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华昀凰 整理 ================== 《放课后,约吗?》 作者:李暮夕 文案 自打转进一中起,杭瑄就被一个斯文败类盯上了 欺负她当家常便饭 分班以后,在他的眼皮底下更是每日提心吊胆 “小宝贝,想拿回你的试卷吗?放学后,去天台找我,关于你的成绩问题,咱们好好聊聊。必要时,需要进行‘特殊’的补习。”By 非常关心你学习的班长大人 所有同学都拿到试卷后,她却收到了这样的短信…… 【阅读提示】 1.傲娇学渣女主VS痞帅学霸班长,两个检察官的甜萌故事; 2.男追女,从校园写到社会,谢绝扒榜。 ==================   第001章 转校生   第001章转校生   在周伯年的印象里,高二那个夏天似乎格外地燠热冗长。   在大多数学子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即将到来的高考,于他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极大的威慑力,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不落下。   这日清晨,他起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秒,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周卫霆刚刚从练兵场跑步回来,脖颈上还挂着毛巾,不住擦着汗涔涔的脸。见了他火急火燎的,不由纳罕:“这么早,你上哪儿去?”   周伯年有点不耐,大步迈进车棚:“跟阿琛他们约好了,去打球。”   周卫霆皱起眉:“都快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还成天往外面野?”   周伯年已经把单车提了出来,头都没回,直接上了车:“我心里有底呢,您老一个高考300分都呛的人,还是少替我操那份心。”   “你个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是担心你吗?是是是,我一个粗人,不配管教你了,你是学霸你了不起!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是不?”   “哪儿跟哪儿啊?不说了,我要走了。”周伯年直接拐了个弯驰离了家门,扬起一阵尘土,刮了周卫霆满脸。   周卫霆在后面遮住口鼻、扼腕,大骂“不孝子”。   要严格说起来,周伯年确实不那么孝顺。   周卫霆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崇年秉承了他的秉性,当初一考完就直接报了空工大,现在已经是北空指挥所里正经的一员了。   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也很顽劣,但是成绩却是实打实的好,每次考试前从不复习,非得等到临考最后一天才临时抱佛脚,可也奇了怪了,这样吊儿郎当的,每次居然还都是年级前几名。   周卫霆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祖上三代,个个都是行伍出身,还真没出过几个读书行的。   就像自古以来的定律,武的瞧不上文的,文的讨厌武的,这个小儿子,一方面他有点嫌弃,一方面在外面谈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洋洋自得,是他多年来在空司和几个老朋友闲暇叨嗑时的夸耀资本。   跟陆琛、薛明几人约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本以为要迟到了,谁知到了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他在心里暗骂,一帮孙子,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   等得有点烦,他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胡同口有几人在拉扯。仔细一看,是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   这几人身上还穿着校服,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认不得。   那女生头发很长,只能看见半张侧脸,肤色有些苍白,下巴小巧而尖,轮廓挺清秀的。几人拉拉扯扯,似乎是起了争执。   吵得厉害了,有个头发染成西瓜地的家伙攥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嚎着什么。   周伯年把那烟扔进衣袋,长臂一伸,过去直接把人给挡开了。   那几个混混都是一愕。   看着是老大模样的“西瓜地”面色不善:“小子,你有病啊?咱们哥几个在这商量事情,你过来瞎搀和什么?”   要换了旁人,他早一拳头揍过去了,之所以没妄动,主要是投鼠忌器。这人钳住了他的手,脸色都没变一下,看得出还有余力,可他手都疼得快抽搐了。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跟市里那些重点学校的书呆子似的,还是个练家子。   周伯年看看身边那女生,她却没抬头看他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左一右推开他和那“西瓜地”,冷着张脸走了。   “西瓜地”气急败坏地嚷道:“杭瑄,你太不够义气了!转去一中,就把咱哥几个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另一人接了句:“许哥该多伤心呐?”   她之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意态,听到这名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踱步回来,提起“西瓜地”的领子:“别跟我提许应阳!”   这一嗓子,把看戏的周伯年也给惊得挑了挑眉。   ……   周伯年是典型的优等生,中考结束后,以接近满分的高分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又在分班考试中以前几名的成绩分到了实验班,并担任了班长一职。   和无数个起早摸黑的清晨一样,收完作业后,他抱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和陆琛朝办公室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啐道:“拉你来不是让你看着我搬的,哥们儿,能讲点义气吗?”   他把作业本作势往陆琛那边塞了塞,可陆大爷纹丝不动,两手还是自然地插在裤袋里,一点儿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周伯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就见隔壁19班的胖子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远远朝这边过来。   他和陆琛很乖觉地靠边站,待老师近了,喊了声“朱老师好”。   老朱很满意,拉着他俩开始聊起高二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无非是高三在望,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伯年脸上一派认真实诚,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个月月考,数理化年级平均分分别是58、56和57,其他班级也大多在这个点之间徘徊,只有朱胖子带的19班,分别是52、51和52.5,综合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可是,他还特别喜欢说教,路上遇到个别班的同学就要拉住说上几段,好像他们班考的是年级第一似的。   周伯年有些烦闷地转开了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朱胖子右侧的女生。这个女生很瘦,很白,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纤细高挑,骨肉匀停,背脊自然地挺直着。   初看,是个很端丽清俊的女孩,眉宇间有些疏淡,显得不那么容易接近。   她这时也抬了一下头,正好和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头,她的眼神有点漠然,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朱胖子终于大发慈悲讲完了,带着女生朝班级走去。   周伯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刚才那一个眼神,莫名地深刻。   这个女生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却乌黑深沉,泛着灵动的水光,望向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离。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防卫。   总觉得她的眼底有一簇火。   周伯年出身优渥,虽然平日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摆架子,可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拉住一个过路的19班学生问:“你们班的?这谁啊?”   被拉住的忙说:“转学生,从15中过来的。”   周伯年有点讶异。   15中?那不是出了名的垃圾中学吗?打个比方,一般中学的本科率再烂也有三四分之一,而一中从来不讲这个,算的是每年的一本率,从来没下过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15中,将近1000的生员里每年都没有一百个考上本科的,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校风,更是差到匪夷所思。   据说,每次体检起码能检查出三个怀孕的女生。   周伯年很难把那样一个女生,和15中那种垃圾中的战斗机中学放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意外之下又想起不久之前在猫儿胡同的那个清晨——她和那帮混混拉扯争吵的场景。   初见时很安静,很端庄,低眉顺目的模样。   但是,周伯年知道,她绝不是低眉顺目的人。   第002章 图书馆   第002章图书馆   杭瑄的父亲杭靖曾经是北空指挥所作战部的一员大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调往南地,路途中,乘坐的火车失事,全车无一幸免。   那时候,杭瑄还很小,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地并不详尽。每当她问起,一向温婉的母亲就会发怒。久而久之,她便明白,那是一个雷区,此后不再询问。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她和母亲搬离了在空司的旧居,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她在当地的一所三流中学读完了初中,因为中考失利,到就近的15中上学。她的母亲姚歆是个还算开明的母亲,虽然觉得环境重要,也不会把子女的成绩优劣过于归咎于环境,她一直坚信女儿只要好好学习,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   不过,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她依然坐立不安,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哪怕不复以往,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可是,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塞进课桌里。   中午的铃声一响,同学们争相恐后地奔向食堂,唯恐落后一步。只是一会儿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杭瑄和另一个男生了。   杭瑄这才把试卷拿出来,一道道开始看起来。   这次只考了数学、物理和化学。化学年级平均分62,她只考了49,物理更是惨不忍睹,年级平均分58,她只有堪堪29分,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对。   真的没有想到,考试题目会这么难。   据说重点中学就是这样,出题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变态,前期就是要打击学生的膨胀心,尤其是小考月考。   而一中历年来的月考,平均分能达到及格线的都是少数。   可是,她的同桌李慧数理化三门都及格了,还都是70分以上。   这相处的两个月以来,杭瑄有观察过前后桌,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用功,还有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的,比如她后面的大眼睛女生,每逢周一更是次次都要抄作业的二流子。   不过,杭瑄也发现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每次英语听写只要扫一遍读一遍就能记住上百个单词。她的数学尤其好,不做作业每次都能考135分以上。   她每晚回家都很认真地做题,预习、复习,可是每次考试连她的一半成绩都没有。   很多次,她都不由地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别人聪明呢?   之后的日子,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是一次次考试下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心灰意冷。   杭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总觉得同学都看不起她。渐渐的,她有意地疏远别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   她不喜欢待在教室,自习课的时候都会拿着书本去图书馆的借阅室。这天下午正好有两节自习课,她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借阅室在三楼,人很少,杭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   其实,除了她以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不过,她还是习惯离别人越远越好。   她错的多,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还是不会,有些烦,手里的笔下意识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前,被人弯腰拾起。   杭瑄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颀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长得很英俊,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黑亮的眼睛却很锐利,总觉得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   杭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抵触,伸手说:“是我的笔。”   他低头打量了她两秒,伸手将笔递入了她的掌心。   杭瑄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漂亮。她有那么一刻的微微愣神,他已经抱着自己的书在她前面的课桌上坐了,微微弓身,翻开了书页。   身边有女生路过,小声嘀咕:“是周伯年啊,那个实验班的班长。”   另一个女声中带着极力压抑的惊喜:“真的是他。”   出于好奇,杭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认出是隔壁17班的,都是小提琴特长生,长得很漂亮,迎新大会上代表班级表演过。   两人商量了一下,朝那个叫周伯年的男生走过去,然后,高挑一点的那个开口说:“请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坐下?”   和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微微含笑,颇为斯文。杭瑄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小男生。   谁知,他下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这边有人了。”   两个女生有点尴尬。原本四周这么多空位,她们哪儿都不坐,走到他身边来坐,意图就很明显了,这就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谁知他竟然还约了人,现在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态度有礼,又是周伯年,她们不好再纠缠,说了句“叨扰了”就飞一般溜走了。   两个女生一走,他垂下眼睑,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看他的书。   杭瑄没有再关注他。   她在借阅室从这节课还是一直自习到自习课结束,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也一个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他的同伴?   杭瑄自此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不愿意跟人同坐。   她刚才都被他彬彬有礼斯文好学生的样子骗了。   杭瑄以前没见过这种人,变脸简直和翻书一样。她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又远远打了个照面。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台阶。   她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砖面上。   他也是。   被雨水打得有些湿润的眸子,隔着雨幕远远地望着她,分明如平静冰冷的海面,却隐隐蕴藏着汹涌的风暴。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脸上,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意态。   回到家里后,姚歆叮嘱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搬家。”   “搬去哪儿?”   姚歆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淡淡地回答:“你陆叔叔那儿。”   陆叔叔名叫陆放,是她爸爸以前在北空指挥所的同事,衔位不低,小时候经常来看她,对她很好。父亲去世后,一直很照顾她们。   陆叔叔的那点心思,杭瑄心里很明白,不过,母亲好像并不是非常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杭瑄疑惑地望向她。   姚歆背对着她整理东西,声音和往常一样,半点儿异样都没有:“你的文理成绩都很烂,但是你陆叔叔建议你选理科,搬过去后,让阿琛给你补习,争取在高三把成绩提高上去。”   杭瑄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部分:“你要跟他结婚了?”   姚歆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喜欢吗?”   “没有。”   杭瑄没有其他小孩那些排斥父母二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只要母亲幸福,对方人品不错,都值得托付。   姚歆说:“你陆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善待你的,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好的大学,他……”   姚歆没有再说下去,杭瑄却明白了,眼眶渐渐湿润了。   ——还是为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把成绩提高上去?为什么要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第003章 体育课   第003章体育课   杭瑄被母亲领着进入陆家,是在一个相对于白日而言显得有些落寞的黄昏。   陆放平日是个挺大气的人,接待她们时,却有些束手束脚的紧张。杭瑄抬起头,叫了一声“陆叔叔”。   陆放受宠若惊,接过姚歆手里的行李,指着不远处院子里正下棋的少年说:“那是我的儿子,陆琛,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他喊陆琛过来,陆琛却充耳未闻,目光专注地落在棋盘上。   杭瑄有些尴尬地想,他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所以装作听不到?   陆放有些生气,提起勤务手里的警棍,作势要过去抽他。杭瑄连忙拦住了他:“陆叔叔,我饿了。”   陆放微微一愕,随即明白过来,借坡下驴,带着母女俩进了屋,给她们安排了房间。   来到陆家后,她们的生活明显改善了,陆放给她添置了不少新衣服,把她过去那些土里土气的毛衣秋裤都收到了箱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大院里不时传来鞭炮声。   杭瑄把窗户关上,继续做题,可心思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这时,肚子也有点饿了,他起身走到了楼下。   也该她倒霉,冰箱里除了几只青椒和几瓣大蒜,什么都没有。   恰好陆琛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很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多头,身形修长而匀称,鼻梁上驾着银色的窄边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只是人有点冷,搬来这里一段日子了,他倒是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杭瑄一直都想改善和他的关系,鼓起勇气,过去问:“请问,你有没有面包?”   陆琛冷淡地说:“吃完了。”   杭瑄脸上有些尴尬,暗恼自己自讨没趣,谁知他接着平静地说:“方便面还有两包,要吗?”   她愣了一下,望向他。   陆琛还是那副万年雷打不动的表情,手有点懒洋洋地插在裤兜里。见她不答,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杭瑄忙说:“要的,谢谢你。”   几分钟后。   她坐在餐桌上,望着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煮面的人,忽然觉得那道修长淡漠的背影——其实有点温柔。   “好了。”煮完了面,他端过来放到她面前。   杭瑄道了声“谢谢”,提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陆琛掏出手机开始玩《王者荣耀》,手速很快,修长的手指漂亮而修长,格外灵活。杭瑄从一旁望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李慧曾经说过的话:   “陆琛的手,周伯年的腿,一中两绝啊,好想摸上一模啊。”   陆琛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怎么了?”   杭瑄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讷讷地说:“没什么。”   从那之后,她和陆琛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和缓。   这么说有点不大准确,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她和陆琛之间并无龃龉,一开始,只是处于互相观望、互相防备的时期,有了方便面的突破口,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交集。   ……   这日下午,下课后,李慧就拉着她去了操场。   李慧家境一般,但是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算是杭瑄为数不多的朋友。   “去操场干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杭瑄问她。   李慧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凑近了看她:“姐姐,你是外太空来的吧?今天第一次体育选修课分班啊,还是男女混搭呢。”   说起这个她就兴奋起来:“选之前我打听了好久,我的男神陆琛选的是篮球和羽毛球。”   “所以,你也选了这两样?”杭瑄的目光有些不可言说。   李慧不解:“怎么了?”   “我还是不说了吧。”她难得卖了个关子。   李慧作势要挠她的痒痒。   杭瑄嘴里讨饶,脚底下不住后退,和从拐弯处过来的一个男生撞在了一起。她背对着对方,整个人都摔进了对方怀里。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松松就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头打量着她。   “小心着点哪。”   这声音带着那么点儿调笑的不正经,可是干净清冽,丝毫不引人反感。杭瑄循着望去,往上是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   是上次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男生,很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下课人多,别背对着走。”   和他一块儿来的几个男生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杭瑄脸色微微涨红,一把推开了他,拉着李慧快速地朝楼下走去。临走前,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脾气还真大啊。”另一个男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见过啊,不是咱们班的吧?”   周伯年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隔壁班的。”   “‘第一车尾’班啊,哈哈。”   周伯年回头一一扫过去,嗔怪道:“别这么说啊,都是同校同学,嘴巴能别这么损吗?”   “去去去,谁损得过你!”   ……   到了体育馆,李慧忽然想起来,猛地刹住了脚步。   杭瑄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慧说:“我刚才选了羽毛球和篮球,你笑什么啊?快给我说说,不然我这心里头总有那么一个疙瘩。”   原来是这个——杭瑄无奈地说:“羽毛球和篮球是所有项目里最难达标的,要是季考年考不及格,要不断重考。”   “我去!我怎么忘了这个啊!靠靠靠,同样的分数,乒乓球、排球什么的容易多了,随便考考就能达标,我特么的怎么脑残去选了篮球和羽毛球呢!完了,我期末体育考试肯定不及格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杭瑄:“……”   体育馆很大,前后两扇大门都能进,室内篮球场、乒乓馆、羽毛球馆和几个体操馆都在里面。杭瑄和李慧来的不算早,里面早就乌泱泱一大帮人了。   放眼望去,她看到好多个她们班的女生和别的班的同学打成一片了。李慧说“我去去就来”,结果一头扎进人堆里就一去不复返了。   距离上课还有15分钟,杭瑄抬手看看手表,在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不远处,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过道里跑过来。   薛明走在最右边,单手一捞,把个篮球抱在臂弯里:“刚才我进来时,我用我的火眼金睛扫遍了全场,咱们这一届还真有不少美女呢。”   旁边一男生撇撇嘴:“都是别班的,有个屁用,咱们班除了邬雪,就没几个能看的,隔壁班倒有几个还不错。”   “得了吧,半斤八两。”   薛明左边一男生迟疑了会儿,说:“我觉得那个新来的转校生还不错啊,就是伯年刚刚走廊上撞上的那个,挺清秀的,拾掇拾掇应该是个美女。”   周伯年蓦地一声轻嗤,侧头睨了他一眼:“你眼瞎了吧,那个有什么好看的?清汤寡水,寡淡地跟张白纸没两样,木头一个。”   被他这么一说,这个男生又不确定了,没再开口。   他们这个小圈子,周伯年和陆琛就是绝对的权威,长得好,成绩好,性格也不错,家里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几人都知道他俩是空司大院里的,家世不菲。   他这么说,几人都当他极不喜欢那个女生,也就不提了。   只有陆琛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周伯年一眼。   不过,周伯年没注意到,转身往前面走。   意料不到的是,他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很锐利,又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脸颊微微涨红,似乎是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别的女生都是笑的时候好看,她生气的时候,却是这样明眸善睐。   周伯年脑海里莫名地闪过这个念头,浅笑着停下了步子。   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也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坐在台阶上的女生身上。   杭瑄不是个怕事的人,但是在大庭广众下,她不想惹是生非,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捏了捏掌心,忍耐了下来。   看到她重新垂下头,恢复漠然的神态,周伯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过,隐隐的有一点失望。   “走吧。”他招呼剩余几人去了篮球馆。   时候不早了,杭瑄也憋着一股气去了羽毛球馆。   课程志愿刚刚报上去,至少要一个礼拜才能出来,所以,这个礼拜所有的体育课都是自习。   羽毛球馆和篮球馆在同一个场馆里,只在中间用一张白网隔断了。   男生在场中打球,女生坐在看台上不断惊呼,嘴里喊着心仪的人的名字。杭瑄听了会儿,大多是“周伯年”、“陆琛”。   陆琛确实招人,这一点,她和他相处就知道了,不管外表怎么样,内心是个挺不错的人。至于那个叫周伯年的家伙……杭瑄觉得不提也罢。   只有皮囊能看。   不过,她的认知一点也不妨碍其他女生对他的狂热和喜爱。毕竟,长得好看、学霸、家世好,性格独立……就其中一两点,足以让女生疯狂了,何况他都占全了。   不知何时,李慧回到了她身边,带回一身的臭汗,还不住拿手扇着风:“我看到我男神了,帅啊。我给他递水,他不要。”   杭瑄不明所以:“他没要你的水,你还这么开心?”   李慧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一副“你连这都不懂的表情”:“说明他不是个轻浮的人啊,有人格,有操守,我喜欢。”   杭瑄:“……”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粉丝眼里偶像那啥啥都是帅气的了。   正思索着,一个球滚过了分界线,在众人的注视里滚到了她的脚边。   “对面的女生,麻烦帮个忙,把球抛过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杭瑄抬起头,如期对上一双深沉带笑的黑眼睛,有那么几分莞尔的意味。周围人都看着她,有不少女生露出艳羡的表情。   杭瑄知道,这会儿转头就走,肯定受到的关注更大。她冷着脸把球捡起来,照着那张脸狠狠砸了过去。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越过分界线时,已经很高很高了,要是旁人,根本是接不住的。   杭瑄露出那么几分看好戏的表情。   出乎意料的是,周伯年纵身跃起,以超乎常人的惊人弹跳力和反应力,单手一捞就将那球盖了下来,在掌心一边“啪啪啪”闲适地拍打着,一边小跑着回了场中。   临走前,他回头对她笑了一下。   笑得很温和很宽容,但是眼睛里传递的信息只有杭瑄才懂——你这个小姑娘,你还差得远呢。   周围沉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女生更是歇斯底里地喊道:“周伯年——周伯年——”   第004章 我妹妹   第004章我妹妹   “说实话,其实我觉得周伯年更有味道一点。”李慧拉着她到看台上坐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这家伙长得是真不赖,不过,不好采拮啊。”   杭瑄敷衍地“嗯”了声,谁知她越说越来劲。   李慧说:“别看他跟他那帮哥们儿打得火热,对人也挺有礼貌的,冷心冷肺着呢,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另眼相待过,据说以前16班的班花为了追他给他连着打了一个学期的热水,他都不正眼瞧人家一眼,心气高着呢。”   杭瑄不答。   李慧唏嘘:“他这种人,可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打动的,别说得到他的认可,想进他们那圈子,就得有点儿底,否则,就算你天天黏着倒贴他也不给你个正脸。”   杭瑄说:“那女生真傻。”   “可不是吗?第一天周伯年就跟她说了,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她还非得往枪口上撞,结果呢,人没追到,还被邬雪狠狠修理了一通。”   李慧八卦地说:“知道邬雪是谁吧?”   杭瑄说:“听过,实验班班花。”   李慧说:“对,就是她,和周伯年、陆琛、薛明那几人一样,都是空司大院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父亲是北空指挥所的,还是个了不起的大官,长得漂亮,十足的大小姐脾气。有她在,敢招周伯年的也没几个啊。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杭瑄没说话,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李慧感慨:“不用怀疑,敢肖想周伯年,不是脑袋抽风就是花样作死。”说到这儿,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有些自得地说,“喜欢我家阿琛就没有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风险了。”   杭瑄:“……这么精打细算的,原来你也不是特别喜欢人家啊。”   李慧一瞪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儿跳起来:“什么话啊你?我当然还是喜欢陆琛的。”   杭瑄不说话了。   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就好。   李慧却不放过她,非要拉着她,指着场中激动地说:“我男神帅不帅?我的陆琛,帅死了。”   就见他口中的男神一个大盖帽,赢得满堂喝彩。   说话的功夫,一场篮球赛已经结束了。陆琛和周伯年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了场外。   他得了分后,只是低头拿毛巾擦汗,脸上的神情都没变动一下,好像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在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女生后,陆琛弯腰从箱子里掏出一瓶没开封过的矿泉水,仰头灌下。水滴顺着下颌滚过喉结,打湿了胸口一大片。   李慧双手握紧,激动地说:“太性感太可爱了,好想操他!”   杭瑄:“……”   她对这种比赛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很快就神游天外,拄着头在那边打瞌睡了。   这时身边有人坐下,斜斜递过来一瓶水:“渴不渴?”   杭瑄清醒了,抬头一看,是陆琛。她有些发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竟然就这么大庭广众下走过来了,更加让她难以言说的是,还是那么一脸平静。   她只好把水接过来,嘴里说:“谢谢。”   他们全程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可落旁人眼里却像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离她最近的李慧,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她敢保证,上课的时候,这两人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什么时候一副熟络的模样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的镜子“啪啦啪啦”碎成了无数片。   陆琛只坐了会儿,等第二场结束了,他重新回到了场中。不过临走前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水交到杭瑄手里:“帮我拿一下。”   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女生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她了。杭瑄握着那水瓶如握着烫手山芋,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总不能扔了吧?   至于陆琛为什么就给她不给别人?估计是怕麻烦吧。相处了几日,她也有点摸清这人的性子了,就是我行我素,永远那副平静的样子,做事力求直截了当。   简单来说,就是——懒。   回到场中,周伯年运着球从远处跑来,抬手就搭住他肩膀,勾近了跟他笑:“你跟那土妞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陆琛烦闷地想甩开他的手。   周伯年岂能让他如愿,牢牢扣着他,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说的什么。看不出来,你‘口味’这么特别啊。”   陆琛抬眸瞥了他一眼,浅浅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再这么不依不饶的,我会怀疑你喜欢杭瑄,所以才跟我过不去呢。”   周伯年被噎了两秒。   半晌——   “我去你丫的!”   旁边薛明几人见了,也都捧着肚子,一副要笑不笑死憋着的模样。周伯年火了,冷笑,一脚一个踢过去:“笑啊,有胆儿给我大声地笑!”   薛明和肖扬是最了解他的,不发怒则已,一旦发怒,就如火山喷发,神魔都得避其锋芒,连忙端正了神色,一派正经,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报告三哥,我们以党和人民的名义起誓,我们没有笑,绝对没有。”   “没笑?”周伯年眉眼弯弯,神态温和,语气和蔼,慢慢靠近他们,近在咫尺了,又是两脚飞过去,声如洪钟,“再说你们没笑试试?给我滚!”   两人异口同声应了,撒腿就跑。   周伯年又笑骂了两声,回头和陆琛往洗手间去了。   这个点,洗手间一个人都没有。周伯年掬了两抔水扑在脸上,双手撑住台面,轻轻甩了甩,伸手接过陆琛递过来的毛巾,慢慢擦着汗。   他有点轻微洁癖,每次运动完都恨不能马上洗个澡,此刻眉头皱得跟个“川”字一样。   陆琛说:“忍忍吧,还有一节课就下课了。”   周伯年回身长腿一伸,靠住盥洗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他:“你不会真跟那土妞在搞对象吧?”   陆琛微微笑:“怎么,你真喜欢她啊,这么紧张?”   周伯年扬起毛巾扔他脸上:“丫的再说我揍你!”   陆琛把那毛巾接了,回头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不跟他开玩笑了:“是我妹妹。”   “妹妹?”周伯年扬起半边眉毛,“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了?”   陆琛说:“就在前几天,我爸娶了后妈,后妈带来了一个女儿,就是她。她人还可以,你别老针对她了。”   “我什么时候针对过她?”周伯年轻笑。   陆琛回头笑望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最好。”   ……   第四节课结束后,杭瑄收拾了一下就回去了。陆放原本打算派司机来接她,被她拒了。她不想搞特殊,这样让自己看起来在同学里显得另类,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回到空司大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有陆放给办的通行证,直接走了进去。   这一带家属楼的路还是上个世纪那种老路,路灯隔好几米才有一盏。榆钱儿洒在地上,不时还有绿毛球飘到肩上,有点恶心。   小时候,杭瑄住西边,印象里,就通往对面的海军大院那儿的有两处街道才种过这种洋槐,绿色的毛球总是脱落,铺得满地都是。   路过一个小卖部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风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辆单车擦着她飞速掠过,如旋风般迅速滑入了另一条岔路中。   杭瑄的脚下,好巧不巧就有一个水坑。   她提起衣摆,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溅了满身的泥水,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了了。   什么人啊?   没错,虽然那人骑得很快,她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周伯年!   怎么会有这种人?   杭瑄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姚歆和陆放还没回来,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陆琛已经做好了饭,两菜一汤,摆上了餐桌,招呼她过去吃饭。   她应了声,说:“身上被溅了泥,我先上去洗个澡,不用等我了,你先吃吧。”   陆琛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不提倒罢了,一提杭瑄更加憋闷,也不应答,“嗯”了两声就上了楼。   下来的时候,她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和陆琛围着圆桌吃起了饭。   陆琛说:“别老是闷在家里,一会儿出去走走吧,我帮你约了隔壁老杨家的芊芊,是个挺开朗的姑娘,人不错,你们应该谈得来。”   这是陆放吩咐的,不过,这种事情他不好自己来做,显得太过刻意,由陆琛出面就比较合适了。   也许是不大适应新环境,杭瑄性格有些内向,朋友也不多,和同龄人玩玩应该能改善一些。而且,隔壁老杨家的孙女确实不错,心眼儿很好,是个大度开朗的好姑娘。   杭瑄知道他是出于一片好心,说了声“好的”。   第005章 小热舞   第005章小热舞   杨芊芊是个圆脸的可爱女生,有些微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招人。杭瑄虽然有些慢热,跟她在外面逛了一条街,也很快熟络起来了。   杨芊芊把她带进了一家台球室:“会打吗?”   “还行。”   杭瑄目光四处一扫,跟她一起进了内堂,里面七零八落地散着几张台球桌,不少年轻人围在桌前打球。   旁边两人的对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杭瑄定睛望去,南边的那个男生一脸紧张,望着对面人。不难看出,他败势已定,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对面的男生瘦高挺拔,天生的衣架子,肩膀宽阔,紧身的黑T-shirt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单手搭在桌面上,腰身下伏,背脊自然地拉成优美的弓形。   他的目光很专注,嘴唇微抿,脖颈上的银色吊坠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来回摆动,不时贴过汗湿硬实的胸膛,有点晃眼。   蓄势待发后的一击后,他就闲适地直起了腰,不再往场中看了。   对面人面色灰白,哀嚎:“老三,给点儿面子好不好?别每次都把我杀得这么惨。”   周伯年拿帕子擦着汗,嘴里说:“你爱犯贱受虐,谁能拦着?”   “靠!”   闲暇的时候,他转过脸来,看到了杨芊芊和杭瑄。杨芊芊脸色微白,抓住杭瑄的衣角,不动声色地躲到了她身后。   周伯年走过来,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越过杭瑄搭住了她的肩膀,如老鹰捉小鸡似的轻松把她拎了出来:“芊芊,见了三哥你怎么急着跑哪啊?上次讹你肖哥的钱还了没?”   杨芊芊面如土色。   她性格不错,就是有点小顽劣,平日没少骗过周边的这些发小,讹诈一点小钱的比比皆是。她也知道,周伯年不是真计较那点儿小钱,就是寻个由头耍耍她。   可被这位爷缠上,还能全身而退?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杭瑄有点看不过去:“周伯年,放开她。欺负个小姑娘算是个什么事儿?”   周伯年松开了杨芊芊,回头打量她:“小姑娘?比你我大一岁的小姑娘?”   杭瑄怔住。她只是按照杨芊芊的外貌来辨别,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比自己小,万万没有想到她比自己还大一岁。   也许是她呆愣的模样有点好玩,周伯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杭瑄面色涨红,有点恼羞成怒。周边围了不少人过来,一眼望去,还有他们学校的,比如薛明和肖扬,都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好戏。   连日来积累的重压和对他的不满在这一刻喷发了。   愤怒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随手操起桌边的一根球杆跟他说:“敢不敢,跟我来一局?”   周伯年微微讶然,眼中兴味颇浓。   杭瑄拿起球杆,低头擦拭的时候,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自信,和在学校时安静隐忍的模样大不一样。   他毫不避讳地望着她的侧脸,应了下来:“不过,得有点儿彩头吧。”   “你想要比什么?”   周伯年不怀好意地笑:“我要的,你肯定有。”   杭瑄彻底冷下脸:“你要是输了,也得付出点儿代价。”   周伯年很意外:“不问我跟你要什么?”   杭瑄说:“不必了。”她弯腰搭住桌面,动作一气呵成,试了试手感,“你输定了。”   周围微微一静。   周伯年说:“口气不小啊。”他是在笑,不过下一秒就沉下了脸,绕到另一边拿起了自己的球杆,微微俯低了身子。   薛明和肖扬对视了一眼,知道他这是认真了,不由替杭瑄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这场比试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半个小时后——   周伯年收起球杆,虽然输了,不过表情挺镇定,也挺坦荡,走到她面前说:“说吧,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的,一定给。”   杭瑄望着他:“君子一言?”   周伯年笑,眉宇舒扬:“驷马难追。”   杭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周伯年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耳边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半边脸都被她打得侧到了一边。   他有些发蒙,慢慢地转过脸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杭瑄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有种以后——再背地里说我。”   她转身拉了呆愣中的杨芊芊,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伯年的脸色,难看地犹如锅底。薛明颤抖着手递了冰水和毛巾过来,结果被他扬手打掉:“滚,全都给我滚!”   ……   这一巴掌虽然打得爽,杭瑄事后也很后怕。周伯年在学校里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可在空司大院可是远近驰名的小霸王。   不,应该说,他在学校里那些乖巧的模样都是装的,骨子里就是个乖戾骄矜的干部子弟。除了成绩好点,不乱搞男女关系,跟那些爱打架斗殴的问题学生也没有什么两样。   看他在校外都穿的什么啊?   热衣热裤,哪里还有学校里那种青葱白雪的样儿。   心里这么想,杭瑄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穿什么都好看,比在学校里那种斯斯文文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性感。   礼拜天,小卖部里的菠萝小面包卖完了,她又不想吃别的,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路上遇到杨芊芊,拉住她兴奋地说:“我要去参加一个露天趴,跟我一块儿去吧。”   杭瑄摇头:“我得去买面包。”   “买什么面包啊,我请你吃饭。”   她的热情难以阻挡,杭瑄只好应下来,跟她一块儿出了门。出门前,杨芊芊又拉她回去了一趟:“你穿这样可不行,土死了,丢我的人啊。”   “那我穿什么?”杭瑄低头一看,衬衫、牛仔裤,她经常这么穿。   杨芊芊不废话,直接拉她去了后街的一条胡同里,进了一家服装租赁的铺子。她跟那店主熟,给她试了十几条,最后选了条白色的露肩裙,前面是V领,后背镂空,露出漂亮的蝴蝶骨。   杭瑄瘦长,小时候练过舞蹈,学过琴,背脊永远都是挺直的,露出的蝴蝶骨弧线优美。   杨芊芊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拉着她去了目的地。   一中南门后面有条步行街,走完就到了六中,部分商贩利用契机在这边摆摊开店,渐渐就成了人气旺盛的街市,为了满足年轻人的喜好,逢年过节还总是搞什么活动。   霓虹闪烁,人头攒动,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络绎不绝,几乎是摩肩接踵。几个大号的音响大刺刺摆在街道上,音乐震耳欲聋。   杭瑄被人挤来挤去,很快就和杨芊芊走散了。   这地方她没来过,一时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顺着人流走。   前面汇聚的人流更多,杭瑄想后退,却已经没有退路了,猛地被人挤到了圈子中央。她猝不及防,扑入了一人怀里。   一双长臂捞起她半个身子,拴住她的腰。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声音太熟悉了,杭瑄抬头就看到了周伯年那张俊帅可恶的脸。他穿着紧身衣,手腕上戴着三个护腕,随着音乐响起,他蓦然松开了她,踩着机械的步子和其他两个男生跳起来。   他的舞步让人眼花缭乱,手臂肌肉流畅,不断扭动的腰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感。他跳的时候,眼睛却一直在她脸上,有点散漫,有点居高临下,也有点儿意味不明的挑逗。   是的,挑逗。   杭瑄脸色微红,绷着脸杵在原地,打算等结束了人散了再挤出去。可他偏偏不让她安生,不断在她身边舞动,有意无意地推撞着她。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肌,他从后面蓦然贴近她,仿佛要亲吻她的耳垂。   杭瑄正要发怒,谁知他的唇只是堪堪擦过她的耳尖。   那一瞬间,如过电般的触感——她的耳尖被熨地通红,有气没处发。   终于等这支歌结束,她回头推了他一把,大步朝外面走。周伯年过来,不待她说话,攥住了她的手腕。   杭瑄一怔,就要发作。   他竖起手指按在她唇上:“帮个小忙,昨天打我一巴掌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杭瑄一愣,嘴里却很硬:“凭什么?”   他看着她,俯低了脸颊缓缓凑近她,恶意地说:“不同意?信不信我强/奸你。”   最后那两个下流的字,在他的唇齿间竟然也显得温柔而缠绵,像小情人间的呓语。杭瑄被他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脸庞涨红,气急了,伸手就要打他。   这一次,他早有准备,轻松就把她的手截在半空。   明明也没见他多使劲,他手里的力道就如钢铁,不可撼动丝毫。多了会儿,杭瑄也平静下来了,知道他这人就是口花花,冷着脸问:“什么忙?”   周伯年这才松开手,正待说话。   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个清亮柔媚的女声:“伯年!”声音如黄莺,袅袅婷婷,声声入骨,叫人骨头都酥了。   杭瑄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妩媚高挑的少女,穿着短袖超短上衣和高腰伞裙,腰肢盈盈一握,笑着和另外两个少女快步过来。   杭瑄忽然明白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周伯年皱紧的眉头和不断抽搐的眼角,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快意。   正所谓,恶人也有恶人磨。   第006章 借个水   第006章借个水   薛以倩走到近前,自然也看到了和周伯年站在一块儿的杭瑄,目光微微一凝,不过片刻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   “怎么你来这儿玩也不告诉我?”   周伯年说:“陪女朋友来。”   薛以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杭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知道他肯定会找个什么借口,利用自己当个挡箭牌,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单刀直入。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脸,微微含笑,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的模样,对薛以倩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失陪了。”   杭瑄还在发愣,他猛地捞了她的腰就挤入了人流里。   薛以倩站在原地,都要哭出来了。   身边一女生说:“没听过周伯年有女朋友啊,我闺蜜就在一中,他要有女朋友,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薛以倩说:“那他干嘛要骗我?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不待见我就是了。我就这么招人厌啊?你们说,我是不是缠得他很烦啊?”   俩女生不说话。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伯年对她不感兴趣,可她还上赶着,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这话她们可不能明着说。   “你放开我!”被他拖着走了一路,杭瑄猛地甩开他的手,握着有些发红的手腕,脸上不大乐意。   “生气了?”周伯年弯下腰,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滚开!”   杭瑄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周伯年也没生气,仍是笑眯眯地望着她,跟她说体己话:“就让你帮个小忙,你就气成这样?我天天被她缠,就差用自杀来威胁我了,我气不气?我得维持实验班班长的风度,维护咱们学校的学生素质,我他妈受够了也得忍着。”   杭瑄被他一通毫不客气的话惊呆了。   他脾气差,估计那六中校花薛以倩连着缠他两三次的时候,他就想一股脑儿说了。不过这些话,他都藏心里,尽量给对方面子。   杭瑄忽然觉得,这人也算有那么丁点儿风度。   她嘴里却唱着反调:“不喜欢人家就直说呗,这么吊着算几个意思?”   “我吊她?”他伸手朝来时的路一指,“我要吊她我天打雷劈,天知道,我恨不能马上来个救星收了这位缠人的姐姐啊。”   杭瑄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伯年弯腰贴近她,嗔笑的表情:“你在笑吗?这位小姐姐。”   “谁是你小姐姐,不要脸!”她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身朝前面走去。   周伯年在她身后朗声而笑。   ……   礼拜一又有体育课。铃声一响,同学们鱼贯而出,不刻人影都没了。   李慧掰开杭瑄手里的笔,拖着她下了楼梯:“还写什么啊,赶紧下去。体育课就是为了轻松的,你还要紧赶着最后一刻才下去?”   杭瑄都被她拖得快摔了:“你慢点儿。”   两人到了体育场,杭瑄才想起来没带水杯。这两节体育课是紧接着的,一直运动一定会出汗,到时候肯定口渴。   她挣脱了李慧的手:“我去拿水瓶。”   “还拿什么水瓶啊,你去开水间吧,肯定有水,一次性水杯也有。”   杭瑄告别了她,去了开水间。   没想到周伯年也在,回头看到她,也是愣了一愣,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手里的水瓶,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最后一杯了。”   杭瑄忍耐着没有发作,想绕过他。   