥,但钟有时的声音已经多少有了一丝故作镇定:“我?”   陆觐然挑眉——那不然呢?   钟有时的苦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老秦看不懂了。好不容易她辞职在家享福了,老钟怎么却忙成这狗德行?   大好的时光不应该可劲儿买买买可劲儿泡男人么?怎么这老钟这几天不仅不跟她腻着,还起得比她早,回得比她晚?   老钟有事情瞒着她。   终于,又一次当秦子彧刚起床刷牙而钟有时已经要拎包出门的时候,秦子彧果断一个箭步冲出厕所,堪堪拦在准备出门的钟有时面前:“诶老钟,我说你最近怎么天天往外跑?比我上班的时候还忙?”   “那个……节目组喊我们开会。”   秦子彧嘴上还挂着牙膏沫子,眼睛已狐疑地眯了起来。老钟刚才那番话中间明显有个刻意的一顿——有情况。   “这么早?!”秦子彧下巴点一点墙上的挂钟,“现在才7点。我可知道时尚风行那公司在哪儿,从咱们这儿过去顶多一小时。现在哪个公司8点钟就开会?”   老秦这是有理有据,钟有时顿时就怂了。   琢磨半晌还是不能直接招供,先打个预防针好了:“我说了你可别激动。”   她那欲语还休的样子——老秦顿时惊得眼睛圆瞪:“你背着我交男朋友了!!”   “不是!”   钟有时矢口否认。这老秦的脑洞也太大了……   秦子彧眼珠一转,又是摸下巴又是兀自点头地:“也对,交了男朋友不应该像你这样早出晚归。而应该是晚出早归。”   钟有时咳了一下。   光是猜她偷偷去见男朋友都已经让老秦激动成这样,钟有时很担心待会儿她报出真主名号时,老秦真的会一言不合直接厥过去。   “那个,我一朋友,急性肠胃炎没人照顾,我去帮个忙。”   “你一朋友?”这称呼可够有讲究的,秦子彧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其实你也认识,”老秦啊,听完你可得挺住,“陆觐然。”   “……”   “……”   得,老秦没厥过去。但比真的厥过去也好不到哪儿去,定格了足足半分钟之久,突然就冲回厕所准备在最短时间内刷牙洗脸搞定全套:“你等等我,我也去。”   “……”   她?带老秦去见陆觐然?陆觐然肯定觉得她是带好朋友去看猴的……钟有时完全能想象到陆觐然会有怎样的反应。   钟有时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老秦,刷牙动作猛到都能刷出血的秦子彧却莫名其妙停下了。   秦子彧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刚冒气星光就这么渐渐黯淡下去:“不,还是算了吧。”   这落差也太大了,钟有时自然理解无能:“怎么了?”   “我听说陆觐然和我前老板住同一个小区。万一撞见他……”   “也对,你没有提前一个月申请就突然辞职,方文盲估计能气死。”   秦子彧表情微微一闪,低下头去:“谁说不是呢……”   老秦很少流露出这么感伤的一面,钟有时深切怀疑老秦可能是被炒了鱿鱼,只是好面子不说——   不然之前死也不辞职的她,怎么突然这么果断辞了?   钟有时请了半天假陪老友,下午才动身去照顾那病人。   等钟有时独自一人来到了已经轻车熟路的大门外,病了一周的陆觐然竟穿得人魔狗样地来开门。   显然她有些看不懂这状况了。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这么一提醒,钟有时其实都不需要回想——她怎么会忘?   “CECI慈善之夜呗。你也去?”   陆觐然没回答她,显然他这一身打扮已经是明摆着的答案。相反,他看看她那一身装束,眉头就这么微微蹙了起来:“你就打算穿这样去?”   “我是设计师,又不是去卖脸卖身材的。”   “身为设计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是个眼球经济的社会。设计师本人就是品牌的活招牌。设计师如果像你这么……”他扫一眼她这一身,虽然没指明,但很明显是想说她穿太挫,“……会大大降低顾客的购买欲望。”   --------   --------   关于本章开头提到的纹身,小剧场一枚——   某夜,网上惊现求助帖:本该嘿嘿嘿的夜晚,女票却撂挑子,因为发现本人纹身其实是前女友的名字化写。如何处理在线等。   隔天,某人特意当着女票面换衣。嗯,纹身洗了。   女票:你如果知道将来会认识我,还敢把她纹身上?   某人:不敢。   女票:口亨,现在你洗纹身痛出的汗,就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   慈善之夜好戏要来,真主统统上场,果断开撕还是暧昧升级,兄弟们想看哪个? 前两章的留言量终于冲上来点,老司机倍感欣慰,兄弟们呐!就这样多冒点泡好不好哇!!老司机无以为报,一逮着机会就给你们飙车好不好哇! 不冒泡的话就默认你们不想看飙车咯~   ☆、第 25 章      钟有时瞥他一眼,明显是故意做叹气状:“某个混蛋告了我,让我陪5万欧的婚纱钱,我不得不再向老邓头借钱,我爸妈在国内留给我的房子我都抵押给他了,我现在还乱花钱,对得起我的债主么?”   真是高招,卖惨还顺道把他给骂了。   陆觐然回身往衣帽间走,他还差个领结没戴:“你当初指着你债主鼻子骂他拄个手杖装教父、只知道雪碧兑拉菲的时候,你就对得起他了?”   钟有时来不及去想他怎么知道她这么骂过老邓头,陆觐然已经路过客厅时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开始拨电话。   “帮我联系一家造型工作室。”   “对,现在。”   “地址发给我。”   说完就给挂了。动作一气呵成,脚下都不带停。   钟有时见这架势不对,可得事先声明好:“我身上可就200现金。”   “刷脸。”陆觐然头也不回。   钟有时真就跟陆觐然上了车。   陆觐然把地址给了她,她负责开车,可陆觐然一路看着沿途街景,眉头不知不觉就蹙了起来。   钟有时透过后视镜看他。他总算是发现了——   “陆先生,不止你有地方可以刷脸的,我也有地方可以刷。”   这嘚瑟劲儿……“哦?哪儿?”   钟有时眉一挑:“我家。”   车子最终竟真的停在了一幢居民楼前。   她飞奔下车,都不给陆觐然说不的机会:“给我半小时。”   真别说,陆觐然的提议钟有时听着几乎是兴奋了,穿着自己设计的成衣出现在国内媒体上,钟有时恍然间觉得,她心里那一点就燃的东西,叫做斗志。   钟有时几乎是冲进家门的,把正在一边敷黄瓜面膜一边捡脸上黄瓜片吃的秦子彧吓了一跳——   “你咋回来了?”   秦子彧这一起身,脸上的黄瓜片纷纷散落,秦子彧赶紧趁机多吃几口。   “我从米兰寄回来的箱子呢?”   “我给你放床底下了,咋?”   “今晚的慈善之夜我要穿timeless的衣服去。”   Timeless——这个牌子秦子彧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不就是老钟的自创品牌么?   只可惜timeless前几年生意就不行了,老钟之后做的都是贴牌生意,连秦子彧都已经已经很久很久没从老钟嘴里听到过timeless这个词。   现下再提起,简直恍如隔世……   连老秦的眼睛都亮了,赶紧把脸上剩余的黄瓜片撸下来扔掉,冲去卧室,把床底下的纸箱一股脑全推了出来。   “2码2码!”   钟有时一边拆纸箱一边向老秦报自己的码数。   Timeless……她的衣服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一时之间卧室乱得不成样子,床上铺着的全是老秦刚翻出来的2码成衣。   秦子彧忍不住啧啧叹:“还好你没听我的,没把这些全扔在米兰。”   钟有时可舍不得扔,虽然它们早已无人问津,但都是她的心血。   很快她就选中了一条阔腿连体裤,挖背,解构拼接,主体白色,裤脚处自下而上墨色渐变印染——   钟有时转眼脱得就只剩内衣,换上连体裤在镜子前左瞧瞧又瞧瞧,自夸不嫌脸大:“我还挺有前瞻性的嘛,我两年前的设计,今年的流行元素全在。”   秦子彧已经把熨斗插上了电,上来就把钟有时的连体裤给剥了:“您老晚点再嘚瑟行么?赶紧化妆!”   钟有时一看墙上的挂钟,距她进门已经10分钟过去了,离她向陆觐然要来的额度还剩20分钟,马不停蹄冲到化妆镜前。   仿佛回到了大学毕业设计那会儿,全寝室乱得不成样子,她和老秦一组,毕设当天把自己画得跟妖精似的,还觉得自己审美倍儿超前——   “隔壁寝室那画的都是什么鬼,还敢说我们的丑,咱们的血唇妆绝对碾压她们好吧。”   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俩啊……   钟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免有些唏嘘。   但往好处想想,现在确实少了当年的青春张扬,但起码胸前多了二两肉,也不算没半点进步了。   “诶你隔离放哪儿了……”   钟有时扭头问老秦,下一秒却傻了。   其实秦子彧也傻了。   当然,卧室门外站着的陆觐然也傻了。   他可没想过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幕——   尤其,那穿着内衣坐在化妆镜前的女人。   先尖叫的反而是那熨斗那女的:“啊啊啊啊啊——!”   陆觐然这才反应过来,猛地退后一步关上门。   心脏都快被那声尖叫吼得直接跳至破表。   要不是他在车上等得实在太无所事事;   要不是钟有时在对讲那儿按门牌号的时候他瞅见了;   要不是他也按了对讲却没人应答,而别的邻居正好进出,他索性自行进了楼;   要不是他来到这1203房前,正欲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   要不是客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但凡没有以上任意一项,他都不至于直接推开这扇卧室门。更不至于……   看见那样一幕。   卧室门在这一刻再度拉开。   陆觐然咳了一声,已经尽全力调整好自己的脸色,那依旧过快的心跳却恕难从命。   可他回身看见的,却不是钟有时。而是刚才卧室里那熨斗那位。   “陆先生你怎么……没在楼下等着?”   既然她知道他名字,那看来钟有时已经解释过来龙去脉了,陆觐然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她还需要多久?”   哟!竟然对刚才那一幕只字不提?可真沉得住气……秦子彧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笑容便堆了起来:“老钟化妆很快的,10分钟差不多了。”   陆觐然微微一颔首,直接走去沙发那儿坐等。   秦子彧挑眉觑他背影。这么淡定?耳朵都不带红的,难不成真没看见老钟衣不蔽体的样子?   秦子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真主近在眼前,她总得为自己铺个路什么的吧,都准备去找名片了,却想起来名片上上她还是chaim fong的首席助理。只能作罢:“我叫秦子彧,他们都叫我老秦。平时在家经营一些……咳……时尚公众号。”   “你就是老秦?”   陆觐然竟然知道她?秦子彧都来不及做反应,他又补了一句:“我还以为老秦是个男人。”   男人?老秦表示很受伤,人家明明是花样少女好么?   没法儿聊了。   就在秦子彧极力平复受创的心灵时,身后的卧室门又一次拉开。钟有时比预想得还快,妆发齐备,身上已经是那件熨烫得不带一丝褶皱的timeless。   秦子彧朝钟有时使个眼色——放心吧,他没看见你春光乍`泄的样子。   钟有时回以一记疑问——你确定?   钟有时看向沙发上那人。   似乎在她走出卧室那刻起,他就已经在看她了。   上下打量一下她,眼色无异,轻描淡写:“不错,终于有个人样了。”   陆觐然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一周前的小脏摊,他初见长发的她,似乎也是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   真的是不咸不淡,不带半点波澜起伏。钟有时终于可以确定,他确实没看见她之前衣不蔽`体的样子。   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钟有时必须和别的参赛选手一起在时尚风行的公司楼下集合,再统一前往会场。陆觐然中途换了车,又给她安排了司机,钟有时只想给他的这番安排打满分。毕竟她和陆觐然属于八竿子都不能打到一块去的人。   钟有时到了才发现,其他选手们一个个可都是战衣战鞋在身,幸好她没有真的把早上那身穿过来。   只可惜,小喽啰的一切万全准备都不及大人物的一句变卦——   CECI慈善之夜基本就是明星的专场,还有专为其设计的红毯和采访环节,他们这个参赛节目因为搭上了时尚风行这个大幕后,本可以有幸也搭个末班车走个红毯,不成想他们都已经在候场了,工作人员却让他们一等再等,最后还是时尚风行的总编助理亲自来跟他们解释:俩国际影后的团队撕上了,为了争压轴出场一直在互相拖时间,导致红毯环节超时。   节目组和选手们最终只得默默进了内场,专为采访环节准备的这一身,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不仅衣服是多余的,钟有时很快发现自己之前的所有担忧也是多余的。徐子期那级别的人物,可是陪着影帝影后们坐一桌的,而他们这些选手——最角落这桌。彼此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钟有时就算极目远眺都瞧不清那桌的男男女女里究竟谁才是徐子期。   时尚圈等级之森严也可见一斑。   她旁边坐着同期参赛者vivi,这位的眼妆化得比她都好,钟有时其实在时尚风行第一眼见到他就立马想起老秦公众号里的那句:“像我这么美丽的蓝孩纸,一看就不是异性恋。”   Vivi见她目光飘来飘去没有落处,挥挥纤纤手指引她视线过来:“嗨!”   钟有时正要回一句,手机却震了。她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是陆觐然的微信:“你找谁?”   下意识地抬头一张望,竟一眼瞅见了陆觐然。他就在徐子期的隔壁桌。   他应该是看见她刚才东张西望了,钟有时回一句:“我靠你坐主桌?!”   她这则消息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就见陆觐然稍稍一低头,应该是在看她的回复。   俄而抬头,微微一笑,举杯隔空敬她——   她刚才还在感叹时尚圈等级森严,瞧他给这火上浇油的。   可她明明应该继续不忿的,却是举杯一回敬,就忍不住笑了。   慈善之夜就此拉开序幕。   大佬们的主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们的节目发布环节。   钟有时却是难得的全程心情不错,直到——   中途去趟厕所的工夫,不成想竟碰见了萧岸。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开撕了,准备好了么 兄弟们啊,为什么昨天刚夸过大家留言热情上来了,你们就又都潜水了?留言量再度惨不忍睹,这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为森么要这样伤老司机的心呐? 你们是都不喜欢友尽cp的走心路线,全都跑去站秦兽cp的走肾路线了么?所以友尽一出场,你们就都潜水了,呜呜呜呜…… 喜欢友尽cp的,快让我看见你们热情的双手,快快快~~~~~~不然真的要友尽了呐[泪]   ☆、第 26 章      萧岸刚从吸烟室里出来,脸上的神情甚是落寞。   钟有时刚走过拐角就发现了他,而他全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短短不到十步的距离他都没瞧见她。不是钟有时犯怂,是真的不想看见她,愣是把尿意憋了回去,调头往回走。   可刚要绕回拐角就被人一把抓住。   钟有时一惊,对上的正是萧岸的脸。   他虽然片刻前都还没发现她,但很明显对于她的出现,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是她现在这副样子令他微微一蹙眉:“你怎么留长发了?”   钟有时扭了扭手腕,示意他放开她。   萧岸却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不仅不放反而收得更紧,眼里有一瞬的挣扎:“小脏辫,我……”   “打住。跟谁喊话呢你?谁是小脏辫?我可不是。”   她跟他在一起时就留着那标志性的脏辫。现在她再用这头长发告诉他,她已经推翻重来。   “钟有时……”   原来改口那么难。他声音几乎是带着颤了。   钟有时要挣脱他的钳制也挺难的,不过她发了狠,低头就往他虎口上咬,萧岸也知道她有颗尖锐的虎牙,当年小打小闹的时候也不是没被她咬的连连讨饶。可他以为现在的状况还能和当年一样,只要他哄着她说对不起,一切就能推翻来过?钟有时真没想过他会这么天真,他的虎口都已经见血了却还是不放,反而她的牙尖分明感觉到他又绷紧了肌肉,好像此时此刻成功困住了她,就能真的一辈子困住她似的。   “我们从头来过。”他说。   仿佛压抑了多年的秘密终于和盘托出,萧岸眼里原本的紧绷瞬间就散了,他甚至笑了一下。   钟有时读不懂他的笑容,她宁愿自己也听不懂他的话,可那短短的一秒间,她伪装不出任何适合的表情,只是瞪着眼诧异地看着他。   萧岸也在细细观察她的表情。   那么近的距离里,他不会错过她哪怕是眼尾的一丝不平静。   刚松了口气的萧岸顷刻间再度紧绷如弦,仿佛在等着宣判,他是即将迎接新生,还是继续在没有温度没有波澜没有……她……的世界里前行。   她还是那样瞪着眼睛看他,却是瞬间皱起了眉头:“你有病吧!”   这一盆冷水浇得那叫一个措手不及,萧岸眼里闪烁着的近似火光的东西扑地就灭了。   他眼底陡生的落寞看得钟有时很不是滋味,仿佛人的骄傲一下被打碎,那七零八落的样子——可与其说要心疼他,钟有时更想心疼自己。   自然也就没忍住嘲讽:“萧岸,当年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凭什么现在搞得一副好像你才是弱者的样子?”   钟有时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点一点放松了,可她刚要趁势挣脱出手腕,他却条件反射一般倏忽收紧。   依旧不放她走的意思呗……可钟有时连和他多待一秒的念头都没有。   她还自由的那只手伸进口袋。   等她最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举到萧岸面前时,手机屏幕已切到了录音页面。   “你刚刚说的话,我可录下来了。”   此话一出,萧岸目光猛地一滞。   “徐子期还不知道当年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没跟我断吧。你再来烦我,我就把录音发给徐子期。”   他的目光开始闪烁了。   所以……他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他怎么会为她不顾一切?   只是说得好听。   直到这一刻,钟有时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心痛。   她始终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如果当年的她会因为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而哭得肝肠寸断,那如今的她,那一点点的心痛,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大的反应。   钟有时举着手机,笑容怎能不得意:“徐子期那种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的人,要是让她知道你当年竟然让她当了小三、你现在还在骚扰我,恐怕你的好日子就此到头了。”   “……”   “……”   这回,钟有时终于毫不费力就挣脱了他的手。   手腕被他箍得一圈红,钟有时动一动手腕,扯着筋还挺疼。但她此刻的皱眉不仅因为疼,更因为她开始对当年这个爱得令她没了自我的男人,心生了鄙视:“萧岸,如今你功成名了就想回头跟我‘叙旧’,也得看我乐不乐意。”   “……”   “我现在就明摆着告诉你,老子不乐意。”   钟有时走了,他没有再设法拦她。   她一边走一边告诉自己,钟有时,你做得很好,倍儿有面子……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给自己打气,就是觉得脚下略沉重,她不跟自己喊话点什么,怕是要走得艰难了。   毕竟身后那个男人,矫情点说,她也是爱了整个青春的。   只是不料她刚绕过拐角没多久,就碰上了今晚的第二个没想到。   钟有时真是瞬间就忘掉了之前那点矫情的小情绪,只顾着瞪眼看着眼前的陆觐然。   “你……”   钟有时刚要出声,他就捧起了她的脸。   钟有时吓一跳,嘴都被他捧成O字型了。   陆觐然随即出声,她已经不能用惊吓来形容,简直惊恐,“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他那声音温柔得能滴水。   钟有时咽了口唾沫,愣是无从反应。   他还变本加厉,将她额角碎发拨至耳后。   终于吓得钟有时连退三步。   陆觐然却看一眼她身后方向,继而耸耸肩:“他刚看见我俩了,以后不敢再动你了。”   陆觐然这口中的“他”……   钟有时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走廊里已经没了第三人的踪影。   “别看了,他已经从另一边通道走了。”   陆觐然这话说得——   不会刚才她和萧岸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吧?   那可就尴尬了。   钟有时张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倒是陆觐然先开口替她说了:“没错,我听见了。”   不过他明显为了安慰她受惊的小心灵,又特地补了一句:“不过这也没什么,我早就猜到你俩的关系了。”   钟有时瞬间欲哭无泪。这那是安慰?这明明是火上浇油。   “你真录音了?”   钟有时听他这么问,才勉强从满腔的欲哭无泪中回过神来。她掏出手机,点开那则显示长达20秒的录音。   陆觐然都已经准备洗耳恭听了,却是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着,反而眉头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   这是一段长达20秒的空录音。   钟有时早知道会迎来他疑问的目光了,等他真的看向她,她只是无谓地耸了耸肩:“我糊弄他的。他逮着我深情告白的时候我都快吓尿了,哪还有工夫偷录音?”   陆觐然算是明白了:“所以等你反应过来之后就随便录了一段空录音,就为了吓退他?”   他眉头都还没解开,钟有时已经得意地不行了,作势一甩发:“我咋这么聪明呢?简直拿我自己没办法。”   真是……他夸她了么,这么快尾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   陆觐然眼底分明藏着笑意,却作势无奈摇头:“以后你别叫小脏辫了。小骗子这个外号明显更适合你。”   此话一出,钟有时甩发都甩得不风`骚了。   觑他一眼,把手机收回。   手机却在这时一震。   钟有时点开一看,是参赛群在呼叫她:“发布会流程快开始了,你人呢?”   钟有时当即脚下就慌了,举步向前的同时只来得及回头对还站在原地的陆觐然说一句:“姐马上要登场了,到时候记得给我最热烈的掌声。Mua~”   不成想她刚把飞吻飞出去,就被他一把拉住手抓了回来。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被人跟风筝似的拉来拉去了,钟有时刚要抱怨,抬头却差点陷进他的眸光里。   其实他的眸光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之后,抬手帮她抹掉嘴角溢出的口红。   随后就放开了她:“好了,现在够美了,走吧。”   钟有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手机又响,催促她的脚先神志一步,转眼已急不可耐地跑远。   直到回到席位上,入座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   方才她的心跳陡然漏跳一拍,是因为他第一次夸她美……吗?   发布会作为慈善之夜的尾声,并没有预想中的轰动,毕竟媒体都是来看明星的,顺带报道一下设计师大赛、给个分页头条,已经是给时尚风行最大的面子。   所有参赛者都颇为落寞,只有钟有时,一边离场一边发微信,竟然全程带笑——   “没吃饱。”   “这种场合别想着吃饱。”   “你说话怎么这么文绉绉?就直说你也没吃饱不就得了?”   “……”   “撸串去?”   “……”   “哎算了,你那破肠胃……”   钟有时损他一番之后,满意地收起手机。   直到出了会场,所有人都已经上了节目组的大巴车,钟有时也正要跟过去,她的手机却又响了。   她摸出来一看——   “走,撸串去。”   走,撸串去?   陆觐然竟然回她这个?   不要命啦?   钟有时刚要敲字回去,却听身后不远处“嘀”的一声车喇叭响。   钟有时循声回头看去。   那不就是陆觐然的车么?   车灯有些晃眼,可钟有时偏就一眼便认出,车灯后的那抹坐在驾驶座上的剪影是谁。   大巴车上的人就这么看着这女人一个调头,脚步欢快地朝远处跑了过去。   离队离得如此明目张胆,搞什么鬼啊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悲剧的消息……存稿用完了。 兄弟们,下章开始我可要裸 奔了,你们不留点什么给我码字添点动力嘛? 不仅码字需要动力,开车更需要动力哟,毕竟……友尽CP是下章开车,还是下下章再开车,就全看我明天能码多少字了。 快快,用留言砸我吧~~~~~mua~小骗子给陆矫情的飞吻我可都转送给你们了~~~兄弟们,你们的身影在哪里~~~   ☆、第 27 章      钟有时“砰”地关上车门,气喘吁吁。   陆觐然真的一脚油门就绝尘而去。路过节目组的大巴车时才想起要在群里报个备。   一边低头敲字一边问司机:“真去小脏摊?你再进医院我可不负责。”   “谁说要去小脏摊?”   钟有时疑惑抬头,司机微微一笑:“去我家。”   钟有时还以为他真是要请她吃宵夜,怎料自己竟被当苦工使唤了,陆觐然趁超市关门前采购了一大堆食材,加上竹签铁铲木炭一类,整整三大包,全让她往车上扛。   钟有时可不乐意了,上车之后就开始葛优躺,歪头看一眼后座的大包小包,可得严厉声明:“待会儿可别再指望我把这些再搬上你家。”   司机不说话,擒着笑发动车子。   钟有时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笑容真的太邪乎,真的他这么一笑,她就想要原谅他了。但是……再让她搬东西,没门!   超市离陆觐然的小区不远,钟有时都还没歇够车子就已经驶进了地下停车场。   钟有时学精了,先不下车,等陆觐然把东西全运下去再伺机而动。果然不一会儿她那边的车门就被陆觐然拉开了。   又想让她搬东西?钟有时事先声明:“我累,我路都走不动了。”   说着不忘把裤脚往上一提,示意他看自己脚上那双10厘米高跟鞋。她可是穿惯平底的人,可不能指望她穿着恨天高当苦力。   陆觐然审视她一番:“真走不动了?”   “真!”   余光瞥见陆觐然转身朝车后走去,钟有时刚得意不过几秒,就被人猛地抱了起来。   钟有时都没来得及条件反射搂住那人的脖颈,就又被人梦的松开,这时的她已经坐在了手推车的框里,手边就是刚从超市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停车场有给住户提供的手推车,他也不早说——   钟有时抬头觑陆觐然一眼。   陆觐然头都不带低的,已经推着推车朝电梯间走去。   既然他都不低头看她,钟有时的目光便放肆了,好好地从这个有些诡异的角度看他。   缎制的青果领泛着幽暗的光泽,衬得他那张脸格外冷峻,领结一丝不苟地系着,显得那么高高在上不通情理。这行走的禁`欲系范本,却手推着如此接地气的推车,推车里还坐着这么个搁手搭脚的她,而她还左手大蒜右手青椒的,这画面实在是,不太搭……   陆觐然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她已经目不转睛盯了他一路,他要继续假装没发现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是被她的目光闹的,还是物业又调高了室温,陆觐然一进电梯便觉得领口紧得他有些呼吸困难,楼层一层一层地攀升,他抬手扯松了领结。   此举可算是惊醒了钟有时,她也没料到自己竟会看一个人看到失神,赶紧别开目光。   这电梯怎么感觉……比平常慢那么多?   钟有时看着电梯门上映照出的她自己,有些不着边际地想。   终于电梯在一片沉默中抵达,一出电梯钟有时就连滚带爬地下了推车,这回倒是动作利索地帮忙把东西全搬进了家门,一点也不含糊。   他家储物间里还真是应有尽有,连烧烤架都足足两台。   “去年宋栀带克雷泽回国,我们一帮人去野营过一次,这些都是那时候买的,你看看还能不能用。”陆觐然说。   提到宋栀和克雷泽竟然都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钟有时那点八卦的小心思可算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钟有时算是认命了,自己可能就是来当苦工的,她在厨房串完了肉串青椒,抬头一瞧,他悠哉的往酒柜旁一站,身正条顺地在那儿开酒。   那边厢,是葡萄美酒夜光杯,这边厢,是剥洋葱一把鼻涕一把泪。   钟有时可不是故意打断他装逼的,实在是鼻涕快流嘴里了:“快快快快帮我拿张纸巾。”   陆觐然闻言,这才拿着纸巾盒过来。   她是一手洋葱味,碰哪哪火辣辣,龇牙咧嘴地示意他帮自己擦鼻涕。   陆觐然叹了口气,要不是见她鼻涕真的快流嘴里了,真的不愿意这么拿着纸巾过去帮她擦鼻涕。   “太不公平了,美差都是你干,苦活都是我来。”   为了报复,钟有时就着他的手狠狠擤了擤鼻涕。见他瞬间嫌弃得直皱眉,钟有时一笑。   眼角还挂着洋葱催出的泪,嘴角又挂起诡计得逞的笑,这画面甚是滑稽,陆觐然心情甚好:“那咱们换换。”   钟有时欣喜得眼睛直接这么一瞪:“真?”   陆觐然点点头。   钟有时终于能心安理得地喝着红酒摆着盘,听着音乐翻着炭,别提多惬意。只是她有点怀疑,姓陆的手里正拿着的那颗洋葱难道和她刚才拿的那个品种不同?不然怎么她剥洋葱时就鼻涕眼泪齐飞、止都止不住,而他剥洋葱时却看着和刚才开酒一样得心应手?   穿着Anderson&Sheppard的定制西装剥洋葱,原来竟是这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等陆觐然真的串好了串准备上架烤,回头想问问炭生的怎样了,那位生炭师傅却明显喝嗨了,压根不搭理他。   陆觐然只能端着这盘烤串亲自上场了。   钟有时可算是彻底摆脱了苦工的命运,坐着等吃。   不过这一等可等了足足半小时。   她觉得烤得差不多了就要上手,一下就被陆觐然打回:“再等等。”   钟有时忍不住仰天长叹,想吃个烤串怎么就这么难?   或许更有资格仰天长叹的应该是陆觐然,想安静烤个串怎么就这么难?   女人的嘴啊,原来真的可以一刻都不停——   “熟了没?”   “还没熟啊?”   “这个半生也可以吃的吧。”   “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   “真的要饿死了,大哥!”   “啊!什么时候才能……”   钟有时话还没说完,就被塞了一嘴牛肉。   陆觐然把烤架上的串翻面的同时瞥她一眼,见她已经满意地大嚼特嚼起来——总算是堵住她的嘴了。   失而复得的安静之中,陆觐然继续从一旁的铁盘上夹起一块晾凉了的牛肉,尝一口,味道不错。   钟有时也给出了高度评价:“味道真不错,以后你要是破产了,真的可以去卖烤串,相信我,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陆觐然眉都不抬,准确夹起一块牛肉塞过去,二度堵住她的嘴。   这是一个难得月朗星稀的夜。   夜风一刻不停,驱散了雾霾,天空深蓝如暮,深夜的楼道里安静极了,空无一物的推车孤零零地停在门外。整所公寓里,只有这么一扇窗,灯光不知不觉亮至深夜。   即便落地窗开着一半透风,西厨里依旧弥漫着一股木炭裹挟的肉香。   酒过三巡,竹签子散了一桌,她真把红酒当啤酒在喝,瓶瓶罐罐落了一地。   陆觐然的酒量不好不坏,此刻已有三分醉意。   钟有时喝得比他还多,毕竟他还在忙着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喝了。   “说真的……我……”她打了个酒隔。   陆觐然洗耳恭听,总觉得她要发表什么高见,神情虽然是醉的,却明显又透着一丝郑重。   “我很谢谢你。你知道么?我……已经……已经……”   得,话都说不清了。   陆觐然给她递了一串,希望她别说话了,这支支吾吾的听着太磨人。   可钟有时不肯合作,又喝了一口,还真就把气顺了回来,说话终于不结巴了:“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被人肯定过了。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出现了。”   陆觐然可想不起来:“我有肯定过你什么?”   钟有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不懂。你这种出生在别人终点线上的人,没经历过任何挫折,你是……不会……懂的……”   她作势又要举杯猛灌。   陆觐然伸手盖住杯口:“酒不是这么喝的。”   这样喝,谁能不醉?   她笑。   笑得那么明媚,狡黠,“我懂,喝红酒,要把舌头卷成一个小吸管似的……”   她真的当着他的面探出舌尖,为了他能看清,还特地凑近了些:“就像……这样……”   陆觐然有片刻的愣神。她已拿起酒杯,可惜她的酒杯已空,不客气地拿起他的那杯,要继续演示给他看。   她只喝了一口,酒杯就被陆觐然几乎是夺了回去。   不知怎的,他的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愠怒:“为什么要喝我的?”   钟有时撇眼看他:“小气。还给你好了。”   说着就要把嘴里的酒吐回去。   此举分明是故意恶心他的。   “不用。”他果然阻止了她。   钟有时可劲儿得意。   可那得意半秒后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已一把拉过她,吻住。   饮她口中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兄弟们,留言换车票咯。 没有车票的不能搭车哦,严肃脸。 然后,基于上次的经验,请明晚9点准时上车,过时不候哦~   ☆、第 28 章   钟有时瞪着眼睛。   她明明没醉,可是为什么唇上的触感那么不真实?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闭着眼睛,睫毛微颤。   她是该推开他的吧?可是这滋味真的很……   美好。   他的吻那么谦和却又那么循循善诱,钟有时差一点就要闭眼回吻了,却在下一瞬间唇上的压迫消失了,她看着他睁开眼睛。   眼里有醉意有清醒,有沉醉又有克制。   钟有时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无从说起。不该这样的,想必他也这么想。   “对不起。”   陆觐然皱着眉头抚额。他这是在干什么?疯了。   刚才那一切都不应该是他做的,可她那已经花了的口红,分明在提醒这个吻实打实的发生过。   陆觐然晃了晃脑袋,扯张纸给她,示意她擦擦嘴。   钟有时看着那张纸巾,白晃晃的在眼前那么一晃,就和她此刻的脑袋一样,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之前莫名的烦躁竟真的因此瞬间不见了踪影,钟有时终于明白,是欲`望在告诉她,它不想结束。   就当她喝醉了吧……   等她结束这个吻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他腰上。   陆觐然的手还搁在面前的餐桌上,拿着酒杯,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捏碎杯柄。   那是他最后一点的克制。   她有些居高临下地看他,手还捧在他脸上。   她在看他,眼里幽幽暗暗闪着光。最后一丝理智顷刻间被击得粉碎,陆觐然一把搂住她的腰站了起来。   邪念紧接而上,如一张网,顷刻间压境,钟有时背倚着桌沿,用力地扯着桌巾,仿佛这样就能排解什么似的。   和之前的吻截然不同,钟有时被吻得舌尖发麻脑子犯晕,完全没发现自己碰倒了酒杯。   一声脆响,酒杯应声落地砸得粉碎。陆觐然放开她,看一眼地上的玻璃渣,那碎片仿佛在折射着清冷的光。   “你说不还来得及。”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丝丝热度在考验她最后的理智。   可她和他明明都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钟有时双臂攀上他坚实的颈项,回以更深刻的吻。   钟有时知道,让酒精为这一切背锅是不对的。   可当她身上这件timeless被褪去,她真的很想再喝两杯壮壮胆。   陆觐然感觉到她的僵硬。他又何尝不是?   “要不要喝点酒?”   钟有时连忙点头。   等他真的起身离开床边,偶一回头,分明瞧见她松了口气。   这一切都不该开始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谁又都不愿就这么结束这一切。   可能等他拿着酒回来,她就已经穿好了衣服打算跟他说再见了吧——   陆觐然重新从柜子里拿酒杯的时候莫名地想到。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乐见于此,还是会可惜。   而陆觐然真的拿着酒和冰块回到卧室,等待他的却不是已经穿好了衣服的钟有时,甚至连她的人影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浴室那儿传来的水声。   敲响浴室门之前,陆觐然是前所未有的犹豫的。   自己一旦踏进去,就再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他犹豫了一下,叩门的手收了回来。脚步折返准备往回走,却是刚要迈出那一步时又生生止住,猛地转头推门而入——   这才是他想做的事情,让所谓的理智见鬼去吧。   水汽缭绕间,陆觐然依旧能看见站在花洒下的那个背影一滞,分明是听见了他进来的声音,却不回头,也没有别的举动,就这么背对着他站着。   陆觐然慢条斯理地走近,检阅着眼前的这一切。   她挺瘦的,却有腰窝。他脱下衬衣。   他喜欢她的腿,笔直、纤长。他解下皮带。   最终,陆觐然也来到了花洒下,头发被打湿的同时,她终于肯回过头来。   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却准确找到了她的唇,吻下去。   水明明是温热的,他却觉得胸前滚烫。因为她的背脊紧贴着他,不隔一物。他迫不及待地用手代替皮肤,去感受她的每一寸。   水声停了。他关掉了花洒。   钟有时背脊刚贴到床单的那一刻,身上裹着的浴巾就被扯了。   地灯发出的暖黄光线都觉得刺眼,幸好被子就在手边,钟有时就跟扯着救命稻草时的,扯过被角遮住自己。   皮肤刚感触到被子的柔软,一股压迫的力道就结结实实地覆了过来,陆觐然的脸又再度近在咫尺。   他的唇是被她咬破的?应该是吧。钟有时很纠结,她该闭上眼睛乖乖等着接下来的一切,还是……   可抬眼看他,分明已经一点一点吻了下来,那她还是闭上眼睛等着好了。   却在那一刻感觉到胳膊底下咯着什么东西,钟有时又蓦地挣了眼。   她眼睛本来就大,突然这么一瞪,陆觐然还以为怎么了,唇就这么悬在她上方不过半厘米处,生生就被逼停了。   就这么看着她从身子底下摸出来一样东西。   怎么这个安`全套的外包装上还有个Q版小人?   怎么这个Q版小人西装笔挺的样子那么像……   钟有时的目光不自觉得就瞄向了某人。   陆觐然知道她在看自己,可他该如何解释?   那是他拿酒途中从储物间里翻出来的,方程去年送他的圣诞礼物。方程的朋友基本上人人都收到了,专门找厂家定制的安`全套,外包装上是每个人的Q版形象。   陆觐然很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手里拿的这玩意,包装上印着的是他的脸。   连他都觉得只有变`态才会做这种事。   她此刻看他的眼神,是不是也是这么个意思?   陆觐然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拉到头顶,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吻,了结这一切。   钟有时就这么节节败退,哪还有工夫分神想其他?   他的手他的唇,哪个不是焚烧机器?所到之处,即刻烧得她一片火辣辣。   钟有时几乎是木楞地看着天花板,脑子比宿醉还晕。她感觉自己紧绷地都快成一根弦,任由他肆意的撩拨。   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手。   陆觐然没有勉强,只吻一吻她额角。用唇去感受她皮肤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一笑。   钟有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人的笑能那么性感,即便弧度如此轻微。   她艰难地翻个身,要去拿床头柜上的酒杯。现在可能只有酒能平复她快要破表的心跳。   他却将她密密实实地搂回。   “我得喝点酒。”   “不用。”他细细看她绯红的脸颊,“你已经醉了。”   该死的,你别这样笑了行不行……   钟有时的抱怨却是还未出口就已消散喉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车速有点快,你们晕车了吗? 下章再加速的话,还受不受得了? 受得了的话一定要留言告诉我哦,因为你们不留言的话,老司机就会默认你们已经受不了了,会体贴你们,就此刹车的[围笑] ——为了留言无所不用其极的老司机留   ☆、第 29 章   在钟有时仅有的那点经验里,这一切似乎都应该是青涩的、躁动的,震颤的心跳,肆意流淌的汗水,毫无章法的急切。而她不知道,这一切竟还可以发生得这么沉着、冷静。她感觉到自己正一点一点被盈满,他缓慢,却志在必得,在这样绵里藏针的攻势下,任何紧`致的抗拒都化成娇嫩的欲拒还迎。   钟有时看他的眼睛。看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么久发展到这一步了?她甚至之前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的脸。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喉咙发痒,她只想吻他。   吻他微微抿着的唇,吻他压抑的眉心,吻他鼻尖摇摇欲坠的汗,可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身体早已柔成了一滩水,只能任由他肆意撩动。   陆觐然吻她汗湿的额发,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矛盾,因为疼痛而锁着眉,眼睛里却是一丝一丝的媚,紧紧咬着下唇不发一声,越是忍着,越是给人一种冲动,要不顾一切撬开她的唇,听她缠绵的哼吟。   低闷和压抑到了顶点,只让人想撕碎这一切,钟有时只觉得他的目光幽幽一暗,下一刻她的脚踝就被他一把扣住。这男人就这么折起她的腿扣在他的腰侧,另一手扣在她腰侧,突如其来的敞开令她眼神都慌乱了起来,眉心刚紧了一分,他却连让她蹙起眉头缓解这一切都不让她如愿,突然的一个深抵,再次将这一切捣碎。   他终于听见了她再也克制不住的低吟声。   “嗯……”   谦和和克制的假象瞬间被撕掉。他的每一下都深入至底,每一下都要她齿间厮磨,喉间颤吟。   钟有时不知到要看向何处,凌乱的目光几乎和她破碎的呻`吟声一道飘在这压抑难耐的空气里。   而他还变本加厉,几乎一刻不停,要她为他展开。   要她为他绽放。   要细细体会她的每一下紧致和潮涌。   终于终于挨过了这波密集的攻势,钟有时已经是气若游丝,他要俯过来吻她,她却顿时一脸哭相。扁着嘴的样子看得陆觐然一笑:“怎么了?”   “……腿,麻了……”   陆觐然失笑摇头,稍微撑起上半身,给她空间把腿抻直。   钟有时得了空,身子一侧就侧躺到了床沿,整个人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汗津津的浑身发热。   陆觐然捋着她汗湿了的背,潮热而光滑。   他目光略过眼前的每一处景色。她那嫣红的嘴唇飞霞的两颊,湿漉漉的眼睛和额发,都是盛情到极致的邀约。神经末梢在叫嚣,叫嚣着继续。   陆觐然侧躺在她身后。   钟有时回头看他。有吻落在她眼皮上。   他的膝盖稍稍挨开她的腿。   却遇到了阻碍,进退两难。   “放松。”他说。   钟有时紧紧抓着他扣在她腰侧的手。说实话,她真的有点怕了,这个男人给予她的,是她在那点仅有的经验里从不曾体验过的,她在因此而泛滥成灾。   可她也不想就此结束。   陆觐然的吻柔和地落在她的耳侧,后颈,她的身体终于一点一点酥软,终于,丢盔卸甲。陆觐然扣着她的腰,狠狠往后一挫。嗯……   收复失地的那一刻,末梢神经紧绷得几乎发疼。   他感受得到她的紧张,可这个夜晚,他并不想提前结束。   凌晨四点,钟有时从车上下来,她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公寓楼下。   她进楼前是不是应该回头跟车里的人说点什么?可是她只是背对着车门僵站了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甚至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脱衣服的时候有多忘情,穿衣服的时候就有多尴尬。她也不例外。   直到出了电梯,钟有时还耷拉个脑袋,掏钥匙开门的时候都没发现门缝里其实还亮着灯。   直到她开门的瞬间,客厅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   “这么晚才回来?”   钟有时差点吓跌到地上。   此刻的秦子彧正抱着薯片袋盘腿坐在沙发上,长发用个鲨鱼夹夹在后头,配上她那一脸审度的表情,简直像在抓老公出轨的黄脸婆。   钟有时好不容易三魂七魄归位,眼珠一转就要岔开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装作没事人似的换拖鞋进屋,其实心里一直打着边鼓,头都不敢往老秦那个方向撇。   秦子彧趿上拖鞋朝她走来:“拜托,现在都几点了,我都已经睡醒一觉了。”   “哦是吗?”钟有时说着就要直接折去卧室。   却是没走两步就被叫停:“钟有时。”   “……”   “我劝你坦白从宽哦。”   “……”   在老秦锐利的目光下,钟有时顿时犯了怂。   凌晨五点的小公寓里,两个人分坐小沙发的两头,一个愁容满面,一个兴奋得语无伦次。两个人简直都不在一个次元,自然驴唇不对马嘴。   “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为了换资源故意睡他?”   “天哪天哪天哪,他活怎么样?”   “我可真没那么想过。一丁点都没有。”   “我就说嘛,他鼻子那么挺,那啥肯定不赖。”   “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他身材呢?是一坨白面团,还是八块巧克力?”   “八块巧克力。”还能不能好好聊了?“诶!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可是老秦已经开始脑补那八块巧克力的画面,压根没听见她的后半句。   钟有时仰天长叹一声,扯过抱枕闷住头,闷死算了。   闷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福利。 这章肯定也会被锁,哎无奈了。就不贴什么剧情内容了(被锁后我会直接用剧情章替换这章),带兄弟们坐个过山车刺激刺激就好。这回晕车了吗? 晕了也不要紧,老司机以后不定期飙车,你们以后不定期坐车,适应了这个速度就好了 老司机给你们的过节福利已经送出,你们给老司机的奖励呢? 来来来,用留言砸我吧~不要客气~ 老规矩,次卡、月卡、季卡……愉快地刷起来吧,不要客气~   ☆、第 30 章      凌晨五点,唯一亮着的这扇窗里,两个女人挑灯夜谈;而这扇窗外,一辆车一直停在公寓楼下,路灯与寒夜的薄雾将车影幽幽笼罩。   陆觐然的车并没有开走,就这么熄了火一直停着。   他是目送她进楼的。其实从他家里出来时,两个人已经是不发一言的状态,这个女人平时如何的嘴如连珠炮,那少有的沉默就尤其显得尴尬。   他其实不太清楚她的想法,当然了,他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都没弄清楚。   爱吗?显然是不爱的。   有好感么?显然也是有的。   和宋栀分手后的头两年,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可结果都是无疾而终,似乎任何热情和付出都在年少时的那场爱情中消耗一空。与其把经历都投入到感情中,他宁愿投入到工作中。起码工作室付出即有回报的事,而感情——任何所谓的投资回报率都是狗屁。   之后便一直单身。也不是没有女人主动示好投其所好,可终究差了那么一点。   陆觐然也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他还爱着宋栀,还是他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其实钟有时的出现,说特别也不特别,可要说一点也不特别,那他怎么就单单和她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陆觐然闭上眼,有肆意的笑容浮现在脑海——是属于钟有时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这种笑容很有感染力,以至于他现在想起,嘴角都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可陆觐然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另一副画面又接踵而来。是慈善之夜她面对萧岸时,那种人前刻薄人后双眼通红的样子——   虽然她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多聪明、用假录音吓退了萧岸,但她当时强颜欢笑的表情,陆觐然猜,如果当时萧岸真的不顾一切要和她重头再来,甚至不惧录音、不惧徐子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冲击,她怕是会动摇的吧。   她还爱着萧岸的吧。只是可能恨比爱更多。   就像他还爱着宋栀,可是这份爱,可能也撑不过这几年就要消耗殆尽了。   可今时今日,他们两个都算是心里还装着别人,那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除了让酒精背锅,还有别的办法么?   毕竟,他不希望她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而就此远离他。   终于想明白的陆觐然。   终于舍得发动车子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觐然其实睡得并不好。   肠胃作祟还可以吃药缓解,但生物钟作祟就真的是束手无策,六点睡下不到就点就醒了。   之前的那一个星期,这个时间点一个女人会按响他家的门铃,上门来给他做早餐。   虽然此时门铃没有如约响起,陆觐然躺在床上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起床,洗漱换衣,只是目光总时不时地瞟向家中钟表。   直到时针走向9点半,门铃依旧一声没响过。她应该是不会来了,这也并非意料之外。   陆觐然给自己泡了碗麦片,也就勉强算作早餐了。他倚站在餐台旁,刚吃了一口耳边便是“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终于……   陆觐然立即放下碗和勺准备去应门,却是刚走一步又折回来,把麦片倒了、把碗冲了放水池里。假装这顿早餐没有发生过。   这才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去开门。   可视对讲亮起的那一刻,也是陆觐然笑容僵在嘴角的那一刻。   画面里出现的是他的朋友兼邻居——方程的脸。   他现在把对讲关掉还来得及么?   那端的方程却已经开口说话了:“我的摄影展你真不打算露面了?”   “你也知道我生病了。在家休养连纽约都没去。”   “我让你去798又没让你去纽约。而且……”方程越说越不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还去了慈善之夜。徐子期的面子你都给,我的面子你不给?”   谁说他是为了徐子期去的?   他明明是为了……   陆觐然既不挂断也不答应,就这么冷脸对着方程,看他还能用什么说辞说服自己。   结局显而易见,方程最终还是一个人灰头土脸地上了路。   要劝说陆觐然改变想法从来都是不可能的事,方程之前已经领教过无数次,自然这次也不例外。   这人简直跟个固执的老头似的……   而此时此刻十公里之外的某公寓楼里,钟有时也早就醒了。准确来说,她这一晚都翻来覆去没睡着。   终于翻身凑到呈现昏睡状态的老秦耳边:“我今天陪你出去逛逛?”   老秦困得一塌糊涂,哪会搭理她?直接眉一皱,翻个身继续睡。   钟有时自讨没趣,横回去逼自己再睡会儿。依旧徒劳无功。   终于按捺不住坐起来,抓着头发烦躁至极。   扭头看老秦,姿势都不带变的。   钟有时索性起床,翻来弄去给自己找点事做,可她既看不进电视也看不进电脑,既不想吃饭也不想画稿。   就这么折腾了半小时,钟有时终于给自己找到事情做了——她在老秦的一堆信用卡账单里发现了一张邀请函。   方程的摄影展就在今天。   老秦都辞职了,他还让人给老秦寄邀请函。究竟处于何意?这就很值得揣测了。   不过老秦早认定了这绝对是场鸿门宴:“这玩意肯定是Linda那个小婊给我寄的。她现在顶替了我的职位,还不想方设法地膈应我?反正我不去。”   钟有时暗搓搓地揣着邀请函挪到卧室门边:“老秦?”   “……”   “我拿你的票去看展了啊?”   老秦持续昏睡中,理都没理。   钟有时就当她是……默许了。   虽然方程被老秦臭得一文不值,但人的行业标杆地位在那儿,现在又有这么个机会,钟有时真挺想去膜拜膜拜的。   一个设计师能办摄影展,前期营销还做得这么好,虽然这一切在老秦口中都是不务正业,但钟有时是打心底里佩服的。若有方程十分之一的营销能力,她的独立品牌也不至于关张大吉……   陆觐然到的时候,正值今天摄影展人`流量的最高峰。   网上已经出了新闻,这次chaim fong的摄影展来访人次第一天就破了798的办展记录。买不起chaim fong的衣服,但看得起他的摄影作品,这个卖点对普通民众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   这一切的营销都是陆觐然手底下的团队做的,陆觐然自然通晓所有流程,这个时间,方程应该正在二楼的临时办公室里接受专栏采访。   一楼的展品对陆觐然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毕竟方程摄影作品他早看过不下几百张。他直接上了二楼。   临时办公室的门扉紧闭,看来采访正在继续,陆觐然正琢磨着是不是该下楼看看展消磨一下时间,办公室的门却豁然拉开——   里头径直走出一位泪眼婆娑的女人。   陆觐然倒是挺诧异的。   可那女人一看就是刚挨过训的模样,与他擦身而过时,只对他点了点头,就这么红着眼睛快步离开了。   透过此刻虚掩的门缝,陆觐然见办公室里压根就没有任何记者和镜头的身影。   这才皱着眉走进。   方程正气急败坏地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怒目抬头,见来人是陆觐然,这才表情一松:“你不是不来么?”   “改变主意了,不行?”   陆觐然也会改变主意?不如说他是吃错药了……   “刚才那位是?”   “那个啊?我之前的助理辞职了,那是新助理。”   “你这是把她骂哭了?”   方程可不认这指控:“是她承受能力太差了。要是换做我之前那个助理……”   方程表情一滞,没再说下去。   那表情,几乎是落寞了——   陆觐然也深以为然:方程的助理但凡能在方程手底下忍一年,他都敬她是条汉子。   “做领导的,有时候也得刚柔并济。”   方程一脸疑惑地望过来。   “……”得,他怎么会懂刚柔并济是什么意思?陆觐然撇撇嘴。   记者采访时间延后了,两人出了办公室,往二楼的公共区走。   还未穿行到公共区,就听见有人正在闲聊:“听说秦子彧来了?”   “不会吧……”   “真的来了,我在前厅接待那儿看到她的邀请函了。”   “……”   方程脚步一愣,陆觐然也发现了。   员工间偶尔闲聊并不是罪过,他可不想看见方程又冲过去搅人兴致,把人批得狗血淋头。可陆觐然正要拉住方程,方程却突然一转身,朝通往一楼的楼梯走去。   “我先下去一趟,你在办公室里等我。”   说着就把陆觐然抛下了。   陆觐然不由得愣站在原地,此刻耳边已经是方程快步下楼的哒哒声。   方程这么急着下楼?蹊跷……   陆觐然不由得走到栏杆前,往一楼的展厅望去——   他,竟,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钟有时?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飙了几次车,未免疲劳驾驶,下车走会儿路吧兄弟们 秦兽cp很久没同框了,有想念他们的没有? 秦兽cp和友尽cp其中有一对很快又要飙车了,猜猜是哪对?猜中了给你们升级车位 以及,兄弟们考虑好兑换月卡、季卡、还是年卡了没有?留言即可兑换。提前兑换好,下次飙车才能坐前排哦~ 前排风景独好,快来找我兑换~~~ 长期潜水党,飙车是没有好座位的哦~~   ☆、第 31 章   第三章   趁我们头脑发热,我们要不顾一切。   ——波德莱尔   钟有时一直在场地里瞎转悠,展会的主题是manic depressive,场馆布置也处处提现躁郁这个主题。场馆向外延伸出一个海啸造型的棚子,外观看着透亮走进却是沉郁基调的黑,老秦当时因为漏雨跑来救场,大概就是外头那临时搭出的棚子出了问题。   参展的照片描摹的也不外乎是现代人的那些心理疾病,就拿钟有时此时正对的这组照片来说,她不用看介绍都能看出这表达的应该是依赖型人格障碍。两个人如连体婴般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组合在一起,脸上是一派病态的安逸感。   不一定所有神经病都能当天才,但天才肯定都是神经病。这话真不假。可怜了老秦,和方程共事多年都没被带跑偏,简直万幸。   可能真的不能在心里这么腹诽一个人,钟有时正这么想着,肩头却猛地一重。   有人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有时回头,身后站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方程?????   钟有时脸上的惊讶就差头发都吓得竖起,如此明显方程都没有注意到,显然他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只顾着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继而,他脸上的那抹气急败坏被隐隐的低落所取代。   “不好意思认错了。”   说完他就撒手走了。   留钟有时一人在那儿独自忐忑。   那是方程没错吧?正这么想着,方程就跟受到了召唤似的,明明已经走远了却又蓦地顿足回头看她。钟有时赶紧把目光投向别处,直到这股目光的压力彻底消失。   方程刚才分明盯着她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该不会错把她的背影认成老秦了吧?   钟有时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是她去年的设计,一件带着纵横交错的涂鸦外套,老秦也有一件。去年她还是有点余钱找厂子开板的,这件也算是timeless的旧款吧——虽然之后她就关张大吉再无新版了——而YSL今年10月的巴黎时装周上才出了一款涂鸦外套,下了秀即被抢订一空,3万多一件秦子彧至今都还没排队订到,老秦上回穿她这件旧款外套出门前还跟她打趣,说是穿低配版ysl过过干瘾。   钟有时当时就一个抱枕甩了过去。   其实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小众品牌就算设计超前,除非真的经历时间淬洗成了当家经典款,一般情况下也不过是为大品牌铺路。潮流说白了也是一种垄断,比任何东西都更需要话语权。   当然钟有时非常清楚老秦嘴上虽这么揶揄她,实际上却没少帮她打广告。老秦盘靓条顺的,穿她的衣服参加过不少重要场合;在老秦的微博和公众号里同样,但凡有机会老秦就会夹带私货、安利她的timeless。只可惜,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最惨,跌至谷底,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触底反弹。   但这一切此时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方程如此气急败坏地来找老秦做什么?   刚才那样子,简直是来寻仇的……   难道老秦愤而辞职那会儿跟他开撕了?   钟有时终于胆寒了。她拿的可是老秦的邀请函。而老秦,指不定现在正以什么姿势呼呼大睡。   深怕自己蹭场蹭到性命难保,钟有时果断溜之大吉。   可偏偏就这么邪乎,刚扭头要开溜,低垂的视线里就走进一双鞋。   那双鞋笃定地杵在那儿,巧妙地拦住她前路。钟有时头都不抬,要从左绕过,对方就跨左一步。她往右绕,对方便又跨右一步。   猫捉耗子有意思么?   钟有时愠怒抬头,二度傻眼。   “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么?怎么被陆觐然先说了?   “我朋友有邀请函但有事来不了,我就替她来……看看。”   几个小时前,还是亲密无间的负距离,现在却是对视都尴尬。钟有时在他身上找点别的东西来看,就这么看见了他脖子上那枚红痕。   是谁下手这么狠?   答案已不言而喻。钟有时只记得自己当时就跟个树袋熊似的攀附着他吻吮他的脖子,可不记得自己竟那么用劲儿——他脖子上的那没红痕深得都快发青了。   陆觐然分明是觉察到了她目光的异样,不然也不会抬手遮了下脖子。这动作提醒了钟有时,她蓦地一怔忪,目光慌乱移开之下,又不其然地望进他的眼睛。   就再也……移不开了。   “我们……”   陆觐然沉默良久,突然说。   钟有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看他郑重的表情,这是要表白?可她从没想过要和他有什么发展。   还是说以后不要再见了?怕她仗着昨晚粘着他不放?那可真就冤枉了。   又或者……   索性他没有让她胡思乱想太久,很快便落定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   “……”   钟有时没想到他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要她如何回答?   “当然!”钟有时嘴一咧就笑了。   笑得几乎是傻气了。   直到被请上了二楼,钟有时还在想,自己刚才的笑容没破绽吧?   他既没有怀疑她的动机,更没有要追求她而导致场面更尴尬,自己不是该因此庆幸的么,怎么心里却隐隐的不怎么好受?   真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陆觐然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回来,这足以引起周遭又一波窃窃私语。   看得出来方程是懂得享受之人,公共区里是专门找星级餐厅运来的brunch,员工们虽然平时被骂得很惨,但享受起来也不含糊,只是钟有时作为唯一的一位外人,本来就引人侧目,加上她身边还站着个陆觐然——这位之前可一直都是方设计师陪上陪下的,一看就是方设计师的好友,年纪不大长相出众衣品不凡,即便外人不知道他就是然栀基金的幕后老板,也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是怎么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如此安定自若的?钟有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待会儿一起吃饭?我介绍方程你认识。”   钟有时刚可是看着方程和时尚风行的采编一起进的隔壁办公室,应该是约了专访。   趁早溜掉才是上策,钟有时自然赶紧推辞:“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会儿还约了朋友。”   “朋友?老秦?”   “啊对!就她,秦子彧。”钟有时说起谎来眼都不眨。   刚和三名采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方程脚下生生一顿。   采编已经自顾自地走向了楼梯,方程却一直没动。只皱眉看向公共区沙发座上坐着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他眼熟的外套,不就是他早前在楼下认错的那个么?   可能他的目光太凌厉,那女人前一秒还笑眯眯的,下一秒表情就生生定格住,继而慢吞吞地扭头看了过来。   对上方程目光的那一刻,钟有时一惊。   她今天出门前是不是该查下黄历?   点儿太背了。   钟有时的心中难免蹿起一阵唏嘘,可她刚这么想着,这方程竟撇下了一众采编,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难道是她多虑了?方程走到她面前时甚至看都没看她,只问陆觐然:“你朋友?”   陆觐然点点头。只是他分明也觉察出了异样——方程此时的脸色太怪了——果然下一秒方程的手就伸向了他旁边这个女人。   陆觐然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揽过了钟有时的肩膀。他可不确定方程突然发什么神经。   与此同时,方程劈手夺走了钟有时手里攥着的邀请函。   打开一看,果然邀请函上写的是秦子彧的大名。   周围所有人都没有错过这一幕。包括《时尚风行》的采编们。   方程的专访平时很难约,要不是这次杂志打着宣传摄影展的名号,估计也敲不来这次的专访。但谁会真的关心他的摄影作品?不过是想借着摄影展的采访,探一探他明年3月的时装展情况,顺便八卦一下他和他的灵感缪斯们的爱恨情仇则更佳。   都知道方程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怪癖一大堆,还美名其曰特立独行,可是他压根不按之前拟好的采访流程走,这一点采编们还是始料未及的。   但谁让人家大牌呢?采编们只能按方程所愿,先下楼,通晓了这次摄影展的主题、作品风格等等,之后再正式进入采访环节。   只是不成想,采编们出了办公室,下楼前回头一瞧,方程就不见了。再一细看,方程正朝另一边的公共区走去。采编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难道又改变主意了?   只是采编们很快就发现了新大陆。方程迎面走向的那个人——   陆觐然?   其中一名采编瞬间瞪圆了眼。   又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同事。显然后者脸上陡生的惊讶已经证实了,他们都没看错,那确实是陆觐然。   这位陆先生平日里虽然低调,但他们总归还记得陆觐然上次去了时尚风行的总部,还参与了这次设计师大赛的初选。   一提起设计师大赛,又是新一轮的诧异——   “那女的……”其中一名采编突然直勾勾地望向陆觐然身旁那位,“好像是咱们这次设计师大赛的选手。”   “选手?”   那么问题来了,设计师大赛的选手为什么会和陆觐然在一起?   还是以此刻这种……手揽着肩的状态出现。   秦子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初上。   入冬以来天黑得早,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摸过来一看,其实也才下午4点多。   屏幕上还有一则微信提示,不到中午时收到的。   秦子彧划开来看。是钟有时发来的。   “朋友?”秦子彧看着微信内容,不由得细细咀嚼起这个字眼来。   秦子彧下了床,赤脚去厨房找吃的。   “打完炮还能做朋友,不外乎三种可能。要么就是真把你当朋友,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往事缄口不提;要么就是在暗示你,你们可以做稳定的炮`友,偶尔解决生`理需求,但互不干涉。”   她一边回着语音一边打开冰箱。   “要么就是纯粹是找个台阶下,他不会拉黑你也不会屏蔽你,但你想联系他?抱歉你是永远找不到他的,实在不巧再碰见的话,他却跟没事人似的,还能假惺惺地喊你一声朋友。这种最恶心,跟吃了死苍蝇似的,参见我某任傻逼ex。”   冰箱里空得惨淡,牛奶还过期了。秦子彧掏出袋面包,看了下还能吃。   “哦对,你去哪儿了?我刚醒,你几点回……”   话音未落,秦子彧的话就被“叮咚”一声门铃声打断。   真是心有灵犀,老钟这就回来了?   秦子彧叼着已发冷发硬的面包跑去开门。   方程……   方程???   秦子彧连面包都吓掉在了地上。   门外的方程却只是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说:“原来你素颜长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你素颜长这样。” …… 方程,卒。 ╮(╯▽╰)╭ 上章的建议大家考虑的怎么样了?月卡、季卡、年卡,还有没有要办理的? 快快快留下你们的名字,要上车了,过时不候哟~~~~ 还有个问题要问兄弟们。我看留言,怎么那么多改站秦兽cp的? 你们是变心了吗? 来来来,投个票,友尽cp&秦兽cp,你们站哪对? 告诉我,事关后文的剧情分配,谨慎选择哟~~~   ☆、第 32 章   “原来你素颜长这样。”   ……   ……   秦子彧就差一口老血飚上天。   下一秒就要甩门。   方程却一脚横住门缝,手一抵身一闪就挤进了门来。动作快得跟贼似的,正好一脚踩在她的面包上。   她的晚餐!!!   秦子彧心在滴血。   豁然抬头眉梢一横:“老娘已经辞职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行么?”   只可惜没有妆发加持,她整个人显得太良家,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方程丝毫不见忌惮,刷地从兜里扯出一信封,一把甩回给她。那气场瞬间就压了秦子彧一头。   秦子彧恨得牙痒痒,低头一瞧,这分明就是她的辞职报告。   “你的辞职信我没有批准,我,现在,还是你的老板。”   “……”   “……”不说话了?看来是怂了,方程慢条斯理地抄起双臂,大人不记小人过,“下周一回来复职。”   秦子彧头都不抬。   方程再加一重磅:“我给你加薪。”   “……”   还没反应?方程杠上了,再加一磅:“年假double。”   秦子彧猛地抬头。   动心了吧?   方程撇撇嘴隐去得意。不成想她只是看了看他,径直拿起手机拨号码。   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物业的电话,明明片刻前和他说话还那么硬气,却是电话一接通,那声音就跟变了频似的,竟带着惊恐的哭腔:“喂……是物业吗?”   “……”   “有人擅闯民宅,我好害怕。”   “……”这女人,嘴上说着害怕,眼睛却在瞪他。   “对对,我是1204的……呜……千万要多叫几个保安上来。”   方程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可为时已晚,通话已经结束。而她,正耀武扬威地看着他。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唯女人与小人……   后半句死活想不起来的方程最终只能咬牙改口:“Drama queen!”   可惜这词半点杀伤力都没有,秦子彧得意地扭着小腰进了屋:“姐姐我今儿心情好,不妨教你个中文单词。心机婊。用来形容那些一肚子坏水但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注意,重点是漂亮。”   方程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呸!   强龙遇着地头蛇,空有武力无处使,秦子彧俨然是个合格的地头蛇,纵使蓬头垢面也要趾高气昂,穿着件白熊似的毛茸茸大睡袍也不妨碍装逼,脚搁在茶几旁,翘着兰花指涂指甲油,露着一截白晃晃的小腿。   保安来之前,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简直就是空气。   方程一屁股坐在她身旁,语气还是高高在上的,但明显妥协了:“你要辞职也可以,等我找到能顶替你的助理为之。”   这女人涂着指甲油在那儿笑:“Linda也被你骂得辞职了?哎哟喂可真是一出好戏呀!”   这女人哪里学来那么多气死人不偿命的阴阳怪调?   方程不跟她一般见识,实际上也确实没了法子。他之前那个骂不还口的小助理哪去了?现在这女人究竟是什么鬼?   “你找到新工作了?”   “没有。”   “那为什么……”   秦子彧暂时放下指甲油,下巴点一点墙上的挂钟:“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要么你现在就走,要么就给我闭嘴。”   她这拿腔拿调的架势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方程眉头一紧就想了起来——她不就学得他么?   每次设计会议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听得烦了就把文件一撂:“你们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不指望你们能有好的创意,但请不要给我这些连狗屎都不如的东西。做不到的话,就给我闭嘴。”   她现在的表情不能更讨人厌了,也就是说,每次他说这种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讨人厌的?   这个突然的发现令方程沉默了足有一分钟。   刚回过神来说了句:“我不明白……”   门铃就响了。   方程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身旁这女的已经笑吟吟地站了起来:“一分钟到了。”   秦子彧那欢快的样子,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方程坐在沙发上,脸色沉郁得不行。秦子彧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那低沉的气压,她却只顾着在心里得意:不膈应你一下,枉费我这三年所受的欺压……   保安大哥替她做主来了。秦子彧已做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迎接门外的保安,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她也被拉开了。   她连保安大哥的脸都没见着,就被人逮怀里吻住。   虽然简短但特别响亮的一记吻结束,捧在她脸颊的手还不肯松开——   “亲爱的,我错了。”   什么?   秦子彧懵了。   面前的方程,深情又委屈:“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什么???   她瞪圆的双眼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我爱你……”   秦子彧已经被恶心得说不出话来了。   门外的保安可是看了一出好戏。最终摇着头把门带上,识趣地离开了。   关门声一响起,捧在她脸上的手就撒开了,面前的方程,比她刚才还得意。秦子彧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要开门去追,他一个侧身,就拦在她与门之间。   秦子彧咬牙切齿地看他。   心机婊——哦不!心机屌!   心机屌却只是无谓地耸耸肩。   他还不走是不是?秦子彧狠狠的啐了一口,“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你这是……”方程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词,“恶人先告状!”   哟,竟然会用俗语了,竟然还没用错。秦子彧肺都被气得生疼:“Fuck you!”   他不可思议地一扬眉。   继而放肆地一笑:“Come on……”   秦子彧最终和他吻作一团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能真的旱了太久,一涝起来就容易刹不住车。   当然了屋子里早已被他俩冲撞成了车祸现场,茶几上的杯子也打了,饰物柜上的花瓶也倒了,卧室门口的地垫也被掀了,他的衣服脱了一地,她脚上的指甲油都还没干,都蹭到他腿上去了。   差点连她的笔记本电脑都被碰倒了——   秦子彧就这么被他抱坐在写字台上,眼看电脑就要掉落在地,可她哪有空去管这个?正忙着把手伸进他的裤腰里。   他真的很惹人讨厌,可他也真的和她在这档子事上太和拍,她手神向下的时候,他手就绕到她背后。她拉开他的裤链的时候,他解开她的内衣搭扣。   怎么就能如此合拍?   “啪”的一声,电脑终于掉落在地。   本就没关机,这么一砸,电脑屏幕竟就这么亮了。没开灯的卧室里,这就成了唯一光源。   这两个人就算再寄情其中,也不由得分神瞄了眼骤亮电脑屏幕。   这一看不要紧——   靠!   秦子彧顿时吓得差点飙脏话。   电脑屏幕上,分明是她正在编辑的微博页面。   那是她准备今晚发布的帖子——   《亲爱的,你穿得就像个灾难》   首当其冲的就是徐冰冰,穿着方程设计的那件“行走的姨妈巾”的徐冰冰……   怀里这块炙热的铁怎么顷刻间就冷了下去?   方程分明感觉到了,停下动作抬眼看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台掉落在地的笔记本电脑——   wtf!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刹下车。兄弟们!!让我看到你们上车的热情!! 你们都不冒泡的话,老司机飚车都没动力[泪] 快快刷卡上车吧,别跟我客气~   ☆、第 33 章   电脑屏幕在眼前一晃而过,方程还没来得及细看,刚扭过去的头就定格了——   门外传来“叮咚”一声门铃响。   Wtf?   秦子彧反倒是被这声门铃声震回了魂,脚背一勾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松口气。终于可以分神去关注那突然而起的门铃声。   而门外人明显意识到了门铃没有人应,索性“叩叩叩”敲起了门。   此刻的方程比她之前还要更僵硬几分,眉梢一横用眼神问她:谁?   电脑合上了,她小命也保住了,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男友。”   果然话音刚落,方程那略显狭长的眼睛顿时瞪得快有她的眼睛那么大。   只可惜门外人不配合,见门迟迟不开,直接喊了一句:“老秦??”   那明明是女人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被骗的方程咬牙切齿瞪她。她却只是无谓地一耸肩。   看来今晚是要戛然而止了,秦子彧推开他的肩膀,直接跳下写字台,要去捡地上的衣服:“你赶紧把衣服穿上。躲柜子里去。我待会儿把我室友支出去吃点东西,你到时候直接走就行了。”   这女人脑子转得贼快,这点功夫已经想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   方程自上而下看她,身上那件毛茸茸的睡袍此刻松垮垮地系着,关键部位虽然都遮着,但越是此番欲盖弥彰越是诱人犯罪,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窗外的月色是唯一光源,她的皮肤在一片茫茫月色下,白皙得近乎能反光。   他之前从未觉得她好看。甚至说,她在他的审美里简直不合格。他爱小麦色的皮肤,爱狭长的丹凤眼,爱棱角分明的脸型。可在这样的月光下,他竟然觉得,眼前所见是另一番美好,他之前从未意识到的美好。   她在注视下的站起来把他的衣服一股脑塞他怀里。再抬头看他,正要说话,他却把怀里的衣服往后一抛,空出手来,一把抱住她——   “你干嘛……呜……”   看来今晚是要继续了。   只是苦了门外的钟有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打电话也没人接,只能放弃。   看来老秦是出门了。   可她能去哪儿?   钟有时摸出手机,明明不久前老秦还回了她语音,逐条逐条地帮她分析“打完炮还能做朋友吗”这个议题。   只不过当时她正坐在陆觐然的车里,老秦的语音她都不敢点开听,只能暗搓搓地把语音转文字。可惜老秦语速一向很快,语音转文字转得简直前言不搭后语,但有几个重点钟有时还是抓住了的——   要么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关系;要么就是在暗示你,你们可以做稳定的炮`友,偶尔解决生`理需求。   当时钟有时默默地把手机揣回兜里,忍不住瞄一眼正专注开车的陆觐然。   他会怎么想?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他平静的侧脸,以及他稍稍握紧方向盘的手。他应该察觉到她在看他了,可他既不扭头也不问,显得一派平静,只不过那握着方向盘的手终究还是漏了馅儿。   钟有时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哎跟这种心思深派打交道,累。   不过早知道现在会被锁在门外,刚才不如答应和他一起去吃晚饭。钟有时带着这股悔意原路折返。   老秦单蹦了,她又没带钥匙,转眼成了无家可归的小白菜。思来想去,先去吃点东西得了。说不定老秦也在小脏摊吃东西。抱着这种撞大运的想法,钟有时轻车熟路地一路拐,不一会儿就远远望见小脏摊的招牌。   还远未到宵夜时间,店里客人少得可怜,钟有时环顾一下人丁寥落的店子,没发现老秦的身影,只能坐下来翻菜单。   吃点什么好呢?   钟有时刚要招呼服务员过来,就见服务员拎着一袋子外带的烤串走出店门,直接朝门外招呼开来——   “喂!你点的东西好了!”   钟有时下意识地扭头望去,下一秒就吓得回过头来。   正从路边车里走下来的,不就是陆觐然么?   他跑这儿来外带?不怕又吃进医院?当然钟有时已经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她这个刚才在车里还信誓旦旦地说和室友约好了一起要吃晚饭的人,为什么会一个人坐这儿点烤串?幸好她是背对着门而坐,赶紧缩成一团、菜单挡脸。心里希冀着陆觐然应该拿了外卖就走,不会闲到多往店里瞅两眼吧?   果然,不一会儿店门外就没了动静。钟有时都不敢扭头,只摸出手机点开相机功能,把手机当镜子用,仔仔细细瞅了眼店外的情况,果然已经没有了陆觐然的身影。   钟有时这才松了口气。   饭也不想吃了,放下菜单就走。   一路走一路悔不当初,如果自己昨晚忍住诱惑、什么都没发生,她今天还能死皮赖脸地喊他一句未来boss,混吃混喝混展览。完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避之唯恐不及。   说白了还是心虚吧,都看过他坦诚相见的样子了,都知道他是何等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了……就好比今早在展会突然见到他,就算他又是西装又是大衣的,她还是一眼就把他扒`光了;又好比刚才送她回来的车里,就算他手握方向盘沉默不语,依旧不妨碍她回想起他在她耳边如何粗重的喘息,以及,他的手指如何残忍又轻佻地撩拨她的每一寸神经。   疯了疯了……钟有时闷着头,加快脚步往前走,似乎这样一来就能把毛脑子不合时宜的遐思抛到身后。   直到“嘀”的一声车喇叭声突然响起,钟有时的脚步才生生一顿。   不会吧……   钟有时僵立在原地不肯回头,似乎这样就能让时间倒流,回到车喇叭声响起的前一刻。   只可惜一切并未如愿,车轱辘声慢条斯理地转到了她身旁,继而车窗降下。车里的陆觐然也不拆穿他其实早在被服务生喊他进店里取外卖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缩头缩脑的她,只说:“你不是和室友吃晚饭去了么?”   钟有时头皮都发麻了。   咬着牙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扭头看过去。陆觐然的车就停在她身旁的车道上。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在他去店里取外卖的时候?   还是他上了车之后,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就正好看见她从店里溜出来?   他为什么不当即就叫住她?   她都已经快要拐出这条小巷、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他又偏偏按了车喇叭……   至于他的问题,她该如何回答?索性反将一军:“你怎么还敢吃这个?不怕食物中毒?”   他看看她。蓦地一笑。也不知道笑个什么劲儿。   拎起搁在副驾驶座上的打包袋,“就当是买给你的好了。上车。”   钟有时瞄一眼他手里的打包袋。   她是这么容易受诱惑的人么?   她上了车。   既然他不嫌车里味道会不好,那她也不客气了,车子还没启动她就拆了打包袋开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为自己打圆场:“本来我确实是和室友约好一起吃晚饭的,可她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手机也联系不上。”   “约会去了吧?”   “不可能。她一千年老光棍,哪来的男朋友?”   “那我现在是送你回家,还是先带你去吃饭?”   “这不就是我的晚饭么?”钟有时拎起手里的打包袋晃晃。   那意思是要他送她回家?   可她接下来又说:“可我没带钥匙,也回不了家。”   陆觐然笑:“那你究竟想怎样?”   其实钟有时自己也不知道能怎样。眼珠一转,又一转:“要不……”   陆觐然稍一扬眉,洗耳恭听。   “……我们去看电影吧?”   圣诞节档,上映的电影很多,但票依旧难买。能临时买到最后两张票,钟有时还觉得挺幸运的。   也不是什么腻歪人的爱情片,应该也算……合他的胃口吧?钟有时趁着全场暗灯 ,这才光明正大地扭头看旁座的陆觐然。   斑驳的光线在他的脸上落下棱角分明的阴影,更衬得他这张脸长得利落又干脆。   钟有时收收眼,收收心,啃爆米花去。   她可没想到电影还没过半,自己就彻底坐不住了。电影是好电影,可……陈坤和舒淇吵架的时候,斜前座那俩逼崽子亲得那么忘我就算了,怎么陈坤都已经下去盗墓前途未卜了,那俩逼崽子还能亲得这么你死我活?   钟有时真的很想一盒爆米花直接这么扣下去,让你亲!   好歹是忍住了,摸出手机看看,老秦怎么还没回消息?   该不会今晚她真的要露宿街头了吧……   被人远程念及的秦子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此时此刻,她正躺在一床的凌乱上,一个喷嚏响完,她忍不住搓搓鼻子,就这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才大汗淋漓地从床上爬起来,连忙下地寻找自己的手机。   刚儿简直是大战三百回合,战得她两腿发颤眼睛发虚,都忘了老钟现在正在外头无家可归。   手机在哪儿手机在哪儿手机在哪儿?秦子彧心里正焦急地念着,腰却被人自后猛地搂住,下一秒她已经是一声尖叫、又被人搂回了床上。   壁垒分明的身体密实地贴了上来。   “服不服?”   秦子彧心系手机,哪有功夫管他,随口一句打发了:“不服!”   不服?   方程的眼睛微微一眯。   很好……   他不介意今天一天就把她珍藏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安全`套全部用完。   “喂!……唔……你!唔……” 作者有话要说:  老钟要无家可归了,陆矫情要不要收留她?孤男寡 女独处一室什么的……咳咳 上章的留言量让老司机压根感觉不到兄弟们上车的热情,老司机很受伤,这章只能摩托换单车了。 下章能不能单车换摩托、愉快地飚起来,就看今晚兄弟们留言上车的热情了。 拿出你们的热情来~~~ 月卡、季卡、年卡、学生卡、各种卡再不刷起来,你们的方大设计师可要憋坏了~~~ 重点:下章明天中午12点更新,到时请早点刷卡上车,免得被锁(当然了如果这章老司机还是感觉不到大家上车的热情,下章应该就不会超纲被锁了。老司机,奏是这么任性[心碎])   ☆、第 34 章   看完第一部,一看时间,才刚9点。   再一看手机,依旧没回音。   眼看陆觐然已经随着人流走向出口,钟有时犹豫再三,只能硬着头皮腆着脸皮问:“要不再看一部?”   “你室友还没回音?”   他还真是一猜就中,钟有时悲怆地点点头。   得,那就再看一部吧。   可如今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但凡来看电影的男女无不是卿卿我我一路腻歪,像陆觐然和她这样真的只看电影不干别的,简直就是影院内的一股清流——再找不到第二对。   看完第二部,一看时间,还不到11点?   再掏手机一看,老秦还没回音!?   钟有时整个人瘫在座椅上都不想起来了。   陆觐然这回倒没急着走,估计也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转眼影厅里就只剩他俩,陆觐然也不等她开口了:“再看一部?”   钟有时霍然看向他。   简直要感激涕零。   可等第三部电影也结束放映,钟有时是真的没辙了。   她倒是想继续看下去。可这已经是最后一场。工作人员见他俩还赖着不走,已经在放映厅门口溜达了好几回,估摸着没一会儿就要开口赶人了。   再一看陆觐然,他虽然全程陪着看了三场电影,但明显是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钟有时真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不爱看电影?”   “也不是。就是有点不适应。”   钟有时一副“此话怎讲”的表情。   “我已经……”他想了下,记忆稍有些久远,“四五年没进电影院了。”   “这么忙?”   “也不全是因为忙。”   关键是他就算不忙,又能和谁来看电影?和林嘉一?不,那画面太基佬。和方程?方大设计师倒是设计界里难得的直男气场,可他的前女友遍布名模大妞十二星座,陆觐然摇摇头求放过。   钟有时自顾自领会了一番,倒是有点感同身受:“那我比你好点。我最后一次看电影是……一年前的圣诞节前夜。那时候所有电影院都关门,我就一个人去了唐人街找了家放映厅,反正不是什么正规地方。当时我看的是……叫什么来着?反正汤唯在里头演个怀孕的。不过那部电影我也没看完。”   连结局都没看到,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可惜的。   当然了那部电影究竟讲了个什么故事钟有时压根也不知道。当时的影厅小得吓人只有6排,人更少得可怜就她一个,她就坐在那儿抱着桶爆米花,电影里人笑,她在哭;电影里人哭,她还在哭。爆米花桶最后都用来装了她的鼻涕纸巾,纸巾都用完了鼻子糊得实在难受,她最终只得草草离场。   钟有时也不是没想过要在事业上翻身,可越折腾越惨淡;她也不是没想过谈一场新的恋爱,可越是谈恋爱越发现自己爱不起了。最终落得异国他乡独自一人倾家荡产,想来着实悲惨。   如今的情况和当时一比,简直与有荣焉。不仅不是孤单一人,陪着她的还是个大佬,钟有时想着想着就笑了。   陆觐然一脸不知道她究竟笑些什么的样子,就只是觉得有趣吧,所以就那么表情放松地看着她。但显然有人不乐意了——果不其然,工作人员如她所料,已经忍无可忍要进来赶人。   陆觐然这时才收回目光站了起来,钟有时也跟着要站起来,他却回身对她说:“等我一下。”   钟有时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刚目送陆觐然离开,就又不死心地给老秦打电话。依旧是能打通但无人接听。   老秦该不会去酒吧嗨了吧?钟有时掐指一算,她们之前确实约的今晚去嗨,毕竟下周开始她就要投入比赛,可……   老秦也不至于会抛下她单蹦吧?   不等钟有时想出个究竟来,大荧幕突然亮了。   不是都已经结束营业了?钟有时四下张望也没找着个人给她答疑解惑,刚要起身往出口处探探之前那工作人员还在不在,就见一个比工作人员高大的多的身影出现在出口的光亮处。   那人就这么从明暗交界处朝她走来,看身型应该是陆觐然,怀里还抱着桶爆米花。钟有时刚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余光就瞄见了大荧幕上打出的片头。   自此彻底傻眼。   那不就是她去年圣诞没看完的那部片子么?   都下映了多久的片子了……   大荧幕上的汤唯已经开始说起了蹩脚的英语,再看不远处的陆觐然,他正拾阶而上,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   也不知道是环境使然还是心境使然,钟有时莫名地开始紧张。光影一直从他身后照过来,倾长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未知走向她,直到他重新坐回她身旁座位,钟有时还被这层不可名状的情绪牢牢覆住,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这个……”   “你说的是不是这部?”其实陆觐然也不太确定,汤唯真人他倒是见过,但电影,他是真一点头绪都没有。   幸好她点了点头。   但显然她还是有点不在状况,声音有点飘:“你是花钱让他们加班了?”   幸好他摇了摇头。   “这我一朋友的产业。”他说。   哦……   钟有时收收心,看电影。   电影里人笑,她也跟着笑了。   终于不用再因为自己哭了全场连剧情都错过而可惜。   他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桶新的爆米花。连看三场电影也是很耗体力的。   钟有时吃两口,终于忍不住借着昏暗的掩映问他:“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男友力’?”   他一扬眉:什么意思?   “就……”   电影里的角色突然咋呼起来,钟有时趁这机会没再说下去,扭头继续看电影,只是嘴角笑容更甚。   嘴角笑容更甚的又何止钟有时一人?   小怪兽终于臣服,收起了利嘴和尖牙,软软地缩着,只剩一声声的哼,方程慢条斯理地,嘴角勾着笑,动作却不轻柔,抵至最深处享用着,原以为神经都要麻木了,却分明感觉到那一波波细软的震颤。   他几乎被逼到无路可走,不得不又加快速度。终于,又一波潮涌汹涌而至,秦子彧只感觉自己在水里火里来回挣扎,太阳穴突突跳着直发疼,她睁开眼睛,眼角弥着细密的汗,就快要流进眼睛里了,又被他俯身吮去。   他看似停下了,却分明还在抵着那一处狠狠磨砺,秦子彧早已泛滥成灾。真是旱的时候旱死,涝的时候涝死……   “就不行了?嗯?”   她感觉得到他的炙热和强硬,她看得见他眼底那掺着欲的戏谑。   他是有多喜欢看她任凭摆布的样子?偃旗息鼓的小怪兽瞬间就被激起了斗志,原本被方程扣住的手腕一经挣脱,就抵住了他的肩膀。方程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人已经被仰面推倒。   幸好她没让他等太久,转眼就扑了过来。真的是扑,方程胸口都被她撞得生疼。   她折磨人的方法还真是千奇百怪,跨在他的腰上,一点一点地坐下,却在他马上要得偿所愿的时候停下了,只慢条斯理地扭着腰。那若有似无的抵蹭几乎要人老命,就是不让他如愿,而她看着他的目光,放肆得就像个吸人的妖精,方程被逼得“嘶嘶”倒抽着气,想翻身做主,却被她双手按住肩膀,起不了身。   “求我啊……”她咬着嘴唇。   方程誓死不从。   她竟“呵”地一声笑,直接收兵。   经过他同意了么?   眼看她溜下床径直去了洗手间,方程躺在那儿,调整呼吸平复心神,待会儿再去收拾她。   她呢,简直就是锱铢必较,人都已经进了洗手间了,又折回来靠在洗手间的门框旁揶揄他:“那姐姐我可不陪你玩儿了。”   这才满意地闪进洗手间关门。   秦子彧关上门准备落锁,一抬眸就瞄见了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累得够呛,手脚都发酸,看着却半点倦容都没有,浑身泛红脸色润泽,眼睛明亮眼角带媚。只听说过采阴`补阳没成想还能采阳补`阴,稀奇……   秦子彧落下门锁。   浴室门却在成功锁上的前一秒,被人一把推开。势头太猛,秦子彧差点被门板撞着额头,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躲开,可下一秒就又被人搂了回去。   “我的字典里可没有中场休息这个词。”   秦子彧只想说,你字典里缺的字太多了,不然怎么配叫文盲……   但显然文盲并不打算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老司机轻车熟路,占领失地。   秦子彧背贴着瓷砖,又是一波水深火热。膝盖架在他的手臂上,迎接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冲撞。   和洗手间真是有解不开的缘分。   之前在他家,也是在洗手间……咳……   现在又是在洗手间。只不过此洗手间可非彼洗手间,狭窄逼仄不说,暖气都不够热。   秦子彧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他的一波波攻势下抖得不行,还是冻得……   “等一下……”   他怎么舍得停?   “冷……唔……”   刚说了一个字嘴又被堵住了。   他牵着她的手搂住他的脖颈,她哪有力气?丢盔卸甲,软软地依附,闷闷地哼,直到他突然将她腾空抱起,秦子彧惊叫一声,吓得手脚并用圈住他。   这变相的拥抱简直热情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方程刚出了洗手间就迫不及待地放她下来,依旧紧密不分,借着那抹湿意滑进……   秦子彧背靠着饰物柜,只有脚尖垫在地上,那般摇摇欲坠,却又那般牢不可破,他是听见她抱怨太冷了吧?所以才回了卧室……为了他这难得的体谅,她是不是该好好回敬?   可哪还有半点力气?饰物柜上有什么东西在震,一不小心被她扫落在地,她都无暇顾及了,只剩嘴里发出的那点无意识的低吟……   电话还是不通,钟有时这回总算彻底放弃了。   走出电影院,可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一路下到地下停车场,这车要往哪开?陆觐然也没答案,“实在不行今晚住酒店吧。”   可是她没带身份证……   这可就尴尬了。   钟有时也发现了,自己最近脑子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就是“尴尬”。那不然呢?还有什么词能更准确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   系完了安全带,钟有时也想好了折中办法:“我找人撬锁得了。”   “凌晨你找谁帮你撬锁?”   说得也对。   钟有时就又瑟缩了回去。   陆觐然将车驶出出口,也想好了他的折中办法。只是有点难于开口。   “那要不……”她又想到了什么法子,可惜还没说出来就被抢了话——   “要不去我家?”   ……   ……   得。又尴尬了。   天刚蒙蒙亮。昏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秦子彧诈尸一样惊醒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方程紧接着被摇醒。   “你手机呢?”这女人就这么瞪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   方程脑子都睡得发懵,在床下的一地凌乱衣物中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手机,正准备递给她,就被她一把夺了过去。   方程就这么看着这个女人裹着个被单在屋子里乱转,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天我竟然把这事儿忘了……”   一边自言自语,还一边用他的手机拨号。   这么晚了……哦不对,这么早她给谁打电话?   原谅方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他就这么看着这女人左听听、右听听,到处寻找手机震动声。终于,她在饰物柜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一点开手机,秦子彧就炸了——   十几个未接,二十多条微信,果然全是老钟发的。   是啊,她竟然把老钟给忘在家门外了!!!   秦子彧直接把他的手机抛回给他。方程险险接住。   再抬头,这女人已经一边捡起他散落在地的衣物,一边点开最新的一条语音。   语音内容方程也听见了——   “我在朋友家借住了一晚,现在回去了,你不会还没回家吧?”   方程忍不住插了句嘴:“是不是昨天被你关在门外的那个?”   瞬间换来她的怒瞪。   瞪他干嘛?是她把好朋友关在门外的,也是她把朋友忘了一整晚的,随便迁怒可不对……   只可惜女人不讲道理起来谁也镇不住,方程刚来得及套上平角短裤,人就被连同衣服一道赶出了家门。   “喂!你……”话音未落,这女人已经“砰”地关上了门。   “喂!”   “喂!”   “秦子彧!!!”   敲门无果,方程只得抱着其余衣物垂头丧气地转身——   这个半`裸的男人,就这样,无比“坦诚”地出现在了对门那位手里提着包子油条回来、刚准备进家门的邻居大婶面前。   陆觐然是目送钟有时上楼的。三分钟后车还没开走,就怕她那室友又出什么幺蛾子,她又要无家可归。   只是陆觐然万万没想到,三分钟前他是如何目送钟有时进去的,三分钟后就是如何迎接方程出来的。   陆觐然这边的车窗还降着。   方程草草披上大衣,鞋子刚套了一只,就这么撞见了陆觐然,原本的一脸愠色瞬间僵在脸上。   当然,同时僵住的还有他套鞋的动作。   “你怎么在这儿?”方程问。   “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陆觐然回。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车?行,满足你们。 要剧情?行,满足你们。 要两对CP都兼顾?行,满足你们。 要肥章?行,统统满足你们。 兄弟们留言上车热情足,老司机开心,要啥有啥。 