他大步一跨,利落地挡住了她的路口:“要不要分你一口?”   杭瑄说:“滚开!”   他竟然也不生气,说:“你不喝水了?”   杭瑄正准备说回去拿水瓶,上课的铃声就响了。抬头一看,他的眼中有隐匿的笑意,极力地忍耐着。   她气得握紧了拳头,推开他就要走。   周伯年跟上来,敛了笑意,蛮真诚地对她说:“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有水。”   杭瑄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他:“你没骗我?”   “我要骗你,就让我天打雷劈。”   窗外的垃圾车不小心翻了,这会儿发出剧烈的“哐当”一声巨响。配合这情境,还真有几分应誓的意味。   周伯年的脸色黑如锅底。   杭瑄忍不住笑出来,笑得都弯了腰。   她笑完了,却发现他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很好笑吗?”   杭瑄憋住了笑:“告诉我,哪儿有水吧。”   他哼了一声,丢下句“跟着我”,带着她往楼上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尽头的教师办公室前。杭瑄看向周伯年,脸色不大好看:“你说的就是这个?”   周伯年扬扬眉毛:“怎么,不敢啊?都有胆儿打我,没胆儿跟老师借水?”   杭瑄踯躅着,伸手想去敲门,可手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她一咬牙,准备敲门了,旁边一双手快了她一步,在那门板上轻轻叩了两声。里面人道:“请进。”   周伯年推门进去了。   过了会儿,他端着一个一次性杯子走了出来,细心地将门关上,递给她:“热水,小心点儿。”   杭瑄讷讷地接过来,发现杯壁还套上了一圈防烫伤的纸环。   她抬起看他,他已经转身朝楼下走去。   回到篮球馆,李慧过来说:“哪儿的水啊?刚才我去打水间,水都空了。”   杭瑄随意说:“跟老师借的。”   “这么厉害啊?二楼这会儿就陈大妈在啊,以大妈的脾气,你竟然能借到水?”   杭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烦闷地说:“你自己玩去吧,我累着呢,要休息一下。”   李慧撇撇嘴,离开了。   ……   杭瑄报了乒乓球班、羽毛球班和排球班,经过筛选之后,她和其余十九个班级的部分学生进入了乒乓球班和羽毛球班。   又经过一番错落分配,她和12、16、20班的40个学生分到了同一个班,周一周三上乒乓球课,周四周五上羽毛球课。   体育老师姓廖,是个高壮的黑脸男老师,不苟言笑。   别的班体育课基本都是自由活动,只有他们班上体育课跟上文化课似的,半刻不得松懈,底下怨声载道。   就给这位廖老师起了个外号“廖阎王”。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练习打球就算了,更令人发指的是,这周五最后两节羽毛球体育课,他竟然让所有的学生去操场上练习八百米跑步。   羽毛球班大多都是女生,闻听此噩耗,差点没晕过去。   然而,在廖阎王的威势下,没人敢提出异议。   别的班自由活动的同学也不由对此报以同情。当然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跑来看热闹的。他们班的学生八个一组,一个个上场了。   每一个都如壮士断腕,每一个跑完后都如同死狗。   跑道外围观的学生哄笑声不绝。   杭瑄的体力还可以,跑步成绩不好不坏,可是临到她了,肚子却一阵一阵隐痛起来。她忽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可能要到了,眼前一阵阵发晕,捂住了肚子。   “你是不是不舒服?”李慧在不远处见了,担忧地跑过来。   杭瑄脸色不大好,没有吭声。   李慧说:“如果真的不舒服,还是请个假吧。”   那边,廖老师已经在咆哮了:“还有一个呢,上哪儿去了?”   杭瑄在李慧的搀扶下走过去,艰难地说:“廖老师,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请个假。”   廖阎王许是见惯了这种每次跑步就称病的女生,哼了一声:“早不病晚不病,就偏偏这个时候病?”   跑道外有别班的男生笑着说:“老师,她肯定是装病的。”   杭瑄听到熟悉的声音,眉头紧皱,不善地望过去。是个黑瘦的男生,她想起来了,是老跟在周伯年后面的跟班,叫什么刘珂,前些日子在台球室她打周伯年的时候,他也在。   廖阎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板着脸说:“要么跑,要么以后别上我的课!”   李慧想说点什么,杭瑄按住了她的手,迈开步子上了跑道。哨子声响后,她和其余几个女生一起冲出了白线。   肚子一阵阵地抽痛,脚步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渐渐的,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脚了。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如刀刃般刮过她的耳膜,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杭瑄还是头痛欲裂。入目是有些刺眼的白,她正要挣扎着起身,李慧过来扶住了她:“慢点。”   杭瑄说:“谢谢。是你送我来医务室的吗?”   李慧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闷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晦涩:“……是周伯年。”   第007章 监考啦   第007章监考啦   李慧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闷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晦涩:“……是周伯年。”   杭瑄怔了好久:“周伯年?”   李慧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杭瑄就是受不了她这鸟样:“有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李慧试探地望着她:“那我直说了啊?”   “说啊。”   “你跟周伯年,是不是在搞对象啊?”   杭瑄下意识就否认:“你瞎说什么?”   “就知道你不承认了,算了,当我没问。”其实,李慧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刚才她晕倒在跑道上的时候,是周伯年第一个冲出去把她抱来医护室的。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怎么样,看他的眼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李慧觉得吧,周伯年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对她的态度也有点暧昧。   虽然嘴里不说,但显得有点过于关心了。   两人走出医护室,却发现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哭丧着脸在外面等着她们,见了人,连忙扑过来,大声喊:“对不起!”   杭瑄和李慧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离他远了点。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刘珂吗?   体育课上唯恐天下不乱害得她进了医护室的那位刘珂。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也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杭瑄说:“你回去吧。”   刘珂面色一变:“要我怎么样,你才会消气啊?”   杭瑄冷着脸说:“我没气,你回去吧,是我自己身体不舒服,跟你没关系。”   “干嘛让他回去啊?”李慧重重一哼,“这种小鸡肚肠算计女生的败类,就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肯定是周伯年让他来道歉的,是不?”   刘珂脸色灰败,点点头,无奈地说:“姐姐,您给个准话,说吧,您到底想怎么样?”   “谁是你姐姐?”李慧冷笑。   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喜笑颜开,“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刘珂脸色更加难看了,有点拉不下脸。   杭瑄皱起眉:“别闹了,让他走吧。”   说完,她撇下李慧自己往教学楼走去。李慧也顾不得刘珂了,亦步亦趋跟上去:“等等我啊,你别走那么快啊。”   刘珂松了一口气,回到东边的实验楼。   一中的校区建在后山山脚上,占地很大,西边是教学区,东边是实验楼,以前是给高三冲刺的学生补习用的,如今空置下来,作了器材室和选修课程授课区域。   实验楼有点像一个大型的四合院,东南西北高楼上的走廊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号的长方形,中间低地是花坛和广场。因为地方偏僻幽静,课余时间,常有学生过来。   刘珂跟着薛明过来,径直走到拍球的周伯年和陆琛面前,说:“我道过歉了。”   周伯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跟他笑:“你还不服呢?”   “没。”刘珂梗着脖子说。   周伯年说:“知道为什么揍你,为什么让你去道歉吗?”   刘珂没说话,显然虽然迫于他的淫威,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周伯年敛起了笑容,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愿赌服输,别说是一巴掌,就算她要捅我两刀,我也得挨着。”   刘珂神色略有松动。   又听见他语重心长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个巴掌算的了什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你做的不地道。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刘珂垂下头,重重点了点:“我知道错了。”   周伯年这才看向貌似事不关己的陆琛,说:“她还是阿琛的妹妹呢,你要给她欺负坏了,阿琛也不放过你啊。”   刘珂傻眼了。   这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您老咋不早说哪?   ……   下午第三四节课有一次数学测验,杭瑄和李慧回到教室后就埋到课本里复习起来。   能临时抱抱佛脚,把50分提高到60分也是好的。   杭瑄后面的大眼睛女生也破天荒地不睡觉了,爬起来火急火燎地翻课本、翻错题,嘴里念叨着:“完了,一个多礼拜没听课了,会不会不及格啊……”   杭瑄下意识有点想笑。   确实,这位叫李悦的女生很爱睡觉,上课的时候基本都是趴着的。而且,她老抄作业,每逢周一每次5点不到就在教室里“奋笔疾抄”了。   可是见鬼了,每次她的考试成绩都是班里前二十名内的。   虽然算不上多出众,这种学习态度能考到这种分数也真是奇迹了,如果保持,考个一本应该没有问题。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却没过来,周伯年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进来,微微挽起两边袖子,在讲台上站定了。   19班的学生都蒙了,定定地望着他。   周伯年说:“梁老师出去了,让我来帮忙监考。同学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赶紧的,把书啊作业本什么的都给我收起来。”   下面有女生打趣他,声音低靡,极富挑逗:“看到你,就不想考试了,小哥哥。”   周伯年神色如常,眉毛都没挑一下:“那试卷一会儿我就不发给您了,自愿0分,我会如实报告给梁老师的。”   李悦吃瘪,下面一帮人哄笑起来。   笑过后,周伯年抬起腕表看了看,肃了神色,动作利落地分发试卷:“好了,把东西都收起来,考试时间70分钟。”说完,他抬起头往下面扫一圈,半开玩笑地说,“不准作弊。”   又有人发笑。   他略扬了扬眉,笑的人又憋住了笑,掏出笔和胶带严阵以待。   虽然一开始有点闹腾,开始考试后,考场里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屋子里有点闷,周伯年走到窗边,把开头两排的窗户开了些,让空气得以流通。   以前只有高一的新教室有空调,后来高三换到了新的教学楼,也有空调了,现在只有高二最惨,偌大教室只有两盏电扇。   杭瑄坐的位置在第四排的死角里,又闷又热,她的鼻尖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周伯年巡考的时候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   白净的手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怔了一下,抬头一看,他把纸巾又往她面前送了送。同学都在认真做题,只有坐她后面的李悦看到了,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杭瑄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道该不该接那纸巾。   周伯年若无其事地把纸巾放到了她的手边,拍了拍她细瘦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做题。   李悦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   周伯年走到她面前,作势伸手要收了她的卷子,吓得李悦连忙收敛了心神,再不敢托大了。   这次考试很难,加上周伯年时不时在她身边走动,她还得费心费力遮挡,发挥地比平时还要烂。   尤其是后面的应用题,六个大道她只做出了第一和第二大题的开头一道,后面的不是不会做就是瞎蒙的。   做到第三题的时候,第一个小道就卡住了。   这时候,周伯年正好走到她身边,在她头顶看了会儿,眼中有些讶异。杭瑄盖住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善,不过和平时不大一样,有点底气不足。   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又羞又赧的神色,不觉大为意外。   还知道做不出来题目丢人啊。   这种题目在他眼里就是傻瓜题,没有什么挑战力。   一场考试结束,杭瑄浑身都如同被浸湿了,挫败地把试卷交了上去。当然,交上去之前故意反了过来,把背面只做了三个小题的卷面盖住。   总觉得周伯年收卷子的时候,看着她的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揶揄。   成绩好了不起啊!   羞恼的同时,杭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的卷子,不管对不对,好歹还都是填满的。   到了她这儿,题认识她,可她不认识题。   考完试后,没过多久就第四节课下课了。她整理了一下书包,心情低落地走出了教室。走出校门没多久,身后传来单车铃声。   她往路边靠了靠。   可是,那铃声又一次响了,几乎是贴着她的。杭瑄侧头一看,可不就是周伯年吗?修长的手握着车柄,慢悠悠地踩着踏板,问她:“回大院?载你一程呗。”   “不需要。”她硬邦邦地说。   “怎么这么见外啊?你是陆琛的妹妹,那不就是我的妹妹吗?”快和她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一个急转弯猛地将车子横到她面前,单脚撑地,拍了拍后座,“上来。”   杭瑄就要绕开他,被他从后面抓住了手腕。   她快速地甩开他,退了一步:“你干嘛?学校门口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虽然极力地想维持冷冷的表情,可发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小姑娘瘦长肤白,乌黑的头发顺滑地垂在肩上,不说话低头的时候有点清冷,微微抿着唇,又透出一些倔意,很招人。   周伯年盯着她乌溜溜的眼睛,伏低了身子慢慢挨近她:“脸皮怎么这么薄啊?就是载你一程,你该不会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地方去了吧?”   杭瑄气急败坏,很恨地推了他一把,要不是他左脚适时在地面上蹬了一下,恐怕就要翻车了。   一中学神、校草,要是这么在校门口像只蛤/蟆似的摔个四脚朝天,那可就乐呵了。   他轻轻揉着胸口,竟然还跟她笑:“你这力道不够啊,要不要再来一下?”   “流氓。”杭瑄不再理他,转身朝前面走,任他像苍蝇一样围上来,也不搭理他。   有的人,就是越搭理越来劲。   这人在别人面前挺正经的,刚刚监考时谈笑生风、神情自若,还挺有威仪,想不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   可是,她走了一路,发现他还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她走得快,他也骑得快,她走得慢了,他也故意放慢了速度,她停下来质问他,他就吊儿郎当地说,这路你家的啊,气得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原本几分钟就到车站的路,硬是拖成了半个多小时,害得她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杭瑄回头,愤怒地瞪着周伯年:“现在你开心了?”   第008章 小饭馆   第008章小饭馆   杭瑄回头,愤怒地瞪着周伯年:“现在你开心了?”   少年的表情有点无辜,摊了摊手:“车提前走了,还能怪到我头上?”   怎么会有这种人?   杭瑄气得发抖,拿起书包就狠狠砸到他身上,砸一下不够,还对着他的后背连着砸了很多下,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周伯年好脾气地笑着,双脚撑住地面,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任她砸,只是抬起的双手交叠在额前、遮住脸:“哎,给点儿面子,别打脸啊。”   杭瑄打了十几下,终于停下来,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滚动,倔强地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周伯年见过她冷漠的模样,见过她怒发冲冠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气氛静了一静。   他有些不自在了,犹豫一下,手指覆到她的眼睑下,轻柔地抹过,把她还没来得及释放的眼泪抹去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哭了,我载你回去。”   杭瑄不领情,打开他的手:“谁要你载?”   她提了书包转身就走,宁愿步行也不愿意搭他的车。   都这样了,还不忘逞能。   周伯年暗叹一声,脚下一蹬,连车带人滑了出去,不刻就和她齐步了。他在她身侧跟她套近乎:“我也没怎么得罪过你吧,怎么你这么看我不顺眼啊?”   杭瑄不说话。   周伯年笑道:“难道我天生就招人厌?不该啊。”   杭瑄冷笑:“难道是个女生就要围着你转?”   周伯年猛地一拍额头,一副恍然的模样,故意接着她的话茬曲解道:“难道你早就暗恋我了,看多了言情小说,知道我对那些个女生不屑一顾,所以才决定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杭瑄,你套路好深啊。”   杭瑄驻足回身,二话不说,扬手就扯住了他的衣服。周伯年原本正快速踏着车呢,后座被制住,一个前冲差点栽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他也恼了,回头瞪她:“搞什么玩意儿?我要没踩住,咱俩都有危险,知道不?”   杭瑄白皙的脸上透出红晕,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她轻哼一声,提了提肩带往前面走,脚下的步子加快。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家里后,陆琛照例做好了饭,招呼她到桌上吃。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虽然熟络了些,到底算不上很熟,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少交流,有点尴尬。   杭瑄快速地扒完了饭,说了句“我出去了”,就换了身运动衣去了外面。   她晚上有散步的习惯,不过也不是天天出来。   今天的考试,让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其实这段日子,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她想,可能她的学习方法不大对。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杭瑄心里很烦,脚底下奔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   绕着公园和礼堂跑了一圈,她在东大门附近的街道停下。这儿是条老旧的小吃街,很有些历史了,毗邻海军和空司两大院,平日里,这两大帮子弟都爱来这儿逛。   别看就隔一条街,他们空司和海军庙里那帮人可是死对头。小时候,杭瑄也围观过一场规模不小的群体事件。   她在路边一家面馆里坐下,对殷切过来招呼的老板说:“一碗牛肉面,小碗。”   话音未落,身边有人落座:“两碗。”   杭瑄抬头,看到周伯年夕阳里白净英俊的脸,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他对她咧嘴一笑:“好巧啊。”   杭瑄气得手都握不住筷子,咬牙:“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他随手从筷筒里抽了副筷子出来,分开,左右手各一根,在手里利落地击打了一下。   杭瑄说:“你干嘛要这么跟着我,你有什么目的?”   周伯年对她眨了眨眼睛,不大正经地说:“你说呢,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杭瑄说:“你不要嬉皮笑脸的,我跟你不熟。”   她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换了别的小男生,被这么撂脸肯定不好意思再纠缠了,可这套在周伯年这儿行不通。   他这人,除了学习好点,骨子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别说就这样被不痛不痒说上两句了,就是她大声说自己讨厌他,让他滚,只要他不想滚,也无所谓,照样我行我素。   他什么时候底气不足过?   他的人生信条也很明确,他来,是因为他想来,他走,也是因为他没兴趣了,而不是因为旁人想他来还是想他去。   可这种底气放杭瑄那儿,就很讨人厌了。   她不习惯跟人过于亲密,尤其是异性。虽然之前颇有龃龉,不过已经两清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她就是一个成绩不好正努力学习的差生而已,不想惹上他带来的麻烦。   面很快就上来了,杭瑄不管他了,把碗拨到自己面前开始吃。   她吃得没有声音,对面的家伙吃起来却“吸溜吸溜”的,声音还特别响。她皱了皱眉,看过去。可他丝毫没有一点自觉,还扬起两道剑眉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了?”   杭瑄心里气,暗骂一声“对牛弹琴”,低头继续吃。   至于对面响亮的“吸溜吸溜”声,就当是头猪吧。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一行三五个少年在他们邻桌坐了。为首的头发剃地很短,身材魁梧,但是长得挺清秀的,笑起来有点痞。   他叉开腿在条凳上坐着,抬眼就朝他们这座扫过来,嘴里的语气很散漫:“呦,我当是谁呢?三爷啊。什么风把您吹咱们这小破地儿来了?”   这人叫凌一凡,是对面海军大院的一霸,小时候没少跟空司这边的这帮孩子干过架,谁也不服谁。长大了些,架是不怎么打了,可要是见了面,总得挤兑几句,不然就浑身不舒坦。   凌一凡的话说完了,可根本没人应。   周伯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凌一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周伯年把那碗面给吃完。   周伯年放下筷子,并拢了盖在碗面上,朝里面扬手:“老板,再给我来两张饼。”   店主应了声:“马上来。”   凌一凡冷笑:“只有猪才吃这么多。”   周伯年微微笑:“你吃不下?”   “我又不是猪!”凌一凡傲然。   周伯年笑得眉眼弯弯,微微前倾了身子靠近他,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是啊,猪都能吃完,您还不如呢。”   凌一凡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周伯年,你找死?”   周伯年挑眉:“怎么,想打架啊?”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一行人,“成啊,一起上吧。”   凌一凡后面几人也被激怒了,一人一句“我靠”,掀了桌子站起来。   条凳是老式的,登腿有不少早松动了。显然,几人常来这儿,对这点了如指掌,当下,也不顾老板追着出来喊着“手下留情”,人手拆了条蹬腿,气势汹汹地对准周伯年。   周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像看杂耍似的,拱手抱拳,一一回敬过去:“这是练过的啊?几位,不去剧场里面表演,实在是太屈才了。每年过节,正需要几位这样的人才啊。”   这下,原本还有些理智的凌一凡都理智全无,大喝一声,几个哥们一拥而上。   周伯年一把推开杭瑄:“离远点儿。”   杭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远离了战局。   双方人马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干了起来,不过,一方是五人,一方只有周伯年一个,虽然他悍勇,后背还是被结结实实抽了两棍。   可他脸上半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眼见对方棍子劈来,反手截住了对方腕子,一拉一扯,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被制住的正是凌一凡。   周伯年眼神平静,只是对凌一凡扬扬下巴:“让你的好哥们儿都出去,咱们到外面再打,别把人家老板的店给拆了,多不地道?”   凌一凡没办法,忍着屈辱大喊:“都出去!”   几人这就退到了外面。   凌一凡几人气势受阻,一而再再而竭,输得很是彻底。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跟死狗一样躺了一地。   周伯年松了松关节,掏出块帕子慢慢擦去额头的渗出的血,回头对杭瑄招呼,懒洋洋地说:“走了。”   杭瑄没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伯年失笑,也没介意,快步跟了上去,和她并肩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杭瑄面无表情地说:“哪能啊?您打架这么牛逼。”   “难道我还能打你不成?”   杭瑄有心挤兑他,冷笑:“那可保不准。”   周伯年挤到她身边,脸颊贴着她的耳畔:“偏见,你这是偏见。”   杭瑄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在前面走。   反正,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人。   第009章 茶叶蛋   第009章茶叶蛋   礼拜六,杨芊芊过来串门,聊了会儿就闲不住了,又拉着她去了外面瞎逛。   这时候还早,附近只有一家小卖部开着,门口放置着一个锅,煮着一锅的茶叶蛋。老板拿着筷子又戳又翻,抱歉地对她们说:“真不好意思,只有一个是熟的,不知你们两位谁要……”   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人说:“给我。”   杭瑄和杨芊芊应声回头。   眼前这人不算多眼熟,但也不陌生,也是将军楼里的,姓廖,爸爸是个参谋长,仗着这关系在附近横行霸道,很多男生都不敢惹她。   “你愣着干什么?”廖媛媛对那老板说,“快给我包起来啊。”   其实,她要吃这茶叶蛋是假,和对面这两人过不去倒是真。   杨芊芊就算了,就是小屁孩一个,她压根不放在眼里。杭瑄到和她有几分渊源,她爸年轻时给杭瑄她爸打过下手,小时候,杭瑄最得意的那几天,就是她最抑郁的时候。   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   廖媛媛缓缓踏上台阶,接过老板诚惶诚恐递过来的茶叶蛋,在杭瑄面前晃了晃:“想吃啊?你求我啊。”   杭瑄:“……”   其实,对方一副对她熟稔的模样真的有点惊到她,因为,她把脑海里的记忆搜索了很多遍,还是记不起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廖媛媛微微一愣,随即脸色难看下来。   “杭瑄,装作不认识我,有意思吗?”   杭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确实不认识她啊。   廖媛媛围着她走了两圈,啧啧:“瞧瞧你现在这样,穿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听说你妈傍上了陆首长,怎么你还是过得这么清苦啊?不应该啊,陆叔叔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辱不及父母,请你放尊重一点。”杭瑄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怎么,我就骂你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杭瑄不善言辞,脸色微微涨红。   廖媛媛可得意了,身后插入一道梁润带笑的男声:“媛媛啊,做人呢,不能太过分,小瑄既然回来了,那就是咱们的家人。你骂她妈妈,不就是在骂你自己的妈吗?”   廖媛媛大怒,回头就要开骂,可一看到来人是谁,顿时如干瘪的四季豆般——焉了。   “三哥,怎么是你啊?”她郁闷地跺了跺脚,撒娇道。   周伯年说:“别来这套,我不吃,咱们今个儿,就得就事论事。”   廖媛媛收起故作的表情,扁了扁嘴,强词夺理道:“我也是就事论事啊。杭首长当初死的时候,她妈哭得多烈啊,差点儿跟着一块儿去了,可这转眼居然嫁给了陆叔叔。陆叔叔谁啊?杭叔叔的兄弟,拜把子的兄弟。我不是说女人不能改嫁,可这丫太那个了……她都做得出来,我说两句怎么了?”   杭瑄面色难看,不过没有开口。   周伯年眼角的余光看到她单薄的身体,微微发白的脸色,皱起眉:“长辈的事情,不要妄议。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话,不然,就找你爸妈。”   “三哥!”   “我说到做到。”   廖媛媛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我现在能走了吧?”   周伯年点点头。   她走出两步,他又叫住她:“等等。”   廖媛媛忐忑地转回来,就见他对她招招手。   廖媛媛不明所以地过去了。他娴熟至极地从她手里接过那唯一一个熟透了的茶叶蛋,一到手,又如赶苍蝇似的挥一挥,“行了,走吧走吧。”   廖媛媛气得脸色都涨紫了:“周伯年,你混蛋!”   廖媛媛走了后,周伯年掰开那香喷喷的茶叶蛋,动作急了点,在手里忍不住抛了两下,这才接住。   杭瑄在一旁见了,小声嘀咕:“饿死鬼投胎。”   周伯年挨过来,一脸惊诧地望着她:“你说你是饿死鬼投胎?”   杭瑄见他这样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刚才面对廖媛媛都没有这么愤怒,伸手要推他。谁知他现在学乖了,赶在她动手之前闪到了一边。   “同一条水沟,我还会掉进去两次啊?”周伯年笑嘻嘻地弯腰看着她。   杭瑄随手操起老板拨弄茶叶蛋的勺子,照准他的脑门就扔过去:“混蛋!”   周伯年利落地闪到一边:“还来真的?”   “谁跟你来假的?”杭瑄冲过去,要打他。周伯年从小在大院里长大,闲的没事就跟几个勤务兵士练手,功夫深着呢,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擒住的?   不过,为了让她开心,他故意放慢了动作,每每在她扑上来的时候才闪开,险之又险,拍着胸脯如劫后余生般喃喃:“好险好险。”   杭瑄信以为真,以为他真是运气好,才每次都要在快要擒住他时被他逃脱,心里郁闷,止了步子,不理他了。   见她负气要走,他忙不闹了,凑过来说:“不玩了?”   杭瑄自顾自走,压根不理睬他。   周伯年掏出那装着茶叶蛋的袋子,吊在她面前晃了晃:“小丫头,只有一颗的黄金蛋,想不想吃?”   杭瑄照旧不理他。   “叫声‘哥哥’就给你吃。”他笑眯眯地说,大灰狼诱哄小红帽的口吻。   杭瑄说:“我不要。”   周伯年拉过她的手,把茶叶蛋强硬地塞入了她手里。她怒了,回头要打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脸,可是,她看到的是一张严肃无奈的脸。   杭瑄怔住。   他声音低柔,挺温和的:“骗你的,我吃过了,大早上的,你什么东西都不吃怎么行?乖,快吃了吧。”   杭瑄看着他,有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她看看他,又看看手里那个茶叶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不确定他是不是又在耍她,会不会等他吃了,他就伸手把蛋从她嘴里捞回去。   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愣着干什么?吃啊。”周伯年看不过去,拿起茶叶蛋,剥了塑料袋直接塞进她嘴里。   杭瑄一愣,闻着茶叶蛋的香气和茶叶蛋柔软的蛋皮质感,忽然也没有心情和他斗气了,低头扶住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淑女,嘴唇抿着抱住食物,不发出一点声音,从侧面看,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别提多可爱了。   周伯年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弯起眼睛。   把她送到陆家,他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跟她一块儿进了院子。   陆琛的生活很规律,这会儿跟往常一样,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对弈。   周伯年走过去,抬手就搭住他肩膀:“你以为你是小龙女呢,还玩儿什么‘左手画方,右手划圈’?”   陆琛推开他:“别烦我,忙着呢。”   周伯年起身:“我还稀罕?”紧跟着杭瑄进了屋子。   他进陆家,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四处慢悠悠地扫一眼,看到陆琛放在倒台上的ipad就拿了过来,开机、玩起了《王者荣耀》。   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   杭瑄在远处见了,无语,微微摇头,去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周伯年对她说:“我是客人,怎么连杯茶水都没有啊?”   要是不在陆家,杭瑄肯定一巴掌扇过去了,可她现在在陆家,忍着气回厨房给他倒了一杯茶。不过,她也存了那么点小心思。   冰箱里的冷冻室里有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她却故意拿出了藏在橱柜底下的陈茶碎末儿,给他泡了满满一杯。   眼角瞥见桌台上有胡椒粉,眼疾手快地拿过来,给他洒上了满满一把。   摇匀了,走过去递给他。   “诺,上好的红茶。”   周伯年玩游戏玩得起劲,空出一只手接了,没看就啜了一口。   后果当然可以预见了,他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含着那口茶跑到垃圾桶前,一口吐了出来。那脸上的表情,就跟便秘似的。   杭瑄难得开怀大笑,指着他,笑得肚子都一阵一阵抽痛了。   周伯年擦了擦嘴巴,面色不善地朝她走过来:“鬼主意蛮多的嘛。”   杭瑄这才有点后怕,往后退:“你要干嘛?”   “你这么整我,还整得这么开心,你说我要干嘛?”   杭瑄都退到墙壁上了,他欺身上前,在她惊叫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盥洗台上捞了根苦瓜,直接塞她嘴里,还捂住她的腮帮子:“这玩意儿可好吃了,来,多尝尝。”   杭瑄眼泪都出来了,不知道是苦的还是委屈的。   周伯年也见好就收,教训到了,就松开了她:“以后放机灵着点,别跟我玩这些小花样。”   他转身往回走,杭瑄怒不可遏,压根没细想,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样东西就砸了过去。   周伯年一声痛呼,捂住了脑袋。   原来,那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一根擀面杖,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捂着脑袋转回来,眼前阵阵发晕,都要得脑震荡了。   杭瑄也知道自己不对了,悻悻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往你脑门上这么来一下试试。”   周伯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去了一楼南边的客卫生,找了条毛巾包了两块冰块,自己给自己敷上。   杭瑄的心里,有了那么一丝难得的愧疚。   第010章 那分数(1)   第010章那分数(1)   周伯年脑门开花后,也没有继续骚扰她的心情了。   杭瑄心里有愧,难得亲自送他出了门。   走到一半,她忽然驻足,对他说:“我想起来了,对面后街有家药店,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得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说:“你别多想,我害你受伤,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杭瑄转头就走,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及膝,搭配白色的薄毛衣,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他闷了会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自然坦荡了,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周伯年一脸挫败:“什么耍花样啊?”   杭瑄说:“你这人没安好心。”她转身就走了,也不管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周伯年是真郁闷,他什么时候被个女生这么晾过?   从来只有别人想送他东西的份儿。   ……   礼拜一去上课,第一堂就是数学课,杭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上周考试考砸的事情。   班长把考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杭瑄的时候,她动作很快地叠成两半,翻到填空题的地方装作查看。   李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格了,哈哈,居然及格了!”   数学老师掷出一个粉笔头,准确击中她的脑门:“及格了很光荣啊?你今年成绩下降了多少,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这交的学费吗?”   李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了,只是小声嘀咕:“又不是垫底,就拿我开炮。”   她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杭瑄,你几分啊?”   杭瑄冷着脸,没开口。   李悦的同桌王晓菲笑道:“肯定没及格,你瞧她那表情啊,跟我小学数学没及格的时候一个样儿,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杭瑄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69分,一张150分的数学试卷,她竟然只考了69,距离及格的90分还远着呢。   数学老师讲解地很快,只用了半节课时间就讲完了,只着重提了提几道重点大题,杭瑄听得云里雾里。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出了教室。   走出校门,身后传来铃响。   杭瑄回头,眉头皱起:“又是你?”   周伯年脚底一蹬,单车就利落地滑过来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杭瑄都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周伯年慢悠悠骑着车跟在她身边,还不忘跟她说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考试没及格吧?”   周伯年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只知道15中的学生整体成绩比较差,但差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那天他监考的时候,只是随意瞄过一眼她的试卷,看她的答题速度,心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尖子生。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到她是个门门不及格全校都垫底的家伙。   杭瑄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文文静静,清清冷冷的,乍眼一看,有点文艺的小清新又有点邻家姐姐那种温柔知性的气韵,一看就是学霸型人设。   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杭瑄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成绩,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我考几分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朝这边看来,胸膛微微起伏,鼻尖都红了。   周伯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真没考好?”   杭瑄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试探:“100?”   他的数学平时就算不是满分,偶尔粗心大意错个两道也都维持在140分以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分数以下的就是辣鸡了。   他把她的分数定位到100,其实已经想象地极为之低,结果没结合实情,还是惹怒了她。   他的话,就像赤/裸裸地打她的脸,杭瑄提起书包,狠狠砸到他身上:“滚开!”   周伯年以为她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出出气就算了,可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她驻足回头,很认真地跟他说:“周伯年,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是个很敏慧的人,那一刻,她眼睛里那种抵触绝不是假的。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冷了下来。   杭瑄还是在学校和大院之间来回,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陆琛。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同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愠不火,不过也算融洽。   她每次吃着他做的早饭和晚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有一次萌生一种想学习做菜的心思,结果就是差点把厨房都拆了。   陆琛把她从厨房推出去,递给她一块毛巾。   他那时候的表情,杭瑄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跟他平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很多。他握着她的肩膀,弯腰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小瑄,我们放弃吧,我说真的。”   杭瑄也看着他。   他对她笑。   她气得不行,打掉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去了餐厅。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做菜,就如同她心里知道她成绩不好一样,可是,她明白和这种明白被别人挑明了说是两码事。   陆琛知道她这个脾气,也没跟她怄气。   到了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个紫色的绒缎面小盒子:“生日快乐,打开看看。”   盒子就这么漂亮,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金色的链子,很细,前端坠着四叶草的吊坠,金色的小蕾丝花边编织,环绕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18K金的?”杭瑄抬头问陆琛。   陆琛思索了一下:“不清楚,应该是24K的吧。”   杭瑄怔了怔:“不是你买的吗,你连几K金都不知道?”   陆琛一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说:“谁说是我买的,是定做的,我让他们自己看着做吧。”   杭瑄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嘴里却笑着打趣他:“你也太敷衍了。”   链子扣很细,自己很难扣上。   陆琛从她手里接过,绕到她身后,轻松就给她扣上了。   “好好保管吧,这链子很珍贵。”陆琛抬起那红宝石坠子看了看,眼神有点复杂。没等杭瑄问什么,他已经信步上了楼。   杭瑄托起那链子摸了摸,色泽明亮,小巧玲珑,一点儿也没有金的俗气,反而有种精致的情怀。   她扬起脑袋朝楼上喊:“谢谢,哥,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也买一个。”   陆琛脚步顿了一顿,回头对她说:“你好好保管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第010章 那分数(2)   第010章那分数(2)   翌日去上学,又考了几场试,等熬到下午,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李慧看着她的脸色,摇着头,叹着气:“别人是考试,你这是生娃啊。”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杭瑄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说,“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转回去,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   两人沿着林荫道一起出去。   月光洒在身上,像镀着一层银辉,心境格外沁凉。走到校门口,拐弯的时候,他似乎无意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项链,由衷地赞道:“真好看。”   杭瑄托了一下那链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陆琛送的。”   周伯年沉默。   平时他挺能说会道,这次却好像被一双手掐住了喉咙,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杭瑄对此丝毫没有所觉,神色平淡,是真的云淡风轻。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动容。   一种无来由的恼怒涌上心头。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平静,连日来,他日日被煎熬着、折磨着,对她的思念如烈火燎原,翻天覆地,她却一派轻松从容,从未放在心上。   周伯年蓦地停住了步子。   杭瑄诧异地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在月色里望着她。比他小了一个个头的少女,纤秀娉婷,端然而立,衣袖仿佛带有盈袖的香气,小巧的脸颊微微仰起,带有一些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那一刻,她目光里那种懵懂的纯粹,就如夏日黑夜里一道骤亮的闪电,劈开他混沌的世界。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捧住她的脸颊,有些强硬地亲吻她的嘴唇。   杭瑄猝不及防,惊慌失措下曲起手肘狠狠顶他的胸膛,踢打他的腿,想要推开他,却只是更加刺激了他。   初始有些生涩的辗转,在他一股脑儿笃定的信念里逐渐坚定,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好久,他放开她。   与此同时,杭瑄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树荫里格外清晰。   她连连退了很多步,直到后背抵上枝干,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羞恼。他上前一步,想说点儿什么,她又变为冷漠,转身飞快地奔走了。   周伯年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血液中的冲动逐渐冷却下来,沉淀为冰冷的凝结物。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不想她用那种漠离的、事不关己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在她面前反常的活跃,逗弄她,惹她生气,种种种种——   其实,他不过是想说一句“我很喜欢你”。   他想要她看到自己,重视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样做,他甚至不敢认真又真实地望着她。因为,当他的唇印上那略有些冰凉的唇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她。   ……   杭瑄回到家里后,母亲问她为什么回来地这么晚,她推脱说值日生,母亲也就不再问了。   她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集中精力想要做题目,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聚精会神。   她烦闷地搁下笔。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认为周伯年是出于对她的喜欢才吻了她。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对她的戏弄和羞辱。   以前在15中的时候,她就遇到过这种男生,用这种手段把到女生,回头就和自己的哥们儿炫耀,像弄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四处宣扬,嘴脸让人作呕。   小说里总写道,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喜欢欺负她来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放到现实中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况且,她怎么都不会自恋到认为认识了不到一个礼拜的周伯年会喜欢上她。   她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那边一大堆的性格开朗的优等生中,她显得过于另类,因此激起了这位优等生领袖某些无聊的逗趣心。   没准,他背地里还和他那些个哥们儿打赌,几天能拍到她呢?   她在书本上写上“周伯年”三个字,然后用圆珠笔不断涂抹,划得稀巴烂。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此后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遇到周伯年。在寒假到来前的半个月里,迎来了重要的文理分班。   杭瑄很纠结。一方面,她的数理化很烂,选理科等于送死。可另一方面,她的历政地也是半斤八两,尤其是地理,鲜少有及格的时候。   如果选文科,语文相对有优势一点,可是文科做题不容易提高,选理科的话,至少可以使用题海战术,把化学和物理成绩相应提高一点。   第011章 分班前   第011章分班前   “你报文科还是理科啊?”这日下课后,李慧问她。   杭瑄烦闷地摇头:“不知道。”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根据这个去选择志愿的学生也有不少。   杭瑄想了想,说:“检察官。”   李慧愣是愣了好久,一拍她肩膀:“行啊,可以的你,高端大气的理想。我这人就没那么高大上的想法了,考上什么是什么,能糊口饭吃就好。对了,你为什么想考检察官啊?”   杭瑄默了会儿,低头拧开水龙头,将一双手放在冷水中慢慢冲刷。   “虽然我妈没有跟我说过,我知道我爸当年的事有隐情。我希望有一天,她能亲口告诉我真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有权利知道。   这是她从小到大,立志要达成的。   这是她梦想中的事业。   李慧说:“那你文理都可以啊。”   杭瑄点点头,虽然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她的成绩太烂了。其实,她已经非常努力了,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可总是不得要领,这些日子也有些心浮气躁,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傍晚的时候,她去小卖部买东西,出来时看到有人站在房檐下抽烟。细长白净的手指,骨节分明,夹着一根香烟,面庞在烟雾里都有些模糊。   杭瑄停下脚步。   “麻烦让一让。”   堵住去路的人听到后,将烟扔脚底踩熄了,回过头来。   杭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学校里,烟酒那些他更是沾都不沾一下的,她是通过陆琛的口中才得知他也抽烟这事儿,不过瘾不大,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来两根。   有段日子没见,乍然一见面,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后来,还是周伯年率先开口:“那天晚上的事儿,对不住,我在这儿正式跟你道歉,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那天能有什么事?我都忘了。”杭瑄声音平静,脸上似乎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周伯年有点烦躁:“你不爽的话,打我两拳也行,能别这样吗?”   杭瑄:“怎么样?”   周伯年抬头望去,正对她微微含笑的眼睛,眼底掩饰不住的讽刺。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时间,她转身走下了台阶,走远了。   周伯年舔了舔嘴唇,一脚踢在门板上,心里的憋闷无处可说。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就没见过这种油盐不进的女的。   “怎么了啊,脸色这么难看。”薛明和肖扬大老远就看到这边的情境了,一左一右围上来,后面跟着的还有邬雪和曹佳莹两个女生。   周伯年说:“把你们的爪子都给我拿开,别来惹我。”   他的语气挺平静的,可就是这种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似的,骇得薛明和肖扬讪讪地收了手,眼睁睁看着他走远了。   肖扬嘀咕:“这是怎么了?跟那个土妞吵了两句,就能气成这样?”   薛明也嘀咕:“老三以前没这么小气啊,跟个女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俩是真不明白,都是一根筋的人,哪里有陆琛那种眼力,一眼看出他们看不出来的问题。   邬雪这时过来说:“还不明白吗?肯定是那女的的缘故,你们去问她好了。”   薛明和肖扬就有些不自在了。   薛明说:“为难个女的,这也太掉价了吧?”   肖扬也说:“这种事儿,我不干。”   邬雪气得跺脚,拉了曹佳莹就走:“孬!”   走远了,她才恨恨地说:“俩傻子还有点底线,竟然不上当。”   曹佳莹说:“那女的有什么特别的,三哥真对她……”   “不知道。”邬雪的语气有点焦虑,“学校里有人在传,尤其是体育课上,有些风言风语,传得很疯。”   “你都说是风言风语了,甭价。”   “烦!”邬雪说,“我问他以后考什么,想留在这儿还是去外地,他都不告诉我。总觉得他有事儿瞒着我,最近整个人都怪怪的。”   前几天她去周家看他,他在那边做什么项链,把他姥姥的遗物都拆下来了。她跟他说,放定制店里去不就成了,他还非要自己做。   邬雪想起这件事,就觉得他这人不正常。   可要说他和杭瑄有什么吧,她觉得也不会。周伯年这种人,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他能对什么人上心?要这么容易丢心,从小到大他就不会只和男生玩了。   别看他对女生挺有礼貌的,其实那是面子工程,他骨子里真的不喜欢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也没什么耐心,她小时候抱着洋娃娃去找他,他直接把她关在门外,害她在外面哭了一个下午的事儿,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某些方面来讲,周伯年真的挺混蛋的。   ……   到了陆家,周伯年都在门外站了会儿,才按响了门铃。   陆琛过来给他开门,又去厨房给他开了瓶凉茶,递过来:“去去火。”   周伯年气不打一处来,打开他的手:“都快冬天了,去什么火?”   陆琛拿过罐子,自己抿了口,不紧不慢地说:“心火。”   周伯年:“……”   陆琛喝完了这罐凉茶,把罐子扔去了垃圾箱,回来后,周伯年已经在沙发里坐了,整个人都挺闷的。   陆琛过去拍他的肩:“你不是向来无往不利的吗?怎么,一个杭瑄就搞不定了?”   周伯年打开他的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琛说:“其实很简单。”   周伯年望向他。   陆琛说:“听过一句话没有?”   “说。”   陆琛微微俯低了,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慢慢地笑:“上赶着不是买卖。”   周伯年:“……”   “言尽于此,自己看着办吧。”陆琛说完这些,转身朝楼上走去,也不忘提醒他两句,“缺什么补什么,就跟修河堤一个道理,哪儿弱往哪儿疏。”   周伯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笑,起来说:“谢了,哥们儿。”   他朝他挥了一下手,敬了个礼。   有些问题的症结,其实不难,他自己仔细想想也明白,不过当局者迷,再聪明的脑袋一时也摸不清,需得旁人提点。   说到底,是太在意,太急于,以至于方寸大乱、情难自禁。   而杭瑄这种自我防御过剩的顽固性人格,没法儿一蹴而就,只能细水长流。   第012章 分班后   第012章分班后   在陆放的建议和自己再三的权衡下,杭瑄选了理科。   一次模考后,文理分班结束,重新整合成立了新的理科实验班。一中历年来都是重理轻文,20个班级,其中18个都是理科,文科只有可怜的两个班学生,每个班还不满40人。   杭瑄出乎意料地进入了理科新的实验班。她心里知道,这是陆叔叔为她做的安排,感激之余,压力也倍增起来。   进入这个班级,有一件坏事和一件好事。   好事是和陆琛前后桌,坏事当然是和周伯年左右相邻。班里有不少女生羡慕她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几次提出想换位,不过都没有成功。   不过,班花邬雪偏偏不信邪。这日,她不顾众人的劝阻走到她面前,用商量的口吻:“杭瑄,我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   邬雪是周伯年的青梅竹马,同一个空司大院里长大的,听说父亲在空司里任职,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在班级里一直都是众女生的领头羊。   平日里,她的眼睛一直都长在天上,加上杭瑄是走后门进来的,常年考班里倒数第一,她向来是瞧不上杭瑄的。   杭瑄不想过于得罪她,有片刻的迟疑。   旁边周伯年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起了:“好端端的换什么座位?整天喷些乱七八糟的香水,你想熏死我啊?哪儿来回哪儿去。”   邬雪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看看他,又看看杭瑄,忽然气急败坏地说:“周伯年,你是不是喜欢杭瑄?”   不止杭瑄愣住,周围一圈人都愣住了,齐刷刷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望来。   周伯年的脸色很不好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你瞎说什么?我会喜欢这个村姑?”   杭瑄怒道:“周伯年!”   “你闭嘴。”他看向邬雪,朝她走了两步。邬雪本来理直气壮,被他凉凉的目光一扫,本能地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畏惧。   周伯年平日为人不错,但是脾气也很大,真要有谁点燃这火药桶,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害怕的同时,邬雪心里又生出无限的怨怼,试探道:“你要不喜欢她,就让我跟她换座位。”   “神经病!”周伯年坐了回去。   上课铃声响了,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其实,邬雪对此也只是猜测和试探。   看周伯年平日的表现,好像很讨厌杭瑄的,上课的时候,用切碎的橡皮弹到她脸上,下课的时候,特地从杭瑄身边走过,狠狠撞向她的桌子,非逼得她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不可。   可是,就是恰恰这种暧昧不明的姿态,让邬雪产生了强烈的危机。   周伯年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生身上倾注那么多的关注。   他一直都是公认的校草,逢年过节收礼收到手软那种,经常有女生悄悄把做好的点心或者情书塞到他的课桌里,不过,他从来没回应过。   他好像对这种事儿没有什么热情,就连她几次隐约的暗示,他都直接含糊过去了。   碰到问的急的、胡搅蛮缠的,他也只好摆明态度,用“大学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对不起”、“咱们不适合”之类的万金油来搪塞。   邬雪一直都认为,周伯年是属于她的。   因为在此之前,没有出现一个有竞争力的对手。   ……   第三节是化学课,班主任抱着一沓试卷进来了,脸色一贯的古井无波。   这位教化学的班主任很年轻,只有三十出头,长得颇为儒雅俊秀,据说是名校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过来了。   他的管理制度在众多要死要活的班主任中,算是宽松了,作业什么都分配地非常合理。最让杭瑄喜欢他的原因,是他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因为她成绩差而奚落过她。   每次考试结束后,他都会趁着自习课的时间把学生一个个约出去,单独谈话,且不会让其他同学听到。   这一次,他照例只报了班级前十名的名字,每人发了一盒巧克力以作奖励,对后面几名却绝口不提,只说大家好好学习。   杭瑄舒了一口气。   以前在朱胖子班里,他都会从高到低把所有人的名次和成绩报一遍,每每都让她羞愤欲死。在那段日子里,考试和校对考卷成了她最难熬的时刻。   邬雪负责发试卷,一个人一个人地发过去。   发到她的时候,脚下一滑,那试卷就飘飘落到了地上。杭瑄连忙捡起来,对折着塞进了课桌里。   身边一个讨厌的声音传来:“不会不及格吧,这么急着收起来?”说着他还把脑袋凑过来。   班主任的课一直都比较宽松,这种对课堂纪律没有明显大破坏的小动作,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他是周伯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周伯年。   他笑眯眯地凑过去,在她绷着脸不准备理睬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抽屉里捞出了那张试卷。   杭瑄几乎是本能地跳起来,涨红着脸去抢。   周伯年猝不及防,自然不给她。两人你拉我扯,那试卷飘到了地上。   42分,两个豆大的红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到了这里。   杭瑄站在那儿,成了众人的焦点。她的脸涨得通红,极力想劝说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四周安静地诡异。   周伯年也愣了愣。   他知道杭瑄的成绩不是很好,但不清楚到底不好成什么样。之前见她进了这实验班,还挺高兴的,以为她就是对自己要求过高,成绩也能混个中等偏上。   杭瑄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都在看她的成绩。   在此之前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大家的成绩都不相伯仲,比的是谁的分数更高,而不会有人去想有谁考了最后一名。   仿佛冰天雪地,被剥光了衣服。   剧烈的羞愤之后,她忽然反常地平静下来,弯腰捡起那张试卷,垂头坐了回去。   班主任拍了拍手,召回大家的思绪,继续讲课了。   下课后,周伯年走过去,想说点什么。杭瑄越过他,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面无表情地跨出了门。   周伯年扑了个空,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可是那一刻,他想的不是被忽视的难堪,而是——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和以往面对他找茬的态度不同,她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真正地冷漠。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厌恶。   周伯年心里不是滋味。   邬雪这时却在后面说:“自己考得差,怎么还有脸对你甩脸子?你又不是故意的,别放心上。”   周伯年没理会她,大步径直走出了教室。   ……   周伯年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人家都不爱搭理他了,他还跟个贼似的偷偷跟在人后面跟了一路,要是放社会上,那就是个实打实的变态跟踪狂。   可是,脚就像不受控制似的跟过去,想停都停不了。   他一路尾随着杭瑄进了借阅室,看她在角落里坐了,连忙随手抽了本书过去,赶在一个胖子学长前面在她身边坐了。   杭瑄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他就借势靠过去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拄着头望着窗外的方向,脸庞和她挨得很近。   有浅浅的呼吸,慢慢熨热着她的脸颊。   杭瑄忍了会儿,还是忍不住破了:“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要坐我旁边?”   “真是好笑,这图书馆是你的啊。这么多位置,哪个我都能坐。”他理所应当地说,俊逸的眉毛扬起来,徒生那么几分骄矜霸道。   杭瑄算是能忍的人了,也被他气得不行,低头不再搭理他。   她把书本一边横起来,挡住他的视线,把试卷拿出来开始查错。可他偏偏不让她安生,不是揪她的头发就是故意摇晃桌椅,弄得她心烦意乱。   杭瑄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把书狠狠拍在他脸上:“你这么喜欢玩,就尽情玩个够吧。”   她抱着书走出了借阅室。   她一走,周伯年脸上焉坏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有那么几分懊恼,低头一看,却发现地上有张纸。   他捡起来一看,发现是她的考卷,想必是刚才打他的时候遗落了。   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支笔,在她的试卷上涂涂抹抹起来。   ……   杭瑄回到教室里后,周伯年没过多久也回来了,经过她身旁时,把一样东西放到她桌上。   杭瑄正要发作,却发现是她的试卷,想必是刚才遗落在借阅室的。   仔细一看,所有的错题已经用红笔改正了,写得非常清晰,就连每一道选择题都用应用题的解题方式完整地写出了步骤。   她不由一怔,再往下看,她就渐渐沉浸进去,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忽然豁然开朗。周伯年解题思路很独特,有些题目的解题方法是老师都不曾用过的,但是非常简洁有效,也容易理解。   他一直都是个全才,不止数理化成绩非常好,开学时的最后一次文理模考中,政史地也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政治,同样的答案,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比别人言简意赅,直切中心,所以每次得分都非常高。   试卷的末尾,最后一道应用题的空白处,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卡通的狗头,表情很狗腿,活灵活现的,下面还有一行配字——   “小姐姐,不要生气了,汪汪汪!”   杭瑄不由气笑了。   真是个奇葩!谁是他姐啊?不要脸。   心里对他那种恶感,不觉消了些。   第013章 小信封   第013章小信封   那次事件之后,杭瑄每次闲暇去借阅室学习的时候,周伯年都会跟过来,偌大的地方,什么地方都瞧不上,就坐她身边。   一开始她觉得烦,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有一次,她对一道题百思不得其解,咬着笔杆子踯躅在同一个页面很久,周伯年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作业本扯到自己面前。   “你干嘛啊你?”杭瑄瞪他。   周伯年从她嘴里拔出笔,刷刷刷在草稿本上写起来,嘴里嫌弃着:“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要不要算算你停在这上面多长时间了?半个小时了啊姐姐,你这是要逼死强迫症吗?”   “你有强迫症关我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从厌恶、不愿搭理到针尖对麦芒了。   虽然还是有那么点讨厌这个人,可是,和对班级里形同陌路的其他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了,看,多简单。”周伯年把笔搁下,歪着脑袋趴在桌上开始睡大觉。   “不务正业。”杭瑄小声嘀咕一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的作业本,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早就做完了。   同样一张综合卷,她得用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做完,他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完了。杭瑄深刻地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原来这厮不是不务正业,是这题目根本没有什么挑战力。   她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打心底里是对他有那么点儿佩服的。   这日放学后,杭瑄和李慧一起走,李慧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杭瑄说:“有话你就说吧,别憋着。”这姐们就不是个能藏话的人。   “你是不是在和周伯年处对象啊?”   杭瑄正在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但也被呛到了,拍着胸口舒缓了好久。   “你听谁瞎说?”   “班里女生都这么说。好多人看到你们在借阅室里出双入对的,还有体育课,他是不是经常从篮球馆过来找你谈话。”   “没有的事。”   “真的?”李慧显然不信,“你小心着点儿,甭管是真是假,邬雪都会剥了你一层皮的。”   杭瑄觉得她有点夸张。   高三的考试非常频繁,上一个次考试还没过去多久,又一次考试接踵而来。这次考试,杭瑄觉得自己比上一次应该好一点,谁知,试卷题目难地让人咂舌。   考完以后,她就坐在座椅上翻着书。   旁边人影一闪,她的书已经被人夺走了。杭瑄一看,周伯年像玩杂耍似的把她的书在两手之间扔来扔去,杭瑄就怒了:“还给我!”   周伯年一屁股坐到课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每次考完就傻呆呆坐那边翻书,翻书有什么用啊?校对题目问我啊。”   “你就一定对了?”   周伯年冲她眨眼,笑得很是欠扁:“十之八九。”   杭瑄过去,劈手夺过了自己的书,狠狠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无聊。”   周伯年发出一声惨叫,好像遭受了什么非人虐待,周围一帮同学哄堂大笑,弄得杭瑄都很不自在,趁人不注意,恶形恶状地瞪了他一眼。   周伯年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冲她笑了笑。   上午考的试,下午就出成绩了。杭瑄和以往一样,一颗心又提到了喉咙口。她有预感,这次也没有及格。   铃声响了后,班主任和周伯年一前一后进来,示意周伯年把考卷发下去,然后说:“这节课自修,你们先自己校对错题,自行改正,下节课再讲解。因为我发现啊,个别同学讲解的时候总是不认真听讲,睡觉的睡觉,做作业的做作业。”   某几个有前科的不自觉垂下头。   周伯年走下讲台开始分发试卷,令人惊讶的是,他手里是一个个密封的大号信封,把考卷一张张都分开装订了。   这样,旁人就看不到分数。   走到杭瑄身边的时候,他把印着她名字的信封大刺刺递给她,转身又发给其他同学去了。杭瑄有些诧异,不过,这样确实让她松一口气,不用每次发试卷都提心吊胆的。   发到邬雪的时候,她没接那信封,质问他:“周伯年,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懒洋洋地把信封拍在她桌上,转身就要走。   邬雪仿佛被激怒的小兽,猛地站起来,抓住了他的手:“周伯年,你给我说明白了。”   周伯年反手就甩开了她的手:“上课呢,你发什么疯?”   “上课,你还知道上课呢?”邬雪哭出来,“你就是故意的。搞什么信封,不就是……”   周伯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戒骄戒躁懂不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封上信封,也正好让你收收心,别以为比别人多考了两分就了不起了。除了解题能力,考试的心态也很重要。”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下面却嘘声一片,目光在他、邬雪和杭瑄之间徘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伯年骤然一拍桌子,横眉怒目,声音提高了几个八度:“闹什么闹?学习!”   下面鸦雀无声,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平静中,又带着那么几分心照不宣的沉默。   放学后,杭瑄和陆琛一块儿结伴回大院,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前一后,没有挨得太近。路过体育场的时候,有几人拍着球从不远处过来。   其中一个喊了陆琛的名字。   陆琛回头一看,是周伯年。   “你小子怎么……”他调侃的话在看到杭瑄时戛然而止,迟疑了会儿:“你们俩怎么走一块儿?难得啊。”   陆琛不愿多讲,只说:“顺路。”   周伯年回头和其余几个男生说了两句,把球随手抛给一人就过来了:“走,一块儿走,我也顺路。”   刚刚剧烈运动过,他身上一股浓重的汗臭味,乍然扎过来,杭瑄皱着眉退远了点。   可他不识趣地凑过来,就是要和她紧紧贴着,还在她耳边笑:“干嘛见我就跑啊?”   很普通的话,在他的唇齿间却莫名多了几分缠绵的味道。其实周伯年的五官线条挺深刻分明,但是有一双迷人的眼睛,笑起来,英气之余,又有那么几分痞。   杭瑄冷着脸,伸手就推了他一把:“滚开!”   周伯年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倒栽葱。   他也不生气,笑容自得,大有你赶吧,可我不想走,你就怎么赶也赶不走。   到了陆家,两人要进门了,周伯年也舔着脸跟着走了进去。   “你不回去?”陆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周伯年神色坦荡,就跟这是他自己家里一样,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不欢迎啊?”   陆琛说:“没,你爱坐多久就坐多久。”说完这话,他就自顾自上楼了。一楼大厅,只剩下了周伯年和杭瑄。   陆放前几天又去京西执行任务,姚歆也跟着去了,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生活费。所以,这屋子没旁人,显得有些空荡。   杭瑄去厨房做饭,打开冰箱,把鱼肉和蒜末之类的一一取出,切碎了摆到盘子里,回头发现周伯年堵在厨房口,皱起眉:“你杵这儿干嘛?”   周伯年不答,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门套上,定定地望着他。   杭瑄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笔直地披散在肩膀上,弯弯的眉毛如新月一般纤秀柔美,五官婉约,秀丽绝伦,嘴唇饱满而嫣红,哪怕是素面朝天,也有一种脱尘的魅力。   她穿着长袖的V领蕾丝雪纺衫,胸部有些微微的鼓,下摆拴在牛仔的七分裤里,身段也是一流的姣好。   见她似乎又要皱眉发怒,周柏年说:“饿了,吃不到看看也好。难道我还不能站着看你做菜了?”   “油腔滑调。”杭瑄懒得理他,回头处理大蒜和姜片。   黄昏时分,庭院里下起了雨,打湿了来时泥泞的小路。   风有些大,她放下菜刀,伸手去够。因为是天窗,刚才开地太大了,费力够也没有够到。身后斜斜伸过来一只手,轻松地扣住了窗框,微微用力就给关上了。   他用力过猛,一时收势不住,重重撞在她的后背,把她压得往前倒去。   杭瑄趴下去,脸颊贴上了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修长的腿紧紧贴附着她,下面硬热的涨大了,抵住了她的臀部。虽然她不经人事,也知道那是什么,一瞬间满脸通红,挣扎着爬起来。   周伯年说:“我不是故意的。”   杭瑄回头就给了他一巴掌,脸色涨红:“下流!”   周伯年捂着脸,神色浅淡,竟然还跟她笑了一下:“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打了。”   杭瑄飞快地跑了出去。   饭都下锅了,这菜也切好了,总不能这么搁着发霉吧。   周伯年走过去打开油烟机,把剩余的菜都倒进了锅子。   过了几分钟,杭瑄从花园里回来了,还是冷着一张脸,没跟他说一句话。周伯年把盛好的饭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给推开,自己去厨房重新盛了碗。   周伯年:“……”   杭瑄吃完就上楼了,留他一个人在底下涮碗。   第014章 补习进行曲(1)   第014章补习进行曲(1)   杭瑄在房间里做题,做了会儿,又歪着脑袋开始咬笔杆。她做不出题目的时候,就会这样。窗外雨下个不停,她心里乱成一团麻。   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她诚然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周伯年在外面敲门。   杭瑄没搭理,他自顾自推门进来了。   杭瑄随手操起一本作业本,回头就朝他脸上砸去:“滚出去!”   周伯年两手一夹,牢牢接在了手里,莞尔道:“小姐姐,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   周伯年长得唇红齿白,但是和陆琛那种斯文的俊秀不同,他的皮肤是一种冷静的透白,不笑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漠离气质,可是笑起来,又艳光四射,鲜艳夺目,刺得人移不开眼球。   杭瑄被他笑盈盈的目光一望,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低骂:“神经病。”   他径直过来,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   座位本来就很狭窄,一米左右的一张课桌,他生生占去了大半。杭瑄气闷,也知道辩解无用,挪动椅子往旁边靠了靠,开始解题。   过了会儿。   “这题不是这样解的,要用反证法。”   “你怎么这么笨,这种题直接画两条辅助线就行了啊。”   “搞什么啊,这里面一共有四个相反作用的力,你竟然只填两个。”   ……   “周伯年你烦不烦,你成绩好了不起啊?”杭瑄火了,指着门口说,“现在给我出去,马上!”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言笑晏晏地拄着头,白净的面孔一派天真安详:“我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啊。”   杭瑄:“……”   这人的脸皮是铁铸的吗?   骂也骂不走,她只好把他当空气,继续解题。周伯年不跟她开玩笑了,从她敞开的笔袋里抽了一支铅笔出来,拉过草稿本打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题的步骤以及跃然纸上。   他悄无声息地推过去给她看。   “自己看。”他的食指在桌上郑重地叩了叩。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儿挺不同的,就是工作时候认真的男人一样,自有一股底气,让人没办法反驳。   杭瑄微微一怔,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就望过去。   仔细一看,是她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一个大题三个小道,她从第一个小题开始就错了,费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后面的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杭瑄有点挫败。   周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灰败的脸色,把笔握在掌心,迅速地划出了重点的步骤,开始给她讲解:“从这里开始,你的题目意思就理解错了,应该是三角的腰线部位……”   说的时候,他还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举几个例子,利于她理解。   这人一手标准的楷书,笔锋锋锐,力透纸背,字大而正,更兼有行书的结构美,当真是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反观自己的字,一手的簪花小楷,虽然没有他那么大开大合,却也不失秀丽,难得不算落了下风。   他讲的很认真,说到重要的地方,笔尖不住在重点部位敲击,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特点。   杭瑄不由回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讲解的时候,态度端正肃穆,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通俗来讲,就是——很正经。   两人挨得很近,他清俊认真的面孔近在咫尺,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和着窗外飘进的细雨,仿佛要扑面而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第一次看他有点失神。   周伯年讲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和她水盈盈的眼睛交接在一起,手里的笔也搁在了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杭瑄尴尬地收回目光。   周伯年也沉默了会儿,才拿起笔,继续给她讲解:“这里是这样做的,先看……”   就这样,直到天色逐渐晦暗,夕阳沉入地平线。   外面雨还在下。   杭瑄在门口看了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地下室。过了会儿,拿着一把黑伞过来了,一边低头穿鞋一边对他说,“不远,我送你一程吧。”   周伯年望着她弯成弓形的背脊,线条如此优美,露出的蝴蝶骨拥有完美的弧度。   “走吧。”杭瑄穿好鞋,站起来说。   周伯年匆匆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和她一块儿踏入细雨中。伞不大,两个人难免有些拥挤,周伯年个儿比她高一个头,只能弯着腰紧贴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伞柄上方的空位。   杭瑄嫌伞撑得抬高,累,有些埋怨:“你一米几了?”   周伯年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一米八七。”   杭瑄轻笑,难得揶揄他一句:“是吃干草长大的牲口吧。”   周伯年呵呵笑,眼神有些散漫,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谁是牲口呢?”   杭瑄停住步子,微笑回头:“可不就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   昏黄的路灯里,无数细小的飞虫在张皇地逃窜。   少年身形高大,手臂劲瘦有力,如钢铁般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丝毫不得动弹一下。他轻蔑地俯视着她,笑意在眼底盘桓,慢慢说:“口没遮拦,是要付出代价的。”   杭瑄仿佛意识到什么,伸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把头侧到一边。   他湿热的唇落在她的颊畔,呼吸炙热,烧得她面红耳赤。   杭瑄双手握住了拳头,微微颤抖。好在他只是吻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伞,长臂一伸就横过了她的肩膀。   “走。”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是太过意外,还是脑子还混沌在刚才的意外里,竟然没有推开他,跟他一块儿走完了这段路。   后来,停在他家门口,他把伞重新放入她的手里,有抓起她另一只手,握紧了伞柄:“路上小心,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   他报了自己的微信号码给她。   杭瑄微怔,他已经进了屋子。   ……   话虽是那样说,杭瑄对他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抗拒,宁可问陆琛,也不愿意开口去问他。   也许是心里明白,他的目的不纯吧。   原本以为他会继续骚扰自己,谁知,后面就没有下文了。他竟然没有找她,也没有趁机发微信骚扰她。   杭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是平静了一段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某些人隐忍不发的后续是什么了。   礼拜三有一次数学测验,上午考完,下午就分发试卷了。可副班长凌志把所有人的试卷都发完了,也没有她的。   杭瑄急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考得太差,被老师扣住了。   “凌志,你再想想,有没有漏拿。”她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凌志出身一般,相貌一般,是个挺中庸的男生,可是心地好,杭瑄和他挺聊得来。他的数学很好,平日遇到困难,她也会问她,他都会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从来不会嘲笑她。   不像周伯年,嘴巴毒地不行,非得把她损得体无完肤不行。   一想到这人,她脑海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凌志一拍脑袋,憨憨一笑:“我都给忘了,姚老师出差了,把监考、批改试卷的任务都给班长了,他这次好像扣下了几个人的试卷,说是考得很有问题,要单独讲解。”   周伯年的数学一直都是常年满分,甭管题目有多难,拿满分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有时候,数学老师不会的题,他看一眼都会。   所以,批改作业和小考试卷这种事,姚老师经常假手于他。他批改速度快,效率也高,基本是考完隔一节课就能批完,可以替她省下不少时间。   杭瑄一颗心都凉了。   这人不动声色,显然没打算给她好果子吃了。   后面两节课,她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时不时望向周伯年。可他神情平静,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听课,一副斯文乖仔的模样,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样安静地打量她,杭瑄也发现了,他安安静静认真书写的模样,确实挺招人的。   虽然他在校外混,在大院里称王称霸,可在学校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一中的学神,闭着眼睛也能考满分的人。   怪不得老师都那么喜欢他,他在长辈面前很有一套,不止斯文有礼,一张嘴巴也很会讨人喜欢,总能不动声色逗得人开怀。   像姚老师这样把批改作业的重大任务交给他的,也不止一个。高二了,各种测验层出不断每门课甚至一个礼拜都要测验两三次,考卷多得批不过来,有时候收上去都不会批改,直接发下来校对。   现在有了他这个助手,实在是大为裨益。   也难怪他敢只手遮天,扯着班长为同学好的旗号明目张胆地扣留她的试卷。   可是,她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可会忽悠老师了,把他们哄得团团转,就算老师相信他是故意找她的茬,也没人会帮她。   谁让一个是学神,一个是学渣中的战斗机呢。   可是,他扣着她考卷能干嘛啊?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微信里多了一条短信。   “小宝贝,想拿回你的考卷吗?下课后,来天台找我。关于你的成绩问题,咱们好好聊聊。”   第015章 补习进行曲(2)   第015章补习进行曲(2)   一上午,杭瑄都纠结地不得了,导致早上几节课都听得心不在焉的。   到底要不要去?这是个问题。   她还就不信,她不去,周伯年敢扣着她的试卷一直不给她。   可是转念又一想,时间就是金钱。拖一会儿,就晚一点拿到试卷,晚一点拿到试卷,就多浪费一分时间。   一方面,心里被这件事搁着,课也听不好,另一方面,做错的题也没办法校对。   吃饭的时候,她这样的忧虑都表现在了脸上。   李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呢你?饭都不好好吃。”   杭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李慧,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这么憋着,她难受地快要发疯了。   李慧看得出她脸色不正常,嘘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吧?”   杭瑄被气着了:“嘴巴这么毒,以后谁要你?”   李慧信誓旦旦地握拳:“非男神陆琛不娶。”   杭瑄:“……”   这顿饭她俩是在二号食堂吃的,不是一号食堂那种一人一份的套餐大锅饭,两人一个小酒精锅砂锅,煮地满满当当,吃得满嘴留香。   吃饱喝足,李慧舔着手指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啊,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抖出去的,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鼎力相助。”   杭瑄一头黑线:“怪不得你要选理科。‘鼎力相助’是这么用的?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语文常年不及格。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姐姐。”   李慧茫然:“我鼎力相助……怎么了?没问题啊。”   杭瑄都没话说了:“别人帮你的时候,表示客气才用的,自己帮别人用这词,你脸有够大的啊。”也不怪她用错,她一直都这么脸大啊。   要换了别的脸皮薄的孩子,一读就知道语境不对,可她读了好几遍愣是没觉察出问题,也是厉害的。   李慧挠头,迟疑地问她:“……那该用什么词啊?”   “全力以赴或者赴汤蹈火都可以,就是别用这么尬的词了,你说出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   好好一顿饭,变成了给她的语文讲解课。可杭瑄知道,就是讲了也没用,李慧就那德行,下次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杭瑄其他功课不行,就语文是强项,闭着眼睛也能考130,文言文都不用看,浏览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基本全对,作文更是每次都在最高分那一行列,常年被当做范文。   李慧的语文就一言难尽了。打个比方,小测试里前面有20道选择题,她能只对两道其余小题全部蒙错,实在是人才中的人才。   吃完饭后,杭瑄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去了天台。   当然,这天台指的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东边实验楼的天台。   除非是做化学实验,或者上物理课需要用到特殊的器材,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杭瑄绕过喷池广场,踏上入口的台阶,又拐了个弯,上了东南方的廊道。   整座建筑四四方方,有点像塔楼,楼梯是悬空在墙外的,自东而西呈螺旋状不断攀升到楼顶。杭瑄有点恐高,不敢往外面看。   这实验楼是建院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大师年轻时在毕业时的设计,当初图纸出来,几乎没有哪个学院敢用,一中校长欣赏那位年轻设计师的才华,加上要向上面申请经费建一栋新楼,这实验楼就这么建成了。   不过,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申请经费寻个由头,没打算用上,加上现在那位大师有了不菲的名声,这栋楼更多时候是用来当做一个艺术品展览的。   杭瑄足足爬了10分钟才爬到顶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伯年。   入秋了,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驼羊绒衫,紧紧地熨帖着高大的身体,肩膀很宽,侧对着她翻一本理综题集,修长的腿闲适地叠着,时不时翘一下脚尖。   毛衣洁白,在逆光里泛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可以看得出质地轻软,是上好的羊绒料子。   但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杭瑄心里很怄气。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伸手:“我的试卷呢?”   周伯年闻声抬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玫瑰金窄边的,他戴着很是斯文。不过,杭瑄的注意力却在他脖颈上的吊坠上。   金色的细长链子,四叶草的坠子头——不就是她脖颈上这条吗?除了镶嵌着的是绿宝石,连缠绕着四叶草的蕾丝边金花纹都一样。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条坠子?”   杭瑄的语气很怪,望着他的目光也很怪。   她是真的狐疑,真的觉得古怪。   周伯年却一脸坦然,右手托起那链子,垂在掌心给她看:“漂亮吧?”他像是刚刚发现她脖颈上也有这么一条似的,一脸惊讶,嘴唇微微翕张:“你怎么也有这么一条?呦,还是情侣链呢。”   “谁跟你情侣链!”杭瑄眼睛都红了,是气的,“你这人怎么这么……”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孔,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牙。   半晌。   她脸色难看地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还跟她装无辜——杭瑄说:“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   “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要什么啊?”他微微仰起头,靠近她,“我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摸摸看啊?”   “你不要脸!”   这厮压根不以为耻,笑得那么一副纯粹清朗的模样,要是旁人在远处看了,不走近的话,是绝对想象不出他俩的对话的。   简直就是个流氓。   杭瑄耐着性子说:“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哦,你说试卷啊。”他好像这时候才恍然的样子,笑容不减,从理综题集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考卷。   和别的同学的考卷不一样,上面红色的一大片,不止标了分数,还把每一题每一个小道的得分都给标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瑄伸手就要去夺。   周伯年把试卷往后一藏。   她落了个空。   杭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伯年把试卷放到了膝盖上,右手微微压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坐下我再跟你说。”   杭瑄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他拄着头,对她笑着说:“梁老师出去了,这一周的数学测验,都由我帮着批改。所以,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小宝贝。”   “谁是你的小宝贝?!”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作势往四下张望,眼睛里调侃的笑容非常明显。   杭瑄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他几下;“嘴巴干净点!”   “我嘴巴不干净?”他轻轻地冲她笑,笑得很是低靡,“你要不要来试试?”   杭瑄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抿着唇不发一言。情绪冷却过后,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周伯年见惯了她这样,一点儿不受影响,神态自然,重新翻开她那试卷,手指在卷面上那斗大的两个红字上敲了敲:“57分,全班倒数第一,很独立独行的分数嘛。”   杭瑄平日很文静很端庄,也很沉得住气,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可一旦涉及到成绩问题,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变牵动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少女,性格又那么好强,自尊心总是强的。   这是她的软肋。   她的眼睛有点红,不过没有说话。   周伯年收起了笑容,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羞辱你吗?”   “……”   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在怄气,周伯年轻嗤一声:“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近情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数学真是太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考成这样的。”   杭瑄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耳朵还是羞红了。   周伯年说:“别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要去面对。你该想的,是怎么好好提高你这糟糕的成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怄气。我问你,之前我给你我的微信号码,你为什么不找我?”   “……”   “这么多题目不会,为什么不问我?”   “……”   他信手翻过她的试卷,指着其中一道说:“这道题,我上次在陆家不是已经写过你看过了,只是换了种表述方式而已,原理还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错?”   杭瑄低头去看,无话可说。   他继续:“还有这道,不过是倒了个个,题目还是原来的题目,只是让你用反证法来写,怎么又不会了?”   杭瑄照旧不说话。   他又陆陆续续举了几个例子,句句切入重点,让她一句话也没法反驳。让她觉得惊异的是,他和她讲过一遍的题,她都不记得了,当初他只是随便瞄了眼,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连她当初哪个点弄不清都记得清清楚楚。   杭瑄有些挫败。   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的智商,真是有很大差距的。   第016章 补习进行曲(3)   第016章补习进行曲(3)   “会了吗?”周伯年的笔轻轻叩在卷面上。   杭瑄有点呆。   周伯年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懂,微微摇头,语重心长地问:“哪儿不会?”   杭瑄憋了会儿,微微涨红着脸问他:“你可不可以重新讲一遍?我……我不是很明白。”   刚进学校那会儿,她遇到不会的题也拉下脸去问老师,她不是一开始就是不去问题目的孩子。可是,可能是常年面对一些尖子生,老师讲题速度特别快,只是随意一点,就讲完了,然后抬头问她,你懂了吗?   后面还有一堆同学等着排队问,她能怎么说?大庭广众,说她不会吗?请老师再说一遍。如果再说一遍还是听不懂呢?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他们仿佛站在世界的两端。   这样格格不入。   周伯年没说什么,从头开始讲起。   这张卷子一直讲到下午的自习课,讲完以后,他问她,都会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他抽走了试卷,让她在草稿纸上把答案重新写一遍。   第一次,杭瑄没有写出来。原来,看懂了和自己完全解答出来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思路敏捷,确实看一遍就会了,但有的人天生反应迟钝,那么,哪怕看懂了,自己也不能独立解答出来。   周伯年是前者,她自然是后者。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讲解,然后一次次把试卷移开,让她独立解题,直到她能完全解答出来为止。   写完以后,她莫名有种轻松感和成就感。   原来,自己解答出完整的题目,是这样的感觉。   周伯年望着她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脸颊,心底忽然寂静无声。她漆黑纤长睫毛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夕阳下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安静泰然的温柔。   那一刻,周伯年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她是出身将门世家的杭瑄,还是一贫如洗和孤母蛰居在乡镇上的小民,杭瑄就是杭瑄,永远是那个他一见如故的清高少女。   “走吧,回去了。”周伯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杭瑄微微一怔,看了看他,点头应允。   她抱着自己的试卷和他一块儿下了楼。   这会儿已经放学了,天色昏暗,学校里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学生。杭瑄有些讶异,回头看他,他已经很有默契地抬起腕表给她看:“18点了。”   杭瑄惊异:“这么晚了?”   她还以为是天气冷了,天黑得比较快的缘故。   周伯年说:“不然呢,小宝贝?”   杭瑄脸上一热,板起面孔,生硬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的小宝贝?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话这么说,他今天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给她补习,她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他,嘴里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周伯年跟她保证,下不为例,心里却想着阳奉阴违。   “很晚了,走回去整顿来不及了。”他拍着自行车后座说,“杭同学,赏个脸吧。”   杭瑄啐他:“你别油腔滑调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明白,这人就是爱开玩笑,哪怕嬉皮笑脸,也不显得轻浮,反而神采飞扬。   他的五官无疑是极为出众的,笔直的剑眉,不宽,显得也就不那么凶恶凌厉,但是眉宇间仍有种笃定和热情,加上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觉得这人纯粹真挚,值得深交。   虽然偶尔讨人厌,但杭瑄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个坏人。   “给个面子呗。”他怒了努嘴,指指自行车后座。   杭瑄跳了上去,抓住自行车凳边。   周伯年说:“抱我腰实在点儿,这玩意儿不牢,万一掉下去呢?”   “别得寸进尺!”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巴,脚底用力一蹬,恶意地使劲左右一晃,害得她差点儿掉下去,本能下抱住了他的腰。   很劲瘦结实,软滑的羊绒衫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力。   杭瑄忙收回手,重新落回车凳上。   气氛有点尴尬,他也识趣地没开口。过了会儿,跟她商量:“以后自习课去天台吧,还有考试后,你必须得把所有错题都理解了,独立完成。”   杭瑄点头:“好的,谢谢。”   “谢什么啊?”   “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的声音清朗而愉悦,有那么几分自得。   杭瑄憋了气,瞪他的后背:“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伯年说:“你可真小气。”   语气轻松,听得出是在开玩笑。   杭瑄很轻地哼了一声,不理会他了。   吹着一路夜风,两人回了空司大院。周伯年利落地跳下来推车,回头见她落在后面,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关切地问:“冷了?”   杭瑄捧起手,自己吹一吹:“有点。”   周伯年四下一望,忽然朝她一摆手:“等我会儿。”话音未完,就小跑着钻进了路旁的一栋小楼里。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件夹克,不由分说给她披上。   “我去年跟臭猴子他们搓麻将,落这儿的。”   “怎么有股味儿啊?”杭瑄皱起眉。   “有吗?”他狐疑地抬起衣袖,放鼻子下嗅了嗅,有点尴尬地冲她笑笑,“好像是有点。”   他的表情有些吞吐吐吐。   杭瑄就觉得不对劲了。周大公子什么时候这样过?除非事有隐情,他心里发虚。   “到底是什么?”   他只好招了,那叫猴子的之前拿来垫脚过。   杭瑄听完就马上脱了下来,直接掼到他脸上,生着闷气走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嗳,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天又这么冷,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啊?”   杭瑄不理他,自顾自走着。   周伯年火了,几步走上来拉住她,蛮横地把那外套给她披上,抓住领子扣上。她想解开,他猛地按住她肩膀,吼道:“闹什么闹啊?这种时候,感冒了你还真请假不去上课了啊?”   杭瑄被他说得愣住。   周伯年放开她,语气稍微和缓了些:“要真感冒了,得浪费多少学习时间?你想过没有。”   他认真起来,确实认真,半点儿玩笑不开。   杭瑄认命地点了头,不脱那衣服了,但表情里仍有一种嫌恶,以至于后来从这儿到陆家的这段路,她全程都臭着张脸。   门铃还是周伯年去按的。   陆琛出来,诧异地望着他们。这两人一块儿回来,在此之前确实是件纳罕的事儿。   周伯年被他这种目光激怒了:“我就不能跟她一块儿回来?我跟她一块儿回来就是有问题了?你这什么眼神啊!”   陆琛淡淡说:“不是有问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周伯年一口气没上来。   杭瑄见他俩你来我往,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陆琛作势要关门,周伯年眼疾手快,抬手就撑住了门板:“这么急着赶人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哥们义气了?长大了,人也变了,不复当初了,人心不古啊,哎——”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这个逼装得坦诚泰然,让人想直接往他那张笑眯眯的俊脸上打上几拳,给他两个熊猫眼。   陆琛涵养好,只是说:“放手。”   “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好坐的?”陆琛当着他的面,把门给碰上了。   周伯年在门外狠狠踢了一下,爆了句粗口。   他人走了,陆琛走到客厅,弯腰把茶几上的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我看你总是口干,平时都不怎么吃水果吧?”   他语气平静,却一针见血。   杭瑄有点赧颜:“有吃,只是吃的不多。”   陆琛点点头:“早点休息。”   然后,他转身上了楼。   杭瑄捧住脸,这一天,有太多的事情出乎意料,仔细回想起来,竟然是这样地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关于补习,关于周伯年。   晚上,她洗了个澡,把自己闷进被子里。这时候,手机微信上却传来了一个信息。点开一看,那碍眼的头像不停地闪烁着:   “小宝贝,睡了吗?”   杭瑄不用看,也能想象出他那状似正经微笑的可恶的脸。   这人,也就学习的时候是正经的。可能,以后也要加上个工作。可是,别的方面,什么时候正经过?   杭瑄刚刚对他转变的那么点儿好印象,此刻又烟消云散了。   她不回复他,那边停顿了会儿,又发来了一条:“不会睡了吧?成绩那么烂了,居然还那么早睡。”   明明知道他是激将,杭瑄也忍不住,“啪啪啪啪”打了几行字过去,直接点了发送:“我什么时候睡觉关你什么事?周伯年,你要不要管那么宽?”   这人还挺大言不惭的:“作为班长,有义务关注同学的生活起居。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日常一件小事,可能都会对你的学习造成影响,导致对你的考试失利。”   “强词夺理。”   确实是强词夺理,可她说不过他啊。   只能在心里抓耳挠腮地破口大骂——   这个乌龟王八蛋! 18.第017章 补习进行曲(4) 第017章补习进行曲(4) 杭瑄第二天去上课,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不那么好看。 陆琛难得从书本里略略抬了抬头,有些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杭瑄脸色更加难看了。昨天被骚扰到半夜,微信信息都快爆了,后来忍无可忍,把手机给关了机才算得了清净。 可她心里头,还是盘桓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杭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从书包里用力抽出课本,牙齿都忍不住磨了磨。上课铃响了,她的脸颊忽然一痛。 低头一看,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碎橡皮掉到了地上。 杭瑄捡起来, 回头望去。 周伯年拄着头在对面对她笑,雪白的牙齿很是闪眼。杭瑄举起橡皮, 狠狠砸回他脸上,奈何手里劲道不大,砸偏了,飞到了陆琛的课桌上。 陆琛捡起来一看,诧异地回头看她。 杭瑄脸上微微一红:“对不起。” 陆琛看看她,又看看周伯年, 微微摇头、失笑,把橡皮放回了她的桌上。 杭瑄更加不好意思了。 周伯年却像根本没什么事儿,仍是散漫地坐在那儿, 还跟她使眼色。 杭瑄扭回头, 不去搭理他。 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 讨人厌得不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杭瑄都是板着一张脸的,手里的筷子还狠狠戳着盘里的香肠,直到把它一刀两断。 李慧颤了颤,咽了咽口水:“谁惹你了?” 杭瑄勺起一口香肠,用力咀嚼着,含糊道:“没什么。”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安静,背脊挺直,微微垂着头,嘴巴一努一努的,像小松鼠。 可是,模样有点气闷,甚至,还有点……委屈。 李慧已经很久没有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了:“……说说啊,谁惹你了。” “没事。”她没有把这种事儿说出来宣扬的习惯,只是冷着张脸,手里的叉子狠狠戳着盘里的香肠,直到把一根香肠切成了无数小段。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杭瑄不自觉坐直了。 又是那个恼人的声音——她几乎可以想象,微信又被他刷屏了。 杭瑄烦闷地掏出手机。 李慧暗搓搓地起身,脚下步子朝她这儿挪动。杭瑄知道她什么德行,扫一眼微信就把手机揣兜里了,也不跟她打招呼,端起餐盘就朝回收处走去。 李慧哼了一声说:“不给看就不看呗,小矫情!别是你的情郎给你发的私密短信吧。” 话音未落,对面一根玉米棒带着呼呼风声朝她飞来。 李慧连忙伸手接住,紧接着哀嚎一声,玉米棒脱手而出。 她本可以直接丢开的,却捧住不肯撒手,为了吃的,就是烫着也要死死扒拉住,好不容易弄上了桌,捏住耳朵不住呼气:“烫死我了。” 