这章兄弟们再接再厉,留言热情请保持,你们还要啥?尽管提,统统满足你们~~~ (千万别一到站停车你们就给我玩消失哦,看不到你们的留言老司机一伤心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哦,比如以后一开车就熄火什么的。奏是这么任性~~~)   ☆、第 35 章   “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程撇撇嘴没作答,只心虚地将大衣扣子系上,免得被对面这人瞧出什么不对劲。   但现在才想起来要藏着掖着有什么用?他身上的抓痕吻痕各种痕,多到陆觐然都不想再看。   只是以方程对女人的口味,这么个普通的小区里应该也不会住着什么名模大妞……陆觐然就想不通了。   反倒是方程,为了自保先将一军:“你该不会是和昨天去我摄影展的那个女人……”   方程意有所指地挑眉。   咳……陆觐然表情微微一僵。   方程便可劲儿得意起来,看来他是猜中了。果然有把柄在手,人都更有底气了,方程大摇大摆地上了陆觐然的车:“送我回家。”   “你没开车来?”   “开了啊,不过……”   方程讳莫如深地一笑,没再说下去。   不过他故意把车钥匙落在楼上了,给他下次登门留个合理理由。当时被连人带衣服赶出门的危急情况下他还能留这么一手,方程忍不住给自己点赞。   陆觐然也没有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倒是方程看他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难免心里多了一分揣测。虽然方程心里很清楚陆觐然不是那种作风的人,可……陆觐然这种千年不近女`色的人设都已然毁在了那个叫钟有时的女人手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方程俨然又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以方程这种从不藏着掖着的个性,自然是犹豫都不带犹豫就开了口:“对了,她是你参投的设计师大赛的选手吧。你该不会是要为了她……”   pull the strings用中文怎么说?方程就这么卡了壳噤了声,陆觐然瞥他一眼,见他都已经打开了手机翻译软件,陆觐然都替他觉得累,赶紧申明立场:“放心,不会。”   第一期比赛的主题他昨晚就收到了,他也一个字没透露。   他陆觐然不屑于这么做。   他更相信,她也不屑于这么做。   而当钟有时收到第一期赛制流程,已经是一周后的事。   节目采取录播制,设计师之家已经搭建好,所有参赛者都拥有独立的设计室。设计室内全方位摄像头每天12个小时不间断地录播素材,每位设计师都要在摄影机的监控下制作服装。   比赛第一期的主题是为国内一线卫视将在12月31日举行的跨年演唱会制作服装。   本来对舞台服装的要求就比一般成衣高很多,不仅要追求审美,更要追求舞台效果。一线卫视的跨年演唱会采用直播制,也就意味着如果设计师中途出了纰漏从而影响艺人登台的话,艺人有权拒绝穿设计师的作品登台。   这样的设计师将第一时间遭到淘汰。   “第一期节目就玩这么大?”秦子彧完全不敢相信节目策划的脑洞。   钟有时却已经是跃跃欲试了。   设计师两两一组,录制当天抽签决定。说来挺巧,钟有时最终抽中了vivi,遥想之前在慈善之夜她还和vivi坐隔壁座。只不过vivi对她的担忧可不小,进入分配到的设计室的当下,就已经向钟有时声明:“宝贝儿,可别拖我后腿哦。”   钟有时的履历在所有设计师里不算最差但也垫后,vivi刚从中央圣马丁毕业,就已经拿出了在viktor&rolf和stella McCartney的实习履历。   当然这也能算参赛者中的中流。被分到C组的罗淼才是第一季的夺冠热门,就在隔壁。   至于隔壁,已经在放歌了——前奏本该特别空灵的,却因为此刻紧张的气氛而听起来多少有些诡异。C组这次的顾客就将在跨年演唱会上演唱这首歌。   而她和vivi这次的顾客,则是女歌手路楠。也不知道她俩抽中路楠,算不算灾难。   路楠一向以中性风示人,时尚资源向来不错,近两年的赞助品牌也都是GVC之流。所以这完全不是一个会被平庸设计打动的人。   于是乎,她俩只能伴着隔壁诡异的歌声,马不停蹄地联系路楠的团队,想约时间见见,听听路楠对这次舞台服装的要求。   路楠的团队却直接声明没时间见面。“我们家路路对服装没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是,设计风格上必须写着路楠的名字。”   电话被挂,钟有时和vivi面面相觑。   这种所谓的“没别的要求”,还不如提一大堆实质性的要求……   12个小时连轴转,终于第一天结束了,就算钟有时还想待在设计室里继续忙活,也还是被编导无情地赶了出来。   在完全不知道对手进度的情况下,所有参赛设计师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这压抑的氛围还将持续一个星期。当然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钟有时也都会像今天这样,在设计师之家和老秦家之间两点一线,累得回家就想倒头就睡。   打上车,筋疲力竭地坐在后座,钟有时偶尔瞄一眼窗外,道路两旁圣诞节的气氛快要浓过春节了。   掐指一算,也确实再过几天就25号了——   这个念头幽幽划过脑海的下一秒,钟有时却腾得直起了背。   今天是……22号。   貌似是……某人的生日。   其实钟有时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陆觐然的个人信息网上少得可怜。   不过前两天她才听老秦揶揄,今年方文盲该不会又送那谁私人订制的套套作为生日+圣诞礼物吧。   chaim fong的合作伙伴们去年的这个时候可是人手一份。“也不知道给我们老员工也来一份?”老秦其实气的是这个吧……   至于那私人订制的套套……   想必就是她之前用过的那些……吧。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钟有时赶紧挥走这一波隐隐的面红耳赤——重点是,她,是不是该去讨好一下自己的未来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走事业线了。 老陆半章没露面,你们有没有……想他想他想他? 以及,兄弟们希望wuli女主如何“讨好”她的未来老板? 任何要求任何姿势任何……尽管开口,你们懂的~~ 老司机视大家这章冒泡的热情与否,考虑下章尺度到哪儿(陆矫情:凭什么人方程天天吃肉我喝汤?我不服。 某色:那你得看我这帮兄弟愿不愿意为你的性 福助力了。) 兄弟们,我就替陆矫情问一句:这力,你们助不助???   ☆、第 36 章      可是……   礼物该买什么?在有限的财力下。   钟有时正专心致志地琢磨着,手机就响了。   她一接起,手机那头的老秦就已经是娇滴滴的声音:“小钟钟,咱今晚吃啥?”   老秦自从辞职以来,就过上了日夜颠倒的日子,钟有时看看手表,这个点老秦应该是刚醒没多久。   “晚一点吧,我一朋友生日,我想给他买点礼物去。”为了显得自己不是那么重色轻友,末了特地补充一句,“你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宵夜我请你去簋街吃。”   “朋友?谁?”老秦短暂地噤声,明显是在脑子里搜刮有效信息。   钟有时硬着头皮听着手机那端的沉默,老秦在方程手底下这些年已经练就了人脑堪比电脑、最擅长记客户信息,这回可千万别——   “陆觐然?”   “……”还真猜中了。钟有时还能说什么好?   她这架势俨然是默认了“钟有时,”老秦极少这样连名带姓叫她的,“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哪有?”   “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很忙的,你肯一直为一个男人放弃难得的休息时间,那基本上就是真爱无疑了。”   “现在的爱都这么廉价了啊……”   “可不是嘛?爱都能做了,谁还靠说啊;半个小时就做完了,谁还花精力和时间去维持啊?”   老秦说得头头是道,钟有时差一点就被洗脑成功,好在很快反应了过来:“哎我去!什么爱不爱的,差点被你框进去了,我这不是要攀他关系嘛?陆觐然哎!用你的话说,那就是能得到他的赏识可以少奋斗20年哎!”   老秦也不跟她争,“这事儿咱宵夜的时候我再跟你说道说道,”显然老秦更感兴趣的另有其事,“你打算送他什么礼物?而且吧,他这么一大人物,过个生日肯定是大阵仗,趴体什么的肯定必不可少吧,如果真有趴体而他没有邀请你……”   这点钟有时倒是很自信:“不会的。陆觐然这人吧,其实很讨厌社交的。社交经常被他视为一项工作,休息时间他经常宁愿一个人待着。”   “哟,wuli小钟钟这么了解他呀!”   钟有时就不接她这话茬,这一切还真的和情啊爱啊的无关,“必须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在理,那你打算送他什么?”   “蛋糕。”   “蛋糕???”   这是她和老秦胡侃这段时间临时想到的,但钟有时可不觉得自己这个礼物决定的太草率,反而自有一番道理:“我预算只有这么点,一千块的领巾或者皮带什么的人家肯定看不上,但一千块的蛋糕吧还是拿得出手的。”   什么叫铁磁?就是即便不认同她的蛋糕理论,但依旧最快时间内帮她联系到了蛋糕店,钟有时直接到店等半小时,就抱着刚制作好的蛋糕出了门。   一边感叹如今的物价简直太恐怖、小两千块的蛋糕竟然只有12寸大、她还以为起码得是三层蛋糕塔呢,一边笑吟吟地到路边打车。   也不知怎地,看着出租车的计程器金额一直上跳,钟有时还真有那么一丝紧张——当然不是心疼钱,而是,她离他,越来越近了。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发信息过去探探情况——   “我找你有点事,你在家么?”打下这一串字,钟有时又仔仔细细审读了一遍,觉得毫无破绽才发送出去。   “我在外面。”   不会这么不巧吧……   还真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钟有时的脸色刚微微一沉,却又收到他的补充:“不过我一会儿就到家了。怎么?”   该怎么为自己的突然现身找个说辞?钟有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能敷衍过去:“说来话长,得见面说。”   “我最多半小时到家。”   就稀罕这种干脆利落的人,钟有时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真是……天助我也。   钟有时一刻钟就到了,心急火燎地下了车,她知道楼道的密码,轻车熟路地一路杀进电梯,上了16楼。   直接抱着蛋糕在门口等着似乎不够惊喜,左顾右盼一会儿终于看见了安全通道的门,钟有时嘴角即刻挂起笑。   安全通道的门上是磨砂玻璃,楼道里可以看见过道,过道里却看不见楼道,简直——钟有时脑子里又一次冒出了“天助我也”这个词。   她就这样一边躲在安全通道门后,一边借着这道磨砂玻璃照镜子,她今天因为录节目还化了妆,补个口红就行。   等陆觐然回了家,她就瞅准时机出去按门铃。   他看见蛋糕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很有趣。   电梯“叮”地一声抵达,钟有时依稀听见,赶紧把口红收回包里,顺着搏杀玻璃门窥伺楼道,随后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陆觐然的身影。   即便有这道门,钟有时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只探出个脑袋往磨砂玻璃外瞅。   陆觐然今儿穿得还挺休闲,黑色T恤黑色长裤,一双棕色切尔西,风衣外套和脚上的鞋子顺着色——   当然顺色的不止风衣,还有他此刻拖着的那个行李箱。   行李箱?   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画面里?钟有时刚眉一皱,更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就这么悄然走进画面。   宋栀。   宋栀穿着一身灰,带着副框架,虽这一身利落又时髦但依旧难掩那一脸的倦容。   钟有时看着这一幕,已经完全没工夫去分析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境,陆觐然先行提着行李箱进了屋,宋栀随后,却在进屋前莫名地朝钟有时这边望了一眼,吓得钟有时赶紧一个闪身蹲下。   蛋糕就这样不慎落在了地上。   耳边随即传来关门声,钟有时透过蛋糕包装上的透明隔层看进去——蛋糕已经碎了。   原来今晚的一切“天助我也”,只是为了如今给她这样一个结局。钟有时蹲在地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子彧收到老钟的微信时还有丝不可置信。   才10点,就结束了?   秦子彧正看着微信界面上的时间显示,一时手慢,老钟的又一条信息就传了过来——   “簋街老地方,我先去占位等你。”   秦子彧便来不及想别的了,从电脑前腾得站起,冲去换衣服。   等秦子彧终于火急火燎地进了店,一眼就瞅见了坐最角落的钟有时,更准确点说,是一眼就瞅见了老钟面前桌上的那一大盆小龙虾外加一打啤酒。   钟有时的身影几乎被堆成山的龙虾挡了个全乎,也就露着头顶。秦子彧走得足够进了,才看全老钟的身影。   只是此刻的老钟正低着头,教人看不见表情。   该不会等她等得困了,就这么坐着眯一会儿吧……秦子彧的高跟鞋“哒哒”走来,一边摘帽子一边入座。   “我还以为你今晚起码零点以后才会现身呢。”   直到她这么说,钟有时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   真真是面无表情。   真是奇了怪了,连秦子彧都不由得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老秦,我完蛋了。”   她突然说。   如此不着调的一句话,老秦可真没听懂。   刚皱起眉头,又听钟有时说:“我可能……真的被你说中了。”   哦……   秦子彧这回可算是听明白了:“看吧,真被我说中了吧,他有生日大趴但没请你……”   钟有时却摇摇头。   老钟不是说被她说中了么?怎么又摇头?   秦子彧仔细回想自己之前还说了什么话,终于,表情定格。   再看向钟有时的老秦,一脸的恍然大悟却又不可思议。   面对老秦的目光,钟有时终是气馁地垂下头,再也不发一言。   秦子彧努力消化着钟有时此时的这副表情,那还真是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啊!!!为什么上章的留言量少了辣么多!!!是看开车看腻了吗!!!(快告诉我不是~~~不然老司机崩溃了,以后都没法愉快地开车了[泪]) 车没开成,主力车手老钟还受伤了,兄弟们也顺便安慰下wuli老钟吧,不然以后一开车她也要罢工了 (众:明明是你这个老司机一言不合就刹车,还一言不合就虐人[doge] 老司机:冤枉啊,兄弟们都不留言,这车没动力,开不起来啊~~~) 快快给老司机动力吧~~~~ 快~~~ 让我看到你们热情的双手~~~   ☆、第 37 章      陆觐然在家等了足足一小时,说好了有急事来找的人却依旧没影。他终于忍不住发信息过去。   “你几点过来?”   本来是宋栀在他这儿等人送钥匙过来,现在却变成了宋栀在等他。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宋栀原本订在过完圣诞才和克雷泽一起回国,今儿却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她人已经在首都机场了。他去接的时候就看见她独自一人坐星巴克那儿喝咖啡。准确来说也没在喝咖啡,面前那份咖啡早凉透了,她还不动声色低着头。   再环顾四周,并没有克雷泽陪伴左右。   提前回国,没带克雷泽,又是这样一副黯然神伤的神色。再联想之前宋姐说的订婚取消一事。陆觐然大概猜到了三四分,所以朝宋栀走去时,更装作一派全无其事。   宋栀在国内有几处置产,其余的放租坐等升值,只空出一套,宋栀一般都是春节回来住一个月。房子的钥匙在负责打扫她那套房子的保洁公司那儿放着。   因为她这次是提前回来,事先也没和保洁公司打招呼,本来陆觐然接到她之后是要直接去保洁公司取钥匙的,钟有时那家伙却临时说有急事找。那索性先领宋栀来他这儿,让保洁公司把钥匙送上门。   反正宋栀的房子就在他这栋的22楼,也算方便。不过如今想来,当年自己也是幼稚得可以,还特意买了宋栀同楼的这个单位,可能当时是想着就算不能挽回也要好好地膈应她一下吧……   若是被钟有时那家伙知道了他也有那么幼稚的意面,会如何夸张地嘲笑他?陆觐然都不忍心去想。   当然这时候陆觐然的手机适时响起,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钟有时回过来的消息:“啊!忘了跟你说,我的事已经解决了,就不过去找你了。”   他是被放鸽子了么?   陆觐然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还有点反应不及。   宋栀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瞄到一眼他手机的微信界面——小骗子?   “谁啊?”取这么个备注名……   陆觐然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这备注,语气不怎么好:“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骗子。”   宋栀也没再追问。这是起码的教养,就好比她刚才在洗手间里和克雷泽通话,一时不慎吵大了声,虽然她赶紧把水龙头打开借以掩盖,但她敢肯定,外头的陆觐然肯定听见了什么。   只是就算听见了,他也不会问。   簋街的某处热闹小店里,钟有时刚回完消息就把手机往桌边一搁,真跟没事人似的,这就要找服务生要起子开啤酒。   秦子彧却按住了她的手,“吃完了咱早点回去休息,酒也别喝了,你可是明儿一大早就要开工的人。”   还不等钟有时回答,老秦已经对刚被钟有时召唤过来的服务生说:“这些酒都帮我退了。”   钟有时看着服务生把酒一瓶瓶地拎走,只觉沮丧。也不知是因为酒就这么没了,还是因为男人就这么没了……   不对,那男人本就不属于她,她有什么资格沮丧?   钟有时笑笑。   可就算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依旧管不住脑子,这一整晚都睡睡醒醒不得安生,脑子里乱得如麻。   隔天醒来,顶着俩黑眼圈上妆,遮瑕盖了一层又一层,好歹是遮住了满脸的郁气。   扭头瞅一眼床上的秦子彧——老秦还在抱着笔记本电脑码字,俩黑眼圈比她都重。   钟有时出门前见她还抱着电脑姿势不变,忍不住催她:“你怎么还不睡?”   “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秦子彧也是相当无奈,“老钟,你说我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猝死啊?”   钟有时坚定地点头。   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做不做的到则是另一回事。钟有时除了能说“赶紧的,睡吧,啊?”也别无他法。   就像老秦昨晚除了能说“吃完了咱早点回去休息,酒也别喝了,你可是明儿一大早就要开工的人。”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非要揪着她的耳朵告诉她——   对谁动心不行,你非得对陆觐然?是不是疯了?醒醒吧!   可能真的一事不顺便诸事不顺,录制第二天,她就和vivi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分歧。   都已经撕起来了,谁还记得有摄影机这回事?冷嘲热讽样样来:“我研究过路楠这些年所有的舞台造型和红毯造型。裤装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你设计一裙子是几个意思?”   “你的想法是保险,但是这些元素Givenchy、Rick Owens都能给她,那她为什么还要选择我们?我不希望到时候她穿我们的设计登台,媒体、粉丝都在猜‘哦那是不是Givenchy?不是?那就是山寨咯?’”   最后这句钟有时特意学着那些媒体评论人尖酸刻薄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vivi被她气得直接摔了手里的曲线板:“你丫可真能说,那你怎么不想想,我的设计起码可以登台,而你的设计很可能第一眼就被她淘汰,连登台的资格都没有。”   “……”   “你不信邪咱们就拆伙,做两版,看她到时候选谁。”   钟有时一句话就给他怼了回去:“拆伙?我倒是也想,但我们这次是团队合作,一拆伙就要面临双双淘汰,节目规则就是这么定的。”   午餐时间,录影中断,vivi也迎来了人生头一次被女人堵在厕所里的经历。   这女人丝毫不介意其他男人已被她吓得提溜着裤子落荒而逃,面不改色心不跳:“路楠这次的专辑主题就是突破,音乐上她玩了很多新鲜元素,那在服装上,我们为什么不能也给她新的东西?”   两两不相让,总有一方要退。钟有时并不认为自己是循循善诱的好手,她只是在赌,赌vivi之前那么硬气、那么寸步不让,是因为要在摄影机前撑住面子,免得落入下风;实际上他对他的设计也不是抱着百分百的自信。   果然,如今周遭没了摄影机,被逼到角落的vivi终于坦白了他真正的担忧:“万一失败了,责任谁担?”   “我。”   她回答得如此顺口,大概是已经猜到他会这么问了。   “反正第一期只淘汰一位。你不相信口头承诺的话,我们可以签书面协议。如果第一期我们组垫底,我主动退出下一轮。”   Vivi真是好好将她笃定的眼神和那一派镇静的表情检视了个遍。   之前一直觉得这女人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和她分到一组,他最担心的就是被拖后腿。   他们的设计草图都是在节目组提供的设计室里、摄影机下完成,她的设计还只是草图阶段,他只看草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她对自己作品的自信,着实是令他暗暗心惊了一把。   希望她是真有两把刷子,而不是盲目自大、害人害己吧……   设计图完成,细节填色结束,材料确定采买结束,他们终于有底气和路楠的团队约见面。   路楠的团队只给出了20分钟的时间,既要阐述设计理念,又要量体记数据,20分钟远远不够。   本来时间就紧急,二人赶到路楠的公司却还没见着路楠本人,反而是经纪人先行进了会议室。   “不好意思啊,路楠有个通告晚点了,不一定能按时赶回公司。”   钟有时和vivi对望一眼,很明显他们心里想的一样:这经纪人的言行举止,可真是一点没让人听出所谓的“不好意思”……   二人一旦道貌岸然起来倒是挺默契,齐齐收回对望的目光,齐齐笑着说:“哦没关系没关系!”   没见着本人已经够糟糕,不成想更糟糕的还在后头,他们给出的设计图经纪人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起:“裙子?”   vivi僵笑着扭头看向钟有时,明显在用眼神“问候”钟有时:我就说吧……   钟有时牵起适度的微笑:“其实我们这次的设计理念是这样的……”   钟有时这边刚开了个头就被经纪人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只能等经纪人看完微信。   不料经纪人看完微信直接对钟有时说:“路楠刚到公司楼下,一会儿你跟她说吧。”   那语气很明显:我可不替你背锅……   钟有时只能硬着头皮等了。   不一会儿路楠就到了,推门而进的人看着比荧幕里还要瘦,那表情,比经纪人还傲了几分。   看来不好打交道啊……   果然路楠一入座,钟有时刚要自我介绍就被打断。   路楠看看手表:“我5点还约了人。说重点吧。”   钟有时只好收起脸上刚准备好的笑容,正襟危坐起来,把设计图和面料样板递过去。   既然她不听废话,钟有时就直切主题了:“这次我们的上衣前襟虽然是大V领的设计,但面料上我们会采用硬挺的西装料,材质上是一贯的路楠式的硬朗风;下半部分虽然是裙装,但剪裁上完全是裤装的型,为了降低裙装的女性化色彩,我们还添加了后方的这部分拖尾。拖尾自前看就像一个披风,自后看则是掐着腰往下顺的裙摆,从路楠的mv里可以看出她的腰线很美,只是她之前的造型从不强调着一点,采用这样的割裂设计,也是为了达到这个娘man平衡的效果。”   路楠这才从设计图中抬起头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目光明显没了片刻前的冷淡:“有点意思……”   钟有时回以微笑。稍稍侧头看一眼vivi,速战速决地一挑眉。   Vivi表面上回以迷人微笑,却不为人所察地撇了撇嘴,只够钟有时看清:姐们儿你就嘚瑟吧,要不是你改了版、中和了我的裤装设计,指不定咱现在已经被路楠赶出会议室了……   相谈甚欢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还没开始测量身体数据20分钟就已经到了。   眼看路楠还在会议室里聊着她这次专辑主打歌的新元素,经纪人坐不住了,离开了一阵又回来,不得不凑到路楠耳边提醒:“你5点还约了Ssong的总设计师,这都已经4点55了……”   Ssong的设计师?   乍听之下Vivi和钟有时几乎是本能地面面相觑。可眨眼功夫表情便各自发散了,一个明显一脸惊喜——   Ssong这个饰品品牌虽成立于米兰,但它的创始人是个纯血华人。现在?出现在中国?北京?路楠的公司?   另一个则明显眸光一暗——   Ssong的总设计师不就是……宋栀嘛……   三楼的办公室里,陆觐然和宋栀刚到不久,助理刚送了两杯水进来,经纪人后脚也跟了进来。   “陆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路楠人就在隔壁会议室,有点事情耽误了,她可能要……”经纪人抬腕看一眼手表,更加不好意思了,“……晚个十分钟吧。”   “没事儿。我这次纯粹是帮朋友引荐。”陆觐然扭头瞥了眼一旁的宋栀。显然经纪人若要抱歉,应该向宋栀抱歉才对。   经纪人这行干久了,自然非常会察言观色,转眼就挂起了笑:“久仰久仰,真没想到Ssong的总设计师这么年轻漂亮。”   Ssong虽然在欧洲十分火爆,但进军亚洲市场的成效如何目前还是个未知数,毕竟这些年中国市场可是整死了一批国外品牌。经纪人面对宋栀就不像面对陆觐然,虽说的依旧是恭维话,但也拿着腔调,不卑不亢。   “我再去催催她。”经纪人说着就微微一颔首,转身出了办公室。   经纪人刚走不久,陆觐然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即也起了身:“我去外边接个电话。”   宋栀点点头。   陆觐然就在门口接电话,没说两句就被一串笑声打断——   “原来你这个词是这个意思!?写的这么隐晦,我还真没听懂。”   是个娇滴滴的男人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的。   刚经纪人也说路楠就在隔壁会议室,有事耽误了……   看来不是有事耽误,而是聊得太嗨,把接下来的正事给忘了。   陆觐然转身往角落走,打算去安静点的地方继续接电话,却在这时,隔壁会议室虚掩的门缝里又传出一句——   “这歌词不正好和我们的设计理念对上了嘛?老娘要美要帅很随意,你们只能站在背后骂,因为你们永远跟不上老娘的脚步……”   谁口气这么大?   答案其实已经写在陆觐然调转方向返回的脚步上。   一边说着“我待会儿再打给你。”一边挂了电话,陆觐然透过虚掩的门缝望进会议室。   果然……   是那没有时间观念的小骗子。   陆觐然就这样全程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人详细阐述她的设计。   听完,陆觐然微微一笑。   果然,他从没看错过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车的日子,兄弟们有木有想念老司机的漂移水平? 老钟已经意识到她的心了,陆矫情还会远吗? 等陆矫情也认识到他的心了,开车还会远吗? 在此之前,友尽cp谁负责挨虐好呢?你们都不让我虐老钟,那陆矫情可以虐吗?下手多重呢?兄弟们,快快告诉我~~~ 以及,为了刺激兄弟们留言的热情,车还是可以开的,毕竟还有秦兽CP在随时候场stand by,想上车的兄弟请挥舞你们的手~~~ 让老司机看到你们的热情~~~ 热情够了,立马拉秦兽cp上场~~~ 老司机都已经派方文盲出场色 诱了,兄弟们还舍得潜水吗~~~   ☆、第 38 章      陆觐然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连宋栀都忍不住将他打量又打量。终于忍不住笑问道:“是有人打电话告诉你中奖了么?怎么这么开心?”   陆觐然眉梢一扬:“有么?”他扭头看向贴着杂志硬照的玻璃墙,照出的他还不是那平平淡淡的一张脸?不明白宋栀的此番言论依据何在。   宋栀失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她和陆觐然认识也有小十年了,就像他总能第一时间看穿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是?只是他那种隐在眉梢眼角的笑意,就连宋栀都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   上一次见他这样笑是什么时候?不是宋栀回想不起来,而是不愿回想,因为那是她和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回不去的过去。   隔壁会议室里,在经纪人的三请四催之下,路楠终于舍得走了。Vivi和钟有时满心欢喜地送别——今天的任务超额完成。   收拾完东西走人,钟有时没有想到,会一出门就碰见熟人——   是的没错,她和vivi刚从会议室里走出,就看见了刚从隔壁门里走出来的陆觐然。   站在钟有时一侧的经纪人当即笑着迎上前:“陆先生,您这是要走?”   陆觐然微笑着点头:“对,”说完目光便踱到了vivi和钟有时身上,“这二位是?”   vivi明显在看好戏——拽得二五八万的经纪人在这男人面前那么腆着笑脸,真是有意思——甚至用手肘顶了顶突然就不在状态的钟有时,提醒她别错过这一幕。   只可惜这位大姐是怎么了?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明刚出会议室事她还是眉飞色舞的。   那边厢,经纪人听陆觐然这么问,分明是有丝诧异的——陆觐然看起来可不是什么自来熟的人,怎么会关心起两个小角色来?但很快这丝诧异就被职业性的笑容代替,“这两位是给我家路楠设计舞台服的设计师,”继而转向陆觐然,“这位是陆觐然,陆先生。”   Vivi真是合格极了,虽然是刚回国的毕业生,还不清楚国内时尚圈的权力分配,但瞎子都猜到这位陆先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当即就掏出名片递出去。   这陆觐然接了名片,自然要回以自己的名片——起码的职场道德。   Vivi瞄一眼陆觐然递来的名片。然栀基金?这就难怪了……   此等好事当然要和同伴分享,vivi连忙给一旁不发一言的钟有时使眼色,让她也赶紧掏名片。   不成想他的目光竟被这位大姐彻底忽略了,这大姐撂下一句:“我手机落会议室里了。你先去停车场等我。”就这么闷头冲回了会议室。   真是唐突啊……经纪人望一眼会议室,明显对这设计师的此番举动有些不满,当然连vivi都忍不住替钟大姐捏了把汗,再心有余悸地看一眼那位陆先生。   他没看错吧,这陆先生竟心情不错的样子?那嘴角微微一抿,才成功隐去那抹呼之欲出的笑意。   大人物不是该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么?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钟有时磨蹭了半天才终于慢悠悠地又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门口已经没了之前三人的身影。   从前那没脸没皮的劲儿去哪了?钟有时摇着头,对自己失望至极。   就这么耷拉着脑袋走进电梯间,抬头一看,电梯门竟然开着。   电梯里的vivi见她到了,这才松开一直按着的开门键,招手示意她进去。   “正等你呢,快点。”   不是让他在停车场等吗?这猪队友……   反观vivi身旁站着的陆觐然,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   手机落在会议室里的借口总不能用两次吧?眼看电梯门即将关闭,钟有时一咬牙,索性两眼一翻假装没看见,就这么站在门外看着电梯门一点一点合上。   眼看门缝越收越窄,电梯里的人都已经看不见了,钟有时正要调头去按对面的电梯,却在这时电梯里突然伸出来一只脚隔住电梯门。   电梯门重新打开的下一秒,钟有时人就已经被拉了进去。   钟有时还惊魂未定,紧握在她腕上的手就已经松开了。   电梯开始平缓下行,钟有时看vivi眼里写满的“why”,再看陆觐然眼里写满的“呵呵”,总得给自己找个说辞吧。   幸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钟有时还没忘,张口就是一句:“谢谢陆先生,我还以为赶不上这趟电梯了呢,呵呵呵呵……”   陆觐然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自讨没趣的钟有时默默退到一旁。站在电梯角落的vivi忍不住冲她翻个白眼:这位大姐,你笑得能再假点么?   钟有时没空搭理vivi这记嫌弃的这眼神——因为她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   “你在怕什么?”   陆觐然发给她的。   钟有时心有戚戚地看一眼陆觐然的背影。   背脊挺直,岿然不动——   怎么能如此的不动声色?   钟有时只叹自己学都学不来。想了想,只能回道:“废话呢,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认识你,我就完了。”   “晚上一起吃饭?”   这话题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恐怕不行,我每天都忙到11、2 点……”   钟有时敲字回道。   这回她可是出奇得谨小慎微,和高手过招,就怕露出破绽,可——   “你们的节目流程我很清楚,8点结束。”   “……”   不拆穿她会死?钟有时撇撇嘴。   “可是我……”   她刚打出这三个字,陆觐然就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我数三下,你不回‘好’,我可要当着你拍档的面抱你了。”   不会吧……   低头一瞧,陆觐然垂在身侧的手真的已经在数:1——2——   吓得钟有时慌不择路地都来不及打字,直接吼了一嗓子:“好!”   本来是异常安静的电梯,一旁的vivi被这么猛地一吼,三魂七魄差点就给吼没了,连连抚着小心肝扭头瞪钟有时:“姐们儿你要吓死我啊?”   背对二人而站的陆觐然按了按已被吼麻的耳朵,却是嘴角一勾,满意地收回手机。   不过8、9点钟的光景,窗外已是夜色深深。   窗内,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方程躺在这泛着松木香的床上,大汗淋漓。他扭头望一眼窗外,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外却是灯火阑珊,只靠这一扇厚重的落地窗将明暗分割。   放眼望去,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都高不过这间酒店,落地窗经过特殊处理,自内朝外看是夜色尽览,自外朝内却什么也看不见,而他,身处酒店的最高层,回想起片刻前那个女人伏着落地窗,沉腰撅臀地迎合着他的占有,放眼望去,再美妙的夜色都不如她给他带来的一星半点。   光想想都快受不了了。真是……销魂……   清脆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堪堪打断了方程的回忆。   “你手机响了。”方程扬声朝洗手间方向说。   洗手间的水声随即一停,不一会儿秦子彧就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她头发上还滴着水,坐在床头就摸过手机点开。   是老钟发来的微信:“我有点事,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真是心有灵犀,她本来也想着冲完澡给老钟发个信息,说自己出门了没那么早回家。   正想着该怎么回复,自后伸出来一只手突然就把她手机抽走了,紧接着她人也被扑倒,浴巾也被掀了。   半干的头发压在背后,一片凉意;但显然覆在她身上的这人,从身体到眼神都是火热的。   在那火热的吻即将落下之前,秦子彧头一偏,躲过了。   自己是立场不坚定禁不住诱惑,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告儿你,这是我俩最后一次见面。”   可惜话音刚落就遭到无情的拆穿:“你上次也这么说。”   是吗?   秦子彧回想一下,貌似还真是。   上次见面,他让她还车钥匙。结果还着还着,就还到了床上。   这次见面,他让她交接工作档案,结果交接着交接着,又交接到了床上。   自己怎么就这么禁不住诱惑呢,秦子彧又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怒其不争,说的不就是她吗?   方程仔细瞧了瞧她,突然说:“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助理,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个女朋友?”   这也能等价交换?   秦子彧是真不懂他们这帮ABC的脑回路。   她一把就把他推开了:“打住!”   秦子彧坐靠在床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清楚,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咱偶尔打一炮行,千万别上升到感情层面行不行?”   “可我确定我现在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筋开腰软会旋转?”   “Pardon?”   “哎!听不懂算了。”   勾起床头上挂着的浴巾,随意一裹,这就要起身去捡掉落一地的衣物。   “make love 和love完全是两码事。这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也希望你能分清楚。”   方程听完忍不住一皱眉。   什么意思?   他……   被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别潜水啦~快冒泡吧~不然老秦可要摔门走咯~ 给方文盲一个出卖色 相挽留的机会吧~靠你们啦! 老规矩,该刷学生卡的、刷包月卡的……统统愉快地刷起来,让老司机看到你们的热情,下章就能愉快开车了~(明晚9点请尽早上车,你们懂的~) 但素! 兄弟们要是潜水,这车可是会被浇熄火的哦,车子万一熄火了,作者只能没收方文盲出卖色 相的机会,让老秦摔门走了~[再见]   ☆、第 39 章   秦子彧刚捡起连衣裙套上,扣子还没来得及系上,这人就自后贴了过来。   按住她系扣子的手。   秦子彧甩了两下没甩开,也就暂时停下了。   不成想他竟开口就是:“口是心非。”   “你知道这成语什么意思么就乱用?”   大概意思他可能还真的懂,可就是表达不出来,皱了皱眉又换了个说辞:“真的就这么走了,你舍得?”   他的手伸进那来不及系上扣的领口,一点一点揉乱了她的呼吸。   秦子彧拿自己没办法了,本来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可就这么的脚下发了软,脑子里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行的,你不能这么不争气啊秦子彧!身体却早早地投了降。   他的吻落在她的颈后,肩头,她这连衣裙是怎么穿上的,现在就是怎么被他脱下的。她现在还能强忍着不回应,已经是用了生平所有的克制力。   这么好的□□,估计是真找不到第二个了。该强硬的时候是何等的摧枯拉朽,该温柔的时候又真的呵口气都能让她的皮肤酥了。   当他的吻即将顺着她的后背一路而下时,秦子彧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在他怀里转过身去,捧起他的脸。   他为什么看起来要这么性感?   微微开启的嘴唇,汗水醚湿了的眼眸,还有那瘦削的肌肉和小麦的肤色……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可她还要做无谓的挣扎。   显然他是不信的,男人在这一刻总有那么点足以掌控一切的自信,一点一点地把她的手从他脸颊拿开,带着她的手挪至他的颈后,要她抱牢他的颈项,承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最后一次,更要好好享受。”   他说。   一个连成语都不会用的假洋鬼子,为什么那么懂得中国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那微微弥散的尾音带着丝丝磁性和慢条斯理,简直性感至极,秦子彧一旦失了最后一寸克制,瞬间就将他扑倒了……   (此部分已河蟹   没搭上车的兄弟们,老司机只能抱歉地通知,下次请赶早[泪])   秦子彧躺在浴缸里,水面上浮着晶莹的泡沫,香馥四溢,她却宁愿戳着这泡沫玩也不愿出去。   身体是餍足的,甚至本能一直在躁动着催她快走出浴室,去享用那个怎么用也用不腻的男人。   可理智在另一边提醒:这个游戏玩大了她兜不住,应该趁早了结。   然而她这么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却碰上了这么个固执的对手,真的,秦子彧隐隐地有些害怕了。   怕什么?   怕长久以往自己会真陷进去吧……   方程是个固执的人,就好比她当年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蠢货,所以之后就算她进步再大,在他眼里,这个助理依旧只是个有所长进的蠢货。   又好比这次的摄影展,他本可以把一切交给职业策展人去打理,可就因为策展人把他一组照片里其中两张所要表达的愤怒的递进顺序弄错了,他就把人给炒了,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再好比他觉得他用不惯Linda,那么就算以后Linda真的变得特别出色,也不过是“秦子彧2.0”,始终得不到他真正的认可……   床上那点事儿太过契合,确实会让人迷了心智。可谁又能做一辈子的泰日天?总有一天会腻,总有一天会有更新鲜更契合的人出现,总有一天……   哎烦!   秦子彧顺着浴缸滑进水里,让泡沫淹没一切郁结。   也因此,外头她的手机响了,她并没有听见。   此时此刻的方程就斜倚在床头,侧边便是连接浴室的玻璃墙。浴室里有中控,可以随意控制玻璃墙是透视或不透视。但显然浴室里的女人选择了不透视,方程扭头看过去,看不见大好春`光,可见的只有墙面上凝结出的一层水雾。   方程并不明白这女人怎么又要去洗澡。难道她又以为刚才那次是今晚最后一次?可他也并未冲进去打扰,只是百无聊赖地借着玻璃墙上的那层水雾画画。   寥寥几下勾勒,他的指尖下便出现一具修长的身体,倾泻而下的长发;什么样的服装才能配得上如此曼妙的身体曲线?   应该是一件大开领的长礼服裙,嚣张的宽领口,棱角分明的肩头线条,仿佛专为女强人设计,但材质上一定要玩点不一样的……天鹅绒,对,天鹅绒,那是她柔软的内心。裙摆是硕大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不需要没有多余的缀饰,只需要淬上一片星空。   就如同此时此刻的窗外。   灵感缪斯是个很玄乎的东西,等方程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在水雾上画得草图已经被新凝结出的水雾给覆盖,渐渐失了踪迹。   但他闭上眼,画面已经在脑海中。   就这么找到了新的灵感缪斯?   连方程自己都忍不住想喊一句,天!   只可惜这时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电话。”   洗手间里没人应他。   方程瞥了眼一旁的手机。   来电显示上的备注是“金主”   金主是什么意思方程虽不懂,但是这两个字后头跟着的飞吻表情……   方程眼睛微微一眯。   她拒绝他的追求——他这样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床的男人有哪个女人舍得拒绝——该不会另有原因?   方程便没有对洗手间里的人喊第二句,拿过手机就接了。   手机那头竟真的是个男人。   “Y老师,你下一篇公众号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呀?”   方程刚皱起的眉头生生一僵。   手机那头还在不管不顾地求:“已经拖了一个星期了。不是我想催您,而是广告商等不了了呀!6万保底加阅读量提成,人可是很有诚意的,您再不发公众号,人新品宣传期都过了……”   “……”   “Y老师!Y老师?”   “啪!”电话挂了。   直到屏幕都已经暗了下去,方程还拿着手机,指尖僵硬。   耳边突然传来开门声,方程一把就把手机甩回了床头柜。   这个裹着浴巾的女人终于姗姗来迟。   眼看她一步步走近,和之前只想把她扒`光不同,方程此刻的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   Y老师?!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已阴了下去,星空被乌云遮挡,再也不见了踪迹。   钟有时上完洗手间回来,穿过四合院的中庭,抬头就看见了这么一片星空。   各种水景和树木在夜色下泛着脆生生的绿,她还真是头一次在大冬天里看见这么多的生机盎然,就这么,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紧张——   当然并非这家四合院里的餐厅气氛太幽幽灯光又偏暗,而是她即将推门而入的这间西厢房里,偌大一间只有一个人在等她。   西厢房外候着的服务生可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已经微笑着替她拉开了门。   真是,这下硬着头皮也得进了。   厢房里古玩满架,分隔出客厅和餐室,穿过明式的花梨木家具和玲珑的盆景,便是一道屏风,屏风后才是餐桌,真是,进个门吃个饭都是一曲三折,她能不紧张么?   此时菜已经上了,所有器皿都是顶上古瓷;餐桌旁,陆觐然在目视着她走近,眼睛是平静里熠熠生辉。   钟有时就更紧张了。   之前见他也从没这样过啊……钟有时对自己无解了。   “都是官府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没事儿,吃不惯就当吃逼格好了。”   也不是没跟着他蹭吃蹭喝过,钟有时拿出过往那死皮赖脸地劲儿,就大喇喇坐下了。   “这什么?”   “酸辣海参。”   “嗯。入口即化。”   钟有时光一道菜尝一口,都觉得筷子不够用,以至于最后她筷子伸向哪儿,不需问,他就已经替她答疑解惑。   “香椿虾仁。”   “哇。脆得不行。”   “鲍鱼牛尾。”   “好鲜啊。”   “雪蛤莲子白果粥。”   “不错,甜而不腻。”   “佛……”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佛跳墙!”   进来传菜的服务生听着这俩男女一唱一和,抿抿嘴含去笑。   真是直到吃饱喝足了,钟有时都还没工夫去注意他动没动筷。作为已经尝了鲜的先知,终于轮到钟有时来给他介绍:“这个最好吃!这个这个也好吃!这个什么松茸排骨就一般了,还是那个六头鲍好吃……”看一眼那盘甘汁六头鲍,好吧已经被她吃空了。   幸好陆觐然低头吃菜,没听见。钟有时正庆幸着,陆觐然却在这时抬头:“看来需要再来一份了。”   钟有时的表情微微定格。   哎……   哎!   她本还想等吃这顿饭完再说的。   可真的,再这样下去她可怎么办?   他这样撩人就不犯法么?   不过也确实,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只是钟有时自己莫名地觉得自己被撩出了伤害。   可看着此刻的他,她又有些欲言又止。   反倒是陆觐然,怎么就这么会察言观色?就这么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筷子:“怎么?”   得!被逼上梁山了。钟有时一咬牙,存在心里一晚上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陆觐然的表情微微一愣。   显然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听见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两对CP都要面临被拆CP的命运了么? 最近开车开得太勤,兄弟们应该也想下车缓缓了吧?(你们该不会告诉我你们不想缓只想继续吧?唔…)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不开车了,这章就一次性让兄弟们过足瘾好了,让大家一次晕车晕个够,下章开始好好走剧情走心(你们该不会告诉我你们其实还想继续走肾吧?唔…)   ☆、第 40 章【第一更】      陆觐然近乎是艰难地掩去了这丝怔忪。   他该不会……就直接愤而离席了吧?钟有时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他真的就这么直接走人,心里正挣扎着,陆觐然竟——   重新拿起了筷子。   没事儿人似的,语气几乎是轻描淡写:“今儿我生日,你说这话不太好吧?”   钟有时可是设想了他听完自己这句话之后的无数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是此时此刻的这一种。   生日?!   今天?!   老秦给她的消息误差也太大了吧……   哦!她的蛋糕!   钟有时心在滴血。   她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太过变化多端,陆觐然都替她的脸部肌肉觉得累,“怎么?”   “没啥!”钟有时慌忙举起手边的茶杯,自顾自喝了一口才想起来她本来是要敬他的,赶紧又把茶杯伸向他,“来来来我敬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陆觐然面无表情地举杯回敬,反正透过他那张脸钟有时猜不到任何讯息。   反倒是看着他这副样子,钟有时不免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他为什么不和宋栀一起过生日?   宋栀可能正忙着和路楠打交道吧,没空管他?   这么想想,他还真是有点惨。   可转念又一想,他作为宋栀的备胎甚是凄惨,那自己连他的备胎都算不上,岂不惨绝人寰?   这事还真不能细究,钟有时赶紧扯点别的:“你等等,我去给你弄个蛋糕。”   看来这女人已经忘了片刻之前还在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再也不见面,陆觐然满意地微微一笑,她估计以为他这一笑是在应允她去弄蛋糕,真就腾地站起,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她不会真去买蛋糕了吧?   倒也符合她说风就是雨的个性。   没多久她竟真的带了个蛋糕回来——   她手里端着的那玩意,应该可以算是个,蛋糕吧?   毕竟上面真插了支蜡烛。   “看,我亲手为你做的。”   她对她的成果还挺满意,只是陆觐然看着她手里那用各种枣糕堆出的玩意儿,很想问问她,亏她还是个设计师,怎么在摆盘上一点审美都不讲?   然而她还挺注重形式感,作势咳了一声,厢房里的灯瞬时全灭,她点亮那支蜡烛,就这么唱了起来:“happy birthday……哦不对!”   意识到她手里端着的是个中式“蛋糕”,钟有时嘴一瓢又改口唱道:“恭祝你福寿与天齐,恭祝你生辰快乐……”   烛光盈盈晃动,这个女人的脸忽明忽暗,但眸光里的那一簇,始终熠熠生辉,陆觐然哪还有空去吐槽这摇摇欲坠的眼看就快塌掉的蛋糕?她的样子令他短暂的一刻走神。   气氛真是个极微妙的东西,她还在那荒腔走板地唱着生日歌,他心里却已突然生出一丝邪念,突然到他都来不及反应这丝邪念到底是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   陆觐然从桌上拿起手机,几乎本能地就要按掉——不知为何陡然响起的铃声令他莫名有些烦躁,以至于眉头几乎不耐烦地皱起——可惜他下一秒就看清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刚皱起的眉头便生生一滞。   摇曳的烛光下,钟有时自然也没错过手机屏幕上“宋栀”二字。   早已摇摇欲坠的蛋糕在这一刻终于坍塌,还燃着火星的蜡烛朝她手背倒去,眼看就要烫着自己,钟有时下意识地吹灭了蜡烛。   蛋糕塌了,蜡烛熄了,一切来得太突然,门外的服务生还在等她唱完生日歌再亮灯,却……注定等不到那个时刻了。   是谁在黑暗中落魄坐下?   是谁在黑暗中接起电话?   “喂。”   “……”   “我马上过去。”   也不知道手机那头的宋栀说了些什么,钟有时分明听见他的声音隐隐紧绷起来,继而便是快速起身离去的脚步,她还以为他会自顾自离开,忘了她也在。   他却停在了她身边:“先中断一下。宋栀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过去一趟。”   “哦好,我待会儿自己打车走。”   他却不明白她话里意思似的:“我的意思是,一起过去。”   现在倒换做钟有时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是几个意思了。   她想给他好好地过个生日,他不让她如愿;她希望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他还是不让她如愿!   她已经够包子了,他还想她怎样?   “你有毛病吧?你去见宋栀,我跟去干嘛!”   劈手就甩了那蛋糕,自己花钱买的蛋糕她都不心疼,这不花她钱的玩意儿她就更不心疼了,这一桌的狼藉她看也不看一眼,拎起自己的包甩头就走。   陆觐然却拽住了她的胳膊。   得!她现在想走,他依旧不让她如愿……   “我的意思是,我这生日还没过完,等我处理完宋栀的事,这个生日还得继续。你走了算几个意思?”   他怎么可以这么烦!这么烦!这么烦!他攥她手腕攥得还挺用劲儿,钟有时甩了两下没甩开,气更不打一处来:“要过跟你的宋栀过去。”   “钟有时。”他也不跟她争,就这么突然异常严肃地直呼她名字。   这又是哪一招?   钟有时还真有点被他唬住了,嗓子眼一噎,更难听的话就这么暂时噎了回去。   “你生什么气?”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似乎有点被她的态度惊到了。   是啊,她的语气怎么可以这么酸?突然反应过来的钟有时很想给自己一嘴巴。只是幸好他没往那方面想……应该……没有吧……   即便知道黑暗中他不可能看清她眼睛里的任何一丝闪烁,钟有时还是稍稍慢了半拍,这才找回粉饰太平的语气:“我生气?我哪有?我没有。”   陆觐然似乎被她闹得有些无奈了,本没打算说的话也出了口:“克雷泽在找宋栀麻烦,有你在的话,我如果被克雷泽打了,起码还有你能帮我报警。”   这人还真是掌握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语言艺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寥寥几语而已,钟有时却真的说不过他。   睨他一眼:“出息……”   就这么,真的要去过这把女中豪杰的瘾。   陆觐然的车停在了自家的地下车库。   宋栀真住他家?!!!钟有时跟下车时,已经是一脸铁青。   陆觐然走向了自家单元楼。   还真是住他家……   钟有时已经忍不住在心里骂,狗男女,难怪克雷泽要来闹。   陆觐然进了电梯,回头见她还站在外头,一副后悔了不想进来的样子,陆觐然真觉得女人的心思太难猜,懒得废口舌,直接一把将她拉进电梯,径直按下22楼。   正跟自己生闷气的钟有时余光瞥见,就此定格。   她愣是把22这个数字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五遍,终于引得陆觐然开口:“怎么?”   钟有时慌忙收回视线,可能真的还在不敢置信,以至于谎话信手拈来的本事都忘了一干二净,正哑口无言地面对着陆觐然的疑问,电梯恰恰这时叮地一声抵达22楼。   电梯门一闪而开,钟有时一闪而出,陆觐然逮都逮不住。   当然很快陆觐然也无心关心这个了——   宋栀家的门敞着,玄关处亮着灯,两个人刚从电梯里出来没多远,都不许进屋,已经窥见了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钟有时扭头看一眼后一步走到她身旁的陆觐然,真觉得他之前的描述太有误——克雷泽哪是来找麻烦?他简直是来拆家的。放眼看去鞋柜的门都被踢坏了,鞋子散落得一玄关都是。   和此情此景不太搭调的,反而是两个看起来异常平静的当事人:宋栀靠在墙边抽烟,看着并没有受伤;克雷泽则坐在地上,一手的血。   宋栀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进玄关才抬的头,目光扫过来的瞬间,钟有时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她怎么没有受伤?眼里的黯然神伤不是伤?   克雷泽的目光也被引到了玄关,见到陆觐然,显然一点也不意外,精疲力竭地垂下头喃喃自语:“Davvero……Sei ancora innamorata di Lui.”   果然……你还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更 一会儿还有一更 弱弱地说,今天也是我生日[羞射]以及,我有个短途旅行一会儿出发(庆生去~)不带电脑没法码字,所以今天更新两章,明天就不更了哈,下次更新在5号(也就是后天)晚上9:00~   ☆、第 41 章【第二更】   此话一出,不仅陆觐然和宋栀惊了,连钟有时都惊了。   要不是地上一片狼藉拦住了她的前路,她真想冲过去揪住这老外的领子好好教育——   果然你个大头鬼啊!   爱你个大头鬼啊!   相反,宋栀很快恢复了平静,掐了烟,可惜宋栀对克雷泽说话是改用了德语,钟有时也没听明白,只听出宋栀的语气是只有绝望头顶之后才会有的冷淡。   不用意语,就是不想让她这个外人听懂吧……   但显然陆觐然是听懂了的,神色微微一凝,转身就要带钟有时退到门外去:“我们暂时先回避一下。”   宋栀却在这时结束了和克雷泽的最终谈判,扬声叫住陆觐然:“我跟你们一起走。”   说着就要绕过克雷泽离开。   克雷泽直接就炸了,一把拽住宋栀。   宋栀也不含糊,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响亮的掌掴声余音未落,宋栀又说了什么,彻底激怒了克雷泽,克雷泽几乎是怒目朝四处一看,真的已经砸无可砸,竟把墙上挂着的宋栀的照片摘了下来。   那照片的裱框可是实木,宋栀被这么一砸还不得毁容?只可惜钟有时冲过去的时候没有陆觐然快,而等钟有时跑至克雷泽跟前,克雷泽已经被陆觐然擒住。   裱框应声脱手,钟有时直接被带倒了,刚以为屁股跌坐在地已经够她疼的了,下一刻又被裱框一脚磕中额头,终于明白那才是疼的极限。   顿时眼睛都睁不开了。   钟有时好不容易缓过这波疼痛,可她还买来得及站起来,克雷泽就被撂倒了。   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敌克雷泽、需要她帮忙报警的男人,此刻却是照着那欧洲人的鼻梁直接补了一拳,痛得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果真都是骗她的……   待陆觐然转着发麻的手腕站起来,目光刚从捂着鼻子、痛得缩成一团的克雷泽身上移开,就看见了刚要狼狈爬起的钟有时。   刚才的场面太过混乱,他完全没发现她摔倒了。一个箭步过去,刚要扶起她,却被她猛地甩开。   “先管好处理好你们的三角恋再去管别人的闲事吧。老子不奉陪了,妈的!”   “……”   眼看她背对所有人径直朝玄关走去,陆觐然下意识地要跟过去。   却被宋栀拽住。   “她可能真的生气了吧。”显然今晚发生的一切也令宋栀筋疲力竭,钟有时的想法,她似乎很能体会,“她好端端一外人被莫名其妙牵扯进来,换我我肯定也生气。”   陆觐然只稍一犹豫,再抬头——   哪还有钟有时的身影?   秦子彧回到家已经是午夜过后。   估摸着老钟应该已经睡了,秦子彧本想偷摸着进门的,不成想刚掏钥匙开了大门,就见老钟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正给自己上着药。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翻得乱七八糟的家用药箱。   家里的常备药已经被钟有时翻了个遍,只可惜最后只找到一管红霉素眼膏似乎顶用,秦子彧开门的时候,她正试着把药膏往伤口上挤——   二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定格。   最终还是秦子彧先反应过来,鞋都顾不上脱,直接甩了包踩进客厅:“谁揍你了?”   钟有时还没来得及回答,老秦已经快步走至她面前,捧起她的脸——看得老秦直心疼:“妈的!找人!抄家伙!揍不死他丫的!”   可当老秦最终听完前因后果——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老秦也没辙了。   “宋栀前男友?”   钟有时点点头。   老秦一屁股坐到了钟有时身旁,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到,“扎小人诅咒他一辈子追不回宋栀!”可话说到此,又突然改口,“不对……”   说到这里秦子彧突然幽幽地噤了声,欲言又止地看向钟有时。   宋栀前男友一辈子追不回宋栀,那宋栀不就很有可能回到陆觐然的怀抱?   那……老钟咋办?   “呸呸呸诅咒收回!”秦子彧赶紧补充道。   钟有时听老秦就跟个神婆似的叨叨了个半天,有点无奈——   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她上药吧?   秦子彧却又问:“陆觐然人呢?”   “应该还在宋栀家吧。”   秦子彧眼珠子一转,突然就咋呼开来:“你眼角好像也出血了!”   吓得钟有时这就要拿起镜子照照——   却被老秦阻止:“你手机呢?我照照看你眼角是不是裂了。”   钟有时只能耐下性子,用下巴点点茶几。   秦子彧赶紧从散落了一茶几的药用品里翻出手机,正等着她开闪关灯呢,闪光没亮,反倒是“咔嚓”一声,老秦对着她眼角的淤青就来了个大特写。   “你干嘛?”   秦子彧笑眯眯的,就是不回答,只一直捣鼓着她的手机。   钟有时顿时就猜到了,赶紧去抢手机——果然,老秦把刚拍的照片发给了陆觐然。   关键是,老秦还给给照片配了个矫情到死的哭哭表情??!!   秦子彧得意一笑:“不用谢我。”   老秦太为自己的杰作感到自豪,丝毫没想到钟有时会一把夺回手机。老秦手没她快,眼睁睁看着她点了“撤回”,刚愉悦翻飞的小得意瞬间就被踢进了谷底。   赶紧撤回。   幸好成功撤回了。钟有时再不敢把手机搁在老秦拿得到的地方,直接揣回了兜里。   秦子彧简直是怒其不争:“你干嘛撤回!这么好的机会……”   “他心里没我。”钟有时说。   真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老秦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判了死刑。   最终还是老秦跑了趟药店带回了药,给她的额头糊了个严实。   光绷带就缠了三层,知道的人明白她这是被砸了,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她刚做完开颅手术吧……   “明天再肿只能去医院了。”   老秦一旦心疼人起来,那声音柔得都能滴水。钟有时却连搭话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支支吾吾应了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钟有时就被门铃声吵醒了。   平常大半夜的老秦都很精神,可今天怎么回事?老秦竟然没去开门,愣是任由着门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是因为伤口更肿了还是药效的原因,钟有时眼睛都睁不开,只得艰难眯开一条眼缝,下床挪去开门。   “有病啊……大晚上的扰民……”可惜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连自己听着都费劲,更别提一门之隔的人了。   钟有时拉开门。   过道里的灯对于此刻的钟有时来说甚是刺眼,她本就眯着眼缝,如今更看不清楚了。   只依稀看见门外站着个人。高大俊朗的轮廓。   “天……”   门外人突然开口,分明是以为她已经伤重到堪比开颅手术患者,却低声如叹气一般。   听起来还挺耳熟。   钟有时终于后知后觉地醒了——   是陆觐然。   老秦发过去的消息她不是给撤回了么?   那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   还不等钟有时领会过来这劲儿,她就已经被抱了起来。   啊?几个意思啊这是?   钟有时更慌了,慌乱之下依稀看见他手里还提着一袋药。应该是帮她买的。   “你干嘛?”   “……”   “你放我下来啊……”   显然她的伤势已经不是简单买点药来抹就能管用的了,陆觐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明白女人了:“你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   “等等!”   “……”   “等等!”   “……”   他却已一路抱着她进了电梯间,这就要伸手按下电梯键。钟有时赶紧趁着这机会蹦下来。   深怕他要把她拽去医院,钟有时原本环住他颈项的手更是死活不能撒开了:“你先听我说!别激动别激动!”   “……”   但显然,从声音来判断的话,更激动的明显是她。   他呢,分明自从抱她出了家门之后,就一个字没再说过,只是面色随着脚步一道,一步一步越发沉峻。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钟有时也意识到,她此刻,正紧紧地抱着他……   他不发一言,身体僵硬,不就是因为她抱着他不撒手?   钟有时赶紧松手,退后不到半步却又被紧紧搂了回来。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深深深深叹了口气。   “……”   “……”   钟有时突然间也很想叹气。   真的是……   不爱何撩? 作者有话要说:  老秦是千年的狐狸 宋栀是万年的狐狸 一对比,老钟简直太菜了╮(╯▽╰)╭ 以及,兄弟们,今儿是我生日,希望兄弟们这章能少点潜水,多多冒泡——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了,帮不帮我实现,就看咱兄弟间的交情了~ 交情够不够深!!! 看我真挚的眼神!!! 你忍不忍心伤害!!! 怕你们没看到,再重申一遍~我有个短途旅行一会儿出发(庆生去~)不带电脑没法码字,所以今天更新两章,明天就不更了哈,下次更新在5号(也就是后天)晚上9:00~   ☆、第 42 章      钟有时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那种孤勇的人——   就像此时此刻,她抱着他,明明知道这一切不应该,却依旧放不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逼自己放手,但好在她知道怎么逼他放手,就让这一切用这种方式结束吧,也挺好——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吻住他。   他是震惊的吧,因为她睁着眼,没有错过他眼里满满的错愕,以至于他浑身僵硬了几秒,才猛地放手退后一步。   看,他真被她吓到放了手。   挺好……   挺好……   可……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么?怎么亲眼看到这一幕发生,又会如此苦涩?   陆觐然站在一步远,艰难地消化着这波震惊,他不懂她此刻嘴角的笑是什么意思,一如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吻他……   “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要对你说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么?”陆觐然见她深深吸了口气,缓过了这波艰难,继续道,“陆觐然,我喜欢你。”   陆觐然眉目忽地深深一锁。   “如果你不能给予我同样的感情,那就别让我越陷越深,到最后真的走不出来。”   他从前一刻起便始终一言不发,此番沉默是什么意思,她懂,所以她笑了一下。   这是这个女人给予他的,最后一抹微笑。   她转身走了。走得不慌不忙,但毫不留恋。   陆觐然却不知为何心下一紧,终于从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荒唐事中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钟……”   要说出口的话止住了,刚迈出的脚步也定住了。   陆觐然目送这女人一步步走回家,“砰”的关上门响起,恍若一锤定音。   直到最后她也没说再见,因为已不需要再相见。   钟有时靠在门背后,手还紧紧握在门把上忘了收回。这种时候,空旷的房间昏暗的角落,她是不是该大哭一场才比较应景?   可她哭不出来,毕竟一切都在预料中不是么?只不过那抹苦涩一直如影随形,甚至越演越烈。   窗外的光线落进来,将钟有时的身影拉成一抹倾长,她盯着自己的影子,目光却没有聚焦,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另一抹影子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向她,最终覆盖在她的影子上,钟有时才缓缓抬了头。   是老秦——   她在屋子里已经躲了很久。   她最近一直日夜颠倒,早在陆觐然按响第一道门铃的时候她就去应门了,透过猫眼见门外竟是陆觐然、还手提着一大袋子药,她当即就躲了起来,再有任何动静也死都不应,最终逼得老钟起来开了门。   这一切本来是那么水到渠成,可最终结局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秦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钟有时,眼里却满是担忧,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只能不痛不痒地问一句:“你还好吧?”   钟有时终于,放开了紧握着门把的手。   她抓抓头,一派如释重负的样子:“挺好,都说清楚了。”   老秦怎么舍得拆穿她?扯了扯嘴角,终于找出合适的迎合笑容,一把搂住她的肩就往卧室走去:“对嘛!世上男人那么多,还怕找不到爱你的那一个?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只是这一觉醒来,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了?   她可还得顶着头上的伤录比赛——   钟有时这么出现在设计室的时候,可是吓坏了刚到没多久的vivi。   Vivi满口“OMG”地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疾步走向她。   “今儿是圣诞节不是万圣节吧?你这伤得也太……”vivi凑到她眼皮底下仔仔细细查看她头上的伤,“……逼真了吧。”   钟有时赶紧把他的脸推开——他的眼睛都快凑到她鼻尖底下了,“咳……摔了一跤。”   vivi好整以暇地扯了扯领口,真是画面转变太快,刚才还是好奇宝宝,现在又一派不近人情的样子:“你可别因为受伤耽误我的进度,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要不是翻白眼会扯着伤口,钟有时的白眼估计都能翻到天上去:“我伤的又不是手。”   当然很快vivi就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不,何止是多余?   这女的今天也太拼了,几乎包揽了70%的工作量,从确定松量到每个部位的具体规格尺寸,CAD软件就一直没关过,vivi还真挺担心她快到出错,她闷头忙碌,他就只能在后头纠错。   算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做了无用功,她和他的数据误差在1%之内。这回倒是轮到vivi暗自心惊了——这是一个相当成熟的设计师才具备的技能。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品牌给做倒的?vivi的好奇心被吊得前所未有的高。   从确定底图到复核纸样推进得尤其顺利,别的组还在焦头烂额忙着样片,他们这组却已经开始了车缝。   午休时间vivi吃完饭回来,人还在走廊里就已经听见了缝纫机的声音。果然一推开设计室的门——怎么之前没发现这是个拼命三娘?   等钟有时发现异样扭头的时候,vivi已经在她背后站着了,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审视她:“你今天,很不对劲。”   这回就算明知会扯着伤口,钟有时这个白眼也是翻定了:“我又哪里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被昨天路楠经纪人的态度给刺激了?”vivi琢磨半天,觉得也就这件事了,“人踩低捧高的嘴脸确实不好看,对咱俩爱搭不理,对那位陆先生却……”   “打住!”钟有时赶紧伸手,真是越不想听见什么越说什么,“跟这无关。”   Vivi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睨她一轮——不对,他刚提到路楠经纪人的时候,分明看见她眼里有一丝慌乱。Vivi得意一笑啧啧叹:“就别装啦。”   真是……想象力这么丰富做设计师简直可惜。   Vivi还真是不负众望,真就没玩没了了:“姐姐你都多大人了,还不明白这圈子就是这么势……”   “我失恋了!”   钟有时赶紧打断他。   Vivi再这么没头没脑地猜下去,她真的会疯。   失恋?此言一出,vivi顿时哑口无言。   再将她好好打量一轮,vivi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你这伤……”   “情敌害我受的伤。”   Vivi心里“哇哦”一声惊叹:“这么精彩?”   钟有时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她浑身上下的惨淡都如此逼真,Vivi终于偃旗息鼓,唉声叹气一阵,终是一句老调常谈:“哎,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看来他对男人这种生物比她还咬牙切齿。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人生的道路本来就是要靠自己一个人走完的,缺了谁还不是一样过。”   “……”   那一刻,vivi简直就是个哲人。   老天也甚是懂得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当天下午节目组就发了公告,A组的设计遭歌手弃用。所有人都被叫到公共录影区,公告一出,A组其中一位直接撂挑子走人,一时之间公共录影区鸦雀无声,所有人面上都不动声色,钟有时和vivi互相递了个眼色,也都没吭声。   有A组垫底,其余组自然都确保了晋级。   就看哪组能拿到评审第一了。   演唱会当天,参赛设计师们终于见到了其他组的作品。   所有作品都被从各自的设计室里运出来,装车前,就暂时挂在公共录影区的推车上,之前节目组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每个设计师都对别组的设计一概不知,此刻自然眼睛都跟探测仪似的,恨不能透过肉眼就将其他人的设计来个当场解剖。   有人打趣:“啧啧,你这衣服得有十几斤重吧。”   有人感叹:“这是……模拟水的形态?”   钟有时和vivi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件设计,是罗淼所在的C组的作品,用层叠的薄纱做出类似水的形态,挂着看已曼妙得不可思议,不知上身之后效果如何。   不愧是夺冠热门……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寻找罗淼的身影,钟有时就是其一,环顾四周终于发现罗淼就坐在沙发上,完全不屑于去窥伺其他人的作品,竟在那儿专注地玩着手机,截然不同于他们这些人草木皆兵的样子。   钟有时的目光稍一黯淡下去,vivi就凑过来咬耳朵:“咱们的设计也不差好吧,你个损塞!能不能拿点自信出来?”   设计师们将各自作品送到刚彩排完毕的歌手们手中,歌手最后试穿、定妆发,全程都有摄影师跟拍。   而小道消息也传得飞快,参赛设计师们都有内场区的媒体票,可以选择留在歌手们的休息室跟到最后,也可以安安心心去看演出。   路楠的出场时间靠前,钟有时和vivi早早地就来到内场看演出,刚听了不到两首歌,就看到不远处有人正循着座位号一步步走近——抬头一看,罗淼。   眼看罗淼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钟有时和vivi脸色都不怎么好,早知道罗淼坐隔壁,他们就选择留后台了……   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硬着头皮打声招呼好了:“你也过来啦!”   “……”   每个座位上都附赠了荧光棒,罗淼正忙着把屁股底下的荧光棒抽出来,没搭腔。应该是没听见吧……   钟有时硬着头皮又问:“菲姐第几个出场啊?”   他这回肯定听见了!   因为他都抬头看她了!   可他……   下一秒就收回了视线专心看演出。依旧没搭腔。   Vivi用口型对钟有时说:拽个屁!   钟有时深表赞同,用力点头。   可其实钟有时和vivi都很明白,人家有资本傲,他们却只能在这儿暗嘲,确实是差了人一大截。   在后台的时候就已经听说罗淼为菲姐设计的那套水舞已经被菲姐买下了版权,将作为来年巡回演唱会的主打歌服。   幸而这时路楠出场了——人未现身歌已至。这歌的开头钟有时已经停了无数遍,再来不及和那不友好的对手暗杠,赶紧望向舞台。   路楠的粉丝自然比她更深谙节奏,早已经全场尖叫,喊出路楠的名字。   千呼万唤之中,路楠一手吊着威亚从天而降。   披风式的后摆如巨大的黑色瀑布,自半空中倾洒而下,和路楠的脚步一道,缓缓落至舞台中央。   想起刚才在后台时,路楠对她们说:“为了配合你们的设计,我改了出场方式,希望你们到时看了会喜欢。”   这是对一个设计师最无上的尊重……   也不知是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感动,还是现场气氛太好,钟有时也忍不住双手拢在嘴边,高喊路楠的名字。   随后就听见一个不屑的声音——   “德行……”   钟有时背脊一僵,慢慢扭头看向旁边。   罗淼倒是坦荡,直接回视她,眼里四个字:妈的智障。   钟有时牙关微微一紧。   硬是憋出了一丝笑:“入乡随俗你知不知道?”   言下之意如此明显:老兄,这里是演唱会不是谈判现场,顶着一副你这样的表情藐视众生,才比较智障……   “我只知道你喊的我耳朵疼。”   他倒是会接话。直接接得钟有时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我只虐老钟不虐陆矫情 这不,男二都出场了…… (友尽cp已拆,秒钟cp上线,兄弟们,同意的拆分重组的举手!) 以及,想不想看陆矫情吃飞醋?想看的兄弟,老规矩~留言吧~拿你们的热情轰炸我吧~ 老司机现在一看留言少就心慌胸闷,就坐车里等待兄弟们的拯救了,兄弟们,别潜水啦~深情呼唤你们~就当为友尽的车储油了~~   ☆、第 43 章      vivi那边可是时时关注战况,见钟有时跟隔壁说了没到两句就偃旗息鼓地坐那儿不动了,赶紧一个眼神瞟过来。   钟有时不忿:“他竟然怼我。”   “那就来啊,互相伤害啊。”   钟有时稍一琢磨,嘴角一勾就笑了——路楠这首歌她可熟了呢……   不禁瞥一眼罗淼。就趁这个机会,让姐姐我好好教你做人……   台上的路楠已经过了副歌部分,一进主歌就秀起了逆天黑嗓:“你听过太多流言,你说回不到当年,so ——”   钟有时在台下无缝衔接跟唱:“——shut up!”   台下的粉丝又喝止钟有时一人在忘情跟唱?唯独她吼得方向不对舞台,而是对着隔壁那张冷脸。   罗淼估计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顿时吃痛地皱起半边眉,目光嗖地扫了过来。看来被吼得不轻。   可隔壁这钟有时真是装无辜的高手,特别自然地望着舞台,完全一副为了偶像已忘却周遭一切的脑残粉形象,连罗淼都差点信了,又无声地扭回头去。   而路楠真的太会带节奏,黑嗓几乎要掀翻屋顶:“我说我太遥远,让你莫名退却——”   “So shut up!”   此句一出,罗淼赶紧抬手捂住那边耳朵。动作是够快了,可惜自作了聪明——隔壁这女人依旧看着台上,丝毫没有要像刚才一样对着他的耳朵来句狮子吼。   难道刚才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罗淼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捂耳朵的手。   而台上路楠的演绎也到了一个高`潮,台下全是迷妹们的尖叫,“你不爱我就请——”   “shut up!!!”   钟有时扭头便是一记扯破喉咙的尖叫。   而完全没料到歌词会在这里又来一句“shut up”的罗淼,直接被吼懵了。   身体僵硬了足足五秒,才终于扭头恶狠狠地看向钟有时,怒火就要喷薄而出。   这女的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夸张地用手掩住嘴,可无辜了:“Oops.Sorry~”   一口恶气硬是憋了回去,罗淼铁青着脸扭回头去,抱着双臂全程黑脸,内伤。   看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当晚回到设计师之家,本场名次就已出炉,由三位主评审和十位匿名设计师评审共同打分,罗淼在的C组毫无悬念摘得本场第一。   她和vivi第三。   虽然他们的作品在评委评分环节高居第二,但评分稍逊一些的A组因为作品同样被歌手个人买下版权而获得额外加分,最终跃居第二。   斩获第一名的两位不仅能获得下一轮的豁免权,更将出席时尚风行总编卢茜的跨年派对——当然,这部分是不会播出的。   派对几乎与跨年演唱会同时进行,但演唱会零点钟声一响就落了幕,派对却是过了午夜才真正到了最酣最热的时刻。因为是私人性质,一夜之间这两位年轻设计师究竟能结识到多少圈中大佬,为自己的未来铺几分路,那就各凭本事了。   录影就此结束,收工自然开心,而至于今天拿到的名次,Vivi看得还挺开:“第三挺好,既不会遭人嫉恨,又彰显了实力。”   钟有时自我安慰起来也不输人后:“第一名能参加派对,第二名有个毛?所以第三也挺好。”   他们这是一边走出设计师之家一边互相抱团取暖,已经够小声了,却在这时,二人耳边适时传来更小声的一句:“出息……”   虽然小声,但声音里裹挟着的鄙夷却表达的淋漓尽致。   钟有时vivi二人顿时眼睛直瞪四下望开——谁?谁!   罗淼优哉游哉地插着裤兜走远……   那背影,何止是欠揍?   总不能真冲过去把丫的揍一顿吧?更何况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刚才那话是他说的,钟有时和vivi面面相觑一阵,咬牙切齿一阵,还是换个话题好了:“喝一杯去?好不容易能休几天。”   “那我得带个朋友。”   Vivi兴致盎然:“男的女的?”   “女的。”   Vivi顿时又兴味索然起来:“哦,那随你啦。”   可惜刚上了vivi的车,钟有时电话就响了。   是个本地陌生号码,vivi发动车子她接听:“喂?”   “我是路楠。”   钟有时顿时一惊,赶紧把点开免提。   Vivi不明状况地看看钟有时,又看看她的手机,随即就听另一端的路楠说:“我想邀请你们参加卢总编的跨年派对。”   “希望你们能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我的歉意。我很喜欢你们的设计,本来是要坚持买下版权的,但我经纪人正在和Sarah Burton谈全球巡演的服装合作,顾虑到这一层面,我就没有出手。”   Sarah Burton……   听到这个名字,二人不释怀都不行。那是真争不过……   因为免提开着,vivi用口型问她:去不去?   钟有时一瞪眼:去!   那可是第一名的待遇,这回就当是曲线救国了。   当然,顺便还能气一气那眼高于顶的第一名,何乐不为?   派对设在一家名叫“期”的私人会所,vivi也是才回国不久,只能求助手机地图。地图上一搜,这家私人会所在城里有七家分店,低端酒吧、中端pub和高端会所都涵盖到了。   差不多一刻钟的车程,却足足用了40多分钟,这个跨年夜里,到处都在查酒驾,路上更是堵得不行,可见多少人还在流连往返于这夜色中,纸醉金迷。   他们到的时候路楠的助理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由她带着走了一段甚是幽静的特别通道,才隐隐听见远处的音乐声——   这么隐蔽,看来大佬来了不少。   往年这帮人精们都爱去纽约香港跨年,这两年大陆的氛围好了,北京上海又成了新宠,果然进了会所内部放眼一望,时尚icon,大小明星,各路品牌设计师,数得上名数不上名的都不少。   路楠的时尚资源和同龄的小花小生们比确实高了一大截,时尚风行今年的黄金9月刊就是由路楠穿着GVC的2015ss新款上的封面。说白了时尚圈谁不势利,GVC的总监爱用路楠,其他品牌更是抢着抛来橄榄枝,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杂志自然趋之若鹜。   钟有时和vivi跟着路楠,遇见一人就夸路楠今晚的舞台效果多好多好,路楠再趁机把她身边站着的这两位设计师一引荐,钟有时和vivi今晚可值了。   钟有时和vivi互敬一杯香槟:“我怎么都没看见罗淼?”   “人肯定跟着菲姐到处social啦……”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人刚揶揄完,就听刚和个女明星聊完的路楠声音一扬:“菲姐!”   钟有时的香槟都还没喝上,就这么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果然是菲姐。走在菲姐身边的却不是罗淼。   钟有时突然噤声。   路楠还以为她这是不认得人、未免尴尬才闭嘴,趁菲姐还没走近,凑到钟有时耳边,简单介绍一下:“菲姐旁边那是徐子期。艺术圈影视圈都有涉猎的,也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徐子期……   “期”会所……   果然,天上怎么会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菲姐和徐子期这时已经站定在了他们面前。钟有时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手。   路楠和这两位姐姐关系不错的样子,各自拥抱之后,菲姐的目光无意间投向钟有时和vivi,“这二位是?”   “这二位是……”   可不等路楠说完,就被徐子期柔声细语地抢了白:“看起来还挺眼熟的……”   见钟有时没反应,vivi自然要担负起社交的责任,道:“我们是这次设计师大赛的选手,参加过时尚风行前段时间的慈善晚宴。”   徐子期的目光悠悠地从vivi身上踱向钟有时:“难怪呢……”   路楠这才得空补充:“我今晚的舞台服就出自他俩之手。”   “新锐设计师?”徐子期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这个头衔,声音真是温柔至极,甚至递了一只手过来——   钟有时顿了顿,迟疑地伸手回握住。   和徐子期嘴角边噙着的柔和微笑不同,钟有时总感觉她从眼神到指尖都很冰冷。   短暂相握,松手的同时钟有时也为自己感受到的异样找到了合理理由:可能这就是大佬们的行事作风吧,既表现得足够亲和,同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未免馅饼变陷阱,钟有时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就怕在这儿又碰上什么熟人。比如,萧岸……   又比如,陆觐然……   已经到处晃了一圈的vivi回到卡座旁,见她还在那坐着,甚至连刚才和她聊天的路楠都嗨去了,只剩她自己低头玩手机。   “您跑这儿来玩手机是几个意思啊?”   声音一经飘来,钟有时下意识地就把手机反扣在了沙发上。   她可不想被vivi瞧见她刚才正翻着的朋友圈。   是宋姐的朋友圈。   宋姐今早和新婚不久的丈夫回了北京,还发了定位。刚过零点又发了一条,是和女儿团聚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间西厨,钟有时可熟悉了,她可是在这间西厨里又做过饭又撸过串的……   虽然照片上只有宋姐一家三口,但钟有时可是放大照片看了好几遍,照片一角露着半截戴有江诗丹顿的手腕……   看来她是不用担心今晚会在这里碰见陆觐然了。   Vivi说着就要拽起她:“去跳舞啊!”   “我没舞伴。”   “我就暂时放弃一下那些小鲜肉,勉强做一回你的舞伴。”   钟有时撇撇嘴:“我谢谢你啊。”   她明显说反话,脸上一点谢意都没有,声音也是懒懒散散的——果然这样对vivi,报应来得很快,刚被拽到舞池里蹦了没两下,vivi就把她抛一边,自顾自摸到另一边去了。   瞬间落单的钟有时循着vivi移动的轨迹看过去,果然vivi是看上那边一翘臀小鲜肉。这不,钟有时干杵在这儿的工夫,vivi已经贴人小鲜肉身后去了。   钟有时反观自己,真是遭到了全世界的全方位抛弃。   果断挤出舞池。   这间会所这么大,她就不信找不着一个清净地。   七拐八拐地上了天台,终于,清净了。   这么冷的天,光呵着气都能呵出一片云雾,自然没人乐意来这露天的地方。   这间会所的服务是真好,她都躲这儿来了,还有服务生过来招呼,给她拿了匹毛毯,问她要喝点什么。   “随便,烈的。”   龙舌兰,长岛,琴酒,一样来了一杯。钟有时裹着毛毯扫一眼面前这一排按高低摆放的烈酒,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这儿的服务太好了。   小小一杯龙舌兰,就着柠檬汁和盐,呷一口,再呵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不错。   “哐当”一声重响,钟有时还以为是天台的什么东西倒了,下意识地一惊又一缩肩膀,这才循着缭绕的夜雾和暧昧的灯光看清,有个身影撞在了通往天台的铁艺门上。   刚才那声重响应该就源自于此。   不对,那不是一个人,分明是交缠到快要分不出彼此的两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钟有时一矮身就躲椅子底下去了。   大冬天的跑露天干那档子事?城会玩……   光听声音都觉得够激烈,钟有时忍不住扬起脖子又瞄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被压在门上的不就是罗淼?   这也……太豪放了吧。   钟有时赶紧又缩回脖子。   突然十分担心这两个人真在这天台拉开持久战。那她岂不要在零下十几度里听一场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实况转播?   好在突然响起了一个冷清的声音,打断这一切:“没用的,我不喜欢女人……”   这声音钟有时怎么会不熟悉?她今晚可是被这声音怼了两次……   长久的沉默。   太安静了,钟有时甚至依稀听见了滑下裤链的声音——   该不会那女的,在掏`裆检查吧……   又是安静了半晌,一抹女声冷笑着:“果然设计师里基佬多。”   “……”   “……”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走远了。   继而,男士皮鞋的声音也走远。   钟有时张头一望,门那边终于没人了。   她这才抱着自己的毛毯坐回椅子上。   刚低头准备把毛毯重新裹上,余光里却是阴影一落,钟有时猛地抬头——罗淼正往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坐。   甚至一坐下就拿起了她剩的那半杯龙舌兰,一口饮尽。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到底谁才是闯入者?   钟有时一笑,好似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在这儿?”   罗淼打量打量她的脸——睁眼说瞎话,而他,非常乐意拆穿她——“刚才看得开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  秒钟cp,撩到你了没? 躲在角落画圈圈的陆矫情:罗三水人气这么高?我才一章没出场,我的迷妹们都去哪了? 兄弟们谁来回答陆矫情这个问题?(不会都被罗三水拐跑了,都没空搭理陆矫情了吧╮(╯▽╰)╭) 以及—— 昨天没更,所以明天周六会补更一章。你们想看的吃醋(陈醋白醋花样吃法……)下章上线,兄弟们,还想要像今天这样的肥章吗?那就拿留言轰炸老司机吧~ 这可是考验咱们交情的时刻,没有开车还肯留言的,那都是真爱。快快~老司机性子急,真爱们,别让我等太久~~   ☆、第 44 章      钟有时一把夺回自己的酒杯,真的一滴不剩。自然怒从中来。   以为今晚是个好机会结果却一路憋屈至此,正好老天把这撒火对象怼她面前来了,她不泄泄愤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安排——   “开心,可开心了。要不是某人不行,临时喊停,我今晚可就真值回票价了。”   说完不忘瞄一眼他裤裆,拉链已经拉上,她这意有所指的目光却没有收回,罗淼分明是感受到了这道目光,稍一侧身,她的视线就落了空。   “你可别误会,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吓退她。”   “你大可放心,你的私生活我不关心,也不会到处宣传。”   “我真不是。”   “我真不歧视。”   一个有意解释,一个刻意不听,完全没法聊。他终于被逼得气急败坏,抄起那杯长岛就要压火,钟有时可不干,一把就夺回了,好整以暇地喝着。   就爱看他这般急火攻心的样子。   可他竟然就此沉默下去,不跟她抬杠了。   钟有时等了等,他还真就不发一言——没意思,走了。   她放下酒杯起身,权当见好就收了,路过罗淼身边时不忘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口红,擦擦。”   她看着他嘴边沾上的口红渍,仿佛真的在为他可惜,毕竟那身段那体态那容貌的红唇大妞,他都能让人家落空而回……   这女人今儿也穿了双高跟鞋,“哒哒”远去的声音听着真是刺耳,罗淼深吸一口气,今晚真是憋屈。   就这么放这女人这么走了?   罗淼一咬牙就起身追了过去。   钟有时可没想过自己会跟罗淼一样,被一把推到这铁艺门上,“哐”地一声闷响。   近在咫尺间,钟有时一偏头就能看见他抓在她腕上的手,一低眸,又是他那紧紧挨着她的腿。   再一抬眸,他的脸分明比刚才又近了几分。   不会吧……这么禁不起玩笑?   “我知道你故意揶我,我大可不跟你较真,但我这人就是爱较真,没办法,性格如此改不了。所以……你改不改口?”   不说话是吧?他不介意再靠近几分。   她终于是兜不住了,罗淼觉察到她在试着挣脱手腕,他就放任她一点一点地抽走手腕,假意没发现,却又在她以为自己能成功挣脱的时候倏忽间猛地收紧。   钟有时分明感觉到他的恶趣味,逗猫玩儿呢这是?   就连他那一点一点俯身靠近的频率都刁钻得不像话,就像精密计算过一样;而他看向她的那两道目光,也带着那么点循循善诱,倒要看看她在哪一个瞬间终于绷不住,满盘皆输。   三厘米——   两厘米——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钟有时终于忍不住偏头嚷道。   呵,输了……   罗淼却只是一笑,手依旧没放开。   他眼里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什么,钟有时很快就看明白了,看来不让他彻底如愿,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钟有时忍不住叹口气,“好了好了好了,你最man你最牛bility你荷尔`蒙最强强到方圆十米的女人都爱你爱得不行,行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语气终究还带着点不甘不愿。   所以他还是不满意。   还以为以这个女人的反骨,非得真亲到她嘴上她才肯改口,没想到她这么没节操,讨饶的速度快得他都有点应接不暇。   没节操!   所以总觉得过程不完整,至于究竟少了点什么……罗淼稍一琢磨,便抬了抬下巴:“叫声爷。”   她没听错吧?钟有时忍不住做一个作呕的表情。   心里啐了句:妈蛋……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爷。”   “不够诚恳。”   “爷!”   “嗓门太大。”   “爷……”   “有气无力。”   丫还挑三拣四?!   算了,不跟他计较。   “爷~~”   一个尾音九曲十八弯,酥得钟有时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面前的罗淼更是直接就愣了。   看来他也觉得恶寒到不行,就这么看着她愣是动也不动,抓在她腕上的手也忘了松。   这人怎么……钟有时没工夫跟他玩了:“够了啊!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给老娘放开。”   他仿佛这才回神,明明下意识地就要放开她,可又不知怎的又不肯了:“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对人态度好点会死?”   “拜托,是你先对我不友好的,在演唱会上,我好好地跟你打招呼,你不理我,我不跟你计较,你又嘲讽我。再说了,刚才是我先到天台的,你跟那女的才是后来的,于情于理应该是你跟我道歉吧——打搅了我独自看星星看月亮的兴致。”   “星星……月亮……”罗淼朝外瞄一眼就笑了,“今天阴天啊小`姐!”   “……”妈蛋,不仅说不过他,反而要被他气得一口老血飚三尺。   钟有时也不跟他争了,直接去掰他的手,未果又要提膝踹他裆,可这年轻人果然是不懂什么叫绅士,真的寸步不让,一来二去之间钟有时没讨到任何便宜,正气得直喘,突然压制住她的这股力道就被另一股更野蛮的力道掀开了——   钟有时慌忙抬眼的工夫,罗淼堪堪被揍翻在地。   怎么回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把揽住了——   “你没事吧?”   真是……   熟悉无比的声音。   可是……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么?   钟有时看着几乎是横空出世的陆觐然,两眼一瞪,傻了。   无缘无故挨了一拳的罗淼狠狠擦着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是要要反击,陆觐然正要抻臂将钟有时护到身后,却是蓦地一僵——   “罗淼?”   罗淼一听这声,猛地一抬头,也傻了:“觐然哥……”   钟有时、罗淼大眼瞪小眼:几个意思?   他和她认识?他和他也认识?别指望钟有时能有什么反应,她已经彻底懵圈了,反倒是罗淼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就把还在状况外的钟有时拽过来亲昵地搂住,名声要紧啊:“觐然哥你别误会,这我女朋友,我跟她闹着玩呢。”   钟有时瞬间就醒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地道?他的名声要紧,她的名声就不要紧了?更何况是当着……   钟有时下意识地看向陆觐然——可千万要读懂她的眼神啊——不是!不是!   只是这儿实在是太暗,两个高个子男人把本就稀疏的光线遮挡得一丝不剩,钟有时甚至觉得陆觐然连目光都是一片黯淡,没有半点光影交错的痕迹。   陆觐然甚至连声音都是毫无波澜的:“以后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这种游戏。外人看到了不好。”   这话是对罗淼说的吧?可为什么他的目光收回时,又在她身上短暂地落了落——却只是落了一眼便彻底收回,扭头走了。   扭头……走了?   罗淼回到二楼的pub,四处寻摸了半天才在卡座找着陆觐然。   陆觐然是一个人一杯酒自斟自饮,罗淼从正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随手拿了杯香槟,走过去。   历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罗淼,最怕的除了同父异母的姐姐徐子期,恐怕就是陆觐然了。   严格说来也不是怕,而是这两人身上都有一种……怎么说……令人敬畏的气质。因为要得到他们的认可真的很难,且只有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才意味着你真正走向了成功,也就自然而然小心生畏。   刚才在天台他是闹着玩的,但外人看了能觉得他有多猥琐?怎么又偏偏被陆觐然目击了这一幕?罗淼真是懊恼至极。   迟疑间,陆觐然已悄然抬了头,发现了他。   罗淼正好收拾好心神,走近。   “恭喜你,第一场就拿了第一。”   陆觐然的语气很自然,罗淼稍稍宽了些心,他笑了笑,与之碰杯:“你怎么知道的?演唱会你说临时有事不来了,我还以为你没关注。”   他不去,是因为……有人不想见到他。   罗淼分明看见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却又不觉得那是笑意,反倒觉得陆觐然有些若有沉思,似乎没听见他的话,继而又莫名其妙回神便是一句:“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罗淼稍微一愣。   才明白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   略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头:“呃……我跟她一起参赛,就这么认识了呗。”   