杭瑄放完餐盘回来,路过她身边,笑骂她:“烫死你活该。” “没良心!”揣起玉米棒,李慧亦步亦趋跟上她。 两人都要走下台阶了,身后有人叫住她们。 李慧先回头,然后就看到了穿着白色运动衫大步迈下来的周伯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薛明、肖扬也在,忍着笑,虽然没指指点点,眼神交流很暧昧,很不可言说。 杭瑄的脸色愈发难看。 周伯年走到了她面前,弯腰下来跟她说:“吃完了?” 杭瑄的脸色当然不好看了,压低了声音说:“你要干嘛?” 他笑起来很清朗,一只手还揣在兜里,直起了身,漫不经心地说:“过几天就要放假了,有个志愿者活动,刚才我统计了一下,把你也给报了上去。” “什么志愿者活动?”杭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伯年一瞪眼:“怎么你就给忘了呢,今个儿早上老师还特地说过的,川承那边,有个关于野外探索的活动,几个高校一同联办的,为时七天,之后选出优秀的学生,颁发2000块奖金。” “还有奖金?”杭瑄狐疑。 “这种事儿,我还能骗你?” 杭瑄抬头看他的表情。他这人生得好看,浓眉大眼,一表人才,笑起来的时候艳丽夺目,精神奕奕,让人不信服都难。 可是,杭瑄知道他什么德行,仍是怀疑:“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举办什么野外探索?” “就是看你……你们这些小呆瓜儿太紧张了,才要带你们出去走走啊。前几天的新闻看了吧?六中那边有个女生精神压力过大,当场失聪了,还有各种走路都在背单词导致摔断腿、拄着拐杖来上课的。” 杭瑄眨了眨眼睛,皱起眉:“真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玄幻呢? 周伯年:“当然!” 他低头挨近她,轻笑:“我给你准备水和背包,你想带什么干粮?” 杭瑄后退一步:“干嘛老靠我那么近?” 她走远了,他又从侧面挨过来。杭瑄抵住他肩,把他推开,还在他肩上抽了一把,嘴里嘀咕:“狗皮膏药。” 周伯年笑,又凑过来:“你说我什么?声音这么好听,再说一遍来听听?” 杭瑄夺过李慧手里的钱包,直接砸到他那张嬉笑的俊脸上:“下流胚!” 她板着张脸走了。 周伯年几步就跟了上去,远远都能看到杭瑄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他在她身边牢牢跟着逗她笑的模样。 李慧摸着下巴思忖。 没点儿□□,谁信啊? 薛明和肖扬等围观许久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快到教室了,杭瑄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看他。因为走得急,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的表情很冷,嘴唇紧抿。 她恼怒又不想直接撕破脸的时候,就是这种绷着的模样,心里想破口大骂,又端着,不好意思直接骂出来。 周伯年轻笑,大言不惭地说:“想骂就直接骂吧,这边又没外人。” 杭瑄不说话,冷冷看着他。 他在她耳边吁了口气:“或者,你想放学后去天台再骂?” 杭瑄说:“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再开黄腔,我就一巴掌抽上去了。”她说得笃定,咬着牙,虽然声音放得很轻,眼睛里却仿佛要冒出火。 显然,已经是忍到极限了。 再谨小慎微、再能隐忍的人,也受不了他这种死皮赖脸的泼皮。 杭瑄抬脚进门,他在她后面说:“给你报了活动了,已经递交了,背包和干粮我帮你准备啊。” 杭瑄伸手堵住耳朵,当没听见,也不想听。 可耳朵里,脑海里,都是周伯年那讨人厌的声音,明明都听不见了,好像还是有无形的声波在她身边回荡,像有毒一样。 真真毒! 一个下午,她都无精打采的,练习卷做得磕磕绊绊。一方面是心情不大好,一方面,也是这试卷太难。 她做不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扁起嘴,把笔杆咬在嘴里,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一个纸团“嗖”的一声从旁边桌上飞过来,准确地击中她的脑门。 四周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忙着做题目,她坐的位置又偏,暂时没人看见。杭瑄弯下腰,把那纸团捡起来、打开。 上面一行字迹,标准而大气的行书,又兼有楷书的笔锋特点,苍劲有力,欹正相生。 光看字,就说是某位书法大家的也不为过,第一眼就给人这人很有风骨的感觉。可是,再一看字的内容,可就呵呵了。 “小宝贝,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别忘了去天台哦,有东西给你看。” 杭瑄没理他,继续做试卷。 谁知,他又扔了一个纸团过来。 这一次,她都懒得打开,直接扫到地上。 周伯年也火了,又团了一个纸团,偏偏扔到她课桌上。这一下,可算是点着了火药桶了,杭瑄忍无可忍,操起纸团转头就朝他扔去:“你是不是有病?” 纸团没有砸中周伯年,不偏不倚砸在了从后面进来巡视的数学老师的脸上。 做题的停下来了,发呆的也停下来了,数学老师脸上的表情石化了。 四周鸦雀无声。 杭瑄局促地站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数学老师的脸色由震惊逐渐转为阴沉,弯腰捡起那纸团,打开,当众读了出来:“你就铁了心不待见我了是不?” 四周没人说话。 数学老师把纸团扣在她的桌面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杭瑄,我本来不想说,你的成绩本来就不是很好,还不好好学习,在这儿搞三搞四,带坏班风。你知不知道,从明年开始,一周一次分班测验,成绩掉到年级100名开外两次就踢出实验班。知道吗?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杭瑄窘迫难当,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周伯年伸出手说:“老师,我有话说。” 数学老师的目光望过来,明显柔和了,连声音也温柔了不少,推了推眼镜笑着说:“伯年,你有什么话?下课说,好吗?” 周伯年是优等生里的优等生,每次考试都能保持在年级前十,而且家里条件非常不错,人也开朗,长相俊朗,没有老师不喜欢他的。 数学老师打算回头继续训两句杭瑄就揭过去,周伯年站了起来,声音掷地有声:“老师,那纸条是我扔给她的,跟她没关系。” 19.第018章 补习进行曲(5) 第018章补习进行曲(5) 数学老师打算回头继续训两句杭瑄就揭过去, 周伯年站了起来,声音掷地有声:“老师,那纸条是我扔给她的,跟她没关系。” 数学老师愣在那里,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文。 周伯年神色自如,好像干了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她是我邻居,前些日子吵了架, 就和解了两句。” 邻居? 不止是数学老师,整个班的人都看过来了。数学老师的脸色尤其精彩,想笑两下,却只是尴尬地扯动了面皮。 “坐下吧, 继续上课。” 说完这话,她寻了个由头就走出了教室。 杭瑄感觉有不少人都把目光往她这边看, 很不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放学后,她提了自己的书包就快速地走出教室。 周伯年在后面喊她,她当做没听见。 到了底下,手被他从后面猛地拽住,惯性带地她扑入了他怀里,被他单手揽住腰。杭瑄伸手要推他, 推不动,气急败坏地就要抽他。 “适可而止啊你。”周伯年攥住她的手,抬高了下巴说。 杭瑄看着他, 胸口微微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 可是她不说话, 什么都憋着。 周伯年实在受不了她这点:“有什么你不能跟我说的?你那儿不开心,哪儿不满意。你跟我说啊。为什么老是给我冷脸,认识这么久,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你真的只想做朋友吗?”杭瑄抬起眼帘,有些轻蔑地望着他,仿佛很久以前就洞察了他的心思。 周伯年坦然地望着她:“是,我是很喜欢你。”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也太过坦荡,让人难以适从,好像他这辈子只爱过她一样,好像他以后不会再爱别人,所以这样信誓旦旦,底气十足。 杭瑄被他看得越来越不自然,想要维持淡然的风度,动作表情却很僵硬。 幸得这时有人从楼上下来,趁他不备,她转身就跑。 周半年哪里能甘心,他本来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下被她这么摆了一道,更加地气,心里又像有一簇烈火在燃烧,最后都转化为了求而不得的愤然。 杭瑄身姿轻盈,跑步速度不算很慢,可怎么跑得过他呢?拐过一棵桦树的时候,被他从侧面包抄,直接拦腰抱起,扛到了肩上。 “周伯年,放我下来!”她的脸涨得一片通红,“你这个混球,快放我下来!王八蛋!” 周伯年笑嘻嘻地说:“有本事你跳下来啊。” 说完,这厮还恶意地掐了掐她的屁股。 杭瑄羞愤欲绝,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周伯年疼得嘶声,可也没有放下她,就这么扛着她从学校后门离开了。 杭瑄踢他又咬他,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不说话了。他反而有点不安了,问她:“怎么了,真生气了?” 她久久不答,他忙把她放下来。 谁知,她一着地就是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抓过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仿佛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 周伯年的脸色都涨紫了,她才放开他。 “别让我再看到你!”杭瑄负气着走了,脚步踱地前所未有的用力。 能把她逼成这样,周伯年这厮绝对是第一遭。 …… 一连好几天,杭瑄都没有理他,周伯年的心情就如十二月的飞雪。 脸成天都是板着的。 他不开心的时候,人就有些沉默寡言。 本来就是英朗俊美的长相,笑的时候如骄阳一般,耀眼地让人侧目,可不笑的时候,就有些冷冰冰的,看谁都不顺眼,极其不好相与,脾气又臭又硬,谁上去都是找死。 薛明和肖扬说起这事,都是摇头。 “多少年没发这么大火了?”肖扬纳罕。 薛明说:“这你都不知道?你不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吗,能不知道?” 肖扬:“少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就不说,憋死你。” 薛明认命地点点头,举手放在腮边,作势要冲远处在体育场打球的周伯年吼上两声,肖扬脸色大变,忙拽了他到一边:“哥哥哥哥,我错了,别去惹这祖宗,我怕了你了。” 肖扬得意:“快说,他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薛明轻嗽了一声,像是怕被人瞧见,还四处环顾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泡妞失败了。” 肖扬八卦地长大了嘴巴:“你没说假话,周大公子还能泡妞失败?他要想把妹,那不跟萝卜种地一样吗,一坑一个准儿?” 薛明快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声:“苍天有眼!报应啊,这就是报应。” “赶紧给我说说。” 薛明凑过来,贼笑着跟他一股脑儿开始讲,连周伯年上课往人家脑袋上弹橡皮这种幼稚的事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肖扬扼腕:“以前觉得,他智商高得不正常,每次考试都甩我一百多分,这贼特么不科学。都是吃粮食长大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出来混,还是要还的,哈哈哈哈。” “英雄所见略同。” 冷不防有道声音懒洋洋地□□来:“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给我也说说啊。” 两人背脊一僵,动作迟缓却整齐划一地回了头。 周伯年长身玉立,微微岔开着腿在他们面前运球,左右手来回运,腰背微弯,目光是盯着球的,好像压根没把注意力放他俩身上。 可熟知他性格的两人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对视一眼,撒丫子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周伯年抱起球两步跨上来,一球砸在薛明身上,反身一脚,把肖扬踹翻在地。 打了踹了还不够,他一手提起一个,一直拖到练兵场,吆喝开了:“刚出生的小猪仔啊,200块一只,六折,都来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堆正在训练的兵士笑得前仰后合,对薛明和肖扬指指点点。 两人恨不能马上晕过去。 可周伯年就是不给他们好过,人手提了一个拎起来:“不教育两句,你们俩还真忘了自己是谁了?啊?什么时候学了长舌妇那套,尽在背后说闲话。这舌头是不是多了,要不要爷替你们拔了,嗯?要不要啊?” 两人哭丧着脸,大声回答:“对不起,三哥,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周伯年这才放开他们,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薛明和肖扬对视一眼,抱头痛哭。 比吃了炸药还可怕啊! …… 晚上路过陆家门口,他在院门外停住,几次把手按上去想要敲门,可都搁了下来。 二楼的小窗户亮着灯,一道纤秀的侧影斜斜地倒映在窗帘上。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周伯年知道,那就是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冷天的要站在楼底下这样看她,好像中了邪一样。 可平静下来后,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难以掩藏的。 十几年来,他终于体会到二姐嘴里那种“无法从容”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就是你明明很生气,你想走,可脚步一点儿不随自己左右。 “伯年?”陆琛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皱眉看他,“怎么不进去啊?” 周伯年避开了他的目光,神色如常地说:“没什么,路过。” 陆琛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离开。 …… 其实,杭瑄的心情也没有好多少。这一个月以来,周伯年每逢空余时间就会给她补习,她的成绩上去了不少,虽然还是有很多不会,至少不会一头雾水,连题目都看不懂了。 她每次有题目不会就会去问他,他也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 可是,两人都闹成这样了,他也没好意思拉下脸去问他。 她偶尔也可以问陆琛,不过陆琛性子冷淡,喜怒不形于色,她总觉得问多了他会不耐烦,一次两次还可以,问多了就不那么好意思。 其他人同理,没有一个可以像周伯年那样,她问一次又一次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她停下来仔细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潜意识里,他竟然是她唯一不避讳的一个人。是因为他在自己面前也总是笑嘻嘻没有丝毫架子的纯粹?还是他虽然嘴里嘲笑着她的成绩,但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鄙视过她? 杭瑄不知道。 自习课上,她口渴地受不了,拿了水瓶去开水间打水。 好巧不巧,开水间没水了,她只好去三楼的阁楼上打水。 这儿在安全通道的最上方,用铁门揽着,以前是放置器材的。印象里,有个保洁工一直住在这儿。 杭瑄上去后,却发现门是开的,开水的灯是红的。 她喊了一声,保洁工打着哈欠出来,问她干什么。 杭瑄说借水。 保洁工穿上外套,拿起扫帚踩着楼梯下去了,跟她说,要多少灌多少,记得给他关上门就好。 杭瑄应了声,推门进去。 这热水器坏掉了,水流每次都很慢,她握着瓶子的手都发酸了,水瓶里才传来水可能快灌满的声音。 可就在这当口,外面传来铁闸门“嘎啦嘎啦”的声音。 杭瑄奇怪,问了句:“爷爷,您回来了?” 没人应,紧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杭瑄心里一惊,连忙抱着水瓶推门出去。 拦在楼梯口那道铁闸门已经被人拉上,还上了锁。楼梯拐角处有两个人影一闪,待她定睛一看,早没了影子。 杭瑄把水瓶的盖子拧上,喊了两声。 可这地方本来就人迹罕至,又在教学楼侧面的背阴处,周边丛林掩映,能很好地消除噪音,任凭她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听见。 20.第019章 怦然心动(1) 第019章怦然心动(1) 杭瑄没有回去。 自习课缺席了。 下一节自习课, 缺席了。 等到了放学前最后一节数学课,仍然不见她回来,周伯年搁下了笔,转头望向窗外。原本一个小时就可以做完的理综,现在都一个多小时了,他还没做完一半,心里像有一团乱麻, 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陆琛看出他的心思,侧头说:“小瑄不会无故缺席了,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周伯年握笔的手一紧, 没说话。 陆琛说:“当然,我只是随口一说。不过, 我刚刚看到邬雪和两个女同学出去了。”他说到这儿不说了,猜测的意思却传达到了。 周伯年丢下笔,捞了自己的外套就大步出去了。 路上碰上了几个人,他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披肩长发、长得非常清丽的女生,不高不矮, 一米七左右,不说话的样子挺沉默…… 他说了一大通,可人家压根没那心情听他啰嗦, 都是直接越过他, 不耐烦地说没听见没听见。 如果是往常, 周伯年肯定下一秒就发飙,提起对方的领子,手指戳着他的胸膛说,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 可这会儿,他一颗心像被挖空了,脚步虚浮,一点儿力气都不着,连气也发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逼一样,用着只有狗血电视剧里才会用的傻逼方法。 冷静下来后,他直接喊了个一年级的学弟,把杭瑄的照片给他看,给了他几张毛爷爷,说谁见过这个女孩就重金酬谢。 虽然这方法也有点傻逼,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刻那学弟就领着人过来了,告诉他,他正好出来上厕所,看到这姑娘去顶楼了。 周伯年二话不说,拔腿就朝楼上走。 学弟急了:“我的钱呢?学长,你不会赖账吧……” 话还没说完,一个钱夹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他脸上。 …… 杭瑄抱着肩膀坐在地上,人都有些麻木了,原本想等保洁工回来,谁知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 她算是能沉得住心神的人,也忍不住心烦意乱,甚至在想,放学后保洁工爷爷也不回来呢?难道她要在这儿呆一晚上?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感觉胃酸不断在分泌,刺激着胃囊,有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下课的铃声响了,不远处隐约传来学生的欢声笑语。 她爬到窗口,想喊两声,可没那力气,距离也太远了。 绝望中,外面的铁链发出尖锐的声音,然后是铁闸门被大力拉开的声音。杭瑄转过头,周伯年撑着门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就那么看着她。 那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想要哭,也想要笑。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冲过来,一把把她抱到怀里。他的气息交杂在她耳边,比她的呼吸还要急促。 他说,杭瑄你这个小混蛋,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会儿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杭瑄和周伯年一块儿出去,破天荒的,她坐了他那辆单车,当然,还是抓着车凳。 他也没调侃着让她抱着他腰。 一路骑得比较慢,耳边除了风声,还有车道上嘈杂的人声和鸣笛声。 这样喧闹的环境,杭瑄心里却一派安静。半晌,她说:“谢谢。” “不用。”周伯年的声音听上去很淡,“费了那么大时间和精力救你,不是为了听你一句‘谢谢’。杭瑄,别这么自以为是。” 杭瑄哑口无言。 他用平静而略带几分嘲讽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时,她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没办法出口。 第二天去教室的时候,邬雪和另外两个女同学都没有来。杭瑄问副班长凌志,凌志摸着脑袋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家里人揍了。” 杭瑄说:“谢谢。” 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右边的课桌望去。 周伯年在写作业,手里的笔快速地滑动着,手指特别好看,乌黑的碎发略散在鬓边,凭空多了那么几分安静温润的气韵。 他做作业时很认真,所以效率很高。很多人都看到他学习时间短,大多数时候好像看着都挺不务正业的,忽略了他做事专注、事半功倍的事实。 像她这样的,虽然一年四季都钻在课本里,但是效率极低,12个小时的学习没准还没他半个小时有效果。 他这么淡然的模样,不整天嬉皮笑脸缠在她身边了,她反而有些不自在。 自习课上,有道题她做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了想,拿笔侧过身子去戳他的胳膊。 周伯年转过脸来,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脸色微红,犹豫着把试卷举起来给他看。 周伯年扫了亮眼,起身走到她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笔。杭瑄一怔,他已经微微俯低了身子,贴着她弯下腰来。 那只空着的修长的手,自然地搭在她的椅背上。 这个姿势,好像在拥抱她。 “你多加了两条辅助线……”他又挨近了些,神色平静地掏出橡皮,在试卷上擦了几下,把她多画的线都给擦掉了。 他挨得很近,杭瑄微微侧头,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神色很冷淡,半垂着眼睑,安安静静地看着那试题,手里的笔飞快地动着。 他身上有一种很清爽的气息,清冽好闻。 杭瑄屏住了呼吸,有那么一刻的失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喊了她两遍了,手里的笔轻轻敲在桌面上,皱起眉,不大愉悦的模样。 她低下头,接过那笔。 可是,她刚才压根没听,手停在试卷上迟迟下不去。 “智商啊,真拿你买办法。”周伯年叹了口气,重新拿过她手里的笔,按照之前讲解过的模样再一次讲解起来。 有不少人朝这边看,目光有怪异的,也有欲言又止的。 高中生了,又不是傻子。 讲个题而已,要不要靠得这么近啊? 当然,这话没人赶在班长大人面前说,除非下次数学考试不想及格了。 下午体育课,杭瑄上的是羽毛球,打了两场就有些受不了了,她和跑到垫子上坐下来,和李慧背靠着背,喘着气。 “我的体力今天不是很好。” 李慧觉得她这话有毛病:“什么叫你‘今天’体力不好?”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想的什么,反正乱糟糟的一团。今天一上午,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之前每次考完试发试卷的时候,有点惶惶不安,但是,又和发试卷不一样,在不安里,又透出几分虚幻的茫然。 她觉得自己很乱。 隐隐知道这种混乱的根源是什么,但是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面对。 杭瑄捧住脸,把头埋入了膝盖里。 同班的罗欣和付玉在耳边叽叽喳喳:“班长这几天总觉得怪怪的,都不笑了,以前在走廊上碰到,跟他打招呼还会冲我笑笑呢。” “挺好的,比以前还成熟些。” “一点儿也不好,跟冰块似的,对什么好像都不上心。” “我也觉得他很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感觉少了几分元气。我的元气少年,难道也被高考压得一去不复返了?” …… 杭瑄觉得有点烦,盖住了耳朵。 其实她心里明白,不是这两个女生烦,而是这两个女生提到了周伯年,她极力想要逃避的人,所以,她才会感觉道烦。 因为她潜意识里在笨拙地保护着自己。 她害怕提到他。 心里这么想,脑袋却不由自主地仰起来,朝比赛场中望去。 篮球比赛正进行地热火朝天,高台上的女生坐地满满当当的,一个个神情兴奋,对场中激动地呐喊,气氛甚是热络。 这时,变故突生—— 眼看红色球员就要进球,蓝色一方的守门员心里一急,不由自主就冲了过去,推撞了那个球员。 那球员一个趔趄后退,还没稳住身形,后面擦过来的人又和他撞到了一起。 那男生被绊倒在地,摔得很猛,整个人是斜飞着倒出的,滚了好几米太停下。 他手里的球也飞了出去。 看台上的女生都惊呼着站了起来。 “周伯年,是周伯年啊!” “快送医护室啊。” “摔得好严重,不会出事吧?” …… 耳边的声音纷杂错乱,如一个个用金属敲击出来的音符,强硬地钻入杭瑄的脑海里。那一瞬间,她仿佛失聪了,耳鸣不断,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讷讷地站了起来,眼睁睁看着周伯年被两个男生扶着架了出去。 21.第020章 怦然心动(2) 第020章怦然心动(2) 杭瑄跟着人流出了体育馆, 踯躅着站在台阶上。 李慧跟出来,推了她一把:“愣着干嘛?去啊。” 杭瑄有些为难:“这么多人都去了,我去凑什么热闹?而且,他也不见得想看见我。” 李慧一脸看白痴的眼神:“小姐姐,你真的是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啊。讨厌你?他哪里是讨厌你啊?你都没明白他为什么不理你吗?” 杭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慧恨铁不成钢,拖住她胳膊就往医护室走:“要是陆琛表露一丁点儿对我有意思的迹象,我今天晚上就把他给办了。你倒好, 人家都那么明显了,还跟个小傻逼似的。真是被你气死了!” 杭瑄被她说得不自在,推开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李慧捏住她的脸, 逼得她往自己面前走:“丫让你装!” 到了医护室,杭瑄又不好意思进去了。 “要是我进去, 他不理我,那不是很尴尬?” 李慧白她一眼:“为什么不理你,怎么会不理你?退一步说,就算不理你又怎么样?你拉一次脸算什么,人家都拉几次脸了?别的不说,你以后还想不想有人教你做题目了?没有他, 你就等着以后继续吊车尾吧。” 她说的太直白太难听了,杭瑄推开她,负气走了进去。 医护室不大, 外面除了等候的大厅, 就是是吊盐水的玻璃房, 杭瑄扫一眼,没看到周伯年,又见左边的诊疗室门半开着,犹豫一下,过去叩了叩门。 门开了,医生在里面看着她:“挂号在外面。” 杭瑄摆手说:“我是来找人的。” 她的目光望里面往。不大的诊疗室,只有一张床,周伯年背对着她靠在那儿,身边两个男同学在跟他说话。 听到声音,三人都往门口往来。 杭瑄就成了焦点。 尤其是另外那两个男生,望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可言说的暧昧。不就是薛明和肖扬吗?周伯年的铁杆小弟。 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杭瑄板着面孔,直接无视了他们,看向周伯年。 可她的目光甫一和他对上,又有些心虚气短,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地开口:“……你没事儿吧?” 周伯年有些讶异:“你专程过来看我的?” 他腿上还打着绷带和石膏,裤腿卷地老高,大刺刺坐在那儿。周伯年的睫毛很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的时候,表情有那么一刻的懵懂。 杭瑄有点赧颜:“……有人跟我说,班长进医护室了。” 说完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薛明和肖扬站起来,勾肩搭背地笑起来:“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小宝贝’?”那语调,还和周伯年以前调笑时唤她的模样挺像的。 杭瑄一愣,这下,脸腾地一下红了。 周伯年拔下针尖,操起吊瓶就往他们脑袋上砸了过去:“狗嘴里喷的什么粪!赶紧给我滚,把你们这两张臭嘴给我洗干净了。” 两人哈哈大笑,飞快地窜了出去。 大夫看得愣住,皱起眉:“你这是干什么呢?这才刚挂上。” 周伯年赔笑,弯腰要去够那吊瓶,杭瑄忙过来,赶在他前面把吊瓶捡起来,递给大夫:“您看……” 大夫摇着头,接过那吊瓶放了回去:“算了,也都挂了大半了。他这体格,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外伤,将养两天就好了。” 杭瑄说:“也就是说,没什么大碍咯?” 大夫没好气地哼了声:“能有什么大碍?生龙活虎的,我还没见过这种病人呢。” 他说得周伯年脸一燥。 杭瑄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会儿,她轻嗽了一声,压了压唇说:“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儿。” 周伯年绷着脸,见她要出门了,忍不住出声:“你就这么走了?” 杭瑄犹豫一下回过头来。 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也不跟她说了。 气氛有点尴尬。 杭瑄驻足了会儿,说:“你好好养病。”然后逃也是的出了诊疗室,整个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真后悔听了李慧的话来这一趟。 晚上,她一个人回去,和往常一样通过岗哨,绕过条条路,进了家属区。路过三号院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出来,喊住了她。 这里面以前是对外交流的大使馆,后来国情变化,八/九年后就封了,闲置到现在,而今是个博观,平时根本不对外开放。平日里,警卫连的兵查得很严,大门常年是封闭的。 杭瑄疑惑地回过头。 这一看,她怔在那里。 凌一凡也愣住了,没想到这随便喊一声,还是个见过一面的半个熟人。 他半只脚还踏在三号院的台阶上,一只手搭在在石狮的脑袋上,剃着板寸的头只剩一层青喳,就差见底了。 这人生得人高马大,身高和周伯年不相上下,浑身上下肌肉结实,可那一张脸啊,却清秀异常,笑起来两条秀逸修长的眉毛扬起来,很可人,实在和他这副健壮的体格不搭。 他挠了挠头,舔了舔牙齿,想着怎么开场白,杭瑄已经先发制人:“你们不是对面海军庙里的吗,怎么上咱们空司来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她这番质问掷地有声,颇有种主人家里光顾了一帮窃贼的味道。 凌一凡初始有点尴尬,见她这副姿态,骄横气上来,脸一板,皮笑肉不笑地说:“爷爷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管不着。小妞,今天呢,你什么都没瞧见,也什么都没听见,知道吗?” 杭瑄不吃他这套:“你们是爬墙进来的吧?”一想又不对,这儿戒备这么森严,怎么爬地进来?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东边紧挨着的另一个大院角落里是工勤宿舍,守卫一般,院墙缺了一块,内院子弟都知道,从那儿进去,再踩着角落里一棵古树就能翻上来。 不过,外面人还是进不来的,海军大院就在空司对面,平日打个证明也能进到旁边的工勤宿舍,想必他在里面还有什么熟人。 也不知道费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还真被他们几个溜了进来。也不知道脑袋里转的什么歪点子,指不定又想着怎么害人呢。 她板着脸说:“你们快走,不然,我要喊人了。” 凌一凡什么时候被人威胁过? 开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过去后,骨子里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气性又上来了,哼笑着跳下台阶,抬手一捞就勾住了她的脖子,死死按住。 恶声恶气地威胁:“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找点事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妞,你是不是想挨揍啊?” 杭瑄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这人身上还一股汗臭味,难闻得紧。她的脸憋地通红,努力地扒拉,想扒开他的手:“放开!” 这人力气才跟牲口似的,大地可怕,可他也不想想,为了一时之气跟她在这里耗值不值得?万一一会儿警卫连的来人了呢? 怪不得周伯年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估计脑袋里塞的都是稻草。 见她不开口,凌一凡眉毛一竖:“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厉害了?” 旁边一人小声说:“老四,欺负女孩子不大好吧?” 凌一凡瞪他:“闭嘴!她算什么女人啊,飞机场加平底锅。” 杭瑄气得头都要炸了,怎么会有这种脑残?这人简直比周伯年都要恶劣百倍,而且是不长脑子随口就来的那种傻逼! 超级大的傻逼! 她狠狠一脚,朝他那双踏着板鞋的脚背跺了下去。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在三号院外面响起。 正好,一伙警卫从前面五号院过来,正值换班交接,精气神正足,听见声音就跟蚂蟥见了血似的抄小道过来,不刻就把这群瘪三给围了。 杭瑄对为首那个说:“李哥,就是他,带人从外面翻进来,图谋不轨!”手指利落地一指凌一凡。 李昊大手一挥,两个警卫上来就把凌一凡就地制住。凌一凡大嚷“放开我”,其中一个警卫狠狠在他脑袋上一拍:“老实点!” 凌一凡被拍蒙了,过了会儿,嚷嚷着叫起来。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对面海军大院的!” 警卫又是一巴掌呼过去:“你是天王老子都没用!没有许可,擅自翻入军事禁区,现在怀疑你图谋不轨,给我老实点!” 说完,两个年纪小点的警卫上来,照准他肚子就是两拳,打得他马上歇菜了。 可他嘴里还是哼哼唧唧的,很不服气。 李昊懒洋洋地走过去。 两个警卫连忙提了他的后领子给他提溜起来,两人驾着他,一人扳住他的头,露出他一张龇牙咧嘴的脸,表情很凶恶,像不服输的小兽。 李昊没说话,转头看向身边一人。 那人也很高,条干很好,穿着作战服,手里按着对讲机,叉着腿如标枪般站在那儿,脸上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态,但是帽檐下十足的一张俊脸。 杭瑄没见过他,看制服,感觉不是这儿的警卫,挺年轻的。 “老二,你怎么看?”李昊轻嗽了一声,背着手问。 “我日你妈,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老二’!”这人刚才还一副正义凛然、不苟言笑的英武模样,当下就立刻翻脸,看得杭瑄咂舌。 李昊又咳了两声,忍着笑说:“口误口误。” 沈泽帆哼了声,扫了凌一凡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跟看个垃圾似的,目光说不出的嫌弃。 凌一凡被激怒了,破口大骂:“我日你……” 沈泽帆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脚踢他脸上,直接把他踩地里,打了个哈欠,弯下腰来跟他讲道理:“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你挑什么日子不好,偏偏要挑今天?” “我管你是什么日子?爷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一堵破墙还能拦我?” 沈泽帆叹了口气,散漫地抛出一个惊天炸弹:“二号首长要过来,咱们这些一区的呢,都是过来联合执勤的。你闹没事,现在就给你押回咱们卫戍一区,等晚上下班了,再给你老子去个电话,让他从青海赶回来领你。” 凌一凡一愣,汗终于下来了,不可置信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不,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爸在青海那边?” 沈泽帆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了,我也是海军大院的啊,还真就这么巧了,正好住你家对门啊。” 凌一凡一张脸,顿时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精彩地不得了。 杭瑄在一旁看了,抬手盖住了脸,忍笑忍得极为辛苦。 22.第021章 历险记(1) 第021章历险记(1) 这日晚上, 陆琛去了通讯兵大院探亲,也就没人给她做饭了。 杭瑄约了杨芊芊,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原本食堂不大,前两年刚刚翻新过。 两个姑娘各自拿了饭盒,打了满满几个菜,边吃边聊。杭瑄就把傍晚遇到凌一凡那傻逼的事儿跟她说了,逗得杨芊芊合不拢嘴。 “后来呢?那小傻逼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杭瑄忍不住了, 笑得忘形,都弯下了腰。 沈泽帆把他提到了练兵场,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光着膀子绕着操场跑了20圈,每跑完一圈就喊一声“我是大傻逼, 脑子有坑的大傻逼”。 自此,凌一凡和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毕竟, 要不是她喊了那声,他根本不会被卫戍区和中警的人逮住。要就是空司里的勤务,说教一番就给他放回去了,谁让他这么倒霉,偏偏撞到枪口上,还偏偏那么凑巧, 被沈泽帆那个活阎王逮到。 什么叫“喝凉水也塞牙缝”啊? 这就是啊。 杭瑄还是觉得可乐。 有些人,天生就是来制作笑料的。 杨芊芊也跟着笑个不停。 冷不防后面插入一道声音:“说什么这么开心啊?”一个铁饭盘搁到了桌上,人顺势在杭瑄对面坐下。 杭瑄一怔, 看向他。 周伯年的神色不像以前那么热切, 但也不失诚挚, 对她笑了一笑:“正好碰上,一块儿吃吧。” 杭瑄舔了舔嘴唇,没开口。 杨芊芊却如坐针毡,磕磕绊绊地说:“三哥……我……我真没钱还你,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 “谁要你还钱了?”周伯年挑了挑眉,手里的筷子翻了翻茄子,挑来挑去又捡了块黄瓜扔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神色不咸也不淡,实在看不出虚实。 杨芊芊却寒毛直竖,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好一顿饭,如今却吃得筷子都拿不稳。 杭瑄见她可怜,从自己饭盆里挑了块最大的蹄髈腿肉塞给她:“多吃点儿。” 周伯年在一边凉凉地说:“都快120了,还是少吃点儿吧。” 杨芊芊原本开开心心把肉塞嘴里,闻听此言,顿时没有食欲了。 杭瑄有些生气,瞪了周伯年一眼,但是碍着他俩之间的那点儿别扭,没有像以前那样怼地理直气壮。 周伯年笑道:“下个礼拜一出发去野外探索,咱们班一共八个人参加,你准备一下吧。” 杭瑄搁下筷子:“这么快?” 周伯年:“快什么?这都寒假了。” 杭瑄被噎了一下。 …… 其实,对那什么野外生存探索,她并没有什么大的兴趣。 但是,名单都报上去了,不去又不大好。考试考完,她整个人也略微放松了些,几日后的早上,和陆琛略微收拾了一下包裹就出了门。 她对这些没经验,冲锋衣和背包还都是陆琛帮忙买的。 买的时候,他一边推车一边跟她说:“伯年跟我说过了,帐篷、睡袋和防潮垫这些他都帮你准备了,不用多带了。” 杭瑄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他就算不说,她也没打算买。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要买什么啊。 八人约在校门口集合,六点不到,巴士就等在那儿了。 周伯年和薛明在门口招呼他们,等人都上去了,又检查了一下人数,让司机关了门。引擎响起,车子慢慢驰离大门。走的是后山的公路,不一会儿就远离了市区。 杭瑄和陆琛坐在较后排的位置,天气有些冷,车内打了暖气,渐渐的,她的眼皮就合了起来。 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到了正午,公路上却一片荫蔽。 公路两旁树木参天,除了有横在路边的路标指示方向外,再难看到别的参照物。明明是大白天,视野里却很暗。 约莫开了有几个小时了,四下一望,一车八人一大半都在闭眼假寐。车大人少,坐得有些零散。 她和陆琛的这个位置,正好是靠后的角落了,没人回头基本看不到。 杭瑄有点饿了,肚子叫了两声。 旁边有人递给她一个三明治和一袋牛奶:“饿了吧?” 她刚接过东西时手就顿了一下,侧头一看,周伯年神态自若地坐在她身边,低头掰着一只胡萝卜餐包。 杭瑄有点反应不过来:“陆琛呢?” 周伯年指了指前面。 杭瑄一看,他架着腿坐在李慧外侧,所有人都在睡觉,李慧都张着嘴巴头朝天地留着哈喇子,就他还在看报纸。 杭瑄其实想问,为什么他们会互换座位?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出不了口了。 舌头像打了结。 “快吃吧,吃完睡一觉,等到地方,估计已经是晚上了。”周伯年掰着餐包,目不斜视地说。 他好像很有经验,杭瑄问:“你不是第一次来?” “我经常参加户外运动。”他转头对她笑了一下,下巴点点那三明治,“乖,快吃。”尾音里那调子扬起来,像猫儿的爪子,在她心底里划过。 杭瑄脸色涨红,低头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又叮咛:“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说话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离他近了些。 大巴座椅是那种双人的皮椅,中间没有缝隙,好像不分彼此。他人高大,一下就占去了大半,把她挤到角落里。 杭瑄缩着,一言不发地啃着嘴里的三明治,不时抿一口牛奶。 周伯年从一旁望向她,小姑娘分明是有点怒了,但是下颌绷着,什么也不说,沉默地忍耐着。 为什么忍? 一车的人呢。他是知道她的,虽然脾气暴,但很隐忍,人多的时候绝不和人正面冲突,何况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他忽然很好奇,她的忍耐极限在哪儿。 心里想着,借着车的摇晃靠了过去。 杭瑄一怔,低头一看,他修长的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她穿的是直筒宽松的白色毛衣裙,下摆像旗袍一样两边有开叉,里面穿着连裤袜。 不是那种加绒的,因为姚歆说不透气,给她买了羊毛的,虽然有点厚,但透气性很好,感触要比那种连裤袜强得多。 杭瑄一动不动,有点发蒙,也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会儿,她鼓起勇气回头,却对上了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眼底漾着笑意。他的表情是真的坦然,好像根本没做什么。 被他感染,她竟然也有些迟疑起来。 周伯年收回了手,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车颠得太厉害了,我不是故意的。” 杭瑄揉了揉眼睛,迟疑地说:“没关系。” 她继续吃手里的三明治,吃完后,把塑料包装纸团在一起,想弯腰扔去外面的垃圾桶。可够了两下,愣是没够到。 周伯年从她手里接过来,扬起垃圾在她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 他都没回头,随手一抛,那包装袋就投进了垃圾桶。 准确无误。 杭瑄瞠目结舌。 他回头对她微微一笑,曲起的手指迅速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不止脑袋不灵光,手脚还不灵活。” 杭瑄不开心,揉着脑袋背了过去。 他贴过来,想和她说点儿悄悄话,车子这会儿剧烈地颠了一下,他猛然一下甩过去,狠狠撞到了她身上。下面贴下面,就那么一瞬间,他硬了,裤裆里那一团儿,牢牢顶住她。 这下,不止她涨红了脸,周伯年也有点儿尴尬了。 他侧开了身,微微朝向外面。 杭瑄坐正了,也不说话。 车子出了公路,进入了一个崎岖的小镇。这地方刚刚下过雨,路上泥泞不堪,司机一个没留神,把车开进了一个水沟里。 这下好了,上不来也下不去,一车人只好下去帮着想办法。 女生满脸愁容地站一边,男生自发组成了队伍,叠罗汉似的推着那车,司机在车上试着发动。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没发着,反而陷地更深,还熄了火,眼见不叫拉车是发不动了,一帮人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周伯年过去,多抽了几张毛爷爷递给那司机,也递了根烟过去:“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想到这趟会这样,修理费算我的,剩下的,您回去多买两包烟,压压惊。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 司机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烦闷地在路边杵着,见他这么上道,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说笑了两句,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可这地方信号不好,竟然都连接不上。 几人这才有些慌了,都看向周伯年。一个女生都快哭出来了:“班长,怎么办?” 男生也都看着他。他就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这些学生都是以前理科班的,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班主任除了上课基本不管事,乐得清闲,班级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管,包括节假日组织出游。他组织能力挺强的,应变能力也不错,以前组织出来玩,出了事儿也都是他扛着。 所以,一有事情这帮人就都歇了菜,只懂得看他。 周伯年没好气地叉着腰,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一个个都看我干嘛,我能变出信号来啊?” 一女生说:“那这么办啊,班长,咱们怎么回去?” 周伯年没理会他,几步攀上了高地,往那镇里望了一眼。陆琛过去,和他对了个眼神,说:“我看过了,是个荒废的小镇。不过,房子都在,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先去里面住一晚。” 周伯年点点头,回来说:“把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进镇。” 第23章 历险记(2) 第022章历险记(2) 这个小镇已经荒废了, 而且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镇, 两旁建筑有不少已经倾倒坍塌,砖头和水泥钢筋暴露在空气里, 显得有些荒凉。 小镇坐落在山脚下, 地势有点高低不平,脚底下的青石板有不少被黄沙覆盖,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杭瑄看到路边有一间小卖部,忍不住过去看看。 灯箱上的字迹斑驳模糊,依稀可以辨认出是“XX副食品烟酒店”, 有两个喝空的啤酒瓶散落在台阶下,还有一些烟蒂埋在泥土里。 她伸手推开门,一道黑影从里面窜出来,直对她面门, 吓得她连忙侧身一扑。 可那东西的爪子还是挠开了她的胳膊,火辣辣地疼。 定睛一看, 是一只异瞳的黑猫, 很野, 冲她挥了挥爪子, 然后灵巧地攀上房梁, 不刻就失去了踪影。 杭瑄暗叹倒霉。 周伯年从后面追上来,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怎么样, 痛不痛?” 前面原本走着的六人包括司机大叔也停了下来。邬雪凉凉地说:“这可不是在四九城里,这是荒郊野外,拜托有些人注意点, 别拖累了大家。” 杭瑄没说话,只是捂着伤口。 周伯年回头竖起眉毛:“邬雪你少说两句会死吗?阿琛,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周伯年,你这个混蛋!”邬雪气得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薛明和肖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周伯年这时才低咒一声蹬向他们:“愣着干嘛,傻了?人生地不熟的,别让她乱跑。” 两人应了声,连忙追了上去。 陆琛把药箱拿了过来,递给他酒精棉。 周伯年没有接,用力一挤她的伤口,疼得杭瑄眼泪都出来了,瞪他:“你是不是公报私仇啊?” 周伯年:“你有没有常识啊?怪不得你每次生物课都不及格,连染色体都分不清。” 杭瑄要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伯年拉过她胳膊:“别闹了。”低头给她擦上酒精,简单处理了一下,反复消了毒。被猫狗抓伤不宜包扎,所以也没有给她包。 陆琛收起药箱,看了看天色:“快点起来吧,时间不早了,早点找到住的地方。” 杭瑄也不闹了,任由周伯年扶起她,跟着大部队一起朝小镇深处走去。 周伯年带着人在小镇里转了一圈,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才决定在一个破破败的厂房里住下。 邬雪已经被薛明和肖扬带回来了,气闷地踢着地上的石子:“那么多房子不住,为什么要住这儿?” 周伯年现在看到她就烦,懒得搭理,扶着杭瑄进了大门。 邬雪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只能跺脚。 罗欣安慰她说:“出了这种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班长大概心情不好吧。” 邬雪扁着嘴哼哼。 陆琛有点看不过去,扫了她一眼:“我们现在在野外,不是在城里,这个厂房虽然简陋,但是四通八达,彼此可以照应。如果你要住楼房,你自己出去吧。出了什么事,没人会来救你。” 陆琛很少这么疾言厉色。 邬雪自知理亏,也不哼唧了,只是咬着嘴唇,很是委屈。罗欣一直在她身边好言好语地安慰她,却被她骂道:“要你假好心!” 这厂房不大,只有四五十平方,以前似乎是个染布厂,地上还有几台随处摆放的机器。周伯年招呼薛明和肖扬,把这些机器挪去了角落里,几人纷纷选了地方,拿出背包开始张帐篷。 杭瑄看向陆琛,陆琛指了指周伯年:“你那些装备,都在他那儿。” 杭瑄这才想起来,东西都是周伯年给她买的。 那边,周伯年已经搭好了帐篷,牢牢地扎在地上,跟他的毗邻,门对门紧挨着。他买的是有一块透明薄膜的那种,人在里面,可以看到对方。 杭瑄摸了摸那膜,看着挺薄的,实际上还蛮厚。 周伯年给她拉开拉链,弯腰点了点,像小时候喂完鸡似的往里面点了点:“进去吧,小宝贝。” 总觉得他是在讲“吃完了啊,小鸡仔,快进窝吧”。 杭瑄不进去,就那么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啊?找茬?” 周伯年纳了罕了,不解地看着她:“我怎么就找你茬了?倒是你,老是瞧我不顺眼。” “你规矩点,我不就瞧你顺眼了?” “我怎么不规矩了?”周伯年贴过来,笑的样子很欠扁。杭瑄是真的气,但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毕竟,他也没干什么。 不过,她神色不豫,显然是不高兴了。 周伯年原本笑着,略有些得意,见她这副神色,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好了,不跟你闹了,吃东西吧。”他拉过她的手,把埋在手里的烤鸡递给她,偷偷跟她说,“他们都没有,吃的都是压缩饼干。” 为了出行方便,减轻重量,大伙都带了干粮和水,且严格控制了数量。 杭瑄捧着那烤鸡,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想了想,又递还给他:“你自己吃吧。” 周伯年不解:“你为什么不要?” 他疑惑的样子是真懵真呆,没有平日使坏的样子,杭瑄忍不住笑了出来。笑过后,她说:“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吃饼干就好。” 周伯年拉过她的手,硬是塞进了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啰啰嗦嗦,哪那么多废话?” 他蛮横起来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说完就走了。 杭瑄叹了口气,只好抱着烤鸡去了陆琛身边,分了只鸡腿给他。 陆琛接过鸡腿一看,怔了怔:“哪儿来的鸡腿啊?” 杭瑄见没人注意,小声说:“周伯年。” 陆琛笑了一笑,把鸡腿递还到了她手上:“那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杭瑄一愣:“我吃不了这么多啊。” 陆琛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干净利落地咬了一口:“吃不下也得吃完了,我可不想回去后被伯年上门来找茬。” 杭瑄哼了声,没说话,坐下来开吃。 李慧在一旁看见了,偷偷猫腰过来,很不客气地直接撕了只鸡腿来吃,嘴里还说:“好吃,真好吃。” 她吃得忘形,杭瑄都来不及劝阻,邬雪那边的人就听见了。 邬雪放下饼干,往这边瞄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她自己端着要摆架子,递给了眼神给一旁的罗欣。 罗欣有点尴尬:“这样不大好吧?” “让你去就去!” 罗欣只好起来,踯躅着到了杭瑄面前:“……那个,你可不可以分一只腿给我们,干粮太难吃了。” 说完,她的脸就涨得通红,显然,心里也明白这要求不合理。要是放平时,那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出门在外,别说一只鸡腿,就是一口水也是很宝贵的,虽然是同学,但关键时候还是各管各的。 李慧直接嘲讽出声:“邬雪让你来的吧?她怎么不自己来啊,尽让你打冲锋?你也是,脑袋不灵光了吧,这种时候还听她的。” 罗欣更加尴尬,也不要鸡腿了,转头就走了回去。 邬雪狠狠瞪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她自己爬起来,三两步就冲到了李慧和杭瑄面前。可真到了面前,她又有些扭捏,声音弱了下来,底气不足地说:“都是同学,你干嘛这么小气啊?” 李慧就乐了:“都是同学,把你的存款零花钱都拿来给咱们分分,怎么样啊?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毕业后你怎么不去西藏支教个几十年啊?” 邬雪被她一番尖利的抢白怼地无言以对,脸憋得通红。 她气急败坏地踱了回去。 “神经病。”李慧撇撇嘴,继续啃嘴里的鸡腿。 杭瑄递给她水,柔声说:“慢点儿。” 李慧冲她笑,猛地眨了一下左眼:“爱你。” 杭瑄生生被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自在地摸了摸胳膊:“别随便亲啊爱的,这种话,有话留着给喜欢的人吧。” 李慧没心没肺地笑,对她挑了下眉:“喜欢谁啊?我就喜欢你,小宝贝。” 杭瑄脸一红,抓起一只鸡腿就扔向她。 李慧利落地接住,嘴里喊着“谢谢”,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去。 杭瑄说:“撑死你算了,口没遮拦。” 李慧揶揄地笑着,慢慢挨近她:“骂吧,小宝贝儿,你越骂我,我就越开心,我最喜欢你骂我了。” 她还抬头冲其他人笑了笑,略提了提声:“你们说,是不是啊?” 所有人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杭瑄恼羞成怒,抓起手边的压缩饼干,左右开弓,全都砸她脸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霸王票: 天神少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5 20:47:49 大魔王的储钱罐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6-26 11:52:53 营养液: 读者“大神们的粉丝”+1、“大魔王的储钱罐”+10、“明月天”+1、“小风筝”+10、“诸事安康”+1、“愿景如初”+3、“张心蕊是公主” +1、“sylin” +20 *** 昨天只是略微试探,就试出了一大帮不CJ的娃。 想开车?早着呢,做梦╮(╯▽╰)╭ 第24章 历险记(3) 第023章历险记(3) 晚上, 杭瑄躺在小帐篷里辗转反侧, 怎么都睡不着。 她忍不住侧过身去。 黑暗里,月色穿过洞开的窗户, 落下一地清辉。周伯年睡得很安详, 一只手枕在胳膊下,一只手搭在身边,双腿略弯,像只虾米似的蜷缩起来。 杭瑄忽然觉得,他这睡姿有点儿眼熟, 仔细一想,自己平日不就是这么睡的吗? 她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忍不住对他挤眉弄眼。 谁知,他这会儿竟然睁开了眼睛, 一眼就把她这副搞怪的模样看个正着。周伯年松了松送禁锢,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眼神揶揄。 杭瑄被他看得脸热, 幸亏天黑了, 才不至于当场出丑。 她翻过身, 把屁股对准他。 周伯年吃瘪, 讪讪地扁了扁嘴。 …… 第二日动身出发,陆琛掏出地图, 和周伯年弯腰在地上比划了会儿,对视一眼,眼中有了定计。 周伯年沉吟会儿, 跟大伙说:“我们得朝南边走,这是大方向,不能错,其次是循着有水源的方向。我们带的水不多,从现在开始,集中到一起,有效分配。” 没有人有异议,一个个开始动手,不一会儿就把东西集中了起来。 略微计算了一下,算好分配后,周伯年和陆琛领着几人上了路。 司机没法,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算是路上有个照应。 辨别方向这种事情,对这帮高材生来说不是问题,周伯年小时候在西郊部队长大,跟着周卫霆经常去京西执勤,应对一些危机情况还算有经验,不至于乱了方寸。 他神情镇定,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其余人的心里也就吃了一记定心丸,这一路走来,竟然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邬雪先扛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累死了,我实在走不动了,先休息一下吧。” 周伯年神色严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坐着等死吧,其余人,跟我走。” 这种关头,大家都知道厉害,再难受也咬牙跟上了。 就连罗欣,也只是回头看了邬雪一眼,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邬雪又气又急,眼睛都憋红了,只能艰难地爬起来,快步跟上。 路遇峡谷,有蝴蝶从里面翩跹而出,在山谷上空盘桓。周伯年和陆琛对了个眼神,心里都是纳罕: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蝴蝶? 除非是有温泉之类的特殊地理形势。 下到底下,又顶着一线天往前走了会儿,远远就看到一伙儿围在花木葳蕤的泉畔,看装备,是和他们差不多一同参加这期野外探索的队伍。 其中,还有凌一凡和廖媛媛。 周伯年领着己方过去,跟凌一凡交涉:“不介意我们借个地吧?” 凌一凡哼了一声,百无聊赖地衔着一根狗尾巴草,抖着腿儿:“地又不是我的,你爱坐不坐,别杵我身边碍眼就行。” “那就谢了。”周伯年招呼几人坐了,在离温泉不远的相对干燥的地上搭了帐篷。 两方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营。 周伯年还是把帐篷搭在杭瑄对面,和她门对门紧挨着。 没人的时候,杭瑄瞪他:“你干嘛老赖在我身边?” 他舔了一下牙齿,轻轻地笑:“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你不在我视野里,我怎么能放心呢。”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他一路指挥领导众人过来,她潜意识里都忘了他是个无赖的事实。 周伯年说:“你骂吧,打是亲骂是爱。” 杭瑄吧一包压缩饼干扔到他脸上,却被他捉了手,拉到帐篷后面。杭瑄挣扎,想踩他的脚,却被他眼疾手快地避开了,怄地她想赏他两个大耳刮子。 “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喊吧。”周伯年莞尔一笑,眼尾挑起来,带着意味不明的低靡的笑,“让所有人都来看看,反正我不怕丢人。” 杭瑄自此知道,不能跟脸皮厚的人讲脸皮。 “真想一巴掌扇死你。” “来吧,让你扇,你扇我左脸,我就把右脸也递给你扇。”他笑嘻嘻地把俊朗的脸凑上来,闭上眼睛,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杭瑄气得都说不出话了,手又被他攥着,根本奈何他不得。 嘴里说着任她收拾,可抓着他的手却一点儿都没放松。简直是不要脸到极点,厚颜无耻,厚颜无耻啊! “你们在干什么?”冷不丁李慧从前面探出个脑袋,一脸奸笑地看着他们。 两人同时松开了手,杭瑄下意识打了他一巴掌。不过这巴掌轻飘飘的,虚弱无力,倒像在**,摸了他一把,撒娇意态十足。 李慧啧啧道:“郎情妾意啊,今晚你俩要不睡一个帐篷得了。” 杭瑄跑过去,伸手就掐她脖子。 李慧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抱头鼠窜。 就这点儿胆子,一张嘴却偏偏要逞能。 帐篷扎好后,一行八人围在了一起,用打火石点燃了篝火。 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跋涉了一天,精气神严重欠缺,都有些萎靡不振。 再看隔着十几米远的凌一凡一伙人,也没好多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愁容满面,连句话都不说。 薛明神色黯淡地说:“我刚刚过去问了,他们的信号也都失联了。我想,可能这儿有什么磁场在干扰吧。出发前,上面不是勘探过,这地方应该是有信号的。” 周伯年说:“就算有干扰,也只是某一两个小区域而已,不会是大面积的干扰。这片森林本来就不大,环境也尚可,事先清过场,没有大型的猛兽,所以,只要我们走出信号干扰区域就行了。” 肖扬见他如此笃定,有点不确定:“真的吗?” 虽然他知道周伯年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也知道上面不会安排他们去危险的地方。可是,想象和实际是两码事,就跟掉进水里的人,分明知道水最深的地方只有两米,只要脚尖一垫就淹不死,可还是会胡乱挣扎是一个道理。 当局者迷,人怕死,真轮到自己身上,那些理论上的什么临危不惧都是狗屁,什么求生常识啊,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周伯年扬起声音:“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瞧瞧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咱们和总队失联了,肯定有人会来找我们,这儿离市区又不远,虽然地方偏,总范围才多大?就是一直走,走上个几天也能走出去。又不是缺粮断水马上就要死了,至于吗?弄得一个个都要上刑场似的。丢人现眼的孬!” 几人被他这一刺激,又打起了精神。 周伯年一一扫过去,嘉许地笑了笑,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手里比划着:“这就对了,一个个都抬起头来,有个人样。” 一帮人叹着气,挺起了胸膛。虽然是装的,好歹是抬头挺胸了。 只有李慧从始至终精神奕奕,甚至还有些兴奋:“班长,咱们来玩游戏吧,不然太无聊了。” “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啊。” “俗——”一堆人吐槽。 李慧不甘示弱,一一瞪回去:“你们倒是给我想别的啊。” 周伯年说:“规则?” 李慧破颜一笑,细细长长的眉毛扬高了,嘚瑟地想了会儿,然后说:“一个个轮过去,说出一个咱们八人中其余人谁都没有只有她自己有的东西,说不出来的,就要惩罚咯。” “好像有点难度啊。”刚才还不屑的肖扬皱起眉。 “怎么,不敢啊?” “谁不敢谁是小狗!”激将法虽糙,对于这种好面子的小男生来说,还是百试百灵的。 游戏开始了,就从薛明开始。薛明想了老半天,一拍脑袋说:“我现在想拉屎,你们其他人谁都不想。” “我靠!” “太低俗了,不算!”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想拉屎啊,有本事你当着大家面儿拉啊。” “不行不行,换个,这玩意儿没法检测。” “对对对,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 在一群人的抗议下,薛明只好乖乖受罚。 轮到周伯年,他很淡定地说:“我是左撇子。” 有人不信:“没见你左手写过字啊。” 陆琛这时说:“这我可以作证,他从小就是,只是一直练习用右手写而已,两手笔迹不一样,这事儿没必要说谎,让他当场写几个字就行。” 周伯年提了手边的树枝,在沙泥地里写了两个字。 本来就是没有多想,下意识写了。 写出来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 清晰的规整的两个大字——杭瑄。 李慧第一个没绷住,贱兮兮地冲他挤眼睛:“我说班长,你是不是每天半夜都在偷偷地肖想咱们小瑄,每天回家都在本子上写她的名字啊。这熟练的,真叫人叹为观止啊。” 周伯年神色不变,放下了树枝:“我就是随手一写,爱信不信。” 周围嘘声一片。 真当他们是傻子呢? 尤其是邬雪,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营养液: 读者“扑街” +1、“扑街”+2 *** 我去,发错章节了_(:зゝ∠)_ 你们看过的一定要当做没看过24章! 一定要! 第25章 历险记(4) 第024章历险记(4) 玩了个把小时, 几人也累了, 各自回了帐篷。 杭瑄却还在原地发呆。 周伯年从后面折返,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 声音格外地柔:“怎么不回去睡啊?” 杭瑄摇头:“睡不着。”低头就把脑袋搁到了膝盖上。 周伯年在她对面盘膝坐下, 折了一片树叶子给她。 “干嘛?”杭瑄狐疑地接过来。 “你能看清上面有多少毛孔吗?” 杭瑄一怔,摇头:“当然看不见了。”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树叶啊。” 周伯年笑了笑,伸手接过那片树叶,在手里撕成了两半,丢到了地上:“道理是一样的。路没办法精确到一分一毫, 我们也不知道往哪儿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但是,这只是一个小型的野生基地,虽然地势复杂, 赶路比普通熟悉的平地要多费一番功夫,不过只要我们认定方向, 再不济, 十几个小时就能走出去了。” “真的?”杭瑄总觉得不大对劲, “可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 周伯年说:“你这么想回去啊?我还想跟你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呢。” “我跟你说正经的。” 周伯年不开玩笑了:“这是在不迷失方向的情况下。”这走来走去, 还在磁场干扰区域呢, 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好在食物和水充足,没有什么大危险。就算没东西了, 这地方环境还可以,找到一点野生菌类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他心里却不担心。 屁股大点的地方, 难道走7天还走不出去? 他想的更多的,是这探索的任务。 上面给的指示,这儿埋下了一个仿古的遗迹,就看他们哪个团队能找到,据说里面还埋了不少好东西,谁拿到是谁的,事后还有不菲的奖金。 他从来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夜间有点冷,杭瑄抱了抱胳膊。 周伯年脱下外套,起身过去给她披上。 她一怔,抬头看他。 “愣着干嘛?”他弯下腰给她拢了拢领口,拍了拍她的脑袋,“瞧你这副呆瓜样儿,怎么不叫人想欺负你呢?” 杭瑄难得没有跟他吵,只是很轻地哼了一声,伏低了身子窝在那儿,打了个哈欠。 “去睡吧。”周伯年拍拍她肩膀。 她抓着外套起来,到了帐篷口又递还给他。 外面是真冷,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飞快地钻了进去。 周伯年还站在外面,隔着帐篷上那层透明的薄膜看着她睡了下去,脑袋一歪就睡着了。她是真的累了。 今天是他和陆琛守夜,返回火堆旁,信手抽了根树枝来拨。 陆琛和他背靠着背,半晌,开口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觉得这里的磁场有问题。” 周伯年回头看他,剑眉微蹙:“磁场?” “对。”陆琛点头,掏出指南针递给他。 原本应该稳定的指针此刻却在猛烈地摇晃。陆琛说:“刚进这个峡谷的时候,只是轻微摇晃,我以为是意外。” 晃成这样,要么是坏了,要么是这儿的磁场有问题。 周伯年掏出其他的指南针检查了一下,发现和他的如出一撤。 那就不是指南针的问题了。 陆琛站起来,四下一望,下了结论:“我觉得,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 杭瑄早上起来的时候,营地里一大帮人还在睡。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发现周伯年和陆琛聚在熄灭的火堆边说着什么,便走过去:“怎么了?” 周伯年说:“没什么,你去把东西收一下。” 杭瑄难得听了他一次。 他的脸色真挺严肃的。 不过,他没跟其他人说收拾。一堆人陆陆续续起来后,又各自吃了点东西,原地休息待命,气氛平静融洽。 对面的营地却不安生。 “让你带牛肉和水煮虾,你给我放香菜?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吃香菜了!”廖媛媛的声音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接着是凌一凡唯唯诺诺的声音:“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强词夺理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男朋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凌一凡,你这个不长脑子的……” 杭瑄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这女人的无理取闹程度,比邬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葩的是,凌一凡这个一向日天日地的家伙,这时候居然跟个小鸡仔似的,一句也不敢反驳。 见她疑惑,周伯年嗤了一声,给她解释:“他俩就这样,谈了两年了,两个都是六中的吊车尾,出了名的成绩烂和脾气爆,在六中横行霸道,几乎没人不知道。六中的人,都叫他俩‘黑风双煞’。不过,凌一凡这鳖孙这方面特别孬,居然怕廖媛媛怕成那样。” 杭瑄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这小傻逼是妻管严啊。 啧啧。 挺符合他的人设的。 对面营地的人已经拔营离开了,周伯年才招呼几人收拾东西。 收拾完以后,他却没带人离开,而是招呼了陆琛和薛明几人围着温泉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 邬雪问罗欣:“他们在干嘛,我们干嘛不走?” 罗欣怎么会知道?讷讷地摇头。 “真是个白痴。”邬雪推开她,大步过去,直接问的周伯年,“我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呆多久啊?我想回去了。” 周伯年说:“让开。” 邬雪被他气得差点晕过去:“你什么态度啊?” 周伯年现在是看到她这张脸就烦,甭说跟她说话了,才走了几步路,吃好喝好也没饿着冻着,一直嚷着这么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整个队伍一半的路程都是被她给拖的,要不是他同学,早被他给踢了。 他能容忍她到现在,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可这人居然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以为在空司,还以为自己是小公举人人都要捧着她呢。 邬雪见他不搭理自己,又去缠陆琛,陆哥哥长陆哥哥短说了老大一通,看得李慧眼睛冒火,心里骂了无数遍。 可等她说得口干舌燥,陆琛才抬起眼帘回了一句:“你刚刚说了什么?” 李慧在一旁憋笑憋得快内伤了,真不愧是她男神啊。 闹腾了那么久,邬雪终于消停了下来,不过脸色很不好看,一副所有人都欠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扇她两个巴掌。 就连一直对她百般忍让的罗欣,也不太搭理她了。 “找到了。”薛明在前面喊了一声,扬手招呼所有人过去。周伯年扶了杭瑄一把,托着她胳膊迅速赶了过去。 发现的地方在距离温泉不远的一棵古树下,半人高的洞口,里面黑魆魆的,看不真切。 “要进去啊?”邬雪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也可以留在外面。”周伯年说了这句就没有再回头,抽了手电,调了调光线,递给杭瑄,又打了一根提在自己手里,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以这洞穴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几人依次猫着腰进去。 越往里,直径却愈宽,视野渐渐明朗起来。手电往墙壁上一照,发现了一些斑驳的字迹,有点像白色的粉笔构画的图案。 陆琛停了步子,搭了一下周伯年的肩膀:“有点像地图。” 周伯年举了手电照了照。 约莫过了两分钟,他点点头:“是走出磁场范围的地图,出了这个范围,指南针就能恢复作用了。先进洞,一会儿出去时把这玩意儿记下来。” 话这么说,其实扫两眼他也记得差不多了。 洞不深,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底。 半晌—— “靠,什么玩意儿,就是这玩意儿,让我们费这么大劲来找?”薛明指着洞中央那块大型磁铁,手都在抖。 也真够抠的,说好的奖励呢?这洞里除了这玩意儿还有什么?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洞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薛明不死心,还在地上挖了把土。 “你够了。”肖扬抽他的脑门,“走吧。” 一伙人按照原路返回,很快就出了洞穴。 乍然暴露在大太阳底下,眼前有些发晕,一阵黑一阵白,强光刺眼。杭瑄晃了晃,被周伯年扶住:“小心着点儿。你是不是贫血啊?” “你才贫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的语文也不怎么样嘛,认识到现在,你要不要数数,你骂的这句话说了几遍?我都听烦了,能不能来点儿新鲜的?” 杭瑄说:“行啊,回去就给你一个大大的新鲜。” 周伯年挨过去,趁着没人瞧见,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掌心,笑道:“什么新鲜?” 杭瑄惊了一惊,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回头一看,他正对自己笑呢,模样特别自然,好像什么都没干一样。 她愣怔了会儿,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讷讷的:“你刚刚干嘛了?” 周伯年眨了一下眼睛,轻轻一笑:“什么干嘛啊?我没干嘛啊。” 杭瑄盯着他看了两秒,还真——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营养液]读者“塔克OO”+1、“苏格兰小白”+5、“酒肉尼姑”+1、“大神们的粉丝”+1 第26章 涮羊肉 第025章涮羊肉 “杭瑄, 我有话对你说。”她都和陆琛要进家门了, 周伯年在后面叫住她。 杭瑄回过头:“什么话?” 周伯年没回答,而是看了看陆琛。 陆琛会意, 退了两步退进门内:“你们慢聊。” 就剩他们两人后, 杭瑄有点不自在,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周伯年酝酿了会儿,迟迟没有开口。 杭瑄就有点受不了了,故意提高了声音,抬头瞪他:“有话你就直说啊, 吞吞吐吐的!什么时候也变这么婆婆妈妈了?” 周伯年说:“那我直说了。” “说啊!”她扬起下巴,逼视他。 周伯年笑了,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她额头。弹完后,他自己都怔了怔, 杭瑄也愣住了,看向他, 张了张嘴巴, 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两人只对视了不到五秒钟, 她就转开了目光。 半晌, 周伯年说:“你关于你的成绩, 明年高三,你有把握上去吗?” 杭瑄看向他。 周伯年说:“听说你想考检察官?” 杭瑄怔了一下, 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有什么建议吗?” 周伯年想了想,认真地对她说:“寒假里,咱们一起去参加补习班吧。” 杭瑄张大了嘴巴, 食指朝向他鼻尖,忍俊不禁:“周大班长,你还需要补习?” 周伯年拨开她的手:“学无止境,我怎么就不需要补习了?咱们一起,看谁考上最好的学校。” 杭瑄鄙夷:“你这不是埋汰我吗?我怎么考得过你?” 他走近了,跟她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低垂的脸颊挨在她上方,笑容清朗,乌黑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煞了。 杭瑄莫名觉得脸热,惯性地推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周伯年一个趔趄,佯装要栽倒:“救命,救命!” 杭瑄忙拉了他一把,这厮居然顺势倒向她,把她抱入了怀里。她抬头瞪他,他还对她笑,表情一派无辜。 杭瑄狠狠捶了他一下:“猪头!” 她转身要走,他情急之下拉了她一把,把她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杭瑄的脚步生生顿住。 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仿佛有一团火在逐渐地炙烤,汗湿了掌心,可偏偏一点力气都生不出,连最简单的抽离都做不到。 周伯年也有点尴尬,不过没有松手,佯装自然地说:“补习班的事儿,你怎么看?” “去就去呗。”她也佯装不在意地抬高了声音。 他笑起来:“我帮你报名。” 杭瑄“嗯”了一声,踯躅着说:“那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周伯年看着她婉约清丽的侧脸,缓缓松开了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晚上早点儿睡,学习靠的是脑子,要合理利用时间,不是头悬梁锥刺股。” 他说得她脸都红了,怼他:“我才没有大晚上熬夜学习呢?” 周伯年饶有兴致地围着她转了两圈,忽然压低了脑袋靠近她:“真的没有?” “没有!” 他直起了腰,怪笑着:“看着不像啊。以你的脑子,本来就这么笨了,要是还不拼,能有一门功课及格吗?” “没句好话!”杭瑄撇开他快步进了屋,当着他的面把大门重重拉上:“滚吧你,混蛋!” 周伯年在门外朗声笑道:“就不滚,就缠着你。杭瑄,我要一辈子缠着你!” 他的声音在附近传荡,震地屋里都一片清晰。杭瑄靠在门上,脸烧了又烧,咬牙切齿,心里想,这人可真是口没遮拦。 …… 放假后,作业一堆,她五道里起码有一道完全不会,两道半蒙半猜,每次做都得把头抓破。这日又做物理题,想来想去,就是分不清到底是四个力还是五个力,烦死了,手里的笔顺手就甩了出去。 门口传来一声轻呼。 杭瑄回头一看,周伯年从地上捡起了她的笔,在手里转了两圈:“不用这么大火气吧,这都冬天了。” 杭瑄:“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 她愤怒地瞪着他:“这是女孩子的房间,你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忘了?”他还真不客气,径直走到她身边,把笔放到课桌上,拉了张椅子坐到了她身边。 “你干嘛?” “作为班长,当然有责任关注班里每一个同学的学习情况了,尤其是那种常年拉低平均分的吊车尾。”他拿起笔,在指尖利落一旋,一抬一压间,笔尖已经准确地戳到了她的脑门上。 被戳到后,她的表情有些呆呆的,别提多可爱了。 周伯年忍不住笑弯了腰。 杭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脚踩向他的脚背:“让你笑我?你个乌龟王八蛋!” “踩不到踩不到。”他背对着她,灵活地转来转去,任由杭瑄使劲浑身解数,也没办法碰到他分毫。 她骨子里那股倔劲上来,跳起来绕到他前面,膝盖一顶就压住了他的膝盖,这下,真狠狠踩住了他的脚背,还碾了碾。 当然,她也就那点儿力气,脸上的表情都那样狞恶了,他脸上还洋溢着闲适的笑意,很是潇洒自得。 杭瑄气恼,对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甩开他,负气地朝门口走去。 周伯年连忙追出来,不跟她闹了,在门口堵住她:“你别生气啊,我让你踩还不成吧?小姑娘家家的,气量怎么这么小?” 杭瑄不甘示弱:“小姑娘家家的,气量就是这么小!” 他认命地点点头:“好好好,是我不对,我跟您道歉,杭瑄小姐,可以了吗?你想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我这个不入流的小瘪三啊,就由您处置了。” 他低低地笑:“你想怎么样,就把我怎么样吧,我绝不反抗哦。” 杭瑄憋红了脸,狠狠捶了他一下:“你去死吧,不要脸!” “我的脸在这儿呢,你要不要摸摸?”他把左脸递过去,“要不要试试?” 杭瑄按住他的脸,狠狠推到一边:“留着你个儿摸吧。” 她回到座位上,继续做题目。 周伯年也不逗她了,坐到她身边看着她做题,时不时指点一下。夕阳快落山的时候,杭瑄终于做完了,抬头一看,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暖色的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把深邃的五官衬托地更加立体,睫毛是真长,杭瑄忍不住拿出尺子,蹑手蹑脚地替他丈量了一下。 周伯年睁开了眼睛,揉了揉:“你干嘛?” 她有点心虚,把尺子收起来:“没干嘛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啊,你分明想剪了我的睫毛。”他了然地点点头,仿佛洞察了一切,“你是不是嫉妒我睫毛比你长,所以想剪了我睫毛接你的睫毛上去啊?” “莫名其妙!”她抓起橡皮扔到他脸上,起身出门。 “你上哪儿去啊?” “吃饭。” “这才四点不到啊。” “我喝下午茶,不行吗?” 周伯年边笑便跟上她,从她肩膀上挨过去,就差把脑袋搁到她肩上了:“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下午茶,夜宵我也奉陪到底。” 他们在东大门附近的一家涮羊肉馆里吃涮羊肉,点了很多盆,周伯年负责涮,她负责——吃。 杭瑄咬了好几口,舔了下嘴唇,笑望着他:“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啊?我爸忙,又是个糙人,做事不细,我妈是千金小姐,脾气差得很,做饭洗衣什么都不会,我从小就习惯这些事儿自己做了。” 杭瑄听着,忽然觉得他还挺可爱的,拄起头,托起腮帮子望着他:“你会做饭不?” “当然,你要试试吗?”他回头去看她,想看她吃惊的表情,一回头,却怔在了那里。 杭瑄拄着头靠在桌边,微微歪着脑袋,唇边还带着清浅的笑意。 她的眉毛细长舒展,和时下女孩流行的那种平眉粗眉截然不同,是不加任何修饰的小山眉,眉尾柔而略弯,如倒挂的新月,眼睛里漾着笑意。 周伯年呼吸略滞,心跳都漏了一拍,心里却涌起无边的喜悦,无知无觉地望着她,不觉就看痴了。 杭瑄见他目光有异,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暗恼,狠狠瞪他。 周伯年惊觉失态,这才回神,轻嗽了一声说:“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啊,日薄西山,天气可真好啊,能瞧见大早上的灼灼阳光呢。” 周伯年脸一红,闭紧了嘴巴。 多说多错。 不过,他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瞄向她,手里替她涮着剩下的羊肉。她吃得开心,他碗里却动都没动一下。 可是,他心里却说不出的开心。 “你干嘛老看着我?”杭瑄觉察到他的目光,不自在地退了退。 “你想多了吧。”他低头,也吃了两口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营养液]“哎呀呀yaya”+1、“”+1、“子~子”+1、“仙贝晴+5、“嘟嘟°”+1、“凹凸曼出来打怪兽了”+27、“酒肉尼姑”+1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和毛头小伙子,害羞地捂住脸 摸摸抱抱都好害羞o(*////▽////*)q 第27章 补习班 第026章补习班 这一顿涮羊肉, 周伯年全程都在负责涮, 从头到尾都在伺候杭大小姐。而杭大小姐呢,只负责吃。 她吃了很多盆, 肚子都鼓起来了, 摇着头搁下筷子:“吃不下了。” “真不吃了?”周伯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难得出来一趟,多吃点儿呗。” 杭瑄望向他:“你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怎么你每次都把我想那么坏呢?” “你不坏吗?”杭瑄说,“每次都找我茬。” “我什么时候找你茬了?”周伯年叹了口气,也拄着头,和她一块儿撑在桌上面对面, “其实,你只要对我好一点儿,我也不会老和你抬杠啊。” 他言辞恳切,笑容清浅坦荡, 不似作假。 杭瑄有点不大相信的,但声音已经低了下来:“真的?” 周伯年伸出小拇指, 笑了一笑:“不如, 咱们来个君子协定?” “什么君子协定?” “我不找你茬, 你也不要老是看我不顺眼, 怎么样?我看你对别人都挺温柔的, 就对我凶巴巴的,我心里也不好过啊。” 杭瑄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我哪里只对你凶巴巴了?” 周伯年说:“你可别抵赖, 我都看在眼里呢,你对李慧、陆琛他们都是和颜悦色的,像个知心姐姐似的, 就对我不是打就是骂。” “那是你欠打欠骂。”杭瑄啐他。 周伯年皱起鼻子:“看看看,你又来了吧?” 杭瑄撇撇嘴,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周伯年又晃了晃小拇指:“来不来,敢不敢?” 杭瑄知道他在激自己,有点恼,但还是伸出小拇指,和他勾了勾:“一言为定,你以后不能老是捉弄我。” 周伯年对她挑眉一笑:“你的意思是,能偶尔捉弄你咯?” 杭瑄眉毛一竖,作势要生气,他忙打圆场:“我错了我错了,我是乌龟王八蛋,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她撇撇嘴:“勉为其难吧。” 周伯年:“还勉为其难呢?” “你又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瘪三,在您杭大小姐面前哪敢有意见?半点儿意见都没有。”他竖起了四根并拢的手指,指天发誓。 杭瑄操起桌上的抹布扔到他脸上,笑骂:“贫!” “说好的不打脸不闹了呢?”周伯年准确地接住抹布,嫌恶地扔开,转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等他出来,杭瑄已经吃完并收拾好了。 周伯年去买了单,和她一起走出去。天色已经暗了,刚过下班晚高峰,路边散步的人却逐渐增多。 周伯年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把她推到了路里面。 杭瑄一怔,抬头一看,他已经很自然地站到了她外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了一丝暖意。 不过,她嘴里什么都没说,反而问起补习的事情。 周伯年说:“在海淀那边的一栋写字楼里,熟人介绍的,你放心,肯定靠谱,我坑你也不会坑我自己。” 杭瑄说:“时间呢?” “周一到周四,一天七节课,上午四节下午三节,怎么样,吃得消吗?”他和她开玩笑。 “小看我?” “岂敢岂敢。”周伯年拱手作揖,“女侠龙精虎猛,学习到大半夜都不是问题。” 杭瑄咬牙,呵呵冷笑:“就你这张嘴啊,我不骂你就是修养好了。” 周伯年把脸凑过去:“想打就打吧,最后一次。约好了,以后可不能打了。” “走开。”杭瑄都气笑了。 这什么人啊? …… 补习的第一天,她起得特别早,七点不到就出门了。和周伯年约好在东大门见面,她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搭着单车站在那棵白杨树底下了。 烟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藏蓝色的外套,脚底下一双白色的板鞋,穿得挺随意,但就是好看,玉树临风,潇洒不羁。 她小跑着过去:“你等很久了?” 他抬起腕表煞有介事地看了看,点点头:“等了起码有两个世纪了。” 杭瑄捶了一下他的肩:“嘴欠吧你。” 周伯年轻轻揉着被她拍过的胸膛,坏笑:“怎么你这么喜欢打我啊。其实,你是想摸我吧?直接说不就得了,不用每次都这样嘛。” 这种人——杭瑄咬牙,怎么没打死他? 周伯年翻上脚踏车,拍了拍后座:“上来。” 杭瑄也不扭捏,横坐到后面,抓住座凳边:“好了。” “真好了?”他回过头看着她笑。 “好了!”杭瑄瞪他,“你又想怎么样?” 周伯年轻笑:“坐稳咯——”话音未落,脚底猛地一踩,自行车一个前冲蹬了出去,吓得她反射性地抱住了他的腰。 周伯年笑道:“不是说不想抱我嘛?” 杭瑄放回手,伸手就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周伯年大呼一声,车子猛地划了一个弯,险之又险地开直了。他叹着气说:“宝贝儿,一车两命呢,你能不能悠着点啊?” “那要看你嘴巴什么时候干净些了。” “我嘴巴怎么不干净了?不是早让你检查过了?”他就是忍不住逗她,“小宝贝,晚上到我家来检查检查好不好?”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踹下去了。”尽管天冷、风大,她的脸还是一阵热一阵烫。 周伯年轻笑:“踹吧,我保证不反抗,你想怎么踹就怎么踹。” …… 写字楼在一所高校的后面,毗邻一个废弃的修车厂,地段很偏,还是那种老式的写字楼,从外观看挺破旧的,只有五层,连着左边一排的店面铺。 灯箱老旧,路缘石破损,沟沟里都是污水。 这条街离前面的垃圾高校不远,街尾还坐落着两所职校,平日三教九流出没,有点乱。周伯年在楼底下停了车后,回调见她站路口不动,好奇一望。 原来,她盯着旁边烧饼店正在出炉的烧饼。 周伯年笑,过去跟那老板要了两张,回头递给她:“想吃就去买呗,干嘛眼巴巴盯着,小模样儿这么可怜。” 她看看那饼,又看看他,迟疑地接过来。 饼很香,新鲜出炉的,咬了两口,她才期期艾艾地说:“……我没带钱。” 周伯年有点想笑,但看她可怜兮兮捧着那饼认真地咬着,又生生忍住了,柔声说:“没有可以跟我借嘛。” 杭瑄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周伯年对她笑,笑容爽朗自然,丝毫不做作。他的笑容就是有这样的感染力,真挚、坦荡,让人移不开眼睛。 杭瑄不自在地别过了头:“进去吧。” 周伯年应了声,跟在她身后上了楼。他人高腿长,跨一步顶得上她吃力地爬好几步。杭瑄也发现了这点,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 他笑得人畜无害,摊了摊手。 那眼神,像在说:你腿短怪我咯? 她的腿也不短,1米68的身高,怎么也算不上短吧?就比他矮个20公分而已。 是的,只比他矮上20公分! 杭瑄咬牙。 楼梯是老式的,陡高,走起来特别费劲。周伯年扶了她一把,微微使力,提了她几下,件她实在爬不动了,绕到她背后给她推上去。 “这就是缺乏运动的典型。” 杭瑄说:“谁像你一样成天像猴子似的跑来跑去,我得学习。” 说完又后悔了,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在他面前说学习? 果然,周伯年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笑着说:“你可真是认真啊。” 杭瑄窘迫,掐了他一把。 周伯年说:“别每次说不过我就动手啊,你得讲点儿道理。” 杭瑄说:“跟你这种无赖,还需要讲什么道理?” 上课的地儿在顶楼,他们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坐满了,听到声音都回来来看了看,饶有兴致的目光。 周伯年拉了杭瑄在右边中间的位置坐了,掏出书本和笔记。 杭瑄顿住:“我……” “怎么了?”周伯年关切地看向她。 她的脸涨红了:“”我忘记带书了。 周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忙抬手挡了挡,不让自己太忘形。 杭瑄瞪他:“你还笑?” 周伯年忍着笑:“不笑,不笑,人人都有粗心的时候嘛。”他把自己的书和笔记推过去给她看。 不大的本子,两人人手捏着一边,就免不了挨得近,杭瑄感觉他温热的脸庞近在咫尺,微微比她略高那么几分。 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手里的笔有些汗湿,渐渐的拿捏不住。 “发什么呆啊,做题啊。”周伯年飞快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杭瑄吃痛,捂住了,瞪他:“我知道。” 周伯年轻笑:“知道什么?你刚才没发呆?都吊车尾了,还不好好学习,晚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杭瑄气恼,但没反驳,也不知道反驳什么,闷头开始做题。 周伯年做的很快,做完后就拄着脑袋靠在一边看着她写。 “你是不是傻,这题居然加了三道辅助线。你就不觉得做着做着又回去了吗?”周伯年拿笔杆弹她的额头。 杭瑄心里委屈,但知道他说的没错,认认真真地开始审题。她反应本来就慢半拍,这种题目题目意思读好几遍也不一定能读懂。 周伯年摇着头,接过了她手里的笔:“我真是服了你了。” 嘴里嫌弃着,手里还是仔仔细细地把每一个步骤在草稿纸上写下来给她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营养液]“今日又晴”+20、“大神们的粉丝”+1 *** 嘴里嫌弃着,身体很诚实嘛 第28章 一个吻 第027章一个吻 午饭决定去街尾的一家面店里对付, 因为周伯年以前来过。他不是个事事喜欢尝试新鲜的人, 尤其是对吃的喝的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不大讲究。 身边这位就不一样了。 从写字楼里出去的时候, 杭瑄抱怨:“又吃面?” 周伯年笑着看向她:“那你想吃什么?” 杭瑄真的认真想了想:“我想吃肉, 还有炒菜,你给买吗?” “你想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杭瑄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睛,别开头:“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也想对你不好一点儿啊。”他背过身, 和她面对面倒着走,苦恼地说,“可控制不了啊。但凡你对我稍稍好一点点,我就能蹦到天上去啰。” “不正经。” 他们在一家饭馆里坐下, 点了几盘炒菜,还有满满的饭。杭瑄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 特别安静, 他只顾着给她夹菜了。 她难得抬起头说了句:“你自己也吃啊。” 他就有点喜形于色, 眉毛都扬起来。 隔壁桌有个小情侣, 男生吃饭的时候还一直在桌底下摸着女生的大腿。他们这两桌坐的位置都偏, 在背光的小角落,旁边又有冰箱挡着, 不走近压根看不见。 那男生摸得肆无忌惮,那女生闭着眼睛,似陶醉又似痛苦, 哼哼唧唧个没完。 外面嘈杂,这边却忽然静了下来。 周伯年被搅得心烦意乱,大冷天的,身体却渐渐发热,某个器官很明显地涨硬起来。低头一看,杭瑄手里的筷子也动不了,白皙的耳尖泛着一丝红。 旁边还在闹腾,他忍无可忍,操起一个盘子砸了过去:“你他妈有完没完了?” “咣当”一声,那盘子砸在墙上,四分五裂,把那对小情侣吓得面无人色。 那男生脸上涨红,但是目光一触及周伯年冷若冰霜的脸,顿时什么气都泄了,唯唯诺诺地缩回脑袋。 那女的却望着周伯年,眼中异彩连连。 可周伯年压根没多看她一眼。身边安静了,他夹了块肉给杭瑄:“吃吧。” 她点点头,继续吃,心里却泛起一丝丝不一样的涟漪。 …… 下午的课上到3点多就结束了,两人并肩下楼,她坐上他的自行车。 他抬起刹车,想了想,问她:“我们去附近逛逛,怎么样?” “去哪儿逛?” “你想去哪儿?” 杭瑄摇头说:“我不知道。” 周伯年微微一笑:“那就随便逛逛。” 这个下午,他载着她在附近的大街小巷穿行,杭瑄望着坐在前面微微俯身的他,心里有些异样。 还有些青涩的少年,也是高大俊朗的少年,肩膀宽阔,背脊伟岸,仿佛能给她撑起一片天。 也行是天太冷了,哈一口气都能冻住,她忍不住伏上去,趴在他的背上。 那双柔软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周伯年一怔,脚底下踩动的速度更加快了,简直如一阵风。 直到夕阳西下,他们下了车,肩并肩走在林荫道旁。路边还有落下的树叶,杭瑄走着走着就开始数脚底下有几片。 周伯年就笑话她:“有意思没啊?” “什么有意思没意思啊?” 周伯年贴在她耳畔说:“那咱们来点儿有意思的?” 杭瑄轻哼:“你能来点儿什么有意思的?” 他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带地往他这边一靠,被他握住了肩膀。杭瑄怔住,抬头看到他灼灼逼人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 他的眼中仿佛有燃烧的一簇火,把她看得脸红体热。 他压住她肩膀的手也像有很大的力气,让人难以动弹。她微微垂着头,鬓边的发丝滑下来,遮住了半张秀丽的面孔。 周伯年伸出手,轻柔地替她拨到脑后。 “冷不冷?”他问她。 杭瑄抱住胳膊,轻轻点头:“有点。” 他脱下外套,给她严严实实地披上,还替她拢紧了领口。他的手指温柔地覆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震得她整个人都颤了颤,有点不敢抬头看他。 这种沉默,在黑暗里蔓延。偶尔有车辆经过,照亮夜色下的这对少年少女。 约莫过了两分钟,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杭瑄猝不及防下就要去推他,后脑勺却被他强力按住。他的唇有些干燥,带着一些热烫的温度,辗转着和她厮磨,吻着吻着,把她逼得撞上了身后的树干。 他按住她的肩膀,加深了这个吻。 结束以后,两人相视无言。杭瑄更是飞快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后来,他把她送回了家。送到以后,在院门外嘱咐她要好好学习,这两天先休息一下,礼拜一记得去上课。 杭瑄一直低着头,听到他这样说,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有不懂的记得微信上问我。” “嗯。” “……那我就放心了。” 那天的事情,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非常清楚。可是,每当她安静下来思考的时候,脑袋里又一片混沌,仿佛只是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 每每想起,脸就会升温,自己都忍不住,只能捧住了,或者把头埋到胳膊肘里。 礼拜六,大院里组织家属队打球,陆琛也叫上了杭瑄。 到了地点,早开场半个多小时了。几个勤务连的兵也在,今天不执勤,地上扔了一堆的衣服,和一帮野小子打得火热。 又是一个三分球,场中场外一片欢呼。 杭瑄也抬手拍着,目光追随着场中的那个少年。 身姿矫健,动作灵敏,笑容永远都是自信张扬又果敢的,大冬天的,居然穿着件短袖,尽情地挥洒着汗水。 可是,跟身边那群忍不了了把上衣脱了、只光着个膀子的那帮家伙,他又是不一样的,他没那么不讲究。 周伯年的目光也看到杭瑄了,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意。 打完以后,一群人哄散。 他小跑着过来,捶了一下陆琛的肩:“怎么这么晚?都没你上场的份儿了。” “我就免了。” 三人走出球场,陆琛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另一条岔路小跑过去。 杭瑄诧异:“他去哪儿?” “洗澡。”陆琛解释,“伯年有点轻微洁癖。” 杭瑄觉得可乐:“看他这咋呼劲儿,不像啊,能跑绝不走,能站着绝不坐着。” 陆琛说:“他是喜欢运动,但也讨厌出汗。” “那是挺矛盾的。” 聊了没一会儿,周伯年就回来了,果然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白底蓝边的运动服,藏蓝色领口露出灰色的毛衣。 微微裹着修长的脖颈。 半遮半露,喉结半隐在领口下,看不真切。 杭瑄收回目光,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周伯年和陆琛说着一些事情,有一搭没一搭,没一会儿就到了东大门过去的步行街,进了一家俱乐部。 地方是来过的,就是上次那家,一楼都是打桌球的。 杭瑄说:“你们玩吧,我去门口站站。” 周伯年不放心她,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球杆:“我陪你。” 杭瑄有点尴尬,垂下头说:“不用,你跟他们去玩吧,我就站门口。”她又加了一句,“法治社会,皇城脚下,哪有那么多事儿?” 周伯年也绝对自己敏感过头了,叮咛了两句就放她出去了。 杭瑄也确实没有走远,就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托着腮帮子看天边的夕阳。橘色的霞光流光溢彩,像层叠晕染的火烧云。 她正出神,一个易拉罐从对面酒馆飞过来,径直打在她脚边。 罐头里还有没有喝完的啤酒,溅湿了她的裤脚。 杭瑄皱起眉,抬头望去,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侧对着她坐在小酒馆门口的桌边,双腿岔开,烦闷地喝着酒。 他的手边、脚边,目测堆了有20个啤酒易拉罐。 杭瑄没打算管,继续欣赏头顶的暮色。 对面,凌一凡喝着喝着竟然哭了出来,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模样有点滑稽。杭瑄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没有想过这人有一天会有这种模样,也许是太过无聊了,她难得决定管一次闲事。 凌一凡从桌上爬起来,又开了一罐啤酒,就要仰头灌下,身边有人坐了下来:“喝酒伤身,何况是这么多。怎么,失恋了?” 凌一凡手一顿,抬头望去。 不经意撞入一双清亮迷人的眼睛。 杭瑄无疑是极美的,清丽脱尘,身段窈窕修长,凌一凡这个大老粗却不懂得欣赏,撇撇嘴,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喝,压根没打算搭理她。 杭瑄也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打算真的和他搭讪。 凌一凡就这么一个人自斟自饮,又持续喝完了三罐,猛地一推,把一桌子的酒瓶都扫到了地上。 他像暴怒中的狮子似的双拳紧握,狠狠捶着桌子,额头青筋暴跳,嘴里还不住呢喃:“我到底哪点儿对她不好?竟然给我戴绿帽?廖媛媛,你个人渣!” 杭瑄微怔,凝了凝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营养液]读者“带你去看仓山洱海”+2、“木夕念”+1、“沁”+4 =3= 第29章 老朋友 第028章老朋友 凌一凡大概是喝多了,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吐了出来。 剧情也挺老套的。 很小的时候,廖媛媛就是空军楼的一霸, 附近的男生都被她欺负了个遍, 没什么新意了,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对面海军庙上。 廖媛媛虽然成绩不怎么样,却很会打扮,一张嘴很甜,勾的男生能绕着六中兜一圈, 双方纠集了一帮人打了一架,廖媛媛看上凌一凡,使了点儿小手段,一来二去, 凌一凡这小傻逼就这么中了招。 结果呢,廖媛媛背着他还勾搭了起码两三个, 昨天被他在旅馆捉奸在床。 凌一凡是个很直的人, 直到什么程度呢? 一根筋。他要是相信了你, 甭管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平时还跟小厮似的被廖媛媛耍来耍去。别人背地里怎么说他的? 廖媛媛的小跟班, 哪里是廖大小姐的男朋友啊? 他那帮哥们儿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平日明里暗里也暗示过他, 可他不是听不懂就是不信,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我家媛媛可好了,我家媛媛不会的”, 气得一帮人也不管他了。 好在他是个爷们,就算吃个亏,也不至于吃亏到什么地方去。 要是就旅馆那事儿就算了,还是昨天新鲜发生的事情。凌一凡回一问,原来廖媛媛心里还有个白月光,跟他交往的时候还不断去15中骚扰人家,被人家正牌女朋友教训过一顿。 这事儿,几乎整个空司一半的人都知道。 海军大院也鲜少有人不知道。 就他这个傻逼,什么都不知道。 凌一凡又难过又气,整个人都差点厥过去了。 说真的,杭瑄不同情他,谁年轻时没个栽跟头的时候?能被人骗成这样,说白了吧,还是他傻逼。 凌一凡哭过,休息过,人也慢慢缓过来了。他努力睁了睁惺忪的醉眼,也辨认出杭瑄来了,一张脸油红转晴,再由青涨紫,像打翻的颜料盘似的精彩。 杭瑄说:“你犯不着这样,我不会出去乱说的,也对你这档子事儿没兴趣。” 凌一凡怒了:“没兴趣你在这儿听墙根听到现在?” 杭瑄就觉得乐了:“不是你拉着我非要讲给我听的吗?” 凌一凡又不确定了,看看她坦然平静的脸,底气也不足了。他垂下头,拿了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可笑什么?” 凌一凡怒瞪她,眼神给出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杭瑄笑了,手指在桌上参差地敲了一下:“傻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凌一凡愣怔。 杭瑄叹气,微微伏低了身子,眼神放空,回忆了会儿。 “我以前是15中的,住在一个小县城里。我家对门有户人家,家里有个哥哥,对我很好,我跟他从小关系就不错。后来,他认识了别的朋友,我跟他就慢慢生疏了。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有联系,他偶尔还给我带礼物,我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直到转学去了6中。” “后来呢?”凌一凡渐渐入了迷。 杭瑄瞥了他一眼,这厮刚才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现在却一脸的求知欲,转眼就把那些伤心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说这个故事就是为了安慰他,却搞得自己骑虎难下了。 她心里憋着火,有点打退堂鼓,可凌一凡不依不饶地看着她,根本没有罢休的打算。 杭瑄只好臭着一张脸继续说:“后来还能怎么?疏远了呗。” “就这样?”凌一凡虽然傻,成绩差,但智商没问题啊,怎么都觉得她这故事说的烂尾了,是在敷衍他。 杭瑄却认真地点头:“你还想怎么样?就这样啊。” 凌一凡被噎住,却不好再问了,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杭瑄却不会管他心情好不好,反正,她现在的心情是不怎么好就对了。 其实,当初答应从15中转到一中,和这个也有一点关系。 凌一凡还在看她,目光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一点闪亮,弄得她很是烦躁,随便扯了个理由就起身回了俱乐部里。 周伯年看到她,在里面对她招手:“会打不?咱俩也来一局。” 杭瑄过去:“我不会打。” 周伯年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嘴里说着挤兑的话,脸上却笑着:“上次是谁三两下赢了我,还结结实实给了我一巴掌?” “敢情您这是记着仇,现在卧薪尝胆着要报复回来呢?” “是啊,是想要报复回来啊。那你敢不敢啊?”周伯年笑着对她挑眉,长长的球杆横着桌子伸过来,径直递到她面前。 他脸上还是笑着的,笑容明媚,眼睛里的意味又有点不可捉摸。 有点痞,又很实在。 可杭瑄看了只想抽他两巴掌,反正是反射性的想法。她黑着脸弹开那球杆,去了旁边观众位坐了:“不打。” 周伯年遗憾地叹气,和陆琛互击了一些球杆:“还是咱俩来。” 陆琛弯腰,试了试手感:“最后一局。” “靠!一个个都嫌弃我是不?” 陆琛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太聒噪了。” 周伯年顺手从隔壁桌捞了个白球就扔过去。 陆琛轻松接住,起身,把那球娴熟地在指尖转着:“你这准头,还欠一点火候。” 周伯年:“下次我就往你下面打。看你还怎么撸!” 陆琛微微笑:“撸?我撸什么了,你看过我撸了?”笑的时候脸色都没变一下。 杭瑄都听不下去了:“你们够了!” 周伯年摊了摊手,手里的球杆狠狠戳陆琛的背脊:“你现在知道了吧?你这位好哥哥看着人畜无害的,肚子里的墨水儿可都是黑的,还是漆黑漆黑那种,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 陆琛侧身避开,接过那球杆,在手里掂了掂。 周伯年就抢了他的球杆:“换个来试试。” 预热结束,两人又要开场,身后有个柔柔软软的女声问道:“那个白球,好像是我们桌的……” 几人回头,看到一个穿米色短款羽绒衣的少女,下面一件及膝裙,笑得很纯。 杭瑄的脸色却一下子挂了下来。 曹怡却好像没有看到她,注意力都放在俩男生身上,笑容大方,站在那儿等着回音。显然,对这种搭讪轻车熟路。 周伯年挑了挑眉,甩手扔了回去:“还你。” 曹怡伸手,却没接住,嘴里“哎呦”一声,蹭蹭退了两步,坐倒在地,头还磕在了台球桌上。她吃痛地捂着额头,委委屈屈地望过来。 杭瑄把脸转开,受不了她。 曹怡等了老半晌,对面俩帅哥连动都没动一下,更别提扶她一把了,心里暗暗恼恨,嘴里却说:“打了人,不说句道歉吗?” 陆琛说:“抱歉。” 杭瑄看他一眼。 真的挺没诚意的。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他这么坏呢?有些方面,比周伯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伯年却在旁边憋着笑,抬手遮了遮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曹怡还没遇过这种情况,有点下不来台。 她的同伴从走廊过来,看到了,过来扶起她,替她掸去了身上的灰尘:“小心点儿。” 杭瑄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变了。 她没回头,那人却诧异地开口:“小瑄?” 杭瑄闷了会儿,面无表情地转过去:“你好,很久没见了。” 许应阳穿着白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剪得很碎很短,有些碎发柔软地搭在前额,笑起来很清雅。 这个年纪很多女生都喜欢这样温柔文静如邻家哥哥似的的男孩子。 比如,曾经脑袋被驴踢了的她。 杭瑄没说话,许应阳像个没事儿似的,继续和她说:“我回去看过,后来才听王婶说你们母女搬走了。你也是,搬走了怎么不给我一个回信?” 杭瑄没说话。 许应阳笑道:“我很担心你的。” 杭瑄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眼神嘲讽:“担心什么?担心我滚得不够远吗?许大班长。” 许应阳脸色微变,笑容略有些僵硬。 似乎是没料到,她这能在大庭广众下这么翻脸。 杭瑄快意地收回目光,转身朝门口走去,她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待。 曹怡小时候和她是上下邻居,就住许应阳楼上。但是,杭瑄知道她有个有钱的爸,一有空就过来看她,给她们俩母女带各种好东西。 但是,他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曹怡为人很霸道,也很公主病,但是,她同时又很脆弱,很玻璃心,总觉得别人看不起她,对于一些很普通的话也很介意,总觉得人家是对她冷嘲热讽。 后来杭瑄知道了,她妈是个三。 许应阳和杭瑄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曹怡就喜欢缠着她。 杭瑄知道她不是喜欢许应阳,而是喜欢缠着周边优秀的男孩子,而许应阳正好满足她这种标准而已。而且,她和杭瑄是死对头,在15中里出了名的死对头。 每次曹怡惹事,杭瑄作为纪委组长,肯定会毫不留情地通报批评她。这其中,也不乏有许应阳的关系在。 她曾经就跟他说过,她们是死对头,让他别跟曹怡来往。 许应阳却笑着说,曹怡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让她别跟她顶真。 那一次,杭瑄有好几天没理他。 他也没来找自己。 以往,两人吵架了没过两天他就会来找自己,她也就顺势原谅他了,可是那次,他有一个多礼拜没理她。 杭瑄心里没有底,想着她偶尔伏低做小一次也没什么。 于是,大雨天,她买了水果去他家的水果店看他。 还没进屋,就听到了他和他妈的对话: “你以后别再和杭瑄来往了,和曹怡多多接近才是。” “我和她们关系都挺好的。” “不一样,曹怡她妈扶正了,就要进凌家的门了,以后,曹怡就是千金小姐。他爸还是海军的,听说是个大官,你跟她多多来往,对你有好处。” 许应阳没说话。 他妈恨铁不成钢:“我都是为了你好。那个杭瑄,从小就没了爸,不阴不阳的,脾气还那么差,我以前就不喜欢她。反正,你以后少和她来往。” 许应阳闷了会儿,说:“好的,我知道了。她脾气是不好,有时候有点烦人。” “对嘛,这样的女孩子谁会喜欢?我知道你心肠好,可怜她,但是你要明白,她以后要是赖上你怎么办?曹怡要转去六中了,我想办法给你去说说,以你的成绩,转去那边应该也不成问题。” 许应阳“嗯”了声,没再说别的了。 那天,杭瑄没进去,转身回了家。到家后,才发现伞都忘记了打,浑身湿透了。 姚歆心疼地拿了毛巾给她擦脸,擦头发。 她一头扑进姚歆的怀里:“妈,我真的很讨人厌吗?没有爸爸的孩子是不是都讨人厌?” 姚歆没说话,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营养液]“子~子”+2、“带你去看仓山洱海”+2、“隔壁霸王花”+5 第30章 清雨后 第029章清雨后 再见许应阳, 杭瑄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 外面风冷, 她抱了抱胳膊。这时有人从后面过来,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老朋友啊?” 杭瑄回头, 果然是周伯年, 撇撇嘴说:“算不上,早掰了。” “又不是男女朋友,谈什么掰不掰的?”周伯年抬了抬下巴,说。 杭瑄觉得他口气不大对:“怎么你说话怪怪的?” “哪儿怪?”周伯年说,“哪儿怪了?” 杭瑄没法说, 但是明显感觉出来了。她看着他沉默良久:“……你在吃醋?” 周伯年愣住。 杭瑄忍不住捂住脸,笑意从眉梢眼角透了出来:“原来真是在吃醋啊。” 周伯年暗恼,攥了她的手,逼问:“有什么好笑的?” 杭瑄笑着点点头:“是不是, 没什么好笑的。” 周伯年不跟她拌嘴了,拽了她半个身子, 直接栓到怀里, 他从上面望着她, 俊朗的脸缓缓逼近, 热息扑面, 烧得她脸蛋通红。 他问她:“说啊,有什么好笑的?” 杭瑄只觉得所有精神都陷入了他乌黑含笑的眼睛里, 如同漩涡般吸住了她的思绪,无法动弹,不能呼吸。 脸颊越来越升温, 还算伸手敏捷的她,这会儿却跟呆了似的被他抱在怀里。 “她还挺厉害的,这勾搭男人的本事,比以前还行。”曹怡和许应阳从俱乐部里出来,大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幕,扯扯嘴角,给自己点了根烟。 许应阳皱眉:“你别老抽烟。” “你管我?”曹怡冷笑,“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要没我爸,你能转到6中呢?” 许应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冷着脸,干脆闭口不答。 曹怡又觉得自己说重了,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你别放心上。” “我没放心上。”许应阳望着远处的两人,心头沉甸甸的。 …… “那家伙谁啊?”回去的路上,周伯年问她。 杭瑄怔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应阳,不禁莞尔:“你不是不在意吗?” 周伯年说:“我就看他不顺眼啊。” 杭瑄轻轻地笑,不料被他捏住了手心。她微微愣怔,望向他,发现他切齿地望着自己,不由眨了眨眼睛。 “知道吗,你这副无辜的样子很可恶。”周伯年微微冷笑,“我告诉你,你跟那个家伙,最好不要有什么。否则……” “否则什么?你说啊。” 周伯年捧住她的脸颊,盯着她。 杭瑄忽然失去了声音,得意的表情也僵住了。 两个人安静地对望,可以听见彼此细微而颤抖的呼吸声。直到有雨滴从天上降落,敲打在彼此的脸上。 杭瑄推开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伯年也有些沉默,过了会儿,转身朝路边一家小卖部跑去。 杭瑄回头。 他抬手遮着脸,飞快地穿过细密的雨幕,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雨中显得更加凉润通透。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那样望着她。 漆黑的、锐利的目光,很专注,盯着她足有好几秒。 尔后漫不经心地走了。 分明神色平静,眼底暗藏着挑衅,像某种野兽,在审度自己的猎物。 周伯年撑着一把黑伞跑回来,扬手给两人打上。 他长臂一伸就搭住了她的肩膀,微微拢着她朝前面走去。 两人路上聊了很多。 比如这段时间的学习,比如早上吃什么,再比如节假日有什么娱乐活动。聊着聊着就到了她家门口,只有几步路了,他也把伞柄塞入她手里。 没等她开口,抬手遮着脸飞快地跑向另一边的岔路。 杭瑄握紧了伞柄,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回到家里,陆琛做好了饭,将筷子并得整整齐齐盖在晚面上。 他人却在楼上。 杭瑄吃了几口,觉得今天的饭粒有些格外地糯,也格外地甜。 …… 周伯年和几个哥们儿在城南街尾那儿有间出租屋,这是他们平时聚会玩乐的小地方。 