陆觐然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听你姐说过,你谈恋爱就没超过半年的。”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罗淼还是稍稍有些犯怵的,不过他也不指望这些老古董理解他的理念:“合则来不合则去,这样才比较健康吧。”   陆觐然深深沉了口气。   钟有时这一晚的后半段简直生不如死——   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看来Vivi今晚是泡男无望了,不然也不会重新想起她,又拉着她各处社交,钟有时可不想交着交着又交到陆觐然那头去,一直在找借口溜:“我困了,我要先走。”   “不行,我真撑不住了,我得回家。”   可vivi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姐们儿,咱是一个team,是——凤凤传奇!你怎么可以单蹦?”   凤凤传奇……她可以选择不要么?   钟有时被这名字瘆得不行的同时,终于想到一招制敌——   三杯又三杯,三杯又三杯,钟有时终于醉了。   虽然是装的,但vivi应该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特别可惜地掺着她出了会所。   是有多可惜?这一路都在数落她:“你酒量也太逊了吧,这么几杯就倒?”   钟有时可管不了这么多,死活都要赖在vivi身上,就是不好好走路,远远看去就真的跟个喝得烂醉的醉鬼一般。甚至连vivi第一下拦住的出租车司机都信以为真,怕她会在车上吐,二话不说拒载,扬长而去,气得vivi在冷风中嚷着要投诉。   而钟有时从始至终眼都不挣,做个合格的醉鬼。   直到另一辆车缓缓刹在他们面前。   听声音,车窗降下了——看来vivi又拦到了一辆。钟有时心中窃喜,就等vivi把自己扛上车了,耳边却响起vivi欣喜的声音:“陆先生?!”   钟有时瞬间浑身僵硬。   Vivi感觉到她身体一沉,忍不住抱怨一句:“你也忒重了吧。”   钟有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是你的小身板扛不住我好吧,那谁一把抱起我的时候,可是大气都不带喘的——钟有时刚义愤填膺地为自己的体重辩了护,下一秒却又顿时悲从中来——那谁……那谁……她现在就要被扛上那谁的车了……   果然,即刻耳边便已传来开车门的声音。   Vivi吃力地扛着她挪动,钟有时都替他累得慌,真想自己走上车——可她现在是个醉鬼,总不能真的这么诈尸而起吧?   只能两眼一闭,啥也不管。Vivi的脚步也在这时顿住了。莫非真的扛不动她了?这个念头刚划过钟有时的脑袋,钟有时便感觉到身体一轻——   一副强有力的臂弯抱起了她。   她哪里重了?简直轻飘飘地就被抱上了车。   至于那副臂弯的主人是谁?钟有时只感觉到有人在帮她系安全带,而那人系完安全带后起身的那一刻,郁郁的呼吸无意间吹拂过她的颈侧,带着酒意,隐隐醉人——   钟有时睫毛一颤,生生忍住了睁眼的冲动。   Vivi没有上车,看样子是还要回pub里嗨。钟有时全程闭着眼睛,直到心中默默数过了一百下,她才趁着行驶中的稍一颠簸,微微启开一条眼缝——   这才看清了车厢里的光景。   司机是个陌生脸孔,也对,陆觐然刚才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离她那么近,分明是喝了酒的。   至于陆觐然,正坐在副驾驶座,她的视野非常有限,只能看见个线条伶俐的侧身,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而她,坐在后座……不对,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罗淼!?   钟有时吓得瞬间就忘了自己是个醉鬼,眼睛腾得就瞪大了。   应该是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罗淼竟然扭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钟有时顿时心下慌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头一歪,就枕在了罗淼肩头。   罗淼肩头一沉,身体一僵。   而成功与罗淼目光错开的钟有时,终于可以摸摸地长舒一口气。   只是钟有时不知道,她头这么一歪,僵住的不仅是罗淼。   副驾驶座上的人,此刻正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   目光是不自觉地清冷。   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无知无觉间早已越握越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冒泡的兄弟多,老司机心情好,这章又是肥章~ 某人的花样吃醋,兄弟们可满意? 满意的话,请给老司机鼓励~~留言在哪里呀留言在哪里~ 我们的目标是,气死陆矫情,所以下章继续花样气死,怎么样? 另外,老司机深谙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原则,下章要不要给友尽一点甜头?毕竟友尽很久没有身心交流了(你们懂~)懂的请留言~又到了换车票的环节了~ (当然,如果兄弟们都倒戈秒钟cp,不希望友尽有任何身心交流的话,老司机也可以把陆矫情打包带走╮(╯▽╰)╭)   ☆、第 45 章      如今的钟有时面临一个艰难的问题:要怎么样才能借着汽车的颠簸,神不知鬼不觉地直起身体,她可不想靠着罗淼的肩膀。而且她肯定,罗淼绝对一脸嫌弃地也打算推开她。   罗淼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正要不客气地把她推开,一抬眼就和陆觐然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对上了。   原本打算推开她的手,力道一转就变为帮她理顺鬓边的碎发——   毕竟陆觐然在场,他就索性委曲求全这一路吧。   可他倒是委曲求全了,钟有时却被膈应得不行,他手指拂过她的脸颊,那感触简直令钟有时恶寒阵阵,只能死死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   可这罗淼是发什么神经?不仅弄她的头发,甚至给她披上外套,真怕她冻着?丫哪有这么好心?   可是不一会儿钟有时这段艰难的心路历程就被陆觐然的声音打断:“她住哪儿?”   罗淼分明一愣,踟躇了好一会儿才硬憋出仨字:“不知道。”   钟有时真想教教他怎么说话。在陆觐然这种千年老狐狸面前,语气怎么能这么迟疑?分明要教人怀疑。   果然下一秒就遭陆觐然反问:“你们不是在交往么?你没送过她回家?”   瞧瞧人家陆觐然的语气,明明是在逼问,却说得这么坦然,仿佛真的在拉家常,实则心里到底存了几个意思,谁也听不出。   钟有时在暗地里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可惜一句话都插不得。只是这两个人话语间一来二去,钟有时突然恍悟过来,陆觐然明明知道她住哪儿,却多此一举一问——他是不相信罗淼在和她交往吧?   可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看来陆觐然还是很笃信她的人品的,不相信她会做出一边对他表白一边勾搭罗淼的事来。   司机被难住了:“不知道她地址,怎么送她回家?”   罗淼倒是看得开:“直接送我家得了,一样的。”   那能一样吗!!!   钟有时差点就被逼着嚷嚷出口了。硬生生忍住,拳头已不自觉握紧。   仿佛为了找补回刚才他没回答出来的那个问题,罗淼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家地址,是因为她每次都去我那儿。”   如果可以,钟有时的拳头此刻已经揍了过去。   猪队友啊猪队友……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副驾驶座里突然沉默不语的人那位了。   陆觐然啊陆觐然,你不会真把我往丫家里送吧?   可这陆觐然竟真的一路都不再吭声,车子最终停在哪儿,钟有时刚眯开一条眼缝准备看看,就被人架下了车。   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架她下车却不护住她的脑袋,导致她“哐”地一声脑袋撞上车棱。钟有时痛得眼皮直抽抽,牙关都快咬碎,愣是没吭半声。   这罪魁祸首也不顾她穿着七厘米细高跟,一手拽她胳膊,一手揽她腰,钟有时被带着走了两步,脚就崴了两下。   痛得钟有时暗地里狠狠拱他。   罪魁祸首竟还有脸抱怨:“你啊你,喝醉了都不老实……”末了又对另一边说,“觐然哥,那我们先上楼了。”   陆觐然没有说话,但应该是应允了,钟有时就这么被人架着,一路崴着脚走远。心里苦……   陆觐然是目送着这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里的。   他就这么一直站在车边,丝毫没有要上车走人的意思,司机也看不懂了,迟疑地唤了句:“陆先生……”   陆觐然却置若罔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一直微微锁着;看样子他也没想明白,末了掏出了烟,却找不着火。还是司机把自己的打火机给了他,这烟才顺利点着。   冷风中幽兰色的火星卷着灼热的气息短暂地温暖指尖,很快火星熄灭,尼古丁的气味问候鼻腔。   上一次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烟也难压烦躁是什么时候?那女人喝醉的样子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就是她喝得烂醉把他逼得无路可退的那晚,那意乱情迷的模样……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只能把卧室锁死,自己在书房,抽完了半包烟,那一夜也就过去了。   可同样的状况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断不会有他那么拧巴,肯定是水到渠成,一刻千金了吧。   手一抖,只抽了一半的烟就掉在了地上,还未熄灭的烟头被随即踏来的迅疾脚步碾成了灰烬。这道脚步却一刻不停,扬长而去。   留司机一人还待在未熄火的车里,感叹自己老板今晚是着了什么魔。   等罗淼终于觉察到了异样,钟有时的脚也差不多废了。   他停下来,仔仔细细看她的高跟鞋:“你说你,不会穿高跟鞋就别穿。”   这也能怪她?要不是他这么不长眼、一路拖着她走,她至于崴成这样?   罗淼不客气地将她丢进电梯间的沙发里,去脱她的高跟鞋。   钟有时得空眯开一条眼缝,此刻视野极佳,反正她各个角落都没瞧见陆觐然的身影,反倒是罗淼,正蹲那儿,她一蹬脚就能踹他一记倒栽。   钟有时正考虑要不要报这个仇,就听见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脚步声几乎是风驰电掣,钟有时刚抬头的工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拐过了拐角,走进电梯间——   陆觐然那冷峻的神色在她面前一晃,钟有时都来不及闭眼,头赶紧往后一仰。全让忘了她的脚早已找好角度,只要稍稍一抬就能踹罗淼个人仰马翻——而刚脱了她一只鞋的罗淼就这么被踹了个正着,一个重心不稳就直接朝这女人栽了过去。   丫不是该往后栽的么?怎么往前栽她身上来了?钟有时顿时瞪直了眼。   罗淼分明看见了她睁着眼一派清明的样子——这么近的距离,他绝不会看错,所以这女人,之前一直在装醉??   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震惊有余却挽回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再近半寸,他就要亲着她了……   ……   罗淼突然被人一把架住。   转眼间罗淼已被牢牢扶起站了起来,扭头看去,迎上的是陆觐然面无表情的脸。   罗淼眉心一锁:“你怎么……”   “我查到了她的住址,”陆觐然下巴点一点沙发上那醉鬼,“我得送她回去。”   罗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沙发。这女人头一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刚才她还明明睁着眼跟他大眼对小眼——莫非是他忙中出乱看错了?   罗淼的眉心锁得更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觐然把那醉鬼搀了起来。也不问他的意见,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这二人即将拐出他的视野,罗淼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女人的一只鞋:“等等!”   陆觐然脚下一停,顿了顿才回过头来。   为什么他做的这些事情明明这么不可理喻,神情却这么理所当然?   罗淼有些看不懂了,把鞋抛过去。   陆觐然轻巧地接住。   交接仪式就此结束,他真的把人带走了。   这一夜之间钟有时真是体验够了被人搬上搬下的感觉。   陆觐然真的把她送回了家,这回钟有时真的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忍不住又一次感叹,陆觐然就是不一样,一路背着她,她甚至连颠簸都感觉不太到,就安安心心趴在他背上、等着片刻之后老秦把她交接进家门好了。   那种片刻的安稳仿佛真的有麻醉人心的作用,钟有时窝在他的肩窝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门铃响了两声,屋里却没人应。老秦这是又去哪浪了?钟有时闭着眼睛翻个白眼。   继而是掏钥匙的声音,陆觐然直接开门把她送进了屋。   真是享受,有人把她放到床上,有人帮她脱鞋子盖被子,甚至帮她调整枕头的高度,让她枕得更舒服。   直到脚步声走出卧室,钟有时才睁开眼睛,深深地放肆地叹了口气。   怎么有人那么疏离,却又那么懂得呵护女人?被这种人爱上有多难,被他爱上了就能有多幸福——这也算是种能量守恒吧。   钟有时好不容易从这波郁闷中回过神来,才想起,怎么一直没听见开关大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仰着脖子往客厅里瞄,客厅里灯亮着,但没瞄见任何人影——难道他还在她家??   钟有时脑子还没转过这道弯来,余光就见陆觐然拎着个药箱往卧室这边走。吓得钟有时赶紧躺回去,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   她前脚刚躺下,陆觐然后脚就回了卧室。   他应该没看见吧……   钟有时心跳如雷。   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装醉,给自己添这么多麻烦?   哦对,她最初装醉是为了摆脱vivi——可分明,现在和她共处一室的这个男人比vivi难对付多了。   真是,悔不当初。   她方才的惊鸿一瞥竟然没看错,他真的是拎了药箱进来,钟有时听见他把药箱搁在地上,也不知他从药箱里拿了什么出来,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脚踝一片清凉。   云南白药的味道在屋子里飘散,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脚崴了?这个疑问刚划过脑海,她蒙在脸上的被子就被他掀开了。   钟有时牙关微微一紧——   原来他是要给她额头上药。   药膏蛰得慌,钟有时差点没忍住倒抽了口凉气。   只能牙关咬得更紧。   陆觐然上药的手一停,继而从容不迫的继续。   终于上完了药,钟有时听见他把东西装回医药箱。他这回总算要走了吧——   “别装了。”   “我数三声。”   “……”什么意思?   “一。”   “……”她死活不睁眼,他还能揍她不成?   “二。”   “……”他的气息近了……   “三……”   尾音未落,钟有时猛地一睁眼。   关键时刻就犯怂的性格,看来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但是……   他的脸怎么可以离她这么近?还是那样无动于衷的一张脸,可气息就悬停在她唇上,钟有时眼睛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他就要亲下来。   下一秒钟有时所迎接的,却不是他落下来的唇,而是——   一阵开门声。   这回连陆觐然的神色都蓦地僵住了。   秦子彧开门就见客厅的灯亮着:“哟!老钟你回来啦?”   钟有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彼此。   视野瞬间拉黑,耳边是谁的心跳声?   唇上又是谁的气息在滚烫?   秦子彧换上拖鞋进屋,把大衣脱了挂衣架上,屋里既没有人回答她,更没有人出现。她朝卧室望了一眼,卧室没开灯,她也不确定老钟是不是睡了,又问了遍:“老钟?”   藏在被子下的钟有时几乎是捏着嗓子在说话:“我们……该怎么办?”   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这种应激状况还是交给他处理好了,他肯定比她更得心应手。   回答她的,却是长足的沉默。   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在这时,他突然开了口:“牵着我的手光明正大走出去,告诉她,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   “……”   他这是在说笑?语气分明是严肃的。   可……   这是在表白?语气又未免太波澜不惊了点。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件事。”他又说。   钟有时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愣愣地看他。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目光在这黑暗里熠熠生辉。   而他的目光里,只有她。   她的目光里又何尝不是?   只有他;   只有他迅速俯下的身影;   以及,终于落在她唇上的那记吻……   客厅里的秦子彧还在徒劳无功地寻着人:“老钟?” 作者有话要说:   友尽cp实质性进展,兄弟们,掌声在哪里~ 老司机好不容易爬上来更新,感动在哪里~ 秒钟cp就这样被一掌拍回起了跑线,陆矫情:谁还在喊秒钟?(眼刀飞去) 当然了兄弟们这章还潜水的话,小心老司机让老钟把某人一掌拍下床、直接喊非 礼哦~ 为了让陆矫情在床上多滚会儿而不是直接滚下床,就要仰仗兄弟们留言的热情了~ 没办法,老司机一直这么任性╮(╯▽╰)╭   ☆、第 46 章      老秦那么聪明,肯定是发现了异样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噤声,继而自言自语起来:“不在啊?那我先去711买个牛奶好了。”   哪有人自言自语说这么大声的?分明是对钟有时说的。最近的一家711得走半个小时才到,钟有时一琢磨就知道老秦是什么意思了。   关门声随即响起,老秦深藏功与名。   这天可真冷,秦子彧在街心公园里坐着,穿了这么厚的羽绒服也扛不住两挂鼻涕滴溜溜地流。   想去小脏摊打发下时间,人老板娘破天荒歇业,也对,这2016年1月1日的凌晨,也只有她会一股脑往外跑了。   老钟啊老钟,我为你的性福可是牺牲了太多……   可能真的是夜深人静太适合胡思乱想,秦子彧一边骂着不应该,一边还是掏出了手机。   她的微信、短信其实一直都在间歇地响着,如今她一条一条地翻看,收的全是跨年夜的祝福,以及她昨晚在夜店里的各种合照,等着她P完人家好上传。   那方文盲好似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女人真是矛盾的个体,明明说再也不要见面的是她,真的见不着了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的也是她。秦子彧真想给自己个大耳刮子,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一切归咎于脑子冻坏了,实在是撑不住,秦子彧拎包起身,抖掉一身寒意去拦车。   会夜店继续嗨,反正小伙伴们也还没散场。   可刚打上车,她的手机就响了。   连忙掏出手机,见是老钟来电,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失落,反正这种情绪总归是不应该,秦子彧烦躁地摇摇头接听。   “你真去711了?”   “你们就结束啦?”秦子彧看一看时间,“才20多分钟?不太行哦……”   “哎呀没你想的那么污,你快回来吧。”   秦子彧就这么一路游荡回了家,直到进门前还在捯饬手机。   要不要发个祝福短信过去?还是他在国外度假,压根就收不到?就好比去年丫去了瑞士滑雪,压根就不带手机,苦了她这个助理,一堆破事要帮他处理……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她?算了!爱谁谁!秦子彧狠狠揣回手机。掏钥匙开门,包被她翻得叮当直响,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秦子彧是死活没找着钥匙,面前的门却自内拉开了——是听见动静来应门的钟有时。   见老秦还在徒劳地翻着钥匙,钟有时下巴点点搁在进门柜上的钥匙:“你出门太急,忘带了。”   老秦这才瞄一眼屋里:“走了?”   “走了。”   老秦这才放心进屋,羽绒服都来不及脱,嘴巴已成连珠炮:“老钟你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看对眼的他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   “打住!”钟有时压根一句都没听清,“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想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可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连她自己都还没闹明白,她又该怎么跟老秦解释?   钟有时在那儿陷入犹豫,秦子彧也挺犹豫的:“好吧那一个一个问题来,”至于她最关心的问题当然是,顿时眉梢暧昧一挑,“技术怎么样?”   可惜钟有时压根没听她说什么——她正忙着整理自己的思路——终于想明白要怎么开场了:“这人你也认识。”   “……”   “……”   秦子彧好好领会了一番话中深意,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终于震惊到连声音都劈了:“陆觐然?”   两两相望间,老秦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时候真该来二两小酒,老钟负责提供故事,老秦负责随时斟酒,只可惜前尘往事老秦早就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刚从冰箱里翻出瓶真露,还没找到下酒的小食,老钟的故事就已经完了。   老秦站在冰箱前,还在试图找点吃的:“然后呢?”   “没有然后。”   “天哪你就让他这么走了?”岂不拜拜浪费了她不顾严寒跑街心花园里等着的一番苦心?老秦搓搓臂膀赶走那臆想中的含义,“那你答应做他女朋友没?”   秦子彧说着终于从冰箱里翻出包鱼片,隔空抛给沙发上坐着的钟有时。   钟有时牢牢接住,“还没。”叼了片鱼片边啃边说,“我说,看他表现。”   “干得好!”若不是秦子彧此刻已经是一怀抱的零食,真的要忍不住为她鼓掌,“老钟啊老钟,你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等老秦抱着这堆零食回到客厅,钟有时的酒也斟好了。老秦细细呷一口,凉得她顿时龇牙咧嘴,但依旧不妨碍她的伶牙俐齿:“男人呢都一个德行,陆觐然也不例外,越让他花心思去对待的感情,他才会越上心。就好像我买包,那些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就是比一口气刷卡买的更让我珍惜。”   “我也不是想吊他胃口。我就是……”就好比她手里这鱼片,怎么啃都啃不动,咯得她牙生疼;要么最初她就不该拿起它,要么就算咯碎了牙,也硬要把它吃掉,“我怕到时候我真上心了,可宋栀对他勾勾手指头他就走了。”   老秦见她啃得这么辛苦,索性一把夺下她手里那鱼片,转手就给扔垃圾桶里——再给她换个容易啃的不就得了?   “我就不信那宋栀真的美成天仙了,所有男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钟有时什么也没说,掏出手机,从宋姐的朋友圈里翻了张宋栀的照片出来。举老秦面前。   老秦看了半天,“啧啧”两声。   钟有时扭头看一眼——老秦这表情已经很明显,如果她是陆觐然,前女友长成这样,她绝对也念念不忘。果然老秦的语气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只捧起钟有时的脸好好地打量:“你呢,打个下巴,开个眼角,应该也不会输她太多。”   真是憋屈,钟有时左思右想,终于想到自己有一项绝对赢她:“可我比她年轻啊!”   可话一说出口钟有时就后悔了,懊恼地抚额:“我怎么会有这么low的想法……”跟人比年轻这个想法何止是low?还蠢。毕竟总会有比你更年轻的女孩出现,真要比的话,一辈子都比不完……   看她懊恼,老秦也跟着直皱眉:“别想那么多行不行?你要相信陆觐然的眼光。”   显然这话安慰效果为零,一看老钟陷入沉思的样子,秦子彧就直摇头——她和老钟的恋爱观从来截然不同,她一直是感觉至上,合则来不合则去,哪有老钟这么瞻前顾后?   就在秦子彧还在想着怎样安慰她才能起效,钟有时却似乎自行想通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秦子彧洗耳恭听。   “如果我拿到第一,我就答应他。不然我凭什么跟他站在一起?”   如今想来,钟有时似乎有点明白了萧岸当初的选择。当年她和萧岸,确实是在同一起跑线,所以他们能志同道合,互相吸引。可之后的人生轨迹,她却完全被萧岸抛在了后头,萧岸攀升得太快,而她还在原地踏步。这样的关系就算真的硬撑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徐子期的出现成了提前引爆的□□。   秦子彧都被她整糊涂了,赶紧和她碰杯了事:“哎呀,随便你啦,我只有一点要求,下次你再征用我的卧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请提前通知我。免得我像今天一样差点就做了电灯泡,很尴尬的好不好?”   言犹在耳,可秦子彧万万没想到,几个小时以后,她终究还是成了电灯泡——   自家门铃响起时,老钟早就睡死而秦子彧断断续续睡了又醒,只能由她起身去开门,而门一开就看见了站外头的陆觐然,秦子彧怎能不愣住?   门外的陆觐然眉微微一皱,很不确定地问:“老秦?”   秦子彧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在翻江倒海,难道她素颜真的差很大所以陆觐然都不敢认她?   懊恼地牙都要咬碎。   但这显然不是陆觐然的关注点:“她还没起?”都下午两点了……   秦子彧这才得空打量一下门外这人,他脚边分别放着两个半米高的食盒,该不会……秦子彧看看那食盒,再看看他,语气里多少有点明知故问:“这是?”   “我中午有饭局,那的食物不错,就多点了份带过来。”   没一会儿还在沉睡中的钟有时就被拍醒了。   老秦那双手真的是狠狠地往她脸上拍,嘴上还念念有词:“快醒醒快醒醒!”   钟有时人还没有半分醒,已经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脸,声音糯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干嘛……”   “外卖小哥找你!”末了不忘着重申明,“史上最帅外卖小哥!”   钟有时挣扎着坐起来,就听老秦在床边一直踱着步自言自语:“我天哪这么老土的事怎么他做就这么浪漫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的……”   自言自语到一半扭头一看,钟有时竟然又躺回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子彧一把拽起她,直接往厕所推:“你快洗漱,不然待会儿别后悔。”   钟有时人已经被推到洗手池前,还是没明白老秦激动个什么劲,只依稀记得老秦刚才说——“外卖小哥?你点午饭了?”   “不是我点的,是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钟有时慢条斯理地刷着牙,这么慢吞吞的动作,秦子彧都不忍直视,“你赶紧洗漱吧,我先出去了。”   等秦子彧来到客厅,午餐已经上了茶几。   这小公寓里连个像样的餐桌都没有,也是苦了这位,沙发和茶几间的距离压根容不下他那双大长腿,他只能半弯着腰在那儿摆放碗筷,秦子彧光看着都替他觉得逼仄。   陆觐然扭头见秦子彧站在那儿要走近又不敢走近的样子,微微一笑:“有我在,你是不是觉得很不方便?”   哎……真是绅士,举手投足间一点毛病都挑不出。秦子彧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但显然陆觐然并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秦小姐,不必跟我客套。”   秦子彧刚想再客套两句,却张张嘴又噤了声。此刻的陆觐然虽然依旧是淡然无比的表情,却明显话里有话。   果然——   “其实你可以委婉地向她提出,因为有我在,你觉得不方便。”   “……”她好像猜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不敢百分百确定,索性装得一脸懵懂:“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适时地提出建议,她可以搬到我那去住,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人,隔着一个茶几,心照不宣。   这心机……秦子彧简直是找着了旗鼓相当的对手,那笑容坦然极了,优哉游哉往沙发里一坐:“陆先生,要我助攻,我可是得收好处费的。”   显然陆觐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排斥:“比如?”   这么爽快?秦子彧摸摸下巴:“这个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话音刚落,就有趿着拖鞋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客厅里默契地收了声,双双望向卧室,钟有时就这么迎着这两道目光出现在了客厅。   这就是所谓的外卖小哥?   钟有时看着陆觐然,一时傻眼。   只是她不知道,在踏进客厅的前一秒,这里已经达成了一项共识。   秦子彧不等她反应,已经抄起碗筷,急不可耐的样子:“我快饿死了,我可不等你了。”   说完不忘余光瞄一眼老钟——   老钟啊老钟,我这可不是卖友求荣,实在是春`宵苦短、一刻千金,要真按照你那一套理论来,等你终于有能力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人陆觐然都老了。现在有年轻的肉`体供你享受你非得拖着,拖成老腊肉都咯牙了,你还怎么下得去口?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老钟,碰上俩千年狐狸,离被吃干抹净的日子还会远吗╮(╯▽╰)╭ 友尽开始进入火箭式发展时期,老钟拼事业的同时,还兼顾着趁某人变老腊肉前享用个够的重任,鼓励在哪里~~ (毕竟我这帮兄弟很久都没坐上过山车了,老司机也正是技痒的时候,正在制造各种飙车的机会,你们舍得霸王如此为兄弟们谋福利的老司机么~~嗯??)   ☆、第 47 章      原来一个人入侵另一个人的生活,可以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短暂的假期过后,钟有时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比赛,一早出门就在楼下看见陆觐然的车,她竟已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依旧是一上车就拿到了打包好的早餐。   她这些年因为总顾不上,早就丢掉了吃早餐的习惯,这个男人却要帮她把这个习惯捡回来。   真像家长才会做的事……   这么想来真觉得挺好笑,钟有时借着喝豆浆的工夫掩去笑意,车子也随之发动了。   这一路上钟有时吃着饭团喝着豆浆还总忍不住偷瞄,她也好几年没谈恋爱了,那种动辄就无比生`猛的追求攻势她还真受不了,这样就挺好,他专心开车,也不需要没话找话,知道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他,他也不拆穿,只嘴角微微勾起一笑——   钟有时尴尬地咳一声,似乎这样就能掩去她这一路偷窥的事实:“你最近怎么这么闲?都不用工作的?”   “我下周飞纽约,至少要待一个月。”   这消息还真是突如其来,她总不能真的表现的很失望吧?就淡淡地“哦”了一句,低头喝豆浆去了。   耳边突然没了声,陆觐然余光稍一瞥——那捏着吸管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他嘴角那点笑容就更深了:“你春节怎么过?”   他这么一说,钟有时才咬着吸管歪头盘算起来:原来还有一个多月就春节了。他那时候,应该正在纽约吧……   “我听宋姐说过,去年春节你一个人在米兰都没回国。”   看来他知道的还真不少。   父母离异后分别再婚再育,她回哪个家过节都不合适,未免他连这个都知道,钟有时就不扯谎说什么要回家过节了,想了想,说:“老秦让我今年跟她回老家过年。”   他了然地点点头。也没发表什么异议。   钟有时正找着话题呢,抬头一看——还有一个街口就到时尚风行了,赶紧一扬声:“停车!”   车子徐徐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   “送我到这儿就行,我走过去。”说着就要下车,“谢谢你的早餐。”   不让他送到时尚风行的楼下,是担心被认识的人看见她从他车上下来吧……   陆觐然也没阻止。只是见她即将快步走远,按了下车喇叭。   钟有时闻声回头,正见他降下车窗,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不明所以的钟有时只好折回车窗旁。   陆觐然招招手示意她俯下`身来。   几个意思?钟有时正准备俯身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正盯在她的嘴上,就一时僵住没再动了。   陆觐然见状,一下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无奈一笑:“放心,我不会当街亲你。”   钟有时一脸尴尬,左瞥瞥又看看终于在倒后镜里看见自己嘴边粘了粒米。   赶紧擦掉。   以为傻笑就能把抵消尴尬?陆觐然见她那别扭无比的笑容,心情甚好,又指指她另外一边脸:“那边还有。”   这回她倒是乖乖应着他的招手俯下了身。   陆觐然的手指正要碰到她的脸时巧妙地变了方向,扣低她的后脑勺,仰头啄了啄她的唇。   钟有时眨巴眨巴眼睛,眼里的他分明是淡定又得意。所以……谁才是骗子?   他放开她,说:“春节跟我去纽约吧。”   跟我去纽约吧……   简简单单六个字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魔力?时不时地在耳畔回响,甚至钟有时此刻抬头瞥见电梯门上映照出的自己,都是面带微笑的。   钟有时敛一敛嘴角,刚把这不自知的笑容给压下去,电梯门就在她面前拉开了——   巧,vivi也刚从地下停车场上来,此刻就站在电梯里。   “哟,今天容光满面啊你。看来这两天休息的不错。”   “看来你这两天纵`欲的也不错。”钟有时踏进电梯,指指vivi的黑眼圈。   “你看我朋友圈了?那怎么不给我点赞?”   “看啦,简直辣眼睛就忘了点赞了”   “怎么样?我新对象帅不帅?”   钟有时笑笑,不予置评。认识陆觐然之后她的眼光可是被拉高了许多,她就不打击vivi了。   在各自的设计室里补录完了上期比赛的一部分镜头之后,她和vivi也就就此拆伙了。摄影助理敲门让各位设计师去公共录影区集合——看来是要宣布第二期比赛内容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二期就迎来了大阵仗。成功晋级的设计师被分成两组,将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内各自完成一场秀。   这不是一场模拟大秀,而是真的事关成交量的商业秀,大小公司的买手部门都将受邀出席,所有设计师的作品都会在开放showroom中展出,供买手会下订单。   每组队伍要在秀上给出20组造型,买手下单多的队伍获胜。为了节奏整体把控,节目组将委派两位线上设计师担任各自队伍的创意总监。   选手的综合得分会由买手出价和设计总监评分两部分组成,最后将从落败的队伍中直接淘汰综合得分垫底的三名设计师。   赛制一出,全场哗然。   Vivi凑到钟有时耳边:“这是要玩死我们……”   这总结简直到位。   主持人的话还没完:“是不是很好奇我们邀请到了哪两位线上设计师做你们的创意总监?”   vivi在底下暗搓搓地唱反调:“并不。”   那可惜节目安排已然如此,镜头从vivi这种死鱼脸上一闪而过,着重捕捉那些满怀期待的面孔。   两位设计师就在这刻意营造出的一片翘首期盼下,进入了公共录影区。   Vivi的百无聊赖终结在了第一位设计师入场的那一刻。当然被惊到的不止vivi,钟有时都已经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节目组竟然请到了刘培?刘培的高定客户里不止有大大小小的国内明星,甚至某国际天后今年都是穿着她的设计登上MET BALL的十佳着装之首。   想来也是,国内的设计师们,除掉正在为两个月后的2016AW而忙碌得分`身乏术的那一波,剩下的简直屈指可数。而刘培的品牌每年只有一场高定秀,这个时候确实有空来参一脚。   至于另一位设计师——   人未至声已近。   萧岸就这样踏着众人的目光走进。   一众的惊喜面孔中,藏了张最僵硬的脸——   钟有时即便站在最远处,萧岸的目光还是扫了过来。   但他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很快就转向了主持人:“你们好。”   他明知她在参赛,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   没有人会回答她,就像没有人会回答她——为什么要把她分到萧岸这组?   随后被分来的vivi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万一咱和罗淼分到一组……真是一出好戏呀!”   钟有时却置若罔闻,创意总监正一一和成员握手——   “你好。”萧岸朝她递出手来。   “……”   “……”   “你好。”钟有时握上去的时候,手指僵硬。   迅速放开,一秒都嫌多。   幸好所有人都很忙,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钟有时把手背到身后,正要转身退到角落,却迎向一道莫名的目光——   罗淼在看她。   那洞察一切的眼神……   秦子彧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公众号点击破了多少。   老钟不在的时候,她一向是抱着电脑睡的。很快查完了后台数据,刚满意地合上电脑准备继续睡,报喜电话就来了——   “恭喜啊,你这个月的阅览量又飙了,上次那篇博文厂商很满意,还问你什么时候帮忙做个落地活动。”   秦子彧说起漂亮话来从不嘴软:“那还不是全仰仗金主您帮我打点的这么好。”   “别一口一个金主的,我可消瘦不起,您才是我祖宗。还有好事呢,swag smith明年二月的纽约秋冬,希望你全程跟访。人主动找来的,我手底下那么多营销号,人指定就要找你Y社长。”   “你知道我的原则是不露面的。”   “你不露面怎么圈钱?你长得又不是歪瓜裂枣,露面还怕掉粉啊?”   “哎,说了你也不懂。”   “得嘞。那边的公关约你见面,你想通了我就给你安排时间。”   秦子彧不是没想过要专心经营营销号,尤其是辞职之后的这段时间。之前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chaim fong,基本就靠写博文打广告赚点外快,营销号也纯属小作坊经营,她自己一个人包干了从内容到营销的整条路;直到去年年中签了这家公司之后,她才算真正上道。目前线上的不少营销号签的都是这家公司,有一套完整的营销模式,秦子彧这半年间看着自己的粉丝数蹭蹭蹭上涨,入账的数目也是蹭蹭蹭涨——挣得多了确实是有底气,一言不合就辞了职,管她曾经的梦想是什么呢?挣到钱就行。   这风气国外盛行的早,国外第一博主Chiara Ferragni如今已是年入千万美金,国内一众icon基本靠模仿起家,混得风生水起的也不少,有人成了明星的御用造型团队,有人摇身一变成了设计师。如今这眼球经济的时代,她不趁着现有的优势迎头赶上,永远占据不了一席之地。   可是,她一旦露面,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毕竟方文盲对这Y社长一向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又想挣钱又想保命,看来只能寻求别的方法了。比如,靠自己的巧舌如簧说服Swag Smith的公关,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完成这次跟访?   反正Chaim fong参加的是巴黎场,她也不用担心在纽约被撞见……   一天之后。   本是来滑雪、却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酒店宅了足足一周的方程,电话终于响了。   “CF,她答应见面了。”   方程默默地挂断电话。   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方程看向窗外延绵无边的山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留言,先解答兄弟们的一个疑问,陆矫情的转变是有隐情的,后面会揭晓(先不剧透);也请兄弟们解答我一个疑问,之前大家都让压缩秦兽CP戏份,结果秦兽几章不露面,你们又说想他们了(黑人问号脸??)讲真,除了友尽也想看秦兽的举个手~真的想看才举手哦~ 以及,是老司机魅力值不复当年了么?怎么上章留言少了辣么多?你们不爱老司机了?[泪]老司机要罢工!要!罢!工! 本来走心那对要开始走肾了,而走肾那对要开始走心了,如此关键时刻,老司机却被霸王们伤透了心,那就让陆矫情一个人待在纽约独自熬成一块老腊肉好了,老司机不发车,陆矫情再老当益壮也无用武之地,哼~ 为了陆矫情的一腔热……血能有用武之地,兄弟们舍得霸王么?舍得么~~   ☆、第 48 章      新赛程宣布的隔天,拍摄场地就从设计师之家搬到了两位创意总监的公司,钟有时和队员的一早上基本全耗在了AN的这间会议室里。   钟有时真觉得自己道行太浅,萧岸一副压根不认识她的样子,而只是一个这么简单的设计会议,她却全程如坐针毡。   毕竟这不是AN的大秀,萧岸更倾向于先听听大家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吭声,面面相觑间都在等着对方先做出头鸟。   萧岸索性把话再挑明一些:“大家都知道AN是做婚纱的,但如果现在我告诉你们,AN要在今年首开一条中端女装产品线,你们作为我的助理设计师,会提出什么样的意见?”   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那我建议再把范围缩小点——新产品线的第一场秀就是今年6月的度假系列。”   果然大家都猜到了,首开话匣子的绝对是罗淼。   罗淼确实是所有参赛设计师里最锋芒毕露的一个,而他的这个假设明显和萧岸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萧岸对一件事感兴趣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聆听——这个念头从钟有时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咬着牙,面色又冷峻了几分。   相比之下,其他人都因为罗淼的提议打开了思路。这等于给出了一个半命题作文,首先,AN的客户群是什么?中产,轻奢,追求质感和细节。度假系列不同于正统的春夏/秋冬系列发布会,是摒除了那些夸张的表现形式、能够实实在出现在客户衣柜中的衣服。   这一场的胜负基本掌握在买手们手中,那些夸张的秀款就算能吸引买手们惊艳的目光和溢美之词,但可捞不着他们兜里的钱。这一层面上来看,度假系列确实更讨喜。   但显然不少参赛设计师对此也保有异议:“但以我对刘培的了解,她那组肯定会做她最擅长的高级成衣系列。”   “这不就是屌丝大战白富美吗?”   话糙理不糙——度假系列可拼不过高级成衣靠的是高单价,只能靠走量取胜,可不就是屌丝大战白富美?   但罗淼对自己的想法很是自信:“设计师助理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创意总监,在为自己的品牌打造今年的三场大秀,我会分别选择50年代的文艺,60年代的性`冷淡,70年代的摩登时代,每一场都是前一场的颠覆。”   口气好大……已经自诩创意总监了。   果然话一出口就被真正的创意总监怼了:“文艺这个概念不是想玩就能玩得转的,Gucci去年靠着复古文艺和花哨闷骚这两个创意点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新Gucci为整个行业立下新标杆的同时,也设下了一个坎。它已经把‘文艺’玩到了极致,你要怎么做才能区别于新Gucci,走出自己的风格?要知道连Fendi这些级别的品牌在Gucci之后出的那些东西,都摆脱不了跟风的嫌疑。”   “……”罗淼转着笔,没接这话茬。   其他人憋着笑彼此看看,终于有个人能制得罗淼毫无还击战力,喜闻乐见。   唯独钟有时,始终沉着脸一声没吭。   那最后到底该选50s 、60s还是 70s?   罗淼毅然决然地选择了40年代,看来他被萧岸用新Gucci的例子狠怼了一番很是不服气。   摄影助理敲门进来,问众人想喝什么,其他人七七八八地报了一溜,钟有时也没吭声,还是vivi喊住摄影助理:“她也要一杯!”摄影助理才发现还有她这么个人,赶紧记上一杯。   Vivi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着实是看不懂:“早上你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来大姨妈了?”   钟有时两手一摊,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应该想选70年代吧?”   vivi点头:“你呢?”   “……60。”   那是钟有时最自信的。当年她的timeless卖得最好的Head-to-toe系列走的就是设计极简、靠色块和剪裁取胜的性`冷淡风——也是她唯一成功推出的系列。   但显然更多人和vivi一样,最看好摩登时代。毕竟摩登时代的受众最广,能卖最好。   一场秀至少20组造型,最简单的分配就是9个设计师分成三组,每组出7个造型,总体涵盖基本款、搭配款、风格款三大款型。   罗淼出了名的怪才同样也是出了名的难相处,死活要跟他一组的和死活都不愿和他一组的人几乎对半开。只可惜谁也做不了主,除了罗淼自己——他作为上一场的第一名,有优先选择权。   Vivi还在拉着钟有时跟刚入伙的队友在那说着“欢迎加入我们……”就被人一嗓子截了胡——   “钟有时!”   是罗淼喊的。   其他人还在估摸着是没准是因为钟有时在上期的表现让罗淼有了危机,索性这期来个强强联合——为路楠设计的那套舞台服也确实可圈可点——但明显vivi和钟有时都不这么想,他们和罗淼可是结下了梁子的,如今看着罗淼朝着钟有时的方向走来,二人分明都心存抗拒。   我?!钟有时不确定地看着已经走到跟前来的罗淼,刚要抬手指指自己,就被罗淼一把拽过手腕拎走。   Vivi生生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短暂地为自己打算了一下,立即就对刚入伙就面临拆伙的队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哦……”说完也屁颠颠地跟着罗淼走了。   摄影助理的咖啡也在这时姗姗来迟:“白盖子的是加了糖的,黑盖子的是没加糖的,棕色盖子的是茶。”   人多手杂,vivi见钟有时正在跟罗淼言语不对付,就随便先帮钟有时拿了一杯,随后就竖着耳朵听钟有时和罗淼究竟正说着什么。   果然,钟有时也十分不理解罗淼的选择,皱着眉问:“为什么?”   罗淼竟也皱起了眉,疑惑着她的疑惑:“你的能力得到了我的认可,你应该开心才对。”   啊呸……vivi默默地替钟有时回答道。即便如此,还是扯出一个微笑,端着咖啡走近:“钟有时,你的咖啡。”也算是帮钟有时打个圆场。   钟有时见vivi走近,也就懒得再跟罗淼抬杠,正要接过咖啡,可看是黑盖子,手又缩了回去。   她喝咖啡从来都得加糖。刚想对vivi说算了,却有人先一步叫住了vivi:“你这杯没加糖吧,能不能跟我换换?”   在场的三人齐齐循声看去——是萧岸。   钟有时脸色狠狠一沉。   “当然~”vivi说着就把手里这杯不加糖的换了过去,随后也没等钟有时开口,把刚换到手的这杯加了糖的往钟有时手里一塞。   萧岸只是短暂地打了个岔,也没做逗留,即刻转身离去,钟有时却像被定住了似的,握着这杯咖啡,指节僵硬到发白。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自己,刚一抬眸又正好撞进罗淼的目光。   钟有时就没来由地想要发火,语气真不怎么客气:“看我干嘛?”   罗淼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令钟有时十分不自在,可她刚要转身走,罗淼就伸手过来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咖啡,还是不说话,就这么喝着到手的咖啡走远。   萧岸并不是全程都在,待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提前走了,明天会再来验收所有人前一天的工作。   一天结束,vivi还要忙着约会,那离去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和其他人疲惫到脚都迈不动的样子简直鲜明对比。   所有人都是一身的乏力,钟有时一脸面无表情地打马而过,脚步倒是挺快,脑子却基本上是游离的,本来出了大厦准备打车,结果走着走着,就走过了。   一路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前行。   脑子里的想法又多又杂,完全理不清——萧岸跟她换咖啡,是不是在故意恶心她?和罗淼一组简直是另一种折磨,罗淼的处事和为人一样盛气凌人,什么都得听他的,她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的想法和理念保留在作品中?   钟有时就这么一路走着,丝毫没发现有辆车已经跟了她一路,甚至配合着她的脚步而放慢了车速。   罗淼的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在十字路口刚右拐就看见了另一边的直行道旁、人行道上那独自走着的身影。   上一场比赛他和临时拍档能一直相安无事,现在想想确实是因为当时的临时拍档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拍档基本等同于跑腿的助理,那套水舞基本全靠他一人完成,并顺利摘得第一;可他这次的拍档——vivi还算好说话,但另一个,简直是块铁板,今天这一下午的时间基本都在双方的争执不休中过去。   分歧多到无法调和,真想用胶带封住她的嘴——   可他现在见她在寒风中走着,怎么还会想要捎她一程?   罗淼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兀自摇摇头,车加速驶向下一个路口,调头回来找她。   罗淼很快调头回了原路,眼看离那女的越来越近,他刚要并道过去,却有一辆一直在路边慢速行驶着的车先一步停了过去。   罗淼猛一刹车。后头的车子立即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   罗淼只得重新发动车子,扭头往回看,只见钟有时一矮身就坐进了那辆车里。   这女的片刻前还愁眉苦脸,现在却莫名地嘴角带起了笑。   笑意虽然很浅,但罗淼明明离得这么远,却看得分明——   “你怎么在这儿?”钟有时刚坐进车里就忍不住问,甚至太过不敢置信,嗓门都不自觉得加大了。   你不是怕其他人看见吗,陆觐然重新发动车子,“到这儿才接上你,没人会看见。”   钟有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你不是今天飞纽约么?”   “晚上12点多的航班,送完你我直接去机场。”   他的车之前一直等在大厦楼下,见她从楼里出来,他也没按喇叭。她竟就真的这么自顾自走了,甚至没发现他的车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至于她为什么走神成这样……   陆觐然想了想要不要问出口,“怎么?和萧岸共事压力很大?”   目前没有什么能比他的突然出现更令钟有时震惊的了,包括他突然提到那个人,钟有时也只是无谓地耸了耸肩:“看来你都知道……”   钟有时想了想,又问:“其实我挺想向你讨教一下的,你和宋栀……听说当年分手闹得也是很不愉快那种,但为什么你们就既可以做朋友,也可以做生意上的拍档。”   其实钟有时之前挺避忌在他面前提宋栀的,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嘴巴特顺溜地就说了出来。   Ssong这个品牌从成立到扩张的过程网上都有,宋栀在11年级、差不多也就国内高二的时候开始做饰品,当时靠的无非是那些富家女同学们以及eBay等几个平台小范围售卖,宋栀进入大学后一度想要放弃创业,她的合作伙伴帮助她拉到了第一笔融资,Ssong这个品牌才得以坚持下来。Ssong每次一出新品,团队就会想方设法把新品寄给大小明星尤其是偶像明星试戴,整整徒劳无功地寄了一年,Ssong迎来了转机——   当年正处于上升期的全民偶像戴着ssong的并指戒,出演了如今已被粉丝奉为经典的小妞电影。   Ssong富有设计感的设计很快像病毒一样在青少年间流行起来。Ssong的经营范围从单纯的饰品拓展到了墨镜等各项配饰。尤其这两年,Ssong的墨镜成了国内大小明星街拍照中出现的常客,团队更是决定趁胜追击,进军日益成熟的国内市场。   以上这些大大小小的报道中提到的什么合作伙伴团队核心,大概就是此刻正坐在驾驶座上的这位吧……   同样是被甩,他都能和宋栀联手挣钱,她却连和萧岸心平气和地开一场设计会议都如坐针毡。   “我也有不理智的时候,只不过你没看见而已。”陆觐然笑笑,笑容挺冷,“当然我和宋栀、与你和萧岸,情况也不太一样,你一见萧岸就犯怵,是因为你总觉得自己低他一等。”   “……”说得真够直白。钟有时想为自己狡辩一句都找不着托词。   “你为什么会觉得低他一等?就因为他现在是知名设计师而你什么都不是?不妨想得阴暗点,他如果没有傍上徐子期,没准现在还不如你;而你,如果傍上了我,超越他只是时间问题。”   噗……“我原来也想傍你来着,可你不让我傍啊!”   “那我现在改口想让你傍了,是不是为时已晚?”   “……”钟有时现在确定,他这是在拐着弯调`戏她。   同样她也很确定,她不想成为萧岸。   她也不想让她和陆觐然之间的关系,变成萧岸和徐子期那样。   陆觐然送她回了家。   甚至下车帮她拉开了副驾车门。   钟有时走了一段又停下来,回头一看,果然他还倚在车边。   钟有时歪头想了想:“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来她懂他的意思。陆觐然一笑,偏过头去点点自己脸颊——没错,少一个goodbye kiss。   钟有时这才拿腔拿调地重新走下台阶。   他的脸还微微侧着,钟有时顿了顿,突然双手捧正他的脸,主动啄了啄他的唇——看他这么可怜,赏他个正儿八经的吻好了。   正要往后退开,却被他一把搂了回去。   “是你主动的。”   他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站在两级台阶上,正与他视线齐平——钟有时就这么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欺近,“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刻即被吻住。   这个男人之前从不曾这样……好好地吻过她。   看似清冷,实则刁钻,一点一点蕴热她的唇,再一点一点唇齿交缠,漫不经心,又志在必得,钟有时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吻都能让人浑身都酥了。   若不是突然有路人的脚步声靠近——   路人装作视而不见,匆匆上了台阶。这个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压低。   钟有时的脸就这么埋在他的肩颈中,听见他贴在她耳侧的一声轻笑。   他衣服上春寒料峭的味道,钟有时抱着他,有点不想撒手了——   “老秦现在应该……不在家。”   他分明失笑。   分明明知故问:“什么?”   “……”钟有时的脸死死埋在他肩头,脸红心跳就是不回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庆祝我昨天没更新但请假的那条评论里竟然没人催我,反而都说要等我——兄弟们够义气!高兴哭,送上5千字肥章~) 就问一句,甜不甜? 请夸老司机这把狗粮撒的好~ 老钟的邀请已发出,至于陆矫情要不要接受……咳咳~ 昨天没更,所以这周六也就是明晚9点会补更一章,兄弟们别潜水,下章再来个大肥章可好?老司机每天定时定点在车里呼唤你们留言的热情,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我都要被我自己感动了,兄弟们怎么还舍得无视我~~蓝瘦,香菇   ☆、第 49 章      陆觐然单手还搂着她,另一手抬腕看看表:“我还能待半小时。你觉得半小时对我来说够?”   “……”钟有时其实已经后悔得想给自己两嘴巴子。   而他,真是不吝将她逗个够本:“这可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这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功力实在太强,偏偏一字一句都呵在她的耳畔,微热的温度裹狭着的全是属于他的气息。钟有时赶紧撒手,再说下去她可真成淫`魔了。撒手同时还一直把他往车里赶:“行行行你最强年富力强百步穿杨!赶紧走赶紧走免得路上堵车!”   这女人,还真是翻脸就不认人,陆觐然被一路推进驾驶座,甚至她还打算“悉心”地为他关上车门——陆觐然一把拽住她的手。   这回她可不配合了,一直试着挣脱,陆觐然从副驾前的储物格里抽出个白信封的工夫,就差点让她给跑了。信封直接塞她手里,她才终于一愣。   陆觐然这才放开她,让她拆信封——   里头是张机票,2月4号飞纽约的。正好是她第二期比赛结束的隔天。   钟有时看着这机票:她好像还没答应他春节要去纽约找他吧?   显然陆觐然完全不这么想,他嘴角的笑,全程就没停过,“春节期间我开放预约。”声音刻意压低,眼神暧昧不明,“随时,随地,任君满意……”   既然如此……   那她就……   勉强收下好了。   这女人故意板着张脸,把信封揣兜里的动作却麻溜得不行,那点小心思全体现在一举一动间,当着他的面却还要拿腔拿调:“唔……到时候再看。我的行程可是很满的,不一定有空。”   知道她在故意跟他耍花腔,可他就是一本正经地接下了这茬:“我等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配上他略显低沉的嗓音就有了魔力似的,撩得人心驰荡漾、止都止不住,若不是钟有时及时转身走了,恐怕真要难逃魔爪。   陆觐然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正要发动车子却看见了后视镜中的自己——他在笑。那种笑容,陆觐然自己都很多年没见过了,很陌生,但……感觉不赖。   所以,他也是做的到的,不是么?   那一刻,情不自禁的笑意却又渐渐平缓成了浅淡的苦笑。他终是敛一敛嘴角,开着车绝尘而去。   同样的笑容此刻也出现在了电梯壁映照出的那张脸上——   钟有时正在电梯里走着神,抬头就看见电梯壁中的自己。她刚才当着陆觐然的面也是这么笑的?笑得这么没节操,跟个傻子似的。   哎,高冷形象一去不返咯。   钟有时抿一抿嘴角。陆觐然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笑容吧,他喜欢的应该是——   宋栀的笑颜突然从钟有时脑中闪过的那一刻,钟有时着实吓了一跳。那种内敛却又自信飞扬的笑容——钟有时赶紧晃晃脑袋把它驱逐出境。   她有病吗?她是她,宋栀是宋栀,她为什么要学她?电梯门一拉开钟有时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刚心有余悸地走到家门口,就没心思再想别的了——   门缝里竟然透着灯光?   老秦竟然在家?   果不其然钟有时一开门就看见老秦在客厅试衣服,手上拎着件三五万的外套,头上盘着个十元店里买的鲨鱼夹、鼻梁上一副大近视眼镜。   幸好没把陆觐然带回来,幸好幸好……   “正好你回来了,”老秦正愁没个人给意见呢,“这件怎么样?”   钟有时看看老秦手里这件,再看看已经堆了一沙发的衣服:“这么晚了你还出去约会啊?”   “没啊。Swag Smith的公关要找我谈这次纽约时装周的合作,我在想到时候要穿什么去见她。既不显得用力过猛,又时髦到不行……”   Swag Smith?!   Swag Smith是个典型的出口转内销的牌子,团队全是香港人,但可惜当年在香港市场混得特别惨淡,在内地也是知名度迟迟打不开,反而是转战纽约市场之后,才真正的起死回生。   前两年Swag Smith在纽约火的一塌糊涂,才宣布回归本土市场。而这次的2016aw,Swag Smith在纽约时装周和上海时装周分别都有一场秀,算正式敲响回归本土的号角。   “老秦!越来越能耐了吼!”钟有时顿时来劲儿了,赶紧蹬掉靴子换上拖鞋,“你们约的明天?”   “我这套睡衣风配这外套行不行啊?还是配这件?”秦子彧又在沙发上这堆衣服里翻了半天,末了才想起还没有回答钟有时的问题,“约的这周五。说是他们经理还在度假,从国外赶回来也需要点时间。”   离周五还有四天,现在就选战袍未免也太……早了吧。   就在老秦无论换哪套都怎么看怎么别扭时,钟有时终于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画完整套妆面再来试衣服行不行?你顶着头上这个鲨鱼夹,穿什么衣服都怪。”   秦子彧顿时有如醍醐灌顶,“难怪试了一晚上衣服没一件满意的!”   也懒得试了,往堆满衣服的沙发上一趟,终于意识到自己准备得太早了:“今儿就算了,反正周五才见,提前一天再准备也完全来得及。”   钟有时刚开始把沙发上的衣服一一挂回衣柜,就听见秦子彧问:“对了,你今儿怎么样?萧岸没膈应你吧?”   刚宣布新赛程的当天晚上,钟有时就向老秦倒了一肚子苦水,今儿一天老钟都没消息,老秦真怕这俩人会当众掐起来。老钟学生时代脾气挺火爆的,就当年的毕业设计,她跟萧岸一组都能掐得昏天暗地,这俩都是特别坚持己见的人,要不是萧岸会哄女朋友,俩人恐怕那时候就散了——当然了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年就那么吵散了。   不过老钟这些年确实也变了很多,变得平和了圆滑了,也没那么自信了……   果然今天的老钟就比昨天向她倒苦水时的老钟要淡定得多,看来是想明白了,听到萧岸的名字也没炸,只是无谓地耸了耸肩:“就当做不认识。”   钟有时说到做到,萧岸装作不认识她装得那么好,这有什么难的?她可以装得比他更像。   甚至她前脚还和罗淼在“要不要用皮革做主题串联”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后脚萧岸进来视察进度时,她真是脸上表情一转眼就阴雨转晴:“总监早!”   前脚还在劝架、后脚见到萧岸正准备道早安的vivi,就这么被钟有时抢了白,不由得仔细定睛瞧瞧钟有时。   当然震惊的不止vivi,萧岸刚踏进设计室的脚步都被硬生生地逼停了,罗淼更是直接傻眼。   只有钟有时,始终微笑无虞,因为她时刻在用陆觐然告诉她的那番话,提醒自己:记住,你的敌人从来不是萧岸,你的敌人是你自己;如果你始终越不过这道坎,你永远觉得低他一等,就永远走不出去。   “有我陆觐然给你兜底,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她有什么好怕的?   就连罗淼最终都让了步,保留了钟有时一直坚持的钟形裙和丹宁拼色的大色块外套。   传统钟形裙是典型old school风格,为了打破既有的保守印象,运用皮革的冷硬元素和构成感极强的边缝裁切,带来不一样的撕裂保守的摩登感。   丹宁拼色的大色块外套采用制服风格的轮廓,摒弃了传统军装制服的严肃感,而采用各种色阶差异不大的丹宁拼色,再用皮革配件作为搭配——   既然这两件都运用到了皮革,也就意味着他们这组的作品,得按照钟有时的想法、用皮革作为主题串联。   为了给自己找补回点面子,罗淼简直拿出了直男癌的架势:“真是,吵不过你们女人。”   钟有时懒得跟他计较这么多,转头就跟vivi击掌庆祝——显然他们这一组,她和vivi是一国的。   罗淼找他俩做搭档,早料到自己会被排挤了,撇撇嘴不置可否。   只要罗淼肯稍微妥协一点,所有人的进度都能加快。卓有成效的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录影结束后所有人正要离开,萧岸的秘书却请大家留步——   “总监请大家聚餐。” 作者有话要说:  蓝瘦!!!为什么前几章三千多字的时候,兄弟们留言都有小三百,上章写了五千字,留言却没破200[泪] 为什么要这么对老司机,蓝瘦!!!!! 老钟:本来我差一点就能让他赶不上飞机了的…… 陆矫情:本来我都做好改签的准备了的…… 作者:潜水的太多,这车是开不成了,亲还是该赶飞机,该做衣服做衣服去吧…… (潜水的兄弟们啊!!!老司机好蓝瘦!!!!!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腔热血的老司机啊啊啊!)   ☆、第 50 章   “总监请大家聚餐。”   显然众人还挺欣喜的——录个节目而已竟对队员们还挺上心——自然也就没人推辞。   很快分配好了那几个有车的搭另几个没车的,也就齐齐开开心心赴约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就剩罗淼、钟有时和vivi三个人。   罗淼和vivi平时都骚包得可以,一辆改装越野一辆骚粉小跑,其他人都知道他俩有车,也就没管他们了。   不成想vivi走半道上突然冒出一句:“我车今儿限号,三水兄,待会儿坐你车哦。”   罗淼撇撇嘴:“这么巧,我今儿也限号。”   Vivi刚开始还以为他被叫做“三水”生气了才故意说假,可连问了三遍:“真的假的?”得到的均是罗淼的一脸肯定——   不会吧?vivi特别凄惨地看向钟有时。还以为钟有时和自己同病相怜,不料钟有时直接丢来一句:“别看我,我压根就没打算去聚餐。”瞬间就把vivi撇得一干二净。   而钟有时说完竟真的加快脚步走了,真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瞬间落单的vivi和罗淼正面面相觑毫无办法,这时罗淼扭头一看,正好萧岸的秘书刚走到他们身后几步开外。   罗淼略一思考,随即就扬起了一记客气的微笑,叫住刚从他们身边走过的秘书:“总监还没走吧?”   “总监应该正准备下班。”   “我这队没车,能搭总监的车么?”   这么大胆地要和总监拼车?vivi心里正暗自惊讶着,不曾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头——秘书竟一口答应下来,直接给萧岸发去了微信并很快得到回复——   “总监说可以。他在停车场等你们。”   等罗淼和vivi来到地下停车场,果然秘书告知的停车位上,有辆车正亮着车灯在那儿等着。   再走近些,果然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了驾驶座上的萧岸。   Vivi先上了车:“总监,谢啦,请我们吃饭还让我们搭车。”   正客气着,罗淼也上了车。   萧岸微笑着回了句:“不用这么客气。”vivi可就安心坐等发车了。可等了等,萧岸似乎还没有要开车的意思,vivi疑惑地看向萧岸,才发现萧岸正看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车外头,感觉还在等人。   几个意思?vivi顶着一脸的疑惑扭头看向旁边的罗淼——不成想罗淼竟然正不动声色地看着萧岸。   Vivi怎么觉得此刻的罗淼简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终于,萧岸收回望着车外的视线转而透过后视镜看向罗淼,那一瞬间,罗淼迅速地敛去了所有表情。   “你们队不是三个人么?”萧岸问。   “哦总监!忘了告诉你,那位设计师临时有事就先走了,不跟我们一起去聚餐。”   一旁的Vivi则是少有的没插话,只微微眯了眼,好整以暇地打量萧岸和罗淼——   一个暗藏心事,一个包藏祸心。啧啧啧……真是叫人摸不透。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尴尬到不行,谁也没说话,车载广播也没开,vivi可算是受不了了,车子刚一停在聚餐的酒店楼下,vivi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总算是摆脱了车里那死一般的宁静。   可vivi这刚一关上车门,车里就有人一语打破了沉默——   “未来姐夫。”   萧岸微微一敛眉。   罗淼当着外人的面从不这样称呼他——当然了此刻车里也确实没有外人,可罗淼这阴测测的语气,还是令萧岸本能地心尖一提。   “如果我姐知道你对别的女人动了心思,你猜我姐会整死你,还是整死她?”   “……”   “……”   车厢内再度恢复死一般的宁静。   萧岸虽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余光却透过后视镜一路追随着罗淼下了车。   罗淼是一派优哉游哉,萧岸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钟有时发现,有些过往一旦彻底放下,有些之前很熟悉的人,也能成为陌生人;而有些隔阂一旦打破,有些之前怎么看怎么不对付的讨厌鬼,也能成为最合拍的战友。   就比如罗淼,他的点子永远特别新,玩廓形改造,玩面料混叠,可是他不擅长的解构剪裁,又是她最擅长的;而她最不擅长的细节把控,又是vivi最擅长的。   三个人的工作群一天到晚震个不停,光钟有时和远在纽约的陆觐然打个电话的工夫,微信已经震了不下二十次。   连电话那头的陆觐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什么东西在震?”   “是工作群,”钟有时赶紧把群提醒暂时关了,可还不忘臭屁,“哎真是没办法,谁让我是团队核心呢?没我主持大局他们都慌得不行。”   有“呵”地一声轻笑传来——他肯定是在手机那头笑她大言不惭。   “如果你这次拿了第一,我给你个额外奖品。”   “什么?”   钟有时还以为他会说把他自己作为奖品,结果人家可没她那么不正经,只了卖个关子:“到时候再告诉你。”   一通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等钟有时终于把已经发烫的手机扔到一旁、自顾自靠在沙发背上大大的伸个懒腰,老秦终于幽幽飘来已酝酿多时的一句:“哎,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钟有时恬不知耻地笑着,扭头一看,她和陆觐然打了快有一个小时的电话吧,打电话之初老秦就站穿衣镜前试衣服,现在还在试?   “你明儿是去见Swag Smith的公关不是去国家领导的啊姐姐!随便穿一件得了,你就放心吧你穿什么都好看都时髦得不行……”   “人家第一次现真身嘛,你就让人家再纠结下穿哪件咯。”   钟有时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好吧,祝你好运。”   隔天下午,秦子彧终于穿着选了一晚上的这套战衣出发了。她特意约了丽思卡尔顿的下午茶,一边喝着伯爵红茶一边谈生意,简直是她理想中的人生赢家标配场景。   可惜她是准时到了,Swag Smith的公关却迟到了,服务生送来的菜单又被她推了回去:“我在等个朋友,等会儿再点。”   她怎么允许自己在见到对方之前就把悉心描了无数遍的、当下最流行的M字唇妆给喝花?   看看手表,琢磨着过五分钟再发个信息去催催,便就此耐下心来继续等了。   不料不一会儿,服务生竟悉数端上了各式餐具茶具,随后摆上桌的甜品塔和琳琅满目的甜品更是教秦子彧看不懂了,赶紧拦住服务生:“送错了吧,我还没点东西呢。”   服务生30度角标准微笑:“是隔壁那位先生帮你点的。”   秦子彧顺着服务生的示意看向不远处——   方程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骨瓷茶杯,隔空敬她。   同一时间里的钟有时,早比秦子彧多经历了足足半天的坐立难安。   早上开始vivi就没有来录影,直到下午,才由节目组的人来通知:有人临时向节目组提出退赛。   这人正是vivi。   此消息一出,罗淼直接脸色阴沉地出了设计室,直到脚步都走远了,钟有时还听见罗淼在外边喊人的声音:“你们节目组的头儿呢?什么情况啊这是???”   钟有时被罗淼这声低吼给惊醒了,掏出手机就给vivi打电话,完全顾不上周围全是摄影机,   打第二通的时候vivi才终于接听。   “为什么?”   她上一次觉得这三个字那么难以启齿,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多年前,发现萧岸劈腿的那次……   因为不相信就这么被抛下,还存着最后一点可怜巴巴的希望。   “……”   “……”   无声无息地过了足足一分多钟,vivi才首度打破沉默:“你知不知道你跟罗淼真的让我感到压力很大。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优秀,可……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参加这个比赛吧。”   Vivi还说了什么,钟有时已经顾不上去听了。Vivi一退赛,出于版权保护他的设计一项都不能用,等于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而他们的时间只剩下一周……   所以……   她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兄弟猜到是谁在操控这场退赛风波?(好吧我这帮兄弟都智商在线,不准嫌弃老司机这个问题问得没水准- =) 总之风雨欲来…… 老秦、老钟这俩悲催孩子,兄弟们让不让老司机开金手指让她们逆转? 还是让老秦直接被拖去肉 偿?(感觉你们会比较喜欢这个╮(╯▽╰)╭) 至于老钟,交给罗淼托底如何? 陆矫情:你敢!别以为你是老司机我就不敢卸你车轱辘! 老司机:你敢!卸我车轱辘?你问我这帮一直在等我开车的兄弟答不答应! 兄弟们,制他! 今天开了一整天会,晚上赶回来码字,所以更新晚了一小时,但是老司机的心意兄弟们能体会的吧,兄弟们不会舍得霸王老司机的吧……好不容易上章留言量涨了不少,有没有看到老司机在开心地飞舞~~~让老司机再多飞一会儿吧,别让我掉下来~~   ☆、第 51 章      钟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面前桌面上准备就绪的裁片,半模身上的成品半成品——想到前几天她还在为要用定型褶还是活褶和vivi理论了半天,如今全成无用功。   忍无可忍,终是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可是如今这一地凌乱,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萧岸组的9位设计师公用这间大设计室,此刻全都停了手头的火,战战兢兢地望向钟有时。   Vivi的退赛意味着什么?大家现在都不清楚,节目组还没来得及研讨出新赛制,但总之对他们这队来说尤其危险。如果罗淼和钟有时这组赶不上进度拖累了整队人,而主动退赛的vivi算不算淘汰名额,如果不算,那他们这队人里将有3个人遭到淘汰。罗淼有上场比赛拿到的豁免权,他就很安全,也就意味着钟有时如今被推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罗淼再回到设计室的时候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在门边僵站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向了钟有时。   钟有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消极:“我完了。”   和之前冲出去时的气急败坏不同,此刻的罗淼脸上更多的是无奈,但他还是强打起了精神:“不还有我呢吗?不会完的。”   “你有上次比赛获得的豁免权,我没有!”   钟有时这么一吼,原本默默旁观的众人赶紧低头的低头,转身的转身,全都假装各忙各的去了。   罗淼也算从小就软话听惯的人,被这么一吼,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我再说一遍!有我在,不会让你完的!”   可嘴上硬气顶什么用?钟有时一转身就靠墙坐到了地上,抱住头索性什么也不去想。   罗淼见她跟个鹌鹑似的缩在那儿动都不动,气得脑壳疼,真想骂醒她,可终究是强压下愤怒,平静地对这鹌鹑说:“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你来这儿干嘛?干脆你也退赛得了。”   这女人只顾自己生闷气,哪肯给他半点反应?   “你跟vivi一样。懦夫。”   钟有时还是埋着头没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碎纸机的声音,以及伴随着的,周围人小声的惊呼:“罗淼你!”   罗淼的声音在那惊呼声和碎纸声中的夹缝间响起,格外冷酷:“既然退赛了,留着作品集又有什么用?我替你绞了,不用谢我。”   “……”   耳畔是持续不断的碎纸机的声音,仿佛有锋利的锯齿狠狠地刮在耳膜上。钟有时死死攥着拳头都不够,牙关也越咬越紧,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冲了过去,一把夺下罗淼手里的作品集,宝贝似的护在胸前。   “你有病啊我说要退赛了吗!”   无端挨了一骂的罗淼却是那张脸板着板着,竟突然得意一笑。   钟有时可没空分析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笑,又瞪他一眼才低头检查自己的作品集究竟被绞掉了多少页。   这么低头一看,当即傻眼。钟有时怀里这本根本不是她的作品集,而是一本套着她作品集封面的时装lookbook。   至于她的作品集——   钟有时隐隐猜到了,抬头一看,果然罗淼正举着她那本被剥了封面的作品集,嘴角还是那抹得意的笑。   “成天吓唬我,有意思么?”   钟有时把那本lookbook往他脸上一扔,罗淼稍一偏头就躲了过去:“不刺激你一下,你现在还窝在角落里扮鹌鹑。”   见她还杵那儿生闷气,罗淼不客气的把她的作品集扔回来,怎料这女的反应这么慢,脑门被砸个正着。   揉着脑门咬牙切齿地瞪他,估计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罗淼撇撇嘴——活该,谁让你反应慢——正一正脸色:“别磨蹭了,我们六天要出四套造型,再磨蹭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确实,他们现在是在跟老天抢时间。工作量是其他人的两倍,可赛程规定摆在那儿,钟有时和罗淼依旧是晚上8点录影一结束,就必须和其他人一样中断手头的工作离开设计之家。   按理说钟有时今晚肯定是累瘫在家中,可直到凌晨一点钟有时还没着家,老秦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你咋还没回来?”   “我今晚不回了。”   “那你住哪?”   “酒店。”   “酒店?!”   “别想歪,我在这儿赶工呢。”   钟有时的声音紧绷而疲惫,老秦怎么会听不出来:“怎么了你?”   “三两句也说不清楚,等我忙完再跟你说。我先挂了啊……”   钟有时挂了电话又继续看向桌上的草图,头也不抬地问罗淼:“咱刚说到哪儿了?”   为了避免再把时间浪费在后续可能出现的意见分歧上,她和罗淼只能找个地方偷偷开小灶了。   罗淼没跟她商量就在威斯汀开了间套房,让原本打算随便找家快捷酒店的钟有时心疼个不行。一晚房费就小三千,她肯定得和罗淼平摊这笔钱,一想到自己莫名损失一千多块,钟有时就更不敢浪费这一分一秒的时间。   服装制版必须在设计之家里完成,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把面料、裁剪、结构等等一切问题都决定好。   套房里的吧台成了他们暂时的工作桌,他们各自带了电脑,一台负责平面图一台负责效果图。   老秦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们刚搞定第二组造型,普通的衬衫裙,通过肩领部分的省道平移做结构重塑,肩领衔接部分以皮革混缝,袖子部分从中间截断,再把袖子的两部分以皮革编绳衔接在一起。   古人诚不欺我,衬衫坯布果然是最“活”的面料,Givenchy的创始人当年穷到用衬衫胚布做出了一整个经典系列,他们今晚则是用它搞定了两套造型。   熬了一夜,也算值得。   钟有时合上电脑,颤颤巍巍地刚走到沙发就就地栽倒,罗淼虽没她那么狼狈,但也熬出了俩黑眼圈,慢吞吞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一边搅着勺子一边踱向沙发:“你去卧室睡吧。”反正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就要启程了,他就索性不睡了。   沙发上的钟有时没吭声,罗淼低头一瞧——这女的竟然秒睡。   罗淼只能端着咖啡坐到一旁。   周遭安静得只剩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不得不说这女的不跟他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文静的。   所以说发型太重要,黑长直确实比小脏辫更符合直男审美,就好比他在设计师之家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完全没把她和当年他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个小脏辫联想到一块去,直到慈善晚宴那天他亲眼看见她被萧岸拦下,才终于对上号。   当时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女的怎么能跟徐子期比?   当然直到现在罗淼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一阵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彻底打断了罗淼的思绪。眼看这女的皱了皱眉,似要被吵醒的样子,罗淼赶紧拿起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   一时手快就把电话给接了,一边走去角落一边压低声音:“喂?”   “……”   “……”   罗淼都已经走到窗边了,对方还是一个字都没说,罗淼皱着眉把手机拿眼前一看——   来电显示上只备注了一头鹿的图案。   这不是他的手机。   只能怪现在iPhone太普及,这女的怎么也不选个粉色的,偏偏是跟他一样的黑色。罗淼正暗自抱怨着,突然就被什么警醒了似的,再看一遍来电显示上的那头鹿。   鹿……   Lu……   罗淼震惊地张了张嘴,却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觐然?”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因为上章晚更了一小时,兄弟们就又都潜水了?留言简直大幅缩水啊!蓝瘦!! 一头鹿:谁让你不给我个痛快,该…… 兄弟们呐!你们不会真是一头鹿派来制我的吧?   ☆、第 52 章      “……”对方还是没有声音。   但这电话也没挂断。   罗淼只能靠猜这是几个意思,生气所以不说话?沉默地等着他解释?   早知道就不喊那嗓子陆觐然了,直接说自己捡到了手机,问句“你是不是失主?”这样才比较符合他的智商。可惜一切为时已晚,罗淼只能硬着头皮自报家门:“我罗淼。”   手机那头终于有了点风吹草动,又等了等,终于等到陆觐然开口:“她呢?”   “她在睡觉……”罗淼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真是熬了一次夜就把自己给熬傻了?赶紧找补回来,“我们对了一晚上设计稿,她在补觉。”   “我也是忙了一天,刚知道你们有队员临时退赛。”   陆觐然的声音虽然始终没什么起伏,但罗淼依稀能感觉到他这句话说得终于没之前那么紧绷。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陆觐然没有追问任何问题,是出于对自己女朋友的信任,还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罗淼试探着问:“要不要我把电话给她?”   “不用了,让她好好睡一觉。”稍有忖度后,陆觐然又补了一句,“也别告诉她我有打电话过来。”   这罗淼可就不懂了——当然他从就没弄懂过陆觐然的心思。   若能轻易被人猜中心思,他也就不是陆觐然了。   罗淼把手机放回原位,本是要重新坐进沙发的,却临时变了主意改而蹲在了还在熟睡的钟有时跟前。   他最佩服的两个人,一个视她为肉中刺,一个视她为掌中宝,可罗淼此刻对着她这张脸横看竖看,也没想明白她究竟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再仔细想想,也只能想到她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那股执拗劲儿确实挺特别。   不过这种女人也挺可怕的,在感情上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走出来。遇上他这种合则来不合则散的,就铁定伤得死去活来;遇上陆觐然倒是挺好,陆觐然洁身自好多年,感情观估计跟她挺搭……   钟有时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就看见对面这双眼睛就跟研究课题似的,正审慎无比地研究着她。   钟有时一愣。对面这双眼睛也一愣——   罗淼怎么也没料到这女的会在这时睁开眼睛,他就像个偷窥被逮个正着的贼人,心下一紧,呼吸也一窒。   紧张之余倒是也有惊喜——   他终于发现她的另一个优点……   这女的有点受惊的眼神……怎么说来着……至少此时此刻牢牢地吸引住了他。如今的女人都喜欢带什么美瞳,各种颜色细看还挺渗人,可他面前这双眼睛,瞳仁明亮,天生的偏淡的褐色,罗淼猛地站了起来,怕再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了。   总得说点什么掩饰掉此刻的尴尬吧,罗淼想了想就要拽起她:“别睡了,吃早饭去。”   原来是要叫她起床吃饭……钟有时果断重新闭上眼睛躺回去:“我不吃。”   “那我可不管你了,等你睡醒了自己打车去设计之家吧。”   他还真是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听着随即响起的开关门声,钟有时翻个身,抱怨着这人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就这么嘟嘟囔囔地又睡了过去。   反正她调了闹钟,8点整定点响起,总归只睡了一个小时,闹铃连响两遍钟有时才终于浑浑噩噩地爬起来,闭着眼睛坐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等三魂七魄归了位,才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再去吧台那收拾东西。   可走到吧台那儿钟有时傻眼了。   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旁边放着俩纸袋——   她又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罗淼中途还回来过?小的那个纸袋里头装着煎饼果子和豆浆,伸手一摸还是热的。   “罗三水??”   钟有时嚷了一嗓子,完全没有回应,看来他是放下东西又走了。至于这大的纸袋——   打开一看。   三水兄总是这么的出其不意,大的纸袋里竟然装着瓶瓶罐罐的护肤品。什么牌子都有,全是贵得要死的大牌不说,关键是还都是用过的?   三水兄还在记事簿上留了字,龙飞凤舞得钟有时好不容易才看明白他写了些什么:“你们女人脸上用的东西太多了,我也分不清,我把我妈用的都拿来了,忒沉,你用完丢这儿就行。”   这一袋子大牌得值个好几万吧,有那么坑妈的儿子吗?   钟有时很替这位素昧谋面的阿姨捏把汗。   好在三水兄绝对不算是坑队友,在此之前,钟有时从没想过自己六天能做出四套成衣,但她和罗淼确实是做到了。   最省时间的一件式连衣裙或许还有可能,但四套成衣不仅包括一件式连衣裙,还包括连体裤、两件套以及最费时间的外套。况且还是在布料不足的情况下——每一队的布料都是有限的,以至于她和罗淼甚至不得不拆掉vivi的作品做旧衣改造——   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其他队友一样去挑选模特,其他人挑剩下的模特自动归了他们,直到模特试衣时,好几套衣服都还没有完工,只能套在模特身上做最后一步的缝合。   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争分夺秒,最后关头他们才终于赶上进度,和同队的队友们一起送各自的模特去化妆做发型。   看着发型师、彩妆师们正按照自己的要求给模特定妆,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钟有时默默地靠着墙角,累得都不想抬眼。直到余光瞥见一盒什么东西朝自己抛来,钟有时才吓得一个急抬头,条件反射接住——   是盒创口贴。罗淼抛给她的。   在模特身上缝衣时,手指被针扎的惨不忍睹钟有时也完全顾不上。只要血不沾在衣服上就行。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钟有时带着疑惑再次扭头看过去时,罗淼已经忙着去发型师那儿纠正模特的发型,压根没空搭理她。   钟有时撇撇嘴,也低头拆创口贴去了。   要是钟有时知道两个小时之后、开秀前她还要拿着话筒上伸展台和所有人打个简短的照面,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创口贴贴得这么乱七八糟——   可惜,她事先完全没有准备,毕竟他们这队有上一场的冠军罗淼在,想想也轮不到她作为代表登台亮相。   可人罗淼一句“我要去补觉”就愣是把她推上了伸展台背板。   罗淼竟真的把话筒往她手里一塞,人就调头走了,钟有时看看自己拿话筒的手——一手的创口贴,简直惨不忍睹,可耳边已然响起秀导cue她出场的声音。   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钟有时闷头踏上伸展台。   瞬间被灯光包围的那一刻,钟有时深吸一口气,双眼很快适应了光线,她扫视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一一扫过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钟有时刚要开口,却猛地噤声——   头排看秀的人里,分明有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陆觐然。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   已等待她多时。   仿佛瞬间秀场再无第三人,只有台上的她,和台下的他。   光线有些灼人,她的惊讶全写在脸上,台下所有的人都看得一目了然,已有人开始不解地面面相觑起来。一片不安定之中,只有陆觐然忽而一笑,——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仿佛一片躁`动不安之中唯一的一股清冽,钟有时猛地回神,生生咽下快要冲喉而出的惊呼,迅速地低头整理好表情,拿起话筒。   “大家好,我是钟有时……”   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刻又全回到了她身上。   那一刻,钟有时终于明白,她有享受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   她愿意为了这个时刻,付出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鹿:亲妈终于放我出场了…… 咳咳,有没有听到即将发车的信号??快快快,久违的学生卡月卡季卡年卡……愉快地刷起来吧。 不刷卡?小心老司机不发车哦,任性╮(╯▽╰)╭ (不少兄弟问我怎么总这么不遗余力地炸留言。你们可能不知道码字真的是件枯燥又反复的事情,码完了发上来看不到你们的反馈,总觉得我是在对着空气喊话,感觉rio糟┭┮﹏┭┮每天看着留言涨一点,码字都多点动力啦)   ☆、第 53 章      做完简短的介绍后,钟有时便把伸展台还给等待登场的模特们,一个秀三个系列,钟有时走下台阶时正与开场模特擦肩而过。模特身着大V领的平肩黑裙,西装的硬挺面料配上皮革饰边,硬挺的材质和大范围运用直裁的剪切,这就是她想要表达的,独立女性的率性与性感。就好比——   台下坐着陆觐然,起码此时此刻,她不需要仰望他。   台下还坐着萧岸,但是从今开始,她无需再畏惧他。   虽然结果并未尽如人意——   showroom的最终成交价,刘培团队比他们多了一百多万。   意味着他们这队的人,在经过二度评审之后,将有三位设计师要当场离开。   其实刘培团队在showroom里只被订走了一个系列的外加最后一件主秀款,而他们这队被订走了两个系列,但由于对方的高级成衣单价高,导致最终成交总价力压他们一头。虽然评审们也表达了对他们这队的可惜,可赛制是死的,没有贡献任何成交量的那组系列的三位设计师,全部遭到了淘汰。   钟有时和他们拥抱,看着这三张强颜欢笑的脸,她也不知是何滋味。   反观罗淼,这一切早已看淡了似的,坐在那儿压根就没起身。   录影结束,喜忧参半,并肩作战了一个月,也都算朋友了,有人见气氛太低迷,提议聚餐。眼看气氛就要就此回暖,不成想罗淼竟无视了所有人,直接起身走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气氛又瞬间降回冰点。钟有时从没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觉得和罗淼一组简直丢人。   聚餐也就这么泡汤了。本场遭到淘汰的设计师回设计之家打包行李,不无落寞。其余人也作鸟兽散,毕竟感同身受这件事,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流于表面——作品被订走的设计师们,谁不满心欢喜地等着买手们回公司走完订货流程后,自己能有可观的入账。   钟有时自然也是开心的,她和罗淼联名设计的七组造型被国内一家中等规模的买手店买走,可惜罗淼提前撂了挑子,她连个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不,谁说她没有分享喜悦的人?她刚走出承接此次秀场活动的产业园,微信就响了。   “老规矩,前一个路口。”   钟有时揣回手机,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刚走到路边来回张望一下,就看见对面马路再往前一个路口,停着辆正打着双闪的车。   这时候的钟有时已经是归心似箭,斑马线另一头的红灯还只剩3秒都成了一种煎熬,几乎是在跳转到黄灯的同一瞬间,她就已经起势要朝对面马路冲过去。   却有一辆车突然刹在她面前,生生阻断了前路。   钟有时赶紧一缩脚,正要绕过这头继续往前,驾驶座这边的车窗就降下了。   是罗淼。   钟有时这才仔细看这车,确实是罗淼的那辆。   罗淼刚就远远看见她站在路边东张西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应该是在急着四处寻找着出租车。产业园附近本就难打车,罗淼总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莫名的好心泛滥,本想视而不见直接从她眼前开过去,甚至他都已经加速了,却在与她擦身而过时一个没忍住,踩了急刹车。   既然车都停了,那他就载她一程吧。   不怎么甘愿地降下车窗:“上车。”   “不用。”   他虽然也没想过她会为此感恩戴德,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特别敷衍地丢下俩字吧。   可她就是丢下俩字之后就饶过车头走了,留下罗淼正一头雾水,又见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们的队友被淘汰,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突然问。   干嘛?秋后算账?   这就是她就算没拦到出租车也不愿上他车的原因?   “我的系列成功卖出去了,我很开心,可是那几位刚遭到淘汰,我总不能当着他们仨的面哈哈大笑吧。所以我很厚道地保持了沉默。”   神逻辑……   钟有时无奈地摇摇头。   可转念想想,他这话似乎也没什么错。不仅没错,而且坦荡,相比之下,她和其他人反倒成了虚伪的君子。   看样子她是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罗淼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被拒绝,才二度开口:“现在可以上车了吧?”   她是真的压根就没听见呢?还是故意置若罔闻?他这边厢话音还未落,耳边依稀响起交通灯“滴滴”的倒数声的同时,这女的就猛地扭头看了一眼绿灯,罗淼还没闹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已经一溜烟地就朝斑马线那头跑了。   他的话可真成了耳边风。   被彻底忽视了的罗淼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怒该笑,目光却是死死黏在那抹已经跑远的身影身上暂时挪不开了——   他倒要看看这女的在路边吹多久的冷风才能打着出租车。   不识时务,简直了……   不成想人转眼就钻进了停在路边的宾利里。   那车牌号,罗淼见过不止一次……   所以,谁才是那个真正不识时务的傻瓜?   车里的暖气真足,钟有时上了车,一开口终于不再是雾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觐然往她手里塞了杯热咖啡:“国内突然有点事,我回来处理。”   说着便发动了车子。   只最后用余光瞥了眼车外的倒后镜——那辆跑车还停在原地,就和片刻前刚拦下他身旁这个女人的时候一样。   那是罗淼的车,他知道。   陆觐然回眸看向身旁副驾驶座上的钟有时,其实他挺想知道罗淼刚才把她拦下后聊了些什么,“恭喜。”   他笑得浅淡。   喝一口咖啡,身心都回暖了,可语气还带着那么点落寞:“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这队输了。”   “你这队输了,可你赢了。”   钟有时琢磨一下他这番话,忽然失笑。   “笑什么?”   钟有时正一正脸色,这该从何说起?罗淼刚才的那番话简直和陆觐然的想法不谋而合,可钟有时顿了顿,却只是含糊了过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仅我这么想,恐怕连萧岸最初让你们做度假系列,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钟有时一脸诧异。   真是个小朋友……某些事情上,女人不妨笨一点,但有些事情上,他希望她变得精明,陆觐然不妨多提点一句:“萧岸最擅长的是什么?是高定。可他为什么不跟刘培一样,让你们做高单价的衣服,而要带着你们做连他都不能说擅长的度假系列?”   “……”钟有时皱眉思考了半天,震惊得张了张嘴——   看来是领会过来了。   只是领会的稍微有点晚。   “没错,萧岸这么做,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输赢,因为输赢完全不在他的考量之内,他更希望通过这场比赛达成的,是帮你们抢占市场。刘培那队确实赢了,可又有什么用?他们的设计比不过那些真的做高定的行家,那部分会买高定的客户还是更乐意买知名设计师的作品,而不是这些初出茅庐的新秀;而中低产阶级,又负担不起和么贵的价格,也几乎没有场合穿这样的衣服。所以,你们这队等于是用三名队友的淘汰,换取了国内市场的敲门砖。在showroom里买了你们作品的买手,只要他们所在的公司肯好好经营你们的系列,你就赢了。”   钟有时暗自啧啧两声。   都是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她简直想回去重读幼儿园。   未免显得自己太蠢,钟有时决定换个话题,想了想,终于想到该问什么了:“那你现在有事回来了,还去纽约么?”   “去。只不过……得晚几天。”   “……”   可能是受了他刚才那番话的影响,钟有时总觉得他这句话、尤其中间的那个停顿,隐隐透着古怪。   至于究竟哪里古怪……   钟有时偷瞄着观察他,分明还是那人畜无害的一张脸。   但很快钟有时就明白自己是多心了——看来他是真的忙,钟有时也不知道他究竟延后到哪天走,反正他回国后两天,她都鲜少能见着他的面。   真有这么忙?   反而轮到她成天宅在家里无所事事,她之前忙到一天只睡3个多小时,如今可算是把缺的觉统统补了回来,反正也不需要约会,不如一天睡它十几个小时。   醒着的时候,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思来想去索性规划下自己去纽约的行程,可她在纽约人生地不熟的……钟有时转念就想到了老秦。   她和老秦最近真的是时间碰不到一块儿去。她忙着比赛那会儿,老秦成天在家无所事事;她现在终于有空了,老秦却做起了大忙人,线上线下的活动多到令人发指。   好不容易在家待一天,还一直抱着电脑忙整理博文图片。   钟有时从床上蓬头垢面地起来,去客厅找老秦——果然老秦还在抱着电脑敲键盘。   “你不是要参加纽约时装周么?到时候提前去纽约和我会合吧?”   老秦敲键盘的动作一顿。   老秦抬起头来,莫名的面有难色:“我……改去巴黎时装周了。”   “怎么变巴黎了?Swag Smith不是纽约时装周么?”   “那个……”老秦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突然又低头忙去了,明显不太想继续Swag Smith的话题,“等我上传完公众号再跟你详说吧。”   钟有时就这么又被撂到了一旁。   不过很快钟有时就不无聊了。   她手机响了。   一看是时尚风行的座机,还以为是节目组找她,可刚一接听钟有时就傻了——   “你好,我是卢茜。”   知名品牌one selection通过卢茜找到她,想要从之前下订单的买手公司那里,买下她和罗淼的设计——开辟联名系列。   问她,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从one selection的公司大楼走出时,已经是傍晚。   钟有时站在暮色下,仰头深深吸一口气,呼吸分明那么顺畅,可她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   她掏出手机,想也没想电话就拨了出去,听着随即响起的等候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该不会还在忙吧?   转念一想,打搅他工作又怎样?算了,任性一次!   电话一会儿就接通了。   他不说话。钟有时不知为何也连带着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在他眼里,她要说的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她很想让他知道,让他分享她的喜悦——以至于一时之间想要说的太多,反而突然无从开口。   彼此的沉默间,他嗓音和煦地说:“晚点来我家,我做晚餐给你吃。”   陆觐然发给她的是个陌生地址——   他搬家了?   终于不再和宋栀做邻居了?   这意味着什么,为了不自作多情,钟有时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而去想她待会儿第一眼见到他,该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   原来太开心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傻笑,可钟有时坐在出租车里,已经完全顾不上司机已经第几次回头研究这位女乘客究竟在傻笑些什么。   陆觐然的新家电梯直接入户,电梯门打开的同时,钟有时已经看见了等在门外的他。   她是有多细怒形于色?陆觐然一见到她,就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钟有时试着整理情绪,可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对面的陆觐然难得的穿着居家服,一身的清爽。   可偏偏她只从这一身的清爽中独处四个字——秀 色可餐。   等钟有时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飞身扑向他,整个人跟树袋熊似的蹦到了他身上。   他牢牢接住她,眉梢刚诧异的一扬,就被她铺天盖地地吻住了。   陆觐然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吻得这么措手不及,最终被她扑倒在沙发上时,才终于勉强分开一丝距离:“不吃晚饭了?”   “等半小时……不……一小时……”   她说完,又再度俯身,吻得他再无开口说话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鹿:上章我只露了个脸,留言就飙升,她们爱看的是我,懂? 老司机点头。 一头鹿:三水戏份砍掉,补给我,她们才会继续留言,懂? 老司机点头点头。 一头鹿:好了,你退下吧,下章记得让我吃饱,不然罢演。 老司机:别罢演啊!兄弟们都已经刷卡上车啦!明晚9点就要准点发车啦!你你你…你敢罢演我就去找三水救场! 兄弟们觉得如何?!   ☆、第 54 章      她捧住他的脸狠狠地吻,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还热情。   无奈热情中又夹杂着那么一丝的笨拙,不小心咬到了他的下唇,还撞了下他的鼻尖,吃痛之下陆觐然反而笑了。   钟有时一愣,终于撑起手,拉开意思距离看他。很明显她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一腔热情遭冷遇总不是什么好事,钟有时多少有点气馁,要起身,却被他扣住后脑勺。   他眼里还存着那丝让人费解的笑意,手却温柔地将她鬓边落下的头发拨回耳后,指尖順着她柔和的侧脸回到她的下巴,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拇指指腹若有似无摩挲着她的唇:“都没有人好好教过你怎么接吻……”   那语气,低沉缓慢得如大提琴。   动作却势在必得,稍一仰头就吻住她。   在她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加深纠缠,在她沉溺其中的时候,又堪堪分开,就是这么让人越是求而不得,越是一心往之。   他循循善诱,她虚心受教。唇齿撕磨的声音细密得犹如羽毛在耳膜上轻轻地撩。   心跳如雷,钟有时皱着眉睁开眼,早已换做他笼罩在她上方,而他,正眉眼柔和地看着她。显然,她光顾着神思凄迷去了,或许再亲一下……再亲一下她就能学会。   仰起头欲再吻,几次都若有似无地快要吻上他的唇了,他却每每往后一避,就是不让她如愿。   一来二去两人的视线不知怎的就看向了一旁的地毯,她的包和外套就散落在地毯上,刚才她扑倒他时什么也没管,包掉在地上,包盖都开了包里的东西也都散了出来,包括一盒……咳……   再亲个八百回的念头瞬间就没了,钟有时尴尬地咬着嘴唇,“那个……我在来的路上买的。”   陆觐然压低了眉、也压抑着笑,“看来你早有预谋……”   他一定很爱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每句话都像在逗她,钟有时就快招架不住了,偏还要做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是怕你家没有嘛?临时跑去买多麻烦……”   陆觐然捡起那盒冈本,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样子,啄一啄她的唇:“真贴心。”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钟有时已经无力分辨了。这男人已经把她和她带来的冈本一起收了……   钟有时有点后悔自己来之前还特意回家洗澡换新内衣了,他肯定很得意,嗅着她颈边还未散去的沐浴露的味道,解开那全新的蕾丝搭扣,再抬眸看她,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蓄谋已久的女人。   可是她现在脑子发烫喉咙发干,完全没精力跟他一般见识,新内衣太紧,解开的瞬间她只觉呼吸一松,可下一秒又不争气地浑身绷紧了。   她感觉得到他的克制,克制,却每一下都不浪费。   所以克制,才是最凶狠的肆无忌惮……   她手抓着他的头发,那种被羽毛轻描淡写却又淋漓尽致地撩动的感觉再度攫住了她,但此刻被撩拨的不仅仅是耳膜,而几乎是全身每一根神经,她的太阳穴在跳,她咬着嘴唇,想要压抑着不发出任何声音,那一点仅剩下的自制力却早已溃不成军,自己都没有发现死死咬着的唇齿、无意识的哼唧。   室内暖气不过20度,她却早已一额的汗,何止是汗水?明明早已泛滥成灾。开始的那一刻来的毫无征兆,钟有时只觉如鲠在喉,张着嘴,一时无法适应他带给她的这一切。   他细密地吻着她的额头,鼻尖,想吻她的嘴唇却不能如愿,只因她正死死咬着嘴唇。   他并未停止,只克制着自己,让她一点一点地适应,终于不再死咬着嘴唇不放。   他吻一吻她:“没事,我这儿隔音效果很好。”   一点一点吻得她放松下去,终于听到她断断续续的低吟,可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他想看她,究竟能放肆成什么样子……   他越挫越勇,钟有时神思凄迷地看着他,几乎是有些恨了。为什么他还是那么面无表情,连呼吸都那么有条不紊?全不似她,凌乱不堪,不成样子,以至于她突然很想体会一下让这个她捉摸不透的男人臣服于她的感觉。   前一秒还在主导一切的男人下一秒就这么被推倒了,陆觐然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那丝错愕还未来得及弥散在眼眸中,这个女人已经反客为主。   她的温吞缓慢于他几乎残忍,陆觐然要起身夺回主导权,她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很明显,她要按照她的规矩来。   所谓教学相长,她真是个好学生,之前他怎么折磨她的,此刻全被她变本加厉地用在他身上。那他想教她的,可远远不止这点……   钟有时再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了人,原本一地的凌乱早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记得自己最后进浴室洗了个澡——好吧两个人在浴室里怎么能好好地洗澡呢——折腾了半天才出来,没一会儿就穿着浴袍睡着了。   当时头发还是湿的,现在一摸头发竟然已经干了,瞥见床头柜上的吹风机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间公寓看着比之前那间还大,钟有时最终在厨房找着陆觐然之前,已经连续找错了五间房。她这边急吼吼,那边的陆觐然却慢条斯理地煎着牛排,滋滋的煎烤声配着一室的安静,钟有时也不知不觉停下匆匆脚步,好好欣赏眼前这一切。   这个男人既禁`欲又慵懒,此情此景便被衬得十分微妙,如果他此刻裸着上半身,那就是老秦最爱的毛片开头;如果他此刻穿着厨师服,那就是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广告页面——   就是这么既正经无比,又处处让人想歪,偏偏钟有时属于后者,满厨房的香味也不及他挽到胳膊肘的家居服下露出的那截精瘦手臂看着诱人。那壁垒分明的线条,就和他当时猛地翻身压制住她时一模一样。   他伸手试了下牛排的熟度,又把指尖含进嘴里吮去沾上的酱汁,而他此时沉静的表情,就和当时看着她颤抖着迎来一波又一波的潮涌时,如出一辙……   一帧一帧的画面正在钟有时的脑子里翻来覆去,料理台前那人却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来。   钟有时一个激灵,站那儿不动了。   幸好他应该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寻常地问:“几分熟?”   “……”钟有时咽口唾沫,好歹是缓了过来:“五分。”   “那正好。”陆觐然装盘往餐桌走去。   钟有时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过去,见餐桌上放着的冰桶和半瓶冰酒,刚压下去的画面又卷土重来一遍,他当时是如何嘴里噙着酒吻她的,又是如何用含在嘴里的冰块顺着她的身体……   打住!   钟有时跟过去,一屁股坐下,以掩盖些什么似的急吼吼地拿起刀叉就要开动。   “等等。”   他突然叫住她,就这么朝她俯`下身去。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是要……吻她?   身体的反应很老实,她拿刀叉的手虽然已经不自觉地紧握,下巴却不受控地微微抬起……   他却只是伸手把她情急之下拿反了的刀叉换了个边。   这下可尴尬了,钟有时看看自己手里换位的刀叉,又看看他,干笑得就差把嘴给咧了:“我还以为……”   他还保持着近在眼前的距离,微笑着反问:“你还以为什么?”   简直是明知故问,她都没来得及回话,他已经吻住了她。   还算浅淡的一吻,但他的唇离开之后手却没离开,摩挲着她的唇边,意犹未尽,“怎么办?”   见他皱眉,钟有时的眉头也疑惑地微微蹙起:“啊?”   “晚饭能不能再晚半个小时吃?”   “……”   “……”   是面前这份牛排?还是面前这个男人?   如果给钟有时足够的时间做选择……可她正要慢慢地放下刀叉,他就已先一步,顺着她的胳膊一路划向她的手,拿下她的刀叉搁到一边,前一刻还是她在享用牛排,下一刻已经换他在享用她。   钟有时半倚在桌角,身上的浴袍带子不知何时松的,他的吻落在她的肩膀,手熨烫着她的皮肤,最终将她拦腰抱上桌。   钟有时连手都不知道该摆在哪儿,稍稍一动就碰翻了一旁的酒杯,眼看酒杯向一边倾倒,却被还在吻得忘情的男人伸手牢牢接住。却并未把酒杯放远,而是径自拿起了它,这才堪堪离了她的唇,当着她的面含了口酒。再度吻住她。   钟有时的口腔里全是冰酒带来的清冽微醺,一滴酒顺着下巴滑落,身体刚因为感觉到这丝凉意而瑟瑟发抖,他的吻便紧随其后,顺着酒滑落的方向,一点一点地蕴热她。   钟有时的手向后撑着桌面,脚趾和神经末梢一样紧绷到微微蜷着,终于忍无可忍地捧起他的脸。   重新看着他的眼睛,显然她的眼里有比他更多的急不可耐,可刚要狠狠地回吻,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就如丢入火堆的一淙冷水,将一切浇灭。   两个人都僵了。   该死的门铃在这时又响了一声。   陆觐然刚一松手,她就顺势跳下了餐桌,溜回椅子上坐着。   彼此看看,他还不怎么甘愿,可她已经耷拉个脑袋,假装摆弄浴袍的带子,分明已经尴尬到不行。   陆觐然笑笑,揉一揉她的头顶,应门去了。   这间公寓隔音效果还真不错,餐厅外的动静钟有时是一点也听不见,见他半天没回来,钟有时按捺不住偷摸着跟出去看看。   刚一进客厅就见陆觐然推着俩行李箱回来。   而且是她的行李箱?!   陆觐然自然接收到了她一脸的疑惑,回答得倒是无比坦然:“我们明晚飞纽约,我给老秦打了电话,请她把你的随身行李打包一下,我让司机去取。”   “明晚走?”   “对,”他把行李箱推去衣帽间,状似不经意地补上一句,“既然行李都拿来了,今晚就住这儿吧。”   什么话都说得这么点到即止、让别人自行揣摩,这种本事钟有时自认一辈子都学不来,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衣帽间的走廊,钟有时却一直站在客厅没再动过,因为如今有个大问题横亘在她面前——   他这是……同居邀请?   钟有时一紧张就爱咬指甲,现在更是啃了半天指甲却不自知,直到余光瞥见旁边茶几上搁着的手机突然屏幕一亮。   那是她的手机,摸过来一看,是老秦发来的微信:“我刚买还来不及拆的La Perla!两套!全给你塞行李箱里了!够不够义气!”   一连串的惊叹号并没有惊着钟有时,反倒是——   老秦刚买的那两套内衣?污到不忍直视的款式??   钟有时已经顾不上老秦的下一句:“好好享受哟~~~”以及紧随其后的那张图文并茂的泰日天动图,丢了手机就往衣帽间冲。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她刚冲到衣帽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正开箱拿衣服挂起来的陆觐然发现了那夹层中的小秘密——   陆觐然指尖挑起那块少得可怜的布,看了半天,终于看明白了那是什么,就这么顶着一脸钟有时完全形容不来的表情,扭头看向门边,指尖还挑着那块布。   钟有时被一口气猛地哽住,情急之下竟然笑了:“新款,喜欢么?”   可她一说完,不仅陆觐然一愣,她自己也愣了。   天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天知道!   陆觐然抿着嘴角硬是敛去笑容,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嗯,晚上试试。”   他转头就拿了个衣架,把它小心翼翼地挂好。   非常的、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要说:  54章 55章接连被锁,54章被锁可以理解,毕竟是豪华跑车,55章那点肉渣顶多算个自行车也锁?也是醉了,两章的删节版正好拼成现在这一章,没看到完整版的兄弟们将就着看吧┭┮﹏┭┮   ☆、第 55 章      (54、55章接连被锁,54章被锁可以理解,毕竟是豪华跑车,55章顶多算个自行车也锁?醉了,两章的删节版我拼成一章贴回54章去了,这章是替换上来的新内容,兄弟们别漏看咯,这章信息量挺多的。)   钟有时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旁边又没人了,屋子干净得真跟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不对,那套被扯坏的内衣作为残留的唯一证据,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控诉着这两个人类昨晚都对它做了些什么。   这……得赔给老秦吧?   可一想到老秦当初买它时刷了六千多块,钟有时果断放弃。先欠着得了。   衣帽间里的半面立柜空了出来,放的全是她的东西——老秦往她行李箱里塞了这么多衣服,她去纽约穿绝对绰绰有余,老秦摆明了是想让她常住下。   她如果去追问老秦,老秦肯定拿那句“我是为你的性`福着想”教育她,她也就省得开这口了。   整间公寓里倒不是真的只有她一人,钟有时就是鼻子灵,一路寻着香味到了厨房,还以为迎接她的又会是昨晚那一幕,可惜此刻站在料理台前忙碌的不是昨晚那人,而是家政阿姨。   钟有时正愁要不要打招呼,刚将做好的油焖大虾装盘的家政阿姨就端着盘子转过身来,看见钟有时一点儿也不意外:“钟小姐,你醒啦?”   “早上好……”好吧当她没说,这都快下午一点了。   见她人都到了,家政阿姨动作越发利索起来:“我再炒俩蔬菜就好了。陆先生说你爱吃肉不爱吃蔬菜,但我觉得还是要吃点蔬菜的。”   钟有时笑得可上道了:“他胡说,我不挑食的。”   阿姨信她还是信陆觐然?答案全在那且笑但不拆穿的表情里。   钟有时实在是饿了,见家政阿姨扭头忙活,桌上的蔬菜看都不看,利索地将每一道荤菜都尝了一筷子,又听家政阿姨说:“陆先生让我转告你,他有点事情要出趟门,晚上司机来接你,到时候他会在机场等你。”   钟有时突然想到件事,眼珠转转就小心翼翼问出了口:“阿姨,他是什么时候搬到这儿来住的?”   “……”阿姨想了想,“元旦第一天吧。”   元旦第一天?不就是他向她表白那天?   “对了,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震了好几次,是你的手机吧?”   家政阿姨的后话钟有时压根没听,只顾着抱着筷子美滋滋,就当他搬家是为了跟过去彻底说再见吧……   直到阿姨撤了,她也饱了,钟有时独自在公寓里无所事事地兜了一圈,才最终往沙发上一躺,才想起还有手机这茬。   手机里的未读信息都快炸了,老秦的,陆觐然的,甚至还有个陌生号码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她。   钟有时悠哉躺着,回过去。   她都还没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了陌生的男声,抢了她的话:“钟小`姐,谢天谢地您电话终于通了……”   被人这么毕恭毕敬地称呼,钟有时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迟疑了片刻,“是我……你是?”   “我是徐子期徐总的助理。”   钟有时腾得就坐直了。   今儿的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可她怎么会接到徐子期助理的电话?   可能因为太过震惊,脑容量不够用,助理替徐子期约了今天下午见面,她都没来得及推掉,徐子期的助理就已经开开心心挂了电话交差去了。   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呆坐了不知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古董座钟的整点报时,钟有时才猛地醒过神来,约的三点现在两点,她想也没想就冲去衣帽间换衣服。   带来的所有衣服都被翻了个遍,竟然一件都不合眼,就算是个无名小卒也想输人不输阵,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可这件衣服试试、那件衣服比比,折腾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就算穿金戴银也比不过人家天生资产阶级,算逑!   爱咋咋地的钟有时穿着爱咋咋地的衣服,出发。   徐子期约在了新光天地,不算远,钟有时在衣帽间里纠结了那么久,还早到了,可惜等到整点也没见着徐子期,反倒是个陌生男人笑吟吟地直接走到她桌边:“您好您好我是徐总的助理,徐总在一楼剪裁还得一会儿,您喝什么?我先帮您点上。”   难怪坐扶梯上楼的时候见一楼一家新开业的门店外头那么热闹呢,什么时候她的品牌也能在这儿开店,也请一票明星来站台?无端陷入满腔羡慕嫉妒恨的钟有时翻着茶水单找最贵的点——888,这数字吉利,就你了!   差不多一刻钟后,徐子期现身了。   驼色大衣,裸色高跟鞋,粗花呢的过膝套装,入座前笑容和煦地来一句:“钟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就把刚暗搓搓地点了壶888茶水的某人衬成了爱贪便宜臭屌丝。   这杯茶,钟有时可算是喝不下去了。   她接过徐子期递过来的名片,可还是没闹明白徐子期的来意,只摩挲着名片僵硬的边角:“你找我……”   “是这样的,你和罗淼的联名设计,我想买断你的权属。”   “买断我们的权属?”   徐子期也看中了她和罗淼的设计?   但显然她理解错了徐子期的意思,徐子期笑了笑,钟有时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徐子期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轻蔑:“我的意思是,买断你单人的权属。”   “……”她还是别接话了。   反正也猜不透徐子期到底意欲何为。   徐子期也不多绕弯子,开门见山:“我知道这是你们俩的联名设计,而且已经在这次的showroom里被BNC买手店买下了,但不论你们卖给了谁,这个系列我都会拿过来做,而对外宣称的设计师,我希望只是罗淼一个人。”   钟有时懂了。   可同时又更迷茫了。   徐子期应该看出了钟有时的疑虑,所以她随即扬起的笑容诚恳但不容人回绝:“虽然这期节目已经录完了,但是你大可放心,节目还没有播出,完全可以重新剪辑,甚至可以重录,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只手遮天的意思么?这徐总说得可够婉转的。   “我可以给你这个数,”徐子期合同范本都带来了,往钟有时面前一摆,“你不妨考虑一下。”   合同范本里的买断价是200万。钟有时默默地看完,不能说不心动,可她还是咬着牙合上了合同,推还给徐子期。   徐子期一挑眉,显然没有料到她经不为所动。   “价格方面还可以谈。”   显然钟有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和罗淼……”   “他是我弟弟。”   徐子期回答的很坦然,显然无意隐瞒。   如果说之前的钟有时只是惊讶而已,那么此刻她绝对受到了惊吓。她宁愿相信罗淼是徐子期养的又一个更鲜更嫩的小狼狗,也不敢去想这俩人竟然是……姐弟?!   罗淼有他姐姐这个现成的资源,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这个比赛?显然就算她问,徐子期也不会回答她的,钟有时索性不提这茬。   显然疑问也不止这一个,徐子期只知道BNC拿下了她和罗淼的联名款,而不知one selection的后招?   钟有时突然很好奇徐子期听到one selection还是什么反应。女人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就是那么奇怪而不讲道理,虽然她明知自己和萧岸的事徐子期是完全不知情的,可就当她小家子气好了,不妨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刺激刺激徐子期——   她慢条斯理地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以掩盖迫切的想要炫耀的心:“徐总,如果你早两天找我,你开的这个价我都会很心动。但很可惜你晚了一步,one selection已经买走了这个系列。”   徐子期拿茶盏的手一抖。   动作幅度很小,可惜还是被钟有时看见了。   “而且我们和one selection的合同已经签完了,罗淼不是你弟弟么,怎么都没告诉你?”   徐子期表现得特别得体,放下茶盏,这个时候还能微微一笑,虽然笑容略显僵硬,“是么?他跑帕劳度假去了,可能没来得及告诉我吧。”   这倒是真的,one selection和她见面当天也通知了罗淼,可罗淼前一晚已经出发度假去了,FaceTime会议上,镜头那端的的罗淼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准备,下穿沙滩裤、上面随意套了件衬衫就入了镜,钟有时这边甚至能看见他身后路过的比基尼女郎。可如今合同也签了,钱十个工作日之内都快到账了,罗淼怎么还不跟他姐通个气?   “徐总也知道one selection在业内的地位,我只能说,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这话欠揍吗?欠揍就对了。   徐子期的助理就坐在不远不近的那一桌,见钟有时都已经起身走了,徐子期却还坐在原位不动,助理也不敢上前催,可实在是下一个行程快要赶不及了,助理一次次地看表,终于硬着头皮走向徐子期。   可不等助理开口,原本正低眉思索着什么的徐子期反倒先开了口:“我们上回是不是还和One Selection的CDO见过面?”   “对,老佛爷的高定上。”   “问他在不在国内,约他小聚。”   “现在?”   “现——在!”   徐子期每一个字尾音都稍稍压重,吓得助理忙不迭打电话。很快就捂着听筒转告徐子期:“他们正在华彬打高尔夫。”   助理话音刚落,徐子期都已经要起身了,助理却又补了一句:“然栀基金的陆总也在。”   徐子期又身体一沉,坐下了。   她的反常助理看在眼里,却揣摩不到圣意,只能低声问一句:“陆总跟咱们这么熟,要不……我帮您把其他行程延后,现在就过去一趟?”   徐子期低眉一沉思,“今天就算了,问问看这周能不能单约他。”   助理领了命又再度协调去了,徐子期凛了凛神,很明显她被摆了一道,至于谁是罪魁祸首……她从包里摸出私人手机。和罗淼的最后一条微信还停留在上个月,她问他什么时候肯回家看看老爸,罗淼一直没回。   虽然罗淼的朋友圈昨天才上传了一张他在帕劳潜水的照片,但想必她现在无论问什么他都会视而不见。他们这一家人心思都深,她还一度以为这个弟弟会是个例外……   徐子期冷笑着收起手机,终究是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徐总至今还没发现自己究竟被谁摆了一道╮(╯▽╰)╭ 一头鹿: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止在床上行。 老司机:好啦好啦你最腻害啦,到了纽约好好开车,毕竟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一头鹿:什么意思?这是要虐我? 老司机:怎么?又要罢演作威胁? 一头鹿:让我多吃几顿肉,就不跟你计较。 别家的鹿吃草,咱家的鹿偏偏爱吃肉,兄弟们,要不要满足他?   ☆、第 56 章   钟有时到纽约的第一天基本上是睡过去的,美名其曰倒时差。   可这时差一倒就倒了足足三天,每每凌晨才睡,中午才醒,陆觐然都已经在中央公园跑完晨跑回来,她还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陆觐然冲了个澡出来,特意把窗帘都拉开了,他的公寓位于上西区的61街,一街之隔便是中央公园,今年算是暖冬,2月以来没下过雪,冬日里的阳光暖意中多少带了丝清冽,此刻临窗眺望,中央公园里人其实很少,车道上的车流倒是一派生机勃勃;扭头一看,床上的人嫌光线刺眼,整个脑袋都埋被窝里去了。   但显然他有一千种方法弄醒她——   转眼陆觐然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撑在她上方看她。   一来二去她铁定是醒了,可只是眼皮不满地抬了抬,都没打算真的睁眼就想侧个身继续睡。   他会让她如愿?按住她的肩膀:“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的,在中国过美国时间,在美国过中国时间。”   钟有时都还没开嗓,声音带着一丝哑:“你们这些老人家不懂什么叫晚睡晚起身体好。”   好吧她也承认他就算是老人家,那也是铁打的老人家,明明跟她一样折腾到——更准确说是折腾她到凌晨三点多才睡,怎么一大早还能爬起来去晨跑?现在更是身上带着丝丝沐浴露的味道,一身的神清气爽。   “你该不会打算明天也一觉睡醒就直接去麦迪逊广场看球赛吧?”   他这么一说钟有时才想起来,他订了明天尼克斯对奇才队的票……   钟有时无赖一笑:“你这个提议不错……”   说着就要扯过被子身体力行地执行他的提议。   陆觐然一扬眉——看来常规方法没法治她的赖床,这是要逼他使杀手锏?   这回她再扯被子,陆觐然竟然没再阻拦,钟有时刚喜出望外打算趁机再多睡一会儿,不料他一闷头就钻进了被子里。   钟有时刚诧异地一皱眉,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已经咬开了她睡衣的第一粒纽扣。   牙齿蹭过胸口,钟有时哼了一声,赶紧伸手想要摁住他,他的路数却格外狡猾,瞬间就溜向下。   这男人躲在被子里持续作恶,钟有时这回是彻底醒了,可惜只能模模糊糊地听着被单摩擦发出的悉索声,而明明已经醒了,脑子却越发的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早已一点一点软了下去,   手伸进被子里原本是要逮住他,却早已是予取予求的姿态,最终只能无力地按着他的头,手指缠住他精短的头发。   一直咬着牙齿。   等他终于肯探出被子来的时候,钟有时反倒不那么想他出来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几乎要望进她眼底的样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不料是这么句难舍至极的喟叹:“要不是家里没套了……”   钟有时直直地回望他。这能怪谁?   这能怪谁!   要不是他三天用掉足足两盒……   大眼瞪小眼,钟有时自然没错过他微微一黯的目光。他这是想怎样?不等钟有时细想,他意有所指地摩挲起她睡衣的第一个纽扣:“要不……”   不等他说完钟有时已腾得坐起,一个翻身就下了床。   女朋友终于舍得起床,陆觐然侧躺在床上,手撑着下颌,满意地一路目送她冲进洗手间,扬声问:“早餐想吃什么?”   可这个点出门哪还有早餐吃?等他们终于吃完午餐,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特地选的法餐,吃一顿可不得俩小时?   从国内快速的比赛节奏陡然转向如今的慢条斯理,钟有时还适应得挺好,她其他景点也不爱去,他就给她安排古董衣收藏展,一下午的时间钟有时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似的,手机里拍了一堆照片,全是展览上发现的那些复古印花。显然有了这些美得不可方物的展品,她早就把亲爱的男友抛到了脑后。   陆觐然一路噙着笑跟着,倒也没打搅她。   幸好她不是真的忘了他,发现新大陆的时候还记得拉他着一起去看:“你看这个!”是Vivienne Westwood的礼服,她已经惊喜得不能自已,“我在米兰看的第一场秀就是西太后的,那年的主秀款复刻的就是这件的设计。天哪竟然在这碰到了……”   她喜出望外地险些忘了要拍照,可刚醒过神来准备掏手机,就被陆觐然摁住了。钟有时疑惑地抬头,见他下巴点了点玻璃橱窗的右下角,一愣,才看清那儿贴着“no photo”的提示牌。   四下望望,果然该区域禁止任何拍照,钟有时撇撇嘴敛去失落,揣回手机。   直到坐进回程的车里,钟有时还在翻着手机相册里的收获。只是可惜了没能拍下那件Vivienne Westwood……   “对了,来纽约之前我有没有提醒你带套正装过来?”被忽略了一整程的陆觐然突然开口。   还沉浸在失落中的钟有时蓦地一抬头:“啊?”   “我参投的公司后天在纳斯达克上市揭牌,跟我一起去敲钟?”   全程陪了她这么多天,差点忘了他也是有正事的,钟有时一开口就是回绝:“我就不去了吧,那场合不适合我。”   “揭牌之后还有brunch,正好我那几个朋友都很想见你。”   别怪她陡然露出惊悚的表情。实在是她一直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他们说我一回纽约就不见人影肯定干什么坏事去了,你作为女友,是不是该出面替我证明清白?”   “原来我任务这么重大?”   “没错。”不等钟有时再开口,陆觐然已经转头对司机说,“去第五大道。”   这是要去买套装?   可是,她好像还没答应他吧……   钟有时正在心里默默嘀咕着,就见他慢条斯理地正了正脸色:“钟小姐,作为一名大有前途的设计师,给我提点意见吧,我的女朋友适合哪个牌子的职业套装?”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他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看在他夸她大有前途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这些了,钟有时仔细想了想,压制着笑意,刻意一板一眼地回,“陆先生,您的女友可谓人间绝`色,智慧与美貌并存,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连我都想亲手为她设计一套……”说到这里钟有时自己都差点忍不住笑了,赶紧重新板起脸,“总之什么衣服她都能hold住,怎么穿都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可惜这位人间绝`色、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友自打进了Oscar de la Renta的旗舰店就被陆先生交给了导购。   陆先生把要求说了——一套职业套装和一件礼服——之后就彻底撒手不管了,坐在贵宾室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直在打电话。   可怜的女友就这么试了一套又一套,她换好了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让他参谋参谋,他也没给她个反应,口头禅一直是:“这件不错。”   “这件也可以。”   怎么看她穿礼服,他一点惊喜都没有?就光顾着打电话……   钟有时最终只能随便选了两套自己中意的,草草换回便服。   他结账的速度倒是很快,可钟有时总归是没剩什么笑容了。   他这回可算是不再只顾着打电话,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了:“晚餐想吃什么?”   所有女人作起来的套路无外乎这些:“我好累,回家吧。”钟有时显得兴致缺缺。   反正她也真的挺累。   二人就这么回到了上西区的公寓,   他在她试衣服的时候在给谁打电话?其实她是依稀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宋小姐”的……   至于这个宋小姐指的是谁……   刚卸了半边睫毛膏的钟有时正这么拿着化妆棉站在镜子面前发呆,腰就被人自后搂住了。   陆觐然下巴搁在她肩头:“卸个妆卸这么久?”   她进洗手间得有个十分钟了……   钟有时自镜中看他。要不要问?该不该问?可不可以问?   烦!   刚想拉开他叠放在她腹上的手,耳边便传来一声清脆的门铃声——   “我去开门。”她一下就挣开了他的手,手中的化妆棉都没来得及放下,人就跑了。   钟有时就这么顶着卸了一半的妆,开门迎上了外头的陌生人。   她脸上的妆可是吓着了门外这人,以至于对方愣了半晌,才注意看向钟有时身后,见陆觐然正从里屋走向玄关,那人终于礼貌地笑笑:“陆先生。”   对方脚边放着个还挺大的箱子——   看来是送东西来的。   他把箱子给了陆觐然就告辞了。   陆觐然把箱子拎进了起居室,却示意钟有时:“打开看看?”   “什么啊这?”   钟有时还急着回去卸妆,打开看都没看一眼就要起身,下一秒却惊掉了手里的化妆棉。   化妆棉一下就掉在了箱里那件Vivienne Westwood的古着礼服上,吓得钟有时“啊”地一声尖叫,赶紧把捡起化妆棉。   幸好没弄脏这件礼服……   礼服的面料淬着幽暗的光,钟有时差点就忍不住伸手要摸,想起手上还沾着卸妆油,赶紧又战战兢兢缩了手。   陆觐然就站在她身旁,她一扭头就看见。   “我只是想给它拍个照而已……”他怎么就把它给买回来了?   显然陆先生没读懂自己女友的潜台词:“以后你可以把它挂家里,怎么拍都行。”   显然钟有时也没太懂自己男友的路数,就好比他究竟是怎么弄到这件Vivienne Westwood的;又好比隔天一早,他竟然让她在纳斯达克见到徐子期。   敲钟仪式还未开始,股东们都在闲聊,钟有时远远看见徐子期的时候已经呆了,忙给陆觐然使眼色,陆觐然却置若罔闻似的,反而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更紧了一分。   显然陆觐然带来的这位女友,成了今天的第一大惊喜,其中一位股东见徐子期走近,不忘扬声:“子期,你昨天不还问我,怎么老陆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嘛……你看……”   徐子期走近的那一刻,钟有时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笑着看一眼陆觐然,实则是在瞪他——若不是他故意搂她这么紧,她早溜之大吉了。   反观徐子期,明明前段时间才在国内见过,徐子期却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笑着问陆觐然:“这位是?”   陆觐然笑着回:“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鹿:我动可暖床,静可制敌,谁敢霸王? 老司机:我动可让他暖床,静可让他制敌,谁舍得霸王? * 作为连续两天被锁车轱辘的老司机,元气大伤,需要兄弟们的亲亲才能起来再战。 兄弟们,请别冷落身残志坚的老司机,多多冒泡,少少潜水,才能有利于老司机重整雄`风,哟西!   ☆、第 57 章   徐子期走近的那一刻,钟有时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笑着看一眼陆觐然,实则是在瞪他——若不是他故意搂她这么紧,她早溜之大吉了。   反观徐子期,明明前段时间才在国内见过,徐子期却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笑着问陆觐然:“这位是?”   陆觐然笑着回:“我女朋友。”   徐子期的诧异隐隐写在眉梢眼角,但她嘴边的微笑依旧,甚至把手伸向钟有时:“你好。”   徐子期装作不认识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假笑谁不会?钟有时也会,伸手正要回握,却被一旁耿直boy打了岔——   “你们应该见过吧,她和罗淼是拍档,我听说你很欣赏他俩的设计。”   陆觐然话音未落,钟有时已惊得扭头看他。   他的微笑真是维持得滴水不漏,徐子期的笑容却险些没绷住,那表情很是微妙,仿佛有瞬间的恍然大悟,脸微微一沉,既隐去了笑容,也隐去了那一闪即逝的恍然大悟,转而又成了一幅可惜的样子:“是啊,可惜被one selection抢先了一步。”   “哦?one selection眼光不错。”这对陆觐然来说显然是个惊喜,他笑容更甚,看向钟有时的目光里满满的赞许,“怎么没告诉我?”   被他和徐子期双双看着,钟有时顿觉压力山大。找他炫耀的话,怕他会不屑一顾,毕竟这人见的大场面比较多,确定要在徐子期面前这么秀恩爱?幸好钟有时在自己男友身上学了一招,正好灵活运用在此刻——   钟有时但笑不语。   旁人要怎么揣摩就不关她的事了。   敲钟仪式很快开始,所有人也都没工夫寒暄了,还没到采访环节,除了特地请进来的媒体,其他媒体都在隔开的采访区里,一个个长枪短炮的镜头候着。   未免被镜头扫到,钟有时自然是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她昨天选了这身黑色的束腰过膝裙真是明智,轻轻松松就大隐于市,她对金融不懂也不感兴趣,目光扫向正走向敲钟台的这帮男人,当然,还有满眼西装打扮中唯一的女性——穿着白色连身裙的徐子期。   林嘉一作为这次的募投经理,自然也在走向敲钟台的人群中,林嘉一眼睛可毒了,一回头就从那一片人头攒动中看见了正朝他们这边望过来的钟有时。   林嘉一突然很好奇,又扭回头看看走在他一旁的陆觐然:“我真的很想问你一句,刚才演的累不累?”   “我演什么了?”   呦呵,还真演上瘾了?反正周围嘈杂,林嘉一稍稍压低声音就不怕外人听见:“得了吧啊!别以为我不知道陆先生您前段时间在纽约忙成这个样子还抽空回趟国是干什么去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陆觐然眼睛危险地一眯,林嘉一却是有恃无恐:“怎么,想杀我灭口?杀我灭口以后谁替你去弄NBA的票?”   陆觐然前两天才让他去弄尼克斯对奇才的票,非首排不要,还一要就要四张,真是时间赶要求又高,林嘉一好不容易从相熟的篮球经纪、也是他在NYU读书时的同学那儿弄到了票,钱虽然是陆觐然出的,但他毕竟为了这事跑了几趟还欠了同学一个人情,还以为陆觐然多要两张是为了犒劳他,也要请他和他女友一起去看球,没成想陆觐然收票的当下二话不说,四张全给笑纳了。   林嘉一空欢喜一场,此时怼起他来,当然毫不嘴软:“刚才你跟徐子期俩人话里带话聊的那些,我在旁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呢,徐子期肯定也猜到one selection是你带过去的资源了,你还不打算跟你那小女友坦白?”   陆觐然耸耸肩,挺不以为意:“人有秘密才可爱。”   哪有这么变着法夸自己可爱的?林嘉一啧啧两声,不过转念一想也挺欣慰,“挺好,我认识的陆觐然都能为爱公私不分了,这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他这可是恭维他,怎么陆觐然听了却眼色微微一沉?   林嘉一见状还挺纳闷,自己话里哪句戳中他了?林嘉一反思了一下,也没反思出个所以然来。再看陆觐然,依旧是那不置可否的脸,猜不透啊猜不透……   虽然陆觐然的新女友引发了一众好奇,甚至有传他会携女友一起赴当晚的餐会,可似乎男人都逃不过见`色忘友的魔咒,当晚的餐会不仅陆觐然的女友没现身,陆觐然本人也撂了挑子——   陪女友看球赛去了。   一个早午餐已经快让钟有时患上社交恐惧症了,幸好晚上有球赛,钟有时回家换下了这套穿上都不能大步走路的正装,简直做回了自己。   陆觐然的公寓离麦迪逊广场花园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二人正赶在热场前抵达,显然他们已经算到的晚的了,场内早已是人声鼎沸,除了她旁边俩座位还空着,目之所及几乎座无虚席。   吉祥物和身材火爆的啦啦队轮番登场,气氛几乎要掀翻屋顶,陆觐然就坐她旁边,可他说了什么,钟有时是半个字都没听见,只能从口型判断他说要去买水。   陆觐然刚走没一会儿,钟有时旁边唯二的两个空座位终于来人了,钟有时正扭头张望陆觐然回没回,再一回眸正与旁边座位刚入座的两位长辈打了个照面。   钟有时还挺吃惊,那是两个亚洲面孔,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保养得是真不错,在这都是年轻人的氛围里,也并不显得格格不入。   看样子像是夫妻……   老夫老妻还能这么浪漫?钟有时都忍不住多偷瞄几眼。   这两位长辈是逮着她鬼鬼祟祟的目光了吧?竟然笑着和她打起了招呼:“你们到多久了?”   竟然是中国人?钟有时虽然挺惊喜但也挺诧异,左思右想,对方这么问是因为担心错过开场?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钟有时挽起笑容,为了让他们宽心:“刚到,没多久。”   “那就好,对了,觐然呢?”   “……”   “……”   陆觐然买完水还未回到座位,已经在过道上看见了头排那三人。   周围确实嘈杂,钟有时说话还得配手势,身怕对方听不明白的样子。至于陆崇锐和孙韵——   陆觐然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父母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笑容。   陆家和徐家这些年来一直逃脱不了被拿来比较的命运,甚至陆觐然的母亲和徐子期的母亲至今还被人常常论到,当年徐子期的父亲在外面养了小的还生了罗淼,徐子期的母亲知道第二天就请了律师打离婚诉讼,孙韵则恰恰相反,“外面总有更新鲜的女人,只要我在这个家一天,她们终究只能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这话还是陆觐然当年听别人转述的,他也没求证过自己的母亲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父母的感情确实名存实亡了许多年,直到陆崇锐老了,在外头折腾不动了,这又成了对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   有人羡慕徐子期母亲的敢爱敢恨,有人又说孙韵能隐忍这么多年才是真本事,有人又驳徐子期母亲那是因为外头的女人生了儿子,她地位迟早保不住,还不如早离婚分多些家产;自然也有人驳孙韵如此看得开,是因为她在外面也找了人,各玩各的自然相安无事。总之别人的一张嘴,说什么的都有。   年少时的陆觐然真看不惯父母之间这种惺惺作态的恩爱,可这么多年看过来心态多少也有点转变,如今的他虽然能理解了,但是依旧不认同。   陆崇锐和孙韵虽然很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此时此刻,却是连笑容的弧度都那么一致,那般亲和。   以至于陆觐然都已经走近到跟前,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已经回了。还是钟有时扯着嗓子说到一半忍不住咳了一声,有人往她手里塞了杯水,她这才一愣抬头——   陆觐然终于回来了。   钟有时赶紧借着站起来给陆觐然让座的工夫,凑到他耳边小声叨叨:“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爸妈要来?”   她的座位正夹在他父母中间坐,压力着实很大。陆觐然小声回了句:“放心,你应对的很好。”就把她又摁回了座位上。   这才转头就对着父母唤了声:“爸,妈。”   中场休息的时候,钟有时已经按捺不住借尿遁,躲起来给远在国内的老秦打电话。她现在急需有人给她支招。   完全顾不上去算国内现在是几点。   等候音响了很久才老秦接。钟有时刚要开口就被喝断——   “谁啊?!”   不耐烦的嗓音。   男人的……   嗓音……   钟有时此时此刻受到的惊吓,完全不亚于她发现旁边两位长辈就是陆觐然父母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司机:秦兽CP回归,掌声在哪里? 一头鹿:没有掌声,只有掌掴声。 老司机:……闭嘴。 一头鹿:为什么要把我的戏份让给秦兽?是我给的狗粮不够好?还是我开的车不够刺激? 老司机:再跟我讨价还价,小心我让你秀分快。 一头鹿:明明我才是男主,不信你问问她们,选我还是他? 老司机:好吧,既然你不怕知道真相的你眼泪掉下来…… 兄弟们,让不让秦兽回归? * 这两天老司机忙得快吐了,昨天没更,明天也就是周六会补更一章。 看在老司机忙成狗还不忘给兄弟们派狗粮的份上,让我看到你们热情的双手~~潜水党们,你可知你伤我有多深~~你伤我有几分~~~   ☆、第 58 章   大年初三的早上九点多,方程就被这个越洋电话吵醒了。接起电话的时候本就带着起床气,再看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名,更加没好气:“谁啊?!”   手机那头被唬得一时都没了声,半天才满腔不确定地问:“请问……秦子彧在么?”   “不认识!”   方程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刚接起电话时看来电显示上写的“老钟”,还以为是个不清不楚的老男人,好在接起后听声音是个女的,不然就不是挂电话,而是摔手机了。   至于手机真正的主人……   这还得追溯回昨晚那个糟糕的派对。   他年前还在为3月的巴黎时装周忙得昏天暗地,这个春节他压根就不想过,可惜他不爱过节,总不能强迫底下的人也和他一样加班吧。以至于陡然空闲下来的这几天,实在是无聊得紧,昨夜大年初二的时尚活动他就算没抱什么希望,也还是应邀出席了。   Ssong主办、知名杂志和直播平台协办的活动,他自然是重点邀请对象,毕竟他因为陆觐然的缘故和Ssong的首席宋栀也非常熟,其他受邀的腕儿们,也基本都是熟面孔,不少还是他下月大秀的座上宾。   Ssong进军国内市场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现在这样的发展,这里头谁的功劳最大,方程怎么会不清楚?当然方程也知道陆觐然这段时间都待在纽约,自己在这儿是肯定见不着这位大功臣的。   在座的女士们都戴着Ssong的首饰,场面很是琳琅,当然以方程对陆觐然的了解,陆觐然对Ssong的规划肯定不止于此,除了Ssong固有的首饰、墨镜类目,肯定还会往箱包、腕表类全线发展。   虽然现场没见着陆觐然,但俨然宋栀自己一人也十分如鱼得水,方程刚到没多久就碰见她了,彼时的宋栀正和某知名小花热聊。   这小花在国内社交网络上的影响力一向惊人,甚至堪比Ssong的代言人路楠,Ssong的好几款新品都是她戴着出镜后火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俩聊完了,宋栀才发现方程。春`光满面地过来,和他短暂地贴面:“好久不见!”   “要不是陆觐然一声不响去了纽约,你早就能见到我了。”   陆觐然若还在国内,陆家肯定是和宋家一起过春节的,他也肯定会跟去蹭饭。前几次宋栀回国过春节,不就这套路?   不成想宋栀听了却一脸诧异:“什么?他去纽约了?”   “你不知道?”   显然方程的诧异丝毫不亚于她。   宋栀多少有些尴尬:“我和他跨年夜大吵了一架,之后再没联系过。”   这还真是一点也不符合陆觐然的行事作风。至少方程认识陆觐然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哪一次歇斯底里地生过气,更何况还是对宋栀。他可是清晰记得陆觐然每次和宋栀在一起时的那副迁就样,可惜他太直,不然肯定也会对这样的陆觐然动凡心。   宋栀显然不太乐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喝一口香槟,就此沉默下去。方程也就不再吱声,转头从一旁的桌上拿酒。   不料却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他想要的那杯。   方程手上一落空,下意识地就抬了头。   拿走他那杯的是某知名品牌公关,他也认识。和他这么一打照面,对方微微一笑:“CF!好巧!”   方程笑着点点头,点头之交也没必要多做寒暄,更何况这人身边还有朋友要招呼——公关转手就把酒杯给了他身后那位女士。   这公关身型高大,身后的女伴被挡了大半,方程余光扫到一眼那位女士白皙的胳膊和手腕上戴着的Ssong新款连指手环,也没太在意,正要转手去拿桌上的另一杯酒,下一刻就生生僵住——   公关此时稍一侧身,原本藏在其身后的女伴也就现了全貌。   天鹅绒材质的踝靴配阔腿裤,大露背的U领上衣,身上全是流行尖端的夯货,那张脸方程却熟得不能再熟。   秦子彧。   秦子彧分明也看见他了,但只皱了片刻的眉,继而直接目光一撇,彻底忽略了他,笑吟吟地接过那公关递去的酒——   漂亮女人从不会缺此等殷勤对待。   方程手指僵硬地拿起酒杯。   自从上次他以swag smith的名义引她现身,这女人知道自己身份败露,不仅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不仅首次在各大社交账号上露了脸,更是频频现身各种线上线下品牌活动。俨然一副彻底豁出去的架势。   方程一度以为她起码会向他道个歉——毕竟她这些年一边拿着他给的薪水,一边暗地里黑得他体无完肤——为此他都忍着没有拉黑她。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手贱戳她微信头像,看到了一片空白的朋友圈。   没错,她把他拉黑了。   宋栀还说了什么方程已经完全置若罔闻,满心满眼全是隔壁那个拉黑他的女人。   这女人和公关聊得别提多开心,笑到手里的酒杯都在颤抖。这边厢的方程,只能死死捏着杯柄。   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深呼吸了几轮,硬是扯出了笑,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公关原本正和秦子彧聊得正欢,漂亮女人不少,风趣幽默不拿架子的漂亮女人却不多,好好的气氛却在他抬眸看见方程朝这边迎面走来时急转直下。   公关难掩一脸诧异,谁都知道Y社长和方程在网上的那些互怼事迹,这俩人之间的恩怨一本书都写不完,此时此刻朝他们走来的方程,又分明是牙关紧咬,虽然嘴角硬是勾着笑,但这抹笑容里可看不出半点友好。   公关把秦子彧稍稍往身后一拉,毕竟这方大设计师出了名的脾气差。   方程却在这时猛地脚下一顿。目光扫过公关摁在秦子彧胳膊上的那只手,瞬间敛去了所有的笑容。   至于秦子彧——   就这么躲在这人的庇护下,耀武扬威地看着他,甚至主动宣战:“方大设计师!”   既然她都已经主动和死对头打招呼了,公关也只能松了手,暂退一旁静观其变。   方程依旧沉着脸,却恢复了脚步,慢条斯理走向这二位,目光扫到秦子彧的时候,只冷冷地一定:“这位是?”   公关可是松了口气,敢情方程还不知道旁边这位长相惹火的女士就是网上以毒舌出名的Y社长——这倒也情有可原,直到一个月前他也一直以为Y社长是个男的,还极有可能是个丑男,不然怎么从不肯现真身?他公司去年想找她做线下活动都被她推了,有钱都不挣,也是稀奇……   方程的表情自始至终没半点多云转晴的迹象,公关多少还存着些担心,只避重就轻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自媒体红人。”   至于是哪位红人,就不便细说了。   这女人倒也配合,接过话茬,依旧打着马虎眼:“你可以叫我Yuvon,也可以叫我秦子彧。”   方程一听,Yuvon?还是个法国名字,他可以翻白眼么?   才给自己取了个法国名字的女人和长得跟低配版冯绍峰似的公关显然聊得更投机,方程彻底沦为空气,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连个空档都不留给他,最终只能死捏着酒杯飘走。   走半道上还忍不住回头看,可那俩人压根都没发现他走了,一个在那花枝乱颤,一个在那贼心色胆。   这破地方方程是彻底待不下去了,都顾不上跟宋栀打声招呼就负气回了家。   车都已经停进地下车库了,方程却又迟迟不下车。   透过后视镜瞄一眼如今空空如也的车后座,牙关都不自觉地紧咬。   曾几何时,那女的还和他在这车后座里干柴烈火,如今却只余他一人,在熄了火的车里感受着窗缝里透进的凉气。   这女人把他睡了、骗了、甩了,满满的套路,连他都中招了,可见杀伤力之大,同样的套路,她该不会也用在那低配版冯绍峰身上吧?   一想到她对其他男人也是同一个顺序同一套招,方程就再也坐不住了,脑子里刚起意,手已经先一步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路杀回活动现场。   此时已近凌晨三点,又是大年初二,连历来堵得不像样的东三环都一路畅行,方程的车子就和它的主人一样风驰电掣,可等他终于杀回活动现场,秦子彧却和低配版冯绍峰一同没了踪影。   该不会……   突然无数种可能在方程脑中轮番上演,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方程都万万不容许它发生,毫无头绪的他就这么进场不到十分钟又走了,开着车往秦子彧家的方向去。   之前那俩人聊得可欢、把他晾到一边的时候,方程是依稀听到这个叫Mike的公关说自己刚把自己的车子改装,方程就记得他说的是辆奔驰,也没仔细听型号,这一路上的奔驰可就多了,方程一边开车还得一边环顾四周,眼都快被这来来往往的车灯晃瞎了。   终于碰见辆奔驰,一看就是改了排气管的,方程这回可是来劲儿了,他一个超车,对方就被连人带车逼停在了十字路口。   那辆倒车灯明晃晃地打来,方程好不容易看清对方驾驶座上坐着的人,顿时脸色一沉。   他找错车了。   对方车主缓过了这阵儿,气得下车来拍方程这边的车窗:“怎么回事儿啊?有病啊!有你这么开车的么!”   方程本就是失落与气恼交加,对方哐哐哐地拍着他的车窗,一下比一下听着让人烦,方程啪地下了车,哐地甩上车门:“你一辆破E级改什么排气管!装什么跑车!!!”   这架势可是把对方车主吓得直接没了声。   方程气得抄着口袋来回走,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是他的车被堵了,而不是他堵人家。   对方车主也是愣了半晌,脑子才转过这弯来,“应该是我冲你嚷嚷吧?是你堵我哎老兄!”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跑车起步时特有的引擎低吼声。方程循着声扭头一看,他身后的横向车道上红绿灯刚一交替,一辆原本正停在路口等着红灯的车,就一个起步从他眼前驶过。   刚起步时车速并不快,方程分明看见了那辆车的后座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在车上还聊得这么嗨……   这边厢,无端被人拦下的车主火气刚撒到一半,就见方程闷头欲往车里钻。   眼看方程砰地关上车门,车主可不干,气得直拍窗户:“喂!没道歉就想走啊?”   回答这车主的,是即刻从降下的一线车窗里甩出的一沓钱。   这车主一愣神的工夫,眼前的车已加着速绝尘而去,落在地上的倒是真真切切地钱,车主低头看看这钱,又抬头望望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那两道车尾灯,忍不住感慨:“这大过年的怎么碰着这么个傻×……”   三分钟后,秦子彧坐的车被用同样方式当街拦下。   她和Mike都喝了酒、找了代驾,一个急刹之下,驾驶座的代驾因为系了安全带,就只是因惯性稍稍往前倾了倾身,她和Mike就没那么幸运了,刚还聊得热火朝天,下一秒就双双整张脸都拍到了前座的靠椅上。   这一下撞得可不轻,秦子彧再直起身来的时候,靠椅已经印上了她的口红印。   Mike看着比她还惨,鼻子都歪了,当下扶着鼻子怒道:“谁啊!!!”   司机赶紧开车锁要下去看看情况,可车门还没来得及打开,肇事者已经自己找上门来——   秦子彧这边的车门被拉开了。   一看车门外站着的是谁,秦子彧短暂一愣,随后竟然笑了。这简直是个死循环,门外人脸越冷,她就笑得越开心;而她笑得越开心,门外人脸就越冷。   “cf?!”   方程直接伸手拽秦子彧下车。   这女的还在装腔作势:“cf,咱们这无冤无仇的,你这是在干嘛?”   方程一挑眉,也不拆穿她,只说:“Y社长,谁说我们无冤无仇?”   Mike一听,可算是急眼了。方程这是已经发现了她就是Y社长,所以寻仇来了?   Mike都忘了去扶他的鼻子,赶紧当起和事佬:“cf,就算你们有什么恩怨,也别武力解……”   话音未落,方程就动手了。   准确来说,是动嘴了。   吻住秦子彧。   当着低配版冯绍峰的面。   很吃重但是很短暂的一吻结束,所有人都没了声。   没想到他这一出手就来了个大的,秦子彧这戏是彻底做不下去了。   方程再拽她下车,Mike也是再没办法开口阻拦了。   时间回到此时此刻的早上十点,方程回想着几个小时前发生的这一切,只觉历历在目。   当然,最后她是如何坐在他的车里细数他的十大罪状的,这一部分方程拒绝再回想。   她最后下了车,包落在他车上,他也没下车去追——被她那番话震慑得动弹不得。   其实若不是她当时一条一条地控诉他是个多恶劣的老板,而她在他手底下又受了多少憋屈,方程至今还以为自己是个很不错的上司——起码他给底下人开的薪水很高。   方程手里握着的手机被他按亮了一次又一次,屏保上秦子彧的自拍便在他眼前闪了一遍又一遍。   要不要把手机还给她?   方程转念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用秦子彧当时的原话讲,那就是既然要撕破脸,就干脆撕个彻底。   而她也确实身体力行,撕得那叫一个彻底,不留一点余地,他还有什么脸再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方文盲:为什么不让我开车??? 老司机:因为大家都不刷车票┭┮﹏┭┮ * 上章好多霸王啊啊啊!留言少得可怜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啊!难道真的被一头鹿说中了,秦兽人气不行啊啊啊! 兄弟们啊啊啊!!!不要一直潜水啊啊啊!!!也上岸来透透气啊啊啊!!! * 方文盲:为了让我早日开上车,各位帮帮忙。卖萌,啾~   ☆、第 59 章      钟有时隔天才收到老秦的微信。应该是群发,说自己换号了。   此时的钟有时正和男友逛大都会博物馆逛到一半,刚一存好老秦的新号码,钟有时就按着新号码拨了过去。顾不上再去欣赏面前这幅名扬海内外的镇馆之宝,男朋友自然也是即刻就被冷落到了一边。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通了。   老秦这一天都杳无音讯,钟有时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可老秦的语气一派安然自若,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包丢了,手机啊钥匙啊什么的都没了。”连提到偷包贼,老秦的声音都很平常,听不出气愤也不见无奈。   “难怪呢,我昨儿给你打电话竟然是个男的接的。真缺德,捡了东西不还就算了,还乱接电话。”   这倒是令老秦诧异得不行,声音终于有了起伏:“他接了你电话?”   “对啊。”   “他……没说什么吧?”   “没。”显然这也不是钟有时关心的重点,“那你钥匙都丢了,你不会还无家可归,在外面游荡吧?”   “找人开锁呗。”前一秒还无比豁达,后一秒已装起了可怜,“小钟钟,你知不知道没你在我身边我过得有多苦,大过年的还连夜找人给我开锁。”   老秦说到这儿,钟有时就忍不住瞄了眼一旁的陆觐然——   这可得好好掰扯掰扯了:“陆觐然一个电话过去,就把我的行李全都打包好让他带走的?”   陆觐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眉梢便微微一扬,却假意没听见,只嘴角一勾,继续往前走去了。   钟有时慢吞吞地跟在后头,听老秦在电话那头委屈得:“我那不是为了你的性`福着想嘛。而且啊,等你回国就会发现其实我住得离你特别近。”   “你要搬家?”   “对啊,房子到期了,我找了个新小区,离你们家就四五公里吧。哪天陆觐然让你受委屈了,我能立马带着武器杀到,替你办了他。够不够上道?你说?”秦子彧这段时间入账颇丰,底气自然足,嘚瑟完了才想起更重要的事,“对了,你昨晚找我什么事?”   钟有时瞄一眼前头的陆觐然,她可不想然他听见,便假装到处晃悠,就这么一步步后退着来到了角落。   果然秦子彧刚听了个开头就忍不住一阵高过一阵地惊呼,“这就带你见家长了,这么快?!”   也不怪老秦是这种反应,关于见家长,钟有时至今都还没怎么闹明白:“别说你了,我自己都被吓到了。可他说是他爸妈硬要见我,他拦不住。”   “这效率……啧啧请允许我跪着唱征服。”秦子彧刚感叹完,又细思极恐,“该不会明天你再给我打电话,就直接告诉我你要结婚了吧?”   “怎么可能?”   显然陆觐然的脑回路秦子彧也不懂,就不做深究了:“他爸妈现在还跟你俩在一块儿呢?”   “没。就我跟陆觐然俩在逛大都会,晚上才跟他爸妈一起去看百老汇。”   这行程可真无趣,秦子彧光听着都觉得没意思:“大都会有什么好逛的?真想逛博物馆,你们应该去那什么纽约性博物馆,就在第五大道挨着27街那地儿。”   末了不忘压低声音,欲盖弥彰地补一句:“保你逛完长知识,哦不——涨姿势……”   那边厢,陆觐然站在德加的那幅《舞蹈教室》前,扭头正见她鬼鬼祟祟躲去了角落,就知道她跟老秦又要说些什么女生间的小秘密,而这秘密肯定也与他有关。   她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真瞒得过他?   她和老秦一通电话有时甚至能打到一两个小时,女人间的话题怎么能这么源源不绝?一通与工作无关的电话但凡超过五分钟都不能忍的陆觐然显然不明白其中的乐趣。   而他正考虑着要去哪儿等她,自己的手机也震了。   方程轻易不联系他,一联系他,肯定没好事。   陆觐然稍稍犹豫了一下,见钟有时那通电话似乎没那么快结束,他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接了。   “又出事了?”   陆觐然的开门见山显然令方程很受伤,语气都蔫蔫的:“我只有出事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方程竟然也会有这么情绪低落的时候?这可真是难得一见,陆觐然一看手表,这个点正是国内的晚间,“你喝酒了?”   酒精能催生出很多人多愁善感的一面,显然方程也不例外,陆觐然都能依稀听见他又喝了一口酒,继而语气也更加低落了:“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干嘛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方程其实是个并不复杂的人,有人恶在表面,有人恶在心里,显然方程属于后者:“简单点形容就是恃才傲物。”   “能不能不用成语?”   陆觐然差点忘了这人的词汇量也就小学生水平,顿了顿,改口道:“通俗点说就是,人不坏,性格不好。”   “再通俗点。”   “不好相处。”   方程一听,急了:“我不好相处你还跟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我一分钟原谅你八百遍的基础上?”   “……”又是喝闷酒的声音。   历来自视甚高的方程竟被他这么一言两语就打击得没了声?这可一点不符合方程的个性,陆觐然有理由怀疑:“你受什么刺激了?”   果然问到了重点——喝酒的声音都停了。陆觐然等了半晌才等到他开口:“我被甩了。”   这答案陆觐然可没料到。   还以为是chaim fong和风投闹得很不愉快,才导致他情绪失常,原来竟是因为男女之间那点事。   “可这不是你第一次被甩。”方程过往的恋情长则两三年、短则一两周,甩过人也被人甩过,哪一次不是过往不究、奋勇再战?   这么字里行间都透着郁郁寡欢,这还是人生头一遭。   方程自己也很苦恼,甚至不解:“我现在一闭眼就想起她。这是怎么回事?”   陆觐然其实不太会安慰人,琢磨了半天,也只琢磨出一句官话来:“你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败,暂时走不出来而已。等你想明白了,一切就好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   “这不是宋栀带克雷泽回国那次,我陪你喝酒的时候劝你的话么?”   陆觐然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不置信地笑笑:“是么?”   方程却俨然印象深刻:“那可是我第一次见你喝到吐。直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陆觐然也会那样。”   这个陆觐然倒是有印象。那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蹲在路边吐得那么狼狈,甚至难受到都已经分不清是胃痛还是喉咙痛,抑或心痛……   笑容止了又起,声音却沉了几分:“我已经想明白了。也祝你好运。”   陆觐然挂了电话,抬眼一瞅,也见钟有时刚收起电话,正朝他这边返回。   她的笑容和脚步一样欢快,此情此景在前,陆觐然的耳边却恍然响起挂电话前,方程最后那句话里饱含的不可置信:“你真想明白了?”   你真想明白了?   钟有时刚一走近就特别自然地挽住他胳膊:“老秦说有个博物馆特别有意思,就在第五大道连着27街那块,待会儿去逛逛?”   陆觐然敛了敛眉目,尽可能表现得感兴趣:“什么博物馆?”   钟有时却是笑得极其讳莫如深:“不知道,就说特别有意思。”   她可要好好当她的纯天然无公害无知少女,怎么可以告诉他那是个性博物馆……   半个多月的悠长假期终于结束的时候,刚落地首都机场的钟有时,就被拦下开箱检查。   钟有时那一箱子小玩意,可是震慑住了一众安检。   这些小玩意全是在老秦强烈“推荐”的博物馆里买的。   安检们当着钟有时的面,把盒子一个一个,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这些玩意一字排开在桌上,俨然为所有人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陆觐然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抱着双臂在一旁欣赏自己女朋友面红耳赤、有口难言的样子——谁让她当时在博物馆里买了那么多,简直跟进了玩具店似的,只不过这些可都是成`人玩具。   这边厢,陆觐然眼角都笑出纹了,嘴角却硬是紧紧抿着。毕竟当着安检的面,还是板着一张脸比较好。   那边厢,钟有时局促地绞着手指杵在一排玩具面前,已经不知第几次迎来安检们复杂的目光了。   她真的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这些东西我只是买来收藏,真的!绝对!一次都!没有用过……   实际上却只能一言不发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纯天然无公害无知少女人设,在众人面前彻底崩塌。   当然这一段小插曲钟有时这一辈子都绝对不会对外人道,连老秦也绝不告诉。   这个秘密,她要带进坟墓……   其实老秦也没空听她说这些,她回国后也就见了老秦一面,老秦便启程去了巴黎。而钟有时也迎来了新的赛程。   这是开赛以来的第一次单人赛,第一名甚至有额外奖励——   模特将穿上第一名的设计登上时尚风行下一期的副刊封面。   “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这次的赢家不是内页,而是直接登封,而且我们已经请到了著名摄影师Kritzer Miller亲自掌镜。”   这个额外奖励,连一向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罗淼都甚为心动,勾着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反观前一刻还跃跃欲试的钟有时,却在这时莫名地偃旗息鼓。   罗淼挑眉觑她一眼,压根没读懂她此刻的心声——   Kritzer Miller……   宋栀的前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有没有嗅到虐的味道…… 兄弟们上章留言的热情老司机很欣慰啊~秦兽巴黎行铁定能开上车了(为大家谋福利的老司机棒不棒~) 当然,为了平衡,一方吃肉,另一方就要挨揍。秦兽吃肉,友尽挨揍,这样分配,兄弟们意下如何?   ☆、第 60 章      乍一听克雷泽的名字,钟有时或许还只是震惊;可接下来一听赛程安排,钟有时几乎要厥过去。   设计师大赛至今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都不输线上那几档最火的真人秀,台前有口碑甚笃的时尚风行,幕后更有徐子期那样的背景人士坐镇,加上然栀基金的加盟,很多品牌都很乐意赞助,第一期的演唱会、第二期的时装秀都是大阵仗,当然这得感谢幕后的创意团队,很好的把握住了商业性,这第三期更是把广告植入做到了极致——和高端花艺品牌野兽派合作,让选手挑战鲜花礼服。   广告植入和比赛的新意都兼顾到了,可钟有时半点也不想拍手称快,其实开赛前大家都猜到总有一期比赛会让选手挑战非传统物料,毕竟这可以大大提升节目的可看性,但这鲜花……   光是想想钟有时就已经鼻子发痒。   忍不住搓一搓。   因为这次是个人赛,时间较之之前的团体赛大大缩短,只有两天,两天要搞定一件礼服或许不算难事,但如何结合鲜花和布料?光是画草图钟有时就已经花掉了平常的两倍时间,考虑到要与鲜花做搭配,一般礼服常用的几种面料都不能用了,比如她最爱用的缎面一类的坠感布料,垂坠感的布料根本负载不了鲜花的重量,容易让礼服失去廓形。   女人为什么要爱花?那玩意说白了不过是植物的生`殖`器——钟有时草图画着画着,只想放下笔仰天长叹。   罗淼的工作台就在她隔壁,冤家路窄不说,她这边脸色微微一沉,他那边就已经开始幸灾乐祸了:“怎么?这次是单人赛,没有队友罩着你,怕啦?”   钟有时觑他一眼,没作声。   直到所有选手都在布料厂选完了布料,又移步去野兽派的旗舰店里挑选花材,罗淼才知道这女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店外的花艺橱窗到店内的格局布景,俨然是莫奈名作《睡莲》中的意境,所有人身处其中,多多少少都被勾出了点浪漫情怀,罗淼也不例外,可他刚拿起一束保加利亚玫瑰,就被一记响亮的喷嚏打断。   被打断的自然不止他一人。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就见钟有时捂着鼻子,打着喷嚏冲出了店。   不会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罗淼已经跟了出去,一拐出店门就看见她靠着橱窗搓鼻子。   “你花粉过敏?”   回答罗淼的,是一记更响亮的喷嚏。钟有时赶紧示意他把手里的玫瑰扔掉:“你这是谋杀啊大哥!”   罗淼这才记起自己手里还有支玫瑰。至于吓成这样么?罗淼故意把玫瑰往她鼻子底下送,没想到她反应真这么大,眼看就要朝着他的脸打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罗淼赶紧一把捂住她嘴。   她这喷嚏好歹是憋回去了,罗淼可不敢再逗她,赶紧把玫瑰扔得老远。   等他再放开手,她整张脸都憋红了——不对,她的脸何止是泛红?明明已经又红又肿。   “你的脸……”罗淼皱着眉没再说下去。   钟有时扭头往橱窗一看,果然玻璃映照出的脸已经起了过敏反应。   她恶狠狠地看向罗淼,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罗淼看来也自知理亏,朝她抱歉地笑笑。   幸好回到设计之家第一步是先做礼服内衬,暂时不用跟花打交道,可即便钟有时全程戴着口罩,脸上也痒得不行,甚至隔着口罩都隐隐感觉到嘴也肿了。   罗淼可能真是良心发现了,时不时就飘过来慰问:“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钟有时头都不抬,只隔着口罩恶狠狠地咬牙:“耽误我进度,好把我淘汰,你就清除了最有利的竞争者,美得你……”   “最有利的竞争者……你还真会拐着弯夸自己。”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罗淼一伸手就把她口罩摘了,果然她正恶狠狠地咬牙。   只是嘴都肿成这样了还要摆出此等恶形恶状,怎么看怎么逗,趁她上手要抢回口罩前,罗淼憋着笑把她的口罩挂了回去:“你现在这副样子被那谁看见,他恐怕要跟你分手咯。”   钟有时一愣,“你怎么知道……”   差点就说漏嘴,工作桌上的摄影机还架着,钟有时赶紧噤了声。   “我姐不是找了你么?你该不会猜不到我跟你家那位很熟吧?”   果然……   既然提到自家那位,钟有时这人没被的毛病,就是护短,对于罗淼的上一番论调,她可是极尽鄙夷之能事,嘴都给撇歪了:“他可没你那么肤浅,就知道看脸。”   罗淼作一副思考状,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这才笃定地点点头:“有道理。”   竟然赞同她?稀奇……   果然紧接着他就补上一句:“他如果肤浅的话,怎么会看上你?”   “……”   在拐着弯骂人的这件事上,他明显比她技高一筹。钟有时差点被他这句话憋出内伤,刚要张嘴反驳,就被开门声打断。   设计室的门被推开,主持人走了进来。   主持人身后还跟着摄像大哥、节目助理等浩浩荡荡一行人,在场的设计室们都和主持人很熟了,一边忙着一边零零落落地打起了招呼。   主持人也同大家调侃:“你们怎么见着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可是给你们带了份大礼。”   说到这儿,所有人才放下手头的活。当然也包括钟有时。   主持人神神秘秘地请进来一个人。   是个棕发碧眼的老外。   在场的设计师不一定都知道克雷泽长什么样,反应并没有上回萧岸和刘培出场时那么大,主持人见自己这份大礼并没有引起想象中的轰动,只能又将笑容刻意地扬起几分:“这位是Kritzer Miller。”   众人这才此起彼伏地惊叹起来。当然除了钟有时。   克雷泽虽然长居幕后很少接受采访,但他的作品还是很出名的,为美版vogue主刊封面掌过镜,也为众多知名奢侈品牌拍摄过lookbook。   为了加码,主持人末了还特意强调:“这次的双刊封面都会由他掌镜。”   克雷泽只听得懂一点点中文,但看现场这架势,也明白是该他发话了,“嗨!”   钟有时可一点儿也不嗨。   情绪降到谷底还差不多。   幸好有口罩挡着,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现在就写着倒霉俩字。   克雷泽虽然不是设计师,但审美显然高于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由主持人陪着来到每个设计师的工作台前,多多少少都对对方的设计图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所有人对克雷泽的意见都可谓是如获至宝,毕竟他是这场比赛的特邀评委之一。当然这也并不包括钟有时——她真恨不得克雷泽快点消失。   可克雷泽终究还是走到了她的工作台前,甚至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你好”。   钟有时真是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要知道去年底她才和他过了招,还被他用照片的裱框误伤。可能中国人在老外眼里都长得差不多吧,更何况她还戴着口罩,钟有时总算放心。   克雷泽很快光顾下一家的罗淼去了,钟有时刚松了口气,就听罗淼对她说:“钟有时,你口罩掉了。”   钟有时下意识赶紧一捂口罩。下一眼即见刚走开不远的克雷泽脚下蓦地一停。   克雷泽猛地回过头来,那眼神……   她本来都已经躲过一劫了,是谁?!暗地里补枪?!恶狠狠的目光下一刻已瞪向罗淼。   罗淼就这么莫名其妙挨了一记眼刀。他刚才透过摄像机的可视框见她口罩掉了,未免她在观众面前丢脸才好意提醒她一下。   可显然她并不想领他这个情,反倒更想千刀万剐了他。   克雷泽就这么去而复返,问她为什么戴口罩。   虽然不知道克雷泽知道她叫钟有时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以钟有时这些年应对各方牛鬼蛇神的经验来看,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肯定从宋栀或者谁口中听说过她这点更是肯定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假装听不懂意大利语,还来不来得及?   主持人见她没回应,真以为她听不懂意大利语,还特地为她翻译:“你怎么戴着口罩?”   “我……花粉过敏。”   主持人又如数翻译给克雷泽听。   克雷泽打量打量她的脸,目光又短暂地移到她额角那道疤上——   这道疤可是被他用裱框磕的,看来他是想起来了,但钟有时总觉得他这道目光不止这一层含义,至于这其它深意……   钟有时还来不及细想,克雷泽的目光已重新移回她的脸:“Poor girl……”   钟有时倒不怎么在意,毕竟又不是第一次脸肿成猪头,比这严重的情况她都经历过:“花粉过敏过几天就消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完主持人的翻译,前一秒还表现得很同情的克雷泽竟浅浅冷笑一声,就这么走了。   钟有时可闹不明白了。这鬼佬有毛病吧,冷笑个什么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上来改几个错字,没想到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不,两万点暴击!!!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留言这么少啊,上章刚夸大家热情,这章留言就跌到只剩100,只有上章留言量的1/4,1/4啊啊啊啊…… 这样打老司机的脸好玩吗,好玩吗兄弟们┭┮﹏┭┮ 让一个每天起床都要看一下你们留言的老司机情何以堪啊啊啊啊啊啊情何以堪!!!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一天都要过不好了┭┮﹏┭┮   ☆、第 61 章      一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钟有时的脸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可惜这个点医院也关门了。   钟有时琢磨着去药房买点药先对付一下,上一次花粉过敏还是在一年前的米兰,当时她也是自己随便买了点药,擦了一个星期就有所好转,希望国内也能有那牌子的特效药吧。   她一边沿着路边往地铁走,一边绞尽脑汁回忆陆觐然的公寓附近那家药房是不是24小时营业,就有车在后头按喇叭,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回头就看见罗淼的骚包跑车。   “你家那位没来接你?”   “人家很忙的好吧?”   “上车。”   “我家离这儿很近的,坐地铁就两站,坐你的车?还指不定堵车到几点呢。”   “谁说我要送你回家了?”罗淼没好气,毕竟有生以来鲜少被拒绝,“去医院。”   钟有时正思考着要不要答应,那边已轰着油门催促起来:“去不去到底?”   反正陆觐然今儿加班,她回家也是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可这个点医院早就结束营业了,皮肤科也没有急诊可挂,钟有时还纳闷他能有什么门道,被领进科室才知道三水兄前女友是这儿的医生,听了罗淼的电话,特地留在医院给她看看。   钟有时只想感叹三水兄的这张脸可真好使,有个这么漂亮的前女友医生让他刷脸。   “这药你先用三天,三天后记得来复诊换药。如果用完药之后没有缓解甚至更严重,你还得来做个详细的过敏原血液检验,今天你来太晚了,检验科下班了。”   钟有时狗腿地连声说谢谢。   三水兄也挺地道,虽然刷脸办事,但也记得给点实质性感谢:“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人都走出医院了,钟有时还在感叹:“有个医生前女友可真好。”   果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可比刚才他催她上车时好多了,罗淼心里不爽面上就没表情:“你也可以啊,我回头就让她给你介绍个男医生。”   钟有时回绝地那叫一个色厉内荏:“得了吧,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好啦好啦,全世界都知道你对你男朋友忠心耿耿行了吧。” 无端被秀了一脸的罗淼搪塞道。   等陆觐然回家的时候,钟有时都已经睡了,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的脸,钟有时睁开一道眼缝,就见陆觐然坐在床边,刚收回抚摸她脸颊的手。   陆觐然看着还挺疲惫,可看着她的眼神很专注。   钟有时无端端就升起一丝委屈,嘴一瘪:“我脸过敏了……”   “知道,看到你放桌上的药膏了。”   “是不是很丑?”   陆觐然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嘴,一本正经地说:“哪会?你现在可是安吉丽娜·朱莉的嘴,很性感。”   钟有时立马就被逗笑了,反问他:“有多性感?”   “一看就很有口感,让人忍不住想吻。”   真是越说越离谱,钟有时憋着笑,看他还怎么往下编,他却没再说话,直接用实际行动表明,真俯身吻了吻她。   虽然吻得很轻,但触感切切实实,钟有时心其实都化了,却刻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表扬他:“捧着这张肿成猪头的脸你也亲得下去。陆先生,我是真打心底里佩服你。”   钟有时还以为第二天才是真正磨难的开始——毕竟选手们挑选好的花材将在这天送到。她就差戴着防毒面罩登场了,看着工作人员把运来的花一箱一箱拆开,钟有时自然是把口罩捂得越来越紧,就怕闻见哪怕半点香味。   可花全部拆开了,钟有时却一点异样都没嗅到。诧异之下却还不敢松了口罩,只定睛往纸箱里一看。   和昨天的鲜花不同,今天送来的花材经过了特殊处理,保留了花的原貌去掉了花粉也没有香味。   其他选手也挺纳闷:“怎么不是鲜花?”   “这是野兽派即将推出市场的永生花系列,是普通鲜花价格的三倍,祝各位好运咯。”   每个纸箱都写了设计师的名字,设计师们也没工夫多耽搁,各自去找各自选的花材。   钟有时可算是活过来了,一把摘了口罩,去找自己的花材。她选的花很好认,幽蓝的花瓣和她找的布料呈渐变色,钟有时一眼瞅见就准备去拖那纸箱。   可纸箱上写的名字却不是钟有时,而是“Angelina”。   有人选了跟她一样眼色的花?哪个设计师英文名叫Angelina?钟有时刚纳闷扫一眼其他人,突然间就恍然大悟。   Angelina……   昨晚是谁捧着她那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夸来着?   你现在可是安吉丽娜·朱莉的嘴,很性感……   是谁让工作人员换花,这个答案似乎已不言而喻。可……她有告诉他,她是因为比赛用花粉过敏么?   满血复活的钟有时干劲都更足了,她没有选择和其他选手一样大面积地运用花材,而是在斜裁礼服的侧开叉处延伸出曳地的鲜花拖尾,永生花的花瓣材质比之鲜花更脆弱,反而与她选择的欧根纱更相配,简直是歪打正着。   所有设计师都十分小心翼翼,直到最后的模特试衣环节都不敢掉以轻心,稍有不当花材就容易折损。罗淼那边就起了不小的骚动——   罗淼的作品只有一件下裙,而没有上衣,起初大家还以为是罗淼的花材不够用了,没来得及设计上衣,但显然大家都误会了。   罗淼的作品只有一条鱼尾裙,极致的包身效果下接散开的裙摆,只在领口别一个鲜花chocker。   连模特都直嚷嚷着不可置信:“没有上衣,你让我真空上阵?”   “有什么不可以?”   “这节目到时候会台网联播,你确定这样OK?”   争执到了最后各退一步,罗淼加了两片薄纱作为上衣,形成一个深V领的效果。可这两片薄纱……基本上还是等同于上半身真空。   这样坚持己见,不是找死么?   钟有时真是不太懂他的理念。   果然在稍后的评审环节,包括克雷泽在内的评审们给出了一致的评价:“这很high fashion,但是亲爱的,这里是中国,你总不能让一线女明星们上半身真空登封面吧,没有一个女明星肯这样做。”   三期比赛,这是钟有时首次拿第一,可这第一拿的真是憋屈。   总感觉拿了人家剩下的。想必其他人也这么想,总觉得罗淼是拿腻了第一,故意放水。   鲜花礼服只能维持一到两天,时尚风行也已提前敲好了艺人的行程,比赛结束之后鲜花礼服即刻便进了摄影棚,下期的封面女星也按时抵达,紧锣密鼓地进行封面拍摄。   克雷泽刚学会用“恭喜”这俩字,就把这句送给了钟有时。   钟有时笑着说谢谢。他作为评委,给她的鲜花礼服打了高分,这样看来克雷泽这人也数面额心善那一类,没有恨屋及乌给她小鞋穿。   摄影棚里暖气很足,加上灯光的热度,克雷泽拍着拍着都不得不停下来卷袖子。半截花臂也随之露出。   他身上的纹身还挺多,图样也很繁杂,甚至有一组纹在手肘外侧的竖排纹身,乍眼一看还挺像条形码。钟有时瞄到一眼也没怎么在意,刚要移开视线脑子里却猛然想起一个声音——   那不是条形码,而是一组像图腾一样的文字。   钟有时忍不住看了第二眼,视线也就再没移开。   这样盯着别人看肯定不礼貌,克雷泽一皱眉,停下了按快门的动作。   钟有时笑笑,用意语问他:你这纹身很特别。   随后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钟有时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1点多。   女明星对自己的形象管理十分严格,拍摄足足进行了三个小时,再加上选片,一共五个小时,虽然出了摄影棚夜都深了,但起码所有人都对成片很满意。   她关了门,换上拖鞋,陆觐然本来要去时尚风行接她的,她说不知道几点收工就给拒了。   陆觐然此刻应该在家,客厅灯都是亮的。钟有时却没有像原来一样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他。她脸很痒,头很痛,脚很累。   本以为得了冠军会很开心……   钟有时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脸上的口罩都忘了摘。   她是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可她没有睁眼,直到感觉到一旁的沙发稍稍凹陷下去,随即有人替她把口罩摘了。   “睡了?”是陆觐然的声音。   钟有时想了下,也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睁眼。   陆觐然刚洗过澡,头发还有点湿,眼底是疲惫,看来也是忙到很晚、刚到家不久。可他嘴角有为她牵起的笑意:“恭喜,第一名。”   钟有时也跟着他笑笑。   这个男人,真是什么都知道……   这么想着的时候,钟有时的笑容就有点绷不住了。   反观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觐然离她这么近,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星一点的波澜,又坐近些问她:“怎么了?”   钟有时想了想,没吭声,却突然噘嘴讨吻。   此举成功逗笑了他,陆觐然失笑着俯身,拨了拨她的额发,应她邀请吻住她。   可陆觐然并未料到,这么轻柔的吻竟也能走火,她今天有点……过于热情了,丝毫没有要点到即止的意思,仰头看看他,一侧身就跨到了他身上,吻他的眉心,鼻尖,吮他的耳垂。试图挑战他一脸的平静。   可能死刚洗过澡的原因,陆觐然隐隐觉得太阳穴都绷紧了,他箍住她腰身,免得她摔下去,而她食髓知味一般,顺着他的颈侧一点一点地向下,吻他的喉结,引得那儿微微一滚动。   陆觐然的笑声郁郁沉沉的:“是你得第一名,怎么变成你给我奖励?”   她没回答,脑袋越埋越低。   这很狂野。   这很不钟有时。   陆觐然低眸看看这个突然之间令他捉摸不透的女人。   偶尔失控的感觉竟然还不错,每一秒都是未知,都值得期待,就好比在他最意想不到的那一刻,她开始了。   在他最不想让她停下的这一刻,她又停下了——   钟有时微微抬眸,看他腰上的纹身——   ????? ????。   当时克雷泽是怎么回答她的?   是希伯来语,写的是我前女友的名字……   钟有时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啊!我差点忘了跟你说。”   一室情`欲就这么被她冒冒失失地打破。   陆觐然一皱眉。   破天荒的有点反应不及。   钟有时却已经站了起来:“我回来是收拾点东西的。老秦马上就要去巴黎了,我想去她家住一晚,就当给她新家温居了。”   说着扭头就往衣帽间走。   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衣帽间的走廊,陆觐然才微微一挫眉,系好纽扣,起身跟过去。   他走到衣帽间门口的时候,行李箱已经敞放在了地上,钟有时正忙着把衣架上搜刮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全丢进去。   她动作很急,表情很慌,很赶时间似的。   “住一天带这么多衣服?”他再不发声的话,眼看这24寸的行李箱都快被堆满了。   钟有时抱着堆衣架愣了好一会儿。   “没准她要让我多住几天呢?”   她还是那样笑笑咧咧的,没什么异样。   陆觐然虽然不舍,但还是依了她,她把行李箱扣好提起来,他还帮了把手:“太晚了不安全,我开车送你过去。”   钟有时点点头。   很用力地点头。   只是眼睛已经不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留言破历史新低呜呜呜 老司机心碎一地呜呜呜 兄弟们,说好的革命友谊呢┭┮﹏┭┮ 霸王们,看见老司机在车底哭泣么┭┮﹏┭┮ 是罢工还是开虐,你们看着办吧呜呜呜 老司机要再去哭一会儿   ☆、第 62 章      钟有时在老秦这儿一住就是两天。   她只对老秦说自己跟陆觐然吵架了,老秦也没空好好盘问她,看公众号也知道老秦此时正在巴黎各种嗨,各种名人合影异国风景。老秦终于找对了路,再也不是chaim fong里唯唯诺诺的小助理。   反观她,连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都没有,好在老秦出国前放了备用门禁在她那儿,她这会儿才不至于无家可归。   钟有时偶尔想想都忍不住给自己俩耳刮子,为什么每次谈恋爱都要这么不顾一切?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以至于每次人家拍拍屁股从她的世界里离开,她都久久无法自拔。   同样的错误让她栽在了萧岸手里,这次,又要让她栽在陆觐然手里?   甚至这一次她更怂,连质问陆觐然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躲了起来。   明明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公寓里吃着外卖,却在朋友圈里发着和老秦的旧合影,照片还只开放给陆觐然一个人看。她到底想向陆觐然证明什么,又想向她自己证明什么?看着陆觐然在照片底下回复:家里可还有一个我在等你。钟有时觉得自己真是又心酸又可笑。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哭天喊地给谁看?   钟有时可没想到把她拽出这怎么钻也钻不透的牛角尖的人,会是罗淼。   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躺床上发着低烧。   看电话是罗淼打来的,钟有时本来不想接,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的时候却打翻了旁边的水杯,眼看水洒在手机上,钟有时赶紧抽了纸巾擦干,就这么不小心划开了接听键。   眼看电话已经通了,钟有时懊恼地直咬牙。听筒里已经传来两声不耐烦的“喂”,钟有时才不甘不愿地把手机挪耳边。   “咋了?”   她这边有气无力,罗淼那边却火气十足:“医生不是让你三天后去复诊么?你怎么没去?”   “我发烧了,懒得动。”   “那你药也不去拿了?”   “不去了。”   她是一句比一句消极,罗淼是一句比一句来气:“那让你男朋友去帮你拿药,你跟陆觐然说一声。”   钟有时现在一听这名字就烦,语气终于不是那么不死不活了:“我不想麻烦别人。”   管男朋友叫“别人”?真稀奇,罗淼都看不懂了:“男朋友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用来使唤的?你这么心疼他干嘛?”   这人不仅爱和她叫板,还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钟有时想到一招让他闭嘴,语气就变得恬不知耻起来:“你不是要请你前女友吃饭么?你干脆今天请她,顺便帮我拿下药得了。”   果然遭到罗淼断然拒绝:“想使唤我?美得你。”   甚至无需钟有时多言,他已经啪地挂了电话。   世界终于清静。   钟有时继续闷头睡得昏天暗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   摸过来一看,又是罗淼。   钟有时接起来,还是跟之前那通电话一模一样的开场白,只不过语气更加不耐烦了些:“咋了?”   不成想罗淼的语气比她还更不耐烦:“你住哪儿?”   “啊?”   “我问你住哪儿。你已经帮你把药拿了。”   她没听错吧?   约莫一个小时后,钟有时开门迎来的真是罗淼。   他手里真提着她的药。   钟有时还没开口,罗淼的视线已经越过她肩头,将屋里的光景好好打量个遍:“你没跟陆觐然住一块儿?”   “关你什么事。”钟有时伸手拿过他提着的袋子,“谢谢啊我改天请你吃饭今天就不送你下楼了。”一句话迅速说完,这就要关门送客。   罗淼却一闪身直接进了屋,如此眼疾手快,钟有时拦都拦不住。   他仔仔细细看她的脸:“你确定不去医院?你这好像是荨麻疹。”   他伸手过来,钟有时一退,可惜退的不够远,他的手还是贴上了她额头:“你这烧该不会也是荨麻疹闹的吧。”   “不是吧,我就是普通的花粉过敏而已。”   罗淼也不跟她扯犊子,语气硬邦邦的:“是你自己跟我去医院,还是我扛你去?”   “我不……”   钟有时刚要拒绝就被他打断:“没有第三个选项。”   钟有时真是怕了他了。   可最后医院也去了,过敏源测试也做了,压根不是荨麻疹,她终于能好好数落下这个硬撵她来医院的人:“我就说吧?什么荨麻疹,有个医生前女友,就当你自己也会看病了?”   罗淼一边开着车兜出医院大门,一边透过后视镜觑她:“之前还没精打采的,骂起我来倒是中气十足。”   钟有时撇撇嘴,没再吭声。   罗淼趁着这机会长吁短叹起来:“看来以后好人不能做。帮你拿药还送你来医院,不知道请我吃顿饭就算了,还怼我。”   “……”   “这都5点多了,我还饿着肚子……”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钟有时可算听明白了。她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借地撒火的意思,又仗着自己生病,对人吆五喝六。罗三水装起可怜来也算一板一眼,再一想到罗淼的前女友下午没班,还特地打电话知会了同事一声,让她插了个号,钟有时也自知理亏:“我请你和你那医生前女友一起吃饭,行了吧?”   罗淼眉梢一扬。正中下怀。   罗淼的前女友还得梳妆打扮一下再出门,正好钟有时之前被提溜出门太匆忙,没带手机也没带卡,得回家拿一趟。   罗淼为了一顿晚饭还得车接车送,就一直扬言要吃日料,贵的。钟有时咬牙答应下来,心里一边滴血一边打着小算盘,反正她过敏得忌口,她吃日料估计也只能点份乌冬面,那漂亮医生看她这么可怜,肯定要改口吃别的……   正满心盘算着,就被人堪堪打断:“想什么呢你?笑这么奸诈。”   钟有时敛了敛嘴角:“专心开车,别老看我。”   罗淼被她这么一怼,眼神稍稍一慌,干咳一声:“谁看你了?”可这时才专心查看起前方路况,就算不斜视半寸,也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车子拐进小区的地下车库,钟有时刚要下车,扭头见他也在解安全带。   他这是要跟她上楼?“你在车里等着得了,我一会儿就下来。”   “我得随时看着你,免得你逃饭。”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嘛?”   罗淼都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了,还特意扭头回来,郑重地点点头。   钟有时抱着从他车里顺来的纸巾盒,走两步就要抽几张擤鼻涕,罗淼跟在后面直皱眉,等进了电梯,她还擤鼻涕,封闭的空间里那声音响亮到罗淼再也不能忍:“你好恶心。”   “我又没把鼻涕蹭你身上,你恶心啥呀你?”   罗淼直退到电梯角落,嫌弃的脸始终如一:“别靠近我。”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反而激起了这女人的歹意,钟有时神秘兮兮地转身看他一眼,看得罗淼直发憷:“干嘛?”   直到她眯起眼睛要笑不笑,当着他的面拎起用过的纸巾,罗淼终于看懂她想干嘛。果然,她拎着纸巾一点点靠近。   罗淼吓得直躲:“你幼不幼稚?”   “……”   “别过来!你别过来听到没有?”   “别叫这么大声行不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非礼你呢。”   这女人仗着武器在手,肆意取笑,罗淼则被她逼得电梯四角乱窜,谁也没发现电梯在一楼停了。   电梯门开了却没有人进,一会儿也就自行合上,继续稳步上升。   幽幽静静的一楼电梯间里,只有墙上的楼层数在一直在上跳,陆觐然站在电梯门外,却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他下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始终没人接,前天是他送她过来的,这次自然也轻车熟路,把车停在了公寓楼外的停车格,自行进了楼。   这个小区比老秦之前住的地儿高端不少,电梯间里四部电梯两两相对,铜黄的电梯门和镜子一样纤尘不染。   他站在其中一扇电梯门外等着,却是他身后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拉开。陆觐然刚要转身过去乘电梯,就僵住了。   铜黄如镜的电梯门,映照出后方的电梯里,一男一女打情骂俏,欢乐得紧。   那一男一女挤在电梯一角,看不见样貌,但应该是情侣,脸都快贴一块去了,陆觐然不想过去打搅,就站着没动,继续等自己面前这部电梯。   身后的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最后一刻,电梯里那对情侣身影一晃,陆觐然终于得以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陆觐然的眉目仿佛瞬间被卷入腊月寒冬,抖生一片清冽如雪。   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罗淼几乎拔腿就跑,他一路仓皇,钟有时却慢条斯理,抱着纸巾盒得意洋洋跟在后头。   