往常礼拜六,薛明和肖扬往常都会来找他。周伯年回到屋子里,一进客厅就看到他们躺在沙发里作威作福。 桌面上散落着几包拆开的薯片。 周伯年过去,操起餐巾纸盒砸薛明脸上:“坐没坐相。” 薛明和肖扬烦闷地爬起来,稍微拾掇了一点坐相。肖扬纳罕:“你不和陆琛出去打球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阿琛不行了?” 周伯年操起一包薯片按在他脸上:“这话有种当着陆琛的面儿说。” 薛明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 陆琛什么脾气?看着斯斯文文的优等生,那也只是外表看着静,骨子里冷傲地不行,也是个谁的账也不买的家伙。接触久了就知道了,陆大爷有时候比周大爷还不好惹。 周大爷顶多是脾气不怎么样,但是个直脾气,火一阵就过了,陆大爷的脾气,有时候根本难以捉摸。 他还是宁愿惹周大爷,也不想去招惹陆大爷。 肖扬跑到电视机前面,弯腰在抽屉里翻找了会儿。过了会儿,喜滋滋的说:“找到了。” 周伯年在沙发里坐下:“找到什么?又是‘狂蟒之灾’啊?还是‘生化危机’?都厌了。” 肖扬回头,神秘地对他挤了挤眼睛。 影片开始放映,周伯年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后来时候,发现他们把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不由轻嗤:“做贼呢?这是干嘛?看个片用得着嘛?” 这两人压根没理会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 周伯年回头扫了一眼,脚步顿住。 放课后的教室,女生拉着男生的手,退到桌面上。 男生去脱她的裤子,掰开她的腿。 “不要……”女生红着脸,却引导他修长的手探入自己的腿心。 仿佛有一道白光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周伯年脸色涨红,操起遥控机扔他们脸上:“小心肾虚。” 他转身走出去的时候,薛明和肖扬还他后面笑话他。 这一场雨下到很晚,大半夜了,陆琛竟然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就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有些可怖。 杭瑄下来倒了杯水,抿了两口,伸手开了两盏灯。 有人却这时候来敲门。 杭瑄走过去看猫眼,问:“谁?” “我。” 杭瑄认出是周伯年的声音,开了门:“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他站在门口,大冷天,只穿着一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衣,肩膀很宽,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 薄薄的布料,紧紧贴着他上半身。 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有作业忘记给你了,那天你去了趟洗手间,忘了拿。” 杭瑄有点诧异:“有吗?” 他点头:“你走得快。” 杭瑄委实记不起来了,外面很冷,她让开了些:“你先进来吧。” 周伯年进去,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打量了会儿。杭瑄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见他身上都湿了,不由说:“你要不要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很容易着凉。” 周伯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一下:“忘记拿钥匙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可能在外面冻得久了,平日红润自然的唇色有些发紫。 杭瑄踯躅会儿:“要不你去陆琛房里的卫生间洗个澡?” 他点点头,站了起来,转身朝楼上走去。 杭瑄平时很少来陆琛的房间,他的衣服都摆在房间外毗邻的更衣室内。她给他发了短信,得到许可后进去给周伯年挑了两件衣裤。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啦个不停。 她搬了个板凳坐在浴室外面,心里头有点烦,也有点躁,忍不住恶声恶气地催他:“好了没?” 过了半晌,他在里面回应:“……快了。” 水声停了,门半开一条缝。杭瑄伸手把衣服递给他,抽空瞟了一眼,正好和他湿润的黑眼睛对上。 有水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滚过下颌的线条,滑过喉结,然后滴落在她仰起的脸上。 杭瑄说不出话。 周伯年也望着她会儿,忽然猛地拍上了浴室的门。 杭瑄一震,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脑中那些模模糊糊的片刻,像打碎了的光团,不断地碰撞、交融,灼着她躁动的心。屋子里打了暖气,只是片刻功夫,她身上出了一层湿汗。 浴室的门打开后,周伯年出来。 见她还杵在门口,他的脚步一停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杭瑄也沉默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逃也似的站起来,抱着板凳跑出了陆琛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霸王票]李若尔扔了1个地雷 [营养液]“仙贝晴”+5、“傻呀傻呀傻白甜”+5 *** 又要严打了,丫的,很多校园文同胞被勒令改文了,只能口头开车了寥解饥渴了 以后多写对手戏_(:зゝ∠)_ 第31章 一身汗 第030章一身汗 杭瑄在楼下的客厅里坐了会儿, 才想起来厨房的碗还没有洗。 她起身去洗了碗。 洗完碗后, 外面的雨又噼里啪啦响起来,不停拍打着玻璃窗。她心里一阵冷一阵热, 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下来, 想了想,把灯摁上,抬脚向楼上走去。 从楼梯口走到走廊尽头。 ——走廊上不见他人。 只有右手边她的房间里亮出星点的灯火。 杭瑄想了想,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黑魆魆的,只有星点火苗在跳跃。他定睛一看, 他坐在她的写字桌上,低头吸着一根烟。 窗户开着,冷风不断灌进来。 屋子里味道不算很浓。 杭瑄还是皱起眉,伸手碰上门, 要去摸开关。 “别开。”周伯年在黑暗里出声。 杭瑄一愣:“怎么了?” 他闷了会儿,夹着烟的手指敲敲底下的桌边:“过来, 陪我说说话。” 杭瑄想了想, 走过去, 在他面前站定:“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她没在人前看过他抽烟。她知道他和陆琛都是抽烟的, 不过他们从来不在学校里抽, 尤其是陆琛,她在他抽屉里看到过烟和打火机, 不过她在家里都没看到过他抽过。 他们这样的男生,很难和抽烟啊酗酒这种事儿联系到一起。 他慢慢啜着那烟,脸颊在明灭的火星里, 变得格外深刻,比以往沉默,也有些——陌生。杭瑄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说:“你家里没人吗,不回去了?” 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这么想我回去啊?” 她站着,他弓着腰坐在桌上,可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一种俯视的高度,眼神里的轻蔑很明显。 杭瑄皱起眉,搞不懂他今天怎么了,脾气这么古怪,她不过随口一说,不知踩到他什么禁区了。 “心情不好?”只能想到这个。 周伯年闷了会儿,狠狠吸了口烟:“是啊,不爽地很。” “跟人打架了?” 他扯了扯嘴角,很是不屑。 杭瑄想了想,猜测:“打球输了?” 他回头瞥向她,翻了个白眼。 杭瑄被他激怒了,压着火气说:“周伯年,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说,别跟我打哑谜,莫名其妙。” 周伯年却只是望着她,眼神冷漠,和外面的雨一样,有种清清冷冷的漠然,也隐隐藏着一些她不懂的东西。 总是,让人不大想和他对视。 杭瑄退了一步,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他说:“没。” 杭瑄滞了滞,干笑两声:“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伸手攥住了她的腕子,微微使了点儿劲,她一个踉跄,额头磕在了他的肩头。 分明刚刚洗过澡,他身上又有一股汗湿的味道,包裹住她的呼吸,恍惚间,她想起了大夏天回乡时乘坐的那种老式火车,车厢里闷窒而燠热,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干嘛?” 周伯年说:“明天考试,你复习过吗?” 她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 他说:“明天上午,第一堂课就是测试,考数学。” “……我有复习。” 他望着她月色里皓白姣好的脸庞,很低地笑了一声:“光复习是不够的,还需要——多练习。” 她的脸莫名地一燥。 却没有反驳他。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周伯年松开了她的手,把燃到尽头的烟摁熄了,扔进垃圾桶。他回头对她说:“你想好考什么学校吗?” 杭瑄说:“还没。” 他说:“留在这儿,还是去外面?”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迟疑着:“为什么这么问?” 周伯年很轻地笑了一声,看着她那一刹那略有些茫然的眼神。过了会儿,杭瑄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明白他为什么笑了,她脸颊微红,移开了目光。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她考哪儿去,而是她会去哪儿。 以后去哪儿。 哪个地方。 杭瑄在安静里沉默,在沉默里思考。夜风吹乱了她乌黑顺直的长发,温婉地垂在肩上,仿佛黑色的绸缎,有上好的光泽。 他忍不住伸手,撩起几绺接在了掌心。 “真漂亮。” “……” 她略抬了一下头,正对他深邃的黑眼睛,睥睨着她:“以后,别烫发,也别染发。” 杭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的底气,这一刻好像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我去看看衣服洗好了没。”杭瑄转身去了阳光房。洗衣机里还显示正在漂洗,她只能站在旁边等待。 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烁,一明一灭,像牵着她的心。 莫名有些烦躁,她猛地踢了一下洗衣机。 灯灭了。 开关的灯却还亮着。 杭瑄弯下腰,心里想,不会真坏了吧?她摇了摇洗衣机,又掰了掰洗衣机的圆盖,发现里面滚筒都不动了,一急一紧张,手里就使劲往外拉—— 清晰的“啪嗒”一声,圆盖被她掰了下来。 杭瑄看着手里只剩一半连着洗衣机的圆盖,以及地上倾倒了满地的衣服——愣愣地站在那里。 “出什么事儿了?”周伯年听到动静过来,推开了纱窗门,只看一眼,也怔在了那里。 杭瑄回头看他,脸颊渐渐升温,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周伯年看看她,又低头看看那洗衣机,挑挑眉,研究的眼神。 见她脸都要烧起来,才过去帮着把衣服捞起来,放洗衣池里,又开了水龙头,洒上洗衣粉。 杭瑄迟疑着:“洒洗衣粉干嘛?不修了?”她眼巴巴地指了指那洗衣机。 周伯年回头,叹了口气:“宝贝儿,这是智能洗衣机,盖子都被你掰下来了,还怎么干活啊?改明儿找人来看看吧。” 他一说,她更加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跟陆琛说去。对了,以后这种洗衣机灯没灭前记得别开门,不然,几个都不够你败的。” 杭瑄啐他:“我又不是傻瓜。”有一次就算了,还能犯两次? 周伯年微笑:“那就好。” 他的语气让她很想打他。 不过,洗衣池里的衣服是他帮着洗的,杭瑄站在他背后看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微微弓着,弯下腰,娴熟地替她搓洗、漂洗,又对他怨怼不起来了。 洗完后,他侧身问她:“衣篓呢?” “什么衣篓?” 周伯年无可奈何:“你还真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啊,平日都是阿琛洗的衣服吧?你不会不好意思吗?” 杭瑄脸都红了,心虚地说:“是洗衣机洗的,他负责晾起来。” 周伯年都被她气笑了,捞了把洗衣池里的肥皂水就往她脸上泼:“你这个小祖宗,真是太懒太不乖了。” 杭瑄遮住脸,骂他:“再泼你试试!” 她随手捞起一个垃圾桶往他身上扔,却他麻溜地躲开,抬手就制住了她的手,顺势懒腰一抱,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小姑娘也不矮,不过瘦,跟他人高马大的体格比起来,实在不够看。 杭瑄憋得满脸通红:“快放开我,不然给你急!” “急什么?”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低低地笑,抬手掐住她的腰。盈盈一握,滑腻腻的触感,隔着薄薄的毛衣,撩地他心火上涌。 偏生她还乱蹬乱跳,极不合作地闹着,越动越来劲,浑身的血液都往身体里某个点上涌。 脑海里有白光闪过,他硬地不像话,喝了句:“别动!” 许是语气太严厉,杭瑄停了下来,不解地侧过头。 同一时间,他低头含住了她两片饱满的唇。她闻到他身上有些汗湿的味道,一颗心不住地乱跳,感觉身体像置身于泥泞的沼泽,逐渐潮湿起来。 他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墙上。 刚刚抽过烟,他唇间的味道有点苦,那条舌头滑腻腻地深入她的口腔,翻搅了几下。 她的脸涨得通红。 下面有点不受控制地流出黏腻腻的液体,杭瑄合拢了腿,裤子还是湿了,被他探手一捞,抵在墙面上。 双唇分开,彼此看了会儿,他又强势地压下来,吮吻她的两片唇,从她的唇游移到她的耳垂。 那一双手,像是无师自通般灵活地拨动,往下面探去。 她按住他的手,抵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手顺着他坚实的肩膀滑下去,有些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手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像是绷紧了的弓弦。 她眨了一下眼睛,有汗从额头慢慢滑下来,滚在她修长的睫毛上,颤巍巍的,欲落不落。 他伸手想要触摸那一颗含住,楼下传来开门声。 杭瑄猛地推开他,飞快地抛出了阳光房。 陆琛回来地很晚,一楼的大厅却还开着,有点诧异,往楼梯上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周伯年一脸平淡地走下来。 陆琛皱眉:“浑身都是汗的,你干什么了?在楼上踢球?” “你家热。” 陆琛轻笑:“热?” 大冷天的,哪怕打着暖气,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出汗。他走过去,和周伯年擦肩而过的时候,抬起手背敲了敲他的肩膀:“悠着点儿。” 周伯年猛地打开他的手,冷这张脸下了楼:“管好你自个儿吧。” 他捞了陆琛带来的雨伞,转身就出了门。 杭瑄从楼上下来,看到陆琛,脚步也顿了一下。 陆琛上来时不经意地扔了句:“去洗个澡吧,浑身的汗。” 杭瑄忍了又忍,脸还是憋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文开《小冤家》,你们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嘛,笔芯(*  ̄3)(ε ̄ *) 《小冤家》李暮夕/文(校园小甜饼,学霸校花VS校霸校草) 下半年还要开《小医馆》和陆琛的文,不出意外的话,下半年就写这三个了,作者有纠结症,文案文名可能随时改,反正,你们知道大约是这三个文就行了。 _(:зゝ∠)_ *** 感谢:[营养液]读者“子~子”+1 照例送红包,+2分超过15字的留言都送,系统太抽了,刷一下有刷一下又没,以防漏送,所以还是等第二天上午系统稳定了再后台批量送,么么哒(*  ̄3)(ε ̄ *) 第32章 吃个饭 第031章吃个饭 开学的第一堂课就是测试。 经过一个学期的补习, 杭瑄做起来还算轻松, 至少后面的大题都填满了。后面两堂课也是考试,考的是理综。 铃响后, 她和李慧在楼梯口碰头, 一块儿朝食堂走去。 同班的一个女声也和她们一块儿走,问杭瑄:“今天气色不错啊,考得可以?” 杭瑄赧颜:“一般。” “不要谦虚了,我看过你的试卷——只是收卷的时候不小心瞥见,真的进步很大。寒假里有上补习班吗?” 杭瑄说:“是做过一些题目。” 女生还想说什么, 身后有人抱着书本过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几人回头,看到了长身玉立的少年,唇角还有如沐春风的微笑。 “班长!”杭瑄身边的女生有些拘谨地喊了声, 脸颊微红。 乍然见到他,杭瑄也有点不自然, 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跟着喊了声“班长”。 “难得啊, 这么恭敬?”他揶揄地说, 长腿径直迈过来。那女生明白过来, 红着脸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你们聊。” 杭瑄还没开口,女生已经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到了拐角的地方,还偷偷打量他们几眼。 李慧嘿嘿笑:“那我也不当这个电灯泡了。” 杭瑄抬起脚要踢她,她怪叫一声飞快跑下了楼。 “怎么你们总是这么打打闹闹的吗?”周伯年走到她身边, 轻笑。 “怎么你总是这样笑话别人吗,班长大人?” “我可没有笑话你,我的小宝贝,我怎么舍得?”他后面的话说得极为顺溜,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暧昧地笑。 杭瑄没应,没好意思应。 两人一块儿下了楼梯,去了餐厅。 往常一下课,赶着跑去餐厅的人一大堆,这个点慢悠悠荡过去,肯定没有空位了。要上台阶的时候,他忽然从后面牵了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很轻地捏了一下。 杭瑄一怔,红着脸回头看他。 周伯年站在台阶下面,仰头望着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便当盒,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想试试我的手艺?” 杭瑄不自在,轻哼了一声:“你也会做饭吗?” “小看我?”他伸出手,坏笑着,要挠她的痒痒。 杭瑄叫了一声,跳下台阶,拔腿就朝远处跑。 周伯年三两步追上来,把她堵在食堂后面的那棵白杨树底下,狠狠推到树干上。他掰过她的脸:“跟我耍花招啊,啊?你越来越不乖了。” 杭瑄愣了下,心跳加快,没敢看他的眼睛。 周伯年笑得很谦和很温雅,语气可没那么和善:“你个小狐狸,再闹?就在这儿办了你!” 杭瑄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脸都红了,狠狠捶了他一下:“走开!” “走什么?就不走。”他贴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就缠着你。” 杭瑄跟做贼似的四下环顾:“学校里呢,你注意点儿。” “你的意思是,学校外面就可以了?” 跟他比嘴上功夫,十个杭瑄也是比不过他的,干脆冷下脸:“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他这才收了性子,只是手痒,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嗤嗤轻笑:“我们来吃饭吧。” 杭瑄说:“你正经点儿。” “我哪儿不正经?你去班里问问,谁说我不正经?” “……” 周伯年郑重地说:“所以,不是我不正经,是你对我有偏见。” 杭瑄磨牙:“我现在,是真对你有偏见了。” 周伯年贴近她,往她脸上吹了口气:“偏见是不好的,小宝贝儿,对我好一点,你又不会少块肉。” “口没遮拦,小心出门被人打!” “只对耍流氓。”他对她眨了一下左眼,又摸了一把她的手。 杭瑄仿佛触电般收了回来,狠狠瞪他:“你注意点!大庭广众的。” 话是这样说,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态度没有以前那样暴怒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周伯年就是个嘴上不安分的人,趁机占点儿小便宜,其实人不错,虽然傲,人品是极好的。 两人在树底的草坪上坐下。 杭瑄看着他铺开桌布,拿出便当,又利落地给她布筷,眨了眨眼眼睛,有点儿不信:“你做的?不会是外面小街上买的来凑数的吧?”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杭瑄抽出筷子去夹一段茄子,反唇相讥:“卖相是可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可那茄子一入嘴,简直是入口即化,不甜不腻,不咸不淡,茄子的清香和肉味自然地融合在一起,在唇齿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吞下去。 她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夹来吃。 周伯年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轻哂一声,手里的筷子利落地敲上她的脑袋:“吃饭的时候,坐有坐相。” 杭瑄摸着脑袋坐正了,为图方便,盘了腿,瞪他一眼:“坐你也也要管?” 周伯年眼底透出促狭,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杭瑄觉得他没安好心:“你想说什么?” 他轻嗽一声:“我还是不说为好。” “说啊!”越是这样,她越是心焦。 周伯年跟她来约定:“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打我啊。” “说啊!”杭瑄扬扬下巴。 他挨过来,贴近了她的耳朵:“你这姿势,有点儿像‘观音坐莲’。” 杭瑄怔了两秒,脸颊迅速升温,猛地红了。她抓起手里的碗盖就来抽他:“周伯年,你不要脸。” 她手里也没多少力道,就是泄愤,周伯年嘴里惨叫着,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也不躲避,就是侧对着她,遮住自己的一张脸。 杭瑄打累了,继续低头吃饭。 还别说,饭菜是真好吃。 周伯年问她:“跟阿琛的比呢?” 杭瑄说:“跟他有什么好比的?” “为什么不能比啊?” 杭瑄看了他一眼,蹙起眉:“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怎么比啊?” 陆琛的饭菜也做得很好吃,不过偏清淡,做的也大多是素菜,他就正好相反了,四个菜里有三个都是荤的,油水很重。 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吃起来却不腻。 比如排骨,都煮得透透的。 杭瑄吃一个,还想吃一个。而且,他做的菜有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吃了很多居然感觉不到饱。 “多吃点儿啊,我去给你打个汤。”他拿了个空饭盒小跑着去了食堂。 邬雪和同学在吃小火锅,看到周伯年,喊了声:“班长,三缺一,一块儿来吧,这么多吃不了。” 邬雪身边的两个女生也红着脸附和:“班长来嘛!” 帅哥走哪儿都受欢迎,更何况是成绩好体育好也忒有个性的帅哥了。 周伯年打完了汤,回头对她们笑:“最近火气旺,这玩意儿还是少吃吧。” 他迈开腿就出了食堂。 一女生不甘心地撇嘴:“班长看着挺平易近人,心气可高着啊,约他好几次都找借口搪塞了,对女生一点儿也不友好。” “酸酸酸,酸气冲天。”身边另一女生说,“他又不喜欢你,干嘛要答应你的约会?要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能泡到,那还是咱们一中最难搞定的俩男神之一吗?我看你还是趁早转变目标算了。班长啊,没戏。” 邬雪额头青筋暴跳,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你们俩,当我是死人啊?” 两人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一人嘀咕:“他这么难搞,不显得您邬大小姐品位高吗?” 帅哥也不少啊,隔壁六中,帅哥多着呢,可太好上手的啊,不值钱。而且,长得帅的没他身材好,身材好的没他家世好,家世好的没他自信有魅力。 这附近的,也就陆琛能和他比。 但是,陆琛就好把了吗? 周伯年还会给几分面子找个借口,要换了陆琛,你约他,估计他连鸟都不会鸟,或者直接回一个“不想去”。 那才是真丢人了。 回到树底下,周伯年把汤递给她:“拿好了。” 杭瑄伸长了胳膊接住碗,鼻尖凑过去嗅了嗅,有点嫌恶地皱起眉:“紫菜汤?”还是超市里几毛一包的冲泡版。 周伯年扬起眉无奈地笑,指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改明儿给你煮手工做的紫菜蛋汤,今天呢,就讲究一下吧,杭大小姐。” 杭瑄虽然不会做,但是对吃的很讲究。她把汤搁到了一边,全程吃着饭、嚼着菜,那汤连碰都不碰一下。 周伯年虽然出身不错,但对吃的没有这种穷讲究。 “我说你这小丫头,脾气差就算了,有吃的还这么挑三拣四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管我?” 他微微笑:“你要嫁不出去啊,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得了。” 杭瑄恼怒地捶了他一下:“再胡说八道,我真跟你急哦!” 周伯年笑过,也不闹她了,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柔声说:“吃吧。” 杭瑄仰头看了他一眼。他对她笑的时候其实很清雅温和,而且,很笃定,眉梢眼角有股自信泰然的气度,很是雍容。 也无怪乎老师都这么喜欢他,他办事,牢靠。闹归闹,真要遇到事儿,总是顶在前面的,很给人安全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谢谢谢”+1、“Daphne雨文”+1、“迟暮”+1 *** 今天双更,下一更在10点。 么么哒,多多留言嘛(*  ̄3)(ε ̄ *) 第33章 前竹马 第032章前竹马 “小瑄。”放课后, 杭瑄背着书包和李慧一起下楼, 快出校门时,有人在旁边的林荫树底下喊她。 杭瑄诧异回头。 许应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圆领毛衣, 对她微微笑, 像很久没见的老熟人似的。 杭瑄有一会儿没法反应,回过劲来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荒谬。 杭瑄实在不觉得他俩有什么好谈的。 小时候,她确实挺喜欢他的,他成绩好、为人谦和有礼, 算是小说里那种标准的邻家大哥哥,可后来他逐渐疏远她后,她也没再去联系过他了。 杭瑄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人家摆明了为了曹怡嫌你了, 你何必上赶着? 而,她骨子里有那么点儿酸掉牙的清高。 他要真嫌弃她了不理她了, 算她认栽, 可他为了关系为了前途那种东西另攀高枝, 她是真瞧不上他。 总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 有点自我厌弃。 许应阳走过来, 对李慧有礼貌地笑了笑:“我想和小瑄说会儿话, 可以吗?” 李慧对帅哥就是没什么抵抗力,都没二话, 直接退开:“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气得杭瑄想踹她一脚。 “你有什么事儿,许应阳?”事已至此, 她只好抬头看着他。 许应阳的脸微微一僵,笑得有些勉强:“怎么你对我这么生疏?我们是有段日子没见了,不过,你小时候……” “小时候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许应阳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想笑一下大个圆场,奈何她神色冰冷,不苟言笑,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样子,他有些下不来台。 曹怡见了,和两个闺蜜汪娟、谭敏一块儿过来,一左一右把杭瑄夹在了中间。 “老朋友见面,你这态度是不是有点不端正啊?”曹怡戳她的肩膀。 杭瑄说:“你有胆就再戳,我赏你俩大耳刮子你信不信?” 曹怡被她冷冰冰一瞧,顿时有点底气不足,不动声色退了两步。 谭敏和汪娟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暗暗退远了点。 曹怡不甘不愿,轻哼:“我难道说错了?应阳跟你说两句话你就摆脸色,搞得好像我们欠你似的。我拜托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杭瑄:“废话就别多说了,有话快说,没话就滚。” 她跟这几人,压根没什么好谈的,多呆一秒都嫌烦。 曹怡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憋着气瞪她:“杭瑄,你别太过分了。” “是谁没事找事啊?” 曹怡气得七窍生烟,抬手就要去打她,旁边斜斜伸过来一只手,牢牢截住了她扬起的手腕,紧接着是一个懒懒的声音:“在咱们一中门口打咱们一中的人,你们六中的是不是过分了点啊?” 曹怡回头,触到周伯年自上而下的目光,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周伯年放开了她的手,郑重地警告:“六中的,注意一下你们的言行举止。” 曹怡的脸憋红了,想解释两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天在俱乐部看到他的时候,曹怡就有点心动了,回头让几个闺蜜去打听了会儿,才知道他就是对面一中的传奇人物,校草兼学神。 她这人喜新厌旧,跟许应阳虽然也比较亲密,但平日也跟别的男生打得火热,看到长得好看气质不错的都想勾搭一下,当即就动了歪脑筋。 可惜人家不买账,压根不睁眼瞧她。 可恰恰是这种不搭理,让她觉得这人清新不做作,有男子气概,非同一般,心里更加痒痒的。 当着他的面,她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一张脸阵青阵白,煞是好看。 杭瑄拉了拉周伯年的胳膊说:“我们走。” 周伯年点点头,拉了她的手出了校门。 许应阳脸色灰败,有些黯然。 曹怡本来就在气头上,见他这副衰败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狠狠戳他的肩膀:“那小狐狸精有什么好?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她?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妈要照顾我,帮我考上本地的大学的。多放点儿精力在我身上,少想些不该想的!” 许应阳心里暗恼,但还是忍耐住了,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你别多想了,就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毕竟邻居一场,没了爸爸也没好的去处,怪可怜的。” 汪娟说:“有什么可怜的,她妈长成那样,就是去八大胡同里面卖,保管能日进斗金。” 谭敏兴奋地笑:“说的一点儿不错,以前在铜锣街的时候,她妈就喜欢跟那些男人眉来眼去,偷的汉子还能少?” 许应阳都听不下去,皱了皱眉说:“别人的是非,少说两句吧。” 曹怡却不干了,狠狠打他的肩膀:“你这么维护她妈干嘛,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杭瑄?”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不敢正面回答我,你就是喜欢她!” “你胡说什么?我跟她就是邻居。” …… “你那前邻居,戏还挺多的啊。”周伯年推着单车和她并肩走在林荫树底下,冷不防说。他的语气挺自然,只是在“前邻居”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杭瑄有点好笑,双手背在身后:“吃醋啊?” “吃什么醋啊?有什么醋好吃的?一个吃软饭和甘愿当备胎的孬种,有什么醋能让我吃?” 杭瑄笑,这人也真是不客气。 不过,他说的也在理。 许应阳不就是自愿给曹怡当备胎吗?为了她妈曹琴芳当小三得来的那点儿资源。 反正,她是瞧不上的。 连带着也瞧不上许应阳。 周伯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她:“今天考得怎么样?” 杭瑄的脸就有些绷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虽然比之前几次发挥地好,但跟他的比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一中的学神问她发挥地怎么样,真不是在讽刺她? 也许是她绷着脸的样子实在可爱,周伯年伸手捏了一下:“别老绷着啊,考得不好?说出来又怎么样,我还会嘲笑你?” “就那样,有什么好说的。”她语气别扭。 周伯年轻笑:“每次说起成绩的事儿,你就跟我翻脸。我真没嘲笑你,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考满分,人家国外还有考满分加的呢。” 杭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你全国第一了?要脸不?” 周伯年说:“一般一般,勉强前三。” 她从后面推他,笑骂:“凑不要脸的。” 他故意仰着脑袋往后靠,把重量都压她手里:“宝贝儿,使点儿劲,你哥哥不行了,给加点儿力啊。” “谁是我哥哥,你这个不要脸的!” 杭瑄狠狠拧他的背脊,周伯年佯装痛呼:“谋杀亲夫了!” 她脸颊微红,狠狠踢了他小腿一下:“让你口没遮拦的。” 他的腿肌肉结实,她这一下子,没让他喊痛,反而自己的脚尖有点疼了。她停下来,脸色不大好看。 周伯年也停了车,蹲下来帮她看脚:“怎么了?快给我看看。” “没事。”她还别扭着。 周伯年都气笑了,仰起头看向她,语重心长又无可奈何的语气:“小宝贝儿,你能讲点儿道理吗?你自个儿踢我,现在偷鸡不着蚀把米,却要怪到我头上。” 杭瑄不说话,但是态度很明确。 反正是你不对。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理亏,但就是不愿意承认。 周伯年扬起一对飞眉,有点气恼:“你就是仗着我惯着你,是不?” 她撇撇嘴:“谁惯着我了?” “嘴里还不承认呢。”周伯年站起来,脸上带着笑,慢慢逼近她。 杭瑄脸色微红,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上树干:“你干嘛?”甭管她性格怎么样,确实是个实打实对感情没有什么经验的小姑娘。 周伯年一只手撑在她脸颊一侧,只是笑:“没想干什么啊。” “没想干什么,你这是干嘛?” 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靠近她,修长的睫毛微微扑动,挺翘的鼻尖微微擦过她的鼻尖。 那一瞬间如电流般,一阵□□的感觉流过她的全身。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动弹了。 周伯年轻松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晚上一块儿补习吧,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他嘴里说的正经,可那笑容,可不正经了。 杭瑄打掉他的后,垂下脑袋,暗暗啐了声,满满的鄙夷,可脸蛋又红地不像话,压根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他又挨过来,食指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语气促狭:“你害羞啊?”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里溢出了然的笑意。 杭瑄伸手推他一把:“离我远点,登徒子!” “我怎么就登徒子了?”周伯年笑起来很潇洒不羁,迈开长腿跟在她身边。她低着头数着脚底的砖块时,他就贴在她耳边笑,跟他说些笑话,每每逗得她忍俊不禁。 她也不回头看他,就任着他挨在自己身边。 这一条路走得格外远,渐渐的竟然忘记了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谢谢谢”+1、“真开心”+1、“隔壁霸王花”+5、“樱子”,灌溉营养液+1 不要短小的留言,我要粗长的,粗长的~╭(╯^╰)╮ 我今天可是更了6500!撒泼打滚! 第34章 小恩怨 第034章小恩怨 曹怡脾气上来, 也不管周围越聚越多的人, 当街就闹起来。柿子捡软的捏,她不敢跟杭瑄闹, 就把火气都发在许应阳身上, 又掐又拧,简直堪比家暴了。 杭瑄看得目瞪口呆。 周伯年大老远见了,嘴里的面条都掉了下来。 之前就觉得这姓许的怂,没想到怂成这样,这还是男人吗? 两人闹得太难看, 杭瑄也看不下去了,走回来,和周伯年面对面开始吃面。 周伯年调侃她:“这就是你以前的老朋友、老邻居啊?” “少阴阳怪气的,我跟他们不熟。” “那你跟谁熟啊?我吗?” 杭瑄嗤之以鼻, 筷子夹着一根面条高高挑起,用力吸到嘴里, 发出清晰的“吸溜”一声。 周伯年笑她:“不是看不上我这吃法吗?还学我?” 杭瑄后知后觉, 自己潜移默化中竟然被他影响了, 脸上火烧火燎的。 周伯年觉得她这表情可乐, 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我就爱你明明这么喜欢我却死不承认的矫情劲儿。” “谁喜欢你了!脸比城墙还厚!” 周伯年笑嘻嘻的:“比城墙还是薄点的。” 杭瑄一句话也怼不出来。 这边说话的功夫, 那边战局越演越烈。杭瑄乘兴瞟了一眼,微微怔住:“凌一凡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凌一凡?”周伯年皱起眉头。 那边原本是曹怡压着许应阳打, 凌一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直接挡开了她,一只手还拽着她胳膊, 神情挺激动的。 一向日天日地的曹怡反而有些萎靡,似乎很怕他的样子。 旁边有好事的听到他们对话,多了一句嘴:“曹怡她妈给人当三儿,刚刚进了凌家的门,凌一凡的母亲当年分心出了车祸,据说就是她妈的原因。凌一凡什么脾气啊,咱大院里的一霸,他能容得下这三儿和三儿女儿登堂入室吗?这几天都跟他爸吵翻天了!” 这人大概也把他们当海军大院里的子弟了,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十足一话痨,连凌一凡他爸这两天打了他几次都说得事无巨细。 “那许应阳呢,他是个什么情况?”杭瑄好奇。 这哥们叹了口气,鄙夷出声:“就是个倒插门女婿,他家早预定好的,曹怡以后要是找到更好的,就踹了他,要是没有,那等毕业后就给他俩举行婚礼了。” “那许应阳能答应?不是实实在在的备胎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小子不是咱大院的,不知道哪个村里冒出来的乡巴佬,土得不行,也就成绩好点。要不是曹怡不学无术,平日又乱,实在没哪个男生愿意真心跟她处,哪里轮得到他啊?” 杭瑄默然。 这人又说:“你还别说,啥锅配啥盖,他俩啊,还挺般配。” 语气里嘲讽满满。 周伯年见她神色有异,挑了挑眉:“这么关心他俩啊?” “哪儿跟哪儿?”杭瑄低头吃面,“就是好奇。” 说来也是乱,凌一凡和曹怡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可她没想到的是,更乱的还在后头。 …… 陆放的工作性质就是要经常出差,姚歆也常常随行,这个礼拜六,她和陆放难得回来一趟,家里多做了几个菜。 一家人围着圆桌,吃得其乐融融。陆琛不多话,全程就是陆放再说,一直给姚歆夹菜:“多吃点儿,你身体不好。” 姚歆和他还有点生疏,不是很自然的样子:“谢谢。” 陆放也有点不自在,干笑了一下:“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他转而问起杭瑄和陆琛的分数:“听阿琛说,这学期上来你成绩提高了不少啊,小瑄。” 杭瑄点头:“比上个学期好了不少。” 陆放欣慰地点头,起身给她夹菜:“跟你妈一样瘦,要多补补。” 杭瑄连忙捧起碗接住:“谢谢陆叔叔。” “你瞧瞧你瞧瞧,你们娘儿俩怎么都这么见外。” 杭瑄被他劝着坐好了,低头安静地扒饭。吃完饭后,姚歆拉着她到房间里问了两句,无非是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杭瑄一一回答,说自己过得很好。 姚歆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都瘦了。” “我挺好的,妈。” “是不是老闷家里?” “也没,平时也跟同学出去的。” “别骗我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走吧,我陪你出去走走。” 杭瑄只好应下。 空司大院里,两人在路灯下走着,不时遇上两个人,大多不认识,但姚歆还是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对方也像认识似的跟他们回应,半点儿不欺生。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草坪,前面有棵叫不出名儿的古树,树底下有几人在说笑。擦肩过去的时候,杭瑄听到她们提到了姚歆。 “我就受不了她那假清高的样儿。以前一起住道场的时候,她就跟镇上那帮男人眉来眼去的,转眼呢,面对咱们这些人的时候,就冷着一张脸。装给谁看啊?” 另一人惊诧万分:“也没有你说的这样吧?我以前认识她的时候,她性子就是那样,对谁都摆着个臭脸。” 说罢还轻轻哼了声,很不屑的语气。 这人继续说:“得咧,你们啊,都被她的外表骗了,她要没点儿功夫,哪里能让陆参谋长对她这么服服帖帖的?” 另一人不说话。 这人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我还想跟她学习学习呢。” 杭瑄回头看姚歆,她脸色冷漠,面无表情。 杭瑄忍不住,想过去,被姚歆拉住了胳膊:“不用去理。” 那边那两人却望过来,看到了母女俩。曹琴芳很是愣了会儿,想到刚刚的话可能都被她们听到了,背地嚼舌根确实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脸色不大自然。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意态。 也不搭理两人,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龚翘出身名门,高学历、心气高,平日结交的不是名媛贵妇就是有学识的教授院士级人物,其实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曹琴芳的,不过丈夫周卫霆和凌家那位有点关系来往,对方带着礼物找上门,她也不好把人往外面推。 一来二去,对方热情,她也只能敷衍一二。 聊着聊着,就聊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没想到,这位新晋的“凌夫人”竟然还认识她的一位“故人”。 对于这位故人这些年的事情,她兴致缺缺,但从他人口中得知她曾经这么落魄,心里也不免有那么几丝快意。 要说他俩的恩怨,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说起来,两人还是高中同学呢。那时候高校率取率很低,不过龚翘是尖子生,第一次高考就上了大学,同班的周卫霆、姚歆和杭靖则都落榜了。 那个年代,高考考两次再考三次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原本关系挺亲密的四人就单飞了一人,只留三个半斤八两的差生抱团一块儿复习,准备再战。 等他们都考上大学后,龚翘才发现事情跟她想的不大一样。他们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而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外人隐隐被他们排斥在外。 更加狗血的是,周卫霆和杭靖都看上了姚歆,争得脸红脖子粗。 龚翘心高气傲,虽然那会儿对周卫霆那个傻大个有意思,也不愿意冷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经过一番厮杀,杭靖胜出,周卫霆退而求其次转而娶了她。 龚翘心气高,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也不愿意放低了去嫁别人,也因为这件事,她和姚歆就此结下了梁子。 真正让他们关系破裂的,还是杭靖的意外去世。 那年,正好是杭靖进入北空指挥所某基地的第二个年头。 周卫霆时任某团团长,是他的直系首长。 彼时正好有一批新兵从沈阳调过来,人数众多,上面给的时间就紧,周卫霆就把杭靖临时抽掉过去带这批人。 当时,周卫霆也存着一点小心思,心里想着,这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傻呆子,怎么就能博得美人芳心,狠狠摆了他一道? 他就是要折腾折腾他,给他点颜色瞧瞧。 杭靖没有什么怨言,每日起早摸黑地训练这帮兵士。在一次救援活动中,有个学员没有扣好枪套,不慎掉落了枪支。 这件事报上去后,那一片基地附近方圆几百里都被封禁起来,工兵队排查了半个多月。奈何,无果。 这片区域就这么永久地封禁了。 标为了军事禁区。 这件事情,杭靖和周卫霆都有责任,但责任更大的在杭靖。周卫霆以督管不严为由降了半级,杭靖直接被调离,遣返回老家的旮旯部队摸鱼去了。 本来,事情到此也结束了。在哪儿当值不是当差呢?姚歆也不在乎是在皇城底下还是到小地方去吃苦,收拾了包袱准备带着女儿和他一起走。 不过,由于女儿的学业还没完成,她就打算等杭瑄上完最后几节课再回去,杭靖就先行一步了。 没有想到的是,回乡的路上铁轨断裂,一车无人生还。 姚歆成了寡妇。 杭瑄成了幼年丧夫的孤女。 这让姚歆如何不恨周卫霆?如何不恨他们一家子人?从那以后,姚歆就和周家的人彻彻底底掰了,带着女儿离开了北京城。 可是,恨又怎么样? 她龚翘就看姚歆顺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子~子”+1、“郭2晴”+10 *** 家长撕逼归家长撕逼,孩子们还是要相亲相爱滴_(:зゝ∠)_ 我要粗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么长的留言 第36章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脑残又贴错了,漏掉了第33章,已经补上了,app看不到的请点后台清缓存 鞠躬/(ㄒoㄒ)/~~ 不看也没事,反正也是甜甜的日常,对剧情不影响 *** 虽然如此,我还是厚着脸皮求留言。毕竟二更了!求评论,各种求,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都要了,哭唧唧~ 当然最好还是又粗又长的[捂脸] 第035章火焰鸟 “这么多年没见, 你什么时候喜欢在背地里嚼人舌根了?”对峙了会儿, 姚歆冷淡地开口。 曹琴芳说:“姚歆,你的脑袋出毛病了吧,这才多久没见!什么叫‘这么多年了’?” 姚歆懒得搭理她。 龚翘忍不住想遮住眼睛, 深吸口气, 平静地开口:“是有很多年没见了。” 曹琴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姚歆是在和龚翘说话, 脸色当即就一阵红一阵白, 难看地紧。 龚翘丢下一句“管好你们的嘴”, 拉了杭瑄就离开了。 路上, 杭瑄犹豫了很久才问她:“除了曹琴芳, 另外一位是……” “一个自以为是、游手好闲又无聊的女人。” 这些年,姚歆大多时候是不苟言笑的, 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提到龚翘的时候,语气分明流露出不屑。 杭瑄看着她。 姚歆:“怎么了?” 杭瑄说:“我想知道关于我爸的事情。” 姚歆的脸明显绷紧了。 杭瑄抢在她发怒之前说:“妈,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总是瞒着我, 你越不告诉我,我就想知道。我有权知道, 我应该知道。” 姚歆说:“你知道有什么好处?” “我要知道!”杭瑄从来没有这么坚持过。 两个人对峙了良久。 姚歆垂下头,不说话。 杭瑄也是个极固执的,就那么望着她, 非要她说出来为止。 “好,我跟你说。”半晌,姚歆抬起头来。 …… 到了三月份,天气逐渐回暖,偶尔也有几场时雨。 今年开春的天气有点反常,空气总是黏糊糊的。杭瑄捏着手里的笔,在本子上胡乱地画着什么,心里一团乱麻。 后面飞过来一个纸团,径直打在她的脑门上。 她低下头,把纸团捡起来。 上面写得很明白:“怎么了,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 杭瑄回头,周伯年担忧地看着她。 她心情复杂,对他微微摇头,口型示意:“我没事。” 任课老师正好看到,眯了眯眼:“杭瑄,你上来解答一下这道题目。” 不少人幸灾乐祸地朝她望来。 杭瑄镇定地上了讲台,只是扫了两遍题目,拿起笔开始“唰唰唰唰”地写起来,动作流畅娴熟,不一会儿就写完了。 连任课老师都楞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训诫的话都咽了下去。 看了两遍,题目没错。 “下去吧。” 下课后,李悦过来问她:“你这次数学是不是考了122啊?不得了啊,这次很难的。” 杭瑄说:“运气。” “我才不信呢,寒假里做了很多题吧。”李悦撇撇嘴,叹了口气,“我也要抓紧了,以后不能上课睡觉了,我这次才考了107,回去被我妈知道,还不打得我屁股开花。” 王晓菲说:“是啊,我这次才89分,我骗我妈我考了98,要是回去她要看我考卷怎么办啊?” 李悦白她:“凉拌。” 两人走远了,杭瑄却笑不出来。 周伯年从后面赶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一脸愁容的?” 看到他,杭瑄心里更加憋闷,摇摇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人一起下的台阶,一起去的顶楼。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脚放在台阶外面晃,看得周伯年心惊胆跳的。 他过去把她搂怀里,往里拉了拉:“掉下去我才不下去救你呢。” 杭瑄轻笑:“要是真掉下去,那直接就成一滩烂泥了,还用得着你救?” “胡说八道什么,口没遮拦。”他板起脸要生气了。 杭瑄不笑了,眉眼都垂下来,表情有些失落。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落寞。 周伯年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有些不大舒服,拍拍她的脑袋:“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你老闷在心里算什么?都快高考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啊。” 杭瑄把脑袋搁到他怀里,不说话。 她很少对他表露出明显的依赖,周伯年怔了怔,紧了紧胳膊抱紧她。 傍晚两人一块儿回去,杭瑄踯躅一个下午,郑重地停下了脚步。 周伯年诧异中回头:“怎么了?” 杭瑄望着他好一会儿,咬牙开口:“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等高考结束后再说。” 周伯年也是看着她好一会儿,那种目光,让杭瑄几乎扛不住。她把头别开,却又被他掰回来,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的:“你又怎么了?我哪儿做错了,拜托你说明白点,别每次都这么不清不楚的。” “你没做错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累。大学以前,我没打算谈恋爱。” “我也没逼你,没要你现在就跟我在一起!” 杭瑄哑口无言,其实,她心里明白,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和他分开一段时间,才能压住如麻的心绪 。 她并不恨他,他也没有错。 她只是乱,心里头乱。 她更不敢被姚歆知道她和周伯年私底下来往。姚歆的性格,外面是冰,内里是火,轻易不可触。 前段日子姚歆和陆放在外面,这段日子回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早晚有穿帮的一天。她现在只想好好考试,一切等考完再说。 周伯年却不依不饶:“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就是这样固执,从来不会轻易妥协,总是像飓风一样狂热地追逐着自己所爱的一切。 可有时候,她宁愿他不要这么坚定,宁愿他摇摆一点。 杭瑄心里泛起苦涩:“你不要逼我,我跟你不一样。” “……” “你什么都有,怎样都不会输,我不能输,一次都不能。” 她和她母亲其实都一样,就像扎根在悬崖上的花,很努力地想要攀顶,又不得不依附巨石。她们有固执的骄傲,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可是周伯年不懂这种卑微,他一生来就什么都有。 他从来都不明白她顾虑的是什么,从来都不明白她只叫陆放叔叔,而喊不出“父亲”两个字。她知道自己性格里的劣根性,可他不知道。 陆放哪怕对她好,她也没办法真的敞开心怀,对他索求什么。 杭瑄潜意识里觉得,一切都得靠自己。 她最相信的还是自己。 但是,她也能感觉到周伯年对她的好。 她不得不承认,他像火一样温暖着她。 可那天,她还是坚决地和他说了—— “高考结束以前,我们不要见面了。” 周伯年拂袖而去—— “杭瑄,我真的是不懂你。” 第036章小约定 之后的日子像火里炙烤的冰块,她疯狂地投入学习,自以为全身心投入,心底总有那么一个角落是空空荡荡的。 周伯年没有再找她说话,好像是给她留了学习的时间。 这日放学,她一个人去了东大门那条以往常去的街道。 碰到了凌一凡。 他喝了很多酒,地上一溜儿的酒瓶,看到她,只瞟了一眼,恹恹地垂下头继续喝。 杭瑄过去坐下,也给自己开了罐黑啤,仰头就灌下去一大口,呛得脸都憋红了。白嫩嫩的脖颈,泛起一层粉红,可她愣是没哼一声,只是拿手遮住通红的脸。 凌一凡笑话她:“就这酒量,还喝呢?” “请问,你的眼睛还好吗?我这是被呛到了,不是酒量不好。” “继续吹。” “你才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咱手底下见真章。” 两个关系不怎么样甚至还有点龃龉的人,这会儿倒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一块儿喝酒了。大概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凌一凡是个话唠,喝了酒,嘴里的屁话就更多了,关不住闸门似的往外面倒:“老头子不止眼睛瞎了,脑子还有问题,被个小三骗得团团转。” “……” “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天仙啊,还粗鄙。你说,他图什么啊?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杭瑄喝了两口就高了,脸色微红,摇摇晃晃地挨过去,煞有介事地和他碰了碰酒瓶:“你不懂,这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再烂的人,只要他喜欢,他就是喜欢,旁边说什么都没用。你说,他是不是傻逼啊?” “对,傻逼。”凌一凡嘿嘿笑,“大傻逼。” 杭瑄也嘿嘿笑,可这笑容还没维持两秒,旁边一股大力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提了起来:“你说谁是傻逼呢?” 杭瑄摇了摇脑袋,终于辨认出眼前人:“周伯年?” 周伯年脸若冰霜,认命点头:“是,我是傻逼。” 杭瑄不解地晃了晃脑袋,有点迟钝,食指晃了晃,不知道想点什么。 他直接攥住她的手,把她往酒馆外面拉。 “你干嘛,放开我?”杭瑄声嘶力竭地喊,拼命地挣扎,抓起他拉着自己的手,一口咬下去,狠狠咬。 可他就是不放手,死死攥着她。 她咬累了,放开他的手。 低头一看,上面一圈明显的牙印,深可见骨,都流血了。 杭瑄的酒醒了些,不说话,也不挣扎了。 周伯年把她拉到巷子里,按住了她的肩膀:“你说的冷静冷静,就是这种冷静?你说,你跟凌一凡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不见得吧,我看你俩打得火热呢。” “周伯年!” “怎么,我说错了?”他冷笑,眼睛因为嫉妒而微微烧红,冷冷地盯着她。杭瑄受不了他这种眼神,推了他一下,可没推动。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彼此。 彼此眼睛里都有火。 初始是怨怼,渐渐的,彼此的眼神又软了下来。周伯年放开她:“杭瑄,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杭瑄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她抿了抿唇,闭口不答。 周伯年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捧住了她的脸颊,指尖摩挲着,感受着她的温度。杭瑄想挡开他的手,可一捉到,反而握紧了他。 她把脸贴在了他的掌心里。 后来,周伯年送她回去,到了楼底下,杭瑄说:“我上去了。” 周伯年看着她:“别再躲着我。” 杭瑄点点头。 她要走了,还是看着他。周伯年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像蝴蝶振翅,缓缓掠过平静的湖面,她的睫毛不自禁颤了颤。 他的唇缓缓下移,又吻了吻她的唇,有点不愿意放手。 杭瑄脸颊微红,抵住他胸膛的手心湿热一片,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杭瑄蓦然一惊,反射性地推开了周伯年。 姚歆又问她:“小瑄,你在干什么?” 杭瑄几乎没有回头的勇气。周伯年心有不忍,开口说:“伯母,我是小瑄的同班同学,很晚了,我帮着送她回来。” 姚歆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周伯年坦然地任由她打量。 有那么一会儿的沉默。 姚歆目光微凝,问他:“你叫什么?” 周伯年一怔,莫名觉得她的目光有点烧人,不明所以地开口:“周伯年。” 杭瑄的脸色变了,姚歆的脸色也随之变了。她脸颊涨红,冷冷瞪向杭瑄,上前一步就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周伯年都没有反应过来,姚歆已经扬手掴了她一掌,干净利落。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杭瑄扶着脸颊,保持着侧脸的姿势,一声都没有吭,脸上只觉得火辣辣地疼,更有一种灼烧的耻辱感。 不过,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周伯年上前一步:“伯母,您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呢?这件事是我不对,和小瑄没有关系。” “我打的是我的女儿,和你没有关系。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周伯年都气笑了:“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敬您是长辈,也请您讲点儿道理,我……” “不要说了!”杭瑄开口,“你走吧。” “小瑄……” “让你走啊!”杭瑄几乎是用吼的。 周伯年捏了捏掌心:“好,我走。”走之前,他还和姚歆问候了一句。 姚歆冷着脸没有应,慢慢走到杭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她一向是清冷的,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目光。