虽然她顺手就把用过的纸巾丢进了过道的垃圾桶里,罗淼依旧心有余悸,躲一米开外目送她开家门。   钟有时拿了搁在门口装饰柜上的手机和钱包,刚要走就看见手机上两通未接电话。   都是陆觐然打来的。   一旁的罗淼看那堆得杂乱无章的装饰柜,一百个看不惯:“陆觐然怎么受得了你?他那个大洁癖……”   没想到这女的一点就炸:“陆觐然陆觐然,三句不离他,你这么爱他,我把他让你得了。”   罗淼无辜躺枪,正蓄谋回击,钟有时已狠狠删掉那俩未接来电,转而去看微信。   第一条还是陆觐然发来的。   她划到一头鹿的头像——那还是她让他换的头像——只是指尖一顿,却没点进去看,只径自划向下方。见下一条是老秦公众号的最新推送,她终于表情一松,点进去。   老秦在公众号里公布了自己在巴黎的行程。   3月3号的Chloé和Balmain ;3月4号的chaim fong和Isabel Marant ;3月6号的Acne Studios 和Elie Saab……   钟有时一眼略过,正要继续下拉,手指就僵住了——   chaim fong?   钟有时赶紧私敲她。   “你怎么跑去看方程的秀?”   “你俩见面,确定没问题?”   位于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某酒店内,“叮”的一声手机响起时,赤身坐在床边的男人刚在腰上裹好浴巾。   手机音量调的很低,并未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他赤脚踩到,才稍稍一愣。   这时耳边又响起“叮”地一声响,他这才挪开脚,发现自己究竟踩到了什么。   手机就这么静静躺在地毯上,页面上是两条微信通知。   他弯腰拿起,又扭头看看身后床上熟睡的女人。眸光一挫,就划开了微信。   “你怎么跑去看方程的秀?”   她为什么不能去看他的秀?   “你俩见面,确定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方程清清嗓子,回了条语音:“能有什么问题?”   “……”   “……”   很快他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收到的是个女人的惊叫声:“你谁啊???”   他一字一顿地回过去——   方程。 作者有话要说:  严格遵循一对挨揍、一对吃肉的原则,友尽受难日,秦兽开车时╮(╯▽╰)╭ 所以,下周一晚上9点,大家请准时上车,过时车轮会被锁,老司机也无力回天哦 * 久违的学生卡、老人卡、月卡季卡年卡……愉快的刷起来吧,下章是过山车还是自行车,就看兄弟们刷卡的热情了~   ☆、第 63 章      语音里明明白白传出“方程”俩字,这已经足够令钟有时瞬间呆若木鸡,可对方还不肯善罢甘休,紧接着又来一句:“她男朋友。”   方程、她、男朋友……这些词的意思钟有时当然明白,可为什么它们组合到一起,她却听不明白了?   罗淼见她突然动也不动,这才谨慎地靠近。钟有时瞪着眼睛机械地看他:“你掐我一下。”   “啊?”   “我让你掐我一下。”   罗淼狐疑地看她,见她如此笃定,便也不客气了,直接照着她的脖子掐了上去。   他掐得还真挺用劲儿,钟有时咳嗽着躲开:“我让你掐我脸,你掐我脖子干嘛?”   罗淼两手一摊,分明故意却还做无辜状:“你又没说清楚掐哪儿。”   钟有时也不跟他计较了,丫差点掐得她窒息,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么问题来了,老秦是什么时候跟她前任老板以及现役死对头搞在一起的?   而作为前任老板、现役死对头、更是刚刚自封了男友的方程,默默删除对话框,把手机放回原位,一切正神不知鬼不觉,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方程扭头一看,秦子彧刚靠着床头坐起,事后烟抽的还挺遛。   她烟瘾并不重,但这次赞助商给她定的无烟房,她这几天一根都抽不得,可是憋坏了。   “你醒啦?”   秦子彧冷着脸咳了一声。方程立马改口:“您……醒啦?”   秦子彧作势烟灰无处弹,方程又忙不迭地去起居室拿了烟灰缸回来,毕恭毕敬地送到她手边。   他从来都是被人伺候,这第一次伺候人,做的还挺像模像样。也亏这女人想得出来,他前三年是怎么使唤她的,她现在要一次性连本带利讨回来——当然这只是考核的第一步,至于她最后要不要原谅他,不仅要看他表现,更要看她心情。   秦子彧手里夹着烟,下巴一抬:“去给我放洗澡水。”   方程丝毫不敢怠慢,放下烟灰缸屁颠屁颠进了浴室。   洗澡水放好了,他又把她请进浴室,她脱了浴袍跨进浴缸,回头见他正盯着她的背脊看,眉眼一横,他赶紧别过脸去。   方程倒也无所谓,她不让他直视,他大可曲线救国,透过对面的镜子,照样看得清清楚楚。   她腰上被掐红的印子现在还没退,看来他当时扣住她的腰扣得还挺用劲儿,难怪那时候她正享受地皱着眉,突然就吃痛地一哼。   方程就这么好生欣赏、默默回味着,突然听她说:“我饿了。”   他表现得特别上道,立马就要拿起墙壁上的挂机:“我让餐厅送点吃的上来。”   “我要吃蟹黄小笼包。”   这酒店哪会有蟹黄小笼包?唐人街都不一定有卖。   果然这女人是要使唤他个够本。   他可是被她一连使唤了两天,就昨晚,他和助理设计师开着会,她突然打电话让他去欧莱雅的派对接她,会开到一半他就这么走了,接到她之后,她开着他的车、带着他的随身物品扬长而去,留他一个人,走了足足一小时才走回酒店。   他的房卡在车里,证件也没有随身带着,压根进不了房间,好在助理Linda就住隔壁。他最后翻阳台翻回了自己房间,就见这女人优哉游哉地喝着他那瓶86年的波尔多——   那是他准备在大秀后的after party上开的。   他怒不可遏,要不是还记得他和她打的这个赌,真的要忍不住冲过去砸杯子。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你可真会玩。”   “哪里哪里?”她竟然还谦虚,可话到一半脸却阴阴一沉,“我只是在学你。”   方程记得她当时慢悠悠地放下酒杯,走向他,凑得很近,可又隔着极其微妙的一线距离,说话时呼吸甚至蕴热了他的唇:“难道你忘了?你原来就是这么使唤我的。”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方程分不清作祟的是怒意还是荷尔蒙,头一低险些就要吻住她。她却后退一步,没让他如愿——   “今天你的任务结束了。”她把他的车钥匙抛还给他,“明儿继续。”   说着就真的朝玄关走去。   他怎么可能让她走?   她刚拉开一道门缝,自后便伸来一只手,啪地又将门推上。下一秒那手又来到她肩上,手腕一转,也让她转回身去。   蓄谋已久的吻终于狠狠落在她唇上。   刚开始方程分明能感觉到她有几分抗拒,可渐渐的,她的动作也轻柔了,俨然已沉迷进他的温柔攻势下,即便最终缓缓地推开了他,也让他总有种欲拒还迎的错觉,便也配合着慢慢地放开了她。   却不料一切的屈从都是假象,以至于她最后抽了他的皮带绑住他的手,方程才意识到,他人都已经被她拐到床上了,可她却依旧衣着完整,而他,身上就剩一条西裤,以及,一根领带。   最后连这根领带都被她取下,用来蒙住他的眼睛。   “你干嘛?”方程的声音闷闷的。   她只轻笑,却不回答他。   答案却已然呼之欲出——她可以碰他,却不允许他碰她。   果真,一片黑暗中,方程感觉到她的舌尖和毒蛇的芯子一般四处游走,不确定哪一刻她就要给他致命的一口。   他之前可没有这样折磨过她。   这显然是她自己研究出的新花样。   那种一切都不在掌控的感觉令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已经开始下意识地试图挣脱出手腕。却怎么也挣不开。   他摸不着更看不着她,耳畔却全是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甚至那丝丝的舔舐声都带着一种明目张胆的诱惑。   她咬开了他的裤链。   方程原本沉重的呼吸就此一窒。   毒蛇却在这一刻收起了信子。   她停在了最要命的一刻。   他听见她下床的声音:“明儿见。”   这女人竟然跟他说——明儿见?   方程就这么被晾在了床上,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可他分明已经听进了她离去的脚步声。   秦子彧离开卧室前不忘回头检阅一下自己的成果,床上的男人只着一条西裤,顶着一顶小帐篷,正闷声不吭地和他手腕上的皮带叫着劲儿。   她皮带系得那么紧,他怎么可能挣脱?   秦子彧嗤地一笑,拎着小包走也。   今晚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秦子彧一路走着还一路哼着歌,路过玄关处的穿衣镜前,不忘掏出口红补个妆。   当然如果她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她肯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掏口红补妆,而是会立刻拉开门出去,不会浪费哪怕一秒钟——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抿一抿唇,正低头欲把口红揣回包里,却是蓦地一僵。   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猛地一抬头,果然,透过镜子,分明看见方程就站在她一米开外。   秦子彧僵了一秒、两秒、三秒,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之前被困床上的小绵阳顿时成了狩猎的猛兽,她不动他则不动,可她现在起心要逃,立马就被他拦住。   他的手腕通红,拽住她胳膊的力气却丝毫不减:“你觉得你还走得了么?”   “……”   “嗯?”   眼看他的脸越欺越近,秦子彧赶紧喊停:“等等!”   可方程怎会在一个坑里连栽两次?根本不给她拖延的机会,直接把她扛了起来,没一会儿就丢到了床上。   之前她是怎么把他扑倒的,如今就怎么被他扑倒,他力气可比她大,贴上来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刚抹上的口红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至于之前她是怎么一颗一颗解开他的纽扣的,他倒是不学她,直接拽住她衣襟一扯,纽扣就七零八落地飞了。   明明该她折磨他的,怎么现在反倒她成了砧板上的鱼,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感觉到他扣在她膝上的手试图向外施力,秦子彧可不让他如愿,赶紧逮住他的手。   此等慌乱之下亏她还能想到托词,三个字就让他打住:“没有套……”   方程狠狠地咬牙,停了片刻又要不管不顾地继续。可秦子彧不慌不忙又补上一句:“我今儿可不在安全期。”   方程终于忍无可忍地瞪她。   秦子彧沉着脸回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内心却可劲儿得意,尤其看他憋到耳根都发红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起身在床边坐了会儿,稍稍冷静一下。   这女人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不介意火上浇油,抱着被子遮住自己,却从被角伸出去一条腿,用脚尖撩他的背,撩到他耳根那点红迅速地蔓延到脖子。   他终于回头看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给我等着。”   秦子彧就这么目送他离开,让她等着她就乖乖等着了?文盲果然太天真。   可秦子彧正琢磨着他前脚走自己后脚就溜,已经走到卧室门边的方程竟突然停了下来。   秦子彧赶紧收起脸上的得意,果然下一秒就迎来了他的转身返回。   她之前不是用皮带绑住他的手么?方程可真是个教学相长的好学生,这下就如法炮制,只是比她稍稍客气那么一点,只是用她之前蒙他眼的领带将她双腕一扎,绑到床头。   秦子彧狠狠啐了句:“妈的。”   他却吻她骂人的嘴:“等我。”   她能不等吗?   手都被绑住了。   不出十分钟他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套。不过看这架势,货架上的套应该都被他扫光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在她嚷嚷着让他解开领带的时候,他却不为所动;在她终于偃旗息鼓,嚷也嚷不出,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正被他深入的,这时候他再解开她手腕上的领带?还假惺惺地来一句:“还走么?”   秦子彧恨得牙关都快咬碎了,心里骂着老娘的火都被你撩起来了,你让我大晚上的找谁泻`火去?脱口而出的却是又一记闷哼。   这个女人,终于没办法再按照她的规矩来。   男人是不是在这种时候都爱问这种问题:“喜欢么?”   她不回答,他就变本加厉。   她的嘴唇都在不由自主地发颤,眼看就要被推涌到了极致,手机却响了。   是床头柜上他的手机。   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一直没人接就一直不罢休。   差点就到了的秦子彧瞬间就被拽回谷底,那滋味难受至极,她劈手拿起听筒就往他手里塞,也不管他乐不乐意。   方程只能翻个身,躺在床边接电话。   是秀场的电话,本来今晚开完会他就要带团队去检查秀场布置,可惜会开到一半被这女人一个电话叫走。   果然现在打电话来,告诉他秀场布置的进展。   他之前一直对秀场布置的各种方案都不太满意,觉得没有达到他想要的视觉效果,电话那头的语气自然是战战兢兢的。   可方程的心思哪会在电话上?压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正伸手要去捞人,就怕她又趁势溜了。可虽然手上捞了个空,她却主动跨上他的腰。   他不是要听电话吗?   这女人神色一黯,一点一点地、深深坐下了。   方程咬着牙,愣是一声没吭。   这都憋得住?   这女人手撑牢他肩头,肆无忌惮扭了起来。   电话那头正说到:“cf,需不需要我开FaceTime让你看看秀场的进度?”   方程就因这女人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嗯……”   这一声电话那头可听得一清二楚,显然是会错了意,赶紧应道:“好的。”说完立马改拨FaceTime过来。   现在这种状况……   他怎么能接?   ……   ……   至于昨晚鏖战到最后,到底是谁驯服了谁,方程觉得既然大家都爽到了,也就不必再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鉴于这女人昨晚上佳的表现,蟹黄小笼包这点“小小”的要求,答应她也无妨。   可两个小时后,当方程终于跑遍唐人街拎着她指定的蟹黄小笼包回到酒店,套房里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她走了。   走之前还在酒店餐厅点了800多欧的午餐,吃完了才走。   方程拿起压在空餐盘下的午餐账单,看看一片狼藉的餐桌,再看看自己手里拎着的小笼包——得,又被这女人套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63、64章的删减版刚好拼成了现在的这一章,原64章也将替换上新内容。 兄弟们感受到了么,如今开车已成高危职业,所以,请珍惜还冲在第一线的老司机,说不定哪天老司机的驾照都被缴了┭┮﹏┭┮ 来,跟老司机念一遍:少潜水,多冒泡,世界更美好欧耶!   ☆、第 64 章      钟有时并没有想到,那两通未接电话成了陆觐然打给她的最后两通电话。   自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试图联系过她。   这世界就突然变得……好像从没有陆觐然这个人存在过似的。   她的生活却悄然起了变化——是的,她签了罗淼,作为她品牌timeless的联合设计师。   这还得感谢那一晚的日料。   她说要请他和他那医生前女友吃饭,不成想这俩人可一点不含糊,一顿日料吃了她小一万块钱,钟有时当然肉疼得不行,刷卡的时候就差倒地撒泼赖账了,可当着人漂亮女医生的面总得给自己挣点面子吧,牙都咬出血了也得把这账单付了。这俩人都喝了酒,就钟有时滴酒没沾,自然她负责开车先送美女医生,再送罗淼。   罗淼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钟有时瞄他一眼,依旧心痛不已。他喝的哪是獭祭?喝得明明是她的血汗。   那目光所带磁场太强,罗淼都不由得睁开了眼,一看她就知道她在不平些什么,嘴一撇:“真小气。”   “就你大方行了吧?那这顿咱俩A,你给我转4994块5。”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要你命干嘛?你替我卖命还差不多。”   “要我替你卖命?我可是很贵的,你签的起嘛你?”   “瞧不起我还是咋地?”   “就瞧不起你了,咋地。”   钟有时故意瞅准了前方减速带,加速冲过去,车身顿时颠得“哐哐”两下,罗淼一时不查,险些被颠吐。   钟有时这才放缓车速,幸灾乐祸:“老子也是有自有品牌的人,哪天我把我的timeless打造成国内第一轻奢,一定签你去我那儿扫厕所。”   果然罗三水的中文造诣全用来怼人了:“timeless……一听这牌子名字就感觉不长命。”   钟有时满脑子叫嚣着要反击,谁知他话锋一转:“你呢,有本事现在就签下我。”   “……”开玩笑吧?钟有时偷摸着透过后视镜观察他半晌,终于试探着问,“那你开个价?”   “就……”罗淼没思考太久,“4994块5好了。”   轻描淡写的一个数字,却吓得钟有时当街一个急刹,险些被后方来车一记追尾。   后头那车的司机不满她突然停车,用车喇叭追着炮轰了她一路,钟有时赶紧加速冲过前方十字路口,一记转弯转向了交叉车道,才摆脱掉一直追在后头的那位喇叭狂鸣的车主。   她脑子都被之前那漫天的车喇叭声吵懵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笑呢吧?”   直到现在,合同都已经签了,他罗淼都已经对外宣称是timeless的联合设计师了,钟有时依旧觉得那么不真实。   合同条款签得很宽泛,收益分成扣除运营成本后,入账平分,只要不涉及商业机密,他可以随时离开timeless,当然了花4994块5买了个男人回来,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罗淼也发现了,女人都是见兔撒鹰的,自从他签给她之后,她对他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之前不是吆五喝六就是横眉冷对,如今可好,每次见面都特别居委会大姐似的唤他一句“三水弟弟”,真是……膈应得他牙都酥了。   反观钟有时,俨然已经视三水弟弟为幸运男神,第四期比赛即将开赛的同时,节目的第一期正式在一线卫视和网络平台首播,one selection和新锐设计师品牌timeless的联名款还未正式发售,明星们就已先一步穿上身。这一招one selection简直百试不爽,这次的联名款的预热效果更是出奇的好,即便联名的是timeless这样名不见经传的牌子,这次新品预售的wish list上都已经排了常常一串客户等待名单。可见等到正式发售那天,将成为one selection的又一爆款。   当然这还得感谢路楠。是路楠把他们推荐给了DL造型团队。   DL造型团队在民众间的知名度不广,但他们的首席造型顾Lillian Liu在演艺圈里却是最抢手的香饽饽,很多明星令人称道的造型,都是出自她之手。vetements这类前两年国人还很陌生的品牌,突然在国内迅速扩大知名度,DL团队功不可没。   一向被誉为行走的穿衣教科书的某知名小花,近期从活动造型到机场街拍都大失水准,原因很简单,一直为她服务的DL年前刚被路楠挖角。   包括路楠在内,和DL合作的艺人们也都纷纷穿上了one selection X timeless联名款。在国内,怎样才能最直观地判断火不火?淘宝一搜,抄版的卖家几乎和one selection同步推出了预售——钟有时真不知道是该谢谢这些嗅觉敏锐的卖家,还是暗搓搓地举报他们。   节目在这时候推出第一集,这么一来二去,很多人回过头来才发现,timeless的设计师,原来就是这次设计师大赛的参赛选手,   从报名险些遭拒的参赛者,摇身一变成了节目开播以来最受关注的选手,钟有时用了五个月时间。在此之前,没人会想到,原来节目和设计师之间还能这样互相成就。   只是……谁能来分享她的这种喜悦?老秦还在巴黎没回。至于另一个——既然都已经凭空消失了,怎么还偶尔出现在她脑海里?   甚至旁人总还要有意无意地提起。   节目编导对流程的时候提到:“本来第四期我们是和Ssong合作,配合它家高端珠宝线做植入营销的,可惜莫名其妙就谈黄了,差点节目开天窗,害我们临时去敲万宝龙,徐理事的面子都卖出去了。”   宋栀,徐子期……怎么一句话里能出现那么多膈应她的名字?   当然了没准在她们看来,钟有时这个名字更膈应她们。   而罗淼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界永远的王者,一天的录制结束,一句:“陆觐然怎么这几天都不来接你?”就把钟有时彻底打回原形。   “要你管?”   前脚还在嫌弃居她那句“三水弟弟”甜死人,后脚就遭她狠怼,罗淼这段时间在她这儿待遇太好,一时没反应不过来,但脸色已本能地一沉。   这女人倒是从横眉冷对到无节操狗腿无缝转换,一下就陪起笑脸:“哎呀跟你开玩笑的。他忙呗。再说了,我这也是怕你吃太多狗粮消化不了,很识时务的不在你面前秀恩爱。”   “……”   她说起谎来真的眼都不带眨的,可说谎这种事情,光有技能还不行,还得有天时地利人和,但很显然,她是属于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沾边的,不然怎么可能刚和罗淼一道走出大楼,就见一加长大奔停路边。   她和罗淼都没在意,毕竟谁也不认识这车,一会儿就走远了,身后大奔突然按了喇叭,才止步回头。   车里人喊了句:“有时!”   钟有时一下还没认出来,往回走了几步,脚步终于被生生吓停。   和她打招呼的是陆觐然母亲。   而孙韵旁边,分明还坐着陆崇锐。   孙韵先是笑吟吟的地招呼她上车,往她身后一瞅,又给瞅愣了:“淼淼?”   钟有时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扭头看向罗淼。实在没办法把面前这张略显尴尬的脸和那么女性化的昵称划上等号。   但上了车,显然她比罗淼尴尬,罗淼已经自行去小冰箱拿水喝,话全丢给钟有时来说:“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都回过三天了,一直让觐然带你过来见见我们,这不今儿正好觐然没事,我就拉他爸一起来找你。”   罗淼扭瓶盖的手一顿,狐疑地看向钟有时。   显然他还记得片刻问她陆觐然怎么不来接她时,她的回答。   说好的工作忙呢……   钟有时就当做没看见,还当着阿姨的面做一副恍然大悟状:“哦!他跟我提过。我还说过几天约你们一起吃饭呢。”   这话罗淼肯定是不信的,轻轻嗤了一声。   幸好阿姨没听见,被钟有时哄得可好了,“那就今天吧,阿姨请你们。”说完不忘知会一下罗淼,“淼淼,你喊你姐一起过来。”   又对已经尴尬上脸的钟有时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他姐姐跟你们这行搭边,你认识她,对你拓宽人脉有好处。”   罗淼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为难地来了句:“还是别了吧。我怕……”   巧妙地断句,再意有所指地瞟一眼钟有时。   这话分明是说给钟有时听的,阿姨自然还在状况外:“怕什么?”   罗淼作势张口欲言。   钟有时赶紧用脚尖踢他,就怕他口不择言。   罗淼却一点不惧, “我怕——”眼看对面那女的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他终于勾唇一笑,硬是把话圆了回去,“——我姐太忙,没空。”   钟有时终于泄了气。   可令她坐立难安的,远不止这些。   他们一行人被请进饭店包厢的时候,陆觐然已经在包厢里坐着了。   听见门推开的声音抬头的那一刻,陆觐然明显愣了下。   显然他没料到她会出现。   钟有时便下意识地停了停脚步,才走进包厢。   后她一步的罗淼倒是格外不客气,一边进包厢一边还和后头的孙韵抱怨:“阿姨,怎么又是这间饭店?您每次回来都吃这家,我下次带你换一家。”   如果说陆觐然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只是始料不及,那么当他发现和她一同出现的人是罗淼时,他的眼神……钟有时就读不懂了。   怎么能瞬间就凌厉如刀?   看得钟有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罗淼还真是刀枪不入,毫无异状地打招呼:“觐然哥,好久不见。”   陆觐然的眼神这才稍稍回暖,甚至浅浅笑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很久。”   确实,没有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63、64章的删减版我全贴到上一章去了,没赶上那两趟车的兄弟们可以返回上章看看。这章是替换上来的全新内容,别漏看咯~ 兄弟们感受到了么,如今开车已成高危职业,所以,请珍惜还冲在第一线的老司机,说不定哪天老司机的驾照都被缴了┭┮﹏┭┮ 还是那句话,来,跟老司机念一遍:少潜水,多冒泡,世界更美好欧耶!   ☆、第 65 章      等钟有时把大衣和包交给一旁的服务生拿去挂,回头见陆觐然已经起身为她拉开了他旁边的椅子。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永远这么绅士,钟有时沉默地入了座。   服务生问了句:“之前点的菜可以上了吗?”   陆觐然点点头又改口:“再加个白汤河豚和涮鲍鱼片,两头的。”   孙韵可是知道这一屋子都是不爱吃生鲜的,一听儿子改菜单就笑了,扭头问钟有时:“你爱吃海鲜啊?”   钟有时看一眼陆觐然,他无意中也抬头看她,包厢里有天光有水系,看着就跟室外似的,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她都看得分明,不知怎的就挺尴尬,忙回了句:“啊对。”就去摆弄面前的餐具。   席间就孙韵和罗淼在聊,从罗淼父母近况聊到孙韵上回在哪儿碰见了他上上个女朋友,陆家那两父子则基本食不言,闷声用餐的表情起码七分像,钟有时坐罗淼和陆觐然中间,她两边都不愿搭理,这两边似乎也没意愿要搭理她,总之各自图各自的清静。   可这陆陆续续上的菜都是纯粤式的做法,口味偏淡,钟有时确实爱吃海鲜,可她爱的是各种辣炒各种爆椒各种重口味,可面前这一桌,半点辣椒末都不见。吃不惯也得硬着头皮装样子,以至于她一听孙韵喊自己,立马就高高兴兴放下筷子——   “有时,挺厉害呀,把淼淼都签下了?”   这俩人的话题就这么扯到了她身上,罗淼还是一贯的爱拆台:“可不是嘛,有一次她请我吃饭,嫌我吃太多了,硬逼着我给她打工。”   这话钟有时可不爱听了,赶紧为自己辩白:“三水老弟,当时你明明特别爽快就答应我了,价也是你自个儿开的,怎么现在成我逼你了?”   “谁是你老弟?”   “哦,淼淼。”钟有时最后俩字尾音拖得极长,分明故意揶他。   果然罗淼脸色一横,戳起个咕咾肉塞她一嘴:“吃你的饭吧你。”   以为这就能堵她的嘴了?太天真,钟有时照样张口就来:“你怎么能对姐姐这么说……”   “啪”地放下筷子的声音。   钟有时一愣,就这么止住了话头。   她有点不确定这声音从哪儿来,下意识地看了看陆崇锐。陆崇锐看着挺严肃,但仔细瞧瞧不难发现他虽全程没参与聊天,但显然这些小朋友互相拆台他看着也觉得有趣,一直没吱声,但眼角也一直带着笑意。   那么包厢里就只剩下——   钟有时看向陆觐然的同时,陆觐然已经冷着脸站了起来:“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其他人也没在意,显然已经习惯了家庭聚会上他的突然离席,毕竟陆觐然一向业务繁忙。钟有时低头瞄了眼他搁在餐桌上的筷子,陆觐然一向讲究,这回筷子却没搁在筷架上。   可她再抬头看向门边,这时的陆觐然已经闪身出了包厢,门在她眼前决然合上。   等吃完饭都已经十一点了,之前陆觐然出去接了电话没一会儿就回来告辞,说有事得先离开一会儿,所谓“一会儿”,可直到结账他也没回来。   陆觐然走之前已经买完了单,这是否意味着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其实是赶不回来的?钟有时转念想想这样也好,不然有陆觐然在,她肯定得坐他的车走,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搪塞过去:“叔叔阿姨,不用麻烦你们送了……”   正想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罗淼又拆她台:“我送她就行了,我顺路。”   陆崇锐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饭店门口,送完他们上车,罗淼插着裤兜朝路边走,钟有时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不料罗淼见她跟上来,就笑了:“我家就在这儿附近,正准备溜达回去,怎么?你要跟我回家?”   “那你干嘛要对叔叔阿姨说顺路送我?”钟有时皱眉。   “我那不是帮你圆场嘛?你压根就不想坐他们的车走。”   钟有时心下一惊,眼一斜撇:“哪有?”   都不敢直视他了,还不是心虚?罗淼双臂一抬就横在了她两边肩头,这个角度他稍稍低头,她就被迫与他对视:“得了吧,你今儿一见到陆家人状态就不对,尤其是陆觐然。跟他闹变扭呢?”   钟有时可没想到这人观察如此入微——明明席上他一直插科打诨,都没正眼瞧过她几回。   “没有。”   还睁眼说瞎话?罗淼也不客气:“得了吧,就你们吃饭时候那状态……”   罗淼话音未落,钟有时稍一下蹲就从他双臂之下溜了出去。可不给他做心理医生的机会,施施然扬长去也,声音也随之越飘越远:“谁稀罕你送?我自己打车回去。”   罗淼手长脚长的,没一会儿工夫就跟了上去:“我这人有强迫症,你越不让我送,我就越想送。我看你今晚也没吃饱,我就再勉强陪你吃顿宵夜。”当然还有接下来的重点提醒,“你请客。”   如果不是罗淼的话里话外都如此欠揍,钟有时或许还会暗暗心惊一下他怎么会发现她一晚上都没吃什么。而当下的钟有时,刚下意识地回头想要嗤句“美得你!”就被他一臂勒住了脖子。   他勒得并不紧,但就是让钟有时死活挣不开。被他这么半强迫带到了路边,他一手拦车,另一手还不放开她。钟有时试图掰开他的手臂未果,只能嚷嚷:“你要勒死我啊?”   “小点声行吗?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小姑娘长得不错,嗓门咋这么大?”   第一次?   跨年演唱会那次?   果然是宿敌,随便一句话都能扯出往日恩怨:“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想问你呢,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咋就耳背了呢?”   这回罗淼没空搭理她了——他刚拦下辆车。   也终于舍得放开她了。   重获自由的钟有时刚要数落他几句,就见罗淼盯着前方某处,表情多少有点古怪。加上他突然的沉默,钟有时也不免扭头看去。   她知道罗淼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   他拦下的不是出租,而是他俩都认识的车。   顺着罗淼此时此刻的目光看去,越过那道挡风玻璃,驾驶座上的陆觐然清明可见。   钟有时上了车,陆觐然的表情没有半点异样,甚至问她:“今儿还是回老秦家?”   或许只是这夜里寒气太重,才衬得当时她透过挡风玻璃所看见的那张脸,冷峻得不成样子。而如今车里有了暖气,一切都仿佛已回暖。钟有时狠狠心,语气便斩钉截铁起来:“对。”   他也就没说什么,送她回老秦住处,间或着车载音乐的声音,偶尔问两句:“晚上吃得好么?”   “很好。”想了想,又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海鲜。”   这话其实是在赌气,而她早已饿得半死,反正饿着她的这笔账,钟有时也要算他头上。   但他肯定没听出来。到头来钟有时气的还是自己。   细数今晚这一切,起码到此时此刻,钟有时觉得自己做得挺好,没给自己丢脸。   她是图热闹的人,搁以前,车厢里的沉默早令她坐立难安,现在想想也是不服,凭什么每次都她上赶着找他聊天?高冷谁不会?如今便硬撑着一口气,什么都不闻不问,腰杆也挺得笔直,逼自己去想些别的,比如待会儿回到家,一定要第一时间叫顿丰盛的外卖。   果然奏效,汉堡,老北京鸡肉卷,满脑子都是这些,车里的时间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想什么都想得入迷也不是什么好事,等钟有时终于发现不对劲,已经晚了——   车外的街景,显然不是去老秦家的方向。   蓦地扭头看向陆觐然。   对上的却还是那不为所动的侧脸。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她迟迟没下车,陆觐然便绕到她这边开车门。   钟有时攥着安全带,仿佛那是她的□□:“我不是让你送我回老秦家么?”   “我可没答应。”   他说话没什么波澜起伏。也正是因为如此,声音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她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陆觐然也没打算再耗时间等她,俯身解了她的安全带,拽她下车。   他的动作近乎粗鲁,钟有时也顾不上一甩手差点打着他:“你干嘛!”甚至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站都没站稳,转眼就被陆觐然困在了车头与他之间。   她的后腰撞在车头上,刚吃痛地一皱眉,陆觐然已抻臂撑在她身体两旁的引擎盖上,微微俯身看她。   却仿佛看不透她,一直紧锁眉头。   钟有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住,忘了要说什么。   而他,忍了一晚上的怒气终于在此时忍无可忍:“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十一,你剁手了么? 反正老司机的手已经剁完了,这章是用脚给你们码的字。 身残志坚的老司机深情呼唤潜水党冒泡,霸王党温油待我~~~ 别告诉我你们的手也已经剁完了,所以没法给我留言哦~[doge脸]   ☆、第 66 章   钟有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住,忘了要说什么。   而他,忍了一晚上的怒气终于在此时忍无可忍:“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钟有时一下就愣住了。   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情绪不怎么起伏的人,生气也最多冷脸,如今却是眉目紧锁眼寒如刀,下颚都是绷紧的,都不需要吼她,就已经让人瑟缩三分。   钟有时深吸了口气:“是,老秦早就去巴黎了……”   如果这也算骗他的话,那她真无话可说。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记冷笑打断:“所以你就借着老秦的名号搬出去,堂而皇之和他约会?”   他?钟有时眉头一皱:“我和谁约会了我?”   陆觐然的唇抿得飞薄,在他此般目光下钟有时纷乱的脑子终于理出了一条思绪,今晚陆觐然的古怪终于有了合理解释,钟有时气极反笑:“你不会以为我和罗淼有一腿吧?”   陆觐然倏忽间眉目皱得更深,仔仔细细看她,分明是不置信的眼神,可她脸上的可笑、愤怒、委屈……终是令他生了犹豫,慢慢放开了手。   他是放开了,她却一把反拽住他胳膊,不让他走:“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点让你误会了?”   陆觐然低头看了眼她死死抓在他胳膊上的手,那微微爆起的血管都透着愤懑。   “不是误会。我亲眼看见他和你一起回家,而你……”   也不知他是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还是拒绝回忆,总之声音半道一停。   这可急坏了钟有时,罗淼有送她回过家?更别提她对罗淼做了什么了。陆觐然却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亲眼所见?   她吵起架来可不含糊,非逼出个后话来:“而我怎么了?”   陆觐然的表情顷刻又冷硬了几分。   他压根不愿去回想。   偏又任何细节都记得分明。   当时他眼看着电梯里那对男女消失在门缝后,甚至那部电梯一路上行到了13楼,整个过程,他都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楼的电梯间,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手指的僵硬。   原来丧失理智还可以是这样的表现形式,不是歇斯底里的冲上楼去问个清楚,不是冷笑一声扭头就走,而就是僵站着,试图笑一下,却笑不出来。铜镜般的电梯门里映照出的,是那抿紧的,丝毫扯不出半点弧度的唇。   陆觐然也不确定自己当时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终归是想通了,大概……纯粹是出于占有欲的嫉妒吧。   不理智的时候最好冷处理,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好聚好散,接下来的几天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最初发现异样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林嘉一。就前几天林嘉一来他办公室开会,办公室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他一下就把抽屉拉开,响铃的却不是他搁在抽屉里的私人手机,而是林嘉一的手机。   见林嘉一接起电话,他顿觉烦闷,私人手机直接扔回、“啪”地合上抽屉。   等林嘉一结束通话,他本打算继续开会的,之前的话题却怎么也接不上了,捏着紧绷的眉心问林嘉一:“咱刚说到哪了?”   林嘉一不由得打量打量他,“我感觉你这几天都不在状态。”   “事儿太多。”   他把一切都推给工作太忙,林嘉一的观察所得却不这么认为:“你在等谁的电话?”   “……”   “昨天例会你也是这样,听个财报的工夫,看了起码6次私人手机。”陆觐然正要开口辩白几句,又被林嘉一打断,“你之前开会可从不带私人手机的,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话问到点上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陆觐然本身也不是很清楚。   而这一刻,在停车场这寂静的一隅,面对这个女人,陆觐然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   他在想她。   他在患得患失。   他,陆觐然,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这到底算不算一个好征兆?   跨年夜里他和宋栀的最后一次大吵,他说的那些可笑至极的话至今还言犹在耳——   “那我呢,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宋栀,我会让你知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宋姐是一路看着他和宋栀走到今天这地步的,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猜也猜不透,算也算不着,宋栀和陆觐然,一个早早地放了手,看似是赢家,却转头就被克雷泽伤了个通通透透,分合至今也没扯个清楚;另一个呢,一直陷在过去的感情中不愿向前,未来也不知道要伤哪个女孩子的心。跨年夜之后宋姐也找过他,过来人的话总是那么字字珠玑:“有时候,不是你已经没办法爱上别人,而是你自己不肯再打开心门让其他人进来。”   但这话,陆觐然其实是不信的。   可如今他看着面前的钟有时,第一次动摇了。   她想知道他到底看见她对罗淼干了些什么?   “而你……”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俯下`身,一字一句全呵在了她唇上,“就像我现在对你这样,在电梯里抱着他。”   他介意她和别的男人靠这么近。   他介意她用此刻这样的眼神看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是的,他介意。非常介意。   因为他一点一点的俯身,钟有时不得不身体后仰,头也微微侧开,勉强保持安全距离。   她什么时候抱过罗淼?还是在电梯里?钟有时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把推开陆觐然。   其实她更想直接一巴掌拍死他:“抱你个大头鬼!”   反正当时的情况钟有时一五一十全说了,末了两手一摊:“你不信的话可以跟我去老秦那儿调监控。”   陆觐然都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她给出的这番解释了,但声音总归是温润了下去:“那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住老秦那儿去?”   真是恶人先告状。   钟有时本来还挺平静,可他一提这茬她就忍不住了,龇牙瞪他,活脱脱一炸毛的哈士奇。瞪着瞪着,又突然二话不说开始脱他衣服。   陆觐然的表情狠狠一挫。   显然是被她吓着了。立马抓住她的手,可她真的是气急,他压根拦不住,转眼大衣就被她一脱,直接甩手扔引擎盖上,紧接着又不由分说地去解他的开衫纽扣。   陆觐然终于被逼的没法再客气,直接把她的手反折到她身后,终于成功制止了她——   不,显然他低估了这女人的战斗力,她一只胳膊都被反锁到身后了,另一只手照样一下子就把他的衬衫衣角从皮带底下拽了出来。   他腹部一下子就露了出来,陆觐然也不知道她这是想干嘛,赶忙去逮她另一只手,可惜被她躲了。他刚要把衬衫掖回去,她更是不肯,这回索性全线压境,直接整个人抵他身上,一来二去反倒他被她压引擎盖前头了,而她,低头瞧着他再也无处藏的纹身:“你脑子进水了把她名字纹身上,我能忍吗?啊?能忍吗!”   陆觐然蓦地怔住。   此时此刻,小区保安大叔正在监控室里打着瞌睡,突然被另一保安小哥急吼吼地叫起来:“快来看快来看。”   睡眼朦胧的保安大叔凑过去一看。停车场的某处监控录像上,一男一女正在一辆车前捣鼓些什么,身体贴得可紧了。   “这也太……” 顿时睡意全无,瞪大眼睛,“几号楼啊这是?咱要不要去说一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保安小哥早就看得食髓知味,哪会同意?“这儿的业主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好好看戏就行了。”   可这戏……也太限`制级了吧。   眼看监控中的女人把男人的衣服都撩了起来,手还暗搓搓地向对方腹部摸去,俩保安一个在忙着感叹:“现在这帮年轻人啊,咋这么开放?”另一个脸都快贴屏幕上了,就怕错过任何细枝末节。   “咱这监控分辨率还能再调高点么?”   正说着,监控里那俩人的动作就齐齐停了。   看得津津有味的保安小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闻,失落地跌坐回椅子上。   果然监控里那俩人没一会儿就上车走了。   保安大叔刚感叹道:“还算有点廉耻之心。”   就被拆台:“你懂啥?人家那是要去找个更隐蔽的地儿,不然咋车`震?”   保安大叔俨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瞪大眼睛扭头再看,果然从停车场出口的监控里又发现了那辆车。这车就这么一路驶出了小区,莫非真的是要去车……   震?   陆觐然一路开车带着她去了纹身店。   纹身师都已经在准备好工具,陆觐然却还在上一个话题里:“以后和罗淼保持一米距离。”   “我跟他一起比赛,还签了他,怎么可能不接触?”见他脸上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钟有时咬了咬牙,各退一半,“50厘米。”   陆觐然想了想:“行。50厘米。”   见纹身师走近,钟有时突然板正起脸色:“这事我答应你,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钟有时却只是看了看他,转而扭头向着纹身师:“给他洗纹身的时候别敷麻药。”   “你确定?”   “我要让他知道,他现在痛出的汗,就是当年纹身时脑子里进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  保安:看热闹看到一半,车开走了……亏。 小脏辫:谁让你们要看车`震……污。 一头鹿:楼上的建议不错,洗纹身这么痛,老司机,我要申请福利。 老司机:问问大家,楼上的要求,我要不要满足?   ☆、第 67 章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纹身店,钟有时在后头看他慢悠悠的样子,想到洗纹身那会儿脸都痛得煞白——看来这教训够他记一辈子了。   上车前他把钥匙抛给她,转头就坐进了副驾。钟有时只能自行绕到驾驶座,送他回家。   车子又原封不动地停进了地下停车场,俩人却都坐在车里没动。说实话钟有时也挺迷茫,跟他一起上楼?可今天之前她明明都做好了准备,要和他江湖不再见的。   自己打车走?   可她人都已经到这儿了,现在才走,未免又显得太矫情。   纠结来纠结去也没个答案,陆觐然显然也知道她在纠结些什么,下车绕到她这边开她车门,不催促她也不问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钟有时心一横,解了安全带下了车——这才是她想做的事情,天知道她这些天有多难熬。   跟着他朝电梯走去,彼此之间隔了足足半米,却在中途碰见一正在停车场巡逻的保安小哥。那小哥见到她,讳莫如深地一笑,样子极邪乎,钟有时狐疑地皱起眉,下意识就抄前几步,挽住陆觐然的胳膊。   陆觐然稍稍一愣,脚步一滞又恢复,只是这几天里第一次、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笑意。   直到踏进公寓的那一刻,他一反身就把她抵在了墙边。   钟有时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他回来这一路话都很少,她还以为他痛蔫儿了,原来是要等回了家再收拾她。   “有没有想我?”   这话看来是憋了一路,他就这么隔着一个眼帘的距离仔仔细细瞧她,钟有时想了想,反问他:“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想。”他倒挺诚实,“天天想。”   那一刻钟有时还挺触动的——当然如果他没补上后头这句就更好了:“想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跟罗淼在一起已经乐不思蜀,完全想不起还有我这么一号人了。”   钟有时只觉无奈又好笑,“你跟他吃什么醋?”   罗淼成天对她吆五喝六,抬杠挤兑,连她身为号称天生第六感的女人,都没觉得罗淼对她能有什么,怎么偏偏陆觐然不这么想?   陆觐然却在这时忽地失笑:“说得对。”   可话音刚落他又突然收了笑容,抬手摸她的脸,钟有时有点不明所以,见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说:“我能这样对你,他能么?”   嗯?   不等钟有时反应,他已俯身吻了吻她。   钟有时这才明白他刚那话什么意思。   可他突然又说了一遍:“我能这样对你,他能么?”   说着手已慢慢略过她的颈侧,拉下了她卫衣的拉链。拉链的滑尺声咯咯作响,钟有时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眼看就要抓住他的手了,他却猛地将她一翻转,转眼她就成了正面面墙,而他自后贴了上来,手已经钻进了她敞开的拉链,揉得她有些呼吸不稳。   “我能这样对你,他能么?”他的唇就熨在她耳后,沉沉地说。   陆觐然并没有告诉她,虽然他这几天没见过罗淼,但他见过徐子期。他和徐子期之前暗地里确实是有些不愉快,但台面上的友谊还是一直维系着的。徐子期也明白,只要她不动他的人,彼此就还是朋友。徐子期自然也乐意如此,还有什么比让钟有时跟了他更能断了萧岸的念想?   当时他和徐子期聊到一半,徐子期接了个电话,他对电话那头是谁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但听徐子期的语气,对方和她的关系应该不错:“平常永远找不着你人,有事求我的时候你倒是挺积极。”   “放心。节目录制会往后延一个星期,保准你29号能安安心心踏上去巴黎的航班。”   “我就不明白了,我之前明明问过你要不要去的,你说既然节目录制要赶时间,就不麻烦我去协调了。怎么?现在又突然舍得麻烦我了?”   “我这么临时去给你弄媒体票,还得是两张,也不见你有个感谢。”   ……   ……   突然想到那天自己听到的这些,陆觐然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触手可及的柔软却解不开他此刻蹙着的眉心。   呵……   两张媒体票……   后天就29号了,他能跟谁去巴黎?   钟有时脸也红了,心也慌了,扭回头来看陆觐然,被他低头吻住,视线都模糊了,压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不同于之前的吻,缠绵又沉重。   脑子还在不明就里,身体却早早地投了降,反手揽住他的脖颈回吻。   可再怎么沉迷其中,在他的手试图解开她腰带的那一刻,还是瞬间就清醒了,反身推开他,因为她刚才的回应令他失了戒心,就这么轻易就被她推开了。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他本就微蹙的眉头这时更是狠狠一挫。   钟有时推着他肩膀的手不敢有半点松懈:“你刚洗了纹身,又在那种部位,你不怕痛啊?”   原来是这个理由……陆觐然忽地失笑,为什么女人都这么矛盾?“不让我打麻药那会儿,你不挺狠的么?”   他当着她的面撩起衣角,果然伤口隐隐渗血。他刚才那样紧贴着她,一点也没顾忌,不加重才怪。   钟有时还挺心疼,但嘴上依旧硬气:“我那是为了让你牢牢记住这教训。”   他拽着她的手,移到他腹部。钟有时缩了下手指,被他拽得更紧。一寸都逃不掉。   那里本来写着宋栀,现在只剩一片血疤。   “钟有时。”他突然连名带姓叫她,钟有时心尖莫名一紧,静静等着他下文。   “你不是要惩罚我吗?”   “……”   “不妨让我把这教训记得更牢。”   他的样子教人辨不清是说笑还是认真。   可他真的就这么拽着她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上,甚至一点一点地加重力道。钟有时真的被他吓着了,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抽了回来。   可她成功抽回手的下一瞬,整个人都被他拽进了怀里。他捧住她的脸,闭着眼睛吻她,仿佛倾注了毕生的气力。   当她放下一切顾虑全神贯注地回吻他的时候,陆觐然仿佛已经能预料到,她总有一天会恨他。   当那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他会不会后悔?陆觐然给不了自己答案。   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剩下像现在这样,倾尽全身的力气去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本来想开车的,怎么油门轰着轰着,就轰出了点悲伤的味道。 兄弟们,你们说现在这种情况,这车还要不要开? 老司机现在统计一下,同意开的话,那明晚记得早点来,以防车轮再次被锁。 不同意开的话,那就继续走剧情了   ☆、第 68 章   钟有时还挺佩服自己的,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睡,八点竟然还能成功被闹钟闹醒。连一向铁人似的陆觐然都没她这么能耐,直到她洗漱完,他还在床上睡着。   钟有时也没打算吵醒他,去衣帽间换衣服。刚穿上大衣就被人自后抱住。   透过面前的穿衣镜看身后,陆觐然还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声音都是糯糯的:“我送你。”   “不用啦,你再睡会儿吧。看你那俩黑眼圈。”钟有时下巴点点镜中的他。   陆觐然却只透过镜子看她的脸,似乎怎么也看不腻似的:“我要被你榨干了。”   “切,明明是你老了。”   陆觐然心情好的时候还挺爱和她抬杠:“等你今晚回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宝刀未老。”   钟有时还想说什么,抬腕一看手表,顿时就慌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可刚走没两步就被他拽了回来。他点了点自己的唇,钟有时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垫脚啄了啄他的唇。还未离开他的唇,就感觉到他顺手往她兜里放了样东西。   钟有时掏兜一看,是把全新的车钥匙。   是她住老秦家那会儿他提的车,“以后开车上下班,方便点。”   一看车钥匙的三叉戟钟有时就要退回:“我开这车去,他们肯定会以为我被包养了。”   可被陆觐然挡了回去:“我在设计之家的隔壁大楼租了停车位,你把车停那儿,走五分钟就到设计之家了。”   想得还真周到,钟有时心里啧啧叹。   当然他还有后话:“车位我租到五月份,也就是你们决赛之后。你如果进不了决赛,可对不起这车位。”   可他这哪算得上威胁?眼里话里都是柔情,果然小别胜新婚这话古人诚不欺我,钟有时总觉得他比之前看着还顺眼。口是心非地丢下句:“呸呸呸,你个乌鸦嘴!”才止住了想要再吻一吻这乌鸦嘴的冲动,揣着车钥匙跑了。   果真她把车停在设计之家的隔壁大楼,五分钟就到了设计之家,一分不差。她在一楼等电梯,看时间还有富余,就没硬往那即将超载的电梯里挤。没一会儿她就等来了下一趟,可电梯门一开,好家伙,这可比上一趟电梯还要塞得更满满当当。   不仅如此,站在最外头的,竟然还是个熟面孔,罗淼。   罗淼自然也第一眼就看见她了,往旁边挪了挪,勉强给她空出了个落脚地,这显然遭致了其他人的不满。   钟有时一看那不足方寸的落脚地,脑子里就冒出个数字——50厘米……   她这么迟疑着迟疑着,电梯门都快要关上了。却在最后一线缝隙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拽进电梯。   那不满的声音几乎是从她头顶传来:“你没睡醒还是咋地?这么磨磨蹭蹭的。”   钟有时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可周围哪还有空间?她这么硬往后退,后头的路人都气得翻白眼了,一下又把她挤了回去。   这下可好,她这简直成了投怀送抱,直接紧挨进了罗淼的胸膛。   甚至,他一只胳膊还搂在她后背上。   墨菲定律不要太准,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钟有时真想叹口气。可她这一叹气,胸腔一起伏简直是在挺胸往他怀里送,钟有时赶紧憋回气作罢。   终于出了电梯,罗淼的胳膊都被压酸了,正舒展着胳膊,抬眸就见面前的钟有时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数着步子后退。   可她刚小心翼翼地把彼此间的距离拉到50厘米,该死的罗三水就一个跨步上前,直接废了她所有的小心翼翼:“你干嘛呢?”   钟有时可算是怒了:“陆觐然让我跟你保持50厘米的距离,三水老弟,你就帮下忙,往后退退行不行?”   罗淼顿时冷脸:“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不爽呗。”看来他是不打算帮忙了,钟有时只能自顾自地再往后退。   罗淼眼一横:“我还不爽呢!”三两步又逼到了她面前。   一退一近之下,钟有时转眼就被堵墙角了。罗淼眉梢一扬:“我看你还怎么退。”   身后是墙,身前是他,他的手还撑着墙,简直全方位堵死,钟有时撇嘴:“幼稚。”   “还50厘米呢……到底谁比较幼稚?”   钟有时可没工夫去比较他和陆觐然到底谁比较幼稚,另一部电梯叮地一声响,眼看有别的选手从电梯里出来,钟有时顿时一脸惊悚,罗淼自然狐疑地回头看去,哪知道这女的这么鸡贼,趁他回头,直接一个蹲身从他胳膊底下溜了。   罗淼手抓过去抓了个空,身后已经响起相熟的选手打招呼的声音:“今儿这么早?”   罗淼没回,僵硬地收回手,插着裤袋走了。   别的选手倒也不觉尴尬,罗淼这爱搭不理的样子其他人显然都习惯了。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今儿的罗淼明显比之前还更讨人嫌。   之前的罗淼顶多算是对人冷漠,但起码今儿却不知怎的跟吃了炸药似的,不小心碰掉了他的尺子,简直要被他眼神绝杀。   他那全身散发的生人勿进的气场,倒是正合了钟有时的意。当然,称心如意归称心如意,钟有时心里还是明白自己有多操`蛋的。毕竟前脚还在“三水弟弟”“三水弟弟”地叫人家,今儿就重色轻友本性毕露。   好在她没太多时间顾及这些,这期的比赛有万宝龙的珠宝系列做配合,所有选手都卯足了劲儿,珠宝搭配晚礼服最为适宜,其他选手也基本都是这样做的,或蕾丝或缎面,各式各样的裙摆,尽情彰显珠宝华丽的一面。而有了上一期的豁免权,钟有时终于可以大胆挑战一下,她这次选择了连体裤,斜肩单袖,利用布料质感的冲撞,主体是类缎面的混合纤维,肩线至袖口却是雪纺,腰间采用平行的硬褶塑造出一种雕塑感,以突出腰部的曲线,宽阔的裤脚又有着裙摆式的飘逸感。   钟有时倒是挺自信的,虽然有罗淼在,她不争第一,但起码也能争个前三。   可没想到她只猜中了一半,29号宣布这期比赛结果的当下,不止钟有时一个人傻了。   她确实进了前三,罗淼却直接落到了倒数第二,险些淘汰。   有人幸灾乐祸,自然就有人诧异,钟有时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罗淼的设计图她看过,明明是一向的高水准,怎么突然就遭遇滑铁卢?   可钟有时也没办法问他了。比赛结束的隔天,她看罗淼发的朋友圈虽然没定位,但是很明显他已经去了巴黎。   遥想之前她还在向他抱怨:“要是我也能去巴黎时装周看看就好了。”   罗淼说得倒是轻松:“去咯。”   “怎么去?还得比赛呢。”   可就在这期比赛开赛当天,所有选手就被告知因为节目编排的原因,下一期节目的摄制不得不延后。还真是求仁得仁,钟有时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老天都特地为她空出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却愣是没赶上。见她悔不当初的样子,不说些风凉话怼她,他就不叫罗淼了:“活该。本来你前几天求我,我还能给你弄个媒体票啥的。”   看来这期的名次对他打击挺大,竟跑这么远散心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罗三水:到底谁对我打击大?! 一头鹿:媳妇儿,干的好。 老司机:楼上,别那么早喊人媳妇儿,下章你“媳妇儿”可就要让你下线了╮(╯_╰)╭   ☆、第 69 章      可她多了一个星期的假又有什么用?陆觐然忙,老秦不在,她还不是得成天待家里躺尸?   但很快她就明白自己错了——   早上十点她还睡得四仰八叉,陆觐然打着领带从衣帽间过来找她,拍拍她屁股:“起床了。”   钟有时艰难地起开一道眼缝看他:“我今天开始休假,你忘了?”   “……”   “果然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非得揶揄他一句,才继续闷头睡觉,还特意挪到床角那头,怕他要逮她。不过他今天跟往常比也起晚了,钟有时猜他要赶时间走,也没空制她。哪料眼睛刚闭上,就感觉身后一股气压逼近,她这边刚慢悠悠地扭头,就被陆觐然一把扛了起来。   直接扛到了洗漱台前。   他手里还拎着她的拖鞋,放她下来的同时把拖鞋往她脚边一摆,钟有时刚穿上拖鞋再抬头,他牙膏都帮她挤好了,电动牙刷往她手里一塞。   钟有时还有点没明白过来:“你这是……要我陪你去开工?”   “恰恰相反,是我陪你去开工。”说着连水龙头都帮她打开了。   钟有时就这么一头雾水地在他的监督下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门,也没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结果竟是一整天的连轴转,先去看了位于三里屯的铺面,这个时候钟有时已经明白他要干嘛了:“你这是要……”   “怎么样?国内首家timeless开在这里,不错吧?”   钟有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可一定用这种方式么?   “品牌运营公司我已经替你接洽好了,那公司有我的股份,你可以放心把timeless交给他们做推广规划。我们今晚飞广州去碰工厂,回来之后再见The SWANK和MingHouse 这两家买手店的高层,我看过你之前废掉的2016春夏lookbook,很适合这两个买手店的风格。”   黄金地段店租有多惊人,钟有时不用想都知道。她这是要走萧岸的老路了?这么想来钟有时还是不乐意的:“可是如果我拿到了比赛的第一名,这些不也有了?”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罗淼是你们这次比赛内定的第一,整个比赛就是用来捧他的,徐子期和罗淼的关系你也知道,徐子期这种捧人的路数,你应该也不意外吧。”   当然不意外,萧岸当年不就是这么冒头的么?至于罗淼的内定……之前钟有时也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但真的从陆觐然口中亲耳听到,她还需要点时间消化。   她的踟蹰陆觐然看在眼里,将在空置的店铺里走神游荡的她拉回自己面前:“你在担心什么?”   钟有时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有种奇妙的功效,冷静自持,令人本能地吐露心声:“我怕你在我这儿付出太多,我还不起。”   果然……   陆觐然失笑:“巧了。我也一度怕你为我付出太多,我还不起。”   这话钟有时倒没怎么听明白,思来想去,她为他付出什么了?明明她现在吃他的住他的。   她还是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陆觐然看了真忍不住捏她鼻子:“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一昧给你砸钱,而是入股这个品牌,和你共担盈亏风险。”   如果真是这种常规的合作形式,钟有时倒也不那么难接受了。   去机场的路上林嘉一已经把合同发给了她,钟有时在车上一条一条地看条款,一看然栀分成比例是净利润的10%,盈亏风险却是对半分,钟有时就忍不住问正开车的陆觐然:“你们跟别的独立设计师签的时候,起码分30%吧?”   既然她问到了,证明她也清楚业内的标准,陆觐然也就没必要瞒她:“45%。”   说实话,钟有时怎么会不心动?   可心虚也是真的:“那我岂不是要给你打一辈子工,才能报答你的恩惠?”   “一辈子?”陆觐然细细咀嚼这个词,竟有丝丝的天意,他微微一笑,“这主意不错。”   他嘴角那抹笑钟有时自然没错过,只好把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可还是被他察觉到了:“说吧,有话别藏。”   “是你让我说的哦……”既然甩锅给他了,那钟有时也就一咬牙,把刚憋回去的话翻了出来,“这事我还得问问罗淼。”   果然,他唇角一紧,笑容没了。   钟有时赶紧补上后话:“我不是刚签了他么?我给了他股份的,股权变动得经过他同意。”   “……”   “……”   陆觐然沉默良久才重新开口:“行,那等他从巴黎回来,找时间详谈。”   他也知道罗淼去了巴黎?   钟有时差点没绷住,斜眼瞄他。可转念一想,他肯定也有罗淼的微信,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罗淼……   钟有时这倒不担心。罗淼虽看着傲慢,但其实挺好说话的,这事应该也就板上钉钉,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吧……   却不知,她也会有一语成谶的一天。   三天后从广州回来,钟有时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干劲,她在广州碰了几个厂子,都是和国内中高端品牌合作的厂,从打版到流水线都很成熟,当然成本也高,尤其timeless现阶段还走不了量。   回程的飞机上,陆觐然见她睡着了又是笑又是皱眉的,就知道梦里她也没少纠结,替她盖好毛毯,把她座椅调平,刚要抽回手她却拽着他的手不放,他便只能直直地坐着,直到广播通知飞机即将下降,她才被吵醒,松开了他的手,转而去摘眼罩,陆觐然才得以收回手。   等她摘完眼罩,也重新适应了光线,见他正活动着发麻的胳膊,还不明就里地问他:“你咋了?”   陆觐然看着这睡得发型都乱了的罪魁祸首,失笑——给她找点别的事做,指一指她的嘴角,示意她擦下口水。   陆觐然陪她在广州待了三天,原本的工作全部延后,一回北京自然忙得脚不沾地——毕竟接下来还得挤出两天时间给她,跟进品牌前期运营情况以及与买手店的合作。非得这么帮她全部规划好了才放心。   钟有时正好也抽这一天去看看宋姐。   她在广州那几天还被宋姐问到什么时候回北京。毕竟宋姐马上就要回米兰了,却还没能见着她真人,只在节目里看到她了,不忘夸她:“我刚看完你的第一期比赛,不愧是我的学生,这次的色彩运用我给你A+。”   钟有时正好把广州带回来的东海堂糕点带过去。   宋姐见她,一贯的笑吟吟:“每次见我都空手来,这次竟然记得带礼物,果然是长大了。”   “宋姐,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年轻了,看来跟老詹过得很滋润嘛。”   宋姐的丈夫James也在,完全居家的模样,微微谢顶的样子和一贯的lvmh高层形象反差还挺大,钟有时差点没认出来。   当然在老外眼里中国人也都长得一样,他一开始也没认出钟有时,宋姐多一嘴介绍了一句,才恍然大悟地指一指钟有时如今的黑长直:“Ohhhh! The dreadlock!”   钟有时哈哈一笑,看来老詹对她的脏辫印象深刻。   家里就宋姐和老詹在,没一会儿就连钟有时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宋姐做个菜,老詹又是递盘子又是帮忙系围裙的,厨房还是开放式的,钟有时坐客厅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狗粮撒的,都不忍直视了呢。   她手机又响了,是罗淼发给她的微信,钟有时终于暂时摆脱这漫天的狗粮,点开微信。果然又是小视频。   罗淼跟她友尽了几天,甚至连她跟他提及然栀入股timeless的事,他都没搭理她,这回倒好,终于憋不住了,一整天发了不下十条微信给她。   也不说话,就是闷声发他在巴黎看秀的小视频。   秀场大牌云集,钟有时看得自然眼馋,罗淼这幼稚鬼,不也就是这个目的?   钟有时以牙还牙,就是不回复,等她收起手机再抬头,已经换成老詹做菜,宋姐回客厅陪她了。   可老詹做着菜还三不五时地回头朝客厅瞅,钟有时不着边际地想,得亏得陆觐然今天没来,不然真的会两对cp对面而坐互发狗粮。   宋姐正捣鼓着遥控器,半天也没捣鼓出什么名堂,只能向钟有时求救:“会用电视做剪辑么?”   钟有时这才从互发狗粮的画面中抽回神来:“嗯?”   宋姐指指电视机上暂停的画面:“这是老詹平时录的一些视频,本来他剪辑的,结果他跑去做菜了。”   钟有时接过遥控研究了半天,甚至上网查了下这个型号的剪辑功能怎么用。   一按播放键,就是满屏的狗粮扑面而来,老詹从蜜月那天开始拍,来北京的这三个月更是没停下,宋姐华衣美服的时候也拍,一身居家做瑜伽的时候也拍,活到50岁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钟有时正羡慕得不行,余光就瞥见最下角某个视频的预览里有宋栀的身影。   钟有时笑容微微敛去,下意识地点开了它。   视频里应该是晚上,老詹、宋姐和宋栀一起聚餐。画面有点抖,应该是老詹手持着拍摄的,画面就这么一晃,就晃到了另一个钟有时更熟悉的身影上。   是陆觐然。   他和她们一家人聚餐。   宋姐见她目光一瞬不瞬,笑着提醒:“不记得了?你应该在我婚礼上见过他。改天介绍你们正式认识一下,对你未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钟有时嘴角抽了抽,勉强算是笑了。   看来这段视频录的是他们跨年夜的家庭聚会,气氛不错,还特地把餐桌搬到了花园似的封露台上,钟有时也知道当天陆觐然也在,只不过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番滋味。   好在视频里的陆觐然全程不在状态,脸绷得比她此刻还要冷硬,钟有时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   宋姐放心把视频交给她,监督老詹做菜去了。   钟有时目送着宋姐的背影,其实她之前也想过,要是被宋姐知道她和陆觐然早勾搭到一块儿去了,会是什么表情?   唤回钟有时的,是突然响起的“啪”地一声脆响。钟有时还以为是老詹把盘子摔了,可往厨房一瞧,人盘子明明拿的很稳。那这声音——   钟有时的视线蓦地回到电视机上。   原来是视频里,陆觐然的酒杯砸了。   他自己砸的。   钟有时一会儿工夫没看这视频,视频里就只剩宋栀和陆觐然。两人各坐餐桌一边,沉默的几乎是在对峙。宋栀的脸色铁青,僵硬地起身:“我去帮我妈端菜。”   宋栀已经朝厨房走去,陆觐然起身一把拽住她。   看着那紧拽在宋栀胳膊上的手,钟有时的脸色彻底绷不住了。   “宋栀,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钟有时从没听过,他声音这般颤抖的样子。   “我们是朋友,不是么?”宋栀的声音同样的僵硬。   “朋友?”陆觐然冷笑,“不,从来不是……”   宋栀也没法子了,声音浸淫着满满的苦涩:“那个小姑娘,就……留脏辫那个,我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她。为什么你就不能……”   “是啊……我为什么就非你不可,为什么就不能……”   夜巴黎的凌晨三点半。   断断续续发了二十几个小视频过去、却始终没有半点回音的罗淼终于忍不住给打越洋电话回国。   电话通了,但许久才有人接听。   这么磨蹭,可是急坏了罗淼,可偏偏还要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显得自己有多么清风傲骨:“看见我发的小视频了没?”   “……”   “我知道你看见了。是不是很后悔没有跟我来巴黎?”   他这通电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刺激她。可钟有时这边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妈的!”罗淼暗啐一句,差点挂电话,听筒里却突然传来动静。   却是哭声。   压抑得极低的哭声。   可他还是听见了。   罗淼拿手机的指尖一僵。   “你……你别哭啊!你怎么了你?”   可他越是不知所措,那边越是哽咽不止。   罗淼还以为她因为没来成巴黎悔得都哭了,但凡能让他沉下心来想想,就知道以她的性格这压根不可能,可他着实是慌了,语气也乱了,哪还有工夫想别的:“我骗你的行了吧?这儿的秀一点都不精彩,媒体票的座位特别靠后,我被旁边那鬼佬挤得都快没地儿坐了……”   听筒里传来的原本只是哽咽,渐渐却越哭越凶,甚至最后哭得闭住了气,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喉咙里那断断续续的,近乎悲鸣的声音。罗淼仿佛都能看见那女人哭得有多么不计形象,多么……   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要说:  小脏辫:不是说好虐他的吗,怎么又虐我?又虐我! 老司机:慢慢来嘛,我不虐你,你怎么加倍虐他……但是!有一件事不能慢慢来—— 兄弟们啊!不能因为老司机开始走剧情就霸王我啊!剧情章比开车难多了,上章的留言量是什么鬼?什么鬼! * 这章这么肥,潜水党们可以上岸换口气啦~~~   ☆、第 70 章      陆觐然参加完两个董事会议一个财报会议,时间就已经到了傍晚,晚上他特地约了饭局,是和他关系很好的公关传播公司老总Sammy,出了名的女强人,曾经做活了好几个快时尚品牌,要她接下timeless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独立品牌,光肯砸钱还不够,还得卖他的面子。timeless推出第一季collection之后才进行造势活动那就太晚了,陆觐然等不了,趁着节目播出反响不错的东风,他现在就需要开始全方位造势,当年方程是在北京开设第一家专门店之后的三年才陆续在上广深也开设了专门店,他希望timeless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一年半,Sammy看了企划案,都没有十足把握:“一年半……有点悬。”   林嘉一在旁边搭腔:“Sammy,你我是不懂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感觉。”   林嘉一之前也说他太急功近利,而且这次还是他独投,风险那么大,这并不是陆觐然的风格。   Sammy听了林嘉一的话,诧异地将陆觐然瞅了又瞅,赶紧翻翻企划案上 写着的timeless品牌设计师的名字:“你跟这钟有时……”   陆觐然笑笑,虽不置可否但又说:“她今天有自己的局,不然我就带她来了。”   他这笑容引得Sammy连连感叹:“谈恋爱了果然不一样。”   这事当然林嘉一最有发言权:“那可不?他现在晚回家都得跟家里那位报备。”   说完就遭陆觐然一记横眼。看来他之前发微信的时候被林嘉一听见了——   “我没那么早回,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不,我等你。”   钟有时回得很简短,他看着这斩钉截铁几个字,微笑而不自知。   因为归心似箭,他提早回了家,可到家也已经11点了,夜色沉沉,进入早春之后雾霾天也少了,披着月光的夜色下,他拐进地下停车场之前,都能看见自家亮着的那扇窗。   他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钟有时。   大概是因为等太久了,她听见电梯的声音却没有冲过来来个标准的钟式树袋熊抱,只静静地坐那儿没动,陆觐然也没在意,正要换上拖鞋,脚步却僵在了鞋柜前。   鞋柜前的地毯上竟然干干净净,一双鞋都没有。   她平常一进门都把鞋乱脱,左一只又一只的,他都快习惯走她身后,把她脱下的鞋成双摆好。   陆觐然眉微微一皱,换了拖鞋走向客厅:“你也刚回来?”   她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陆觐然走得够近时甚至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看来她今天见的朋友挺重要,她还特意打扮了。可奇怪的是她又没化妆,此刻是素面朝天的一张脸。   她的肤质很好,陆觐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指尖的触感很柔滑,可她抬眼看他,只静静地看着,始终面无表情。以至于他低头想吻她的时候,硬生生打住了。   她眼里正挣扎着什么?   都要把她瞳孔里折射出的他给死死缠住了。   “怎么了?”他摩挲着她的脸颊问。   她的手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腕上。   以为她要像往常一样抚他的手背,她却轻慢却不容置喙地拿开了他的手。   “陆觐然……”她明明笑了一下,怎么眼睛里却闪出了一星半点的泪光?   甚至突然之间话都说不下去了,语气一哽,就这么僵硬地站了起来。   陆觐然从她连名带姓喊他的那一刻,眉心已微微蹙起。   她这时候又成功笑了下。   这个笑容陆觐然总算看清楚了,里头包含了多少苦涩。她把原本紧攥在手里的手机递给他。   机身发烫,因为她就这么攥了一晚上,攥到她自己手心都是汗。   她的手机录了他的指纹,一下就解锁了。手机界面是个暂停的视频,陆觐然正要点开,却生生僵住——   “我今儿去宋姐家做客了。”   “……”   他那么聪明,陡然僵硬地悬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她还要说,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这是她的家庭影片素材,我说我有朋友是专业做剪辑的,宋姐就把素材拷给我了,包括你们……一起跨年的那天。”   陆觐然慢慢放下手机。   钟有时却不让,嘴角一笑,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下来了。   她替他点开播放键。   这一幕钟有时反复回看了无数遍。每看一遍心里都有不同的感受。那种纷杂繁复的感觉,那种扯得神经隐隐发疼的感觉,她希望他也能感受一下,他也能看一看,他是如何拽着宋栀不放,又是用何种痛苦的语气对宋栀说:“我努力试着放下你,可我做不到……”   “结果呢,你却劝我试着去爱别人。”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也一遍遍问自己,我为什么就非你不可,为什么就不能……”   “好,我答应你,我会让你知道,我也可以爱上别人的。”   言犹在耳,每一句都那么熟悉而陌生,陆觐然的表情终于也一片片的支离破碎起来,终于忍无可忍夺下手机猛地摔开,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裂开的纹路,就这么定格在视频里他那隐忍着痛苦的表情上。   分明钟有时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可她的声音又是平静的,就是那么的矛盾,就像她明明在笑,却只让人觉得更痛苦:“那么你现在……成功爱上我了么。”   陆觐然失力地跌坐回沙发里,捏着眉心。   他想挽留,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骗她,许久,他终于开口,无力的,颓丧的:“我在努力。”   “爱一个人是情不自禁,是不需要努力的。就像你对……”钟有时艰难地调试着自己的声音,才没有因为这两个字哽住喉咙,“……宋栀。”   洗纹身容易。   可她怎么洗他的心?   她知道,他应该也认同她的这番话,不然不至于嘴角紧绷,没有办法解释半句,徒留满腔的徒劳无功:“你听我说……”   “不,你先听我说。”   钟有时打断他。她站着,他坐着,这个角度看他,能在他眼里看到无助。   陆觐然也会有这么无助的时候,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怜惜他了。   “陆觐然,其实我也想过,就算你对我好真的只是在弥补你不爱我这一点,那又怎么样?我还是赚到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啦。只要不在乎爱不爱,我的事业可以一帆风顺,我的恋情可以羡煞旁人。而离开了你,我的努力就统统白费,我又得从头再来……”   她深呼吸了一下,才得以继续:“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你明明心里没我,我还继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要么就只爱我一个人,要么就给我滚蛋。”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环顾四周,这里有哪样东西是属于她的?没有,一样都没有,就连他……   都不曾属于她。   “不,应该是我滚蛋才对。”   “陆觐然,说真的我很佩服你,可以爱一个人爱得那么深。唯一可惜的是,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直到这时,她的语气已经是极其轻描淡写了,淡到几乎是在叹息,仿佛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已经是尘埃落定。陆觐然却在那一刻被陡然生出的恐惧攫住,攫得那么狠,太阳穴都猛地抽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要伸手抓住她。   可她避开了。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做你的救命稻草了。你找别人吧,找……”最终的最终,还是没忍住泛出了一声哽咽,可即便带着鼻音,她还是一字不落地说完了,“找个没我那么较真的女人。”   她走了。   走得悄无声息。   陆觐然坐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   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也不知道是不是领带太紧,他起身,解着领带走去衣帽间,他逼自己放空,本来做得很好,却在看到衣帽间里几个空置出来的隔间的那一瞬间,脸上的一片空白七零八落地碎了一地。   她的衣服全不见了。   突然想到进门那一刻他所见的空空如也的地毯,陆觐然突然疯了一样冲出衣帽间。   果然,她的鞋也全不见了。   不仅如此,浴室,书房……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属于她的东西,搬得干干净净。   应该是在他回家之前就找了搬家公司。   唯独只留给了他半张照片。   原本放在床头的合照就这么被她撕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照片上,只有他一人,眼睛里还残存着笑。   那是在广州的工厂里拍的,背景凌乱,可他眼里不乱,因为当时正扭头看她。   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已经习惯目光追随她。   可终究,只剩下他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 完结。 。 。 。 好吧开玩笑的,明晚继续。有没有吓一跳?哈哈哈 等这本完结之后会开新文《直男癌诊疗报告》,链接地址:点不了链接的可以进我的专栏找这篇新文,相信老司机车技的,不妨提前收藏一下~让老司机也涨涨预收爽一下,捂脸…… 一头鹿:那我呢?我你就不管了?喂!喂…… * 有兄弟建议一头鹿改叫一头驴,嗯,这想法不错,你们觉得如何?   ☆、第 71 章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急得跟什么似的,吵醒了正在沙发上睡觉的钟有时,她慢悠悠地起身去开门。窗帘拉着,她其实不太清楚现在是白天亦或黑夜,屋里也昏暗,她赤脚踩到了空的二锅头酒瓶,差点摔一跤,有点恼怒地把酒瓶踢一边,终于安然无恙地开了门。   走廊里光线亮堂,看来正值白天,证明她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刚适应屋外的光线,目光聚焦的那一刻门外人就让她傻了眼:“你不是在巴黎么?”   门外的罗淼嫌恶地捂住鼻子:“你特么几天没刷牙了?”   “昨晚刷的。”钟有时哈一口气自己闻闻,确实味道销魂,“你还没回答我上个问题。”   罗淼压根不回答她,大喇喇地进门,钟有时下意识一拦,还没靠近他,他已是一副快要晕厥的样子:“赶紧的,离我远点,我要被你熏死了。”   钟有时就这么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丫就这么闪身进了门,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的钟有时这回再要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都下午3点了,距离你昨晚刷牙已经过去了起码15个小时……”罗淼径直走向窗边拉开窗帘,光线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餐桌、茶几、甚至地板上都是各种外卖的包装。好不容易走到沙发,却也没个坐的地儿,他嫌弃地拿起沙发上披萨盒,扔到茶几上,好不容易给自己腾了个地儿,正准备坐下,就看见卧室里杵着的假模。   假模身上似乎是件半成品,隔这么远他也看不清楚,正朝着卧室走去,终于被钟有时成功拦下。   “你不请自来已经很够了啊,还要擅自进我卧室?”   “你……真打算让陆觐然注资了?”   她已经开始设计新系列了,看来未来路子也被陆觐然一手规划好了。这其实是大好事,多少设计师梦寐以求能搭上这条大船?但罗淼的表情总有些僵。   钟有时脸色也微微一沉,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不,我打算自己开店。”   罗淼的脑子可算是彻底转不过弯来了。这女人眼睛就跟死灰似的,蒙蒙一片教人猜不透也看不穿,从进门起就压在罗淼心底的疑问终于藏不住:“你那天到底怎么了?”   她一愣。   但显然她早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了,突然的怔忪更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以为她会跟他打马虎眼,不料她稍稍寻思了一下,回答的近乎轻描淡写:“我跟他分手了。”   这回轮到罗淼愣住了。   半晌才自以为领悟了过来:“又吵架?!”   “……”   “真服了你们女人,一吵架就放狠话,前脚嚷着分手,回头又和好……”   钟有时竟浅浅地笑了。   罗淼见她一笑,还以为她是被他说中了女人的那点矫情心思,可再多看一眼,罗淼就发现他错了。   她的笑容是苦的,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滋味。   钟有时也见过那种分几百次都分不掉的情侣,那一类的情侣,总归有一方是不舍大于自尊,可结局又如何?父母离异那会儿钟有时看着他们成天吵架,说尽了伤害对方的话,也挽留过无数次不舍过无数次,可最终结局,还不是惨淡收场?   所以她从不轻易说分手。就像她对陆觐然……爱是真的,放手也是真的,没有半点迂回。   她这个样子,罗淼也不方便多问,怕一旦问错,她又给他来个嚎啕大哭。他可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昨天他还在巴黎,一想到她在电话里的哭声,他就整个人坐立难安,Balenciaga的秀都看不下去了,坐头排看秀的人里估计就他一个提前离场的,简直是在打品牌方的脸,他是vogue中国带去的,主编张宇当时看他的眼神……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众目睽睽之下从秀场出来直奔机场,行李都还在酒店,候机的时候才请vogue中国的总编助理帮自己把行李寄回国。   巴黎之行,既没尽兴还得罪了人,真是……罗淼正了正脸色,回了回神:“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钟有时倒是想得挺清楚:“筹备开店,前期公关,好好比赛,争取……”   他顺势接过她的话头:“争取拿第一?”   钟有时抬眼看他,看来丫还不知道比赛早就内定了。钟有时也没纠正他,估计徐子期压根就不打算让他知道整个比赛都是为了他量身定制的,毕竟他那么骄傲。看来徐子期还挺疼这个弟弟,特地给他打造一个靠自己的假象。   不过钟有时也想开了,拿不到第一名又如何?她在比赛中建立的人脉不是虚的。   趁她正走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罗淼进了卧室,等钟有时回神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翻她的作品集。   “这就是timeless的第一季collection?”   钟有时点头。   “你这些设计都太安全了。这些设计作为品牌第一季collection推出的话,只适合陆觐然那种全方位砸钱营销的路数。如果咱们全靠自己,衣服本身没一点话题性,怎么吸引人眼球?”   “可夸张的款型和我的品牌定位并不符。”   罗淼却不这么认为,“吸引人眼球不光是潮牌的诉求,更不等同于夸张的款型……”   他拿起她的马克笔,在她的设计稿上简单几笔修改,只改动了领肩的位置,整个皮衣的风格竟大不相同。   罗淼的想法着实张扬,可放在她的设计里,竟出奇的合拍,钟有时不由想到,以他本身的才华,徐子期何必帮他铺路?   简直多此一举。   当然罗淼一向不吝于往死里夸自己:“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单枪匹马。我是你签下的人,你不好好利用我的才华,合适么?”   钟有时终于被他逗笑了:“好啦好啦听你的行了吧?”   果然失恋不能一个人待着,有朋友逗闷子总是好的,虽然笑容依旧蔫儿蔫儿的。   看着她那带点勉强的笑容,原本一脸志得意满的罗淼一点一点地敛了表情,直望进她的眼睛:“那你再听我一句。”   他难得那么严肃,连声音都沉了几分,倒把钟有时唬得一愣:“嗯?”   他还是那样看着她的眼睛,抬起手,冲着她的脸就过来了。   “……”   “……”   到底哪个先发生?是她先下意识地躲开?还是他在即将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手指先稍微一低,转眼指尖就怼在了她肩头。   罗淼手指推推她,嫌弃得不行:“赶紧的,去把牙刷了。”   钟有时进洗手间洗漱,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镜中的她,油光满面黑眼圈,头发凌乱丧气脸。这两天她足不出户,所有时间都耗在了工作台前。忙碌是一剂良药,她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大抵失恋也是件熟能生巧的事,这都是她当年遭萧岸痛甩之后得出来的经验——让自己忙,既然失眠那就干脆不睡了,忙得昏天暗地,到最后终于困到一觉不起,连梦都没得做。   唯一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想起了那个叫陆觐然的,脑子也已经麻木,压根哭不出来,只能坐那儿发呆。   比赛还在继续,Timeless第一季的collection也随之出炉,一边比赛,一边面试模特、拍摄lookbook,时间紧到钟有时一天饱觉都没睡过,好在她和罗淼已经过了磨合期,该吵架的、该理念不合的,早在之前的比赛中就经历过了个遍,罗淼甚至将那一段吵得不可开交的日子美名为“风格的碰撞”。   钟有时一度觉得生活很残忍,给了你想要的就会拿走你在乎的;罗淼可比她乐观,他的理念正好也与她相反,生活拿走你在乎的,自然会给你想要的——这文字游戏玩的,钟有时不得不服。   事实也俨然如此,第一季的collection他们同时挑中了这款露肩皮衣主推,靠着之前累积的那些人脉,把新品送给各大造型师,再由各路明星、时尚icon上身,同样的方式,让年初和one selection的联名系列火了,这次又火了一件露肩皮衣,半年内连出两个爆款的timeless,自然引起了业内更多的关注,有芭莎的编辑找上门来敲相关选题,这么好的机会钟有时可不希望有任何错漏,为了一击即中,她第一时间就拉上了老秦。   如果单纯做timeless的选题,芭莎编辑就算把选题报上去,也不一定通过,毕竟她算是时尚风行这边的,芭莎和时尚风行又有竞争关系,就算过了也基本上是冷门版面。   可搭上时尚博主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老秦拥有着实打实的百万粉丝,加上买的粉,已经是拥有300多万粉丝的一线博主,“百万博主私享最钟爱的小众品牌”,有了这个组合选题,拿下稍微好一点的版面甚至好一点的月份,胜算都挺大。   而台网联播的节目早前就已经播出了vivi退出的那一集,也不知道罗淼到底是什么体质,这也能引起轩然大`波,而随着后几期节目陆续放出,这个情况更是愈演愈烈——   钟有时发现异常,还是因为她那弃用多年的微博竟莫名其妙涨了不少粉,点进at她的那些营销号,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然,罗淼的粉涨得比她的疯狂多了,俨然成了新一代老公,热门评论里表白的、讨论的、求上的,比设计师大赛的官微还热闹——   “你绞碎她作品集那段,简直男友力爆棚。”   “你们是不是一对呀到底?”   这什么脑洞?   钟有时赶紧下拉,略过这条,不成想下一条脑洞开得更大——   “timeless这个品牌都是他俩联手创立的,你说他俩怎么可能不是一对?”   钟有时还特意披了马甲,想要回复网友:“timeless不是他们联手创立的,罗淼是后签进去的。”   字都已经打完了,想了想又全部删掉,此话一出,一看就知道她是知道内情的,这样太容易掉马,不行。   而她刚删掉自己的这条回复,就有新的一条热评顶了上来:“刚认识你你就让我失恋了,含泪祝福,哭哭。”   只能感叹舆论这种东西,真是三人成虎。   钟有时卸载微博的第二天就是万宝龙的品牌活动,和万宝龙合作的那期她只拿了第三名,却能和时尚风行的卢茜总编一起受邀参加品牌活动,自然跟捡了大便宜似的。   可在听到节目组的安排后,本来跃跃欲试的她有点兜不住了。   她得和罗淼一起参加。   罗淼逮着比赛录制中途来送邀请函的总编助理:“你确定?我可是那期的倒数第二。”   “你俩现在这么火,趁机造造势多好。”   罗淼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现在连设计师都要负责炒CP?”   助理不置可否地笑笑,放下邀请函溜了。   他看看邀请函,再看看钟有时:“去不去?”   钟有时倒是看得挺开:“去呗,timeless正是求人的时候,我可谁都得罪不起。”   如果钟有时知道她会在活动现场碰到陆觐然,绝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可惜事到临头,她穿着自己的设计,带着新晋CP,看着不远处她那刚分手一个月的前男友,钟有时深知后悔已经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车的老司机,有木有一样让你心跳加速? 到底是给一头驴机会,还是给三水弟弟机会,兄弟们觉得? * 好多兄弟看到现在都还没发现一直挂在文案上的更新频率,那老司机再写一遍吧:这文一周更五章哦,所以下章下周一见~   ☆、第 72 章   陆觐然就站在不远处,手拿一杯香槟,正和芭莎的主编苏芒聊天,并没有发现她。   万宝龙是芭莎的广告商之一,却赞助了时尚风行投的比赛,芭莎的高层对此肯定不愉快,这种重要的活动,芭莎主编亲自来镇场,倒是意料中的事。只不过品牌公关很巧妙地把卢茜和苏芒分开安排,多少有几分王不见王的意思。   一旁的罗淼递个眼色来,分明在问她要不要过去。钟有时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罗淼便稍一侧身把她挡在了身后,但这也不是办法,他俩身旁还站着芭莎的编辑Judy,timeless的选题就是Judy负责的,原本三人也正聊到一半,如今钟有时却只顾着去想怎样才能找着借口先溜,好在有罗淼在,既用身体挡住她不让她被远处发现,又要负责接Judy的话茬。   说到底还是尿遁最有用,可钟有时刚开口说了句:“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就Judy打了茬:“主编!”   Judy还是发现了自家主编,直接朝那边招起手来,自然引得苏芒望过来。   钟有时这脚刚迈出去,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目光望过去,刚与苏芒对视上,钟有时就已经下意识低了头,丝毫没敢往陆觐然身上瞅。可刚一低头又后悔了,自己这么畏畏缩缩有什么意思?本就离得不远,陆觐然肯定也已经发现她了,不如大大方方地面对。   Judy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挽起钟有时就要上去打招呼:“走,见见我们主编去。”   算了,爱咋咋地吧——钟有时迅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深呼吸了一口,这就抬起头来准备应战去了。   不曾想她刚一抬头,一杯酒就泼到了她衣服上。   Judy小声惊叫了一声,赶紧去找服务生要纸巾。   钟有时看一眼罗淼手中的空酒杯,立即瞪他:“你干嘛?!”   “我这是在帮你好吧。”罗淼刚才见她缩头缩脑的样子,琢磨着总得帮她制造个借口好让她离开吧,就这么一狠心把酒泼她身上。但如今看来,他……似乎……好心办了坏事。   可事已至此,泼出去的酒也收不回来,罗淼索性一手插兜装做一切与他无关。   钟有时也顾不上瞪他了,接过递到手边的纸巾擦衣服上的酒。一边想着幸好自己今儿穿的是黑色、不至于太狼狈,一边抬头要谢谢递纸巾过来的Judy,可刚一抬头就愣了。   Judy颇为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看钟有时,又看看陆觐然——刚才压根不是她递的纸巾,而是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这边来的陆觐然。   钟有时因僵着一张脸看他,甚至忘了去擦自己身上的酒,眼看她发梢上的酒就要沿着脖颈的线条滴进领口,陆觐然下意识地抬手用自己手里剩下的纸巾帮她擦掉。   钟有时抬手挡了一下,语气多少有点生硬:“谢谢。”   Judy见这么好的机会亲自送上门,哪还顾得上当下这混乱的场面。尤其钟有时对人这冷冰冰的语气,Judy自认再不帮她一把,怕她要把人大佬给得罪了,于是连忙插话:“陆先生,谢谢啊。哦对了忘了介绍,”说着赶紧脸别向钟有时,给钟有时递眼色,“这位是陆觐然陆先生,然栀基金创始人。”   钟有时自然明白Judy这又是眼神又是重音的是在暗示些什么,通常情况下她作为一个小喽啰,面对陆觐然这种人物时哪种反应才正确?   总归不可能像她现在这样板着张脸的。   她呢?是不是该配合演出才算上道?   钟有时嘴角刚艰难地弯出一丝笑容,陆觐然却只是用那沉沉郁郁的嗓音,将一切打破:“最近过得好么?”   如此不按套路出牌,钟有时的脸转瞬又僵了。   一旁的Judy则诧异至极地张了张嘴,愣是压抑着没发出任何惊呼声。   罗淼本想插句话化解下尴尬,可想到要不是自己刚才会错意泼酒,事情也不至于演变不到如今这份上,还是乖乖站一旁安静如鸡得了。   相信钟有时自己能处理好。   只不过钟有时注定要教他失望了,处理的方式还是那万变不离其宗的借尿遁:“我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说万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剩下的三人,该傻眼的傻眼,该心事重重的心事重重。   钟有时待洗手间里一待就是十分钟,她这身衣服算是被罗淼那一泼彻底毁了。虽然是黑色,酒渍看着不明显,却是吸水的布料,腰部以下那片湿的太严重,久久晾不干,不知情的估计会以为她尿失禁了。   真是……   她能宰了罗淼么?   明显不能,她还得靠他直播场外情况,一边扎着马步半蹲在烘手机前烘干衣服,一边给罗淼发微信:“他走了么?”   “没。正和我聊着。”   钟有时刚准备回过去,又一位路人推门而进,被她那诡异的姿势吓得直接愣在门口。   钟有时默默地抬手遮住脸,可还是从指缝里瞧见那路人被她吓得绕道走,进隔间之前还不忘回头跟看神经病似的多瞅了她一眼。   脸都丢光了……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钟有时是真等不住了,“你们继续聊吧,我先撤了。”发完这条立马收起手机,拿了手包就要走。   这时却又有人推门进来,钟有时都已经条件反射了,立马就用手包挡住脸。   耳边的脚步声却没有绕道走,相反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她:“是钟小姐么?”   钟有时一愣,慢慢放下手包,露出双眼睛看对方。   对方将手里的大纸袋递给她:“陆先生让我来给您送衣服。”   钟有时一皱眉的工夫,她手机就响了。   罗淼可能怕她真要先走,直接改拨了电话过来。她这边气氛紧张,罗淼那边却十分悠然自得:“你赶紧出来,陆觐然走了。我正跟苏芒在一块,她对我们的选题很感兴趣。”   走了?   既然如此……   钟有时忍不住又看了眼递到她手边的纸袋。   时尚风行看着像是在捧她,实际上是为了捧罗淼,对她只是连带而已。时尚风行所属的传媒集团又是徐子期控股的,所以不仅这次比赛她捞不到冠军,之后也不会有太好的资源。   如果能和芭莎建立合作,她也算杀出一条血路了。这也是钟有时在几家上门约稿的编辑里选择了Judy的原因。即便Judy在芭莎还只是个资历浅的小编辑。   陆觐然送来的衣服稍稍有一点大,对于一个月之前的她来说可能衣服尺码刚好,可她最近瘦了将近十斤,只能勉强掐出点腰身来。   其实钟有时也不明白自己最近都化悲愤为食欲了,怎么还能不胖反瘦,钟有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光明前途在等着她,哪还有空计较这个?补个口红,对着镜子做一副神采飞扬的笑脸,出发!   果然陆觐然不在场,她发挥也正常了,侃天侃地的技能一经恢复,从多年前在米兰的时装周上偶遇苏芒,聊到芭莎最新一期的封面,再到苏芒最爱的设计师Christian Louboutin,没有一刻冷场。   苏芒离开前留的名片钟有时小心翼翼放手包里,罗淼实在是看不过眼:“你狗腿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钟有时把手包扣好,觑他一眼:“我就当你夸我了。”   钟有时最近真的食量有点大,活动上酒倒是喝了不少,可压根没吃饱,罗淼找了代驾愣是要捎她一程,钟有时也就不客气了。指挥者代驾小哥直接往家的反方向开。   罗淼很快看出不对劲:“这不是回你家的方向吧。”   “我知道你也没吃饱,我请你吃宵夜。”   钟有时这回倒是懂得做一副体贴状,罗淼也就勉强接受了。   可到了才发现,所谓的请客,就是这罗淼光是看着都下脚困难的小脏摊。   小脏摊环境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她却一再保证:“这东西超级好吃。”   大腰子配二锅头,这等人间美味罗淼就不去尝试了,撸点羊肉串已经是极限:“这儿有营业执照么?不会拉肚子吧?”   原本腰子吃着、小酒嘬着的钟有时就这么被问愣住了。   确实曾经有人,吃完这大腰子就直接进了医院……   见她突然愣住,罗淼用竹签子推推她:“怎么了?”   钟有时狠狠啐了口,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一脸痞相:“这腰子……太膻了。”   喝了酒吃个饱,回了家就睡觉,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没烦没恼也挺好。也不知罗淼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倒是舍命陪君子,却成想他酒量那么差,最后还是钟有时把他扛回他家之后,才折回自己家。   走之前还听他在愤愤不平:“你也……忒能喝了。”   “上次……”   “上次你肯定是装……装醉……想……泡我……”   脑子混沌的钟有时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指的是哪次,趁他毫无还手之力,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啊……”   钟有时好不容易回了自个儿家,踉踉跄跄地出了电梯,正朝公寓走去,却又顿住脚。   她才喝了三两白的五瓶啤的,按道理说还不至于产生错觉吧?   可她怎么突然看到,陆觐然正在家门口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驴:观众们,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过得有多煎熬…… 老司机:别卖惨,你已引起公愤,大家是不会对你心软的,si不si啊兄弟们? 罗三水:友尽cp已彻底友尽,秒钟cp上线求加戏,同不同意啊欧尼们? * 方文盲:楼上吵够了没?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老司机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出来遛遛吗?同意的点赞!   ☆、第 73 章   她才喝了三两白的五瓶啤的,按道理说还不至于产生错觉吧?   可她怎么突然看到,陆觐然正在家门口等她?   钟有时用力晃晃脑袋,再定睛一细看,对面那人不仅没消失,反而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越挨越近的身影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终于他将她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酒精终归是麻痹了神经,她慢退后了一步,陆觐然已低头嗅到了她的鼻息,那冲鼻而来的酒气令他微微一皱眉:“又喝混酒?”   钟有时往后一趔趄,很不见客气地挥手,若不是陆觐然稍稍偏头一避,她这一挥手真指不定会给他一巴掌。   “关你什么事儿啊到底!”   她绕过他走到门前,门上是密码锁,盖了个可以往上滑的盖子,她的手可真不听使唤,把盖子网上网上滑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划开,陆觐然在一旁看着都无语了,替她把盖子滑上去。   “谢……”钟有时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声谢谢了,这才想起旁边这人是陆觐然,就很嫌弃地撇了撇嘴,改口道,“多管闲事。”   说着就拿手包挡着密码锁开始输密码,身怕被他窥见密码。   可密码是多少来着?钟有时用力眨了眨眼,终于想起,“0——3——4——5——”   咔哒一声门开了,钟有时闪身进屋,门外的陆觐然就只来得及叫出她名字的三分之一:“钟……”   门已哐当关上。   钟有时靠着门背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做得挺好。   她这一个月里好不容易稍有起色,不想被门外那人又拽回原地。   可她总归是醉了,屋里都没开灯,分明老秦还没回,她却凭着最后一点清明一边往里走一边喊:“老秦!把你解酒药给我使使,我快hold不……”   最后一个字生生淹没在随后响起的“砰”地一声巨响中。   她把自己绊倒了。   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也随之倒地不起。   陆觐然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儿。   可能真的只能用鬼使神差来形容吧。   最近播出的这几期节目他都有看,第一次隔着屏幕看着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一个人,她的喜悦她的紧张……她的一切一下子都变得与他无关,那种巨大的落差感足以将一个人击溃。   从剪辑上可以明显看出节目组特意把罗淼和她凑成一对以制造看点,徐子期还状似无意地打电话来问他不会介意吧。   他知道这是徐子期给他的“回礼”,看来她还记着他上次借由one selection的名义截胡一事。   女人的报复总是那么的刁钻却又无关痛痒,炒CP而已,他知道是假的,怎么会在意?当然在今晚之前他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今晚万宝龙的活动令他打破了一切自以为是。入场处的签名板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名字,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看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笑,可那笑容,在看见她名字旁紧跟着罗淼的签名那一刻,瞬间僵白一片。   嘴上的云淡风轻终究是败给了满腔的嫉妒。   “嫉妒”一词对他来说真的很陌生,他从小优秀,父母也不兴拿他和更优秀的人对比;他清楚自己的路要怎么走,未曾走过半点弯路;就连宋栀当年离开他和克雷泽好了,他都不觉得宋栀有多爱克雷泽,所以他继续和她做朋友,投资回报率是不会骗人的,他付出了,她就迟早都会回到他身边;甚至克雷泽找上宋栀家门闹事那天,他听着宋栀用德语对克雷泽说:“克雷泽,我真的爱你,直到现在也是,可我必须离开你,我把你还给你的那些情人们,给那些争的动的人。我累了,不想再争了。”宋栀那么骄傲的人,选择用德语说这些,就是不想让别人听懂,不想被别人知道她也曾为了个男人低到尘埃里——可甚至那一刻他都不觉得有多嫉妒克雷泽,他只是被自己多年以来的执念和一头热的付出给蠢到了,而他笃信的投资回报率,成了个横亘七年的笑话。   可今晚,单单只是看着那同时出现的两组签名,他就被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彻底攫住不放。   直到他在场内远远见到她和罗淼,那种感觉依旧没有消散。他看见她为了躲他不惜被酒泼了一身,他明知道他那时候过去她反而会躲得更快,可他还是拿了纸巾过去。   他明知道她要假装不认识他,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希望她说她过得还很好,还是很不好。   可无论她如何回答,苏芒都注意到她了,都是人精,她以后想从苏芒那儿讨点什么好处,应该也就不难了。   而到底是什么使他变得没有了计划?他提前离开,是给她一个机会拉拢苏芒,因为他知道有他在,她是宁愿被马桶冲走也不愿出来的。   她不想见他——简直是写在脸上的答案。   可他的车在三环上兜了一圈,最后却又莫名其妙地停在了她家楼下。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他却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整话,就被拒之门外。   所以他跑来这儿等足三个小时,就是为了帮她滑开密码锁上那破盖子?   陆觐然被自己蠢得直失笑。   可他调头离开的那一刻,门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硬生生又牵住了他的脚步。   陆觐然有些急切地敲着门,不确定刚才那是不是摔倒的声音。   门里半天没动静,他才想起来她输密码时念念有词的模样,飞快地输入0345,果然门开了。   门里一片寂静也没开灯,透过身后走廊投进的光线,陆觐然见地板上大喇喇趴着一个人,那姿势简直跟匍匐的□□似的,三两步上前扶起她。   额头上肿了个大包,人却已经醉死过去。   陆觐然将她扶去沙发。   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她却依旧跟收了巨大的颠簸似的,还未沾着沙发就已一阵干呕。   陆觐然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陶罐就往她嘴边送,好歹是吐够了,往后一跌就跌进了沙发。留陆觐然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收拾残局。   这陶罐是彻底没法用了,陆觐然远远拿着它找垃圾桶扔,却蓦地看见陶罐上挂的拍品信息。   陆觐然还记得前段时间见徐叔叔,还听他说罗淼去巴黎看秀期间顺便拍了个Wedgwood的作品回来,徐叔满心欢喜以为是儿子送他的礼物,可礼物在家放了两天就不见了,罗淼说是被他不小心砸碎了。   却原来是送到这儿来了——   陆觐然一挑眉就把这陶罐直直坠进了垃圾桶,这回是真碎了。   清脆的破碎声还在耳边余音缭绕,他已转身抽了纸巾给沙发上这醉鬼擦嘴。   沙发她一人全占,陆觐然只能坐地上,背后是她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屋子里一片空寂,陆觐然没有回头,听着自己的声音慢慢飘散:“钟有时。”   她睡得比猪还沉,哪还能搭理他?   “我很想你。”   “……”   “……”   钟有时是被痛醒的。   刚吃痛地睁开眼,就被眼前极近处的一张脸吓得惊叫声差点冲喉而出。   可她喉咙实在干涩得不行,压根发不出什么声音。   只能任由老秦一脸疑惑地抄起面镜子往她面前塞。   透过镜子,钟有时看见自己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怎么回事儿啊?我凌晨回来你人就已经这样了。”老秦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钟有时皱着眉想了半天:“我记得……昨晚陆觐然来找我了。”   “……”   钟有时摸着鼓起的额头,脸上三分疼痛难忍,七分不可思议:“他竟然揍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司机简直一口老血飚三尺………………谁说一头驴剖析下自己内心,老钟就能原谅他了?这咋可能?(陆这章的心理剖析肯定得站在陆的角度,谁站在自己角度不是本能地为自己辩护呢?怎么能说老司机在为他洗白呢,老司机简直冤枉啊啊啊……) 这章给他个缓冲,下章再来个大的,给个甜枣再打个巴掌,虐人不这么虐还有啥意思你们说~ 你们却因为这个霸王我┭┮﹏┭┮还是你们也学会了老司机上面写的虐人大法┭┮﹏┭┮看这骤降的留言数,真的好虐┭┮﹏┭┮信不信我泪流成河给你们看┭┮﹏┭┮┭┮﹏┭┮┭┮﹏┭┮┭┮﹏┭┮   ☆、第 74 章   秦子彧仔仔细细看她惨不忍睹的脸,真跟挨揍了没什么区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擦碰,俨然一顿胖揍,可——   “那这药是谁帮你上的?”   钟有时拿着镜子照照,自然也发现了,她脸上的小创口都悉心地抹了药。   绞尽脑汁回想,终于有一星半点的片段闪回,她记得自己在家门口碰见陆觐然,但她没理他,直接进了屋。那高傲的姿态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拍手叫好,可紧接着她就断片了。至于自己是怎么受得伤,怎么处理的伤口,又是怎么换了一身睡衣回到床上的……脑筋转得都发疼了,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秦在一旁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吧就算你俩掰了,他也不至于揍你吧。明明是他有错在先,要揍也是你揍他——难不成你们是互殴?”   那画面太美,秦子彧已不忍再往下想。这话钟有时也不爱听了,简直跟被人揭了疮疤似的,赶紧把镜子撂下,反而狐疑地将老秦打量了一轮,老秦的外套都还没脱,脸上的妆也很完整——   “你这是刚回来?”   秦子彧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啊,怎么了?”   钟有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这可都早晨7点了……   “你……该不会……又和……”钟有时意有所指地挑挑眉。   她可是记得老秦在巴黎那会儿她发微信过去,回的却是方程。这回总归是纸包不住火了,老秦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解决生理需要而已,老秦原话是这么说的吧?   而老秦上一次夜不归宿,似乎就在两天前,钟有时不免为她担心:“这么频繁……你就不怕肾虚?”   “我怕什么,要怕也是他怕吧?”秦子彧答得很是没心没肺,“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万一他真嗝屁了,我就撤呗。PY的好处就是下了床,谁也不耽误谁。”   老秦的脸也确实是神采飞扬的,一宿熬夜都没半点没精打采,看来采`阳补`阴得很到位。   钟有时就差跪地唱征服了:“我之前还听说方程最近和澜页资本闹得很不愉快,可你俩成天这么嗨,看来小道消息真不可信。”   “方文盲和澜页的叶总分歧一向在的啦,就他那个性,要我是人叶总,活剥了他的心都有。可我辞职那会儿还不是稳稳当当进了B轮,没办法,谁让人看好chaim fong呢……”   毕竟老秦早已把人方文盲从里到外了解了个透,钟有时自然是比起信小道消息,更信老秦。   国内大大小小的独立设计师品牌这些年做死了不少,Chaim fong算是其中发展最好的,如今又有了资本加持,简直提前二十年完成了钟有时的人生理想。   Timeless现在走的正是chaim fong的老路,钟有时忍不住悄默看一眼老秦,老秦当年对方程也算是由粉转黑,这些年也靠着黑方程黑出了知名度,所以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方程的人,恐怕还真少不了老秦这一份,如今再加上一条床上够合拍,钟有时是真真希望老秦能把他拿下,这样自己也算攀上这门亲戚了。   这么想着,话里的暗示意味便不由得明显起来:“我下周就要开始封闭拍摄了,整个家都留给你俩祸害,千万别客气。”   老秦分明觉得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翻个白眼没接这茬,反问她:“昨晚陆觐然跑来找你,你就不打算跟我说道说道?”   本来还陷在攀上一门好亲戚的美好设想中的钟有时瞬间被打回原形,嗷地一嗓子扯过被子蒙住脸,忘了自己身上有伤,赶紧又把被子从脸上扯下来,可是已经痛得龇牙咧嘴了。   钟有时小心翼翼抚着额头上的包,嘴上嘟囔着:“怎么突然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好奇嘛。”秦子彧一向是好奇无罪八卦万岁的,麻溜地掀开被子钻到钟有时近旁,端正坐好听故事,“你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了,就没有半点后续?”   “什么后续?是他突然得绝症了令我放下一切回到他身边?还是我得绝症了令他突然发现其实他爱的是我然后放下一切恩怨回到我身边?又不是拍电视剧,还非得整个大悲大喜的结局?”   “你可真老土,这都是十年前的电视剧桥段了,现在都流行这么来……”秦子彧琢磨了一下,“……他其实是外星人必须得回到他的星球你们以后就要远隔银河了他很爱你很舍不得你所以把他在地球上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了你的好闺蜜也就是我的名下……”   “等等!”一段话标点不多漏洞倒不少,钟有时可听不下去了,“他明明爱的是我,可为什么财产要转移到你的名下?”   老秦却觉得这无伤大雅:“这不是假设嘛,谁不知道现实情况是他既爱的不是你,更不会把财产转移到我名下,还不容许我往最好的方向YY啦?”   钟有时脸上一僵。   差点就笑不出来了。   她刚分手那会儿老秦还担心过她一阵,明里暗里地开导她:“确实感情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付出的越多,失去就越难受,还好你撤得快,不然时间拖得越久,你就付出的越多,那时候就真的是收也收不回来了。”   她当时表现得可云淡风轻了,还一副被老秦提醒了的样子:“难怪我现在还能吃能睡,原来是时间没到那份上。”   可能她真的表现得够像那么回事,不止老秦,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   人这种生物,真是既强大又可悲,每天重复暗示自己一百遍“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就真的会渐渐好起来。   可既然如此强大,又何至于在老秦的随口一句戏言下,就差点没绷住,被打回原形?   谁不知道现实情况是他爱的不是你……   他爱的不是你……   爱的……   不是你。   好在僵硬只有几秒,钟有时终是笑着起身:“行行行,那你就继续YY吧,我去做早餐,我可是快饿厥过去了。”   “不用做我的份,我快困厥过去了。”老秦话音未落已经甩了外套,连妆都不卸,摘了俩假睫毛就准备这么睡去。   钟有时进了洗手间,开了水龙头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就这么看着镜子里一脸空白的自己,“嗯,我很好。”   她对自己说。   暗示的力量有多强大?钟有时终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的黯淡一点一点被驱散——   生机勃勃的一天又开始了。   钟有时收拾好行李之后就搬去了节目组提供的别墅。进入五强以来,节目便切换成了封闭拍摄。每天24小时都生活在摄影机下,可因此引发的不适感,在赛制的紧张推进下简直无足挂齿。   还剩四场比赛整个赛季就结束了;她的失恋期,也该结束了。   三周的封闭时间,所有人都忙得昏天暗地,可结果总是好的,她最终挺进了二强。   最后的决赛,她和罗淼各出一个系列,一般设计师三个月才能完成的任务,节目组却把时间跨度缩短到四周。   接下来的四周时间,钟有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知道自己会输,也起码得输得漂亮。   偌大的别墅里,从最初的五个人淘汰到最后只剩她和罗淼,过程其实挺残忍,但钟有时也挺庆幸——好在还有罗淼在。   最终宣布结果时,她和罗淼同站在伸展台上,面对台下的评委。   罗淼的名字响起,她输了,输得毫无悬念。   她听着评委宣读第一名所获得的奖励,羡慕有之,但不嫉妒。   比赛是结束了,可她作为timeless的老板,未来的路才刚刚开始。   她旁边站着的罗淼不是对手,而是她最好的拍档。   可评委接下来的话,注定要将她对未来的一切设想尽数打破——   除了既定的奖励外,因为罗淼的表现吸引了轻奢品牌coulisse高层的注意,coulisse特为他提供了一份条件优渥的合同——将聘用他作为副线品牌coli的主设计师。   coulisse的高层……   谁都知道这个纽约品牌近期刚被国内某时尚集团并购,与其说罗淼的表现吸引了coulisse高层的注意,不如说这是徐子期为她这弟弟准备的一份大礼。   罗淼如果去了coli,去了纽约,那她的timeless怎么办?   钟有时顿时就慌了,眼神凌乱地瞟向一旁的罗淼。   可摄影机在前,除了场面话她还能说什么?笑得有多难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看来你是要远走纽约了,恭喜。”   她朝他伸出手。   可她一点也不想他接受她的恭喜。   她只想听到他拒绝评委,拒绝这份天价合同。   结果却不如她所愿,罗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肯定看懂了她的慌乱,可他还是选择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不快,但也毫不犹豫,分明已经心有笃定——   他终是接受了她的恭喜。   那一刻,钟有时的脸再也绷不住。   可就在摄影机成功捕捉到她丧家犬一般的表情的那一瞬,罗淼猛地施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跟我一起走。”   他紧紧抱住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走可不知得几年咯…… 要不要答应他? * 一头驴:那我呢? 老司机:…… 一头驴:喂!喂!   ☆、第 75 章      最后一期的节目在三天后播出,收视率甚至力压全明星阵容的综艺节目一头,这应该算是国内民众第一次如此聚焦独立设计师这个领域,当然这除了带火一对cp之外,还有timeless这个品牌。节目制作方更是喜闻乐见,翻出早前未播出的节目花絮,在网上又狠炒了一波热度。   把一个专业性的节目硬是剪成了恋爱节目又何妨?利益最大化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节目组是否在吊观众胃口,节目的最后停在了罗淼和钟有时的这个拥抱上,至于钟有时有没有答应他——这俨然成了悬案。节目组的官微爆了,吃瓜群众纷纷求后续。节目组却始终不做任何回复。   其实节目组也不知道最后结果究竟是怎样,这对cp到最后究竟是成了还是分道扬镳,也就只有当事人知情了。   就在所有人都云里雾里时,timeless的官微悄然上线,发布第一季的lookbook。时尚圈和潮流圈一向水火难容,timeless的风格却俨然有综合二者之势,业内人士都在等着看timeless正式上线之后,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能够延续之前的单品爆款的神话。   Timeless的lookbook和campaign大片均由知名摄影师克雷泽·米勒掌镜,要知道克雷泽在中国的唯二两次亮相,都和timeless有关,第一次是为钟有时的鲜花礼服掌镜,随后便是这次的全面合作,出镜的模特虽是生面孔,但与timeless的风格十分契合,大片更是全镜在迪拜拍摄,timeless这一路走来这么顺畅,前期砸钱也砸的毫不手软,分明是有幕后推手加持,但至于这幕后大佬是谁,知情者讳莫如深,其他人也只能雾里看花。   至于吃瓜群众的目的明显单纯得多——lookbook上明明白白写着设计师“钟有时&罗淼”,这可透露了不少讯息,钟有时没有答应去纽约,反而罗淼为她留了下来?亦或者,二人彻底掰了,第一季的collection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   虽然各方猜测都还没得到证实,但已经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看着明星们已提前上身的春夏系列,摩拳擦掌地等着正式发售那天抢购;有人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粉的CP面临拆解重组的命运……至于陆觐然,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陆觐然自己都不太清楚。   他趁着钟有时封闭拍摄的这一个半月,该忙完的全部忙完,最后一站是香港,然栀赞助了今年的香港巴塞尔艺术展——这也是以然栀基金的名义牵头的最后一个项目。基金会已经在办更名,手续很繁杂,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现在流的汗正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   这话陆觐然真是记忆犹新。   踏上回京的航班,接下来他终于可以给自己放几个月的假,好好把女朋友哄回来。   助理替他下好了设计师大赛的最后一期,他在飞机上终于得空看看,胜负结局早在预料中,令陆觐然稍感诧异的是过程,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子终于成长了,去年她还因为完不成一件婚纱的修复而负气出走,今年初她还因为队友的退赛而想要放弃,如今却能明显看出她独当一面的能力。   为内衣公司设计产品,为欧莱雅发布会设计模特秀服,甚至最后一场秀的压轴作品冰与火,单拎出来都是可圈可点的作品,尤其最后这件冰与火,模拟火焰在长礼服上烧灼出的不同层次感与渐变色,灵感不知是否来远远当初宋姐被烧掉的那件婚纱?   明知道自己会输,可还是拼尽全力,她是真的长大了……   至于结果,注定是残忍的,宣布结果的那一刻陆觐然也不打算再看了,摘了耳机正要关掉平板电脑,飞机却偶遇颠簸,他差点没拿稳平板,也只能任由视频继续播放下去。   随后就见视频中的钟有时朝罗淼伸出手去,似要祝贺她。因陆觐然摘了耳机,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是她那眼神分明不是落寞,而是恐慌,对于一个早就知道结果的人,此刻的张皇失措究竟意味着什么?陆觐然还来不及细究,罗淼已将这陷入恐慌的女人一把拉进怀里。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平板电脑的屏幕早已黑了下去,陆觐然的脸,却始终不见半分转晴。   他知道徐子期所在的集团为拓展业务范围并购了coulisse,可他并未听闻她有意把罗淼调去纽约做coli的主设计师。显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很显然徐子期是有意隐瞒。   直到看到了timeless第一期的lookbook,陆觐然才放心,她选择继续经营timeless,就不可能和罗淼共同出任coli的主设计师。   同时兼任timeless和coli的职务就更不可能了,以他对徐子期的了解,徐子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取了寄放在机场的车,陆觐然直奔目的地。   直到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公寓楼下他才想起来,她不一定在家……   在打电话还是直接上楼之间犹豫了很久,陆觐然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知道她搬走之后就换了号码,可要弄到她的新号码其实很容易,她这新号码他也存了挺久,但一直没打过,他知道她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可现在呢,不冷静的倒成了他。   这通电话打过去,其实已经预料到她会拒接,可那等候音在陆觐然的屏息凝神中响了三声,竟接通了。   “……”   “是我。”简短两个字,多少带了点试探的意味。   “我知道。”那边说话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我在窗口看见你的车了。”   陆觐然下意识地看向车窗外,距离这么远,其实压根看不见哪扇窗里有人正与他对视。   更令他诧异的是,还不等他说话,手机那端已主动开口:“你等我会儿,我换衣服下来。”   满车厢的安静中,陆觐然看着仪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跳过,度秒如年的感觉令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不出十分钟,公寓楼里已经走出了熟悉的身影。   钟有时上了车。   再自然不过的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开始在一起时,陆觐然没说话,这一切都与他设想的不一样。   钟有时也不客气,直接说:“我饿了。请我吃饭。”   这直来直往的样子陆觐然再熟悉不过,不由得一笑,发动车子:“想吃什么?”   “你定吧。”钟有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突然又说,“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刚启动的车子又猛地刹住。   钟有时被安全带勒得都疼了,可她还是只顾着看自己的手指,丝毫不去关注身旁那两道令人心惊的目光——   “我要去纽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 全文完。 。 。 。 额好吧同样的把戏貌似骗不到你们第二次。 主要是最近留言量简直比老司机的过山车还刺激,一会高一会低,老司机都要晕车了,体谅体谅老司机吧,冒泡的才是好兄弟哦~ * 把上一章coli的总部从伦敦改成纽约了。(还是纽约更适合华人设计师发展╮(╯▽╰)╭   ☆、第 76 章      车子就这么一直停在公寓楼前的交叉路口。   不知过了多久,陆觐然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跟coli的合同签了?”   “签了。”   “几年?”   “三年。”   “timeless怎么办?”   “coli同意我兼顾自有品牌。”   她似乎早料到他会问哪些问题,回答得十分行云流水。陆觐然沉沉地一闭眼。她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他都快要理不清思绪。   “违约金多少?”   他突然说到,钟有时终于有点反应不及:“啊?”   “你跟coli的合同违约金多少?按惯例应该是年薪的三倍。违约金我出,留下吧。我可以保证Timeless在国内有更好的发展前……”   “陆觐然,”她却一字一顿地打断他,“我今天只想和你好好道个别。别逼我现在就下车。”   他看着她,眼里有太多婉转不清的想要表达的东西,可终究是一言不发,沉默地重新发动车子。   正值傍晚,街边华灯初上。回国后他第一次请她吃大餐就是这家四合院里的官府菜,这回是钟有时第二次来,水景和树木在夜色下依旧泛着脆生生的绿,通往西厢房的路依旧是一曲三折,餐室里的盆景依旧那么玲珑,唯一不同的,或许是餐桌上的他们都沉默得可怕。   上回来这儿正好是他生日那天,钟有时还记得自己当时临时做了个蛋糕,可惜蜡烛都还没吹,他就被宋栀一个电话叫走了。   那天宋栀被找上门去的克雷泽缠上,钟有时前段时间去看克雷泽粗剪出来的campaign大片时,还问过克雷泽那天宋栀到底跟他吵了些什么,这才知道宋栀那天的简简单单一席话,就让当时在场的两个男人统统死了心。   宋栀和克雷泽分手并不是因为她还爱着陆觐然,相反,她早就把陆觐然当朋友了,宋栀之前一直对陆觐然表现得欲拒还迎,其实是在赌气,是在报复克雷泽的多次不忠。终于,依旧不断偷腥的克雷泽令宋栀彻底心灰意冷,宋栀决定放下克雷泽的那一刻,也等于放过了陆觐然。   钟有时真的很佩服宋栀,也真的可怜她。   至于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用着餐的陆觐然——他的心可曾有一秒被她走进?   这个问题一度纠缠了钟有时很久,可在她决定去纽约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已豁然开朗。   她的未来,如果还一直纠缠在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上,那她就毁了。未来要如何在纽约立足,才是她必须全力以赴的事情。   人多多少少是需要仪式感的,就好比她登上飞往纽约航班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要与过去的一切说再见;又好比这一刻,她想要好好跟他道个别。   却原来,实际上真走到了这个地步,她连一句像样的“再见”都说不出来,除了闷头吃饭,她就像个哑巴。   一顿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吃完了。   他送她回去,这一路却足足开了一个小时,却依旧没有到达目的地——他在绕弯,仿佛永不会停止似的漫无目的。   窗外的风景从长安街一路到了国贸桥,周围的车流从最初的拥堵不堪渐渐变得稀稀落落,夜都渐渐深了,车子却依旧没停下。   多么幼稚,以为只要一直不停车,就永远不会有下车说再见的时刻?   陆觐然却是一面嘲笑着自己,一面继续加速。   钟有时心里叹气:“已经十点了。”   回答她的却只有油门轰到底的声音。   可这有什么用呢?终于油量耗尽,这车终究是得停下。   车子被逼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可能连最后一丝电量都耗尽、双闪都不得不熄灭的那一刻,也不远了。   陆觐然趴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叫车了。”钟有时看着手机上叫车软件上显示的车将在五分钟后抵达。   他依旧没有回应她。   钟有时觉得自己就像在对空气说话,可是她不得不说:“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碰见你,我现在应该在佛罗伦萨,好一点的话没准能应聘上设计助理,差一点的话甚至有可能在outlet做中文翻译。是你的出现,给了我新的机会,也给了我新的希望……”   “我不想听。”他终于开口,却是打断她。   他知道她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可又怎么阻止得了她?钟有时并没有打算停下:“我最初报名参加比赛,其实也是在投机取巧,想着让你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没准就能重新获得你的赏识,从你身上捞更多的好处。但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糟糕,我害怕的东西太多,我害怕萧岸,害怕再失败,害怕走到最后发现这又是一个死胡同、还不如当年彻底改行去outlet做翻译……”   “……”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这是你教会我的,谢谢你。”   陆觐然近乎机械地扭头看她。   她说这么多,无非是在为她最终要说的话做铺垫。   而她最终要说的话,应该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真的非走不可么?”   她点头:“我不想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停下我的脚步。”   “……”   “所以,再见。”   她终究还是说了这两个字。   她说完就下了车——   她叫的车到了。   两周后,钟有时如期踏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   罗淼自己加钱升头等舱去了,钟有时也没管他,翻了会儿杂志,飞机也飞平稳了,空姐开始派餐,“请问想喝点什么?”   “香槟谢谢。”钟有时正看着杂志,头也没抬地说。   倒香槟的声音起了又止,钟有时正要抬手接过,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抢了她的香槟。   不止香槟,她旁边的座位都一同被抢——罗淼喝着她的香槟坐到了她旁座上。   钟有时抱歉地对空姐笑笑,又要了一杯的同时不忘斜眼觑他:“干嘛?头等舱不舒服?”   罗淼还真就在如今的座位上弹了两下,煞有介事地感受了一下:“真的诶,怎么回事?商务舱真的更舒服……”   “得了吧!这座儿有人,你赶紧起来。”钟有时可记得自己旁边原本坐着位南美小哥,那小哥刚才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放心啦,我刚在厕所门口拦住他跟他换了座位。”   钟有时直摇头:“你说你,花那冤枉钱升舱却便宜了别人,有意思么?”   “有意思啊。”罗淼煞有介事地当着她的面晃一晃那杯从她手里硬夺下来的香槟,笑得很欠揍,“有意思极了。”   北京飞纽约的航班整整13个小时,钟有时还记得自己出发时下午一点,落地肯尼迪机场同样是纽约时间下午一点,可她整个人都跟废了似的,勉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办入关。   她上了接机的车就一路睡,反观罗淼,不愧比她年轻几岁,不见半点颓意,在车上和负责接机的coulisse行政官一直聊。   钟有时真睡得跟猪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罗淼偶尔扭头,见她一颗脑袋随着车子的颠簸晃得很有节奏感,就觉得有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脑袋什么时候晃到他肩上。   果然她的脑袋晃着晃着,就开始往他这边偏,眼看就要枕上他肩头了,罗淼刚下意识地一屏呼吸,那脑袋却硬是一个wave回去,直接枕到了对面窗棱上。   罗淼脸色一愠:“喂!”   “……”   “喂!”   他叫不醒她,索性曲肘撞撞她。睡得再深也被他撞醒了,钟有时这大中午的起床气也不小,一瞪眼:“干嘛?”   罗淼的借口不是信手拈来?“你不起来看看?快到中央公园了。”   中央公园她又不是没去过,有什么稀奇,钟有时抱起双臂正打算继续睡去,却猛地一坐起,连忙看向窗外。   罗淼这边所对着的车窗外才是中央公园,不得不点点她的肩膀提醒:“中央公园在这边。”   可钟有时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自己那边的车窗外看。   莫非睡傻了?罗淼凑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是一排豪宅。   豪宅就位于中央公园对街,位置极佳,价格不菲。   而她,分明目光清明,甚至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看来不是睡傻了,而是被纽约的铜臭味震慑住了。   “十年内,我一定要买得起这儿的房子。”钟有时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咬着牙说。   罗淼忍不住用下眼线瞧这俗人:“当着人行政官的面,能不能谈点有逼格的东西?比如说……理想什么的。”   钟有时不理他的揶揄,更何况行政官压根听不懂中文,她暗自又咬了咬牙:“我不管,就十年。”   “哟,你已经打算和我在纽约待十年了?”   罗淼分明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还故作一副吃惊状,以及一副高姿态,“我可还没想好答不答应你。”   钟有时回头就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也令钟有时看见了他身后的车窗外、中央公园的全貌,   中央公园已不复她初来乍到时的一派清冽,处处都是生机盎然。春的气息就这样覆盖了整个纽约城,而与之一街之隔的上西区61街,她曾在这儿住过一阵,野心也就是这样被一步步培养起来的。   最后见陆觐然那天,她漏了一句话——她还要感谢他培养了她的野心。只不过未来这条路,她要自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辣么多兄弟觉得老钟不会走?甚至还有觉得她怀孕了的……(有,还是没有?你留言老司机就告诉你~如何?) 更好的平台,更好的发展,不比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重要? (完了老司机现在已经成了一头鹿的后妈,偏心自家闺女的后妈,你们还爱么?) * 一头鹿:放心,我不会轻易地狗带。第一步,就是先砍死后妈——我追妻道路上最大障碍。 老司机:突然后背一凉是咋回事?   ☆、第 77 章      钟有时在纽约不知不觉已待了一个月,其他什么都好说,就是吃的实在太不合胃口,真想念国内发达的外卖系统和各种脏摊儿小店,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型日渐消瘦,如今把自己套进2码的衣服都绰绰有余。   可惜她每天忙成狗,公寓的厨房是一次都没用过,Coulisse虽是个创立于1981年的品牌,其副牌coli却是个诞生于2009年的新生代,售价只有主线的60%,主线负责撑门面,副牌负责捞钱以及帮助主线培养未来客户群,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如何既不功高震主、又能稳步提升销量,是她和罗淼上任后迫切需要做出点成绩来的领域。毕竟如今副牌也不好混,最近几年Dolce&Gabbana、Marc Jacobs、Michael Kors这些品牌陆续都关掉了副牌,Coulisse还能坚持到现在,并非因为经营得有多好,而是危急时刻中国土财主插了一脚。   除了和一般空降部队一样面临如何与原团队磨合这个问题,她和罗淼还多了一项难题,timeless和coli的风格必须剥离,如果无意识地越做越趋同,coli还有中国土财主撑腰,timeless那就真完蛋了……   “你变相骂我姐是土财主是几个意思?”本来吃着晚餐还要听她聊工作罗淼就已经很不爽了,这回正好找着个缘由借题发挥一下,打断她,那一脸不满装得还挺像模像样。   “夸她有钱怎么就成骂她了?那我巴不得人天天这么骂我。”钟有时坐在设计桌一角,嘴里还叼了半块披萨。   是的他俩今晚又加班开小会,又点了这家的墨西哥披萨。Coli上一届设计总监的旧款已经开始全面打折清仓,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和罗淼什么时候能给出全新的2016早秋系列,不争分夺秒怎么行?   可这披萨吃得她都想吐了,哪有什么干劲儿可言?   果然还是罗淼率先撂挑子,一把夺走她手里的披萨扔了,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办公室外走:“这披萨真特么难吃,咱们去唐人街吃粤菜去。”   “这怎么行?”钟有时两脚一用力,死活不让人拽走,回头看看设计桌上的设计图,“咱们今晚得定稿,不然明天怎么跟美术主管开会?”   “我们已经改了3稿,足有80分了,过犹不及你懂不懂?再改,绝对不会比之前更好。”罗淼一针见血地指出,“说白了都是你自己给自己压力。”   罗淼的力气哪是她双脚一扎就能抗衡的?再一用力都快把她提着走了。   等终于找到了一家还可以的粤菜店,钟有时的满腹牢骚也没了,喝着久违的炖盅,心满意足地喝了口气。   果然是要吃了好吃的,心情才会好。   死活不肯来的是她,吃着舍不得放筷子的也是她,罗淼与她对面而坐,无奈得直摇头:“你知不知道你最近脾气暴躁得就跟个绝经妇女似的。”   也不知她是真的没发觉,还是羞于承认,一扬眉还挺无辜:“有么?”   罗淼郑重地点点头。   钟有时低头喝汤不作声。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最近脾气差,今天还差点把coli的资深设计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最后只能憋在心里骂一骂,表面上还算和气地把资深设计师请出了办公室,但她真有点体会到当年的方程看谁都不爽的心境。   莫非真是她英文表达太差,底下人才抓不住她的点?   哎,该死的磨合期……   她之前风云残卷够了,也饱了,自然多的是时间胡思乱想。罗淼基本只能吃她剩下的,要搁以前肯定逼逼叨,可最近真有点憷了她一点就着的样子,自然欺软怕硬默不作声。   为了做出点成绩来,这女的真是拼了,就好比现在,抱着双臂坐餐桌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最后竟直接腾得站了起来。   真怕她会嚷嚷着让他放下筷子,赶回去继续赶工,可她站了一会儿,竟自己扭头走了。   罗淼叫住她:“干嘛去?”   “去趟洗手间。”原来她的面有菜色是因为这儿,“吃撑了,胃难受。”   罗淼扫一眼餐桌:“六菜一汤被你干掉一半,你不吃撑谁吃撑?”   可她走得太急,没听完他的话就出了门。   走廊真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意境,钟有时可无暇欣赏,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果然已经吃惯了披萨的胃消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大餐。   她脚步不停,差点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正着,钟有时赶紧一侧身才险险避过去,就这么和这个中国面孔匆匆打了个照面,就越过对方继续往前走。   这家中餐馆当地挺有名,碰见中国人并不奇怪,她第一次来这儿还是春节那会儿由陆觐然带着,那段时间吃过的饭店,就这家她给了高分,不然这回也不会带罗淼来。   眼看洗手间就在这节截走廊的尽头,钟有时刚要加快脚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钟小姐?”   那声音浸着疑惑,还带着点港普腔,钟有时硬是忍着反胃回过头去——   叫住她的正是她方才差点撞着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再一打量她,就和蔼地笑了:“钟小姐,真的是你?”   钟有时皱着眉头琢磨半天,眼看对方一步步走近自己才认出。   这可尴尬了,她都没认出这家饭店的老板来,老板反而先认出了她。过年那会儿陆觐然带她来吃过饭,碰见这老板时,还向对方介绍过她。陆觐然母亲也念叨过这家店,俨然老主顾。   看来老板也把她当自家人了,直接寒暄了起来:“刚才怎么没在包厢里看见你?”   老板什么时候进过她的包厢?“我一直在那什么风味阁待着呢。”   “你不是跟陆生陆太一起来的?”老板也纳闷,“他们在秦思阁。”   陆生陆太……   钟有时一反应过来,当时脸色就更不好了,语气也迟滞了:“没,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这样啊……你和朋友在风味阁是吧?我一会儿叫人送个菜过去。”   “不……不用了。我们已经吃完准备走了。”   钟有时陪着笑脱了身,洗手间是彻底去不成了,一路调头疾走,不巧路过那间门边挂着“秦思阁”三字的包厢,一看这三字更加避之唯恐不及,在铺着中式地毯的走廊上拔足狂奔起来。   本来胃就难受,这么一跑更颠得慌,猛地推开自己包厢门,脚都没踏进去就连忙召唤还在吃饭的罗淼:“结账走人了,赶紧的。”   “这么急?”   “我……我回家大号。”   “这儿不是有厕所么?”   “你不知道我从不在家以外的地方上大号?”   罗淼睨她:“还真不知道……”   看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还真不像是胃难受还憋大号,抢先一步把账结了,又一路急吼吼地出了饭店。不过这女的吃饭习性就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要想吃嗨,必须先下两杯小酒,可她这一路走去路边停车格的样子,显然是忘了她自己喝过酒。眼看她真的解了车锁准备坐进副驾,罗淼一把拉下她:“你喝了酒,开什么车?”   钟有时被他这么一拽,陡然想起自己不能酒驾的同时,本来就压抑了一路的反胃这回是彻底压不住了。   她这临街一吐可是恶心坏了正路过的路人,罗淼不仅得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还得帮她招架路人投来的目光,当街吐也来不及兜着搁谁眼里估计都是没素质的表现,可没办法,他就是护短,详装一副抱歉的样子直接来了句:“Please be considerate.She is pregnant.”   他这么一说,路人们自然就体谅了,甚至有好心的,掏了包纸巾递到钟有时手里。   钟有时也吐够了,拿着罗淼“骗”来的纸巾擦嘴,罗淼返回酒店招来服务生帮忙清理了一下,给完小费就拉着钟有时走了。   眼看车子绝尘而去,好心路人也准备离开了,服务生也刚把小费揣兜里准备开始清理现场,身后的饭店却“叮铃”一声,门被急吼吼地开。   孙韵疾步走了出来,却只见一服务生在忙,不由问:“where is she?”   服务生被问得一头雾水,还是那路人嘴快:“That pregnant woman ”   “Pregnant?!”   路人可是被这位夫人的一惊一乍给吓着了,再没搭腔直接走人。   只是孙韵此等惊讶,看来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了。   陆觐然接到母亲的电话时,人正在Coulisse的纽约总部楼下。   coli也在此楼办公,21-22层,只是这个点,应该早已人去楼空。   他的车路过这里,也不知停了多久,正要点油门离开,手机就响了。   是孙韵的电话。   陆觐然接起来,刚叫了一声:“妈……”   就被厉声打断:“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   “……”   “……”   陆觐然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车底。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当然没怀啦。 但是,不妨碍假消息一路以讹传讹传。 陆觐然:不知如何追回前女友时,发现前女友怀孕,如何处理在线等…… ** 老司机给兄弟们来首经典名曲,music起~ 我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永远,我只要你好好为我留一次言~~ (写文还送歌,兄弟们怎能忍心不给个回音儿┭┮﹏┭┮)   ☆、第 78 章      迟迟没得到的回应的孙韵满腔的不可思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母亲那架势,陆觐然就怕她乱上添乱:“妈,这事你就别管了。”   孙韵在电话那头可是激动得不行,哪顾得上他反对:“我之前跟淼淼确认过好几次,有时来纽约之后可一直都没交男朋友。你之前不也说舍不得,可又不知道怎么办么?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好好把握啊儿子。”   不同于孙韵的焦灼又窃喜,陆觐然这边就只有成倍的焦灼,他捏了捏眉心,一个字没说,当然电话那头也不需要他搭腔了——孙韵已经开始策划起什么时候办婚礼,约哪的场地,要请哪些客人,“对了,还有,确定预产期之后得尽快联系医院,你想好让孩子拿哪国身份没?”   “……”   “算了,你们年轻人都没这根筋,问你们也白搭,你负责把我儿媳妇哄回来就行,别的妈替你操心。”   甚至还有陆崇瑞那一场严肃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幽幽地传来:“务必抓紧时间,几个月时间很快过去的,耽误不得。”   敢情他父亲也在电话旁,全程监听着。陆觐然的表情却没有片刻转晴。   父母这么说,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了解钟有时,这哪是送上门的机会?这简直是堵死了他所有的路。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现在追回她,只要方法得当,姑且还是有机会的,可如今有了这孩子,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会觉得他是因为孩子,不得不就范。到时候以她的倔法,就算最后她真的肯生下孩子,绝对是宁愿做单亲妈妈也不愿接受他。   更糟糕的情况是,她如今兼着timeless和coli,timeless在北京的第一家旗舰店业绩喜人,但在这个将“喜新厌旧”奉为圣经的时尚圈,没有人知道明天又会是谁的天下。Coli就更不用说了,被裁掉的前任设计总监William Chan可是已经放了狠话,要看这两个菜鸟什么时候完蛋。现在突然要她为了这个孩子中断刚起步的事业?更不消说万一她与coli还签署了君子协议,几年内不能怀孕……   这孩子来得多不是时候……   坐在副驾驶座上面如菜色的钟有时突然鼻子一痒,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进入五月以来气温升的很快,现下眼看都五月底了,罗淼早习惯开冷气,可她两个喷嚏下来,罗淼立即祭出标志性的嫌弃脸,一边说着:“现在车厢里全是你的病毒。”一边顺手就把冷气关了。   钟有时揉揉鼻子:“肯定有人在骂我。”   “得了吧,是你现在天天熬把身体熬坏了,各种小毛病不断。”   钟有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更让她坚信:“不,肯定是那老厕所在骂我。”   罗淼反应半天才领悟过来,老厕所……厕所……WC……说的不就是他们现在的头号死对头William Chan?   coli的前任设计总监William Chan,她第一次见人家还尊称一声“陈老师”,可自从William Chan开始在各种场合唱衰他们,钟有时就暗搓搓给人起了这么个新外号。   不得不说她损人的功夫真是一流,不过也确实憋屈:“那老厕所背地里没少骂咱们,拜托,是董事会炒了他,迁怒到咱头上算什么?同是华人,怎么就不能相亲相爱?”   罗淼撇撇嘴:“人可一直号称他自己是地地道道的米国人。”   纽约的时尚圈虽然已经出了不少很有影响力的华裔设计师,但像William Chan这样试图摘掉华裔标签的人也不在少数。自打他俩上任,William Chan在他的社交账号上明里暗里嘲了他们不知多少次,下个月6号将是今年的CFDA颁奖典礼,每年一度的CFDA时尚大奖被视为美国时尚行业的奥斯卡,今年已经是第54届,作为受邀嘉宾的William Chan更是早早地晒出了邀请函,顺便隔空“安慰”了一番没有受邀的他俩。   国内若两方开撕基本都靠水军,当事人藏在幕后撒钱就行,而纽约这种真主下场开撕的场面钟有时还是经历得太少,没有应对经验,无奈吃了这哑巴亏,只等着用今年coli早秋系列的销量,狠狠打那William Chan的脸。   早秋系列定稿之后紧锣密鼓地打版、制作样衣、投入生产,这些都不需要她和罗淼亲力亲为,可钟有时依旧忙成狗,当然不仅是因为工作,更因为不得不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拓展新的人脉。月底她还得回趟北京,timeless的第二家店剪彩,她肯定要到。Timeless的热销款已逐渐卖断货,她在追加订单还是推新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还得跑一趟工厂。   这是步险招,若输,则招牌还没立起来就砸了,投入成本也过高,下一季销货的压力也更大;若赢,timeless等于半年时间成功推出两个collection,放眼国内,已无独立设计师品牌可出其右,等到下一季的订货会,她跟买手公司谈合作的筹码也有了。她明年还打算说服Coulisse推出和timeless的联名系列,有了中国市场的好成绩,她的胜算也更大。   “看不出来你野心这么大。”她的思路如此清晰,罗淼挺吃惊。   她倒是笑眯眯地,跟背诵课文似地言不由衷道:“这还得感谢三水弟弟给了我勇气和信心。”   罗淼一勾嘴角,笑容险些藏不住——她还是很知道怎么对付他的。   她最近情绪不错,还有心情讨好他,估计跟伙食上的改善密切相关。   确实,最近的外卖水准直线上升,再也不是之前除了披萨就是炸酱面的悲惨局面,小炒、煲汤、甚至麻辣香锅都有。   罗淼着实好奇她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水准不错的中餐馆,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也是拾人牙慧:“就是咱们上次去的那家粤菜馆,它家有个公众号,这些中餐馆都是它推送过来的。”   “啧啧,果然科技改变世界。”   纽约这一个月,陆觐然除了跑腿,基本没干过别的事,公众号有专门的美食专栏作家负责运营,这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只对一个人推送的公众号,但不妨碍每一篇都图文并茂,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Coli的前台估计都认识他了,毕竟开豪车送外卖的独他一家。有一次差点被钟有时撞见,若不是他快一步闪进电梯,绝对要穿帮。   自此陆觐然也变了路数,送外卖这种高危环节还是交给真的外卖员,他潜心厨房解锁新技能,自认为上手还挺快,大厨也夸他有天赋,不过他作为刚收了这家餐厅的老板,大厨这话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人生头一遭把日子过得这么有烟火气,陆觐然也是始料未及,但感觉还不赖。偶尔想起差点在电梯口撞见那次,不过只是匆匆一瞥,他都能看出她比他最后一次时胖了点儿,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出来,最近送去的外卖味道稍有不同……   何止是稍有不同?   简直是水准下降得太快,令人发指——   享受了这么久的美味,钟有时嘴都养刁了,尤其这家的海鲜粥她之前点过,好喝到粥底都不忍放过,哪知道这回刚喝一口,就龇牙咧嘴地吐了。   一看罗淼,果然也是一嘴腥苦,直皱眉头:“真特么难吃。”   钟有时不信邪,皱着鼻子再吃一口,这回不仅腥苦,还咸得要命,嗓子都齁得慌。   莫非换厨师了?   真是的,差评。   正在厨房里潜心钻研的陆觐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厨:老板硬要跟我学做菜,只能骗骗他玩儿了…… 下章友尽正式重逢,是更期待天雷勾地火呢?还是形同陌路呢? * 最近留言刚涨势良好,上章就又跌,兄弟们啊你们这过山车开的,老司机跪着唱征服┭┮﹏┭┮ 就不能让老司机爽一回嘛~我不让一头鹿爽,你们就不让我爽么?呜呜……   ☆、第 79 章      Coulisse迎来中国财主爸爸之后,门店扩张的速度很惊人,前后脚在巴黎的Rue St. Honoré和纽约的麦迪逊大道开设全新的Lifestyle 门店,后者的开幕活动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还得赶着出席剪彩,也来不及点别家外卖。员工餐厅的食物其他人都吃得惯,就她和罗淼嘴巴刁嫌弃这嫌弃那,最终只能饿着肚子与Coulisse的高层一同出发前往麦迪逊大道。   Lifestyle门店共四层,地下一层是男装,一层是女装,三层是箱包与配饰,二层则是属于coli的,挂着“coming soon”的牌子,正等他们的早秋系列正式入驻。   穿着coli样衣的模特已经出现在了二层的巨幅海报上,她和罗淼这次在用料的选择上丝毫不逊于主线,只在设计上更趋于年轻化,剪完彩之后,品牌邀请的品牌挚友和站台明星们纷纷在一层的临时吧台旁,钟有时也身在其中,罗淼见她跟个面生的美剧女演员也能聊得这么投机,都不忍心去打搅了,直到她们愉快地结束了聊天,他才过去。   “可不是一路上饿得耷拉着个脸的你了。”她现在眉开眼笑的,果然女人是情绪动物。   钟有时举着手里的香槟和罗淼碰了碰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自然开心:“感谢中国财主爸爸。”   罗淼倒是难得附和了一句:“嗯,感谢。”   钟有时终于也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天助我也,参加完剪彩回到公司没多久,就收到了CFDA送来的邀请函。   一看秘书送进办公室的信封钟有时就傻眼了,封面上印着女神奖杯,封底则是CFDA的常年冠名赞助商施华洛世奇的标,不用猜都知道信封里是什么了。拆开一看,邀请函上组委会亲笔写下的受邀人“YS ZHONG”——看来真没送错地方。可钟有时的诧异半点没消,反而更狐疑地看向罗淼:“你弄到的?”   显然罗淼不比她知道得多,琢磨半天:“应该是我姐。”   不管到底是谁的恩泽,都不妨碍钟有时抱着邀请函一蹦三尺高:“我现在越来越爱徐子期了可咋整?”   罗淼撇嘴觑她一眼:“你要爱也该爱我吧?知道什么叫沾光么?”   “行行行,沾你的光,行了吧?”她敷衍得附和了一句,又欣赏起邀请函来,来来回回就那么几行字,瞧把她美的,罗淼估摸着她下一秒就要抱着邀请函转圈了,好在下一秒外头有人敲门,钟有时一听声音立即收起一脸的眉飞色舞,一屁股坐回办公桌后,瞬间切换回一本正经的模样,拿腔拿调道:“Come in.”   今年的CFDA时尚大奖和往年一样在林肯中心举行,钟有时基本是抱着观摩参观的想法来的,也着实是看花了眼。今年是Gucci的天下,新任设计总监Alessandro Michele走马上任之后,Gucci就从原本的一线大牌吊车尾一跃成为当今时尚圈的新宠,不仅大部分明星今晚都穿着Gucci踏上红毯, Alessandro Michele也毫无悬念地摘得了大奖。   当然对于他们这种小角色来说,重要的并不是颁奖礼,而是随后的派对,要知道单单这一个派对上,美东的大半个时尚圈都齐了。   这就是个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挤的名利场,钟有时也不例外。   诚然,Coulisse近几年确实是有点过气的趋势,鬼佬也不傻,如日中天的时候绝不会如现在这般稀罕中国人的真金白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派对上结识的新朋友们知道她和罗淼是coli的设计总监,也都挺买账的——如果不是因为碰见了William Chan,今晚的派对堪称完美。   可惜,她总得允许完美中有点小瑕疵的出现——眼看William Chan朝她这边走来,眼神分明已经锁定了她,钟有时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而她的好战友罗淼,此刻正忙着和前年的最佳男装设计奖得主、华裔设计师周道一聊得火热,二人同是FIT的校友,看来是有得聊了。钟有时只能独自应付William Chan的来者不善,可详装的笑容刚起,就被William Chan一句话打回了原形:“原来没有作品的人也能受邀参加CFDA?”   钟有时借着扭头从服务生的托盘上拿酒的工夫,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才拿起两杯酒扭回头来,迅速恢复合宜的笑容,把其中一杯递给William Chan:“原来是陈振华陈设计师,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差点没认出来。”   William Chan刚要接过酒杯,手就狠狠一僵。   设计圈的基佬大多注重身材管理,她刻意说他胖,他哪还会给她好脸色?更何况他最讨厌外人叫他中文名。   “是么?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看来是气坏了,“该不会是哪家媒体偷偷带你进来的吧?”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钟有时怎么会不懂?全世界都这样,组委会特邀的看不起品牌直邀的,品牌直邀的看不起媒体邀请的,媒体邀请的看不起花钱买黄牛票的。   钟有时笑容不变:“我这人吧不像某些人,什么都往Twitter上发,恨不得一天三餐加上个洗手间都拍来求赞,这次组委会的邀请函我也就没往Twitter上发。”   “……”   “……”   小样儿,跟我斗?钟有时得意地一瞟眼。   William Chan 可真是有点落下风了,显然钟有时的话他是不信的,沉眉半天才问:“组委会的谁亲自邀请的你?”   刚还洋洋自得的钟有时顿时哑言。   完了,要露馅了……   借着仰头喝酒的工夫,徒劳地想要掩饰一脸的欲盖弥彰,可嘴刚碰着杯沿,手里的酒杯就被人轻轻巧巧地顺走了。   钟有时的目光都还没来得及跟过去,就听耳边一句:“不好意思,她现在不能喝酒。”   多么熟悉的声音……   钟有时浑身一僵。   她刚空出的手心转而就被塞进一杯纯果汁。   钟有时的反应倒是其次,实在是这闯入者几乎是喧宾夺主的姿态,表情却又那么不卑不亢,自然引得William Chan好好打量了一番。William Chan倒也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可又不敢确定,再扭头看看这人身旁站着的组委会成员,才终于有了几分恍然大悟,试探着唤了声:“陆先生?”   对方微笑着颔了颔首。   看来他没记错……这人真的是陆觐然……却由不得William Chan暗暗心惊,陆觐然已经举着从钟有时手里拿走的酒杯,与他一碰杯,一仰头就替她喝完了。   反观钟有时,此刻正端着杯果汁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鹿:谁再取笑我是个不合格的厨子?让你们看看,友尽是怎么强势回归的。 老司机:等等!得先问问我这帮兄弟,让不让你回归呢? 兄弟们,不让好不好?没虐够对不对?   ☆、第 80 章   钟有时也确实需要时间消化下此情此景。   面前这个男人,是她一个多月前就信誓旦旦说再也不见的。   而一个多月的时间显然不够她真的忘记他的模样,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清瘦了些,只是神情较当时的黯淡而言,几乎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一身规规矩矩的西装也压不住他举手投足间带着的那点控场的味道,也难怪一出现就令William Chan憷了几分。   显然陆觐然也深深记得他们上一次见面她都说了些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和嗓音都有些模棱:“我们又见面了。”   William Chan在一旁可是将二人的关系好好揣摩了一下,可惜陆觐然这话听起来不咸不淡的,理解为普通朋友再相逢也未尝不可。   钟有时本想甩头就走的,可偶尔瞥见William Chan那鸡贼的窥视,输人不输阵的念头一起,索性也心下一横,朝陆觐然客气但疏离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认识么?”   她那一脸不解的样子装得毫无破绽,陆觐然脸色微微一沉。   一旁观战的William Chan也是诧异得不行。   但陆觐然只是稍稍一顿,他本来是上前为她解围的,不料被她狠狠将了一军,既然如此——陆觐然的笑容隐去又起:“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钟有时也没有过多责怪,只特别识大体地一笑,默默放下那杯果汁转头就要飘走,却被陆觐然接下来的一句话死死钉在原地:“不过你和我的下一任女朋友长得真像,能不能认识一下?”   “……”   “……”   钟有时默默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没给脸色。她原来可真小瞧了陆觐然,这阳春白雪耍起花腔来,不比她这下里巴人差。   “不好意思哦,我名片发完了。”   “没关系,你给我私人号码我也不介意。”   钟有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作势翻一翻手包,准备好了一副惊讶状才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太好了,竟然还剩一张。”   从William Chan的角度分明看见她手包里还有整整一沓名片,再看她时眼神就更意味深长了。这种场合多给一张名片就意味着多了一个机会,就算她真如此孤陋寡闻连陆觐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可听他当时毕恭毕敬地叫了对方一句“陆先生”,傻子都能猜到这是个值得巴结的人,更何况这女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傻,甚至可以说是精明外露,当然了,能像刚才那样怼得他哑口无言的女人,怎么可能在陆觐然身上如此没眼力劲儿?   钟有时真是有苦难言,把名片递给陆觐然,虽然面上还带着微笑,手指却死死捏着名片两角,陆觐然也是擒着笑,看似轻轻松松实则用足了劲儿才终于从她死死的捏制中把名片抽了过来。   “原来是coli的设计总监。”   “……”钟有时嘴上带着笑,眼里却发了狠——装得还挺像,不信丫真不知道。   可惜他就算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也还是不动声色:“我们近期应该会有合作,看来……”   陆觐然终从名片中抬头看她,一脸的意味深长,“……很快又要见面了。”   钟有时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的同时还憋屈得紧,怎么?难不成还想从她脸上看出点迫不及待的样子来?   皮笑肉不笑已经是她对他最后的尊重。   看着他扬长而去,钟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松口气还是更绷着劲儿。   然栀基金要和Coulisse合作?   Coulisse在本土采用的是垂直出货模式,门店皆为直属,但在海外市场包括中国,为了兼顾出货时间和产品成本,除了直属门店外也开放经销模式,但Coulisse的经销商体系早已形成,然栀投的公司基本做的也都是创意和前端,更不可能插手海外市场的经销。   再者,Coulisse刚经过控股合并,现阶段压根不差钱,也不会再吸纳新的资方。   那这合作到底从何说起?   莫名就被搅乱了一头思绪的钟有时再无暇和William Chan抬杠,当然后者刚围观了调`情现场,也没精力再打嘴仗,二人就此不欢而散,钟有时望一眼不远处,罗淼还在和周道一相聊甚欢,压根不知道她这边刚经历了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那边厢,罗淼刚送走周道一,就觉身后有两道刀子般的目光,罗淼疑惑地回头,吓一跳。   钟有时就站在他身后半米开外,不知已这么阴森森地看了他多久。   罗淼可看不懂她的表情了,明明刚才分开前她还在欢乐地满场飞,“干嘛?”   “我问你,Coulisse是不是要和然栀基金合作?”   突然提到然栀基金的名号,罗淼一蹙眉,明显状况外:“不会吧……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钟有时狠狠地沉了口气,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陆觐然。”   罗淼更摸不着头脑了:“你跟他不早八百年就没联系了?”   “我见着他了。”果然罗淼吃惊得眼都直了,钟有时顿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就差当下仰天长叹了,“就在刚才。”   罗淼蓦地扭头环顾四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一时半会儿哪还能寻到陆觐然的身影?   派对还没结束,钟有时已经提前离开了。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前任这东西,大多时候比仇人还更愁人。   Coulisse的总部在哈德逊城市广场,她的住处则在切尔西社区,每天两点之间上下班,距离不算近,但她初来纽约找房子,首选的就是这儿,切尔西的氛围极浓,毕竟在这儿住过的各路艺术家,几乎可以串起一部当代艺术编年史。与她公寓一街之隔,就有俩世界级的画廊,虽然她压根没时间去逛,但也早就向罗淼吹嘘过了——   “隔着一条街我都能闻见那股中世纪的油画味。”   当然罗淼回她的只有一句:“啊呸!”   她向罗淼吹嘘过的自然也不止这些,罗淼记忆最深刻的还有一句:“你不懂,这儿的艺术气息很好的中和了我从曼哈顿沾染上的铜臭味。”   而罗淼住的,恰恰就是她口中铜臭味最浓的上东区。那是徐子期一直空置的公寓,罗淼本想邀她做室友的,毕竟他的公寓七个房间,用他的话说,就是就算他以后带女人回家,喊得跟杀猪叫似的,也绝对吵不着她。但最终罗淼还是败给了她的那套歪理,没能如愿。   不过切尔西的治安确实和上东区不能比,今晚的派对罗淼明显不想这么早走,可不亲眼送她到家又不安心,已经送她出了派对,准备跟她一起上拦下的出租车,却被先一步坐进车里的钟有时推下了车。   “知道你意犹未尽。”   罗淼犹豫了一下:“到家给我打电话,一定。”   “行啦行啦,你回吧。”说着已拉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钟有时到家时差不多凌晨三点,如约向罗淼报备,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可卸完妆洗完澡,反而睡意全无了。   平常这个点钟有时不可能睡意全无的,思来想去估计是今晚没喝够,现在回想都还能想起那杯该死的橙汁,既然睡不着,不如去楼下的地下酒吧再喝两杯得了。钟有时又换了衣服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今晚的酒保都认识她了,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点一杯龙舌兰,是她在这家店的标配。可钟有时真正想念的还是国内的红星二锅头,那火辣辣的穿喉而过的滋味,不是龙舌兰能替代的。   终于喝得薄醉了,钟有时放了小费走人,准备回去美美的睡一觉,刚走上酒吧通往地面的最后一级台阶,脚下就有点不稳,身体一歪,还没来得及自行站稳,就被人搀了一手。   钟有时刚要说谢谢,一抬头就立即警觉地闭了嘴。   搀她的是个老墨,她还挺谨慎,赶紧说了句谢谢就撇开了对方的胳膊,凛了凛神志,尽量走得稳当些。   好不容易回了公寓楼,进了电梯,警报彻底解除,钟有时也放下了绷着的那股劲儿,到了3楼慢悠悠地出电梯,这一路走得歪歪扭扭,但不妨碍她嘴上哼歌。   可突然地,钟有时不仅歌声停了,脚步也蓦地停了——   刚才她身后还有脚步声,可她现下这么一停,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   钟有时抓紧自己的包,僵硬地停了片刻,突然又恢复脚步,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很快来到303门外,敲着门,还特别妖媚地唤人:“Baby, it's me. Open the door.”   好在出门前忘了关灯,她此刻还能假装屋里有人,可她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尾音都在微微发抖,敲门的手更是早已紧握成拳,屋里自然不会有人应她,身后也再没了动静,她却不敢回头看看跟踪她的人到底还在不在。   到底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   钟有时都想掏家伙回头决一死战了,身后终于又起了动静——   却是笑声。   钟有时一愣。   空旷的楼道里,这笑声听着格外渗人的同时,又隐约有些……   耳熟。   钟有时硬着头皮慢吞吞地扭头看去。   陆觐然就站在305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演完。   “怎……怎么是你???”   残存的紧张,抖升的错愕……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那一刻钟有时几乎是在尖叫。   “我住305。” 她过激的反应更衬得陆觐然的语气不卑不亢。   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是不知道她已经被他吓得半死么?“不可能!305……特么昨天还空着!”   “对,我今天刚搬来。”他朝她,晃一晃手里的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扭着腰了,今天坐着有点难受,码字速度也慢了,见谅见谅~ 上章有兄弟说每次正文看得可入戏了,可一到末尾的作者有话说,老司机就分分钟让她出戏…… 老司机那个委屈啊,我也不想每次都在作者有话说里哭天喊地,可每次不写点什么,你们这帮小崽子就各种心安理得地霸王我。 小崽子们,偶尔心疼一下老司机成不? 多冒泡成不? (被小崽子们逼得再也高冷不回去的老司机留)   ☆、第 81 章      陆觐然其实是跟着她一起出派对的。   看着罗淼都已经准备坐进出租车了又被她赶下去,那感觉简直比他上回为自己投的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敲钟还要棒。   切尔西社区去年底才发生过枪击案,虽然后续大半年还算风平浪静,但这一区的治安真说不上好,他叫的出租车就一路跟着她的回了家。   目送她上楼,没一会儿303的窗户就亮了,看来她已安全到家。   而303隔壁就是他租下不久的305,原计划他上个月就该入住,可那房东真的太难打交道,他想买她的物业,她看他是个亚裔脸孔,压根不做他生意,陆觐然索性就杠上了,帮305的原租客租到了更好的社区,涨了的房租也是他来担,原租户当然开开心心搬了家。这房子卖不卖他勉强不了,但租,现在也就只有他一个选项了。就这么扯皮了近一个月,房东才恨得牙痒痒地签了合同,他也终于如愿搬进305。   今早是他第一天在她隔壁醒来,他站在阳台喝咖啡,往左一瞧就能看见她家阳台,可惜如今和当时国内的状况正好相反,成天忙得昏天暗地的人反而成了她,他倒是格外闲得慌,他早起喝咖啡,而她早就上班去了,他站在自家阳台往左一瞧,303的落地窗紧闭,窗帘也拉着,再往下一瞧,楼下停车格里她的车已然没了踪影。   什么时候才能一醒来就把人搂在怀里同喝一杯咖啡?陆觐然只想到四个字:道阻且长。   未免打草惊蛇,他暂时按兵不动,见她以安全到家,未免自己忍不住去敲她房门,陆觐然决定到地下酒吧喝两杯,酒精是唯一可以抵抗这漫漫长夜的东西,可他喝得差不多了刚要走,就有一身影从他身后路过,甚至路过时还下意识地扶了下他所坐高脚椅的靠背。   陆觐然也没在意,一错身下了高脚椅准备往外走,却在这时耳边隐约传来一句:“One cup of tequila.”   陆觐然一僵,脚步就停下了。不等他回头看,酒保已经开始和客人套近乎,一开口就是蹩脚的中文:“晚上好。大美……”   酒保这中文应该是刚到的这位客人之前教他说的,可他说到一半就卡了壳,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下一句是什么,直到那客人特别字正腔圆地帮他补齐:“人!”   末了不忘再连贯着教一句:“大——美——人!”   大美……人……   陆觐然差点笑出声。完全能想象出她最初教酒保这句话时循循善诱的样子。   只是下一秒他的笑意就本能地敛去了——   她要了一杯龙舌兰?   再看酒保,已经反身为她倒酒去了。   陆觐然选了吧台离得最远的角落二度入座,这位置不错,既能清楚看到对角的钟有时,他自己的身影又恰能隐在一排酒架后。他招来酒保,从钱包里抽了两张出来,让酒保把她的龙舌兰换成无酒精的软饮。   酒保特别疑惑地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对角坐着的钟有时,没接他的钱。   陆觐然又抽了两张出来。酒保明显咽了口口水,可依旧没接。   陆觐然也不急,重复上述动作即可。   终于,酒保默默地把吧台上的六百刀收入囊中。可看来这酒保跟钟有时关系不错,钱是收下了,但也得问问缘由。   陆觐然也没瞒他:“She is pregnant.”   那酒保登时双眼一瞪。   也难怪酒保这么惊讶,怀孕了还喝酒简直是对生命的不尊重,陆觐然朝酒保无奈地一耸肩,不料酒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简直跟听了年度最佳笑话似的:“Are you kidding me”   酒保的笑声甚至引得最远处的钟有时都好奇地望了过来,幸而酒保人高马大,替他挡住了不必要的目光。   陆觐然明显一蹙眉,酒保才勉强止住笑,但很显然陆觐然在他眼中已经从阔绰的绅士成了有钱的傻蛋:“Last week, she just bought the sanitary napkins and forgot here.”   试问上个星期才买过卫生棉条的女人,怎么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怀孕?   把整个事件脉络好好整理了一遍的陆觐然终于懊恼地低头抚额。   酒保默默地把原本为钟有时倒的那杯龙舌兰推到陆觐然手边,显然此刻的他比那边的女士更需要一杯烈酒。   陆觐然倒是挺会自我安慰,两杯龙舌兰入喉就想开了,自己的闺女——当然儿子也不错——果然懂事,知道现在还不是来的时候,没给她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她”奶奶听到这消息,恐怕要忧愁好一阵子了。   反观钟有时,明明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就连今晚都是喝到微醺就撤,怎么会是那种不顾孩子安危的酒鬼?   陆觐然简直为自己的智商蒙羞。   迟一步出了酒吧,就看见她在前方不远处险些崴了脚,幸好一墨西哥长相的人扶了她一把。   她只说了声谢谢就推开对方继续前行,从陆觐然的角度,那老墨分明对着她的背影上上下下打量了两轮,看来是喝了不少,就这么眼神暗昧不明地跟了上去。   那老墨的手在够住她肩头的前一秒被人一把拽住反别到身后。   这一下可够这老墨痛得龇牙咧嘴,皱着眉喊:“Hey bro!”   今晚的憋屈可算有地儿发了,陆觐然再一用力就折得对方手臂动弹不得。他下巴点一点那已经安全走远的女人:“She is mine.”   不过此时此刻,他站在305门口,而她站在303门口,对刚才那老墨她尚且说了声谢谢,面对他却只剩尖叫:“怎……怎么是你???”   他的未来闺女都这么懂事,知道不该来的时候绝不给老爹添麻烦,陆觐然自认不能辜负闺女的这番好意,果断放弃之前温水煮青蛙的计划,单刀直入:“我住305。”   果然惊得她就差跳脚:“不可能!305……特么昨天还空着!”   “对,我今天刚搬来。”他朝她,晃一晃手里的钥匙。   钟有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急是气还是糗,毕竟她刚才那么大声地对着这扇空门喊“baby”,而这姓陆的全程在后头看热闹。她咬牙切齿地掏了半天包,刚翻出的钥匙转眼就掉到了地上。连钥匙都和她作对,怎能不急不气不糗?   她弯腰去捡,陆觐然却快她一步捡起钥匙。   她伸手去抢,他却往后一避。   总之和她作对的能力持续升级。   钟有时索性双臂一环,看她这新邻居到底玩什么把戏。   果然他有话说:“钟有时。”   诚然,这个男人的声音有魔力,尤其现在这样沉郁而缓慢地喊她名字时,平淡中总有那么点情真意切的味道。只可惜她在这上头栽过跟头,早就不吃这套了,“我只给你1分钟的时间,”钟有时抬腕看表掐秒针,“还剩55秒。”   “大概我现在说什么话你都不会相信,确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失去你。”   “还剩30秒。”钟有时冷冷瞧他,看这半分钟里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在她的目光下,默默走近一步。   这一来二去可又耗掉了几秒钟,钟有时真想劝他赶紧地,毕竟他也说不了几句了,可他竟还这么慢悠悠地吐了一个字:“我……”   我什么我?有话快说有屁快……   钟有时心里的嘀咕被狠狠掐了——   他一低头就吻住了她。   钟有时惊了足足五秒,在他的舌尖碰到她牙齿的那一刻才猛地醒过来,用力推他肩膀,不仅没推开反而被搂更紧。   她就这么背抵在自家门上退无可退只能紧闭着双唇,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这男人的险恶用心,他压根没想要趁最后半分钟说什么话,早就觊觎着要吻她了。   用几句慢条斯理的开场白让她放松警惕,猛地吻住她的那一刻才原形毕露,唇齿间那么的分秒必争,分寸必夺。   半分钟的时间怎么够陆觐然好好享用这思念已久的唇?可她既然只给了他这么点时间,他也不打算坏了她的规矩,5……4……3……2……1……   陆觐然终于放开她时,彼此之间只剩一个眼睫的距离,她的唇色已然绯红,不过看她那吃人的眼神,看来是不打算再对他多说半个字。那他不妨替她说了:“时间到。”   他甚至替她把303的房门给开了。   可惜这贴心之举只换来这女人的两眼利刃。   不过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估计也知道自己没法真的从他身上剜二两肉下来,咬着牙进了303,砰地一声关上门。   陆觐然按了按被这一声关门响震得不轻的耳朵,倏忽间就笑了。   确实不够他其实还想说一句话,只不过她给他的一分钟已过,他只能对着303的大门说了:“晚安。”   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三水弟:我就贪玩了一晚,阵营就失手了?抗议,抗议! 老司机:后头的戏多着呢,有的是你表现的时候,着啥急? 一头鹿:wtf?!就不能让我和我闺女早点见面吗?非给我整这么多幺蛾子… … 所以,到底该听谁的??_? * 今天更的早吧,老司机是不是可以求个奖励…我待会儿要去捏腰,是不是太久没给你们开车,冥冥之中让我闪了腰提醒我得开个过山车调节下气氛?(还是我想太多了??_??)   ☆、第 82 章      别说是好梦,钟有时这晚不彻夜失眠就不错了。想要向前看的时候,却总有人拽着她不让她走,这种滋味其实不好受。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两眼一瞪猛地又坐了起来,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凌晨5点钟。三个小时后她又得起床,看来是真不用睡了。   至于一墙之隔的305……   钟有时坐在床头,脑袋就靠在与隔壁相连的那堵墙上。鬼使神差地,她一偏头耳朵就贴在了墙上,可不消说是此时此刻,就连之前这一整晚,隔壁都没有半点动静。   他安然入睡的时候她却在这儿庸人自扰,看来还是自己道行不够……   钟有时一般早上9点出门,今天却起了个大早,不到8点就出了门,身怕晚一刻出门就会在门口碰见新邻居。   可直到下了楼坐进车里,钟有时才想起来扪心自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她什么错都没有,出个门还得这么提心吊胆?   “钟有时啊钟有时,你真够窝囊的。”   她看看后视镜里的自己,总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既然人都已经下楼了,也只能闷头发动车子。   这么早去公司也不知道能干嘛,钟有时想了想,中途调头去找自己的小伙伴饮早茶。   可惜她的小伙伴似乎并不太欢迎她,一开门就皱了眉头:“我以为谁呢,一大早扰民。”   钟有时大喇喇地进了门:“你赶紧洗漱,我们吃个早茶再去公司。”   罗淼一歪头。是他没睡醒还是她没睡醒?“今天周末啊姐姐,去什么公司?”   钟有时脚下生生一定。   稍稍盘算了一下,果然是周末。   此时的罗淼已走到她身旁,胳膊往她肩上一搭:“想跟我约会就直说,绕这么大的弯子,何必呢?”   钟有时赶紧把他胳膊从自己肩上拎开:“我呸!姐姐我记错日子了。”   说着就要撤。   罗淼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后衣领:“来都来了,我就勉强陪你去吃个早茶吧。”   罗淼虽然依旧睡眼惺忪的,但真的没再耽误,径直洗漱去了。钟有时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动了心思。   每天和那新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真的做不到心无杂念,到底是他先疯还是她先疯,这个还真未可知。   钟有时咬着指甲慢悠悠地在走廊晃了半天,还是决定往衣帽间里探一探脑袋。   刚把卫衣往身上套了一半的罗淼突然从镜子里看见门边的她,吓得赶紧把卫衣套好:“你也太会给自己找福利了吧,我换个衣服你还躲门口看?”   钟有时真的是好忍歹忍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作为一名设计师,在秀场后台多少美好肉体没见过?男模们穿着小裤衩在眼前晃那更是家常便饭,会稀罕这点偷窥?   毕竟有求于人,钟有时就不拿他和那些男模们比身材了,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犹豫着问:“你能不能……收留我一阵?”   罗淼正在中岛柜里挑今儿戴哪块手表,她话音一落他动作就忽地一僵。回头看她,目光里多少带了点审视:“为什么?”   罗淼很少这么严肃地看她。   钟有时本来就犹豫,这回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感情的事,怎么对外人道,对方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替她感同身受的老秦又远在国内,远水解不了近渴。   罗淼竟读懂了她的犹豫,眉目倏忽间锁得更深:“他找你了?”   她诧异地一扬眉——   看来他是猜对了。   罗淼也没工夫再去选手表了,走到钟有时跟前,脸上又多了层烦躁:“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既然他都猜到了,钟有时也就没什么好犹豫了,索性和盘托出:“他搬到了我家隔壁。”   “还真不像是他的作风……”罗淼失笑着摇头感慨了这么一句,又顿时敛了笑,定定地看向她,“钟有时。”   “嗯?”   “你对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你不老实告诉我的话,我有权拒绝收留你。”   钟有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他威胁她,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以至于她沉默了很久才勉强组织好语言:“是,我是还喜欢他。但我已经不想跟他在一起了,这种感觉你懂么?我现在只想给自己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把最后那点喜欢都耗尽了。”   但罗淼似乎压根注意听她的后面的部分,当她说完第一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跟涣散了似的,有点找不着方向。   钟有时仰头看他,多少有点求救的意味——   所以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是收留?还是拒绝?   可钟有时等到的只是他一片空白的脸。   “你还喜欢他……”他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一下她刚才的话,然后什么也没说,又回到中岛柜前挑手表去了,“行吧,反正我这儿房间多。你随时来都行。”   Coli的早秋新品这周已强势进驻coli各大专属门店以及Coulisse的大小门店分区,William Chan的上季旧款则全面下放到outlet。   既然今天是周末,钟有时又斥“巨资”请了一顿早午茶,自然要连本带利讨点什么回来,而罗淼吃人嘴软,只能陪着她去大大小小上新了的门店微服私访。   罗淼刚开始还怕被人认出来,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倒像是来偷版的别家设计师。一天这么跑下来她也不嫌累,Coli的部分新品在几个闹市的门店已经开始断码,这一点就足够支撑她这一天的好心情。   可人总归不是铁打的,心情再好,也耐不住最后累得坐在试装区的沙发上揉着酸痛的脚踝。   她早上出门忘了是周末就穿了双高跟,虽是粗跟但一天走下来也够她受的,感觉到脚踝没那么酸了,钟有时刚要穿回自己的鞋,她脚边就多了双小白鞋——   “你穿6.5码的鞋吧?”   钟有时闻言抬头,罗淼正站在她面前。   她点点头。   罗淼见她磨磨蹭蹭的,索性直接蹲下帮她穿上那小白鞋,码数刚刚好,她的高跟鞋也被他拎给了一旁的导购,让导购包起来。   这是钟有时第一次穿自己品牌的鞋,真想往死里夸这鞋型舒适又百搭,既然他已经把鞋钱付了,钟有时当然要礼尚往来:“晚餐吃什么?我请你。”   “不吃了,”罗淼却很赶时间似的,出了Coulisse 的店门就直接走向了去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你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搬去我那儿吧。”   钟有时被他快步甩下起码两三米,压根没听清:“啊?”   她紧赶慢赶地加快脚步,不料这时罗淼突然一停,钟有时差点撞上去,险险刹住车的同时,他回过头来:“你不是想把对他的感情尽快耗尽么?”   “……”   他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严肃:“我帮你。”   钟有时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不需要太多,她在罗淼那儿顶多住个一两周,她月底就要飞北京,timeless的分店事宜和新款的投产又够她忙好一阵子了,等她再回纽约,新房子估计中介已经帮她找好了。   她一边拖出杂物间里放着的行李箱,一边对刚进门罗淼的说:“你等我二十分钟差不多。”   罗淼没搭腔,在她公寓里四处看了看,丢下句:“我去外面抽根烟。”就走了。   钟有时刚想说:“你在屋里抽就行。我又不怕烟味。”毕竟她自己偶尔也抽。可惜她回头时罗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玄关外,还顺便帮她关上了门。   可罗淼身上压根没带烟。   他靠着303 的房门发了会儿呆,终究还是走到了隔壁305,没再多作犹豫,直接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儿305的门就开了。   陆觐然见到他的那一刻,浅浅一蹙眉。   罗淼却咧嘴一笑:“觐然哥。”   “……”   “她得搬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了。”   “……”   “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来跟你说声谢谢。”   乍听之下毫无逻辑关系的几句话,却令陆觐然的表情一点一点沉至最底。   “你是在向我宣战?”   罗淼却只笑得越发不置可否——   看来他是听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认真地问大家一个问题,多少原本站友尽的,已经倒戈秒钟了? 又有多少是还在坚守友尽的?   ☆、第 83 章      钟有时行李刚收到一半,罗淼就抽完烟回来了,看来这根烟的功效不错,他出去前还懒懒散散的,这回再进门,却跟重新活过来了似的,那容光焕发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就收拾够两个星期穿的就行了。”   “两个星期?”罗淼诧异地一扬眉,这才想起来,“哦对,月底咱们还得回趟北京。”   “对啊,等从北京回来,中介应该也帮我找好新房子了。放心,我很识趣的,不会赖你那儿不走。”   罗淼分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那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又隐隐地紧绷了,低声喃喃了句,“我还宁愿你不识趣一点。”随后才放大了音量,“现在正是租房高峰期,你可得抓紧了,万一从北京回来还找不着房子,我可得跟你收房租了。”   钟有时撇撇嘴:“小气鬼……”   又自顾自忙去了。   搬去罗淼那儿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家那下沉式酒窖。对钟有时这种酒痴来说,简直是老鼠掉进米缸,男人踏进天上人间,借住的头天晚上就喝掉了他一瓶91年的波多尔。   罗淼之前还扬言她借住超过两周他就要收房租,这酒却是压根不心疼,又给她开了一瓶:“反正是我姐的。你尽管喝。”   他既然都敢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钟有时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罗淼就在一旁旁好生陪着,等着看她什么时候醉。   可惜,失策了——   他等得都快困趴下了,她却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这酒量也……太好了吧。   罗淼不信邪,又给她开了一瓶。   钟有时见他那脸越来越像个苦瓜,而他的酒杯似乎压根就没动过:“你怎么不喝?”   “我一直在喝啊。”罗淼一心虚,赶紧把这杯干了。   半小时后——   就只剩钟有时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自斟自饮,至于她旁边那位,早已喝得烂醉,趴茶几上再也叫不起来。   一个人喝,也没个人说话真的好没意思,钟有时又不甘心的推推他:“喂?”   罗淼被她这么一推,直接身体一歪,栽倒在了茶几旁铺的地毯上。   钟有时都被他逗笑了,蹲过去拍他的脸:“不是我说,你酒量也太……”   话音未落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钟有时一惊,人已经被他拽倒了,而他一个翻身就压住了她:“闭嘴!”   他的脸就笼罩在她上方,酒气氤氲的,熨在她的唇上。钟有时浑身一僵。   他那么重,她压根推不开他,也压根没时间推开他,眼看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失重,朝她低下来。   钟有时眼看都能清晰描绘出他眼里倒映出的她了,赶紧一偏头,好歹是躲过了。而罗淼,埋在她颈侧,所剩的最后一丝清明只来得及抱怨一句:“你好吵……”   然后就……   再也没起来过。   罗淼醒来那一刻是猛地一睁眼睛。   第一感觉头疼。   当然头疼了,他可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喝了多少杯。   第二感觉,腰疼。   他睁眼的方向正对着茶几一角,眨眨眼睛,睫毛又正好扫过地毯的长毛,所以,他这一晚都睡在这儿?   第三感觉,怀中……柔软。   是的,他还保持着侧睡的姿势,臂弯中抱着床被子。而被子底下,分明还藏着个人。   对方的脑袋,就隔着被子枕在他的胸膛。   罗淼不由得呼吸微微一窒。   他都醉成那样了,还把想干的事都干了?   罗淼惊讶之余对自己真是不由得心生佩服。   也难怪他会……腰疼了。   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她还没醒,罗淼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地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不忍吵醒她。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免不了心跳加速,万一被她听见了他如此混乱的心跳,那他的高冷形象要再如何维系?   他咽了口唾沫。   干脆……继续装睡。她先醒,可就变成她睡他了,他再视她的反应,走下一步。   自古以来都是“受害者”讨便宜的不是么?   按捺住伺机而动的心,罗淼一点点阖上双眼。   却在眼前即将全部拉黑的前一秒——   “酒醒啦?”   钟有时的声音,分明就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罗淼猛地瞪大双眼。   僵硬了一秒。   两秒。   三秒——   腾得坐起,一把掀了怀里的被子。   被子里裹的哪是人?根本就是个假模特。   身后的脚步声已越踩越近,罗淼却依旧没能消化掉眼前的这一切,一脚把那假模踹老远:“什么鬼?”   假模正好滚到钟有时脚边,钟有时可心疼了,假模身上穿的可是timeless的新一季样衣。   “我才要问你呢,昨晚的你是什么鬼?”她赶紧把假模重新立好,“我还真不知道你喝醉酒以后那么吓人。”   她绝对是故意的,把这假模将将立到他面前,就差跟他四目相接了,罗淼脸都绿了,也顾不上腰疼了,赶紧站起退避三舍:“我怎么了我?”   钟有时可是好好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重复了一遍。   这个“重复”可够她累的,昨晚他喝醉后本来在地毯上躺得好好的,他那么重,她又扛不起他,只能给他拿了床被子,让他在地毯上将就一晚了。   可她回房睡到一半,他突然来敲她的房门:“我想喝水。”   想喝水不会自己去倒?   不,他只想喝她倒的水。   得,钟有时只能去帮他倒水,可她刚从厨房出来,他就放起了音乐。是的,没错,大晚上的房子里通通透透地响起了披头士的歌。他一边唱,一边站在留声机旁模仿留声机,还盛情邀请她去点歌。   她不肯点歌,他还发脾气模仿卡碟的声音在那儿卡碟。   好吧,那就硬着头皮点歌吧。   可他又不干了,要开始给她上课。   从服装工艺学讲到造型学,从立体构成讲到色彩与应用,她困得直打瞌睡,他还生气。   最后钟有时实在没了法子,搬了这个假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好”地听讲,自己得空溜了。溜到设计室门口的时候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很好,他压根没发现坐他对面的学生已经变了,还在津津有味地讲着工业制版。   至于他最后为什么会抱着他的“学生”又睡回了茶几旁的地毯上……   这,钟有时也不清楚。   罗淼僵硬地坐在昨晚钟有时听他“讲课”的凳子上,听完了钟有时的每一条指控,再看一眼他留下的那一墙板书,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切切实实地感受着,什么叫形象尽毁。   钟有时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已是她能给出的,最大安慰。   自此,钟有时再没进过那一度令她心驰神往的酒窖。   不想再听课了,真的。   除此小插曲之外,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要不让她去面对那令她失了方寸的新邻居,钟有时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任何事情——   显然钟有时高估了自己,她处理不好的事多了去了,比如这回,她突然接到房东太太的电话。   一看是房东太太的号码,钟有时就心虚得不行,她还没告诉房东太太自己想提前解约。房东太太对人一向和善,这也是钟有时一直拖着不说的原因。   光是接电话就够她犹豫的了,听完房东太太打这通电话的原因,钟有时更有口难言。   最近一段时间24街发生了多起入室盗窃案,房东太太担心她出事,电话里确认了她这几天都不在家,才放下心来。   对方打电话来关切她的安全,她却要这种时候跟她提退租?   不仅如此,房东太太还建议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别回去了,毕竟罪犯还没落网,隔壁305的租户还因此受了伤。   “……”   “……”   “Room305?”前一分钟钟有时都不会想到,自己终于打破沉默,会是以这样近乎颤抖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三水:形象已卒…… 鹿(比惨是么?):人已卒。 * 好了,现在两边都已经铺好了给福利的路,所以,老司机的福利到底该往哪边送? (各种花式的福利,身心兼顾的福利,究竟要往那边送呢……)   ☆、第 84 章   夜幕降临,钟有时的车还停在停车格里,既不开走也不下车。   