但是杭瑄不愿意示弱,也不想示弱,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眼神也是冷的,冰冷中掺杂着火焰。 谁也不服输。 东窗事发来的这么早,一开始的慌乱过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变得比想象中还要冷静。 “如您所见,我和周家的人在一起。” “……” “他叫周伯年,我喜欢他。” “你对得起你爸爸?” “爸爸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总是活在过去里,陆叔叔对你很好,你该释怀了。而且,那根本就是意外,和周伯伯没有关系,是你一直耿耿于怀,一直不愿意相信。” 姚歆扬起手要打她。 杭瑄扬起脸,看着她:“打啊,你用力打,最好打死我为止。” 姚歆手发抖,但是,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去。 杭瑄像看仇人似的瞪着她,眼神倔强:“我没有错!周伯年是周伯年,周卫霆是周卫霆,你迁怒人家父亲,凭什么把这些都发泄到我和他身上?周伯年是个好人,他很优秀。” 姚歆倒退了两步,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陆放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扶住姚歆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了,抬头怪责地看了她一眼:“小瑄,你妈妈身体不好,你不要刺激她。” 杭瑄也知道自己激动了:“对不起。” 姚歆说:“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别见那个小子。” 杭瑄不开口,脸色绷得很紧。 陆放焦急地和她对了个眼色。 杭瑄看了看姚歆发白难看的脸色,只好应下来,微微点头。 …… 回到房间后,她想了想,给周伯年发了条微信。 “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见面。” 不用看,她也知道那边他肯定又气红眼了,没准已经开始摔东西了。杭瑄连忙打了一行字过去:“我妈身体不好,我不想刺激她。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见,微信联系吧。” 她还把他的备注改了个名字。 至于改成什么? 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他曾经在她试卷上画过的那个狗头,灵机一动,直接改成“汪汪”。改完后,心里又忍不住窃喜,想着要是这人看到这备注,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 那边,周伯年回:“好吧,不过,我给你发信息你不能不理我。” 杭瑄应下来。 之后的日子,他们无论在课堂上还是在课后,都没有什么显著的交流了,好像各自都投入到了高考复习中。 他们好像除了同学关系,就是同学关系。 就连班上的其他同学,包括邬雪之类对周伯年别有用心的女同学,也丝毫看不出他俩之间有暧昧关系。 好像一瞬之间,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淡了。 在距离高考的白玉天里,他们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 姚歆去了一趟医院,病情还是老样子,不能受刺激,不能太劳累,陆放请了假留在家里照顾她,她的身体也稍稍好了点。 杭瑄还是没有勇气在她面前提起周伯年。 她知道自己的脾气,一定会和她再次争吵起来。 然后再次把她气进医院。 她也了解自己的母亲,认定了十几年的事情,绝不会因为她而改变。她厌恶周家的人,憎恨着周家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周伯年而例外。 不过,她和周伯年私底下还有有联系,在微信上。 但不频繁,大多是关于成绩上的事情,她问他问题,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他们好像真的回到了老朋友的关系上,而不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这种感觉很微妙,心里是非常在意对方的,但不急于一时的欢愉。 她想起了一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这样安静平淡的等待中,他们迎来了高考。 第37章 高考后 第037章高考后 今年的高考和往常一样在紧锣密鼓中结束了。 杭瑄发挥得还可以, 考了524, 超出一本线不少。当然,和周伯年那样的学神没法比,他居然考了724分, 全省最高, 直接被本地N大的宪政法系录取。 今年的考卷要比往年难,他这分数是别说放在当下,就是往前几年, 也是绝无仅有的。 N**学院的宪政法系, 分数不是最高的, 675就能上, 但是众所周知, 却是所有司法系里最难进的,不仅要考核政治面貌, 还要提前进行面试, 万里挑一,每年的录取名额都非常有限。 凡是这地方出来的, 大多会进入公家,历年来出过不少最高检相关部门的高级干部。 杭瑄的分数太低了, 如果要强行报考司法相关的学系,只有三五所学院可以选择, 而且,学系不怎么好。 杭瑄愁得吃不下饭。 “想好了没,报哪儿?”这日, 姚歆和陆放去了京西办差,杭瑄才得空出来和周伯年见上一面。地点,还是东大街那儿的小饭馆。 见了面,他就这么问她。 杭瑄摇头:“还没。” 面上来了,她抽出筷子在汤里搅拌了几下,脸色不大好看。过了会儿,她抬起头,咬了咬嘴唇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 杭瑄嗫嚅着:“我……我想报东边的学校。” 周伯年看着她。 杭瑄被他看得都快说不下去了,可一想到现实,还是一咬牙:“我成绩不好,强行留在这儿也上不了什么好学校。” 周伯年冷笑:“这边没好学校,你去别的破地方就能上好的了?什么地方的高校比这边还多?我看你是想找个由头躲开我吧!” 杭瑄也生气了:“我没有躲你!我说的是事实,这边学校是多,可适合我的不多啊。那些劳什子的学校劳什子的系,那分数是我能上得去的吗?你是状元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人家上门求着你去呢。哥哥,我比你少两百多分呢。” “什么叫少两百多分,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怎么不是吗?你724,我524,比你少整整200分呢!” 周伯年一算,还真是,也不说了。 这分数也不差,要是不讲究,多的是学校可以上,但要认准了什么系什么类别的上,角角落落在考虑考虑,那也实在没多少学校可供选择,高不成低不就的,确实纠结。 周伯年拿出一份资料,敲敲她胳膊。 杭瑄不解地望过去,就见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地方。 “什么?” “报这个吧。” 杭瑄半信半疑地瞟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她差点炸了,拿起资料就拍在他脸上:“你有病啊!每年5万学费,你当我家是开银行的啊?” N大有四个校区,下辖学科上百,不胜枚举,大多不差,半数是全国重点学科。就拿法学院来说,囊括了经济法学、法理学、刑侦法学、宪政法学等多个学科,宪政法系和行政法学是其王牌学科,重量毋庸置疑,而他指的这个外交国际法系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这根本不是法学院的学科,而是隶属于外交国际关系学院。 这是前两年才新成立的,因为N大南校区和L大的国际关系学院合并了,学科空缺,才鼓捣出来的,名头打得响亮,但外面人都知道,那就是个烧钱的学系,专门给有钱的公子哥小姐们镀金去的。 打的和中外多国合作的名头,师资也不算差,但是声源质量就呵呵了,进去的大多是一些酒囊饭袋,毕业后——当然还是酒囊饭袋。 这一家,当初就是被她第一个划掉的对象。 因为,学费实在太贵了。 “在哪儿读不是读呢?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 杭瑄真的想扇他:“每年5万,你去抢啊?” “大不了我和我哥借。” 杭瑄说:“我不会报这个的。” “就当我求你。” 杭瑄沉默下来,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想考虑考虑。” “好。” …… 晚上,陆放问起她想报什么,说会尊重她的选择。杭瑄想起周伯年那个提议,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陆放和蔼地规劝:“虽然你自己决定,但是,叔叔还是觉得你留在本地,平日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跟你妈总是不放心的。” 姚歆说:“我无所谓,而且,她这个成绩能考上什么好学校?” 杭瑄憋了一口气,没说话。 陆琛给她夹了一口菜:“多吃点。” “谢谢哥。”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难堪,杭瑄心里感激。 吃完饭后,陆放敲了她的房门。 杭瑄心里还诧异着:“请进。” 陆放以前都是秉承着尽量不打扰她的原则的。 “我看你这两天吃也吃不下,给你做了点薏米汤。”陆放把一碗糊状的东西摆到了她面前。 杭瑄忙说“谢谢”,捧起了那碗汤。 “还是这么拘谨啊。”陆放笑笑,没怪罪他。要怪就怪他常年在外出任务吧,聚少离多,她对自己生疏也是正常的。 “陆叔叔,您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吗?”杭瑄迟疑地问。 陆放也不再拐弯抹角,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她:“我希望你报考这家学院的外交国际法系。” 杭瑄低头,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陆放说:“你的成绩,要报这个专业,在本地也只有三四所还算可以的可以选择,这家虽然学费贵点,师资还是不错的,虽然外面风评不好,但是,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会好好学习的。大学里,靠的就是自己了。其次,你妈虽然嘴上不说,其实是很关心你的,你一个人到外面去,她不放心。” 杭瑄抿着唇,没有马上应答。 陆放还说了个冷笑话:“而且,这挂的还是N大的名头啊,听这科目,你到外面一说,只要自己不揭穿,谁知道你不是法学院而是外交国际关系学院的啊。” 杭瑄有点无语。 这跟“我在清华——对面的学院上课”有什么区别啊? “我考虑一下吧。”杭瑄还是这么和他说。 和回答周伯年一样的语气。 陆放也不强求,拍拍她肩膀,走了出去。 …… 这一晚上,杭瑄睡得很不好,一会儿想起周伯年,一会儿又想起母亲,然后又想起了陆放的尊尊教诲。 翌日起来,小姑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满脸郁闷地下到楼下。 陆琛在屋外的八角亭里品茶。大早上的,他却精神抖擞,手里的杯子涮了又洗,很是讲究地用三个花梨木茶杯盛了两杯沏得酽酽的红茶。 茶液醇厚,琥珀色,静看像某种名贵的玉石横切面。 这一手,杭瑄是佩服的:“给我的?” 陆琛也不答,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杭瑄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品,微微点头:“不错。” 喝完茶,陆琛起身:“走吧。” “去哪儿?”杭瑄没明白。 陆琛笑了笑说:“去景山,带你去兜兜风。” “怎么去啊?” “开车去啊。” “你会吗?有车你也不能开吧。” “去年我就拿到驾照了。” 杭瑄真被他说的一愣。 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跟神一样,什么都会呢。就她,一只混在龙虾堆里的龟鳖,搁哪儿哪不会,咸鱼一条。 还别说,陆琛的车技还可以,一路开得稳稳当当。当然,车子的功劳也有大半,这车是越野的,贴了白牌牌的照,一路畅通无阻,都没人盘查。 倒是省了不少事。 她倒是知道,西郊部队那边的那些大院子弟,有不少拿到这种特殊牌照直接往车上一贴,然后出去招摇过市耀武扬威的。在她看来,就一个词——幼稚。 陆琛是不屑于干这种事的,今天这么干,如果她猜得不错,就一个目的——赶时间。 景山也是去过的,上面没什么吃食,陆琛没到地方就停了。 去的是附近街面上一家酒楼,仿古又不失现代气息的新中式风格,用料都是实木,回字形镂空吊灯。大白天的,窗帘都拉上了。 杭瑄跟着陆琛踩着木楼梯上楼,嘴里吐槽:“复古不代表黑啊,这家老板的审美和理解能力有待提高。” “你说谁的审美和理解能力差呢?”凌一凡怒气冲冲地往楼梯口一站。 杭瑄愣住:“这是你开的啊?” 凌一凡脸一红:“我哥们儿的,我过来帮忙。不行啊?” 杭瑄笑话他:“还以为你出息了,没想到,还是个打下手的。” 凌一凡一张清秀的脸涨成猪肝色,眼看就要发作,陆琛推了她一把:“时间不早了,晚点儿,伯年就把东西都吃光了。” 杭瑄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吃的上面,快步朝走廊进去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谢谢谢”+1、“羊”+2 *** 重申一遍,第33章漏发了,昨天已经补上,app有延迟,看不到可以后台清除缓存,不行就跟我一样卸载app重装吧 _(:зゝ∠)_ *** 昨天更太多,因为贴错章节,修了一晚上,萎了,这章过度,想要对手戏就多揉揉我吧 第38章 走一走 第038章走一走 “周伯年, 你居然偷吃!”凌一凡一进包间, 就开始大呼小叫,像只二哈似的围着周伯年转。 周伯年恼羞成怒地搁下筷子:“我是先试试味儿,苍蝇小馆子, 别什么菜都上给我兄弟吃。” 凌一凡跟他急了:“你说谁苍蝇小馆子呢?苍蝇小馆子你别吃, 现在就给我出去。”他架起周伯年的胳膊,一股蛮力把他提起来,往外面拽。 “凌一凡, 你个王八蛋, 你给我松开!” “别闹了, 饭点了!”杭瑄烦躁地踹了一下周伯年的椅子。 周伯年:“你不踹他就踹我?” 凌一凡刚要得意, 就听见杭瑄毫无感情的声音:“我跟他不熟。” 凌一凡:“……” 这会儿换周伯年控制不住地笑了。 “你点了什么菜啊, 这么久还没上齐?”杭瑄坐下。 周伯年说:“灯影牛肉。” 杭瑄皱起眉:“这不川菜吗?” 周伯年扬起一边眉毛,笑着望向她:“你也知道是川菜?”他那表情, 好像就在说“你竟然也知道”, 气得杭瑄抓起筷子就敲他脑袋。 敲他脑袋,这套动作她好像非常娴熟了。 周伯年也不躲, 侧过脸把另外一边的额头也凑过去:“这儿也敲一下,左右对称嘛。” 凌一凡啧啧:“人至贱则无敌啊。” 周伯年端起桌上的茶就泼他脸上。 “我靠!周伯年, 我跟你拼了……” 灯影牛肉上来了,杭瑄和陆琛都提起筷子开吃, 任他俩在那边闹。等他们反应过来,大半都没了。 周伯年:“你们也太不仗义了。” 凌一凡这时候倒和他统一战线了:“没义气!一股丑陋的资产阶级利己主义做派,这要放以前, 那是要被当地主拉上街□□□□的。” 陆琛慢条斯理吃完嘴里的牛肉,给他夹了一片:“尝尝,麻而不辣,挺不错的。” 肉片薄如蝉翼,还真是物如其名呢,颜色鲜亮,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一下子就攥住了凌一凡的眼球。 他夹起来放眼前看:“是挺不错的。” “二货。”周伯年不忍看。 凌一凡反应过来,丢下牛肉摔了筷子:“说的是这个事儿吗?刚才我讲到哪儿了,你们这俩资产阶级的**分子,我……” 杭瑄掏掏耳朵,任他讲地口干舌燥口沫横飞,愣是不理睬她。 陆琛更彻底,直接无视他。 气得凌一凡胸口闷疼。 周伯年很同情他,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嘴里塞了一片牛肉:“乖,咱们吃东西。” 凌一凡下意识把那肉片咽了下去,可总觉得他这语气有点儿不对劲,仔细一想,实在是太像他以前喂他家狗时的调调了。 “周伯年——” “乖,吃。” …… 一顿饭就这么打打闹闹地结束了,后来去了景山的万春亭。 这儿地势极高,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山路有些曲折。两边草木葱荣,参天蔽日,只有些许日光从绿色的枝叶罅隙中倾斜下来,照在脸上,有些恍若隔绝凡尘俗世的宁静沁凉。 杭瑄走得累了,扬起脑袋,在道旁低矮的拦河上坐下,晃了晃脚。 周伯年从后面过来,猛地一拍她的肩膀:“走不动了?” 杭瑄正想事情,当即被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他在她身边坐了,也学着她的样子晃了晃脚,足见点地:“没干什么啊。” 杭瑄说:“你别怪我每次都想打你,怎么不见我打别人呢?都是你自找的,有本事你别来招我。” 周伯年笑起来,眉眼清澈明晰,含着一个少年最真挚的情感。 他半开玩笑地说:“可我控制不了啊,就爱招你啊。” 杭瑄说:“那你就别怪我每次都抽你。” 他还是笑:“没怪你啊,爱抽抽呗。你抽你的,我玩我的,咱们谁也别干涉谁。”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他竟然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讲出来——杭瑄什么都不服,就服他了。 “决定了考哪儿了吗?” “还没。”她赌气地说。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周伯年急了,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首先,地段好,离咱家近,也有个照应。其次,师资力量好,而且名头响亮,你听,外交国际法系,多牛逼啊,还是N大的,比你去外面那些叫不出名儿的破学校读强多了吧?” 杭瑄说:“名校还有二本三本专科呢!再好的学校,总有几个烂学科的。” “怎么就烂了?除了学费高点怎么就烂了?而且,你那成绩,能上这学院这个系就不错了,你怎么不考个700分呢,再不济考个600以上也至于像现在这样。” 这句话,还真戳到杭瑄痛脚了:“周伯年!” 他挑挑眉:“这么想我啊,这么大声叫我名?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说了别招我了,你这是欠揍!” “那你揍啊,只要你同意报这个,想揍几下就揍几下。” 杭瑄没法跟他说了:“你就非要我报这个是不?” 周伯年岔开腿,按着膝盖不说话。 “不开心了?”杭瑄拄着头望着他。 周伯年侧头也看她,语气不咸不淡,表情也不冷不热:“没有啊。” 杭瑄说:“没有你绷着个脸阴阳怪气的干嘛?” “我还得笑脸相迎给您送行,看着您走啊。” 杭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叹着气:“不开心都挂脸上了,真这么不想我走啊?” 周伯年敛了表情,也不开口,就那么坐在那儿。 杭瑄就知道他有多么不开心了。 她压低了腰,看着他笑:“其实,我决定不走了。” 周伯年怔了两秒回头看她。 她微微笑,确认般看着他的眼睛再次点头:“不走了。” 他停顿了两秒,忽然张开双臂猛地把她拥入怀里,状似疯狂地亲吻她的脸。杭瑄本能地反抗,去揪打他。她气急了:“周伯年你给我放手!” “不放不放,我就不放。”他贴住她的脸亲了一口,清晰的“啵”的一声,“来来来,给你香香,给你抱抱。” “不正经!” 陆琛和凌一凡从后面爬上来,打眼一瞧就看到了这一幕。 凌一凡嫌弃捂脸:“辣眼睛。” 杭瑄狠狠捶了周伯年一下,站起来:“说你辣眼睛!” 周伯年摊手:“辣眼睛就辣眼睛吧。” 这个暑假,杭瑄和陆琛几人去了很多地方,走遍了附近的山水,看尽了满城的风光,忽然生出想去更远地方的念想。 周伯年跟她说,等有空了,待来年了,他带她去,开车带她去,就他们两个人。 杭瑄顶他,质问他,你有驾照了? 周伯年讪讪地摸鼻子,期期艾艾地说,这不快了吗? 这时候,杭瑄就忍不住笑出来。 周伯年龇牙:“不准笑。” 可她还是笑,忍不住地笑,直到他挠她的痒痒,她才不笑了。 …… 这段往事,年少时的青葱记忆,隔了很多年她依然记忆犹新。 其实并不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只是说不清楚,就是那样清晰印在脑海里。 她永远记得年少时有过那么一个人,日以继夜地给她补习,帮她考上大学,然后陪着她走遍这座城市。 有时候,他的目的很简单,很单纯。 只是想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一走。 …… 到了九月份,七月流火,室外的气温稍稍降了些。可大太阳还是罩在头顶,炙烤得沥青路面仿佛要滴出油。 行李晚上就收拾好了,姚歆帮着她一起提下了楼。 陆琛单手放在裤兜里,在楼下等她们,看到这场景就皱了皱眉:“离家这么近,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杭瑄一想也是,把两个行李从姚歆手里拿过来:“我再整合整合吧。” 姚歆说:“多带总比少带好,你还天天回来?我跟你陆叔叔这就要去长春了,天气转凉了,你多穿点,照顾好自己。” 她平时话挺少的,今天格外地唠叨。 杭瑄皱起眉,有点不耐:“我知道了,你都说了不下几十遍了。” 陆琛笑:“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姚歆弹她的额头:“出门小心点。” “知道了。”她利落地开箱,把两箱东西挑出了一小半,整成了一箱就和陆琛上路了,半点儿没有不舍。 姚歆跟着送她到外面,看着陆琛把她带上了车。 她在车外叮嘱:“小心点儿,车开慢点。路不远,现在还早,三四十码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杭瑄不住摆手,示意她回去。 车子启动,带起一阵风,猛地一个拐弯就冲了出去,看得姚歆心惊胆战。 她还是不放心,又掏出手机给杭瑄发了几条短信。 这当妈的,有几个不担心子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你们很喜欢陆哥哥,让我给他加戏份? 喜欢就收藏作者专栏和专栏里的预收文,会写他的文哒,就是《小月亮》 下面是广告时间 ( ̄▽ ̄)/ 第39章 开学了 第039章开学了 外交关系学院在N大的南校区, 教学区和其他三个校区隔着步行街的距离, 由于成立时间尚早,生源短缺,宿舍却安排在对面的东校区宿区, 和法学院几个系的学生混在一起。 杭瑄分到的学生宿舍是四人一间的小公寓, 配备一个厨房和小阳台,比旁边法学院那种标配的套间要宽敞优渥地多。 距离军训还有半个礼拜,杭瑄也乐得清闲, 和同寝几人也渐渐混熟了。 “还是咱们这儿好, 旁边的, 洗澡都没热水, 大冬天的还得赶去一楼的澡堂。”这日, 同寝的舍友笑道。 杭瑄回头,就见这小姑娘驾着二郎腿大刺刺地坐在座椅上, 一边抖腿一边抱着三包薯条,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谁说南方都是温润如水的姑娘? 对面的周楠楠说:“男寝才没水,女寝有的。” 蒋春光不信:“我在贴吧里看的, 没有。” 周楠楠嗤之以鼻:“贴吧两三年才发一次贴,您看帖的时候有没有关注时间啊?” 蒋春光不服气:“那你打哪儿得来的消息啊?” “论坛啊, 整个N大,最活跃的地方。”周楠楠捧起笔记本挨过去给她看, “看到没有,今早开学的新帖就有二十多。” “我看看我看看。” 没一会儿,两人就嚷嚷开了: “今年隔壁法学院的帅哥好多啊, 这个是法理学的,我入学的时候见过。” “这个也不错啊,就是穿得土了点。” “直男审美。” “我靠,这个极品啊!” …… “你们有完没完了,我还要学习呢!”方璐猛地摔了手里的课本。 周楠楠和蒋春光停下来。 “关你什么事!这是寝室又不是教室。” 方璐高挑漂亮,家境优渥,骨子里有点儿自命清高的意态,入寝开始就和他们格格不入。蒋春光和周楠楠也看她不顺眼,这日算是爆发了。 方璐和她们吵了两句,拿起热水瓶踱了出去,把门甩地震天响。 周楠楠翻了个白眼:“我就看不得她那股矫情样!拜托,咱们系又不用上高数,也不知道她打哪儿淘来的课本,天天坐那装逼,我都快受不了了。” 蒋春光说:“就是,不让我们说帅哥,自己倒是手机论坛刷得勤,每天有事没事就往对面男寝跑,下个楼打水还要画半个小时的妆。” “装!” 杭瑄当没有听见,戴着耳机刷微信。 周伯年的头像一直在亮: “新寝还适应吗?” 杭瑄回:“肯定比你们的好。” 周伯年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那是,不能和小富婆比。” 杭瑄隔着屏幕都想啐他了,回了个“忙了”,匆匆关了手机。 下午去领了剩下的新书,又去街面上买了袋西点回来。刚到寝室,开门就是一阵凉风,杭瑄忙把门关了,问正在交头接耳的两人:“打空调了?” 周楠楠敷衍地嗯了声,继续和蒋春光叽叽喳喳:“这绝对是院草了吧,简直是帅死了,看看这腰,这腿,这脸……我打听过了,是宪政法系的,也是新生,刚来就当上了学生会的会长。” “了不得啊。哪儿的?”蒋春光问。 “皇城脚底下土生土长的,听说家里还来头不小呢。” “叫什么?叫什么,住哪儿,你都打听清楚了没?”蒋春光兴奋地扒拉着她的手。 周楠楠飞快地翻着手里和几个同胞女生共享来的资料:“……姓周,周伯年,对,就是这个名儿。” “怎么叫这名儿?读来怪怪的。” “怪什么?多有书卷气,多有味道,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生,跟那个‘峰’啊‘昊’啊‘涛’之类的俗物不一样。”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脸好白,就跟天山山顶的雪似的,瞧着就是个正经人。” 杭瑄正在吃点心,闻言一口呛住,上气不接下气,咳了好久才咽下去。 周楠楠闻声回头,关切地看着她:“小心啊你。” 杭瑄通红着脸摆手:“没事。” 周楠楠过来,献宝似的把自己和几个姐们偷拍来的照片摊给她看:“帅不帅,帅不帅?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清丽脱俗的美男子?” 杭瑄:“……”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是食堂门口的一个侧拍。照片里的青年微微弓着腰,单手放在裤袋里,斜倚在玻璃移门上。 他穿着简单的短袖白衬衫,下面一条浅灰色西裤,衣摆整齐地拴在皮带里,显出劲瘦的腰。脸白白的,神情有点懒怠,看着有些清冷孤傲,眉目却很深远,一双眸子黑亮有神,隐隐透出笑意。 杭瑄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挺上镜的,难怪这么受女生欢迎,一入校就给安了个“院草”的名头,也不问问法学院其他学子同不同意。 “对了,他同寝有个舍友也是个极品啊。”说起帅哥,周楠楠又激动起来,“行政法学的,绝对是系草级人物。” “照片呢,照片来看看。” “喏,我都拍了。” 她们聊得浑然忘我,声音大得唯恐隔壁听不见,关键是——聊的还是个熟人。 杭瑄一开始只是听着有点别扭,后来,她们的聊天内容逐渐向某些不健康的方向发展,听得她极为尴尬,只好招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图书馆这会儿很清净,几乎没有什么人。 她刷了卡后直接去了四楼借阅室。 图书馆四面都是钢化玻璃,采光很好,偌大的圆筒形建筑,中间镂空,每一层的走廊叠加在一起,像几个大型的平行排列的甜甜圈。 这一层环形走廊边的教室都是借阅室,每一间的敞开门都是互通的。杭瑄进去后,走完一个就走向下一个,不知不觉就绕了个来回。 很多人都有这种体验,一旦东西多了,就不好挑选,纠结来纠结去,就不知道选哪样。 杭瑄此刻就面对这种这种抉择。 其实她不大愿意看关于和学科有关的书籍,只是又不知道该挑什么来消遣。她这人有时候,就是有些选择障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这个。”旁边有人递给她一本外国小说集。 杭瑄一怔,抬头望去。 是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清瘦斯文,长眼修眉,笑起来温文尔雅,颇有学者的气度。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这么英俊的男人,杭瑄对他微笑回礼:“谢谢。”低头一看,是欧亨利的短篇小说集,她微微怔住。 这是她初中就看过的书。 心里疑惑,抬头望向这个笑容从容的年轻人。 他脸上还是带着微笑,似乎给她的不是一本普通读物,而是什么高逼格著作:“有些书一生可以读很多遍,不是越复杂就越经读。我看你心情有点烦躁,这会儿不大适合看太深奥的。” 杭瑄轻轻笑:“您还会看相呢?” 他也笑了,有点忍俊不禁:“看相不会,但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总是吸引人眼球的。一颦一笑,都耐人琢磨。” 这话换了旁人来讲,就显得有点有点下九流,可经由这人浅笑着说来,反而有种不拘一格的倜傥坦荡。 杭瑄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他并不躲闪,对她微微笑。 “王世安,行政法学的,很高兴认识你。”他把书抱入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只纤长分明的手。 杭瑄迟疑了一下,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指尖。 他也不在意,看了看表,提议道:“一块儿坐吧。” 这话要换了旁边说,又是很唐突的。可是这人说出来,却很自然,没有丝毫的扭捏和不自然,弄得杭瑄都有种错觉,她要不答应,就是非常失礼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这人还真是陌生人。 她说:“不了,我还有事。” 他也没勉强,微笑着点头,目送她离开借阅室。 …… 男生宿舍总是比女生宿舍脏乱臭的,这个道理,不管搁哪儿都行得通。王世安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臭袜子味,忍不住遮住鼻子,快步通过走廊。 不大不宽的走廊,角落里横着一些隔板和纸箱,挂满了各寝各室的臭袜子。 短短一段路,他都觉得快窒息了。 拧开宿舍门进去,呼吸才顺畅了点。他们寝室,在整个男生宿区都是顶尖的模范寝室,因为有他这个爱干净的寝室长,还有一个有点轻微洁癖的院草。 “回来了?”元杰抛过来一袋薯条,“给你。” 王世安低头一看,又抛了回去,言简意赅:“我不吃油炸食品。” “靠!给你吃还不要!你跟姓周的一样装逼啊。”元杰嚷嚷,“要不是看在你俩一个是院草一个是系草的份上,我跟‘火神’早把你们赶出去了。” 王世安呵呵笑,语气恬淡:“这是为什么啊?说来听听。” 元杰傲娇地说:“有了你俩,妹纸都爱上咱们这儿来啊,哥们儿走学校里,都有妹子给我塞情书。” 祝融砸过来一包薯片:“是让你帮着传情书吧。你说,你都昧了几封了?人家又不是给你的,你扣着干嘛?” “我留着过过干瘾,不行吗?反正老三老四也不需要。” 王世安笑而不语。 元杰却看到了,往他背脊上砸了包辣条:“吃吧你,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俩,都是人渣中的战斗机,牲口中的王八蛋!” 王世安苦笑:“我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闭嘴,帅哥在咱们寝室没有发言权!”祝融瞪他,一副□□裸的羡慕嫉妒恨表情。 周伯年正巧从外面打水回来:“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祝融也恶狠狠地瞪他,手指利落地在他和王世安之间左右一点:“聊你们这俩灭绝人性的牲口!” 周伯年拧起手里的热水瓶塞就往他脑门上砸。 干净利落,砸地倍儿准。 “欠收拾啊你!” 王世安手臂一抬,懒懒地搁在了椅背上,回头对祝融笑:“看到没有?这位爷爷才是真牲口,说我两句没事,说他?你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终于出场了,咳咳 第040章军训了 祝融捡起掉落在地的热水瓶塞,挠了挠脑袋, 后知后觉地看向王世安:“老四, 我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啊。” “我怎么不对劲了?” 祝融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元杰配合地点头:“平日跟你说话都不搭理咱们, 今天的话多得都数不完。” 王世安微笑自若:“我今天心情好, 不行吗?” 元杰八卦地凑过来,对他挤眉弄眼:“你怎么心情好了?说来听听啊。” 王世安看了他一眼:“这么想知道?” “想啊。” “那就偏偏不告诉你。”他转身背了回去。 “靠!牲口啊!”祝融和元杰异口同声。 “别理他们,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周伯年过来, 递给他一盒黑巧, “刚从比利时空运过来, 知道你喜欢。” “谢了。”王世安说, “礼拜六去俱乐部?” “不去。” 王世安纳罕:“以前叫你, 你都迫不及待啊。” “有事。” 祝融贼心不死,凑过来搭腔:“忙着泡妞呢?” 元杰也过来:“自打你入校以来, 各院各系的MM就前仆后继,说说, 你都泡了几个了。” “泡你个头。”周伯年都气笑了。 元杰:“哥们儿, 你这就不对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有美女就该一起泡, 你不能自个儿吃饱了就不管兄弟啊, 你吃菜,总得给咱们留点儿汤吧。” 祝融搭住他肩膀,也说:“你们两大帅哥也够意思一点, 给咱们俩单身汪介绍两个妹子啊。” 王世安双手举起,高高撇清:“别扯我,我也是单身汪。” 祝融和元杰一道啐他:“神你妈的单身汪!” 王世安是南方一个沿海城市考上来的,父亲是三级高级检察官,华阳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母亲是资深学者,家境优渥,加上他外貌出众、性格好,女生缘一直很好。 他要想找女朋友,还会找不到? 祝融哀怨地看着他:“你俩嫌这嫌那,我俩连挑都没得挑啊。” 元杰扯王世安的袖子:“说说,你今天的艳遇,拜托别这么小气。” 王世安笑了笑,兜回自己的袖子:“今天去图书馆,遇到一个美女,说了会儿话,可惜没要到联系方式。” 祝融不信:“你王少爷出马,还有搞不定的?” 王世安耸耸肩:“爱信不信呗,本来想和她一块儿拼个桌看书,都没搭理我。” “这就是因果循环啊。”元杰幸灾乐祸,“谁让你俩平时跟花蝴蝶似的,勾了一沓妹子又一沓。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世安无奈:“怎么就总是针对我俩呢?” 祝融和元杰异口同声:“帅哥在咱们寝室没有发言权!” “别理这两只如饥似渴的单身汪。”周伯年搭住王世安的肩膀,把他从寝室拉了出去。到了外面,周伯年也问起了:“跟我说说啊。” “说什么?” “装蒜就没意思了啊,说说你今天的艳遇啊。” 王世安苦笑:“什么艳遇啊?双方情投意合天雷地火,那才叫艳遇。我这啊,只能算惊鸿一瞥,无疾而终。” 周伯年笑话他:“谁让你以前眼高于顶。” 王世安说:“这话用在您自个儿身上,更加贴切。” “别,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跟你们这些单身汪不一样。” “得瑟吧,继续得瑟。嘴里这么说,可从来没把嫂子带来给咱们看看啊。” 周伯年说:“你等着,早晚的事儿。” 王世安说:“好,我等着。” 周伯年看着他微微笑:“那说说你今天见到的那个姑娘吧,什么样的姑娘,让咱们法学院眼高于顶的大才子动心了?” “别,大才子可当不起,我那点儿分数,跟您没法儿比。” “少来。说这话你良心亏不亏?” “咱们就别在这互相吹捧了,你要知道,我就跟你说一说。”王世安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沉吟了会儿,说,“亮眼是肯定的,可又不止是漂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她很独特,有点……”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词穷,竟然难以用言语描绘出她的感觉。 周伯年就笑话他了:“看来是中毒不浅啊。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妖女把你的魂儿都给勾了。方大小姐追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踩人家,转眼就喜欢一个见了一面的姑娘,要让方大小姐知道,还不得呕死?” “别,我可当不起。她哪里是喜欢我呀?就是骑驴找马,看上哪几个还不错的就先钓上。”王世安说的毫不客气,“她约我之前不也跟人要过你微信,轰炸了你一个多礼拜吗?” 周伯年不说话了。 确实是实情。 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接触的也不是凡人,王大公子可不傻,看着温温和和的,谁心里藏着什么歪心眼他都一清二楚呢。 方大小姐把歪主意打他身上,实在是踢到铁板了。 有些女的,自诩长得还可以,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要围着她们转,就比如这位方大小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小本本上还惦记着好几个。 还真以为他们都是智障为0情商倒数的傻逼呢。 …… 过两天军训,原本是西郊部队那边某分支团的新兵来带的他们,因为任务调遣,这支拔营下了山,又临时换了个部队。 第一天就烈日炎炎,每个人标配的迷彩短袖T-shirt和军绿色长裤,再加一顶军帽。男生倒罢了,不少女生都叫嚷起来,这么短的袖子,连着几天还不得晒成两截色啊。 方璐更夸张,愣是不去。后来班导都过来了,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了她,出门前,她至少在脸上身上抹了半瓶防晒霜,看得蒋春光和周楠楠恶寒不已。 暗地里吐槽她,这油腻腻的好几层,她也真能忍。 杭瑄皮肤白,而且是晒不黑那种,哪怕晒黑了,过一个礼拜立马就会白回来,所以什么也没涂。 周楠楠和蒋春光本来就是小麦色皮肤,也不在乎,跟她一起下楼。到了楼底下,好几个班的女生都聚集在树荫下等着集合了,有打遮阳伞的,有吃雪糕的,还有互相抹着防晒霜的,一个个眉头紧皱。 今天的平均气温有32°,最高气温高达36°,也难怪她们一个个如丧考妣。 室内还没感觉,到了外面,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周楠楠塞过来一瓶青草膏:“往太阳穴上抹点,有备无患,要是一会儿中暑了怎么办?” 杭瑄迟疑地接过来,想了想说:“中暑了不是更好?就不用军训了。” 正卖力涂着青草膏的周楠楠和蒋春光都是一愣。 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几个老师过来喊话,让他们集合一块儿去操场。于是乎,这帮人淹头搭脑地过去了。好在她们班教官是个年轻的帅哥,笑眯眯的,眼睛特别漂亮,看着不像是那种逮人就骂的阎王爷。 女生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私底下交头接耳,有几个胆儿大的还过去搭讪。 还有别班的过来,说能不能换个位置。 周楠楠和蒋春光抱在一起花痴:“好帅好帅啊,这个儿得有一米85往上吧,盘儿顺,脸儿靓,笑起来简直在发光啊。” 杭瑄觉得她俩无可救药了。 铃响后,教官中气十足地喊了声:“集合!” 几个女生还围在他身边,一个撒娇:“教官,再休息休息嘛。”另外几个也附和。 年轻的教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着人畜无害:“想休息啊?” 女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跟他嘻嘻哈哈。 沈泽帆也弯腰跟她体己地笑:“成啊,绕着操场跑30圈,我就破例让你休息半个小时。” 女生一愣,以为他在开玩笑,撒着娇:“教官你好讨厌啊。” 沈泽帆还是笑着,可就在那一瞬间,忽然板起脸,单手一指操场,大声喝道:“谁他妈跟你开玩笑!每人30圈,现在就给我去跑!”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振聋发聩,吓得几个女生面无人色,想拒绝,又没那个胆子。 没过一会儿,几人都乖乖上了跑道。 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男生,挤眉弄眼地憋着笑。 沈教官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到跑道上:“你们几个男的,每人50圈,跑完再给我每人蹲100个蛙跳,跳不完今天别想吃饭。” 围观的群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帅哥?就是个活阎王啊! 杭瑄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眼角的余光去看周楠楠和蒋春光。 两人的脸色极为精彩。 可她一点儿也不同情,有的人就不能看外表。之前在空司大院里第一次见这人,她就知道,这位主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这种凡人,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可以预见接下来长达一个多礼拜的军训是怎样水深火热的场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霸王票]张花扔了1个地雷 [营养液]“余生”+1、“谢谢谢”+1、“一条2017年的咸鱼”+1、“与众不同的喵”+1 *** 沈哥哥,捂脸,下个文的男主角啊。至于陆哥哥,说了很多遍了,他不是男二啊,是《小月亮》的男主角,一个系列类型,我写完这本和《小冤家》就开。 ★ app点作者名进专栏内,求收藏 =3= ★ 《小冤家》李暮夕/文《小冤家》李暮夕/文(校园小甜饼,校花VS校霸校草) *** 错估了,男配们抢戏严重,对手戏被迫后移_(:зゝ∠)_ 天太热了,最近疲软,人也懒,能每天更新已经很勤劳了(轻拍) 需要吹吹揉揉~ 第041章聚个餐 只训了半天,三班的同学就深刻领教了这位沈教官的变态。别人家教官看烈日炎炎的, 还会体恤学生, 一些小动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偶尔还会让他们去树荫底下站。 可这位沈教官呢, 已经连着让他们站了两个小时了, 还是在太阳最烈的正底下,稍有姿势不对就是一顿臭骂,男生直接一脚踹屁股上。 刚开始还有两个男生反抗, 全都被他罚去跑步蛙跳, 废话一句就加量, 只一会儿功夫, 所有学生都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下。 好不容易结束, 所有人班级都放了,他们还被加罚了半个小时, 一直站到他满意为止。 回去的时候,杭瑄和周楠楠、蒋春光三人互相搭着肩, 撑着背, 几乎是爬回去的。 蒋春光欲哭无泪:“这就是传说中的‘美若天仙毒如蛇蝎’啊,真是太可怕了。他是不是长得太好看了找不到女朋友, 所以心理变态啊!” 周楠楠有气无力地说:“我都打听过了, 这家伙居然是北卫1师的, 怪不得这么变态。” “什么北卫1师啊?说明白点。” “就是卫戍区,警卫师团啊,专门保卫首长保卫首都的高级站岗部门, 俗称‘御林军’。我还听说了,他呆的那团就是天天站岗的,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怪不得这厮陪咱们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大半天,脸都不变一下,这就是人家的大本行啊。” “我靠,这么变态啊。他是不是心里不平衡,所以可这劲儿虐待我们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再也不相信长相和心灵美成正比这种的鬼话了。” “怎么办,还有一个礼拜,我不想活了。” 杭瑄被她们吵得脑仁儿疼,喝道:“能不能安静一点?嚷嚷几句就能换教官吗?认命吧,熬过这个礼拜就好了。” “我不要,不要啊!” “雅蠛蝶!” 两人抱头痛哭。 这两只实在聒噪,杭瑄撇开她们,一个人去了食堂。今天的饭菜挺丰盛的,她打了两个荤的,两个素的。 食堂菜,价格便宜,她刷了卡,端着饭盘就要离开。 有人在她旁边说:“帮我也打一份跟她一样的,再加个红烧猪肘。” 杭瑄微微一怔,回头。 王世安依然是那么风光霁月,今日也穿得朴素,白衬衫,亚麻色长裤,接过打菜阿姨递过来的饭盘,对她点头微笑:“好巧啊。” 杭瑄也对他微笑:“好巧。” 她去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刚落座没多久,王世安过去问:“这边有人吗?不介意我坐下吧?” 杭瑄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还是迟疑着点头:“请坐。” 王世安在她对么坐了:“刚刚军训时,我看到你了,你们班可真倒霉,摊上那么一位教官。” 杭瑄对于不熟悉的人,很难打开话茬,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王世安平日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个很能活络气氛的人,她态度冷淡,他也不感到丝毫尴尬:“那教官是我室友的熟人,比咱们大不了几岁,刚才回寝室的时候说起来才知道的。” 杭瑄这才有了点兴趣:“熟人?” “是啊,你们那教官是海军大院的,我室友是空司的,正好隔一条街,不过啊,关系不咋样。” 杭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世安也不尴尬,起身说:“你出冰淇淋吗?我顺便帮你带一个?” “不用了,我肠胃不好,不大吃冷饮。” 他点点头,转而笑道:“那我帮你带杯玉米汁吧。” 杭瑄还想拒绝,他说:“反正也是顺路,大家都是同学,你别太见外了。”说完他就走向了门口的冰淇淋机。 杭瑄又吃了两口饭,周楠楠和蒋春光也搭伙过来了,一屁股就在这张四人桌空下的位置上坐下。 蒋春光坐的地方,就是王世安的位置。 “你还给我买饭了啊,谢谢啊。”杭瑄都来不及制止,她已经捞起筷子开吃了。 杭瑄急道:“这是别人的饭!” 蒋春光嘴里嚼了一半的土豆哽住了,连忙吐出去:“怎么你不早说啊?” 杭瑄语气不大好:“是你动作太快。” 说话的功夫,王世安已经过来了,看到这一幕也在原地愣了一愣。 杭瑄尴尬地站起来,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我舍友不知道那是你的饭,我重新给你打一份吧。” 王世安很快恢复的神态,微微一笑:“该是我的不对才是,让你室友吃了我啃过的饭。今天这顿,我做东,就当给你们赔罪了。” 杭瑄竟不知该接什么话,可他神情磊落,这一派说辞极为自然,徒生一种,若是拒绝,反倒不大好意思的错觉。 蒋春光和周楠楠已经认出他了:“王世安,你是王世安对不对?行政法学今年录取分数的第一名,这可是法学院的两大顶尖学科啊,654分才能进,我高考才考了554,比你少整整一百多分呢。你们这些学霸怎么都这么厉害!” 王世安谦虚地说:“也没差多少。术业有专攻,我也就是会答点题,书呆子一个。” 蒋春光嚷道:“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偶像!” 周楠楠嘿嘿笑,那肩膀顶她:“是梦中情人吧!” 蒋春光和她急了,脸憋得通红。两人你来我往地闹开,王世安也始终维持着自然的微笑,不过,那目光其实都是冲着杭瑄去的。 既然是请客,自然不可能是在一楼大堂,他们去了顶楼。 这儿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店面,是招商进来的,种类很丰盛,什么拉面麻辣烫应有尽有。杭瑄没发表什么意见,蒋春光和周楠楠却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去了最贵的一家炒菜馆,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 杭瑄都脸红了,可他们都在兴头上,王世安也没表露出任何心疼或者不耐烦的神色,连劝说一句都没有。 她们点完了,他反而还问:“够了?要不要再加点儿?” “就这样吧。”蒋春光想了想,拔了双筷子在桌面上敲打了两下,开始跟他闲话家常。 王世安全程陪聊,任凭她和周楠楠如何狂轰乱炸,始终神情自若,谈笑风生,一看就是游刃有余。 杭瑄一开始还担心过,后来就半点儿都不担心了。 菜上来后,她低头吃,只在他们谈到她的时候应和一二。 这一顿饭,都是蒋春光和周楠楠在和王大公子聊天。 这一顿饭,吃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散场。结账的时候,杭瑄一看都惊到了,忍不住问:“我们点了几个菜啊,这都上千了。” 老板耐心地给他们解释:“你们点的不少都是海产品,还是时鲜的,一道就上百了。” 出来后,杭瑄耿耿于怀,和周楠楠他们打了招呼,转身返回,在食堂台阶下叫住了王世安。 “对不起,我把钱还给你吧。” 她急急忙忙地掏钱夹,然后发现现金不够,□□忘在了寝室里,一张脸涨得通红,“你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我回头还你。” 王世安笑道:“不用这么见外啊。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下次请我吃饭好了。” 说着,他掏出手机,扫了一下她的微信,备注了好友。 杭瑄仍然有些不自在:“我回头一定还你钱。” 他笑了笑,两手往裤袋里一插,不置可否。 回到寝室后,杭瑄的脸还是红红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这真是糗大了,这么想,看蒋春光和周楠楠就更加不顺眼。 回头一瞧,她俩竟然还翘着腿儿在看电影、吃薯片。杭瑄操起两包鲜虾片就一左一右扔到她们脑袋上:“你们搞错没有啊!咱们跟人家又不熟,一顿就吃掉他几千块!” “是一千零三百,不是几千块。”蒋春光纠正。 杭瑄气急了,过去拍她:“你吃的最欢,点的最欢了,我说你怎么好意思啊!以后出去,要碰到了,我怎么面对他啊?” “你刚刚不是出去过了?”周楠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跟春光这是在好好事。有些人啊,是当局者迷。我说,姐姐,你真的不明白人家什么意思吗?” 蒋春光摇着头,叹着气,看她如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真以为人家在乎那千儿百块钱啊?” 杭瑄云里雾里,皱着眉看着她们:“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有话直说行不?” 蒋春光叹气:“说你傻还不承认。人家刚才饭桌上是在和我们说话,但他的身体方位,看都是朝着你的。在心理学上来讲,我跟楠楠就是俗称的‘挡箭牌’。” “掩饰物。”周楠楠补充。 蒋春光继续:“这叫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也。” 杭瑄这下懂了,板起脸啐她们:“满脑子都什么思想?我这才第二次见他。而且,我看你们跟他聊得挺欢的,我全程都没跟他说两句话。” “聊的什么欢啊?人家那是故意聊给你听的。”蒋春光啧啧。 周楠楠哼声:“就是。” 杭瑄不想跟她们扯了,有点生气地说:“不管怎么说,你们吃掉人家这么多钱,就是不对的。都是学生,谁的手头宽裕了?你们当人家开银行的啊?” 周楠楠和蒋春光对视一眼,齐齐望向她,都笑得合不拢嘴。 “有什么好笑的?”杭瑄莫名。 这两个混蛋一直笑了很久,周楠楠才不逗她了,给她解释:“他是穿得挺普通的,但是,你看到他腕上的机械表了吗?OMG的,这款今年三月份才上市,20万起价。” 蒋春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还手头不宽裕?这可不是一般的凯子。”她过来搭住杭瑄的肩膀,看着她略有些懵懂茫然的眼神,忽然觉得这姑娘有时候是真可爱,叹着气笑道,“人家这是扮猪吃老虎呢,他啊,准是看上你了。你就乖乖等着这位行政法系的系草、有钱的公子哥儿自己凑上来,我敢保证,不出一个礼拜,他就会对你展开疯狂的攻势。” 周楠楠也一脸坏笑:“小宝贝,你可一定要顶住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抱抱熊”+3、“仙贝晴”+5、“谢谢谢”,灌溉营养液+1、“LouLou”+1、“草木右”,灌溉营养液+3的营养液 小宝贝喜欢的还是周汪汪 *** 下章保证有对手戏了,抱头鼠窜! 不要打脸! 第042章心上人 三人在寝室里打打闹闹,方璐猛地一拧门把, 从外面踱步进来, 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然后, 又是很大力地把门甩上了。 方璐压根没跟她们解释一句, 直接板着脸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对着镜子开始卸妆、洗脸、贴面膜。 蒋春光第一个不忍她:“你有病啊?进来不知道要敲门?” 方璐没理她,当没听见。 蒋春光火了,丢了个餐巾纸团过去:“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你现在影响我们了!” 方璐把面膜贴往桌上一掼, 猝然坐起:“这是寝室, 又不是你家, 我爱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 你管得着吗?” 蒋春光怒道:“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这是寝室不是你家!”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了,杭瑄和周楠楠连忙把人给隔开。 之后几天连着军训, 三班的学生怨声载道,生不如死, 可愣是没一个人敢在训练的时候埋怨半句。 私底下, 他们都管这位沈教官叫“沈阎王”,就连原本被他俘获了芳心的众多女生都纷纷倒戈, 斥他没有人道主义, 对女生毫无怜惜同情之心, 根本就不是男人。 这日礼拜六,难得休息一天,班里组织了聚会。 用班长葛聪的话来说, 难得有一天能不用见到沈阎王,还不紧赶着出去解放解放。其余人纷纷表示赞同。 去的是宿舍区后面的小吃街。这地方贯通了法学院、外交国际关系学院以及另外两所工科学院,街面虽然不宽,路也不长,每到晚上,人流量却非常大。 周楠楠问:“班长,我们上哪儿吃?” 葛聪其实心里也不清楚,见人越来越多,眉头皱得很紧,干脆朝前面露天的大排档大手一指:“就那边。” “谢谢班长,我最喜欢撸串了!” 可那边位置也不多,待他们走近,只剩一个大圆桌了。这还没坐下呢,斜刺里插过来几人,人手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三班的人楞在原地。 葛聪更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周楠楠直接撇开他,冲过去嚷道:“这是我们先看到的。” 一人转过脸来:“这是你家的,写着你的名字了?” 看模样,像是对面音乐学院的,那地方一个个都是有钱的二世祖,谁的帐都不买,眼看就要起冲突,旁边有过来了四五个男生,一人说:“平日都住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张桌子也值得吵起来?” 三班的人望过去,大刺刺坐着的这帮人也望了过去。 最先变脸的就是刚刚怼葛聪的小平头:“周伯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横插一杠算什么意思?” 周伯年笑着侧头问身边两人:“你们说,我为什么要管啊?” 祝融和元杰一齐笑,回头就对那平头嘲:“白痴,不帮自个儿学校的,还帮你们这帮混吃等死只会唱唱跳跳的傻逼啊?” 音乐学院这帮人都气炸了,纷纷拍案而起。 “这是干嘛呢?”王世安买完四杯奶茶,拨开人群也过来了。问明缘由后,他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我看这桌子也够大,大家一起拼个桌呗,甭管吃多少,咱们来买单。就当交个朋友了,怎么样?” 这个提议合理,原本音乐学院这帮人也只是拉不下来脸,现在有了台阶下,一个个也都偃旗息鼓了。 杭瑄被周楠楠拉在身边坐下:“我去拿东西,你要吃什么?跟我讲。” “不用了,我自己去拿吧。” 周楠楠说:“也好,我帮你拿盘子。”说完,她跑出位置,两步一迈就到了摊位前,和蒋春光一人一个盘子、夹子,飞快地挑拣起来。 杭瑄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挑满四五盆了。 “你们别拿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杭瑄皱起眉。 周楠楠对她挤眉弄眼,朝那桌看了眼,压低了声音说:“给你未来老公省钱啊?” “你有病啊,跟他才见过两面。”杭瑄是真的生气了,夺过一个盘子挑自己的食物。 周楠楠凑在她身边笑,半点儿不介意她的冷脸:“法学院这届的帅哥真多啊,看来以后得多去对面男寝逛逛。你看到那个坐王大公子身边的帅哥了没?就是我上次跟你讲过的,院草,宪政法系的,叫周伯年,帅不帅?” 蒋春光也说:“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在看我,你们发现没有?” 周楠楠冷笑:“你别这么自恋行不?先拿面镜子照照自己今天的尊容,披头散发,跟金毛狮王似的,还穿着睡衣,人家再不挑也不会瞧上你啊。他明明子是在看我好不!”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杭瑄觉得头都要炸了。 周楠楠和蒋春光还在喋喋不休,还明目张胆地朝那桌看。旁边有人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周伯年会看上你们?” 周楠楠和蒋春光一齐回头。 看到了和方璐站在一起的乔韵。和她们几人穿着军训服都出来不同,这两位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抽的时间,洗了澡喷了香水还换了裙子,头发都精心梳理过。 方璐在新生大会上表演过孔雀舞,所以她的知名度在周边几个学院很高,不少人都知道她,从那之后还把她奉为外交国际关系的系花。 她平日只和家境和自己一样优渥的乔韵几人来往,周边宿舍的、同一个楼层的同学见了也不打声招呼。 蒋春光先炸了,不阴不阳地顶了句:“看不上咱们就看得上你啊?整天搔首弄姿,又当又立。是谁跟人打听来人家的微信又轰炸了人家一个礼拜,结果人家睬都不睬啊。” 周楠楠也笑:“是啊,咱们只是过过干瘾,开开玩笑,有些人啊,上赶着倒贴都没人要。” 蒋春光嫌恶地作出一个干呕的表情:“丢、人!” 方璐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盘子猛地朝她砸了过去:“你闭嘴!” 蒋春光躲得及时,那盘子只擦过她的耳垂。回过劲儿来,蒋春光的凶性也上来了,两步上前,拽住方璐的头发就往地上按。 方璐当然要反抗了,两手不住扑腾,可劲儿没蒋春光万分之一大,被直接并在一起、攥住了。蒋春光空出剩下的一只手,“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就删了上去。 方璐被打蒙了,过了会儿,隐隐啜泣,可怜巴巴地朝那桌几个男生求救:“救命啊!放开我!” 事情来得太突然,乔韵愣愣站在一边。杭瑄和周楠楠也没有反应过来,等那桌男生过来时,蒋春光已经放开了方璐,大大方方地拍了拍手,几个眼刀飞过去:“看什么看?我这是正当防卫,是她先拿盘子砸我的。” 方璐对乔韵说:“报警,我要报警抓她!我要告她!” 蒋春光也来了气性:“报啊,你报啊。谁他妈先动手的?”说着她撸起袖子,又要上去。刚才那要还勉强能算得上是正当防卫,她现在上去就是找茬了,杭瑄眼疾手快,拦了她一下,被她反射性地一甩,扑了出去。 地上有一堆碎玻璃渣,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摔碎了啤酒瓶,都没清扫。 杭瑄摔的时候单手撑了一下,掌心一阵刺痛,抬起脸一看,已经渗出了血,有一些玻璃渣子深深地嵌入了皮肉里。 周围静了一静。 王世安抬脚就要过去——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怎么样?要不要紧?”周伯年把她扶起来,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宿舍区的医务室走去,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人。 他的神情,不像是第一次见到杭瑄。 王世安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但是按捺着没问。反倒是蒋春光和周楠楠两人都有些傻眼。 方璐的脸色最为难看,也不撕逼了,和乔韵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等拜别了几个同院的同学,王世安才佯装自在地向祝融和元杰问起:“老三认识那个女生?” “哪个?”祝融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皱着眉深思,“不太清楚,没见过啊。” 元杰八卦地说:“看着有猫腻啊。你们看,老三那么紧张,那表情不像假的,八成是有一腿。” 王世安稍稍一震,继而就是长久的沉默。 元杰和祝融在前面走着,兀自说得兴起: “你们说,那会不会就是那个他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女友啊?