她傍晚5点就已经到这儿了,现在都已近8点,楼上305的灯却一直没亮过。   她下午刚接完房东太太的电话时,也像现在这样,咬着指甲不知所措,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翻箱倒柜地找名片。   可惜结果要教她失望了,上次CFDA的派对上,陆觐然确实和她交换了名片,可惜她转手就给扔了,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办公室被翻得一团乱,她只能坐回办公桌后抻着脑袋,深深叹气。好在这气叹着叹着终于灵光一闪,她赶紧拿起电话,直接打给物业,投诉隔壁305深夜扰民。   物业被她这通投诉搞得一头雾水,305前几天发生了劫案,这事闹得还挺大,物业自然知道,刚经历过劫案的人还有心情大晚上的开趴扰民?可钟有时一口咬定,物业倒还挺尽责,当即答应协调。可钟有时又不干了,硬要自己协调,几乎是胡搅蛮缠了,才终于要到305房东的电话。   同样的说辞又如法炮制,才终于从305的房东那要到了租户的电话。钟有时还不能用自己的手机联系他,她可不想给他造成一种她还关心他的错觉。为此还把秘书叫了进来,用秘书的私人电话终于拨通陆觐然号码的那一刻,钟有时都替自己累得慌。   秘书按照她的指令,开着扩音,等电话接通了,秘书就假装是家庭陪护公司的,问他需不需要陪护。   如果他不需要,那证明他起码伤得不重。   如果他需要,她大可以帮他找个真的陪护。她从陪护那里还能知道他的近况。不然她满脑子都是这事,压根干不了别的。   可钟有时听了一遍又一遍等候音,她其实只想确定他现在还好不好,等到最后对方竟然不接。   她兜了这么一大圈,他竟然不接?   气得她在这办公室里再多呆一秒都不行,她终于夺门而出的时候,却碰上罗淼。   “模特都到了,你这是要去哪?”   timeless新一季广告大片的拍摄地选在纽约,这周剪完片,下周出lookbook,正好赶上下周末回北京办新品发布以及新店剪彩。   摄影师和模特都到了,她却跑了?钟有时来不及解释太多 “我有要紧事得出去一趟,你看着场子,有问题随时呼我。”   罗淼压根来不及说个不字,她人已经没影了。   如今车外已灯火阑珊,车里却依旧安静,钟有时有点不着边际地想,如果罗淼知道她所谓的要紧事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车里屁事不干,大概会气得吐血三声。   夜幕渐深,钟有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刚一把推开车门准备下去,又生生地缩了回来——   一辆SUV就在她开车门的那一刻停进了她斜后方的停车格,钟有时从后视镜里看得分明,那辆SUV上下来一人,先推下来一辆空轮椅。   钟有时认得那人,似乎叫……林嘉一。   而林嘉一把轮椅往车边一放,转手又从SUV上又搀下另一个人——   陆觐然。   陆觐然坐上了轮椅,由林嘉一推着过马路,正从钟有时的眼前走过。钟有时赶紧矮身躲进车座底下,等她再冒出俩眼朝挡风玻璃外一看,林嘉一已经推着轮椅进了公寓楼。   不一会儿抬头看看305,终于亮起了灯。   骨折了?亦或更严重?刚才的匆匆一瞥也只够钟有时得出这点结论。那轮椅,那轮椅上面色冷峻的人,渐渐交织成一副挥也挥不去的画面,钟有时人还坐在车里,思绪却已经丢了。   没多久林嘉一又下了楼,独自驾车离去。几个意思?一堂堂土豪,生病了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再看305,依旧亮着灯,只不过此刻的灯光看着,怎么有了点凄凄惨惨戚戚的味道。   看来她真得帮他找个陪护。   正查着陪护公司的资料,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钟有时刚要不耐烦地掐掉,却是一怔。   这号码……   不就是下午305的房东给她的那个?   他怎么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一时之间钟有时脑子里略过无数种可能,可每一种可能都被逐一排除,手机却依旧还在响。   终于,屏幕渐渐暗了下去,看来这通来电再响不过两声就要断了,她不就是在等着电话自行断掉么?可怎么手突然不听使唤,在铃响结束的前一瞬猛地划开了接听键?都不给她理智先行的机会……   钟有时压根没说话,却已觉喉咙干涩。   对方等了等,很平淡地开了口,只有两个字:“走了?”   他嗓音虽然低迷,但她就算听清楚了,也没听懂:“什么?”   “我刚看见你的车在楼下。”   “……”   “……”   “嗯,走了。”她的语气和后视镜里衬出来的那张脸一样僵硬。   沉默短暂地流淌过彼此的听筒,末了,他就像曾经无数次送她出门前那样,嘱咐道,“开车小心点。”   钟有时慌忙挂了电话。   跟个逃兵似的,车子刚发动就踩了油门要走。   怕再多耽搁一秒,自己就要溃不成军。   “叮咚——”   她最终还是按响了305的门铃。   这个男人,电话里前前后后说了不过三句话,且自始至终都很平淡,钟有时却分明有种被他逼上梁山的感觉。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气馁?对,就是气馁。以为自己赢了,转头却发现自己才是输得最难看的那种气馁。   等了许久门才应声而开,他坐在轮椅上自下而上看她。   她板着张脸。   他依旧平静。   两相对峙下,他忽而一笑:“你还是来了。”   钟有时别开眼去看别的:“你受伤多多少少是因为我,我才来的。毕竟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住这儿来。”   她音色硬邦邦的。   而他还是那样笑着,笑里三分苦涩,七分笃定,分明赢家姿态。   也对,她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骗得过他?   但他没再说什么,只划着轮椅往回走,动作十分生涩,一看就是还没用惯。钟有时手都已经伸过去,下意识地要搭把手,却又愣是中途收了回来。   他划着轮椅停在厨房的料理台边,看样子是要给自己倒杯水,却始终够不着,钟有时想了想——既然都已经来了——走过去替他倒了杯。   她把水杯递过去。:“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帮你物色个陪护。”   他刚要喝水的动作一滞。   终究是一口没喝就放下了水杯,转而从自己兜里摸出手机打电话。   钟有时正疑惑他这是要打给谁,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他的眼神不免又多了几分疑惑,他却只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接电话。   得,只能从包里摸出手机,但全程锁着眉:自己就站在他跟前,他还给她打什么电话?   从包里摸出手机的同时就准备挂断,却在挂机的前一秒被他抽走了手机。   钟有时虽然不明白他要干嘛,手已经下意识地伸过去抢夺。   不料刚才操作轮椅的动作还生涩无比的他,此刻手腕稍一翻转,一下子就把轮椅调了个个儿,直接成了背对她,钟有时夺手机的手自然扑了个空。   钟有时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可也没来得及看清他究竟捣鼓了些什么,他就已重新转回身来,把手机还给她。   “我把我的号码存上了,免得以后我又莫名其妙被人指控扰民。”   “……”   “……”   钟有时默默地咬紧牙关。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比考试作弊被抓还糟糕。   她以为的□□无缝,他却在讲台上看得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鹿:两章不让我露面,这点戏份就想打发我?她们都说我已经是男三的待遇,强烈要求正名!要求加戏! 额……这要求,要不要满足?   ☆、第 85 章      前男友小腿骨折,钟有时特地帮他找了一家华人开设的陪护公司,连陪护都尽量找中国人,这样算面面俱到了吧,可惜她人都回北京了,陪护公司打来的电话还是不断。   她和陪护公司的通话频繁到罗淼都发现了,彼时他们刚和绫尚集团的CBO开完会,她手机就响了。   号称中国lvmh的绫尚集团有意收购timeless进行全方位打造,钟有时和罗淼虽然谁都没打算答应,但对方约见面,他们还是不能驳了对方面子。本打算见了面当面拒绝的,但绫尚的CBO竟然先一步认出了罗淼。再不需要他们二人当面拒绝,对方已猜到合作不成了——   罗淼是徐子期的弟弟,就算要卖掉品牌,他也肯定卖给徐子期,不可能便宜了外人。   虽然最后绫尚的CBO客客气气地送他们到了电梯间,但这场会面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而钟有时前脚刚进了电梯,后脚陪护公司的电话就来了——   “又被辞退了?”钟有时早料到陪护公司联系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了,语气里无奈大过惊讶。   “是的,”陪护公司的经理亲自给她打电话,看得出来他们也很为难,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他还是建议道,“要不要再换一个陪护?”   钟有时掐指一算,她来北京两周,身在纽约的陆觐然已经开掉了三个陪护。这些陪护,要漂亮的有漂亮的,要贴心的有贴心的,甚至在他两度开掉了女陪护后,钟有时索性当他觉得被女性贴身照顾不方便好了,还特地加了钱,才抢到了陪护公司里极少数的男陪护名额。可这男陪护到头来,还是被开掉了……   怎么这陆觐然生个病而已,行事作风都突变了?跟个小屁孩似的跟她较劲,幼不幼稚?   她这边厢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耳边的手机就突然被人抽走了,钟有时手心一空,回头就见罗淼正把她的手机举到耳边:“还请什么陪护?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罗淼虽然和她前后脚进的电梯,但她接电话这段时间,他一直保持沉默,钟有时差点忘了电梯里还有他。   电话那头的陪护经理突然听见一抹男声,应该也吓了一跳,罗淼也没打算给对方时间反应,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转头又跟没事人似的,把手机塞回钟有时手里。   罗淼就这么插着裤袋从刚开启的电梯门里走了出去,好似之前夺手机乱说话的人压根不是他,可背影已多多少少透了点戾气。   果然七月里的燥热天气,谁的脾气都不好。   钟有时已经够烦躁不堪了,罗淼又来火上浇油,隔天的新店剪彩,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对别人都喜笑颜开的,就对她冷脸。在外人看来,这两位设计师得有多大的矛盾?连起码的貌合神离都不屑于装一下?   显然在多数人眼里,timeless其实是罗淼说了算,timeless虽然一直是以独立设计师品牌自居,没有签给徐子期所在的集团,但timeless这种靠设计师大赛打响头炮的品牌——还是徐子期投的比赛——一年不到的时间已经在北京开设两家分店,官网也在近期开售,运营团队的功力不可小觑,自然有人怀疑这是徐子期在幕后帮自家弟弟操持。迟早有一天timeless是要被徐子期收入囊中的。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的真相却是,运营团队是钟有时和罗淼亲自一个一个面试招进来的,更多时候她和罗淼都得像这次这样,纽约北京两头跑。   她不打算把timeless卖给任何人,罗淼也很尊重她的意思。   当然,她和罗淼不和徐子期撇清关系,也是为了沾点徐子期的光,毕竟打着徐子期的名号,很多事情都出奇的顺利。   下一步timeless将进驻上海,随着规模的扩大,日后会否将徐子期这个大金主以入股的形式吸纳进来,那都是后话。   这次的分店开业徐子期也来了,钟有时还挺庆幸早年间她发现萧岸劈腿的时候,没有失去理智冲到徐子期面前指着她鼻子骂小三——虽然她当时年少无知,差点这么做了——至今徐子期还不知道她和萧岸曾经的关系,还看在罗淼的面子上,多多少少帮衬了timeless。只是今儿就连面对徐子期,她都能说上几句体己话,反倒罗淼,那张冷脸分明专门摆给她看的。   开业酒会老秦也来了,还特地给timeless留了个专访版面,要知道如今品牌方找老秦合作,一条转发的报价是几万,一条深度植入的全篇幅软广的报价已近十万。   钟有时这次回来自然是住老秦家,她离开不到半年,老秦又换了更大的房子,一个衣帽间已经是当初整个主卧那么大,老秦也不存钱,有的花尽量花。   连老秦都发现了开业酒会上的异样:“你那好拍档怎么回事?脸色甩到飞起。”   钟有时躺在老秦的梦幻圆床上打着滚,妄图甩掉脑海里罗淼那冷脸的样子,然收效甚微:“鬼知道。估计他大姨妈来了。”   “你还是小心点吧。反正我对徐子期没好感,徐子期的弟弟也是个骄矜的主,不好伺候。”   钟有时终于不打滚了:“不,他不一样,他对人其实很好。虽然很多时候表现得很让人操蛋。”这一点钟有时倒是很笃定,当即就给老秦否了。   这个话题钟有时也不太想继续,便转而问老秦:“别老说我了,你家那位呢?”   “我家哪位?”老秦一脸明知故问。显然钟有时提到的这个人惹她不愉快了,钟有时这么问的当下,她眼里便多了几分恼意,但很快被她粉饰过去。   “还能有谁?一夜N次郎啊。”   “哦,他啊!”老秦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装得也不太好,“他很久没找我了,应该已经死了。”   最后一个“死”字说得咬牙切齿,钟有时可算是听出来了,其实老秦跟方程的关系,早就不能用一句“炮`友”就简单概括,   “他不联系你,你也不联系下他?你就不担心他出事?”   “他能出什么事?出车祸?得绝症?他好歹也是一名人吧,能死的这么悄莫声息?我倒宁愿相信他老菜色吃腻歪了,找新菜色吃去了。反正我不上杆子,他不找我,我就当他死了,逢年过节给他烧张纸已经是我对他最后的仁慈。”   别说,钟有时还真相信老秦做得出来这种事。   她若是有老秦三分之一那么看得开,就真如罗淼所说,还犯得着请什么陪护?让那瘸子自生自灭好了。   可能老秦眼睛里一闪即逝的那抹失落也只是钟有时的错觉吧,转瞬间老秦已一脸哄诱地冲她挑眉:“要不要去喝一杯?”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两个酒鬼一拍即合,这就换衣服出门,看来老秦今晚也不打算撩汉了,跟钟有时一样素颜出了门,这都已经凌晨一点了,老秦车开得飞快,“那酒吧新开的我还没来得及去,正好……”   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是钟有时的手机响。   都这个点了,还有谁会联系她?推算一下纽约的时差,倒极有可能又是陪护公司打来的电话,钟有时掏出手机之前胡思乱想了一团,可掏出手机一看,还是傻眼了。   是中国国内的区号。   钟有时接起来,当即耳边震耳欲聋:“终于打通了……”   对方的声音都快淹没在了狂放的背景音乐声中。看来是从酒吧打来的电话。   “你是?”   对方几乎是在扯着嗓子喊:“我们这儿有个客人喝醉了,他报了这个号码给我。”   电话声大到老秦都听见了,放缓了车速问钟有时:“谁啊?”   钟有时也一脸疑惑,刚冲老秦摇了摇头,就听电话那头的人继续扯着嗓子叫苦不迭:“这位客人已经拉着我给我上了一个小时的课了,您快来接他走吧……”   上课?   钟有时顿时一脸恍悟。   老秦力推的新酒吧看来是去不了了,中途改道去了刚那酒保电话里说的地儿。舞池旁的吧台,果然罗淼还坐在那儿给酒保上课。   酒保为了脱身,已经开始自掏腰包给罗淼买酒,一门心思等着他彻底醉死过去。   钟有时几乎是以救世主的姿态现身,那酒保听完她自报家门,几乎是颤抖地握住钟有时的手:“你总算来了……”   可酒保高估了钟有时,罗淼看着精瘦,但估计是因为个子太高,竟沉得要死,两个女人压根馋不走他。罗淼课还没上完,看样子也不太想走,这么一来二去,最后竟成了钟有时、秦子彧、酒保三人各抻着脑袋围在罗淼身旁,百无聊赖地听讲。   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钟有时听课听得都快要不顾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而打起了瞌睡,脑袋也是歪着歪着就要栽下去了,却在猛地瞌睡一醒的同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赶紧让酒保来杯特调。   琴酒和伏特加一起喝最容易醉,她这千杯不醉好几次都是被这混酒撂倒的,她就不信了,同样的招数还制不了他?   果然,三杯混酒下肚,罗淼说话都撇了。   “老师,您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吧,来,再喝杯水吧。”钟有时把这第四杯混酒毕恭毕敬地递过去。罗淼看着酒杯,眼神愣着愣着,终于两眼一翻——   彻底倒在了吧台上。   好不容易在保安的帮助下把罗淼塞进了车后座,可麻烦又来了——   把他送哪去?   钟有时可不记得他家住哪儿了。   他身上又没有证件,老秦正抱怨着:“以后这种好事可别找我了,我这一晚的运动量都快赶上去一个星期的健身房了。”   钟有时那种有求于人时特有的装乖巧的眼神就暗搓搓地瞥了过来。   秦子彧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该不会是要让他……住咱们那儿吧?”   好在新公寓够宽敞,秦子彧也算帮忙帮到底,让罗淼暂时在客房落脚。   可她们刚把人搀进客厅,秦子彧一撒手,罗淼就连人带钟有时一起倒向了沙发,好在钟有时眼疾手快,连忙撒手从他胳膊底下钻走,才没被这醉鬼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反观罗淼,已经仰面闷倒进了沙发里。   秦子彧可是累得一丝力气都不存,走路都发飘,更别提早已满头大汗了。她开了空调就直奔卧室:“我去冲个澡,妈的,胳膊都快断了。”   钟有时也好不到哪去。   看沙发上的罗淼睡得安详自在,她简直恨从中来,抬脚就要踹他。   不料他一个翻身,钟有时不仅没踹着,还差点一脚踩空摔个大的。   “我真是太善良了……”钟有时忍不住夸自己。   再看一眼罗淼,他这么趴着睡,估计能憋死自己,可她又翻不动他,只能不客气地拍他的肩膀:“喂!”   可琴酒兑伏特加杀伤力太猛,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   他竟然挥手打掉了她推他肩膀的手。   钟有时放弃了,心理暗忖着憋死就憋死吧,转身要走。   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好像在说话,可惜声音闷在沙发里,钟有时压根听不清,只能凑近了。   这回总算听清了——   “别走……”   “……”   “别回去找他……”   “……”   “留在……”   可她宁愿自己压根没听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6 章      宿醉的隔天头痛欲裂地醒来,周遭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昨晚断片的厉害,至于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光着个上半身……   低头看看上衣失踪的自己,刚要撑起酸痛的脖子坐起来,罗淼却生生一定。   怎么……感觉到……一道视线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游走?   罗淼僵硬地扭头看去,只见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个衣冠楚楚的女人,就这么喝着燕麦早茶默默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这么看了他多久。   见他扭头看过来,对方还冲他一笑,啧啧叹道:“真没想到现在的小孩身材都这么好……”   罗淼顿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赶紧捞过抱枕遮住自己上半身。   秦子彧的目光顿时黯淡下去,终于索然无味地站了起来。   罗淼赶紧叫住她:“我衣服呢?”   既然没法再饱眼福,秦子彧回答时头都不回,只一边走回卧室准备继续睡回笼觉,一边丢回一句话:“你昨晚吐了一身,老钟把你衣服扔了,你就先光着膀子吧。”   说完人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留罗淼一个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客厅里,好歹是从眼前的一片陌生中摘出了点有效信息——   那女的刚才话里提到了……老钟?   罗淼皱眉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刚才那女的他之前应该见过,就在他和钟有时启程前往纽约时,钟有时有个特飒蜜范儿的闺蜜来机场送行,似乎她当时就管钟有时叫“老钟”……   当时那飒蜜化着精致的妆,罗淼真是万万无法把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和刚才那张素颜的脸孔划上等号。   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他抱着抱枕走去卧室敲门,里头的人连门都懒得开,只扯着嗓子问他:“什么事?”   “钟有时人呢?”   “她没跟你说么?她先回纽约了。”   罗淼一愣。   还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房门里的人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她,先回,纽约了!”   这鸽子放的可真够大的,他们之前明明订的是周末的航班回纽约,原想着北京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多待几天,她当是也满口答应,毕竟她也想和朋友多聚聚,罗淼也了解,在纽约新建立的社交圈,哪比得上国内的老朋友真情实意,可怎么……突然就提前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罗淼的喉间一涩:“她……有说她是因为什么急事才提前回的?”   一门之隔的卧室里,秦子彧气得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小鲜肉问起问题来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看来这回笼觉是彻底没法睡了。看在他的八块腹肌陪了她一杯燕麦的时间,姑且原谅他好了。秦子彧手抻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她和老钟好不容易把这小鲜肉扛进家门,她撒手不管把人扔进沙发就算了事了。准备去冲个澡睡觉,人都已经进了卧室,这才想起来自己刚买的限量包包还在沙发上,赶紧回去一趟。   好在这醉鬼没把她的包怎么样,可……他却把她的老钟给怎么样了。   确切来说其实也没怎么样,就是他抓着老钟的手不肯撒开,顺便疑似表了个白。老钟呢,则是一脸她看不太懂的便秘表情。   不过老钟见她去而复返之后,很快就拨开了他的手,倒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   秦子彧也就没多想,赶紧把自己的限量包包小心翼翼抱进衣帽间里放好。   只不过后半夜秦子彧又被吵醒了,循着声音来到阳台,才发现老钟正在打电话。只可惜秦子彧推开落地窗时,老钟的电话刚打完,正收起手机转身准备回屋。   二人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秦子彧还没来得及说话,老钟已经满腔无力道:“我得订最早一班航班回纽约。”   秦子彧自然傻眼。   昨晚才刚约好隔天带她去自己的工作室看看的,怎么这回又说走就走了?“什么事这么急?”   “我得回去……” 老种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好好教训一个人。”   究竟远在纽约的哪位能人异士隔空得罪了她,逼得她连夜就想往回赶——   罗淼还站在卧室门外等着里头给出的答案,不料一声不吭间房门竟然开了。   门里的秦子彧一脸严肃地打量打量他。罗淼还不习惯被人这么赤`裸`裸地盯着,不免又紧了紧怀中的抱枕。   秦子彧见状,不免心生遗憾。这孩子也太嫩了吧,徒有一副性`感皮囊,举手投足间却是一点都不性`感。   就好比昨晚,拉着老钟的手有什么用?远不如直接拽倒来个暴风雨式的狂吻。那画面光想想都性感得滴水,秦子彧及时打住遐思,可能她最近真的旱太久,A`V画质都敢往好友和小狼狗身上套——她正一正脸色,不无惋惜道:“可能她被你的表白吓到了,所以丢下你跑了。”   “表表表……表白?!”   秦子彧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钟有时下了飞机就直奔陪护公司。昨天她人还在北京,陪护公司派去的第四个陪护工作了一天就被开了,事已过三,陆觐然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终于上了陪护公司的黑名单,钟有时加钱都没用,陪护公司把钱退给钟有时的同时,陆觐然公寓的备用钥匙也退给了她。   钟有时从对方经理脸上已经明显看到“恕不接待”四字,再纠缠也无意义。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可得满意了——她终于忍不住亲自上门兴师问罪去。   车子最终一个急刹停在了公寓楼外的停车格,车身还没彻底稳住她就已经下了车,哐当一声关上车门。   杀到305门外也不过转瞬的时间,门被她敲得震天响,却迟迟没人来开门,没准他因为行动不便来不及来应门,更没准他压根就是故意慢条斯理地逼急她。   想都没想掏出备用钥匙就开了门直冲里屋,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卧室没人洗手间——   钟有时浑身僵硬地停在洗手间门外。   陆觐然正在,上厕所。   背对她,单脚站着,一手还扶着洗手台,轮椅则停在一旁。   一路赶来的怒意被硬生生地压在喉间,钟有时正僵着不知如何应对,他头也不回地说:“给我半分钟私人时间。”   钟有时这才僵硬地后退一步,顺便把洗手间的门带上。   半分钟后他终于坐着轮椅出来了。洗手间的门宽刚够他的轮椅穿行,他很谨慎地滑着轮椅出了洗手间,抬眸看她的样子同样谨慎:“你不是应该在北京么?”   钟有时真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刚被洗手间里撞见的那一幕顷刻间又翻了上来:“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他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相对她的近乎暴跳如雷而言,陆觐然的平静简直宛如一潭死水:“因为担心我。”   只是这死水下藏着多少暗涌,钟有时压根没工夫去解读,他越是平静,她越气得上头:“我呸!”   可有什么用呢?她态度都如此恶劣了,他还顺手拿了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下一头的汗——她这一路有多风尘仆仆,由此可见一斑。   钟有时没接:“为什么我给你找一个陪护你就辞掉一个,你到底什么意思?”   “因为我希望你担心我。”   怎么能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   钟有时无话可说了。   他的轮椅无声地滑至她跟前,钟有时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估计他早就瞅准了她退一步就是茶几,此刻她自然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被迫与他对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给我这三个月的时间,不行么?”   “……”   “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是说不,我会离开,再不纠缠。”   把她逼来这儿,却又向她示弱,若这是一个谈判专家、而她有只是个看客的话,真的要忍不住为他的谈判技巧拍手叫好。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正逐步瓦解着她的防线——就和她现在被卡在轮椅和茶几之间的境遇一样,退无可退。   罗淼回纽约后,明显感觉到钟有时在避着他。   他的立场从这一刻起变得很尴尬,知道她又搬回了切尔西区,猜到她跟陆觐然是达成了某种和解,可他不能问,更不能阻止——   一旦阻止,简直成了有心搞破坏。   而一旦被钟有时认定成了有心搞破坏,那他在北京的那番表白,也要被逼坐实了。   而表白一旦坐实,她会怎么做?   接受他?他不是没往那方面想过,可惜一个男人是不会看不出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没有意思的,这几乎是动物本`能,罗淼也不例外。所以结果只能是——他将失去她这个朋友以及拍档。   显然他既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不想失去这个拍档。   犹记得那位素颜妆后差很大的“哲人”秦子彧在他离开她家时,送了一句话给他:“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纯友谊?一个打死不说,一个拼命装傻。小兄弟,显然呢你先越界了,我只能祝你好运咯。”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按部就班。   钟有时又何尝不是?按部就班,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三个月的时间究竟能改变些什么,他腿脚不便,哪儿也不能去,她平常也忙着工作,每天回到家中早则晚上7、8点,晚则凌晨1、2点。   但不得不说他的生活自理能力真的很强,钟有时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其实不需要陪护也能过得很好,而她本以为辞去陪护后,她得负责照顾他,结果却成了他照顾她。   她每天回到家没一会儿,她家的门铃就会响——他来叫她过去吃晚餐,钟有时都快习惯每次一开门,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压低。而他坐在轮椅上,对她说:“我又研究了个新菜。”   刚开始真的不敢恭维他的厨艺,几次都令钟有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她前几个月点过的那些难吃至极的外卖。但莫非厨艺也可以靠智商补足?最近几天的晚餐,都被她光盘了。   钟有时每天都回得这么晚,他坐着轮椅很多地方也不能去,几次吃完饭之后都相顾两无言,这回钟有时实在不想再大眼瞪小眼了,突然想到:“去逛超市吧?”   附近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徒步走去不算远,钟有时就当饭后散步了,这个时间段超市里的客人并不多,但陆觐然坐着轮椅穿梭其中,还是难免引人频频侧目。   钟有时推着手推车跟在一旁,从蔬果区一路逛到生鲜冷柜,到底是巧合还是他真料事如神?她都没开口,他从柜上拿的却都是她爱吃的。   看来明晚她又要吃撑了……   或许因为她对他表现的太有距离感,结账时服务生还把他们当做了两拨客人,分开结账这也就算了,另一个服务生多嘴提醒了一下陆觐然可以走另一边的残障人士通道,说着甚至要帮把手,把陆觐然连人带轮椅推去残障通道。原本与陆觐然始终保持一米之隔的钟有时,一个倾身就拽开了服务生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残障人士这词听着已经够刺耳了,这人怎么还自作主张把人往残障通道送?“Who told you people with wheelchair means he is disabled……”   这架势看着,恐怕一场大的争执在所难免,可惜钟有时话音未落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这女人最近脾气确实不好,一点就着,陆觐然微笑着对一脸懵逼的服务生解释了句:“Sorry. We're together.”   一边就着捂住她嘴的动作,把她撸到自己跟前,就跟哄小孩似的在她耳边说:“好了好了,有什么气咱们回家撒。”   钟有时耳根一热,立马掰开他的手,冷着脸回头继续付账去了——谁跟他“咱们”了。   眼看她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陆觐然也没有试图叫住她,只滑着轮椅不远不近地跟着。   钟有时其实也就硬撑着一口气而已,袋子死沉死沉的,她其实早就气喘吁吁,还得硬挺着背,不容许脚步有半点迟缓。   可她走着走着,还是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倒不完全是因为东西太沉,而是——   身后怎么没有了轮椅的动静?   等她终于回过头去,才发现陆觐然已经落下她十几米。再定睛一看,陆觐然的轮椅轮胎似乎卡在了井盖缝里,他低着头,似乎正在试着把轮胎弄出来。   钟有时叹了口气,暂时把袋子搁地上,走过去帮忙。   可是她都已经在轮椅旁蹲下检查了,也没看清楚到底哪部分卡住了。估计是因为路灯的光线被二人的身影遮挡了大半她才没看清吧,正要掏手机开闪光,可闪光灯还没来得及打开,她已先行眼前一晃——被他毫无征兆地用力一拽,转眼间钟有时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身上,而他一手抄牢她的腰,一手将轮椅猛地一转,钟有时压根来不及跳下轮椅,轮椅已经飞驰了起来。   路过她刚搁在地上的塑料袋时,他顺手一抄,把袋子也抄上、往她怀里一搁。   他低声说了句:“抱紧了。”   到底是要她抱紧塑料袋?还是抱紧他?钟有时压根来不及分辨,他已双手并用,滑着轮椅飞速前进起来。   速度快到钟有时不得不一手抱紧塑料袋,另一手紧紧抱住他的颈项,燥热的夏夜,风在耳边刮乱了鬓发,路灯落下的斑驳光影也在眼前急速的后退,钟有时心脏紧张直跳,却不知是因为轮椅的速度,还是近在咫尺的——   他。   三个月其实过得很快,时间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九月,有些事情依旧按部就班,就好比她还是每晚都被叫去隔壁吃饭;就好比她和陆觐然的关系虽然没有变得更坏,但其实也没有变得更好,她不会邀请他回自己家,他也再没提过任何与“复合”有关的字眼,这就像一个死局,钟有时也不知道三个月时间一到,这个局他要怎么解;就好比罗淼再未提及过那次的所谓表白……   另一些事情,却正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还是老秦打电话来告诉她然栀基金改了名,并将原本持有的Ssong品牌的全部股权转让回了宋栀。   钟有时真看不出来这段时间陆觐然还做了这么多事,她还以为他真的每天就待在家里研究新菜谱。   陆觐然拆了石膏,改装辅助架,已经不再需要轮椅,但还不能开车,难得的周末,竟然大白天里,陆觐然就按响了她家的门铃,钟有时还是挺意外的。   开了门,她在屋里穿着睡衣,他在屋外西装笔挺,领结系得一丝不苟:“送我去个地方。”   他要去Bonnie Briar,是个距离曼哈顿只有30分钟车程的绿洲,钟有时倒是知道那一区有个很知名的高尔夫俱乐部,但他这样子——钟有时透过后视镜将他又打量一轮——应该不是去打高尔夫的吧。   直到车子驶进了Bonnie Briar的别墅区,钟有时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什么活动?”看他今儿的打扮,还有这地方,应该是偏正式的活动,可……“怎么也不带个助理。”   “我爸妈的结婚周年。”   钟有时一个急刹,轮胎滑着刺耳的摩擦声停下:“什么?!”   陆觐然笑笑。他还需要重复么?她明明都听见了。   钟有时迟疑着重新发动了车子,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都有必要特别声明一下:“我待会儿只送你到门口。”   “恐怕不行。”陆觐然摸出手机,让她看短信。   短信上明明白白写着:“一定要把有时带来。”   是孙韵发给他的,收信时间显示的是昨晚——   果然,他一早就让她负责接送,不过是借口。   钟有时低头看看自己,她可是随便穿了身衣服就出了门,往上是素面朝天,往下是夹脚凉拖……   “不!”她猛地抬头果断拒绝。她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见人,“绝对不!”   坐在别墅的三楼客房里,正在化妆镜前坐着的钟有时,眼看自己在化妆师的双手下,从素面朝天渐成精致妆面,默默地叹了口气。   孙阿姨看来很重视这次的结婚周年,此刻正在为她化妆的,就是在别墅里为孙韵随时待命的化妆师。   钟有时在T台前后也跟不少化妆师打过交道,这位的专业素质肯定是过硬的,孙韵的贵妇妆容和她要的淡妆,都轻松搞定。   陆觐然敲门进来的时候,钟有时刚换好衣服。   她自然给不出好脸色,陆觐然也料到了:“怕你不肯来,我妈又逼得紧,我只能出此下策。”   钟有时只能提醒自己:看在孙阿姨的面子上——   说着便跟着化妆师一道,准备绕过他出房间。   化妆师从陆觐然身旁走过,可待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却拽住了她。   钟有时刚一扭头看他,就被他撩起了耳边的头发,他的手快要碰到她耳垂的那一刻,钟有时躲了一下。   可惜下一秒就被他搂了回来,钟有时眼看他欺近,偏了下头,转眼她的耳钉就被他摘了。   “你的耳钉跟这身衣服不配。”   他从兜里摸出个小小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副蓝色耳钉。   钟有时出了客房,下楼梯时差点与正上楼的客人撞个正着。这客人冒失得紧,走得特别快还不看路,差点撞到她,也只匆匆说了句抱歉就要绕过她继续上楼。   那人的面孔在钟有时眼前一晃,竟然是熟人,钟有时赶紧叫了句:“林先生?”   林嘉一这才脚步一停,回头一瞅:“哟,是你?”   看来他是真的有事要忙,钟有时也就没多聊,寒暄完就下了楼,不料林嘉一都已经到三楼了,却又莫名叫住她:“耳钉不错哦。”   钟有时一愣,这才摸摸耳垂笑了笑。   钟有时的身影消失在了下楼处的拐角,林嘉一则直接推开了客房的门。今儿是怎么回事?他上个楼差点撞到钟有时,这回又还没来得及进客房,就差点和正准备出来的陆觐然的撞个正着。   林嘉一见到他,原本紧绷的神情终于一松,把手里的密码箱往陆觐然怀里一塞:“呼……好在赶上了。”   陆觐然看看表,一挑眉:“迟了俩小时。”   林嘉一委屈得不行:“苏富比真会吊人胃口,这颗本来要在香港开的,结果等到日内瓦才开。我为了它都快兜地球一圈了,还得重新镶嵌,迟了俩小时算什么?”   陆觐然不顾身后那几乎能吞人的层层抱怨,拎着密码箱又回了客房。   林嘉一凑过去看他开箱,不忘问:“怎么感谢我?”   手提箱里是个婚戒盒,陆觐然把戒盒打开,是他想要的蓝钻。深邃、无暇。   和他刚才为她戴上的耳钉配得□□无缝。   林嘉一以为他只顾着验货没在听自己说话,撇撇嘴准备退到一旁,却在这时陆觐然“啪”地合上戒盒,装进兜里,没事人似的理了理领结朝外走:“让你多个嫂子,不就是对你最大的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你们的肥章送上 求表扬,求么么哒~   ☆、第 87 章   钟有时换好行头下楼一看,好家伙,没一个认识的。早知道不这么早下楼了。陆崇锐和孙韵的35周年结婚纪念,她还在四处搜寻着主角的身影,就被人自后拍了拍肩。   回头一看,竟是罗淼。   罗淼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眉头微微一蹙,也不知道是夸是贬:“穿这么隆重?”   “求别提。”   罗淼真就不提了,目光却不含糊,又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单肩的铅笔裙,刚过膝的长度,将身材包裹得分外玲珑,裙身是白色,肩领处则是扎染的蓝,那抹蓝与她耳朵上的耳钉彼此呼应着,极高的饱和度,泛着幽暗的光。色泽。   终还是忍不住多评价了一句:“你这身衣服穿着起码老了五岁。”   钟有时正要狠狠地翻个白眼给他,不料有人先一步抢了她的话——   “我选的。”   钟有时和罗淼双双一愣,几乎是前后脚回过头去,只见陆觐然正从台阶上下来,腿脚不便下台阶的速度便有些迟缓,但不妨碍他人未至声先行。   这下就尴尬了,钟有时和罗淼简直是在讲别人坏话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脸色可都不怎么好,陆觐然倒是没什么异样,慢条斯理地下了台阶。   “本来我还担心她在这儿没认识的人会无聊,正好你来了。”陆觐然甚至是微笑地看着罗淼,说完了又扭头对钟有时说,“我得去招呼下客人。有罗淼陪着你,没问题吧?”   他这话说得很是微妙,仿佛罗淼是客人,而她是……家人,钟有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但似乎罗淼并没有听出他这话有什么异样,又或者罗淼也是刻意为之,显示脸色一僵,随后又豁然一笑:“放心吧,有我在她绝对不会无聊。”   这短暂的碰面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陆觐然忙着招呼客人去了,钟有时大中午的出门就没吃东西,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幸好后院设了下午茶,她吃的时间都不够?怎么会无聊?   罗淼也一直待在后院,除了徐子期叫他过去那会儿短暂地失陪了一下。徐子期和她那一圈朋友的话题显然不是罗淼的菜,罗淼去了没多久就回了,之后就一直坐在花园的摇椅中,看着钟有时在长桌前来来回回,吃点这个,尝点那个。   “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去朋友的布展地帮忙么?怎么没去?”   “等这边结束我再过去。”   “你……”   “嗯?”   “没什么。”罗淼欲言又止低了头。   秦子彧的那番话不知怎的又从脑海里翻了出来——   一个打死不说,一个拼命装傻……   三个月了,他面前这个女人对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难道真的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真的是,那她的演技罗淼是服的。   这多少令人沮丧,可罗淼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少吃点,晚宴才是重头戏。”   “你不早说?”钟有时连忙放下餐盘,可她现在已经八分饱了。   罗淼指了指对面二楼的某扇落地窗:“那儿就是宴客厅,韵姨可是请了Le Bernardin的主厨负责。”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刚才不吃这么多了……   “这不是邀请函上写的么?你是不是被邀请来的?”   还真不是……她是被陆觐然“夹带私货”带进来的。   钟有时顺着罗淼方才所指望向对面二楼,可惜那扇窗拉了窗帘,什么也肯不见。   而此时此刻,陆觐然便静静站在这扇窗后,窗帘其实并没有拉严实,他能清晰看见后院的光景。   早到的客人三三两两地走进又离开在后院,渐渐的已换了好几拨人,唯独摇椅上的那两个人一直坐那儿没变过。   陆觐然的身后就是今晚宴客用的长桌,请来的乐团正在调试提琴,他订的永生花送到了,花艺师正在插花。而最重要的一束花,此刻正静静躺在隔壁的休息室里,今晚就会由他单膝跪地,连同戒指一道送到此时正坐在后院摇椅上的那个女人手里。   晚宴进行到一半,宴会厅的灯会全灭,待灯光再一次亮起时,她周围的宾客已尽数离席,原本一屋子的陌生人里会出现她熟悉的人,包括老秦,包括宋姐。   陆觐然深知自己这是在兵行险招,他甚至并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直接吓得逃跑,可大概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克制,这种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感觉,于他,虽陌生,却美好。   一听晚上有大餐,钟有时可得抓紧时间消消食,可这儿除了散步也没别的活动可做,罗淼接了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罗淼回了句:“行,马上来。”这就挂了电话招呼钟有时一起走。   “干嘛去?”   “你不是要活动活动吗?带你活动去啊。”   等跟着罗淼进了一楼的棋牌室,钟有时才明白他给她找了什么活动。只不过——   活动手指也算是活动?   钟有时看着眼前正打得火热的麻将桌,有点懵逼。   难怪在外头没见着今天结婚周年庆的主角,原来孙韵这才刚下麻将桌,如今正好三缺一,徐子期才把罗淼叫来。   徐子期见罗淼带她来,也没多诧异,倒是钟有时觉得眼前的画面挺醉人,和徐子期形象相匹配的,怎么着也是桥牌一类吧,没想到她会在这儿陪老一辈打麻将。   牌桌上看着最年轻的那位阿姨应该就是徐子期的继母、罗淼的生母,但看起来徐子期和这继母的关系,似乎比比罗淼都更亲。   相比之下,徐子期见到她还能客气地打招呼,简直一点都不稀奇。   钟有时自从大四那年在寝室里和老秦她们打麻将被宿管抓了,差点临毕业记一过,那之后就再没碰过麻将,手生自然怯场,可架不住那三道翘首期盼着牌搭子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几圈下来,牌桌上另三位那翘首期盼的眼神可都彻底歇菜了,钟有时到底是运气好,又有孙韵在一旁看着,轻松连胡三把。   她心里撒欢,笑得却谦虚。   孙韵在一旁喜笑颜开:“看来我未来儿媳妇能继承我在麻坛的衣钵了。”   钟有时刚接过罗淼递来的水,刚要喝就被呛着了。   这时候其他人才恍然大悟:“这位是觐然的女朋友?”   钟有时放下水杯连忙摆手:“不不不……”   这一下子牌桌上立马变了味,钟有时都否认了,其他人却一个个心知肚明的样子,权当她是在长辈面前羞于承认。钟有时明显感觉到她们在给她喂牌,这还怎么打?   幸好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能稍稍分一分她的神,钟有时趁着摸牌的空档准备接电话,一看来显指尖却一僵。   罗淼就在这屋里,怎么还给她打电话?   她正准备回头偷瞄罗淼的方向,罗淼人已经到她跟前了,借着给她杯里加水的机会,趁机直接弯腰替她把接听键划开。   钟有时和他眼神一对上,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作势接起电话:“喂?”   罗淼便顺势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在她后腰上稍稍推了一把,对众人说:“她接电话去了,我来替她打吧。”   钟有时这回可是誓死不回牌桌了,幸好晚宴也快开始了,孙韵在牌桌上耗了一下午,得回去补妆换衣服,钟有时赶紧趁这机会也从棋牌室溜了。   不一会儿就收到罗淼的信息:“已输一千刀。”   钟有时脸上不动声色,指下已经是一连省略号发了过去。   为孙韵补妆的化妆师就是之前帮钟有时化妆的那位,钟有时虽然人不在棋牌室了,但罗淼一直悄摸着直播牌桌上的情况,钟有时在化妆间的沙发里坐着,全程教他怎么打。   孙韵也一直心系着牌桌,钟有时这边教不会了,孙韵便亲自上阵教罗淼。   有两个老师在背后坐镇,罗淼哪还有输的道理?   以至于有人敲门她们都没听见,直到化妆间的门自外推开,徐子期笑着走进来,钟有时一抬眼,才赶紧收了手机。   徐子期是来送周年礼物的。   “您跟有时好久不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聊,我刚才就没跟过来。”   钟有时听着这话真挺汗颜。她跟孙阿姨光顾着切磋牌技了……   不过想想还真是,她和孙阿姨得有半年没见了吧,“是啊,上次见您还是在北京呢。”   孙韵也挺可惜的:“几个月前你在许老板的店里吃饭,碰巧那时候我和你陆叔叔也在,可惜那时候你走得早,我们没来得及跟你碰上面。”   许老板……钟有时琢磨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应该是那家粤菜馆。“哦!那天啊,那天我不舒服,还吐了,所以就提前走了……”   她当然不会承认当时自己是因为怕碰见陆觐然,才急急忙忙溜走的。   不成想这话题徐子期竟然也有话说:“我也挺孙阿姨说起过。当时她还以为你怀孕了呢,别提多开心,还特地给我打电话,让我务必给你放假。”   钟有时脸色一僵。   孙韵想起那次自己闹出的乌龙,立马就笑了,“子期,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急着抱孙女似的,还真没有。”   能感觉到钟有时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孙韵担心她有压力,赶紧表明立场:“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要有压力,只要你和觐然好好的,我就开心。觐然当时被我那么一闹,也以为你怀孕了,我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和觐然就算只能重新从朋友做起,也是好的,我就怕你们永远生分下去。”   钟有时凛了凛神,才扯了扯嘴角,勉强算回了个微笑。   只是这脑子是彻底打了死结,转不动了。   罗淼还在棋牌室里求救,可手机另一端,再没有人回他了。   同一时间,陆觐然收到了钟有时发来的信息。   “我刚算了下,再过几天就满三个月了。”   “……”   “提前几天告诉你我的答案,你应该不介意吧,我的答案是不。”   他再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罗淼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晚宴还没开始陆觐然就准备撤了,甚至还请他开车他——   陆觐然腿脚不便不能开车,但陆家多的是待命的司机。   夜色渐渐降临,华灯初上,透过车窗落进来的斑驳光影略过陆觐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徒留一片明昧不定。   罗淼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开着车,他知道陆觐然住哪儿,不需要开口向他问路,他现在的立场陆觐然也心知肚明,车内一路无话倒也正常。   只不过车子驶回了切尔西,陆觐然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你知道她在哪儿对不对?”   果然,陆觐然指定让他送是有目的的——   罗淼勾了勾嘴角,脸上却笑意全无:“谁?”   “别装糊涂。”   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罗淼并没有接他这话茬。   陆觐然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戒盒,罗淼透过后视镜看见,眸光狠狠一挫。   “我今天本来打算向她求婚的。”   他说。   罗淼猛地一刹车。   刹车声伴随陆觐然打开戒盒的声音:“罗淼,你应该很清楚她爱的是谁。”   “……”   “就算她这次不答应,下次不答应,但我打算跟她耗一辈子,我耗的住,你耗的住么?”   罗淼握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他重新发动了车子,跟没事人似的,依旧平稳地往前行驶。只不过那陡然间阴郁至极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他的脑子可不如他的车那般稳,甚至可以说混乱到令他不得不咬紧了嘴唇。陆觐然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就像□□的秒针,“滴滴滴滴”地催促着他作出决定。   嘴唇被咬破的瞬间,罗淼猛地调头——   是的,他耗不住。   “我只知道她可能会去……”   “砰”地一声震天巨响,彻底掐断了罗淼的后话。   切尔西社区发生爆炸案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仅整个纽约都为之哗然,老秦都急得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事。   爆炸地点就在23rd St.和6th Ave.的路口,离她公寓过不两条街之隔,也难怪老秦电话里声音都在发抖。   “放心啦,我没在家。”   老秦在电话那头忙不迭谢天谢地。   可钟有时万万想不到,遭殃的竟另有其人,   她匆忙赶到医院,见罗淼还能走能笑,只是额头缠了绷带,手也打了石膏,钟有时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回去。   “你怎么跑那去了?”   “我送觐然哥回家。”   刚落回去的心瞬间又绷紧了,甚至比之前更扼得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罗淼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的眼中有某种情绪一闪即逝,但他说出来的话总算令人宽心:“你放心,他安全到家了,我从他家离开之后才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能回答司机个问题不,上章6000字的肥章留言量竟然还没有2000字的章节多,兄弟们啊!小仙女们啊!你们是更喜欢短小精悍么?老司机偶尔振一次雄风飚了一次6000多字,却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啊啊啊……抓头!要疯!   ☆、第 88 章      钟有时开车送罗淼回家,不成想刚进家门就迎来了一大帮子人。罗淼的父母、徐子期都赶来了,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把罗淼当众扒了,看看他还伤到哪儿了。   尤其罗淼的母亲,更是心疼得不行:“哎哟喂我的宝贝儿子,疼不疼啊到底?让我看看。”说着就小心翼翼地捧起罗淼的脸,仔仔细细看他脸上每一道擦伤。   罗淼看一眼站在一旁踟蹰不前的钟有时,狼狈得直清嗓,罗淼的母亲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也随之看向钟有时。   和钟有时下午才在牌桌上切磋过,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她:“钟小姐?”   钟有时尴尬地笑笑。   眼看这一家子人为了罗淼的安危急得上火,钟有时却莫名想到了Bonnie Briar的晚宴。她、罗淼一家、甚至陆觐然都提前走了,晚宴一下子少了那么多重要的客人,孙阿姨心里得有多怄。   开席前她听完孙阿姨当时那番话后,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多待,本还想自己提前走了也好,免得席上臭脸,搅了所有人雅兴。在送罗淼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也以为罗淼起码会提一嘴她中途走人的事,结果他压根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看着窗外。   安静到几乎伶俜,这样的罗淼钟有时还真没见过。大概才亲历过爆炸案,他也没有心情说话。   社交媒体这一晚上都在报道这次的连环爆炸案,第一起在新泽西州,第二、三起都在切尔西社区,犯案手法一致,都是把炸弹藏在沿路的垃圾桶里。她刚赶到医院时还未见到罗淼,只能在走廊上等伤员信息,CBS电视台在滚动直播,推特上随手一刷新也都是层出不穷的新消息,钟有时随便点开一则视频,视频中事发地点附近的几条街都被清空了,停满了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特警领着警犬挨个垃圾桶闻,辅助警员则负责疏散封锁圈外围着的围观人群。伤员的消息却怎么也查不到,官方只透露了爆炸案导致多人轻伤一人重伤——至此钟有时就揣回手机不敢再看了,就怕下一秒会刷出一条“重伤员名叫罗淼”的消息。   好在最终虚惊一场。   她作为朋友都心惊肉跳得不行,罗淼家人自然比她还紧张,即便罗淼安全回家没缺胳膊少腿,一家人也依旧围着不散,钟有时也不好打搅,先行告辞,在酒店开了间房暂住一晚。   她本来就不想回家住,以免又被陆觐然在家门口堵个正着。就算他早就说过三个月过后她还说不的话,他会彻底离开,但谁又说得准呢?他要反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今晚爆炸案一出,她就更不打算回了,很快在酒店安顿下来,洗了澡却没能洗掉这一身的烦躁,板着一张脸出了浴室,想在刷新下爆炸案的新闻,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一则未接来电。   是老秦打来的。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回过去。   其实想想也难免低落,她住的社区发生爆炸案,父母却一通电话没打一条信息没发。不像罗淼,第一时间全家出动,深怕他有半点闪失。想到这里钟有时的脸上反倒现了一丝笑意,只是伴随这笑意的,只有苦涩——   因为才想起来父母压根不知道她住哪儿,即便知道了切尔西的爆炸案,也联想不到她头上。   上回和她通电话,还是因为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了设计师大赛。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她任何联系方式,同母异父的妹妹倒是有她的微信,不过小姑娘的朋友圈一早就屏蔽了她,她自然也礼尚往来屏蔽了对方。今年小姑娘唯二两次联系她,是过年那会儿群发了个拜年的消息,她回了个200红包;再来就是5月份,让她帮忙排队买什么AJ的鞋,她装作没看见没回。   如果她今晚真死在外头了,她这帮亲属们几天后才能收到死讯?三天?一个星期?   老秦的声音响起时,钟有时冷不丁鼻子一酸。她总归是幸运,有老秦在那又当父母又当姐妹,可转瞬她那点酸软的委屈就被老秦噎了回去:“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揍我。”   “咋?”   “其实……”秦子彧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要逼死人,“其实我……”   “咱俩隔着太平洋呢,我揍不着你的,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   “……”那边却还支支吾吾的,“揍得着的。”   “啊?!”   “其实之前打电话问你出没出事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我……”再卖关子恐怕钟有时要摔电话了,秦子彧索性硬着头皮说了,“……人在曼哈顿。”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钟有时下楼去接人,可连等了两辆出租,车上下来的都不是老秦,刚准备掏手机问问,就有辆宾利停在了她一旁的车道上。钟有时往旁边挪了挪好让对方下车,同时发了条语音给老秦:“到哪儿了?”   语音刚发送出去宾利的车门就开了,钟有时正顾着张望车道上的其他来车,耳边响起了她刚发给老秦的语音——   “到哪了?”   钟有时闻声一怔,回头一看,好家伙,宾利上下来的竟是老秦。   老秦下车的时候正点开她发来的语音,一抬头就见钟有时就站在路边。同样是一愣后,老秦冲过来一把抱住钟有时:“哇靠心有灵犀啊!”   钟有时瞄一眼她身后的宾利:“你这车打得也忒贵了吧。”   秦子彧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见司机已经下车把老秦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提了出来,老秦一边接过行李一边揽着钟有时的肩膀往酒店走:“这事儿我上楼慢慢跟你说。”   钟有时有太多疑问,确实得上楼好好问问。   上了楼,秦子彧刚把小费给了帮忙提行李的服务生,钟有时已经等不住要问了:“你怎么一声不吭跑来了?”   秦子彧蹬掉高跟换上拖鞋:“我可以说,但是你得保证不对我动手。”   钟有时可更纳闷了:“你是做了多大的对不起我的事儿,一直在这儿重申不让我动手?”   秦子彧还是那样犹犹豫豫的,只试探道:“你今儿是不是去参加陆觐然他爸妈的周年纪念了?”   “你怎么知道?”   秦子彧嘿嘿一笑:“当时我也在。”   钟有时顿时瞿然。   “刚送我过来的是陆家的司机。”   “……”   “……”   秦子彧偷瞄一眼钟有时的表情——看来她是猜到那么点头绪了。   可也正因如此,钟有时的眉头更加疑惑地蹙紧:“是陆觐然把你请来纽约的?”   秦子彧点点头。   “为什么?”钟有时现在这样子,多少有点明知故问了。   秦子彧索性两手一摊全招了:“还能为什么?他打算今晚向你求婚的。”   钟有时的脸上瞬间撤了一切表情。   “所以我瞒着你就来了。”秦子彧说完了,虽没有挨揍,可这滋味比挨揍还难受。她小心翼翼看一眼钟有时,“可你怎么突然走了?”   “……”   “……”   “老秦……”   “嗯?”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作的没天没地了,而他很可怜?”   这可真是莫须有的罪名,秦子彧当下急得都站了起来:“拜托,不管你怎样,我可都是永远无条件站你这边的。”   有老秦这句话,钟有时就放心了,“本来我来纽约之后已经跟他彻底断了,他也没有要挽回的意思,可是后来他以为我怀孕了,再加上他父母一直在催,他才动了想跟我复合的心思。”   “怀孕?!”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钟有时笑笑。低头瞄一眼自己,要真怀了,她现在肚子不得圆得跟球似的?“不过很可惜,是他弄错了。”   秦子彧之前可不知道这之中还有这么多故事,“那既然他都知道自己弄错了,还求哪门子婚?”   “不知道,”钟有时也很迷茫,“他可能觉得既然都已经走到这步了,他该付出的也付出了,该努力的也努力了,索性真的把我娶回家得了。”   “男人啊,连感情都能这么半推半就……” 老秦显然比她更懂男人,一句话就这么高度概括了。   钟有时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果然有个倾诉的对象,她也好受多了:“折腾了快一年了吧,是时候彻底结束了。”   “那万一他还不肯结束呢?”   钟有时看着天花板。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秦想想也笑了:“陆觐然那样的人都变得这么拖泥带水,爱情这玩意儿真是一点也不酷。”   谁说不是呢?情情`爱爱的那点无奈谁没尝过?多少人平日里洒脱得不行,偏就一沾上爱这个字就变得不像自己,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   变得自己都厌恶自己。   只希望陆觐然说到做到,别逼她对他也心生厌恶。   半个多月后,钟有时回切尔西收拾行李搬家那天,隔壁305也正好在搬家——不过她是搬走,305的新租户则是刚搬进来。   所有行李都在这个下午搞定,钟有时最后一次站在刚搬空的303里,透过落地窗看着楼下那两辆前后脚停着的、搬家公司的车。她请的搬家公司的员工正忙着往车上搬家具,另一边,另一家搬家公司的员工,则正忙着把家具往车下搬。   钟有时没有多嘴去问305的新租户之前的租户去哪了。有些人走了,自然有一些人要来,这个世界也同样,这么一直生生不息着。   这一次,陆觐然终于说到做到。   而这段时间,罗淼平均一周跑一趟医院。   等陆觐然真正能见客却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其实罗淼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除了:“对不起。”   彼时陆觐然倚着床头而坐,病房里是一片清冽的白,他身上盖着薄被,看着与常人无异,只是脸色稍显苍白:“这又不是你造成的,没什么好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波澜,但也没有迟滞。   罗淼突然想到出事那天,钟有时还没有赶来医院之前,他冲进急诊室,当时的陆觐然裤脚上都是血,医生正试图剪开他的裤脚,那时候的他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神志却还是清醒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和他的双唇一样发着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也在。”   任何人……   是否也包括她?   所以钟有时赶到后,他才会那样说。   至于陆觐然为什么要这么做,罗淼至今无法理解。   他无法理解的还有很多,就比如刚才,他进病房之前明明听见护士提到昨晚这件病房的病人跟疯了似的,一言不发地把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但此时此刻,他所见到的陆觐然,却平静得压根不是护士口中的那个人。   没有人会阻止他。住得起这间病房的,自然赔得起这些东西。   但同时,也没有人能帮他。   罗淼深深地呼了口气。   “她……上个星期刚搬完家,”罗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或许只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陆觐然会想知道她的近况,可是说出口就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陆觐然却只是慢慢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眼里依旧是一潭死水:“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   “永远也别告诉她。”   永远,这个词未免太重。   不知不觉两年时间都过去了,罗淼偶尔再想回起当时的那番对话,那种无力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一点一点的侵入骨髓,摆脱不掉。   诚然,答应过的事,这两年他确实做到了,可这所谓的“永远”,又得是多少个两年?   “至于这么紧张吗?”带点取笑的声音成功唤回了罗淼的神志,回神便见钟有时抄着双臂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是的,今天是timeless2018F/W的新品大秀,也是timeless第二次受邀参加中国国际时装周,秀已经走完,而他们作为设计师,准备携众模特登台致谢。   面前的钟有时穿着一套吸烟装,连眼睛里都是意气风发的光。这才是那个男人想看到的吧——为自己的事业而努力着的钟有时。   罗淼呼了口气,还散在回忆里的那点情绪一点一点地收了回来,眉梢一抬:“我哪里紧张了?”   要不是有模特在,她得顾及下他的面子,那白眼早翻天上去了,钟有时推推她:“好好好,你不紧张,打起精神来。走了——”   说完钟有时已不再等他,率先踏上了台阶,去迎接所有人的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司机:…… 算了老司机还是不要说话了,感觉老司机现在说什么话,被打几率都很高。 你们有什么话想对老司机说不?动口不动手哈,顶锅盖走…… (顶着锅盖再回来说一句,请务必相信老司机是亲妈……嗯,差不多就酱)   ☆、第 89 章      第六章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顾城   这次timeless2018F/W的秀场布置得好似由折纸裁剪出的三维空间,以草木灰为主色调,这是全球色彩权威机构Pantone公司宣布的 2018流行色,也是今年各大秀场的常见色。   折纸这个概念可以说是timeless巧获的一大至宝,自从timeless去年首次涉足鞋类领域,一双鞋尾呈现折纸造型的高跟鞋便大受欢迎,从春夏的一字带凉鞋到秋冬的踝靴,均融入了折纸的设计元素,女明星出席活动穿着它搭配晚礼服,平时出街穿着它搭配牛仔裤,钟有时没想过timeless会靠一款鞋品占据17年的各大时尚版面,timeless终于也有了一个广为人知的记忆点。   细数靠细节打记忆点的小众品牌,其实并不少,Maje的各式镂空、Sandro的水溶蕾丝等等,她和罗淼自然也顺理成章地把折纸元素沿用到了成衣上。   相比日益扩大的知名度,timeless的产量却依旧很低,导致产品经常售罄。钟有时也知道有人说她和罗淼是有钱不赚的傻×,罗淼其实也有意开放代理权,以扩大市场,钟有时不是没动过心,到底是要逼格还是开放代理市场躺着数钱?timeless的职业经理人林嘉琪态度却很坚定,保持原有的只直营加买手店渠道。   如果说折纸元素是timeless在创意上挖到的宝,那林嘉琪应该绝对算是她在营销上挖到的宝,16年她和one selection推出联名款的时候认识了林嘉琪,当时林嘉琪算是one selection中国区的中层,没多久林嘉琪就跳来了timeless,放弃one selection那么高的平台,跑来一个前景未知的独立品牌,钟有时问过林嘉琪个中原因,林嘉琪当时给出的答案,是因为她已经不再认同one selection的经营理念。   至于timeless的经营理念,林嘉琪一直把控得很好,开放代理市场这种自降逼格的事,林嘉琪自然第一个反对。   大秀结束后的showroom里,林嘉琪也在,帮钟有时和罗淼招呼朋友,买手公司有什么需要也会和林嘉琪沟通。   钟有时和罗淼却没因此闲着,这次的大秀有时尚风行的跟访,时尚风行的总编卢茜也在,钟有时负责接受编辑的采访,罗淼则在一旁和卢茜说着什么。等采访完了,罗淼才告诉她,卢茜刚才跟他提到了今年的设计师大赛。下个月设计师大赛即将开始第三季的录制,问钟有时和罗淼有没有兴趣做评委。   钟有时兴致满满:“去啊,当然去!当年我被评委批得狗血淋头,现在终于多年媳妇熬成婆了。”   罗淼忍不住白她,“德行。”也完全不吝于泼她冷水,“但是,卢茜让我们以Coli总设计师的名义担任评委,摆明了瞧不上你家timeless,这口气你咽得下?”   Coli确实比timeless名气响得多,这点是否认不了的,钟有时琢磨了一下:“那得让嘉琪那边出个营销方案,看怎么样才能既能让卢茜沾上coli的光,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帮timeless打个大广告。”   “吼,那精明鬼肯定能给你想出一百种方法来。”   罗淼一直觉得林嘉琪这人机关算尽,可是又能怎样?钟有时爱林嘉琪爱得不行——林嘉琪那聪明的头脑性`感的身体,不是应该被男人爱被女人妒的吗?怎么搁罗淼和钟有时身上,就正好相反?   林嘉琪果然不负“精明鬼”的美名,很快给出了时尚风行几套方案,只等卢茜那边做出选择了。   至于钟有时,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其实也有私心。答应了卢茜的邀约,就意味着她下个月得待在北京,而她没记错的话,宋姐说过宋栀的婚礼就在下个月。婚礼地点在米兰,她正好有借口不去。   钟有时也没问新郎是谁,她都已经有借口不去了,还管什么新郎?反正不会是克雷泽。钟有时跟克雷泽这两年的合作不少,罗淼和克雷泽关系就更好了,今年的timeless大片依旧是克雷泽掌镜,克雷泽在他的社交账号上也有帮timeless打广告。钟有时因此还关注了他。不过很快钟有时就想取关了,因为克雷泽前段时间在私人ins上发了一条特别伤感的文字,配图是他那别人看不懂的纹身——当然,这个“别人”并不包括钟有时,钟有时很清楚他那个纹身是为谁纹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前女友结婚他还这样发神经,钟有时只能猜测他当时是□□抽多了没控制住手。   怎么不学学她?两年时间,足够她把不愉快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真的可以改变很多,连老秦都变了很多。两年前,方程跟老秦断了联系没多久,老秦才知道方程被资本方逐出了自有品牌。老秦既不难过也不气愤,直接找到方程,甩了张副卡给他:“我养你啊。”   可惜方程并没有收。   “等我东山再起的时候,做我女朋友。”老秦转述过方程当时回绝她的这番话给钟有时听,当时的老秦一脸的可气又可笑,“你说那文盲打哪儿学来的‘东山再次’这么个词?”   不过嘲讽归嘲讽,那以后老秦花钱节制多了,不追限量了,存钱投资了,用老秦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怎么也得攒够钱吧?不然万一他越混越差,后悔了又回来求我包`养可咋整?”   当然变得不止老秦,连罗淼都交女朋友了。那姑娘是纽约的华裔,当年他在参加CFDA颁奖典礼后的派对上认识的。钟有时在派对上提前走了,直到罗淼和对方真正确定关系钟有时才知道。   虽然罗淼这段恋情没撑过几个月,但起码令钟有时卸掉了一副担子。罗淼一度跟讲笑话似的谈起他对她的那次表白,那个时候他刚认识那华裔姑娘没多久,起心要追人家来着,而那次模棱两可的表白并不是说给钟有时听的,只是他当时喝太醉,把原本说给那华裔姑娘的话说给她听了。   这话不论真假,钟有时都当它是真的。她和罗淼在工作上已经是完全离不开彼此的状态,真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不过这些想法,钟有时只跟老秦说过。   “你现在真是太鸡贼了。”   钟有时就当老秦这话是在夸她了。真的这两年才明白过来这么个道理:人生在世,切忌折腾,自己怎么好过就怎么来吧……   只不过往往如意算盘打得最好的时候,上天却不会让你如愿。   她前脚刚以工作为借口回绝了宋姐,后脚就被告知,这一季的设计师大赛将斥重金打造,第一期就将前往意大利的威尼斯和维罗纳取景。   钟有时对卢茜真的是服气得不行,人脉之广,威尼斯之行的全程都拉到了旅游卫视的赞助。意大利的建筑风格举世闻名,所有参赛者都将以两地的特定建筑作为灵感来源,设计第一期参赛作品。   钟有时顿时又不乐意了。   林嘉琪表示爱莫能助:“和时尚风行的合作意向已经签了。除非你想得罪卢茜。”   钟有时耸一耸肩:她哪敢?   最终还是如约登上了前往威尼斯的航班。罗淼见她一点之前的兴奋劲儿都没有,很是不解:“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像当年评委羞辱你的作品那样羞辱今年这些参赛者么?怎么又不乐意了?”   钟有时躺在放平了的座位上,眼罩都没拉开,直接闭着眼睛,语气里一派兴味索然:“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么嘴硬心软。”   罗淼“呵呵”一声,不再理她。   行程安排是先威尼斯、后维罗纳,拍摄结束后她从维罗纳出发去米兰,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只一个小时车程而已,她都不肯“纡尊降贵”去一趟,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过钟有时自然也有应对方案,反正节目先录后播,宋姐知道她来意大利也只能是一两个月后的事了。   怎料如意算盘再次打错,她人才住进酒店,宋姐的微信就来了。   “你来威尼斯了?”   钟有时惊得就差把手机给扔出去了,半天才回一句:“宋姐你真神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宋姐当即发了张照片过来。是卢茜朋友圈里的照片,是在机场来酒店的车上拍的。照片右下角那个睡姿极其不堪的女人,不就是她么?   钟有时正被自己丑得不忍直视,宋姐的信息又来了:“宋栀有卢总编的微信,你照片里那样子,我差点没认出来。”   这回真的是逃也逃不掉了。   她人到了维罗纳之后,喜帖刚寄到她之前在威尼斯下榻的酒店。   在这个什么都可以靠网络传送的年代,能收到一封亲寄的喜帖,已经很难得了。可惜喜帖寄到了,她也换酒店了,宋姐琢磨着再补寄一份也来不及了,便告诉她:“没关系,婚礼的时间地点你都知道了,到时候你到了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一周后,钟有时就这么临时租了辆吉普,只身上了路。罗淼还让带他去,钟有时果断拒绝,她自己都不太想去,更何况带人了。   一个小时车程,她对米兰又那么熟,罗淼难道还担心她在路上出事不成?   可能真的她太自信了,老天总要看不过,出点岔子给她,钟有时从米兰市区开车前往莱科小镇的路上,车子竟抛了锚。   婚礼在市区的教堂办怎么就不行了?非得安排在莱科这么个犄角旮旯?钟有时的车靠边停在这乡间大路上,气急败坏的。   她现在上哪叫车去?   只能看沿路哪辆来车能捎她一程了。   第一辆车,她刚兴奋地朝对方招手,对方就跟没看见似地,反倒从她身旁加速驶过。   都说南欧人情练达、风景旖旎,怎么连搭个车都这么费劲?   钟有时正气馁,终于又等到了一辆车。   这回对方倒是停车了,俩看着年纪还没她大的男的,冲她吹口哨,那将她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个遍的眼神,一看都不是善茬,钟有时当即冷下脸来闷头钻回自己的吉普车里。   那俩男的朝她喊了半天,也没人应,骂骂咧咧地开走了。   钟有时坐在驾驶座里低着头刷手机,看来沿路拦车不靠谱,她还是看看能不能联系宋姐,让她派辆车来吧。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低头刷着手机时,一辆宾利从她车边驶过。   宾利车的车后座上坐着个人,夏天依旧长衣长裤穿得格外严实,领带也系得一丝不苟。两车交错而过的那一刻,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问司机:“还有多久?”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辆吉普的身影也堪堪从他的车窗外略过,只在他脸上落下了一点点光影。   司机毕恭毕敬地答道:“最多半小时,陆先生。”   陆觐然点点头。   宾利车绝尘而去。   钟有时坐在驾驶座,车窗降着,就这么吃了一鼻子灰,抬头一看,只见有辆宾利已驶远。   钟有时顿时惊地背都直了,赶紧下车朝那辆宾利招手。   可惜已经迟了。最终她只能气馁地望引擎盖上一坐,今儿点太背,怎么短短低头看手机的工夫,她就错过了这么好的坐顺风车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瘸 or 没瘸,it‘s a question…… 所以你们想要的答案是?   ☆、第 90 章      半小时后宋姐派来的车终于捎上了钟有时,幸免于流落乡野街头的她欢欢喜喜地上了车。   隔天才是正式的婚礼,全体宾客被安排在莱科的TiSana度假村住一晚,这也是钟有时第一次来TiSana,这儿初期只对王室开放,神秘面纱一直保持了300年之久,几年前才正式对外营业。到了才发现这是意料之外的隐蔽,整个度假村总共也就23间套房,还全被宋栀包下了,这两天估计都见不着外人。选择这么个地方结婚,还真有点远离世俗繁杂的调调,足以见得宋栀对自己的婚礼有多讲究。   钟有时一进房间放下行李就开了窗,她的房间在二楼最中间的位置,景观绝佳,她站在阳台上朝外望去,是一片18世纪的古堡庄园式建筑风格,再远一些则是艾达河,明天的婚礼仪式就在艾达河岸边的场地举行。可她现在再怎么远眺也是看不见现场布置的。但这不妨碍她眯了眯眼,享受远远飘来的河风与客房里的香薰队冲出来的迷人气味,   一边眯着眼一边琢磨着晚上一定得去做个水疗,这时候才想起来答应了老秦,又赶紧调头回屋,赶紧掏手机开视频。   老秦在视频那头一会儿让她给房间来个全景,一会儿让她下楼拍拍院子,钟有时就当散步了,反正她在这儿除了宋姐也没个熟人,宋姐又忙着各种准备工作没空搭理她,她就这么一路开着视频去艾达河岸边转转也挺好。   她戴着耳机,听老秦在那头直羡慕:“我以后结婚也得来这儿,逼格啊!妥妥的!”   “那你可得好好攒你的老公本才行。”   “很贵?”   “废话。”   “所以这宋小姐嫁了个土豪?”   “母鸡啊。”   “你也赶紧找个土豪,让我也沾沾光,见识见识古堡。”   “你指望我这种两`腿之间闲置得都能扫灰的人,真的合适么?”反正四下也没人能听得懂中文,钟有时说得挺口无遮拦的。   当然,要比空无遮拦她还是比不过老秦:“你以为只有你需要扫灰?我的灰积得可比你……”   可惜老秦还没说完钟有时已经顾不上去听了,只因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Excuse me……”   钟有时一愣回头。   叫住她的是个亚裔女子,脑袋上架了副墨镜,看起来是来度假的。钟有时琢磨着度假村里的客人应该都是这次参加婚礼的宾客,便笑笑对对方说:“你可以说中文。”   果然——“哦谢天谢地,意式英语简直跟鸟浴似的,”对方皱着眉抱怨了一下,又挽起笑容问钟有时,“你知道附近哪有卖烟的么?”   钟有时想了想,“还真没有。”不过她掏了掏口袋发现自己带着半包烟,就掏出来给了对方,“不介意的话,这包给你了。”   钟有时递过去的是包女烟。对方看了看,似乎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烟,但既然附近买不到烟,她也只能收下了。笑着对钟有时说了句谢谢,这就要和钟有时道别,可对方刚要走,转头又停下了:“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钟有时点点头:“对。”   “那敢情好,我叫方桥辛,今晚warm party我们应该还能见到。”   对方就这么拿着她的烟走了,钟有时这才想起手机那头的老秦,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继续之前的对话:“咱们刚刚聊到哪了?”   “扫灰。”   哦对,扫灰,可钟有时刚要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突然脚下一顿:“完了!”   老秦可是被她的一惊一乍唬住了:“咋?”   钟有时赶紧回头找人,可惜那位叫方桥辛早已没了踪影——她刚送出去的烟盒里放着她的打火机,那可是她带来的唯一的打火机……   另一边,方桥辛已经拿着烟按响了三楼走廊最角落的那间套房的门铃。   她等待的时间稍有些长,因为知道门里的人走路很慢,她也就安安心心等着了,对方门一开,她就把烟递了过去:“只有这个了。”   陆觐然低头看一眼那烟盒。眉梢一扬:女烟?   “附近没有卖烟的,这包还是这儿的住客送我的,你就将就着抽吧。”她都已经把烟盒往他手里塞了,却还要于事无补地补一句,“本来我是不允许你抽烟的,这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觐然也就没再说什么,接过烟准备去阳台,方桥辛看他手里拄着的拐杖,又叨叨了一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再依靠拐杖。”   他稍稍侧回头来,依旧没有表情:“方医生,暂且让我忘掉你医生的身份行不行?”   方桥辛翻个白眼,把自己嘴拉上。在来这儿的路上她就已经受够了这位的沉默寡言——全程就只开口问了司机一句还有多久到,其余时间真跟哑巴似的。方桥辛接触过的病人并不少,脾气差的也不止这一个,但唯独他令她无比好奇,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任何人能打乱他这种冷冷冰冰的说话节奏?   而这时候的陆觐然已经坐在了阳台的躺椅上,安安静静地享受这午后的时光。他其实有点嫌弃这细长细长的女士烟,可还是捻了一根出来,不成想烟盒里还有个打火机。   不仅送烟,还送打火机——看来方桥辛碰见了一位慷慨的女士。   打火机那银灰色的冰冷外壳握在手里,打着了则是蓝色的冷焰,可陆觐然抽了两口就把烟给摁熄了。这烟太淡,尼古丁的味道不足以问候空虚的肺。   钟有时去艾达河岸溜达了一圈,回来做了个水疗,就这么完美的错过了今晚warm party——不是她没赶上,是她真的不想去。   其实她很羡慕宋栀,每次从上一段感情里抽身都能抽得这么干干净净,转头又能轰轰烈烈地爱过,像是真的有一键还原的功能,前尘往事一键按下便真的一笔勾销,不像她,每一段感情里受过的教训她都牢牢地记着,不知不觉对男人就变得格外苛刻,不喜欢不爱笑的男人、也不喜欢笑起来好看的男人,不喜欢沉默寡言的男人、也不喜欢说起话来嗓音好听的男人,总之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真想就这么一路孤独终老得了。   而对宋栀越是羡慕,就越是看不起自己。   哎……烦。从水疗馆走回客房部的路上,就这么烟瘾犯了,掏口袋才想起来烟给了别人,又一脸郁闷地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水疗圣地好是好,可怎么就不能再便民一点,来个夜间送烟服务?钟有时也知道自己异想天开,苦笑一下刚要继续往客房部走,余光却看见某处火星闪烁。   凑低了定睛往斜角一看,不远处就是客房部,三楼最角落的阳台那儿确实闪烁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夜深人静之中,那火星明明灭灭的真是勾人。   虽然阳台的外檐挡住了那位住客的身型,但那肯定也是明天参加婚礼的宾客这一点绝对没跑了,宾客里抽烟的肯定不在少数,到时候一定要顺个打火机走。   这么想着,钟有时好歹是宽慰了自己,安安心心回屋睡觉去了。   可能是前一晚水疗做得太舒心,这一觉钟有时都不带辗转反侧的,隔天起了个大早还能这么神清气爽,如果不是罗淼很欠揍地特地赶个大早膈应她,这个早晨真的堪称完美。   “前情敌结婚,感想如何?”   钟有时刚把化妆品摊在洗手台边准备开始化妆,不由得顿住。   她真的好好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她跟宋栀算情敌么?是她一直单方面把宋栀视为情敌吧,人宋栀压根没这么想过,也不屑于这么想——不过这都已经是曾经的混账事了,钟有时一咬牙:“我应该会抢婚。”   “真的假的?”罗淼惊得够呛。   “当然假的啦!新郎我都不知道是谁,抢哪门子婚呀我?”   “对嘛,万一新郎是个谢顶老头,那你抢来岂不很亏?”   “拜托,人宋栀一看就是颜控,克雷泽你见过吧?陆……”   钟有时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嘴巴。   幸好语音还没发出去,她手一上滑就把整段语音都取消了。   可即便语音取消,她在镜中的脸色却再也恢复不到片刻前的轻松自在。   陆觐然……   她已经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   一个人要闯入另一个人的世界其实很难,得突破多少层心防自不必说,可要离开那个人的世界却很简单。所以说到底,一个人多好,轻轻松松没负担,不用担心谁要闯入,也无需担心谁会离开。   钟有时凛了凛神,慢吞吞地拿起打底刷开始今早的第一步。   陆觐然在房间里正系着领结,门铃就响了。   婚礼仪式下午一点钟开始,现在才刚十一点,有什么好催的?可他还是起身去应门,顺手就要抄起搁在一旁的拐杖,可想了想,他又收回了手,动作极慢地走去开门。   “方医生,又怎么了?”   方桥辛见他这一身打扮还挺诧异:“我以为你还在睡呢,怕你什么都没准备,特地来催你。”   “早醒了。”   这倒是难得,她知道陆觐然失眠严重,正好和平常人的作息错开了,“那我往你房间打叫醒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从洗手间走到床头柜得一分钟。电话响四十秒就挂,我怎么接?”   方桥辛这才想起来,偷瞄一眼他的手——很好,这次没拄拐仗。也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直接绕过他,大喇喇地进了门。   他竟然叫了早餐,丰盛的一桌,还真不亏待自己。方桥辛一屁股坐沙发上,挑了块饼干吃:“你也不去楼下吃早午茶,我还以为你饿着肚子呢,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   方桥辛在这儿又吃了一顿的工夫,陆觐然也准备好了,方桥辛抬眼看去,对面这人黑发黑眸黑外套,空白的表情白衬衣,黑白分明着实很飒,再换双鞋就能出门了。   可他穿鞋真是费死劲儿了,方桥辛看着都替他辛苦,真想上前帮个忙,可惜她知道,这是他的死穴。只能撇撇嘴作罢,只在一旁继续看着干着急。   二人前后脚进了电梯。婚礼仪式在不远的艾达河岸边,婚庆公司的人会安排车辆接宾客过去,他们现在出门时间应该刚刚好。   下行的电梯在二楼停了停,方桥辛见没人,顺手就按了关门键。   那越缩越小的门缝外,突然传进来一声急切的:“等一下!”   方桥辛又赶紧去按开门键,可惜还是晚了,电梯门已经完全合上。   钟有时跑到电梯门前的那一刻,几乎是眼睁睁看着电梯的楼层数由2跳成了1——   早三秒她都能坐上这趟电梯。   现如今却只能丧着脸去按另一边的电梯。   坐在车上,降下的车窗外隐约都飘进了河岸的气息,方桥辛又一次忍不住扭头看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其实她挺希望见一见他不知所措的一面,同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会有这样的一面么?   真的很难以想象。   “来参加前女友的婚礼,你会不会表现得太平静了?”方桥辛其实早想这么试探他了,可惜,总瑟缩在他一派阒然的注视下。   “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好不平静的?”   这话方桥辛答不上来。算了,试探失败,她低头百无聊赖地去翻喜帖,看到新娘的名字就想到早上的一幕,就忍不住又开了口:“我在早午茶的时候见到新娘子了,真是素颜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陆觐然笑笑,没接话。   “怎么说呢……就是……很优雅。真的不敢想象她当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留一头脏辫的样子。”   陆觐然的笑容瞬间堙没。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留脏辫?”   他说这话的神情简直了,方桥辛缩了缩脖子。被这么突然冷言一问,方桥辛一时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宋栀之前留过脏辫。   似乎是……陆觐然第一次放弃复健,整个人都颓丧地毫无生机那会儿,几乎靠酒精度日。她还以为他死家里了,撬锁进了他家,才发现他只是喝醉了。空空荡荡的房子里一直播放着一档国内的比赛节目,她要从他手里抽出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却碰醒了他。他对着电视嗫嚅了一句:“小脏辫……”   至此再没下文。   她后来查过这档节目,原来第二季的评委里有宋栀。   可他现在这么冷怒的样子,方桥辛不禁怀疑,难道她当时听错了,他当时嗫嚅的不是“小脏辫”,而是……   小zombie?   虽然读音很像,但宋栀那形象,跟僵尸更搭不上边吧?   看来这只能是场罗生门了。   车子很快把他们送到了仪式现场。   他们还算早到的,方桥辛和早午茶上认识的人聊天,陆觐然到吸烟区吸烟,方桥辛还忌讳着他在车上的臭脸,也就没管他,任由他去了。   钟有时刚到仪式现场没多久就碰见了昨天那位方小姐。憋了一天的烟瘾可算是能纾解了,钟有时笑着上前聊了两句,顺口又提起:“对了,有火么?”   “啊?我不抽烟的。”   不抽烟?“那昨天……”不抽烟昨天管她借烟?   钟有时正纳闷,这方小姐才想起来,赶紧解释一句:“我是帮朋友借的。他人现在就在吸烟区。”   方桥辛说着就朝吸烟区张望了下,可惜之前很明显的身影却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又跑哪去了。方桥辛正这么踟蹰不前着,钟有时笑着给她解了围:“没事儿,我去吸烟区借个火很容易的。”   她就这么在方小姐略感歉疚的目送下去了吸烟区。   光她打眼一扫,吸烟区就起码三五个人。   她正要向离她最近的那位借个火,对方也都打着了火机往她夹着烟的手上送了,钟有时却生生一躲——   最远处背对她坐在长椅上的那个人,一边的扶手上,分明放着她的打火机。   钟有时狐疑地一眯眼,赶紧对正给自己点烟的男士抱歉地笑笑,这就绕过面前这男士,直接朝最远处那人走去。   她走过去的工夫想得还挺多,总不能一开口就讨要自己的打火机吧,那样太唐突了。况且那人坐得笔直,穿得还特别严实,几乎从头严谨到脚,一看就不太好说话。   正琢磨着开场白,却突然见他收起了打火机,似要离开的样子,钟有时脑子里还没组织好的语言更是顷刻间散尽,急急忙忙地开口就是一句:“喂!”   陆觐然正准备起身,就听身后响起一句不客气的:“喂!”   他猛地一蹙眉。   却不是因为这突然冒出的中文,更不是因为这来者不善的语气,而是——   一个字而已,陆觐然拿打火机的手从腕部顷刻僵硬至指尖。   他大概听错了——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陆觐然这才重拾了表情回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码的比较慢,小情绪太难把握了呜呜…… 这样的重逢,你给几分? * 总算度过了难熬的卡文期,老司机感觉自己的状态又回来了,字数不知不觉就飚了,潜水党们霸王党们,老司机太久没呼唤你们(卡文的时候没心情做到深情的呼唤),你们是不是都快忘记老司机深情的眼神了? 来!重温一遍,允许我用我全部的深情,再呼唤你们一次——看到我眼中的口口了没—— ?_? ?_?   ☆、第 91 章      钟有时真是全方位切身感受到什么叫一瞬间从头凉到脚,心跳仿佛在经历了瞬间的一滞之后,又猛地加速导致她几乎心尖一抽。   而他,回眸那一刻眼底的惊讶转瞬就被压制在了一派面无表情之下。相较于她,他终究是更平静的,垂眸看她手里夹着的烟,眉头才又是一蹙。   钟有时呼了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里的烟。两年未见,她可从没想过自己的第一句话会是:“能不能借个火?”   陆觐然愣了一下。   大概因为她问得太过自然了,他真的顺手就划开了打火机准备给她点烟。眼看她已经把烟往嘴边送了,姿势熟练得不行,陆觐然才想起来他这是在干什么,抬手就把她叼在嘴上的烟给取了。   钟有时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把她的烟揉在指尖细细地碾,烟草就这么碎了他一手,被他扔到了一旁烟灰架上。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他话语间流露出的那点之前和她很熟的调调,多少令钟有时有点不是滋味。过去她确实没什么烟瘾,极偶尔工作太烦才来一根解个压,可之前是偶尔太烦,如今却是偶尔才不烦。就好比现在,和前任再次遇见,当然值得她莫名得烦躁,想要粉饰太平的念头也快绷不住了,她得找点什么方法膈应回去——   恰逢刚抽完烟的男士从她身边走过,她展颜一笑叫住对方,当着陆觐然的面又拿了根烟出来,当着陆觐然的面借着了火,当着陆觐然的面吐了个标准的烟圈,陆觐然一时不查被呛着咳嗽了一声,她已隔着着这未散尽的烟圈对着他耀武扬威:“一直都抽的好吧?只是在你面前装作不抽而已。”   所以意思是,现在不需要在他面前假装了?   果然,翅膀硬了。   短短一根烟的工夫,钟有时想得倒还挺多。来之前其实也有想过来这儿参加婚礼会碰见什么人,碰见他的可能性其实高达百分之五十,可她找不到借口不来,所以还是来了,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既然两年都过去了,没准人家早就释怀了呢?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刚才看背影她都没认出他来,这是个好的信号,证明她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可既然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又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他比原来瘦了这么多?穿着一身黑衣,尤其显得身形凌厉……   种种悖论缠得她分了神,直到耳边传来一句:“再发呆,你该烫着嘴了。”她才蓦地一醒,刚要抬头看他,嘴上的烟蒂已被他取下扔了,指尖因此碰到了她的唇,见她因他不期然的触碰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陆觐然眸光刚微微一凛,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方桥辛给他来的电话,一接通就问他:“还没抽完烟?仪式快开始了。”   “马上。”陆觐然说着不禁放眼四周,原来不知不觉间吸烟区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眼前可就剩下他和……   刚收回四下望去的视线,转头一看,得,现在就剩下他一人了——   他旁边这女人趁他接电话的工夫溜了,那快步远离的身影十分狡猾,转眼就藏进了同样身着白衣的一众女宾客之中。   仪式很快开始,陆觐然是最后一个入席的,方桥辛帮他留了座位,就在宾客席的最外围,方便他起坐。   他刚一坐下方桥辛就忍不住凑过来嗅嗅:“你不是不抽女烟么?怎么一股女烟味?”   陆觐然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烟味确实挺大,不过不难闻,那女人抽的那款以薄荷味为主,此刻他周身便都是这提神的味道——   他笑笑不回答。可是纳闷坏了方桥辛,这男人一连两天苦大仇深的脸,就因为这区区几支烟就阴雨转晴了?方桥辛显然是不信的,又悄摸将他打量了一轮,这才发现他指尖竟然沾着——口红?   方桥辛的目光终于打扰到了他,他看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回自己的手,自然也发现了自己指尖上的那点口红印。   应该是刚才替那女人取走烟蒂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一嗅——   久违的味道。   此时此刻坐在第一排的钟有时思考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问题。她是倒数第二个入席的宾客,已经没位置了,只能和宋姐一起坐在第一排。   罗恩格林的音乐响起,仪式正式开始,钟有时回头看向司仪台的尽头,穿着婚纱的宋栀挽着老詹的胳膊缓缓而来。   花童在其后一板一眼地撒着花瓣,宋姐看了没一会儿就捂着眼睛扭回头来拭泪,钟有时原本还在琢磨宋栀这婚纱似乎是AN今年出的高定——那场高定秀徐子期还邀请她去看了,徐子期怎么说也是她的老板,她去走个过场就当卖徐子期个面子——可钟有时的目光刚随着宋栀来到了司仪台的中段,却是生生一定。   那位方小姐就坐在中间那一排的最角落,从钟有时此时的角度,那方小姐的脸看得分明,至于方小姐旁边那位,虽然只能看见个肩膀,但钟有时很清楚那是谁。   她的打火机昨天借给了这位方小姐。   而这位方小姐又声称是帮朋友借的。   所以……陆觐然就是那位所谓的“朋友”?   各种人物关系在钟有时脑子里画了个繁杂的圈,以至于老詹都已经把宋栀交到了等在神父面前的新郎手中,钟有时的目光却还停留在司仪台的中段,连原本好好观礼的方桥辛都发现了她的目光,显示稍稍一愣,继而报以客气的微笑。   钟有时仓促地回以一笑之后,目光连退三尺,好歹是以最快速度回到了新郎新娘身上。可浑身上下那四个字是怎么也洗刷不掉了——   做贼心虚。   下午的仪式和晚上的宴会都还有长辈们的身影,10点之后的after party那可就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请柬上早就对宾客们这一天的着装提了要求,女宾仪式时需穿着白色,after party则只写了“just be yourself”,以至于after party上穿什么的都有,钟有时是抱着喝个痛快的心思去的,穿裙子难免束手束脚了,便换了件自家的不规则剪裁吸烟装轻装上阵。   果然全是年轻人的场子玩的开多了,一眼望去,露肩的露胸的露背的露腿的美不胜收,钟有时也不担心会在这儿碰上不想见的人,毕竟她之前的晚宴上,她见只有方桥辛一人,便琢磨着得制造一场偶遇打听打听敌情,眼见方桥辛中途准备去洗手间,钟有时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先她一步去了洗手间,刚稳住呼吸,假装在洗手台前补妆,方桥辛终于姗姗来迟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这场“偶遇”累得钟有时够呛,但结果钟有时还是很满意的,起码她知道了方桥辛的朋友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缺席了晚宴。至于今晚的after party,方桥辛那朋友就更不会参加了。   钟有时自然就放心大胆地敞开来喝了,今晚非得一醉方休,才对得起她这畏首畏尾的一天。   但不得不说鬼佬才是真的城会玩,白天还衣冠楚楚的男士们,简直是为在座的女士们准备了一场美好肉体集`中营,新郎带头,扒了自己就往水疗池里跳,钟有时选了个最佳观赏位置坐着,酒喝着,胸肌腹肌人鱼线看着,这一天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时候再来根烟就完美了,可钟有时下意识地一摸口袋才记起来打火机早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此时此刻,她的打火机被握在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里,一开一合,打着了又熄灭,就一直这么循环往复着,没准直到烟油耗尽的那一刻这无聊的游戏才会停止——   可惜烟油还未耗尽,另一只手已经从他手里不容置喙地拿走了打火机。   陆觐然一皱眉,抬头一看:“你怎么进来的?”   夜都深了,这露天的阳台飘来徐徐的风,方桥辛笑得得意,从兜里摸出房卡拍在桌上:“仪式结束我跟着你回房间的时候顺手就把房卡摸走了,你竟然一直没发现?”   陆觐然沉默地收起房卡。   “你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坐这儿吧?”   好在这种得不到回应的状况方桥辛已经习惯了,即便他一直这么不为所动,她也只是无谓地耸耸肩,挺不以为然的:“你这两天抽的够多了,打火机我先没收,看你表现再决定什么时候还你。”   “不用。”他还不至于被一个打火机威胁,“反正这打火机不是我的。”   “啊?”   “这打火机是你昨天给我的烟盒里的。”   方桥辛一愣,顿时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难怪呢!她今天下午仪式开始之前还问我有没有打火机。”   “她?”   “就是昨天给我烟的那位。还是个设计师呢,我已经看上她那一身了,可惜是她做给自己穿的,就那么一件,买都没处买。”   “……”   “……”   不知为何他的表情似有一时的怔忪,方桥辛觉得奇怪,可又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又多看了一眼,不料她只是分了这一眼的神而已,手里的打火机已经被他轻巧地掳走了——   他就这么起身回了屋,方桥辛压根喊不住他:“你不是不要这打火机了么?况且我还得还给人家!”这打火机的牌子可不便宜……   “我替你还。”   陆觐然就这么留下了四个字以及一头雾水的方医生,走了。   派对过半,前脚还惬意得不行的钟有时又莫名忍不住要长吁短叹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胸肌腹肌人鱼线的表演戛然而止,亦或是因为这10度的红酒把自己灌饱了都喝不尽兴,又或者是眼看宋栀和丈夫在众人起哄下拥吻三分钟,尤衬得她这个万年“扫灰党”空`虚寂寞冷……总之越喝越清醒,越清醒就越要喝。她这架势唬住的可不仅仅是酒保,宾客们不知谁起了头,一波一波地来拼酒。   钟有时笑眯眯地将面前这位自不量力的小哥上下打量了一轮,这不就是刚才把他自己扒光了往水疗池里扔的其中一位么?身上的衬衫刚晾至半干,灯光一打,那壁垒分明的线条,跟没穿没什么两样,钟有时琢磨着在座的女士们可算又有眼福了——   第一个上阵的小哥没一会儿就拼不过了,被翘首期盼的女士们团团围住,转眼就扒得只剩条西裤扔进水疗池,直到下一个喝输了被扔进去之前,前一个不准出来。   钟有时简直胜券在握:“我可是喝50度的二锅头长大的,你们这些洋酒,山炮!”   反正在座的大部分都听不懂她说什么,她吹牛吹天上去都没人管。   第一个被扔进水池里的小哥还真是老实,不像第二个,被扔进去的时候瞅准了那心仪的女生,一把逮着对方一同入了水,转眼二人就在水池里吻得难分难解。   终于见醉的钟有时抻着头,明明免费看了场好戏却还不满:“你们这帮老外,都他妈借酒调情,就我是实打实冲酒来的。”   “你也可以的。”   “我也可以什么?”钟有时砸吧砸吧嘴看着泳池,那俩怎么还没吻完?“借酒调情?他妈的我也想,可他妈的对象呢?”   说完才是真正一愣。   她真的是有点喝晕了,刚才是谁问的话她都不清楚,就已经顺口回答了对方——还满嘴脏话,实在是有损形象。   钟有时也深知自己酒品不好,还希冀着自己刚才是自言自语、其实压根没人听见,可抬头一看,她对面分明坐着个人。   还是个熟人——   不明状况的吃瓜群众见又有男人上来送死,赶紧又开了一桌的新酒。   钟有时好歹还有些理智,一番之前的嚣张跋扈,反而一脸严肃道:“你知道你喝不过我的。”   陆觐然只是笑笑:“那是两年前。”   “既然你不怕死……”   钟有时呼一口气,满嘴酒味都快熏着她自己了,她凛了凛神,拿起酒瓶。   陆觐然也拿起了酒瓶。   吃瓜群众早已跃跃欲试,开始掐表:“3、2、1——”   钟有时压根顾不上再看他,仰头就开始对瓶吹。   可惜她真是高估了自己,之前几番鏖战已经伤了元气,吹了三瓶已经知道自己是极限了,可惜稍稍一顿偷瞄对面,好家伙,这还是她当年认识的陆觐然么?   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与当年如出一辙,也只有他能与这放肆的酒桌那么格格不入了,可那仰头灌酒都不带停的架势——   钟有时就这么一个走神而已,却跟起了蝴蝶效应似的,刚要继续喝就被呛了满嘴,剧烈咳嗽起来,又这么牵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反胃。   钟有时就这么啪地撂下酒瓶,连连摆手。   这时候的陆觐然也刚喝完手里这一瓶,不紧不慢地放下酒瓶,不紧不慢地看向她。   这个结果可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钟有时认赌服输,撑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水疗池边,大概因为这结果谁也没料到,竟然一时之间谁也忘了起哄丢她入水。   钟有时倒是想跳进水里清醒清醒,可惜等了挺久才听见那独一份的脚步声走向自己。   等她抬头的时候,陆觐然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可能真的因为他的气场有些逐人千里之外,竟没有人和之前那样一窝蜂地上前。夜风都静了。   认赌服输认赌服输认赌服输——   他的手伸向了她外套的那一刻,钟有时只能逼自己在脑子里这么一直默念着,才忍住没有打掉他的手。   她的外套应声落在地上。   他转手去解开她的领带。可他……是故意的吧,动作故意这么慢条斯理,眼睛故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呼吸故意这么浅淡又清晰,解她领带的时候,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颈侧。   他指尖清凉,她颈中都是汗。   他在她面前缓缓地蹲下,大概因为他也喝了不少,行动也不是那么灵敏,连蹲下的动作都这么慢——钟有时真宁愿跟刚才一样,所有人一哄而上把她扔进水里,那样她还痛快些,而不像此时此刻这般,越慢,越是折磨。   终于,他脱掉了她的高跟鞋。   没有了高跟鞋,钟有时瞬间矮了他一头,直到这时候才有人一窝蜂上前,咋呼着要扔她下水,气氛又瞬间回到了正确的频率。钟有时即便现在身上只剩背心和西裤,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就在所有人要把她一窝蜂推入水中时,赢家把她往身后一拉:“I will take her place.”   说完这话时,他已经脱了外套,罩在了钟有时身上。   其实让男人入水比那人好办多了,女人们自然也更乐意去扒这英俊小哥,陆觐然转眼只剩一条西裤,钟有时只来得及看一眼——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比过去瘦,脱了衣服才知道并不是,背影的线条淬成流线型,没了纹身,却多了一道还蛮明显的伤疤——他终于如他所愿被扔进了水池。   钟有时现在要撂挑子,自然没人说不,谁都看出来她已经醉了——脚步都趔趄了。有女宾客负责送她回客房,问她住那间房,她嘴都瓢了,直接回中文。对方见无法沟通,也就放弃了,在她身上摸了半天,终于在外套的内兜里摸到了一张房卡,这才把人成功送回房间。   钟有时进了屋,还知道回句谢谢,摸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灯的开关,只能摸黑前行,转眼就被什么绊了一跤。   好歹是摔在床上了,没有磕伤。   趴在床尾捞了半天才捞到绊她的玩意,是根——拐杖。   她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算了这不是她现在该纠结的问题,钟有时现在只想趁着还剩最后一丝清醒,赶紧把自己扔床上,抱着这拐杖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闻到充满本章的荷`尔蒙气息了么? 早更+肥章 兄弟们,小仙女们,让我又爱又恨的霸王们,潜水党们,你们还找得到继续潜水的理由么? 你们就继续潜着吧呜呜呜…… 就继续伤老司机的心吧呜呜呜…… 早更+肥章都不能让你们更爱我么呜呜呜……   ☆、第 92 章   方桥辛赶到派对现场的时候陆觐然已经在水里待了一会儿了,真是弄不懂这个男人,说不来派对的是他,最后改口说要来的也是他;总冷着脸表现得一副“我对这些幼稚游戏不感兴趣”的是他,被人丢进水里还一脸酣畅淋漓的也是他——   对大概情况方桥辛还是听一直在旁围观的某位宾客的:水里这位先生喝赢了一位漂亮小妞,结果英雄救美的心思一上脑,他就替对方接受了惩罚。   英雄救美?陆觐然?   对她这中外通吃的医学院之花都不假以辞色的男人,那“美”得多美,才能让他都头脑发热?   可惜放眼望去,那漂亮小妞已经撂挑子走了——似乎对陆先生英雄救美的行为不太感冒。   至于陆觐然,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岸了——只能等到下一轮输家出现,才能换他上岸。   方桥辛在岸边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在一群表情正酣的吃瓜群众之中自然格外惹眼,水中的陆觐然也很快发现了她。   对视之中,他竟朝她微微一笑。   方桥辛很生气,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眼见新一轮拼酒开始了,对峙的双方却各种慢条斯理,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分出个胜负,方桥辛看着水里这人,刚心里暗忖着:“你就等着吧,活该!”脚却不听使唤,快步走到了酒桌前,一把就夺过了其中一人手里的酒。她突然打岔对方自然不乐意,可架不住这漂亮脸蛋微微一笑:“May I have a try?”   三分钟,方桥辛就成功喝趴了对方,陆觐然做过为期半年的水中复健以恢复肌肉拉伸力,此刻上岸的动作自然很麻利,但这露天的情况可不比医院,他万一着凉,那可有他受的了。但方桥辛也没工夫载管他了,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上了酒桌下不来,紧接着又迎来了新的对手。   陆觐然大概没料到她会下场帮忙,浑身湿透地走到桌边:“喝不了别硬撑。”   “哟,你还知道关心我?”   这话够酸的,陆觐然哪能听不出来?方桥辛自己都挺意外自己竟然这么脱口而出,大概真的是酒壮人胆吧,不过她很快改口道,“你要真谢谢我,别来口头上这些虚的,给我们医院的赞助再追加百分之三十。”   “可以。”   这么爽快???方桥辛顿时懊恼地捏紧了手中的酒瓶,早知道要百分之五十了……   陆觐然一路回到客房,掏遍了全身的口袋才想起来房卡在他外套的兜里。可惜他的外套在钟有时那儿,而他压根不知道她住哪个房间——   就算知道她住哪个房间,他找上门去大概也只有吃闭门羹的份。   不知怎的就想到她在泳池边任由他宽衣解带的样子,若不是她已经喝懵了,哪会这么轻易就范?   披在肩上的毛巾都已经湿透了,穿堂而过的风又拉回了陆觐然的思绪,又折腾了差不多一刻钟,才找来服务生用副卡开了门。陆觐然进了门还未开灯就直奔衣柜而去,边走边脱身上的湿衣服,可也解不了这浑身的寒意,若不是他中途踩到了什么,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停下。   可他终究是被脚下的异物逼停了脚步,低头一瞧,借着窗外透进的那点月光,依稀可见他脚下是张房卡。   所以是他记错了,其实房卡压根不在他的外套口袋里,而是被他落在了房间里?   陆觐然摇摇头,思绪有些对不上了。   继续往前走了不到两步,脚步又再度被逼停。   他的拐杖也在地上。   陆觐然弯身刚要捡起,眉头便狠狠一蹙——拐杖上挂着根肩带。   那根肩带显然是某种衣物的一部分,而这某种衣物,他其实并不陌生,,但又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才对。   果然,他顺着那根肩带,最终从床底的缝隙里扯出了一件完整的……   蕾丝内衣。   恰逢此时,耳边就传来一阵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清浅却沉重地敲击着耳膜,陆觐然慢慢地扭头看去。   床上睡着个人。   房间里没开灯,那人又侧身而睡,其实从陆觐然的角度,完全看不见对方的样貌,可他那本就紧绷的神经,又一点一点绷得更紧——   他终于发现,自己一进房间就嗅到的满腔酒气,并非来自于他自己。   陆觐然站在花洒下冲着澡,不知是不是因为水太热的缘故,他连呼吸都有些闷窒。   他进浴室洗澡之前,把那散落一地的衣物全都收整好了,从内衣到外套——床上那女人脱得可真是干净。   所以他为什么还有心情孤身一人在这儿洗澡?   陆觐然想到这点,不由一笑。   他终于洗好澡从浴室出去,房间里已是一派凉爽,他之前进屋时空调关着,房间里热得不行,不然她也不会脱得那么干净。而此刻空调开好了,她估计又觉得冷了,睡得缩成了一团,脸也埋在被子里。   陆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就半个脑袋露在被子外,闭着眼,睡得很死,他坐在床边都还能闻到她一身的酒气。   虽明知道无论他对她做什么,以她醉成现在这样的程度都不会闹醒她,可当他的手即将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还是本能地止住了。   他听见自己的叹气声。   这两年间他知道她的所有动向,甚至过手了她公司的绝大部分重大决策,可终究还是在近在咫尺的这一刻,觉得陌生了。   如今的她,头发是刚过肩的长度,染着深栗色,发质依旧很好;画着稍稍上挑的眉形,仿佛为了凸显妆容的干练;可惜口红早已一点不剩。   陆觐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这么静静地看了多久,若不是她突然一动,本就缩在床沿睡着的她眼看就要跌到床下去,他可能永远都不会伸手碰她——   可他最终还是在她即将滚落床下的前一刻一把捞住了她。   手就再也放不开了。   终于无需再犹豫,借着力稍稍一撑,就这么躺在了她身后,隔着被子轻拥住她。   可她满身的酒气,陆觐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抱了个啤酒瓶。可他刚一皱鼻子,怀里这人就翻了个身。   太近了,若不是他赶紧稍一后仰,她的额头已经撞着他了。   当然他嗅到的酒味也猛地加重了,因为她的唇,此刻已近在咫尺。   为什么要诱惑他?   陆觐然脑子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身体却已经接受了这个诱惑,稍一低头就吻住了她。   这女人嘴唇的甜软程度多少令陆觐然觉得那冲鼻而来的酒气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且明明是久违的记忆,他却依旧记得怎样能让她更快的沉溺其中,引她一点一点的唇齿纠缠,也不知道她把这一切误会成了什么,嗫嚅了一句:“不喝了,不……”   体温在一点点蒸腾,理智在一点点弥散,房间里的气息变得暗昧不明,陆觐然的呼吸都微微有些不稳,尤其她在怀中予取予求的样子,那么陌生,却又那么摄人心魄。   薄被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床角,再也不甘于唇齿的温存,陆觐然将她肩膀扳正,仔仔细细瞧她,   也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他的所作所为,她脸上的红晕如此迷人——可他又怎能单单沉溺于此?转眼已咬住她的背心肩带,不疾不徐却又势在必得地往下撩……   却在这一刻,响起了门铃声。   两声犹如泉水叮咚的门铃声,如清冽的注入一片火海,瞬间只余渺渺轻烟,陆觐然狠狠一挫眉,只一顿,便要不管不顾地继续。   不料这时候门铃又响了。   不仅如此,他不知丢在哪儿的手机也响了。   手机虽不知在哪儿,但铃声却毫无意外地传到了门外人耳边,门外人顿时更加气急败坏,也不按门铃了,直接敲门:“陆觐然!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方桥辛——陆觐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到了这个名字。   即便门已敲得震天响,如果只有他一人在,他也大可无动于衷,可床上这女人那眉头不知不觉已越蹙越深,眼看都快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了,他是该捂住她的耳朵,还是先把方桥辛打发走?陆觐然选择了后者,刚脱下的T恤又不得不穿回,可他刚下了床准备吵玄关走去,门外的方桥辛等不住了:“陆!觐!然!”   陆觐然还没来得及给出任何反应,床上那人突然腾地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   “闭嘴!!!”   钟有时就这么,冲天大吼一声。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个女人的声音,门外的方桥辛顿时吓没了声。   陆觐然更是顷刻间浑身一僵。   他一扭头,就正与钟有时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间,陆觐然当然以为她醒了,可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一头就栽回了床上,嘴上还喃喃自语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比起她方才那声震慑人心的大吼,这一声简直低如蚊鸣,陆觐然却听得一字不落,再一细看,她教训完了方桥辛之后,又这么坦荡无比地睡着了。   陆觐然看一看床上的她,又看一看如今已安静的不像话的玄关——看来他是没必要开门赶人了。   果然方桥辛还是很识趣的,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踉踉跄跄的高跟鞋声终于渐行渐远,想来方桥辛应该走了。   可原本的一室肆欲被这么一搅和,如今也所剩无几,陆觐然坐回床边,她果真又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想起她刚才那句震天吼的,陆觐然不禁一笑。   还是让她好好睡吧,不然一会儿他把她折腾醒,她是不是也要突然诈尸,给他也来句震天吼。   可是她就这么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明明触手可及却偏偏不能享用,尤其她还是衣衫不整、任人采撷的样子,这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可显然,他禁受不住如此级别的考验。   还是把她送回房间吧,不然不是他把她给办了,就是她明早醒来把他砍了。   她的衣物都在这儿,他应该能找着她的房卡、确定她住哪个房间,果然很快在她的钱包里找到了房卡。陆觐然刚要把房卡抽出来,指尖却一僵——   她的钱包里还藏了样东西。   直到把那东西从钱包的夹层里翻出来拿在手里,陆觐然还存着七分不可置信。   他僵硬着脸,两指夹着那枚冈本,问床上那睡得无知无觉的人:“你包里怎么会有这个?”   显然她是不会回答他的。   黑暗中一簇冷火噗地燃烧,是他的怒火。   钟有时醒来的时候可难受得不行。   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头也晕得像不属于自己的,睁眼都吃力,只能一动不动被迫闻着自己身上的酒味。   她头痛,不想起;可她喉咙都在冒火,咽口唾沫都疼。就这么反复纠结半天,还是慢悠悠地睁了眼。   光是从床上坐起来都难受得她一皱眉,蚂蚁似的挪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总算解了燃眉之渴,再低头看看自己,一件背心一条内裤,她只记得昨晚回房间后死活摸不着空调开关,热得不行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往被子外脱。   可她又是什么时候把空调打开的?钟有时一点印象都没有,直被房间里的低温冻的打了个喷嚏,赶紧开衣柜门找衣服穿。   一开衣柜,瞬间傻眼。   衣柜里挂着三套西装。   那她的衣服呢?   钟有时站在敞开的衣柜门前呆了半晌,这才慢悠悠地回过头去,重新审视起这间房间。   精油的香味,各式的家具软装,这些她都不陌生,可——直到这时她才终于发现了异样——房间里竟然没有一件属于她的东西。   这回钟有时是彻底呆了。   要不是门铃声突然响起,她大概真的会这么傻站一上午,好在门铃声成功惊得她一缩头,也算被惊回了神志,她也顾不上头疼脑热了,随手扯了件浴袍穿上,赶到玄关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的服务生被她唬得一愣,才把干洗好的衣服递上。   钟有时瞄了一眼,服务生送来的确实是她昨晚那身衣服,她狐疑地接过,刚要关上门,却登时瞪得双眼近乎脱眶。   她终于看见了门上的门牌号——0319。   可她住的明明是0206……   干洗好的衣服被她扔到床上,钟有时坐在床脚,一脸惨白地咬着手指。昨晚喝断片之后的事,她一概想不起来。   而这房间里现在除了她,也没有别人。   大概纠结到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钟有时放弃了。   赶紧穿回自己的衣服溜之大吉才是上策。转眼她已换好了衣服,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只高跟鞋,眼看另一只正静静躺在角落的写字台底下,钟有时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过去。可她刚一蹲下准备捡起写字台下那只鞋,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这一大早的,她收到的“惊喜”可真是一波高过一波——   她竟然在写字台底下放着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拆过的冈本。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鹿:嗯,我故意的。   ☆、第 93 章   钟有时简直是以百米狂奔的速度逃离了罪案现场,回到自己房间。   她敲错了房门,把对方给睡了?   还是对方把她从派对上捡走,把她给睡了?   不想还好,越想越乱,钟有时的脑子已经成了一锅粥,泛着糊味儿,是不是该去打听一下0319的房客信息?这个问题刚一过脑就被她给否了,她叫了辆车,提了行李上了车就让司机加足马力一路绝尘而去。   眼看度假村的远景也消失在了倒后镜中,钟有时终于呼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还没和宋姐道个别。   她赶紧掏手机,可惜手机在她今早酒醒的时候就已经没电了,在车上充了会儿电,才得以重新开机。   指纹解锁解不开。   密码解锁却又一直提示密码错误。   密码试了太多次,手机因此都被暂时锁定了,钟有时拿着这个已成板砖的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猛然意识到——   该不会……   她错拿了0319的手机了吧?   手机丢了还是其次,关键是她相册里存着各种草图,落在竞争对手手里那可都是绝佳的抄版材料,钟有时压根不敢多犹豫,赶紧让司机调头回去——   这回硬着头皮也得去会一会她的419对象了。   可等她再次来到TiSana度假村,忐忑地走进0319套房,眼前一幕即刻令钟有时傻眼——对方已经走了,清洁员正在打扫客房。   钟有时与那清洁员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悻悻然又退了出来。   因为婚礼全程包下了整个TiSana度假村,所有宾客都没有办入住登记,所以连宋姐和0319住的究竟是谁。   她是不是应该报警?   可婚礼一结束所有宾客都各自回了不同城市甚至不同国家,她究竟该报哪国的警?   钟有时就这么白折腾了一下午,因此还误了回北京的航班,只能改签19:25的那趟。   正耷拉着脸在改签窗口外排着队,突然灵光一闪,赶紧从行李里掏出iPad,她那部手机开了定位功能,应该能通过pad查到现在的所在位置。   不查不要紧,一查不得了——   她的手机,距离她现在的位置不到四公里。   这意味着什么?钟有时一瞬不瞬地盯着iPad地图上那个正不断移动的圆点——这圆点分明是在朝机场的方向而来。   所以那0319,今天也是要乘坐某架航班离开?   在她前边排队的人已经改签完走了,窗口内的地勤微笑着示意轮到她了,钟有时却只来得及抬头和那地勤打个照面,紧接着转头就朝航站楼外狂奔而去。手里还抱着iPad。   马尔彭萨机场规模不小,她要去堵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只能靠iPad上的定位了。眼看定位离她已经不到500米,钟有时简直是冲着机场大门一路撒丫狂奔,等她终于停在了航站楼外的停车区,早已是气喘吁吁。她看一眼iPad,0319的坐标位置已经停住不动了——离她不到一百米。   放眼望去,此时正值马尔彭萨机场一天之内人`流量最大的时间段,在她一百米的范围内,接送机的车子洋洋洒洒停了一路。   她虽不认识0319,但0319肯定认得出她来,离她最近的那辆车转眼走下来一个穿着舌钉的花臂男,那舌钉看得钟有时顿时一阵恶寒,脚步迟滞地走过去,好在对方看了她一眼之后毫无反应地拖着行李走了,钟有时确定了他不是0319,好歹是松了口气,赶紧走向下一辆。   第二辆,中年秃顶欧洲男子,不是。   第三辆,满身腱子肉的络腮胡大哥,也不是。   第四辆……戴着金丝边眼镜,长相特别白净、五官格外端正的貌美小哥……钟有时走到他面前时,他竟然一愣之后对她微微一笑。   难道是他?   虽然……娘了点……但是……起码比之前那几个好多了吧。   钟有时又默默地上前一步,咽一口唾沫,琢磨着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就在这时,原本正在后备箱那儿提行李的俊朗大叔砰地关上后备箱,就这么提着行李箱走来,拥了那貌美小哥一记满怀:“Babe I\\\'m done.”   ……   ……   好吧他们才是一对。   这对颜值颇高的基友就这么相亲相爱地从已僵成化石的钟有时身旁走过。   钟有时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求助iPad,可惜两点距离太近,iPad也无法精准定位,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走向第五辆车时,一辆宾利停在了距离机场大门稍远一些的分流车道上。   陆觐然和方桥辛各自从左右车门下来。方桥辛隔着车身看一眼陆觐然,又忍不住摘了墨镜再看一眼——   他心情怎么这么好?   她认识他两年,都没见过他连眉梢眼角都带笑的样子。   看来昨晚那个嗓门奇大的女人活儿不错。   方桥辛想起自己昨晚去敲门却被屋里某个女人吼了一嗓子“闭嘴”,就忍不住悻悻然撇嘴,重新戴上墨镜,拖着行李率先穿过斑马线,朝航站楼走去。陆觐然落后方桥辛几步,很快也穿过斑马线准备进航站楼,正与一对姿态亲昵的基友错身而过。   眼看iPad上两点之间的距离开始反向拉大,钟有时才意识到,自己在航站楼外扑了个空——对方已经进了航站楼。   近一个小时后,对方的定位更是彻底消失在了地图上。应该是航班即将起飞,所以他关机了。   钟有时看一眼时间,此时正值19:25分——她之前也差点改签到了这个点的航班,如果他真的乘坐的是这趟航班,那不就意味着她本来可以在飞机上碰到他?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钟有时抱着iPad欲哭无泪。   钟有时回到北京比预定的晚了近半天。   罗淼都急疯了,好在她的iPad可以登微信,罗淼终于联系上了她,钟有时一边拖着行李出关,一边举着个硕大的iPad听罗淼在语音聊天的那头火急火燎:“我他妈再找不着你,真要以为你被劫持了。”   钟有时的愤怒可不比罗淼小,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手机被一孙子偷了。”   那0319不可能这么久都没发现他拿错了手机,却一路带着她的手机离开TiSana度假村,来到机场,登机时还特地关了机。   钟有时刚才下飞机时还不死心,用iPad查看她手机的最新定位,结果却看的她气得差点笑出来:她的手机四个小时前的定位是北京机场,看来0319跟她的路线很一致,都是从米兰飞北京。可惜之后定位就再没更新过,钟有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是破了她的密码把定位关了,还是开了飞行模式——但很显然,他这么做绝对不怀好意。   可北京那么大,她要揪出个如此鸡贼的小偷,何其难?   罗淼赶到老秦家的时候,钟有时也刚到没多久,可行李就这么丢在玄关一直没收拾——她哪还有心思去收拾行李?只顾趴在沙发上抱着个iPad,直勾勾地看。   她给罗淼开了门之后,也没跟他打招呼,就这么又窝回了沙发上,继续抱着iPad。   罗淼一头雾水地坐到了她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将她好好打量了一轮,她身上没磕没伤的,他总算松口气,但她现在这样子,简直跟中了邪一样,他来了也不理他,就知道抱着个iPad看,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花来。罗淼等了足足五分钟,见她还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愠着脸欺过去一把抽走她手里的iPad:“我怎么感觉你去趟米兰就中邪了?”   钟有时终于不再一脸魔怔地趴着了,起了身盘腿而坐:“我在追踪那个小偷的下落。”   “偷你手机那个?”   钟有时点点头。   罗淼可是费解了:“你不是在米兰被偷的么?都回北京了还追踪个毛啊。”   “不不不,”钟有时煞有介事地摇着食指,“他也回北京了。”   罗淼这回是彻底不搭腔了。看一眼她,百分百确定她是中邪了,不然怎么这种胡话也编得出来?   钟有时知道他不信,可她似乎也没什么方法证明,只能再三重申:“真的!”   罗淼这回直接回以白眼。   同样的话,老秦晚上回家之后,钟有时说给老秦听,老秦倒是无条件信她,当即用自己的手机拨她的号码。   电话是通的,但是对方迟迟不接,老秦只能挂断。   再打,对方索性直接掐断。   这简直是无言地挑衅,钟有时一把夺过老秦的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发送过去:“小子,要么还我手机,要么哪次逮着你,我一定弄死你。”   “……”   “……”   “叮”地一声。   对方竟然回复了。钟有时赶紧点开来看——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如此,   嚣张。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司机:两年不见,一头鹿变腹黑鹿了。 一头鹿:这都是被谁逼的? 老司机:咳咳,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头鹿:我才不关心你听不听得懂,我只关心,某人什么时候会再次自动送上门来。   ☆、第 94 章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钟有时又把这句话好好地读了一遍,转头问老秦:“他是不是在向我挑衅?”   这不明摆着呢吗?老秦郑重一点头。   世界上还有这么嚣张的小偷没有?   钟有时还真和他杠上了。他不还手机没关系,她每天都同步些恐怖图片过去,她自己都把自己吓得够呛,结果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他明显解锁了她的手机,肯定是能看到这些图片的……   设计师大赛很快开始了第二集的录播,钟有时作为评委偶尔还负责给选手提意见,可拍摄间隙,所有选手都发现了,这位钟老师简直就是个手机癌——手机从不离手,可也不玩游戏不刷社交网站,就时刻盯着短信箱,短信息一响,她就立刻全副武装、正襟危坐地点开。   短信栏里,上一条信息还是钟有时昨晚发过去的:“为什么要这么膈应我?”   此时此刻已时隔12个小时,他才回了一句:“看来你是忘了你都对我做过些什么。”   这话倒不像是对方一贯“你撒泼你的、我高冷我的”风格,多少有了点可怜兮兮的意味,钟有时指尖一怔,不知该回什么了。   接下来的录制钟有时总有些心不在焉,只有2分留在录制现场,其余8分全用来回忆她在TiSana度假村喝醉的那晚。   她那晚真把他给……强了?   按道理来说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她再怎么绞尽脑汁地回想,都只零星拼凑出几个画面,她记得自己进了房门之后摸不着灯的开关,就一路摸黑进了屋,还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绊倒她的似乎是根——拐杖?   这可是她之前遗漏的细节。钟有时稍微撩起裙摆看自己的膝盖,上头确实有磕碰的淤青,所以那晚她真的被根拐杖绊倒了?   那人用拐杖,所以是残疾人?   这突然的认知令钟有时眉心紧锁,没准真是她理亏在先,脾气自然也没之前那么硬了:“那天我真喝醉了,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我都是无意的。”   他不回话了。   钟有时琢磨着是不是要再发一句过去,手机就被罗淼夺了。   钟有时惊得一抬头:“你干嘛?”   罗淼把她手机揣兜里之后,臭着脸坐下了:“我叫你来陪我吃饭的,不是为了看你在那儿一直低头玩手机的。”   这是罗淼最近发现的一家新餐馆,白天的录制结束之后他就直接带她过来了,知道她爱吃,他也算投其所好,不成想她录制节目时手机不离身就算了,现在更是无视满桌佳肴,抱着手机和个小偷在那死磕。   “你再给我几分钟,说不定我能说服他把手机还给我。”   罗淼坚决不干:“这你都不懂?那男的要泡你,这一切都是套路。”   钟有时一扬眉:“还有这套路?”   “你不信是不是?”罗淼把她的新手机从兜里摸了出来,打开自带相机功能时又确定了一句,“你现在这手机和被偷的那部还在同步是不是?”   钟有时点点头。罗淼便直接起身绕过方形餐桌来到她身旁,见罗淼朝自己低下身来,钟有时下意识往椅背上一靠,拉开点距离:“你要干嘛?”   可她刚拉开的距离就被罗淼一把搂住她的肩、就这么又把她搂了回来,就这么搂着她“咔嚓”来了一张。   这回罗淼倒是肯把手机还给她了,却是把她手机往桌上一丢,又继续回到自己座位,该吃吃该喝喝去了。   “我劝你啊,也别想着把手机要回来了,每天无聊到要跟你玩这种把戏的男人,估计连个工作都没有,整天游手好闲整这些幺蛾子,就更不可能是我们同行了,你压根没必要担心你的那些草图会被抄版。”   罗淼此话……   也不无道理。   刚同步过来的照片,陆觐然看了一眼就直接冷着脸把手机摔到了会议桌上。   “啪”地一声,参会的人全都一滞,尤其正在发言的林嘉一,看看主席位上的陆觐然,有点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最近两年陆觐然都很少在公司露面,套句老话林嘉一那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可这回也耐不住老板突然一言不发摔手机,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一句:“我们和泰瑞艺术基金的合作形式还在交涉中,我刚才提到的只是双方第一轮沟通后的初步设想,并不是最后确定版本。”   他这么说……应该没问题了吧。林嘉一悄摸观察一下陆觐然的脸色,却也不见他脸色有任何好转。   临时会议就这么在众人的战战兢兢中结束了,陆觐然一言不发地先行离开,好在他走得并不快,林嘉一在他走到电梯间时便赶上了他,和他一起坐电梯下楼。   电梯里除了陆觐然、林嘉一以及陆觐然的助理,就再没别人了,林嘉一也终于的身份自然也就从职业经理人切换回了朋友,有点不满地问:“你今儿怎么回事?”   陆觐然没说话,只耸了耸肩。   林嘉一琢磨了下,犹豫着问:“听说你……在米兰有艳遇?”   陆觐然这才有了点反应,却是疑惑地一扬眉,“谁跟你说的?”   “还能有谁?方医生呗。她说有天晚上去找你,听见你房间有女人……”   陆觐然:“……”果然,真是大嘴巴。   林嘉一就当他这是默认了,还挺感慨:“这样也挺好,你早该重新谈恋爱了。就算不谈恋爱,也该偶尔解决下正常生`理需求吧,连方医生都说了,身心健康有时候比机械性复健还更有利于……”   陆觐然眉眼一横,林嘉一赶紧闭嘴,没再说下去——虽然他自认自己这番话没什么错。   电梯很快抵达地下停车场,知道陆觐然不能久站,司机早就把车停在了离电梯口最近的停车格里,陆觐然出了电梯走了不到五米就上了车。   林嘉一目送他上车之后,正准备调头走向自己的车,陆觐然却降下车窗把他叫住:“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关心点有意义的事情?全盯着我的生`理需求干什么?”   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这可都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你这两年太禁`欲,我真怕你憋坏了自己。”   陆觐然模棱两可地一笑:“你的担心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便要降下车窗,林嘉一却突然想起件事,又叫住他:“嘉琪知道你回国了,她得跟你说说timeless的事,你今晚有空么?我让她找你去。”   “没空。”陆觐然果断拒绝。   “你的行程表上今晚明明没安排啊。”   “应你们的要求,我得去解决我的生`理需求,”车窗已经一点点升上去了,陆觐然的后话几乎是从最后一线车窗缝隙间传出来,“这难道也要我助理写进行程表?”   车子绕了个圈从林嘉一眼前驶过,随即绝尘而去,林嘉一想起陆觐然那最后一句话,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看来是真有情况……   实际情况却是,陆觐然这一晚都在在小区健身中心的游泳馆泡着,游了足足一小时,上岸时早已精疲力竭,身心够健康了吧?   大概整个游泳馆里只有他一人穿着长及脚踝的泳裤,才这么频频引人侧目,反正他也习惯了,从一众目光中打马而过,坐回躺椅上喝水。   没一会儿就有穿着比基尼的年轻女人坐在了他旁边的躺椅上。陆觐然没吱声,低头玩手机去了。没一会儿余光就见比基尼女子臭着脸走了,陆觐然也没抬头看,依旧只顾看着手机。   手机相册里还存着钟有时傍晚同步过来的那张照片。陆觐然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看来游一个小时还没能耗尽他的体力,竟然还有力气对着一张照片生闷气。   陆觐然起了身,手机随手丢长椅上,转眼已再度纵身入水。   再游一个小时好了。   钟有时吃完晚饭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她给老秦打包了宵夜带回来,老秦却不在,钟有时把宵夜搁冰箱里,给老秦留了纸条,洗个澡准备早早入睡,可躺在床上,又鬼使神差地点开手机定位——   本来只是习惯性地看一看,不料这回刚一看,她就腾地从床上坐直了——她的旧手机竟然重新开启了定位。   昆仑公寓?   这楼盘离这儿并不远。   哎……算了,仿佛为了怕自己反悔,钟有时直接把手机丢进了床头柜的抽屉,猛地关上抽屉,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自己又闷头躺了回去。   可躺了没一会儿,她又猛地坐了起来,重新拉开抽屉拿出手机。   这是不是就叫作好奇害死猫?   钟有时以最快速度穿戴完毕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自行车轮被锁,正经走路还被锁,你们还都霸王我呜呜呜……好羡慕别家的留言量,别家卖个萌都几百几百留言,我卖萌怎么就没毛用……这是为什么呐   ☆、第 95 章      不出半小时,钟有时就到了。   昆仑公寓占地倒是不大,就东塔和西塔两栋,可出入管理十分严格,加上一户双电梯,她没有门禁卡根本进不去。   钟有时是到了才发现自己犯了混,手机定位至多只能定到这儿,至于对方是几层几户,依旧未知。   这半小时里,手机的定位再没更新过。   所以那人究竟是不小心打开了定位、所以发现之后又立刻关掉的定位,还是本来就是要故意引她来这儿?   钟有时把车子停在路边,瞄一眼车窗外的昆仑公寓——能住这儿的人,犯得着偷她一旧手机?   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   正琢磨着,她手机响了。老秦打给她的:“我看到你带回来的宵夜了,可你人呢?”   “我在……”这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老秦自己跟中了邪一样跑来这儿,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钟有时叹了口气,又看一眼车窗外的公寓全貌,决定放弃了。一边重新发动车子一边回:“我出来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将车子驶出停车格。她手机里的那些作品是timeless新一季的成衣,就算有人真的照着她手机里的草图抄版,也绝对没办法赶在timeless之前推出市场,也就造不成多大的威胁——那人可能真的是无聊,才耍得她团团转。   可她的车子驶出停车格没多久,后头就有一辆来车停在了她刚空出来的停车格中。钟有时起初只是透过后视镜瞄到一眼,并未在意,脚下也依旧将油门踩得更低,却在这时后面那辆车车灯一闪,钟有时依稀看见了那辆车的车牌号,顿时猛地一踩刹车——   那是林嘉琪去年刚投到的车牌,尾号是333,林嘉琪的幸运数字,所以钟有时记得格外清楚。   等钟有时再一眯眼细看,确定了自己没看错对方车牌后,她才慢慢松了刹车,转而低速驶进了斜对角的另一停车格里。   钟有时的车还没来得及在停车格里停稳,就见一个身影从林嘉琪车子的副驾那边走了下来。   车灯的余光恰恰打在那人身上,从钟有时此时的角度看,那人几乎是从明与暗的交界处走进她的视野,带走了她的神志。   是陆觐然。   陆觐然,从林嘉琪的车上下来……   一个是她的前男友,一个是她品牌的CEO,这两个明明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人,此时却同时出现在她面前,钟有时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眼看陆觐然下车后,还回身对驾驶座上的林嘉琪说着什么,林嘉琪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陆觐然才关上副驾的车门。   钟有时几乎是目送着陆觐然的身影一路朝着昆仑公寓的入口走去,那一贯随意又考究的搭配,那一向利落的侧脸,甚至他慢条斯理的步伐……想认错都难。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把钟有时彻底惊醒了,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地点着,然后就是凝神屏息地等待——   果然不出一秒,车窗外便传来一串“叮铃铃”的声音。   之前为了治一治不还她手机的那位,她特地凌晨三点爬起来通过远程控制播放旧手机的铃声,隔天再幸灾乐祸地慰问一句:“昨晚睡得好么?”   他一般都只回一句:“很好,谢谢关心。”   回得不咸不淡,但实际上估计已经气得抓耳挠腮吧,这一招钟有时便屡试不爽,而且很肯定次次都成功恶心到了对方,可这一次,她再次如法炮制,震慑到的人却成了她自己——   伴随着窗外的那串刺耳的铃声,后视镜中的陆觐然掏出了手机,看一眼之后,先是皱了下眉,紧接着又是无奈地一笑。   仿佛知道那是谁的恶作剧,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所以,她之前每一次以为成功恶心到他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无奈笑笑,压根不屑于跟她一般见识?   钟有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陆觐然的身影消失在了昆仑公寓的入口,林嘉琪的车消失在了车道的尽头,唯独钟有时还坐在熄了火的车里,一动不动。   且不说陆觐然和林嘉琪怎么会认识,光是占着她手机不还的人竟然是陆觐然这一点,已经够她消化了。   所以她在TiSana度假村的最后一晚,误进的是陆觐然的房间?   他还……用掉了她压在钱包里招财的冈本……   她现在只想把脑袋往方向盘上撞。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她旧号码发来的短信——   “今天这么早就用铃声扰民?可惜我还没睡。”   “……”   如果之前她还只是想要把脑袋往方向盘上撞的话,那此刻她真的想也没想,直接照着方向盘一低头,“砰砰砰”连撞三下。   哎,郁结。   可她正准备撞第四下的时候,又猛地停住了。   因为她突然想到,她进错房门那晚,绊倒她的那根拐杖。   钟有时两手空空回了老秦家。   老秦正敷着面膜躺客厅的躺椅上,就见钟有时把自己扔进了长沙发中,一脸空白地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你不是出门买东西么?”老秦瞄一眼钟有时周围,“东西呢?”   “……”   “丢了?”   钟有时倒不像是丢了东西,更像是丢了神。   老秦只好把面膜摘了:“你怎么了你?”   钟有时依旧横躺在沙发上没说话,只无力地摇了摇头。   隔天,钟有时还在公司见到了林嘉琪。   林嘉琪和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钟有时回以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持续了不过两秒,她就又拉下了脸来。   二人同乘一部电梯上楼,钟有时几乎是电梯停一层,她就忍不住偷瞄一眼林嘉琪。陆觐然身边有个林嘉一,她身边有个林嘉琪,嘉一,嘉琪——她之前怎么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甚至稍一不控制,钟有时就想起昨晚昆仑公寓外的一幕,陆觐然站在车边对林嘉琪说了些什么,林嘉琪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叮”地一声,电梯终于抵达timeless所在的33楼,钟有时和林嘉琪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虽然昨晚那一幕已在钟有时的脑海中一闪即逝,但另一个问题却霸占了她的脑子,以至于钟有时一边走向timeless总部的大门,一边飞快地回忆着,林嘉琪最近为timeless做出过什么重大决策。   timeless进驻纽约市场,这算是公司今年做过的最大决策,她和罗淼作为coli的设计总监,第一步自然是借力使力,通过和coulisse的联名系列打响第一炮,但毕竟纽约不比国内,拥有数不胜数的、成熟的独立设计师品牌,timeless要在纽约立足,光靠出一季coulisse X timeless是万万不够的,所以林嘉琪找到了泰瑞基金作为合作方。多年来泰瑞基金在北美从事艺术品和前卫设计领域的投资,实力不容小觑,但势力范围只限于北美,今年开始,泰瑞基金有意进入中国市场,在香港试水了一个品牌之后,timeless是它家在中国接触的第二个品牌。恰逢timeless想要进入纽约市场,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据钟有时所知,泰瑞基金和陆觐然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可钟有时那颗被悬起的心,一时半会儿是放不回肚子里了。   钟有时常年纽约、北京两头跑,出现在timeless总部的时候并不多,当然她也无需成天挂心,林嘉琪一向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她今天本来也无需来公司的,临时起意来了,听了一会儿行销会议就坐不住了,借口有事先走,把车开出公司所在大楼时,她没犹豫多久,就在手机地图搜起了然栀基金的地址——被系统提示没有这个公司,才想起来然栀基金早已改名觐然基金。   改搜“觐然基金”,很快就搜到了所在地,就在建国路的某栋写字楼,钟有时就这么开了导航直奔建国路。   这栋写字楼是觐然基金自有的产业,留两层作为觐然基金的办公地,其他楼层则被分租出去。钟有时到了之后把车一停就进了写字楼。一路急吼吼地来了,却只能在大堂里漫无目的地转着,大堂墙上醒目位置挂着各楼层的公司名,钟有时一眼就瞧见占据顶层和次顶层的觐然基金。   她昨晚被“拐杖”这两个字折磨得都快神经衰弱了,她现在只想证明,她的记忆出了错。误入陆觐然房间那晚,哪有什么拐杖?她只不过自己绊倒了自己而已——   昨晚她就这么一个劲的给自己洗脑,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可她现在总不能真的直闯觐然基金,揪出陆觐然把他全身上下好好检查一遍吧?   大概真的因为她表现得太鬼祟了,大堂的保安已经默默审视了她很久,终于皱着眉朝她走来。   钟有时就这么被保安的目光一路逐出了大堂,回到车上又不甘心,可是真这么闯进觐然基金也不是办法。   正一筹莫展地望着写字楼的大门,钟有时突然目光一定——她看见一抹并不陌生的身影正从写字楼里出来。   毕竟隔得有些远,直到对方走得够近了,钟有时才终于肯确定,那是她在米兰见过的那位方小姐。   所以她是觐然基金的工作人员?   眼看那位方小姐从她车前走过、向前方而去,钟有时赶紧发动车子想要跟过去。   可车子却刚驶出停车区的拐角,就擦到了一辆占道而来的电动车,只听“砰”地一声,钟有时赶紧一踩刹车,可还是晚了,她从后视镜里看着车身左侧的那辆电动车被她的车刮倒在地。   钟有时硬着头皮下了车。   电动车主是个青年男子,已经坐在地上嗷叫起来。钟有时一走进就被拽住了:“你他妈怎么开车的!”   钟有时上下打量他,没见到伤处,可他嗷叫成这个样子,钟有时也再来不及细看,试着扶起他来:“能不能起来?”   却被一把甩开了手:“别想让我起来,这是事故现场,你还想损坏事故现场?”   甩开她手的力气这么大,说话中气这么足,钟有时本不想以最坏的心思揣度他的,可语气已经不急不躁起来,试着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了结?”   “什么怎么了结?明明是你占道在先……”   “你撞了人还有理了?”他试着站起来,又痛苦地一屁股坐下了,“你看我,都站不起来了。”   钟有时扶着额头,忍着不发作。   这青年又开始试着站起来又跌坐回去,越发一脸痛苦:“我要去验伤……”   “验……”验就验,我他妈怕你?老子玩碰瓷的时候你一小屁孩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沙呢……   可钟有时刚脱口而出了一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真的站不起来了?”   这声音还挺轻描淡写的,钟有时闻声抬头一看,她和这年轻人的争执不知不觉已引了一小圈人的围观,而发声打断她的,正是方桥辛。   方桥辛却似乎没认出她来,就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跟个陌生人似的移开了目光,只顾走向那青年直接:“我是医生,我帮你验。”   说完就蹲了下去,真的似模似样地摆弄起青年的那条伤腿,众人围观下,也不知道方桥辛狠狠按到了青年腿上的哪个位置,青年突然呼吸一滞,下一秒便痛呼着跳了起来。   方桥辛一笑:“你不是说你站不起来了么?”   青年十分尴尬,估计知道方桥辛是个厉害角色,就不再针对方桥辛,只朝着钟有时恶形恶状:“我的电动车坏了,一口价,3000!”   “3000?”钟有时一扬眉。   所有人的围观下,钟有时还真就掏钱包了。转眼就拿了一小沓钱出来。   真给3000?围观众人纷纷摇头,这姑娘也太包子了,这碰瓷的讹钱也太容易了……青年看着那沓钱,双眼正放光,不料钟有时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数了两张出来。   只两张,其余的又塞回了钱包里,“给你200买糖吃!”   钟有时直接把这两百甩他电动车上。   她这节奏带的,简直是让这碰瓷青年坐了回过山车,可这青年哪是200就能打发的?   钟有时也不急,抱着双臂不退让:“不然我就调行车记录仪,看看到底是我撞你还是你撞我。如果是你撞我,那我车子被你电动车刮花了,我这漆很贵的,你赔不赔?”   碰瓷的这回知道干不过了,拿着200悻悻然走了,围观的也纷纷散了。方桥辛见所有人都走了,突然笑吟吟地和正检查者车子掉漆情况的钟有时打起了招呼:“嗨,真巧啊!”   钟有时一愣,随即也笑了:“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我呢。”   “我这不是装的嘛?被那碰瓷的知道我认识你,就没刚才那么好对付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都懂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   “我可是医生,他装得再像也骗不过我。”   “你真是医生啊?”钟有时之前还猜测她是觐然基金的员工,真是看走眼了,“我还以为你说自己是医生,也是为了更方便对付那碰瓷的。”   方桥辛笑着摇摇头。   “不错不错,认识医生好,以后看病都不用愁了。”   “我这科大概没多少正常人想认识。”   “哪科?”钟有时想了想,“不会是法医吧?”   “那倒还不至于,是康复训练科。”   钟有时脸色微微一僵。   方桥辛并未注意到:“但凡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都不会往我这科跑,所以,怎么会有正常人想认识我走门路呢?”   “……”   “……”   不过百米之隔的写字楼顶层,陆觐然正和泰瑞基金的CEO通着视讯会议,他兜里的手机一震。   那是钟有时的旧手机。   按常理来说,她一般都喜欢在晚上“骚`扰”他。今天这么早手机就响,他倒是有几分诧异,把视讯切到坐在会议桌另一边的林嘉一那儿,这才摸出手机藏会议桌底下,看她这回又要怎么“骚`扰”他。   点开她发来的短信——   “陆先生。”   陆觐然拿手机的手一僵。   拧眉敛眸,这才继续看下去——   “陆先生,方不方便见一面?”   陆觐然虽然还没明白过来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我行程很满,你这么临时约,我恐怕没时间。”   既然她都毕恭毕敬喊他“陆先生”了,那他拿在商言商那套对付她,也算合理。   “……”   “……”   “陆觐然!你他妈的见不见!”   好吧,不要轻易惹怒女人。   实际上陆觐然这一天确实行程很满,晚上回家换身衣服之后又要出门,等他回到昆仑公寓的时候,这女人已经在公寓大楼外如约等他了。   “你确定要跟我上楼?就不怕我……”   “闭嘴。”   换做两年前,她可不敢这么怼他。   当然,换做两年前,她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   刚跟着他走进他的公寓,门一关上,她就动手解他的裤子。动作迅速,甚至可以说是熟练。乒里乓啷解开皮带划下拉链,终于把他裤子成功扒下的那一刻,愣的却不是陆觐然,而是她。   她看着他的腿,表情实难形容。   陆觐然只是荒唐一笑,却又似乎不止是觉得荒唐。疑惑有之,了然有之,恐慌有之,淡然也有之……因为太复杂,也就只能化作荒唐一笑:“钟小姐,你一言不合就扒人裤子这点,我真不敢恭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文档准备码字的时候才发现我这周竟然没请假哎,是不是可以来个表扬? 码完了更上来才发现这章有小6000字哎,是不是可以追加个么么哒? 但是转念想到,这章我停在这儿会不会被打?心情瞬间不美好; 再一想到这章又有多少霸王党潜水党,心情更加不美好。 * 可以打脸但是别打脚,开车要用脚啊要用脚……顺便,霸王党潜水党们,关爱下老司机吧,让老司机心情美好起来吧,老司机也是需要身心健康的呀   ☆、第 96 章      大概因为她之前扒人裤子的动作太快,如今她毫无征兆地安静下来,整个公寓也就瞬间犹如堕入黑洞班,陷入一片悄无声息。她的目光都变得迟缓了,陆觐然甚至能够清晰得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的路径——   他腿上那些疤痕遭她一一检阅,目光缓慢到几乎有了重量,直到看向横亘在他小腿胫骨上的那道足有十公分的疤,她才猛地偏过头去,不敢再多看哪怕半眼。   钟有时虽然依旧不发一言,可早已慌乱得不成样子,目光不知道能看向哪里,手不知道能往哪摆,双唇颤着颤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起码实际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   她午饭是和方桥辛一起吃的。早上在觐然基金大楼外偶遇之后,方桥辛和她交换了个联系方式就直接回了医院,中午就接到了钟有时的电话。   “我来西城办点事,正好路过你医院,要不一起吃个午饭?”   国内那么大竟然都能碰上,凭着这种“缘分”,方桥辛自然欣然答应赴约,可钟有时的车在医院停车场里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又接到方桥辛的电话:“我可能要晚20分钟才能走。你赶时间的话要不改天?”   她怎么会赶时间?她可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而钟有时本可以在车里等的,可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寻去了复健科。当她最终在护士的指路下来到病房,才知道之前方桥辛在电话里说的“患者临时出了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指的究竟是什么事。   一个刚安装上义肢的患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差点在水疗池里把自己溺死,钟有时站在病房外,光是看着那年轻患者膝下十公分处的义肢,就已经不忍直视,方桥辛倒是早就习惯了,午饭时还和钟有时说,那闹自杀的年轻人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很轻的,她还收治过不少高位截肢的患者,有人放弃治疗,一辈子卧床,也有人就算假肢和关节磨合痛苦得只能靠吗啡缓解,也依旧乐观。   天知道她和方桥辛分道扬镳之后,她给陆觐然发短信时手都在抖——“陆先生,方不方便见一面?”   十个字的短信,她打错了多少遍,终于成功发送出去之后,依旧无意识地紧咬牙关。她真怕方桥辛口中那个靠吗啡缓解痛苦的病人,会是他……   而他竟还笑得出来:“钟小姐,你一言不合就扒人裤子这点,我真不敢恭维。”   这话算是点醒了钟有时,摆在她面前的是个极难收拾的烂摊子,她把他裤子扒了,全凭一时脑热,她其实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后果——没想过万一他真的装了义肢,她这番举动该有多践踏他的自尊;更没想过万一他其实很健康,她又该如何装作没事人似的,把他的裤子又给提上去。   好在他已自行把裤子穿了回去,没有把这个难题留给她。   他倒是真跟没事人似的,走向了水吧:“虽然你的行为有点……过于劲爆,但你这也算第一次登门拜访,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你是什么时候出的事?”钟有时的声音难免暗哑。   “还是咖啡吧,你现在应该需要醒醒神。”   “两年前?”她跟到了水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半勺奶一勺糖?”   “你消失就是因为这件事?”   二人的对话简直驴头不对马嘴,就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他都已经给她泡好一杯咖啡了,她还没有问到她想要的答案。   陆觐然把咖啡往吧台上一放,推给吧台对面的她。   钟有时低头看一眼——谁想喝他的咖啡了?“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陆觐然当然也看出她对这咖啡没什么兴趣了,便自行端了起来品了一口。太甜,他还是放下好了。   “公平起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陆觐然看着她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说。   这都能作为交换条件?钟有时烦躁地压着眉心扬着眉尾,眉毛是可笑的倒八字,陆觐然微微失笑。她不接腔,陆觐然就当她答应了,便又敛去笑,这个问题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连表情都变得审慎:“如果我的腿真的断了,你会不会因为可怜我,重新和我在一起?”   “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两年,最初医生建议我截肢,我差点就答应了,可我突然想到,万一我截肢了,你因为可怜我重新和我在一起,这样还有什么意义?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见你。可真的要我一辈子都不再见你……”他想到那个场景,便是一嘴苦笑,也就没再说下去,只敛了敛神情,改口道,“所以我决定康复之后再回来找你。”   他每一步都想得那么清楚,即便没有任何把握,言辞间却依旧笃定,钟有时觉得自己被衬得就像个无头苍蝇,嗡嗡乱飞了两年,以为自己早就飞出了另一片天地,却原来一直在他手心里打转。   “两年……”钟有时细细咀嚼这个词,“你就不怕这两年我早就爱上了别人?”   他这回真的被问住了。   沉着脸思考了良久,“怕。”   钟有时心尖莫名一抽。   复健的艰辛令他数度想要放弃,可是一想到,他再晚一天康复,这女人没准就跟别人跑了,他哪还敢有片刻的浪费?   “所以,你爱上别人了么?”   他如果真的和林嘉琪关系匪浅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两年的动向?这么问,分明就是明知故问了。   钟有时快要被这一步步的套路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唯一的应对方法或许只剩按兵不动。   可她按兵不动有什么用?他慢条斯理绕过水吧来到她跟前,已经替她回答了:“没有吧。毕竟TiSana度假村那晚,你叫的都是我的名字。”   钟有时直接被点炸了:“不可能!”   他笑。   笑得那么隐秘却灿烂:“你都喝断片了,失口叫出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的笑意越来越甚,钟有时的脸却越来越僵,“我们那天真的……”   “睡了”这两个字在喉间卡着,钟有时咬牙切齿的就是死活也说不出口,他却无需听全,已经明白她想问什么了,不妨把这一切粉饰得更暧昧些:“你说呢?”   他尾音轻扬,挑眉看她。那哪是在挑眉?分明是在挑逗。   钟有时看着他这张窥伺不透的脸,完全分辨不出他哪句真哪句假。可她再怎么试着回想,能零星拼凑出的还是之前的那点记忆。再一回神,他的脸已经欺近了。   “还记得那天你是怎么吻我的么?”   说得跟真的似的,钟有时还真不信自己都醉到断片了,还能把他给办了,在他即将吻上她的那一刻,她果断往后一退。看来两年时间还不够她忘记他惯用的方式,眼看他伸手过来,就知道他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揽回去。两年前的他总是这么制得她服服帖帖,可当下,在他成功搂住她的前一秒,钟有时已经一把推开了他。   只是后果比她想得稍严重了些,他往后一趔趄,不仅打翻了吧台上的咖啡,整个人都被她推倒在地。   他吃痛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传到耳边,钟有时才想起来他已不是两年前那个无法撼动的陆觐然,如今的他腿脚不便,连走路都不得不放缓,她这么用尽全力推开他,简直是在欺负人。   他摔倒时手正按在咖啡杯的碎片上,钟有时见他抬手看了眼手心继而“嘶”地倒抽了口凉气,估计他是划伤了手心。   内疚一下子就攫住钟有时,她蹲下去握住他的手腕,想要看看他手心划伤得严不严重,他手腕却绷着劲儿,不让她把他的手扯过去看。   这人是不是又自尊心作祟了,不想让她看见他受伤的样子?钟有时愣是和他较上了劲,另一只手也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腕,双手并用还怕治不了他?   可下一秒,她刚伸上去的那只手就被他另一只手一把握住。   钟有时一愣。   他已吻了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她再试图推开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钟有时挣扎着,可刚成功挣脱一点,他那只疑似划伤的手就一把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任她在退无可退,而那掌心从她余光里一闪而过,分明完好无损,哪有半点划伤?   直到这一刻钟有时才终于意识到,世道不一样了,陆觐然也学会装可怜了……   他将她死死困在怀里,力气那么收放自如,哪像是会被她一推就给推到的病秧子?   钟有时现在才意识到从一开始自己就着了他的道又有什么用?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先被他吻得没了力气、卸掉了所有反抗,还是他先结束了这个吻、改而拥她个满怀。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荡漾着,像在叹气:“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却只能忍住不去见你……”   她不知道,她还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在她这儿死磕,转头已找了个比她乖巧、比她懂事、比她更知道疼人的,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钟有时的声音,也是沉沉郁郁的:“我之前也偶尔想过,你究竟死哪去了。”   “……”   “后来我就想,没准你真的死了,那也挺好。”   他的笑声呵在她耳畔,继而才从她的颈侧抬起脸来看她:“我死了……也挺好?”   “可不嘛?你死了,总比你如今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强。”   他一字一顿地点着她的鼻子:“最、毒、妇、人、心。”   “……”   “……”   “既然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她突然敛去一切表情,说道。   她的表情看得陆觐然不由呼吸一屏。   “我的手机可以还我了?”   陆觐然僵住。   半天才跟上她的脑回路,却还有些不可置信:“所以我说了这么多,而你只是为了要回你的手机?”   真的就……没有一点感动?   她此刻的表情简直是在回答他:嗯,没有。   末了陆觐然只能拉她起来,从兜里摸出手机递还给她。   她接了手机,抬眼看看他:“那我就……先走了?”   陆觐然没说话,她就真当他默认了,拎了自己搁在吧台上的包,转身朝玄关走去。   陆觐然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是没忍住问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她脚步一停。   “真的舍得?”他又问她。   她的背影足足僵了十几秒。   终于,她冲他回过头来,可那表情简直就像在面对仇人。她就这么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他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仿佛只在等她一个答案——   真的就这么走了?   真的……   舍得?   一片静默之中,钟有时突然恶狠狠啐了一句:“妈的。”   这声音刚传进陆觐然耳中时,她已丢了手上的东西,气势汹汹地朝他走了过来,何止气势汹汹?高跟鞋的“哒哒”声简直是一路踏着他的心尖而来,直到高跟鞋停在了他面前,那尖锐的哒哒声才终于不再折磨他——   而是,改用别的方式“折磨”——   他刚一接住她,她就不由分手往他身上蹦,双腿剪住他的腰侧,捧住他的脸,劈头盖脸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头鹿:我裤子都脱了两天了,不给我点甜头弥补下? * 咳咳,本文要开始收尾了,正文大概还剩10章左右,这是最后一次开车的机会,是顶风作案开一次大的,还是乖乖做个拉灯党? 小仙女大兄弟们,听你们的……   ☆、第 97 章      醒来的时候已是隔天中午,这对近来饱受失眠困扰的陆觐然来说十分难得,还未睁开,手臂已下意识地往床侧一捞——却没有预料中的温香满怀,而是捞了个空。这才睁眼一看,身旁哪还有人?   至于人去哪儿了,陆觐然赤着脚下了地,一路捡着掉落在地的衣物一路来到浴室门口,然而浴室里也没人,他正要转头去别地儿看看,脚下便是一顿。   令他顿住的并非对面洗手台镜中映照出他身上隐约可见的抓痕,而是,他脑门上竟贴了张便利贴。   摘下来看,潦草的几行字:“鉴于你昨晚的表现,我本想给你包封大红包的,但想到你掉包了我的手机迟迟不还,昨晚就算是你缴给我的利息吧。”   想到她一早起来偷偷摸摸把它往他脑门上贴的样子,陆觐然一笑。再一次想到,他的小脏辫真是……学坏了。   从怀中这堆衣物兜里翻出她的旧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何时再来收利息?”   可惜她一直没回。   钟有时收到他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后视镜映着她嘴角莫名噙着的笑,手机就一震。   “何时再来收利息?”   她可以想象到他编辑这则短信时赤条条的样子,不自知地咽了口唾沫,却愣是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回。   而是掏出了另一部手机,那是陆觐然的旧手机,她之前一直没能解锁,如今麻溜地输入“160917”,咔嚓一声,手机就进了主页。   她昨晚问他是怎么解锁她的手机的,他回答得倒是轻描淡写:“你那么讨厌我,密码肯定不会和我有关;你不会那么笨,密码也不会是你的生日之类;我试着输了一下timeless的首秀日期和首家旗舰店的开业日期,就中了。”   钟有时也如法炮制要去解他的手机密码,可试了一轮,连15年9月19号、他在马尔彭萨机场被她碰瓷的那天都试了,依旧没解开。她不干了,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直接跨他身上逼问他:“到底是多少?”   他可不吃这一套,她既然都主动跨上来了,他又怎会轻易放过?搂着她的腰让她贴得更紧,指尖意有所指地摩挲着她的唇角,她自然能看出他的不怀好意:“干嘛?”   他呢,则把她之前说给他听的那句话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把我伺候好了,我就告诉你……”   伺不伺候得好她不敢保证,但“折磨”他的本事她还是学了点的,最终陆觐然哽着呼吸把她从下边捞上来,完全是绷着脸皱眉看她——她这些到底是跟谁学得?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舔了下嘴唇。一个再强势的男人面对这样一幕都免不了缴械投降,钟有时就这么被他一言不发猛地扑倒,也终于套出了她想要答案——160917。   16年9月17号,是他出意外的那天。   她刚才是怎么“折磨”他的,他还真是锱铢必较,全连本带利讨了回来,她全身红得就像只煮熟的虾,也真跟虾似的缩手缩脚地在他怀里侧卧着,听他在她耳边喃喃:“这样的话,我每次解锁手机,第一时间就能算出你又离开了我多少天。100天……200天……300天,就这么一天天数着,可能明天我就能再见到你,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而此时此刻的钟有时坐在出租车里,倒不似昨晚那样浑身通红,只是眼眶微微地红了。两年前的他就是私人手机和工作手机分开的,工作手机经常内存不够用,私人手机里却基本什么都没有——相册是空的,也不装游戏,就那么几个社交软件方便他偶尔上去看看资讯,她那时候帮他装过几个她常玩的游戏,拉他进去打个团赛什么的,美名其曰带他升级,到最后却成了他带她,一个老玩家就这么被他个新手秒杀,钟有时现在想起来反倒觉得丢人了,不过那些游戏她这两年都没再碰过,如今也早就过时了,可她刚解锁的这部手机里竟然还装着这些游戏,点进去看,竟都练到了顶级——两年前那些她梦寐以求的装备,他都替她打到了,虽然如今的她早已不需要。   相册里竟然也是满满当当的。   钟有时正纳闷着他不会也爱上自拍了吧,点进相册里一看,才发现他拍的基本都是些风景——都是这两年间他去过的地方。   可他去过的这些地方,她怎么看着莫名觉得眼熟?   钟有时一张一张划着照片——她住过的via padova大街;   她第一次被他逮到时去的那家墨西哥餐馆;   她骑着摩托车载着他躲避高利贷的那一条条小巷;   她讹了他一顿大餐的米其林餐厅;   宋姐结婚的教堂,她在那儿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参加婚礼时只顾着朝他挤眉弄眼地示好;   时尚风行大楼300米外的公交站,她为了掩人耳目,每次下了节目都让他把车停在公交站外等她——   那平平无奇的公交站,他这两年间应该经常去吧,好几张照片中都出现了车站,春夏秋冬四季更迭,车站的背景也随之变幻着——春的柳絮,夏的艳阳,秋的落叶,冬的皑雪,只不过这四季里,不再有那个从远处跑来、左顾右盼后钻进车里、冲他笑吟吟的她。   钟有时呼了口气,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是故意的,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虽这么骂骂咧咧着,可眼眶早已不其然地红了,更别提心里有多五味杂陈。钟有时告诉自己,看完下一张就不看了,不然真得当着司机师傅的面哭成煞笔,可手指划到下一张的时候,愣是满腔酸涩都被这张照片给逼了回去——   这张照片拍摄自timeless的17年早秋大秀,这场秀timeless首推折纸概念,也是令timeless声名鹊起的一场秀,所以秀场设计的一草一木钟有时都记得很清楚。陆觐然当时竟然在现场?   这两年她对这个男人的动向一概不知,他却对她了如指掌,这么想来,钟有时真就和这步步为营的家伙较上劲了,就不主动联系他,看他能憋出什么后招来。   以钟有时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那就给他一个星期时间好了,反正这段时间她都待在北京,还治不了他了?   果然,一个星期后,不早不晚,泰瑞基金方面突然告知总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来了北京,说是之前已商讨好的合作模式会稍有变动,所以得第一时间约见。合作模式变动,这事可大可小,钟有时必须得在。   当然,就算不需要她在,钟有时也想来看看,泰瑞基金和timeless的合作是否真和她想的一样,和某人有关,毕竟她上一次见他,随口提到timeless搭上了泰瑞基金这艘大船,他竟还能表现得那么淡然,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替她欣喜。   果然,会议当天她又见到了这位表情淡然的陆先生——   陆觐然和泰瑞基金项目负责人LEO一同出现在timeless的会议室时,林嘉琪第一个傻了眼,一个劲儿朝陆觐然的助理递眼色。助理只能耸耸肩,毕竟他也不知道这陆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之前可是陆觐然自己百般重申,timeless和泰瑞基金的合作尘埃落定前,绝对不可以对外透露觐然和泰瑞的任何战略合作。   钟有时全程不动声色,就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林嘉琪要怎么继续演下去。   林嘉琪倒也不负她望,很快收起了惊讶,做一副客套状:“这位不是觐然基金的陆先生们,您怎么……”   LEO的助理很快替林嘉琪解答了疑惑:“觐然基金是我们泰瑞的战略合作伙伴,timeless这个项目还是陆先生引荐给我们的。这次合作模式有所变动,是因为觐然基金想作为新的资方参与进来。所以没来得及告知你们,陆先生就一起过来开会了。”   陆觐然倒是直接弃了一办公室的人,径直走向还想看会儿好戏的她:“你好,钟设计师。”   钟有时详装状况外:“你怎么来了?”   他一笑,竟还装着可怜:“你不去找我收利息,我只能主动找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尾了,竟然有点舍不得…… 说点开心的事,老司机新文《直男癌诊疗报告》,恐屌教vs直男癌的故事,你们都提前收藏了么~相信老司机车技的,不妨提前收藏一下~让老司机也涨涨预收爽一下,捂脸…… 链接地址: * 这是一则检验你是老司机还是小清新的文案—— 某天,当不再恐屌的恐屌教和不再直男癌的直男再次狭路相逢。 女:最后一个问题,如何优雅地说出我想啪你? 男:我有一笔几亿的生意想和你谈谈,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女:唔……有的。 男:[doge] 女:[heart][heart] (点不了链接的可以进我专栏找这篇新文)   ☆、第 98 章      “你不去找我收利息,我只能主动找上门了。”   他音量把握得极好,刚刚好够钟有时一人听见,钟有时正不知该如何呛回去,会议室的门忽的又被人推开。   钟有时的目光越过陆觐然的肩头,正见罗淼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一边说着:“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一边朝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挨个颔首致意。   钟有时分明瞧见罗淼的目光来到陆觐然的背影时,微微一怔。恰逢此时陆觐然回过头去,瞬间,罗淼连愣怔都生生僵在脸上。   两年不见的人说出现就出现,罗淼这反应也算正常,一向对罗淼不怎么客气的林嘉琪这回大概是为了缓解下气氛,竟破天荒地没对罗淼的迟到表达半句不满,只笑着走向罗淼:“罗大设计师,你总算来了。咱们开始吧。”   全新的会议材料由陆觐然的助理送到各位手中,timeless品牌的全球运营将由觐然基金和泰瑞基金共同打理,未来五年时间里,全方位拓展箱包、鞋履、香水及配饰领域,逐步将timeless从一个独立设计师品牌打造成一个全方位的轻奢品牌。   资本的野心体现得淋漓尽致的同时,对创始设计师的利益却是一反常态的保护。毕竟按行业惯例,资本计入后创始设计师的占股将大幅缩水,最多占股10到15,她和罗淼却能占到25,搁别的品牌身上,这可都是匪夷所思的事。   资本和创始设计师的矛盾这几年来比比皆是,就好比方程,两年前因为和资方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方程不仅一步步丢掉了话语权,最后甚至被赶出了他亲手创立的chaim fong。chaim fong这两年营业额比过去六年都多,可这一切都已经与方程无关。   而如果她和罗淼的占股真能达到25%,则完全可以和觐然基金、泰瑞基金任何一方匹敌,无需担心以后步了方程的后尘、被资方赶出董事会。   这么说来,陆觐基金参与进来后提出的全新合作模式,于她和罗淼,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会议在还算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但因为合作模式改变得太突然,她和罗淼暂时无法做出最终决定,钟有时给出的答复很官方:“不好意思哦,我们目前还没法给出最后的答复,还需要内部讨论一下。”   “没关系,”陆觐然笑笑,笑得谦虚又自信,他起身与她握手,“静候佳音。”   说完就放开了她的手,直接给了助理一个眼色,由助理替他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见。”   钟有时目送着一行人离开会议室,眉越蹙越深,真的就这么……走了?   至于罗淼,觐然基金和泰瑞基金两方人马都要走了,他还坐在会议桌边若有所思地转着笔,半点都没有要尽地主之谊的自觉。   钟有时就这么不甘不愿地目送一行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大高个儿消失在会议室门口,这才回神发现状态不太对的罗淼,她走过去,刚要拍拍罗淼的肩:“你怎么了你……”   话音未落、手也敢碰到他肩膀,就被罗淼抬手挥开了。罗淼一身的烦躁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他踢开身`下座椅的动作上,座椅就这么被他踢开半米远,他也直接忽略了面前的钟有时,直接冲着刚送完客回到会议室的林嘉琪嚷嚷:“林嘉琪,底下人你都是怎么管的,大清早的开会,我都快困死了,咖啡机还坏了。”   林嘉琪当仁不让:“你吃炸药了?公司咖啡机坏了,你让秘书楼下星巴克买一杯不就行了?”   罗淼被林嘉琪怼得,直接夺门而出,留下钟有时给他善后:“他估计昨晚派对嗨过头了,酒还没醒,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嘉琪撇撇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钟有时从会议室一路回到办公室,都没再看见罗淼的身影。她的手机倒是响了:“钟大设计师,能否赏脸喝杯咖啡?”   钟大设计师……这个称谓从陆觐然口中说出来,钟有时莫名一阵恶寒,但这并不妨碍她一字一字地敲回去:“不好意思,我很忙。”   刚才走得那么潇洒,现在知道约她了?钟有时觉得自己必须教会这个男人,什么叫“过时不候”。   刚揣回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钟有时赶紧收起贱嗖嗖的表情,一板一眼起来:“进。”   对方推门而入,钟有时先看见的却是只拎着个星巴克袋子的手,她刚怀疑地一挫眉,陆觐然的身影已站定在了门边。   扫一眼她连电脑都还没开的办公桌,笑:“你不是在忙吗?”   “……”   “哦,忙着想我是吧?”   这两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竟然学会了一本正经地油嘴滑舌。钟有时看着他走到自己办公桌,在对面入座的同时把咖啡推到她面前。   钟有时审慎地瞧他:“既然你都自投罗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刚一脸严肃地说到这儿,就被他打断:“怎么?又想扒我裤子?”   说这话同他脸上竟还能保持一本正经,怎么这人现在这么爱撩她?钟有时顿时恶向胆边生,优哉游哉地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他这边,半倚着桌角,低眉看他。   她站着,陆觐然坐着,这角度很好,她越发像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恶霸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钟有时一伸手就把这陆先生连人带领带地扯到了自己跟前。   他也不怵,好整以暇地回视着她,等她下一步举动。   可钟有时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办公室的门就再度被人推开了:“有时,一会儿……”   林嘉琪边说边推门而入,瞬间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停了脚步。   林嘉琪在公司里一向是进出自如的,来钟有时这儿也习惯了不敲门直接进,可俨然今时不同往日,   钟有时赶紧送了手中的领带,可为时已晚,林嘉琪已经识相地低着头退了出去:“你们先……忙,我待会儿再过来。”   从林嘉琪刚才的视角,恐怕真误以为她在强吻这个男人,就这么自食了恶果的钟有时顿时失了继续调`戏这男人的兴致,悻悻然又坐回了办公桌后,很快正一正脸色:“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你和林嘉琪的关系?”   “我和你家的CEO能有什么关系?”   他还一脸淡然地和她卖关子,钟有时话不多说:“陆觐然,你再骗我我可要赶人了。”   “看来你是威胁我上瘾了,”陆觐然倒是不见恼意,甚至还很受用地拿起被忽略多时的咖啡,慢吞吞喝了一口才,“你不妨先说说你猜到了什么。”   “林嘉琪是你安□□timeless的。”钟有时说到这儿,一顿,等他的反应。   他还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说:“继续。”   “她为timeless做的规划,其实都是你意嘱的。”   “还有呢?”   “泰瑞基金竟然肯保留创始设计师25%的股份,是因为你跟他们做了别的利益交换。”   陆觐然终于笑了:“你怎么把我想得这么神通广大?”   钟有时被他笑得直发憷,他这么笑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猜错了?   陆觐然终于肯开口:“林嘉琪最初从one selection跳槽到timeless,确实是我挖的角,但她这几年间对timeless做的规划,都是她自己的意志,我顶多给她些参考意见。她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思挖她过来,为你所用。”   “……”   “至于和泰瑞基金的合作……”他终于肯放下咖啡,不再做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我说,我真的和他们做了利益交换,才促使他们让出这25%,你是会觉得我是在干涉你,伤了你的自尊,还是觉得我为你付出了,而你应该……以身相许?”   “……”   “……”   他话里多少玩笑的成分,又多少是真实的试探,钟有时嗅不出来,但她垂眸仔细想了想,“如果我说……”又抬头,试探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占尽你给我的好处,但是不打算给你任何甜头,你该怎么办?”   她又何尝不需要试探他?   两年的鸿沟,谁又真的敢轻易跨过?   陆觐然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抚着额头笑出了声:“你啊你,还真是学坏了。”   林嘉琪从钟有时的办公室里被吓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寻思着某人在会议室里还嚷嚷着咖啡机坏了,便让助理去买杯最苦的美式回来,送去罗设计师的办公室。   然而一刻钟之后,助理却把咖啡送到了她这儿。   林嘉琪还以为助理之前听错了,纠正道:“怎么送我这儿来了?我说的是让你送到罗淼那儿去。”   助理很是为难:“罗设计师把我……赶出来了。”   林嘉琪这回可是真生气了,罗淼对她脾气大,对她的助理吆五喝六,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把夺过助理手中的咖啡,直接骂骂咧咧地去了罗淼的办公室。   果然不敲门就进别人办公室的习惯得改改了,她这回一进办公室,就又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一幕——   罗淼大白天的竟开了瓶XO在那儿自斟自饮。   罗淼在公司里风评本来就一般,脾气大,不体谅下属,淋漓尽致地演绎着什么叫“恃才傲物”,林嘉琪赶紧把门带上,免得被下属看见他这么浑浑噩噩的样子,背后又瞎传什么。   林嘉琪走近的工夫,他又喝完了一杯:“看来你是不需要咖啡了。”   罗淼没回头。   他其实一直知道陆觐然的动向,甚至之前一直定期去医院探望陆觐然,又怎会不知道林嘉琪跟陆觐然真正的关系?只是从来心照不宣,不刻意挑明而已。   可不知怎么了,罗淼开会的时候整个人就不在状态,这回再见到林嘉琪,更是直接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他早已经规划好了timeless未来的方向,所以最初才坚决不肯开放二级代理市场,对不对?”   林嘉琪叹了口气,他大概觉得是被人操控的感觉太糟糕才表现得这么异常吧?她大可骗骗他让他好受些,可林嘉琪在他面前从未撒过慌,这回也不例外:“对。他从一开始就准备把timeless打造成中国第一个轻奢品牌。”   罗淼不说话了,继续旁若无人喝闷酒。   林嘉琪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着他投在墙上的影子,站在他身后,终是没忍住,轻轻地拥抱那枚影子,悄无声息…… PS,听王菲的歌就好想写BE,这可怎么治?可是友尽马上就要过上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了(是的你没看错,甜文不趁最后可劲儿甜,那还叫什么甜文?)总不能强行BE吧,要不给某条副线开个BE的番外?(让你们尝尝老司机写虐文的滋味,怎么样?) 对了,现在也是时候问大家了,番外想看什么?   ☆、正文终章      当晚陆觐然约她共进晚餐。她没有拒绝。   吃饭的时候老秦还发微信说她难得地准备亲自下厨,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钟有时回了句:我已经在吃了。   顿了顿,又发过去一句:和陆觐然。   老秦立即秒回三个惊叹号。   半晌,老秦又回了句:什么情况?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   钟有时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把手机揣了回去。   只是,真要旧情复燃的话,怎么可能晚上10点不到,他就已经把她送回了家?   陆觐然的司机把车稳稳地停在了公寓楼下,一片安静之中,钟有时下了车。   却在这时,陆觐然叫住她。   钟有时脚下一顿。   一时之间,钟有时脑子里闪过无数种他可能会说的话,可他只欲言又止地来了句:“我……”就一顿,收了声。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索性改口道,“和觐然基金的合作,你会答应么?”   钟有时多少有些失望,却不知道自己这丝失望究竟是因何而起,她想了想,回头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这话说得极妙,带着诱惑人心的不确定性,陆觐然看着她轻快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入口,不由抵唇一笑。   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这话俨然成了钟有时近来的口头禅。   Timeless、觐然基金与泰瑞基金的合作协议正式签署的那一天,陆觐然得空问她:“timeless正式进军北美,总有一天会威胁到coulisse的市场,你和罗淼应该有打算辞去Coli设计总监一职了吧?”   她也只是说:“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其实都无需她“下次”再告诉他,钟有时回到纽约第一件事就是对外宣布,她和罗淼将不再与coli续约,专心经营自己的品牌。   卸任coli设计总监一职的消息一出,引来了不小的轰动。但这一切她和罗淼都早已做好了充足准备。做这个决定之前,她和罗淼彻夜长谈,他从来都无条件支持她的决定,这次也不例外,“你放心,董事会那边,我来搞定。”罗淼说。   虽然徐子期看在罗淼的面子上没有对外声讨,但也不乏好事者给她和罗淼打上“忘恩负义”的烙印,绘声绘色地描绘她和罗淼是如何在成功跻身纽约时尚圈之后,一脚踢开老东家的。   钟有时可没空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三个月后的纽约时装周才是她现在最需要关心的事,她和罗淼将携timeless在纽约时装周上打响进军北美的头炮。   她和罗淼与timeless的高级设计师、助理设计师轮番开了一整天的会,回到公寓已经筋疲力竭,想到助理早上特别气愤地告诉她coli官方INS清空了和她有关的所有内容、只留下了一张新任创意总监的照片,她也没精力点开INS看个究竟。   正瘫在沙发上,门铃响了,她也挣扎了半天才起身去应门。   本应该待在北京的陆觐然,如今,眼下,却出现在了门外。   他左手一瓶香槟,右手一个纸盒。钟有时眉一皱,俨然在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陆觐然提了提手中的纸盒:“为了祝贺你离开coli。”   钟有时还以为纸盒里装得是蛋糕,不成想打开来一看,竟是红红火火的小龙虾。   她剥了一个之后完全停不下来,纽约竟然有这么正宗的小龙虾?她还真是挺意外的,嘬着手指问:“哪买的?”   “簋街。”   “啊?”钟有时还以为自己听错。   “就是你在北京的时候总光顾的那家店。”   钟有时诧异地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所以,这小龙虾跟着他一路上了飞机,来了纽约,再进了她的五脏庙?   “可惜二锅头没法带上飞机,不然再给你带瓶二锅头来了。”他喝了口杯中的香槟,不无可惜道。   钟有时默默低头剥小龙虾,不说话了。   听他的声音隔着这满屋子的热辣香味传来:“下个月的纽约时装周,有信心么?”   钟有时这才抬了头,可她刚要回答他,就被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你该不会又打算下次见面再告诉我吧?”   钟有时笑笑,“本来看在小龙虾的份上,打算告诉你的,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她刻意将音色拉得慢条斯理地,“就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吧。”   在外界的一片纷纷扰扰中,三个月时间过得很快,纽约时装周也临近开幕了,timeless作为官方日程的首日大秀,将在纽约无畏号航空母舰上举行。   这场对timeless来书欧有着划时代意义的大秀,每一个环节都不容许出错,就连受邀的宾客名单,她都再三亲自确认。终于,她要在这个带着多元化基因的城市里为自己的品牌打出一片天地。   开秀前三天,宾客们纷纷抵达纽约,timeless特意包下了半岛酒店顶层的玲珑酒廊举办鸡尾酒会,招待贵宾。   这是一座充满了上世纪30年代老上海风情的中式酒吧,按照上世纪著名上海名媛玲珑女士的奢华豪宅来设计,在整个曼哈顿都算独树一帜。   钟有时招待了一圈朋友,多少有点疲惫,把场子交给罗淼,自己偷摸躲到露台歇会儿,露天繁星之下,放眼望去尽是中式红木床架做成的室外沙发,只是钟有时没想到,沙发上半躺着个熟人——   其实也不算太熟,但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那是宋栀。   宋栀是她邀请的,一来宋栀在华人圈里名气够,请她看秀,也算宣传手段之一,二来宋栀都不计前嫌邀请她参加婚礼了,她若再对人闪闪避避,实在是自打嘴巴。   这么想着,钟有时也就暂放芥蒂,朝宋栀走了过去:“你怎么一个人躲这儿来了?”   宋栀闻言回头的速度有些慢,脸上有着红晕,看样子已经喝憨了。   钟有时刚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入座,就见她晃一晃手中的酒杯,酒面上仿佛碎着点点星光:“你选酒的品味真不错。上次你参加我的婚礼,送我的那支冰酒我和我老公都很喜欢。”   她和宋栀算不上陌生,但也算不上熟识。钟有时也只能笑笑,客套地回:“喜欢就好。”   “你和觐然,现在怎么样了?”   钟有时一愣,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宋栀应该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一笑:“婚礼那次,是我特意让宋姐邀请你的,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很想见你,但也一直很迟疑。我不妨帮他一把,也推他一把。”   “……”   “……”   夜里的风明明一点也不冷,钟有时却不由自主地搓了搓犯凉的胳膊:“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个?”   “因为我不希望你心里一直有我这么个心结。”   “……”   “其实我很清楚,他当年对我,更多的是执念。因为他从没在女人手里失败过,而我第一次让他尝到了挫败的滋味。他误把这一切当做他还放不下我。你也知道陆觐然这个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完全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这点钟有时倒是赞同,陆觐然这人吧,就一个字,倔,一头驴似的。   而她和宋栀聊到陆觐然的时候,竟能如此投契,这倒是钟有时始料未及的。   宋栀见她并不排斥这个话题,便饮一口酒,又继续道:“我原本一直以为,你只是他为了摆脱对我的执念而紧紧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而已,那个时间点上,随便出现一个女人、就算不是你,他也一样会紧紧抓住不放。但后来我渐渐明白,我错了。”   宋栀不再看她,只半躺着仰头看这漫天晴空:“你能让他开心,让他难过,甚至让他惶恐让他胆怯,这些连我都做不到,你却做到了。所以,他是注定会爱上你的,有我没我都一样。”   宋栀离开了露台,留钟有时一人在漫天美妙的夜景下,消化她的那番话。   直到耳边依稀传来慵懒的沙发音乐,钟有时才收了神,回头一瞧——原来是连接室内外的落地窗被人推开了,音乐才泄了出来。   而推开这扇落地窗的人,正是方才宋栀口中的那位倔得不行的陆先生。   他低头看一眼她脱在沙发边的高跟鞋:“累了?”   钟有时点点头。   “我送你回去?”   “我是派对的主人,哪能先走?”   这女人还真是,怎样都不满意……   她半躺在沙发中,跟个老佛爷似的将手伸向他,示意他拉她起来,陆觐然失笑着摇摇头,还是照做了。   看样子她是打算蹬上高跟鞋,重新回室内去应付那帮客人。陆觐然眉梢一扬:“你不是说你累了?”   “累也没办法啊,我得尽够地主之谊。”   可惜她这一晚上穿着高跟鞋满场飞,脚都有些肿了,蹬不进鞋里,只能弯下腰去,用手勾鞋尾。   可她刚准备弯腰,腰就被人蓦地一揽,人就这么在陆觐然怀里站直了。   隔着一个眼帘的距离,他平淡地说:“那按理来说,我是你最重要的客人,你要尽地主之谊,应该也是对我‘尽’吧?”   “嗯?”   “陪我跳支舞。”   她赤着脚该怎么跳?   只能踩在这个男人的鞋上,任由他带领着,一切都交给他。   室内传来的音乐声似有似无,她在他耳畔的呼吸也是似有似无的。   酒气氤氲,气氛太好,陆觐然贴着她的耳侧:“问你个问题。”   “什么?”   “还爱我么?”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一僵。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她沉默了很久,陆觐然也没催问她,只静候着答案。终于,她仰头看他:“不知道。”   他眉宇间并没有错愕,看来这个答案他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经历了两年的空白期,任谁都会迷茫。   他也就没再针对这个问题多说什么,重新恢复了舞步。   只是看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钟有时看着他,一时语塞。   夜幕下,一切都变得慵懒,连她此刻惊疑的样子,都透着股懒洋洋的性感。   他的声音,却那么清明,那么格格不入,又那么融入其中:“等下次见面,请告诉我答案。”   他的身后,仿佛矗立着整个为她而存在的、繁华世界。   一周后,Timeless第一场纽约大秀开秀。   这次纽约秀场的灵感来自于罗淼最喜欢的击剑运动,依旧是timeless爱用的黑白灰,但是较过往的设计,这次的设计更加强调硬朗的线条。   陆觐然作为timeless的最大合作伙伴,自然是坐头排最佳看秀位置。   这个女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之前那个问题——   “下个月的纽约时装周,有信心么?”   她的信心,写在她的每一件作品中。   他见证着她一路走来,从籍籍无名到初露锋芒,再到如今的独揽大局,从容不迫。   当年那个屁颠屁颠地尾随他回国,在入关时假模假样地对他招手示意的女孩子,是否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大秀结束,钟有时和罗淼作为设计总监带领模特们上台致谢。   罗淼已经习惯把发言机会留给她了,而她拿着话筒,从容不迫地停在万众瞩目的中央。   她早已准备好了英文的致辞,说得行云流水,最后以一句“thank you”结尾,干练不拖沓。   在场所有人都准备要鼓掌回应了,她的话筒却没有放下:“我,还有些话要说。”   她突然切换成中文,刚稀稀落落而起的掌声,又全疑惑地停了。   “有个人,问过我一个问题,我答应他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他我的答案。”   “……”   “没错,就是现在。”   一直从容不迫的新锐设计师,终于在这一刻,显露出了一丝紧张,她舔了舔下唇,把话筒换到另一只手上。   台下的陆觐然,那始终浅淡的目光,也隐隐的有了一丝波动,此时此刻站在台上那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她,才是他熟悉的。   在他面前,她没有变。   还是那个莽撞行事、小心使坏,令他不自觉内心柔软的女孩子。   “我的答案是,” 钟有时深深地吸了口气,稍稍调转方向,一眼就锁定了头排看秀的某一隅。   他也在看她。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着。   “好。”她说。   ——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好。   只是这一次,请不要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出了我认为最适合的结局。 给未来留点未知,或许更美好—— 希望你们也和我一样这么认为。 谢谢小仙女大兄弟们一路陪我到现在。 我们下篇文《直男癌诊疗报告》继续约~ * 关于番外。 现有几个番外,①秦兽CP之相爱相杀滚来滚去②一头鹿之说说我消失的这两年;③罗淼之三水弟弟的春天④友尽CP之没羞没臊婚后生活⑤二代番外 其中一个番外会发到网上,剩下的会留在《我说你好,你说打扰》的实体书里(实体书比网络版多大概5万字吧)小仙女大兄弟们,你们想先看到哪个番外? 你们决定好,我一个星期后写完了直接发上来~ 再次说一句,谢谢陪伴。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