瞧他那一脸的紧张。” “没准,老三深藏不露啊。那姑娘正点,比那个什么方璐漂亮。什么系花,怎么选的啊?” “新生大会呗,说是系花,其实就是在几个熟面孔里面选。不然呢?你还真把整个系的女生都排查一遍?不现实啊。” “原来老三没骗我们,他真有相好啊。” 王世安没有追上去,在原地逗留了片刻。等他们不知不觉中走远了,他转身朝来时的路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derella,”+10、“谢谢谢”+1 *** 说楠竹没来找女主的仔细看看,这才入学几天啊,他们有微信联系的,热恋也不会天天见面吧?我男朋友要天天来烦我,我一脚就给他踹了 这章算是见上面了,对手戏有了,不准喷! 尿遁了! 第043章柠檬酸 杭瑄伤得不算严重,只是看着有点可怕, 医生帮着把玻璃取出后, 上了药, 因为是夏天, 没有缠绷带。 医生把药酒递给周伯年, 叮嘱:“两三个小时换一次,记得别沾水。” 周伯年说:“谢谢大夫。” 医务室外面还排着人,上好药后, 他就扶着杭瑄去到外面, 在等待席上坐了。 “还痛不痛?”周伯年一脸担忧地问, 表情有点浮夸, 略带那么几分邀功的讨好。 杭瑄知道他心思, 不就是上赶着在她面前做姿态吗?忙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没好气地啐道:“痛什么痛啊?一点小伤。” 周伯年坐正了, 微微弯下腰,岔开腿, 两手垂在膝盖上, 问她:“我问你,都开学这么多天了, 怎么你都不联系我?给你发微信也不怎么回?” 他这姿势很闲适, 又隐隐有些咄咄逼人, 带着质问的意思。 杭瑄说:“忙呢。” “忙什么?”他微微抬高下巴,看着她,示意她回答。 杭瑄也有点生气:“忙着军训。” “哪个班不用军训啊?就你搞特殊是不?我跟你讲, 杭瑄,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今个儿,你还就得给我个说法了。你说,你是不是嫌我了?” “莫名其妙啊你。”她站起来,“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伯年按住了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就把她拽了回来,直接固定在怀里。也不管大厅里还有人,捧住她的脸低头就吻了下去。 杭瑄心如擂鼓,脸颊迅速升温,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拼命推搡,却如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被他精壮的胸膛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是抵触的,仇视的,愤恨的,后来,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呼吸炙热纠缠,难分彼此。 王世安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在门口站了好久,直到他们结束这个吻,才走过去:“到处找不到你,原来在这儿偷香窃玉。” 他笑着捶了周伯年肩膀一下。 周伯年揉着胸口笑骂:“你这是找抽吧!”他把杭瑄拉到面前推给他,“杭瑄,外交国际关系法系的,我媳妇儿。” 要是她不认识王世安就算了,偏偏还见过两面,有过那样的变故,她的脸一阵火烧火燎的,想压都压不住。 “害羞什么啊?”周伯年在她背后耸了一下,轻笑。 杭瑄飞给他一个眼刀。 王世安还是在配合着笑,只是笑容已经挂得有些勉强。 杭瑄想起室友周楠楠和蒋春光的话,心里也有些古怪,下意识垂着头不跟他对视。 只有周伯年浑然无觉,牵了杭瑄,招呼王世安往外面走:“别磨蹭了,走吧。” 杭瑄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走出了医护室。王世安一个人在后面,站了半晌,才迈开步子跟上来。 他们在前面说说笑笑,不时低头对一个眼神,默契很好,一看就是熟稔的伴侣,对视的时候,彼此的眼底都在笑。 王世安自问不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此时脚步却有些迟缓,超乎常理地沉重。总前面两人两人的一颦一笑,都在往他脸上扇耳光。 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要追求的人,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对方还是他的好朋友、室友兼好兄弟。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算是一次惨重的滑铁卢。 后来去了市中心兜了几圈,吃了个下午茶。周伯年选的地方,长安街那里,一家格调挺高的甜品店,挺工业风的装修风格。 靠窗的四人桌,玻璃是深咖色的,高高的吊灯有些晦暗。周伯年和杭瑄面对面坐了,都忘了招呼王世安。 王世安也没说什么,在周伯年身边坐下。 “你们教官啊,以前跟他的小女友常来。”周伯年跟杭瑄笑道。 “教官?” “沈泽帆呗!还以为你对他印象很深刻呢,这些天,我经过你们宿舍楼底下都听到有人在议论呢。” 杭瑄不擅长背地里议论别人,何况还有王世安这个“外人”在场呢,她轻嗽了一声,示意他别太得意忘形。 周伯年性格爽朗,和王世安关系也不错,也就没那么在意,滔滔不绝地跟她说起来:“沈泽帆这厮,长得是人模狗样的,但这性格啊,啧啧,跟他弟弟没法儿比。” “他还有弟弟呢?”杭瑄诧异,忍不住接了句。 周伯年更来劲了:“可不?他弟弟才是真好看,人也文静,性格好,才不像这厮一样日天日地。” 杭瑄觉得奇怪:“怎么你对他这么了解啊?” 周伯年的脸色沉凝了一下,不大乐意地说:“我爸有个堂兄弟,叫周茂霆,也是咱们空司的,衔位比我爸还高,他有个女儿叫周梓宁……” 杭瑄可没什么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急什么,我这不正和你说吗?这位梓宁姑娘,也就是我的堂姐,就是沈泽帆他弟弟沈泽棠的媳妇儿。严格说起来,我跟沈泽帆这厮还有点姻亲关系,他得管我叫小叔子。” 杭瑄被他绕得脑仁儿疼,皱眉深思了会儿,说:“你直接说你堂妹跟他弟弟是夫妻,不就行了?啰嗦一堆,说不到重点。真怀疑你的高考语文是怎么考到139的?” 周伯年轻笑:“那您考了几分啊?122,也好意思说我?这还是您最擅长的科目呢,其他科目考成什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一一回忆回忆?” 这么当面被揭短,杭瑄心里老大不乐意了,狠狠瞪他一样,递过去一个“咱们秋后算账”的表情。 周伯年都习惯了,哪里会怕,还跟她痞笑呢。 此时正好有使者端着托盘过来,周伯年舀了块蛋糕就放嘴里咬了口。 那雪白的蛋糕上顿时多了一排整齐的牙印,形状清晰,活灵活现,跟化石标本似的。 杭瑄忍不住轻笑:“好利的一口牙哦,周大公子,这蛋糕怕是不能满足你吧?” 他双肘撑桌,也半开玩笑地说:“那你给我咬一口?” 杭瑄呵呵冷笑。 两人你来我往,自有一股默契,像是排演过似的,分外熟稔,旁人根本插不进一句话。 王世安心里有点烦躁,低头端起手边那杯柠檬茶抿了口,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之前他刻意为之的那点事,自诩为风流韵事的那些事,这一刻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他也想装作不在意,不过心里始终有个疙瘩,极力克制也克制不了。 道理他也明白,不关旁人的事,是他太过自负自作主张导致的结果。 不过,道理归道理。 理智与情感总是难以统一的。 期间这俩家伙一直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根本当他这个大活人不存在。 王世安心里有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屈地狠,只能一直低头喝茶。 两人闹了会儿,周伯年站起来,往洗手间的地方走:“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吃吧。” 他走了,桌上就只剩下他和杭瑄两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杭瑄拿起叉子,低头戳手边的草莓蛋糕。 王世安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 这样默默无语坐了会儿,还是他坐不住,率先打开话茬:“你跟伯年……在一起多久了?” 杭瑄犹豫看一下,照实回答:“我们高中一个学校的。” “我知道他是空司大院里的,你呢?不会也是吧?”王世安开了个小玩笑。不管是之前见她,还是这次见她,她衣着都挺普通,也没什么名贵的配饰,他猜测她家境一般。 所以,他之前一直都成竹在胸,觉得追她也就是隔层纱的事儿。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杭瑄点头:“嗯。” 王世安好是一会儿没开口。 两人之间,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还是杭瑄开口:“吃饭就不必了,我把钱微信钱包转给你吧。”说着也不等他开口,她就打开手机,发了个红包过去。 可是,他没接手,划开手机,又回发给了她。 杭瑄一怔:“……” 王世安抬头对她笑了笑,放回了手机:“一顿饭而已,你是老三的女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杭瑄并不傻,心里有些反感:“请你放尊重一点。” 他连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口误,你别放心上。” 人家都这么说了,杭瑄也不好不依不饶,点点头,算揭过了,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跟他不熟,不能跟周伯年在一起时那样恣意。 王世安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本来还打算追你呢。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你都是老三的女朋友了,我也不会骚扰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他说的坦然,倒叫杭瑄松了口气。 她心里,本来也没觉得他会有多喜欢她。 他们不过见了三面,一见钟情也没这么快吧? 反正,她是不信的。 周伯年很快回来了,笑着拉了椅子坐进去:“聊什么这么投机?也说来给我听听啊。” 杭瑄说:“你别没事找事啊,且行且珍重,回头我再收拾你。” 周伯年半点儿不忌讳,玩笑地冲她眨眼:“小的哪儿还敢啊?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我啊,只要听就行了,回嘴就是错,反抗那简直是罪大恶极,可以直接凌迟了。” 杭瑄啐他:“贫!你就贫吧!” 周伯年在她对面坐了,给她倒了杯柠檬水:“来来来,多喝点儿水,降降火,别老看我不顺眼,以后咱还得搭伙过日子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就是欠扁。”杭瑄对他横眉怒目,狠狠瞪他。哪里有对王世安时候的拘谨和彬彬有礼? 只有熟稔,才这样肆无忌惮。 换了旁人,不过是陌生人。 王世安低头抿一口柠檬水,唇齿间有些酸。 有些事情,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霸王票]楚楚涵扔了1个地雷 [营养液]“lisali”+1、“章小朋zjy”+1 *** 改个BUG 天太热了,头晕脑胀,真的写不动,每天懒得都不想动一下 尽力了,么么哒_(:зゝ∠)_ 第044章约个会 “老四,你先回去吧, 我还有事儿。”吃完了甜品, 周伯年对王世安说。 王世安点点头, 没有留恋, 转身就走。 当了一下午的电灯泡, 他也觉得没意思。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过于纠结,决定了一件事后就会当机立断, 既然杭瑄都跟周伯年在一起了, 想撬墙角也不定撬得动, 没必要吃力不讨好。 心里没有郁闷是假的的, 但也犯不着钻牛角尖。 王世安走了, 周伯年就开始不老实,捉了她的手, 笑着贴过来:“咱们去逛街吧?” 杭瑄嫌恶地抽出手:“大街上呢。” 周伯年说:“行,那咱们找个私密的地方好好聊。” 杭瑄:“……”她说的是这个事儿?这人绝对不是理解能力不过关, 他就是歪曲她的意思, 就爱跟她瞎掰扯,秀下限。 “周伯年, 你再这么吊儿郎当的, 我跟你翻脸了。” 见她说得这样信誓旦旦, 周伯年也只好收起了一脸痞笑,正儿八经跟她绕着街面走。这一段路脚底的路缘石是新铺的,花纹镌刻地很深, 有时候一不留神就会一脚踩空,颇不自在。 杭瑄差点儿崴了脚,幸亏他在一旁扶着她:“怎么你平衡能力这么差啊?” “我平衡能力怎么差了?”她就是听不得他挖苦她。 周伯年弯下腰,笑着挨近她:“好好好,说不得你半点儿不是,对不对?反正你是我的心肝儿,小宝贝儿,不能说你半点不好。” “周伯年!”杭瑄脸颊通红,捶了他一下,“你再这样我真跟你急了。” 他熟稔地捞了她腰一把,把她半个身子搂进怀里。 体态轻盈,身段儿极好,不高也不矮,显得格外匀称修长,尤其是那一截柔滑的纤腰,她今天穿的是贴身的弹性棉上衣,曼妙得很。 杭瑄脸绯红:“你给我放开。” 周伯年低头挨近她,跟她笑:“我就不放开,你能怎么样?来啊,来打我啊。” 杭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脸皮真的很厚。” 周伯年微微笑:“还好,你要不要摸摸?” 杭瑄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忍了忍,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往前面拖。 周伯年连忙跟上,吃痛地喊:“你搞什么玩意儿?什么年代了还拧耳朵,我妈都不带这么玩的。杭瑄,你放手!不然我跟你急。” 杭瑄真的放开了,可眼睛还盯着他,得逞地笑:“你急啊,你倒是跟我急啊!” 周伯年无奈:“成,我不对,行了吧?” 杭瑄还是不搭理他,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径自往前面去了。周伯年忙跟上,扯了她的手,强硬地攥在手心里。 杭瑄要挣,他横她一眼:“闹什么闹啊?少矫情点儿要死啊?” 杭瑄推了他一把,不过力道已经小了,分明是有点心虚。 她不闹了,他也不凶她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拨了两绺放在掌心看了看说:“不是跟你说过,别烫头发吗?” “没烫,有点毛了,护理了一下。”杭瑄把头发从他手里捞回来。 “护理什么啊,这发质还需要护理?” 杭瑄有时候真想打他的脸:“我要回去了,不跟你说了。” “我送你。” “你拿什么送我?”杭瑄有心怼他。 周伯年苦笑:“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啊?高中那会儿你就嫌我,凭良心讲,我对你不算不好吧?” “你目的不纯。”好是好,可这好是为了什么? 杭瑄想“呵呵”他一脸。 她这人别扭起来也别样别扭,周伯年都习惯了,拉过她的手往路边的一带街面上走。杭瑄没明白,问他:“你又想干嘛?” 烈日炎炎的,她的手都被他捂出了一层汗,黏糊糊的,怪不自在。 周伯年把她拉进了一家4S店,连着八个的门面,玻璃门,都敞开着,几辆样车整齐排在里面,也有几辆陈列在外面的广场上,打着遮阳棚。 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喷漆、贴车膜,看到他都歪过脑袋来打招呼:“呦,三爷。”周伯年很给面子地跟他们打招呼回去。 杭瑄笑话他:“您什么时候成‘爷’了?” “瞧不起我是不?你个焉坏的小丫头片子,尽跟我作对。就不能让我正儿八经威风一回?” 杭瑄啐他:“你什么时候不威风了?您一直威风得很啊。” 说着经理就过来了,满脸堆笑:“三爷,您的车在那边,漆都喷好了,车膜也贴过了,就等您来提车呢。” “三什么三,你还二百五呢!”眼角的余光瞥见杭瑄戏谑的目光,周伯年无来由一阵火气,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带路啊。” 经理讪笑着,去了前面。 车是SUV的,几十万的车,黑色外壳,车身很大,底盘很高,他开也适合。杭瑄绕着黑黝黝的大家伙一圈,似模似样地拍了拍车门:“还成。” 周伯年接过经理递过来的钥匙,推了她屁股一把,把她推上了副驾驶座:“坐稳了,小宝贝,哥哥带你去兜风。” 杭瑄一脚就伸出车门,朝他的脸上踢去:“欠收拾啊?王八蛋!” 周伯年利落地往旁边一闪,嘴里还嚷着:“踢不到。” 杭瑄瞪他:“走不走了?” “走,我这就上来。”他绕到驾驶座,长腿一迈就坐了上去,发动引擎,试了试感觉,然后车就如一阵旋风似的拐了出去,还耍酷地朝前面一辆岔道过来的吉普鸣了鸣喇叭。 “臭显摆!” 她这么说,他反倒一脚油门下去,直接飙到80码以上,吓得杭瑄吊住头顶的拉环:“你疯了啊?” 男生有时候就是喜欢这样幼稚的显摆,你越要他开慢点儿,他越要开得快。 杭瑄是真的生气了,心里又有些害怕,声音也大起来:“有种你再快点啊,周伯年,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他这才把速度降下来,偏过脑袋来和她笑:“别生气了,带你去兜风。” “谁要跟你去兜风?我要回寝室!” “回什么寝室啊?”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语气忽然暧昧起来,“今天啊,你就别想回去了。” 杭瑄被他看得面红耳赤,骂道:“开你的车!” 周伯年也不逗她了,转而问:“你这驾照什么时候考出来啊?” “我怎么知道?就过了个科一。”说起这个,杭瑄就烦躁,扯了扯袖子说,“科二之前考过了,但是挂了。” “成绩差就算了,连考个车你都考不出来,大小姐啊,以后你要怎么过日子啊。我看,还是趁早找个男人养得了。” 杭瑄也不管开车了,伸手就过来拍他:“你再瞎说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踹啊,你踹啊,往这儿踹。”他把脸亮给她看。 一路打打闹闹,终于到了地方。杭瑄憋着一肚子气跟他下来,抬头一看,这地方压根不是他们宿舍区,倒有点像法学院荒废已久的旧教学区。 脚底的路缘石都破损了,她今天穿的软底鞋,踩着脚底板有点痛。四周密布茂密的古树,教学楼外墙爬满了藤蔓,暮色里有些阴森可怖。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嘘——”周伯年捂住她的嘴,和她说悄悄话,“这地方平日不让进来的,晚上警卫也查的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杭瑄挣扎,可没用,被他攥住了手,半拖半拽着朝那栋阴森森的教学楼走去。 钻进那教学楼的低矮门口,就像进了太平间,迎面而来的一阵凉风,刮得她浑身汗毛一竖。 “周伯年,你装神弄鬼什么?想吓死人啊。” 里面连灯都没有,杭瑄抓住他的衣服,不自觉和他靠近了些。 周伯年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杭瑄觉得这地方有点像她以前去过的一个乡镇小医院,设施简陋,灯光昏暗,走廊逼仄又冗长,扑面而来的一股阴气。 她抓紧了周伯年的衣服,捶他后背:“你走快点儿啊,有事就早点办完。” 他回头对她笑:“可我偏偏要慢慢办,好和你多待一会儿啊。” “找抽啊你?” 周伯年耸肩一笑:“想抽你就抽吧,我都受着,又不是第一天被你抽。” “你嘴再贫,我真对你不客气。” 吵了两句,忽然也没那么害怕了,只是手仍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攀住他的手臂,紧紧跟着,半刻也不敢落后。 周伯年笑话她:“打我的时候可牛气了,日天日地,好像全世界你最厉害。怎么,还怕鬼哪?” “你再废话我真抽你了!” 周伯年只是微笑,不说话,眼中分明透着那么层儿意思——小姑娘就是爱危言耸听。 杭瑄拧住他后腰,狠狠拧,仿佛要掐起一块肉来。 周伯年怒了,返身把她压在墙上。杭瑄抬脚要去踢他,被他一个顶膝压住。他的手按住了她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愣是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挣脱。 他压下来,亲吻她的唇。 杭瑄把头别开,只觉得脸颊湿润润一触,温热的气息蔓延开来,躁得她一颗心不住地跳,仿佛要在胸腔里骤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霸王票]嘉言扔了1个地雷 [营养液]“”+1、“谢谢谢”+1、“时擦”+10、“谢谢谢”+1、“LouLou”+1 *** 这几天好抽啊,app更新都不显示,反正,你们知道我是每天晚上7点准时更新就行了,么么哒 这章留言超过15字的+2分留言送红包,老规矩,明早后台统一送 亲上了,啪啪啪还远吗? 第045章亲一亲 后来,周伯年一直拉着她去到了顶层。 露天的天台, 地方宽敞, 抬头望去, 仿佛可以触摸星辰。 不知不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一带四周都很昏暗,树木枝繁叶茂,连盏路灯都没有, 只有不远处后巷小吃街的地方漏出些许如豆般的灯火。 杭瑄问他:“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倒是有这黑魆魆的一片, 只有头顶寥寥无几的几颗星。 周伯年慢慢走近, 忽然凑近她,在她耳边轻佻地说:“这难道不是一块风水宝地吗?任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好地方啊。” 杭瑄呵呵笑, 掰了掰手指给他数数:“你挺会打算的吗?先把我诓这儿来,又给我来这么一出?现在, 你想干嘛啊?” “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啊?” “你想干嘛?”杭瑄觑了他一眼, 眼睛里带笑。 这笑,他懂, 她也懂, 这是在跟他打哑谜呢。 周伯年心里想, 这小姑娘不老实,从来不肯说心里话,非要他去猜, 她才高兴了。 当然,他要是一下子猜中,她肯定也不开心,要是一直猜不中也是,最好是猜的中,也猜不中,这样循循环环地来上个两三回。 这样,她心里面那点儿恶趣味就满足了。 可他还就吃这套。 可她这得意的笑容还没维持两秒,脸上就被重重亲了一口。就听见他说:“又香又软,像一只水蜜桃。” 杭瑄羞恼:“周伯年,我以后不理你了,你就可这劲儿作弄我吧!” 她转头就朝来时的路走去,竟然也不怕这栋楼里黑魆魆的了。 可还没走出天台,腰就被人从后一带,揽进了怀里。 他低头一磕,下颌就磕在了她的脖颈处,嗔道:“脾气可真大啊,我的小宝贝。” 杭瑄说:“你脾气好,你厉害。” 周伯年苦笑:“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待见我啊?堂堂法学院院草,哪里比不上你了?多少姑娘上赶着呢。” 杭瑄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模样儿开怀:“什么‘法学院院草’?你自封的吧!” 他低垂的脑袋搁在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缓缓扑到她的后颈:“你要不要去问问?不过,我对那些花痴的女生没兴趣,我就稀罕你。” 这么直白的话,说得杭瑄脸色躁红。 别的时候,她还能怼他两句,这会儿,却一句都挤不出来了,只觉得手心冒汗,背脊僵硬,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像中了魔咒似的,难以动弹。 连推开他都做不到。 他后面贴上来,抬手掰过她的脸。 杭瑄抵住他不住压过来的胸膛,站不住脚,只能攀着他的肩膀站稳了。 这个吻有点漫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人站在露天的天台上,忽然就有点冷。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沉默。 周伯年看了她一眼,放开她,去了天台边缘坐了。 杭瑄犹豫会儿,也跟了过去,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坐下。他在上面,她屈膝坐在下面,抬头就能看到他下颌优美的线条,微微蜷曲的睫毛,高高的鼻梁以及饱满的唇。 他微笑的时候,有一种自信的魅力,无与伦比。 杭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很明白,他这种气场一直都在影响她。其实,她不算多么自信的人,如果没有他,可能她也考不到一本。 “周伯年,你以后想干什么?公家饭碗,还是当律师?” 周伯年没有说,反而反问她:“你呢?” “检察官。”她说的干净利落。 周伯年低头看着她,微笑:“这么自信,一定能考得上?” 杭瑄说:“考不上我当初就不会报这儿了,去别的地方上学不是更好?” “挺有自信的啊。”他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脸颊,过后又觉得手感滑腻,忍不住伸过来又掐了掐。 杭瑄说:“别老动手动脚的,你这俩爪子就是多生的。” “怎么就多生了?生了这俩爪子就是拿来……”后来的话他不说了,就是轻轻地笑,老神在在,神色自若,半点儿没有不好意思,大有“你爱打不打,反正我就是要掐”的意思。 杭瑄对他这城墙般厚的脸皮,也是半点儿办法没有。 她抱住膝盖,佯装不理他,可眼角还冲他瞄呢。 周伯年低头,也学着她的样子抱住膝盖,调侃她:“什么时候去考科二啊?别又挂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跟你讲,驾驶这种东西,就是要多练。你不开,怎么考得出来呢?这样吧,我牺牲一下个人时间,陪你好好练练。” “才不要!”杭瑄语气很硬。 他这话,伤到她自尊了! 不就跟“你成绩那么烂连驾照都考不出来”是一个道理吗? “别不理我啊,我没嘲笑你的意思。说说,你在哪个驾校上的课,准备什么时候再去练啊?” 她不说,他就一直问她,一双爪子还扒拉她的衣角,简直是烦不胜烦。杭瑄怒道:“仙葫驾校!” “‘仙葫’?”周伯年皱起眉,“这什么野鸡驾校啊,都没听过。” 杭瑄不开心了:“话别说那么难听,怎么就野鸡驾校了?那可是京南排得上名儿的驾校。”说罢,还王婆卖瓜似的竖起了大拇指。 周伯年实在忍不住了,朗声一笑:“人家这么告诉你的啊?” 看她一脸茫然,傻不愣登的样子,他更是乐不可支,笑弯了腰,“我说我的小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以后要说带你去山里玩,你是不是也得傻呆呆跟着过去啊?” 这话她听懂了,有点不开心:“你真以为我傻的啊?” 他似模似样地认真打量她,还摸了摸她圆溜溜的小脑袋瓜儿:“挺圆的啊。可惜,这不是买西瓜——越圆越聪明啊。”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杭瑄扑过去,压他身上,捧起他的脸,揉面团似的揉,要出这口恶气。 周伯年也不反抗,任由她跨坐在他身上,把他推到台阶上。他也只是笑着,嘴里告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的知道错了。” 杭瑄压在他身上,原本就是出个气,打打他,可压着压着,就觉得这姿势不对了。 他看向她,表情也有点莫测,还有点莞尔。 她愣了两秒,一开始也是懵懂的,过了会儿,如被烫到一样站起来:“下流胚!” 周伯年真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讲不讲道理啊?是你自己扑过来压我的。” “那你不会躲啊?” 听听听听,这无理取闹的劲儿,这强词夺理的意态。 啧啧。 “行行行,反正啊,都是我不对,这样行了吧?” 杭瑄说:“我可没这么说啊,这是您自个儿说的。” 周伯年说:“不就是这个理儿吗?你心里面啊,就是这么想的。” 看她脸色通红的样子,他心里喜滋滋的,就是爱逗她。 杭瑄心里都明白,可这厮真是有本事气着她,气死她。 他就是故意的,恨不能多闹腾闹腾。 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正中他的下怀了? 她眼波一转,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对他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说:“你过来,我有句私密话要跟你说。” 周伯年可不上当,嘻嘻笑道,冲她眨眼:“这儿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能这么说的?杭小瑄,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什么时候打过什么鬼主意了?”她故意说,“你过来啊。” “我要过去了,你是不是又要捶我?” “不捶你,保证不。”她伸出四根手指,指天发誓。 他爬起来,一下把她抱到怀里,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笑道:“小气死了,又没怎么样你。一点玩笑也开不起?” “没有的事。”她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眉眼弯弯的,似笑非笑,可模样不怎么靠谱。 他好脾气地笑:“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您老消消气,别跟我这种瘪三无赖一般见识。” 杭瑄说:“你才不是瘪三无赖,你是乌龟王八蛋!” 周伯年苦笑,只能点头:“好好好,我是乌龟王八蛋。行了吗?” 杭瑄回头。他乌黑的眼底盛满清浅的笑意,单腿曲着,潇洒地踩在台阶上。她伸手去摸他乌黑的柔软的头发。 他微微一怔,本能地捉了她的手。 挑挑眉:“干嘛?玩火啊?” 杭瑄不说话,傲气地瞪着他,眼睛里大有“我想揍你就揍你想摸你就摸你”的味道,还有一种“不服你也给我憋着”的感觉。 周伯年气笑,认命地点点头,然后猛地把她拖进怀里,狠狠抱紧,用力亲了亲她的脸颊。 他微微喘息,掐她纤细的腰:“越来越不乖了,让你一会儿,你就得寸进尺,恨不能上房揭瓦。今个儿,我这个一家之主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你是谁的一家之主?你再说一遍?” “你的呀,你杭瑄的呢,还能是谁的啊?好话不多说第二遍,杭小瑄,你这个坏女孩,看我怎么惩治你。” 杭瑄挣扎,被他攫住了唇。 “呜呜呜”闷叫了一声,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色! 大色胚! 你爷爷地底下知道,还不得把棺材板都给掀了! 然后唤上一句—— 呜呼哀哉,家门不幸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12345”+2、“LouLou”+1、“谢谢谢”+1、“隔壁霸王花”+5 [霸王票]sherry扔了1个地雷 嘉言扔了1个地雷 第046章考驾照 晚上,杭瑄回地挺迟的。礼拜天, 方璐都是在外面过的, 她的座位空着。周楠楠和蒋春光盘着腿在地上煮东西吃, 电磁炉里的汤冒着浓郁的香气。 杭瑄一打开门,两人就吓得站起了起来,看到是她, 周楠楠松了口气, 没好气:“拜托你下次进来时敲个门, 姐姐, 还以为查寝呢,你要吓死个人啊。” “你们也悠着点, 要是再跳闸,可别让我去跟宿管阿姨说了。” 周楠楠和蒋春光自知理亏,也不埋怨了,一左一右按着她的肩膀让她一块儿坐下, 递给她碗和筷:“来来来, 先吃点东西,一路辛苦了。” 杭瑄说:“贿赂我是没用的,要是跳闸,我可不去触霉头了, 那杨老太婆太难伺候。” “瞧你说的, 姐们是这种人吗?”周楠楠一脸不乐意,“我跟你说,这锅是我跟春光合资新买的, 低功率,500W都不到。怎么会跳闸?” 杭瑄嗤之以鼻:“你也信啊?说是500W,其实400W左右就该跳了,不信你试,再煮煮,跳了我可不管。” “煮就煮,一会儿你别吃。”周楠楠生了气,跟蒋春光继续坐下来。 可还没得瑟三分钟,眼前一黑,电闸就跳了。 两人愣在那里。 杭瑄面无表情地爬上了床,任她俩在那边纠结哀嚎,倒头就睡。后来,两人石头剪子布决定,最终由蒋春光出马,以三块比利时黑巧克力和200块大洋换回了电。 熄灯后,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话家常。黑暗里,女生宿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话题。 蒋春光:“不跟你生气了,杭小瑄,我问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约会去了?” 杭瑄:“回来得晚了就是去约会了?想象力不错嘛春光。” 蒋春光:“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跟法学院那个大帅哥、院草有一腿,快说,进展得怎么样了?” 杭瑄也不是想遮掩什么,只是蒋春光这人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要告诉了她,保证第二天就宣扬地整个学院都知道了,难免有些哗众取宠之嫌。 “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啊,我怎么就跟他有一腿了?” “那天聚餐,可是他送你去的医护室,瞧瞧他那个紧张劲儿,啧啧。说你们没一腿?杭小瑄,你当我跟楠楠都是傻逼吗?” 杭瑄:“这叫腐眼看人基。拜托,你们俩看个露个膀子的帅哥都能自动脑补出人家下面的尺寸,思想之龌龊,我是不懂的。” 周楠楠:“拜托别扯上我,我可没编排你。” 杭瑄:“你跟她是一伙的,半斤八两,背地里没少说我这档子事,你以为我不知道?” 周楠楠:“杭小瑄,你够可以的,你给我等着。” 杭瑄:“怎么,说不过就要威胁啊?好,我等着,自古邪不胜正。” 蒋春光:“还不承认?那天我还跟方璐打架受伤了呢,怎么没见他对我例行关心一下?啧啧,杭小瑄,你这矫情样儿能不能收收?看得我想扇你俩大耳刮子!” 周楠楠也附和:“这么多男的都瞧上你,现在连隔壁院院草都勾搭上了,杭小瑄,你够可以的。” 杭瑄都不想搭理她们了,提起被子蒙住头。 蒋春光喊了她两声,没人应,也有些没劲,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去考科二啊?我跟你一起吧。” 杭瑄这才搭理她:“你也没过?” “没呢,我科一都没考过。对了,你在哪个驾校考的啊?” “仙葫驾校。” “什么野鸡驾校啊?听都没听过。” 这话居然和周伯年那个混蛋如出一撤,杭瑄没来由一阵窝火,但也知道没法拿这种事情怼她,只能憋着不说话。 谁知,这人还不依不饶了:“怪不得你考两次都考不出来,照我说,选驾校也很重要……” 她巴拉巴拉了老半天,杭瑄压根没理她,兴致也锐减了。 周楠楠想了想说:“我跟你们一起吧,不过,你们得等我考完科目一,咱们一块儿考科二,要是挂了,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安慰啊。” 蒋春光说:“好吧,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去报名。不是说这些日子有驾校到咱们学院来收人吗,能打七五折呢?好像也有这个驾校。” “明天一块儿去教导处问问呗。” “成。” …… 翌日去问了,教导处说不管这事,让他们去学生会,三人又屁颠颠跑了几百米横穿大半个园区到了对面法学院的10号楼。 “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下。”蒋春光扶着腰,单脚踏在台阶上喘气,不住冲她们摆手。 周楠楠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没用,再坚持一下啊,都快到了,别走三步歇两步。这和跑八百米是一个道理,停的越多,越走不动。” 蒋春光抱怨:“凭什么咱们学院得和法学院一个学生会啊,干事还都是从他们那儿选的,咱们学院人少也不能这么欺负啊,每次来问点事情都要跑上大半天,这是要人命呢还是要人命啊。赤果果的歧视!” 周楠楠:“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学院确实比不上人家嘛。分数线比他们少100多分,人数连他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止没有质量,数量还远远比不过。” 蒋春光骂了句“靠”:“你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周楠楠就要和她顶起来,眼尖地看到方璐和几个男女生从对面12号楼过来,忙板住了脸,很重地哼了声:“打哪儿都能瞧见苍蝇啊。” 方璐正走到这边,正好听到这句,脸色顿时铁青了:“周楠楠,你几个意思?” 周楠楠伸手在虚空中挥了几下:“能有什么意思啊?我说这地方到处都是苍蝇啊。你看,这边,这边,还有——这边!”她猛地倾身靠向她,双掌在她面前用力一拍。 方璐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回过神来,不止蒋春光和周楠楠在笑,就连身边学生会的这几个干事也笑开了,方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带她来的凌涛觉得不大适合,忙轻嗽一声,觑了其余人一眼。 其余人也不笑了。 方璐家里很有钱,这次申请加入学生会,交纳了很大一笔会费,凌涛作为管理财政的部长,自然对她礼遇有加。 方璐说:“你们来这干嘛?” 蒋春光呵呵:“你能来,我们就不能来啊?笑话。” 方璐:“别是也想加入学生会吧?就你那几乎全系倒数的分数,呵。” 蒋春光当初是以倒数第一的分数进入国际关系法系的,这在班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她很忌讳别人提起这个,当下就炸了:“总比某些半夜还和人聊骚,一个礼拜换个男人挨操的强多了!” 方璐眼睛都红了:“你倒贴都没人要!” “我撕烂你的嘴!”蒋春光扑上来,干净利落一个大耳刮子就掴到方璐脸上,几乎是一瞬间,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杭瑄和凌涛几人反应过来,连忙把她们架开。 劝过架的人都知道,打到兴起的两人是很难拉开的,这不,蒋春光手一扫还打到了杭瑄脸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红印。 蒋春光怪不好意思的,也不闹了,跟她道歉:“对不起,一会儿我们去上点药吧。” “不用,小事。”杭瑄说。 “在学生会主席面前闹事斗殴是小事,那什么叫大事啊?”周伯年的声音凉凉地从后面□□来。 几人回头,他和王世安并肩走来,脸上的表情都很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杭瑄的脸无来由一红,像是小学生做错了事被大人撞见一样,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总有种干了幼稚蠢事的错觉。 方璐更甚,两次打架都被两大男神撞个正着,两个还都是被她勾搭未果的,这么想,一张俏脸就烧着了,窘迫地难以自容。 周伯年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直看杭瑄,眼底泛着微微的笑意。 方璐脸色微僵,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嘲讽的目光在望着她。她忍不住朝对面望去,果然,蒋春光歪着嘴角上下打量她,轻蔑之意非常明显。 方璐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周伯年问了蒋春光,她们来是为了什么事。这种直接打脸方璐的事情,蒋春光当然乐意之至了,连忙回答:“驾校的事儿。” 然后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这个问题,凌涛替周伯年回答了:“小事一桩,到我这儿报名就行,回头我给你们提交上去,保管占个最近的时间。” 方璐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蒋春光喜笑颜开,得意洋洋地朝方璐斜了一眼。 有个跟学生会主席勾勾搭搭的室友,就是特么地爽啊! …… 回去的时候,杭瑄想起来饭卡里没钱了,转身朝食堂走去。 后面这时正好过来一辆自行车,直直冲向她,吓得她连退两步才稳住了步子。杭瑄定睛一看,不就是周伯年吗? 长腿撑地,修长的双手把着车柄,正微微含笑望着她。 “妹妹,要载你一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霸王票]楚楚涵扔了2个地雷 [营养液]读者“”+20 *** 昨天改了五六次 已经萎了,这章流水账,凑合看看吧,吻都不想写了 收拾一下心情,明天再甜 *** 送红包,老规矩,留言超过15字的+2分评送,明早统一送 么么哒 第047章一间房 怎么打哪儿都能瞧见他? 杭瑄被他吓了一跳,心里本来就有气, 他还油腔滑调地献殷勤, 看着就叫人讨厌。 她怼他:“我没有腿吗?两条呢, 不用你载。” 说着她就自顾自朝前面走去。 周伯年双脚在地上一撑,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开了起来,在她身边紧紧跟着她, 像是她的一条小尾巴, 还不忘跟她搭话:“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啊。咱们不是说好了, 以后可不能对我态度这么差吗?怎么你每次都出尔反尔?” “我什么时候答应这种事情了?”话虽如此, 她已经不气了,眼睛里带了几分笑意。 周伯年:“哪有你这样的, 我们明明说好的,说好的呢!” “谁跟你说好了?周伯年,你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周伯年笑道:“是啊,你要不要来摸摸。” 论嘴上功夫, 杭瑄怎么比得上他?瞪他一眼。 周伯年都习惯她傲娇又矫情的样子了, 只是浅笑,也不在意,在后面慢慢跟着她。 走到半路,杭瑄接了个电话, 脸色就变了, 挂断后在那边蹙着眉头,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周伯年耐心等了会儿,过去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杭瑄心里慌, 凝眉犹豫了会儿,跟他说了:“一个初中同学,很要好的朋友,出了点事,跟我借钱。” 后面的话她不说了,有些赧颜地垂下头。 周伯年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没什么钱了。平日她老是不给他好脸,机会来了,他也忍不住侃她:“怎么不跟你哥要啊?陆琛花钱少,会理财,估计存款不少,他那么疼你,你跟他要啊,他根本会给的。” 杭瑄不开口。 她从来没跟陆琛和陆放主动开口要钱过,总觉得不好意思。 周伯年也知道自己过了,笑了一下,不开她玩笑了:“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杭瑄看向他。 “愣着干嘛?”周伯年轻嗤,看她这傻不愣登的样子就来气,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在这儿等着,哥哥去停个车。” 杭瑄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溜烟走开了。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开车他那辆车到了近前,要下车窗对她招手:“上来。” 杭瑄绕到副驾驶座,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看她这副笨拙的样子,周伯年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在她圆溜溜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嗔道:“笨手笨脚的,怪不得成绩也那么烂,凡事啊,都是成正比的。” 杭瑄:“我说过不打你就不打你了,但你也别来惹我。你丫就是欠揍!” 看到她生气,他心里还挺乐的,仍是对她微笑。 杭瑄嘀咕了一句:“有病。” “我有病没病,你不清楚啊?”他发动殷勤,问她,“什么地方?报上来,爷带你过去。” “呸!还爷呢?” 周伯年嘻嘻嘻:“那就‘哥’好了。” 如此厚的脸皮,也实在是绝无仅有,一开始还有些郁闷的心情,这时候居然气笑了。 “开你的车!”她哼他一句。 他路上还聒噪个不停,她嘴里说着讨厌,可那眼睛里,都是笑呢。 她骂他,他还跟她微笑呢。 杭瑄哼了声,从一旁觑了他一眼。 他正好回头,对她挤眉弄眼。 “好好开你的车。”她叮嘱他。 其余时间都是在开车,从这儿到郊区,路上还上了高架,车流拥堵,下了桥又断断续续堵了两个多小时。等到了小镇口,都是傍晚了。 镇口只有一个简陋的木棚,三三两两停着几辆摩托和三轮。 周伯年下来,有点傻眼:“这就是停车的地方?” 杭瑄:“爱停不停,乡下小地方,招待不起您这尊大佛啊。” 周伯年苦笑:“我什么时候嫌弃这地方了?你别这么说啊,我只是有点意外。” 杭瑄哼笑一声,不跟他吵,没等他停好车就抬脚往镇内走去。 周伯年停好后,连忙跟上。沿途的道路都是黄泥地,留着车轮碾压过的明显扎痕。 到了里面,路面变得逼仄了些,两边是沿着弯曲山路蜿蜒排列的店铺。杭瑄一步三顾,很认真地辨认着店面上模糊的字迹,越看越心烦。 周伯年跟着她绕了会儿,终于开口问:“找不到路了?” 要是往常,杭瑄肯定怼他。可这会儿心急如焚,也没那心情了:“我记得以前就是这儿啊。” 周伯年叹气:“你以前住这儿?怎么会不记得了?”北方这地儿,四四方方的城市,弯弯曲曲的胡同,总体来说,常年这样走,识路能力比南方的小姑娘小伙子们要强些。 杭瑄脸色微红:“可能是搬迁了,改址了。毕竟我这么久没来了,这么多年,谁说的准啊。” 周伯年莫名想要发笑,她不认识路还强词夺理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呢。 “那现在怎么办?”他有心看她的笑话,逗逗她。 杭瑄说:“再找找吧,肯定能找到的。” 周伯年也没戳穿她,耐着性子陪着她找,可找了大半个小时,都快围着这个镇一个来回了,还是没有找到,反倒累出一身汗。 周伯年卷起了衬衫袖子,掏出帕子给她:“擦擦头上的汗吧。” 杭瑄愤愤地接过来,一声不吭地擦着,嘴里还念叨:“……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是这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和她作对,这会儿电话还打不通。 不然,她还可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呢。 这会儿天都暗沉沉的了,周伯年说:“算了吧,明早再找,先找个地方住下。你知道这里哪儿有旅馆吗?” 杭瑄说:“那倒不用那么麻烦,以前我跟我妈住村里,现在老房子还空着,打扫一下也能住,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忍。” 周伯年就笑了:“真把我当少爷公子哥啊?男人什么苦不能吃,住一晚还得特地挑地方啊?” 这样的事儿还不忘显摆——杭瑄在心里嗤之以鼻,就没给他好脸色,睨了他一眼:“那走吧。” 周伯年哭笑不得:“又不待见我了啊?说好的对我平常心看待,不存偏见呢。” 杭瑄:“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谁让你来招我。” 所谓的老房子,其实就是小镇最里面的黄村,紧挨着后山的一大片树林,大晚上只有树叶刮动的风声,偶尔也传来两声鸟叫。 这些民舍都是一间间紧挨着的,有各自的院墙,到了里面,道路更加高低不平、回环曲折,杭瑄带着他一直走到最里面,在一个院子前停下,又是摸了好久的钥匙,才掏出一串来。然后,又是借着手机灯光辨认了好久,才把其中一把□□了那钥匙孔里。 周伯年笑话她:“我来吧。” 杭瑄只好把钥匙递给他,还不忘吐槽他一把:“你来就行了?” 周伯年就笑了:“说不过就又不开心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爱开不开。” 怼他,杭瑄向来理直气壮。 周伯年只好接过钥匙开始开锁。 她怎么都打不开的锁,他只是随便鼓捣了一下就开了,然后,把钥匙递还给她:“看到了吗?” 他脸上的表情颇为玩味,颇有种“看,我就是打得开,你就是打不开,人与人啊,果然是有差距的”。 杭瑄气得胸闷,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怼他,推了门径直进去。 周伯年在后面喊她:“可别太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明天怎么办事啊?”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个抱枕,实打实砸在他脸上。周伯年弯腰捡起来,放在月光下一照,发现这抱枕上面一层黑色的污泥和黑垢,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嫌弃地拈起抱枕的一个角,跟着她进了大堂。 杭瑄问他:“你跟着我干嘛?这么大院子,你去别的地方。” 周伯年说:“扫帚在哪儿?我帮你打扫。” 杭瑄一指角落:“那边不都是吗?” 周伯年回头,果然看见好几把扫帚堆在角落里,还都是那种竹子制成的大扫帚。他过去挑了把,回头和她一起扫地。 说是扫地,其实也就是把大堂里的地面和通往楼梯间的过道扫了扫,把杂物堆去了院子里,留个可以下脚的地方。 杭瑄又拿着抹布上了楼。 楼上就两个房间,统一的大开间,一个足足有三四十平,楼梯平台正对着两个房间之间的厕所。看到这种让人蛋疼的套型,周伯年都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两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左边的一个是空着的,右边的一个堆满了杂物,满满当当,半点儿空地都没有。 他回头去看杭瑄,她的脸色也很为难。 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道:“也别犹豫了,就跟我住一间吧。反正,又不是让你跟我睡一张床,没那么多讲究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周伯年早早转身,眼疾手快就钻进了那个空的套间。 杭瑄迅速追上去,把他堵在里面,笑骂:“有种你别出来。” “那你进来啊。”他还跟她痞笑。 杭瑄嗔他:“成,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霸王票]嘉言扔了1个地雷 [营养液]读者“谢谢谢”+1 * 这章对手戏足了吧?~\(≧▽≦)/~ 捉个虫 第048章小热吻 屋子很大。 杭瑄在最里面那边,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 看她那背影啊, 还真像是睡过去了。 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 这是她不想搭理人的常态。 周伯年就站在后面, 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心里有点好笑,过了会儿, 懒洋洋地跟她说:“别装了, 知道你没睡。” 杭瑄当没听见。 有的人啊, 就是有办法让人又气又恨, 却又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也有经验了,既然怼不过他, 那就不理他,省得吃力不讨好。 不然,她非得被他气死不可。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朋友出了什么事吧?”他换了个话题。 杭瑄一怔, 这人正经起来, 是让人不可小觑的。他每次不插科打诨,每次这么直接地问了,她都难以拒绝。 杭瑄略组织了一下语言,在黑暗里缓缓对他说:“她怀孕了。” 周伯年一愣, 原本转变的说辞都憋在了嘴里。 杭瑄说完, 也觉得自己鲁莽了,尴尬地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气氛有那么会儿的沉默,安静地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 还是周伯年开的话茬:“所以,她找你借钱,是想……” “她被人骗了,还是熟人。”杭瑄说起这事,赧意微退,语气里多了几分气愤,“这人我也认识,还是以前高中的同学,邻里关系。” 何止是邻里关系,王宽和许应阳还是极要好的朋友,以前追过曹怡,可曹怡压根看不上家世普通的他,他就转而撩起了梁玥。 王宽考得不错,上了海淀那边的一所211大学,读了法律学,梁玥连本科都没考上,他们的差距就拉开了。 梁玥也发现了这点,这段日子以来,王宽好像有意无意在疏远他们的关系,她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没再找过他,就打算等着这段感情自动断了。 可是,在这节骨眼上,她竟然怀孕了。 梁玥决定了去流掉这个孩子,但是没有钱做手术,也不敢告诉家里。她爸早和她妈离婚了,很小的时候,她就跟她妈妈相依为命,她妈对她看得很严。 这种事情,她怎么敢告诉她妈? 周伯年听完后,也只能保持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他清朗平和的声音:“早点睡吧。” …… 翌日起来,杭瑄重要拨通了梁玥的电话,紧赶着就过去了。 梁妈妈看到两个陌生人上门,还有点拘谨,回头去问梁玥:“这都是你的同学吗?” 梁玥笑道:“怎么会?这两位可是N**学院的高材生,我的高考成绩,可是连他们的一半都没有。” 梁妈妈闻言,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殷勤,又是斟茶又是看座的,弄得杭瑄和周伯年不大好意思,可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 梁玥说了一句,梁妈妈就退去了楼上:“你们慢聊。” 这下,只剩三人了。 梁玥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看了看杭瑄,又看向周伯年,脸色涨红。刚才在母亲面前演戏,已经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她不知道这个英俊清朗的年轻人是杭瑄的谁,但也知道他们关系匪浅。如果他是个和她同样就读于大专或者职高出来的男生,她绝对不会像这样难堪。 他们圈子里那帮人,别看平日嘴里日天日地,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怕的样儿,真遇到事情,怂地比谁都快。 说到底,是肚子里没墨水,人也不够自信,那些个气势啊什么都是强装出来的。这人就不一样,看着平和,待人挺温文的,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个有底气的人。 而且,看杭瑄跟他交谈的内容,她也知道他家境不会差到哪儿去。 他跟她,跟她周边的这群人,那就是不同层次的人。 杭瑄不会明白,她这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这一刻,她是真觉得丢人。 可是,她还问她:“你选好时间了吗?到时候,我跟伯年陪你一起去,钱没有关系,我跟伯年借,就当我借给你的,你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梁玥更加羞愤难当,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一眼就看出了她这种心事,找了个借口,拉着杭瑄去了门外。 杭瑄不明所以地推开他:“你干嘛?” 周伯年失笑,无可奈何地说:“虽然你说我不是外人,可在你闺蜜眼里,我就是外人啊,我跟她又不熟。枉你聪明一世,怎么遇到这种事情就这么糊涂?女孩子要面子,你这样说她怎么拉得下这个脸啊?” 杭瑄一想,渐渐也回过味来,暗骂自己糊涂。 周伯年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懂了了,但肯定拉不下脸来,也乐得给她台阶:“别纠结这个了,好好想想之后的事情吧。这不是小事,是关乎一辈子的。” 杭瑄说:“我当然知道。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她总要上学的。” 周伯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她和那个叫王宽的,真打算断了,一刀两断以后都不来往?” 杭瑄凝眉思索:“……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她这人虽然好面子,但耳根子软,王宽不来找她就算了,要是回来找她,没准她又会脑子犯抽。” 周伯年说:“这就是了。钱的事儿可以帮,只要你开口,我整个人都能给你。但这种事情,只能让她自己决定,自己想清楚。你过于插手,以后出了事情,她没准儿怨你。” 杭瑄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到底是关心心切,忍不住规劝她。 经他提醒,她也犯难。 可真要她明哲保身?她实在做不出来。哪怕以后梁玥恨她怨她,她也要劝着。 周伯年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想那么多干嘛,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她怎么样,还是她自己的事情,你左右不了,只能尽力。” 这人难得露出正儿八经的一面,杭瑄抬头冲他笑了一下:“那就这样吧。” 回到屋里,三人又各怀心事地聊了几次,周伯年带着杭瑄离开了。 路上,车里实在闷热,他把车窗开了,回头问她:“决定了?” 杭瑄点头:“这个礼拜六,我陪她一起去医院。” “我送你们去。” 杭瑄嗫嚅了会儿,说了句“谢谢”。 周伯年莞尔,笑盈盈地望着她:“难得啊,你也会说谢谢?”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温柔,眼尾微微挑起,含着那么一丝揶揄的意味。 杭瑄把脸转开,不跟他对视。 周伯年忍不住逗她:“以前你不是骂我就是掐我打我,难得这次会跟我说谢谢啊。” 杭瑄瞪他:“骂你打你是因为你不规矩,没事的话,我打你干嘛?只要你别招我,我这人挺好说话的。” 周伯年状似了然地点着头,惊叹:“很好说话啊——” 杭瑄又被他气到了:“你不跟我贫就不舒服是不?” 话音未落,他扭转方向盘,猛地一个拐弯,把车开到了树荫底下。杭瑄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修长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 他什么也不说,又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看着看着,竟然微微地笑起来,然后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杭瑄不明所以,瞪了他一眼。 夜色里的,这个人的面庞看不真切,她唯一深刻的,只有他这双黑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推开他,再给他一个耳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手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没办法抬起来。 她甚至,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脸、他的眼睛。 刚一垂头,下颌又被他捏住,抬了起来。 “杭瑄,别再逃避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杭瑄:“……” 他说:“以前你可以推说要高考,我心里明白,我忍了。但是现在,你还想用什么理由来搪塞我,欺骗你自己?” 杭瑄哑口无言。 他哼了一声,语气轻蔑:“你真的有那么讨厌我?还是,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手段?” …… 连着好几天,周伯年的这句话不断在杭瑄耳边徘徊,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去想,她对他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其实不是讨厌,而是对喜欢的一种掩饰? 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对他有好感的? …… 入秋以后,天气就转凉了,校园里到处都是飘黄的落叶。 这日,杭瑄打完水,背着双肩包和蒋春光一起去图书馆。蒋春光最近交了男朋友,是对面法学院的才子,这几日也学着开始打扮起来。 她不怎么会化妆,就网上找了教程,还让杭瑄帮她画。一大早被她拖起来,杭瑄脸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姐姐,我就小命一条,请您放过行不?” 蒋春光抱住她的胳膊不撒手:“同寝的感情,岂是说放过就能放过的?你就认命了吧。” 正说着话,后面有人按着车龄,骑着单车过来。 两人停下,后面那辆自行车在地面划出一道笔直的线,分毫不差地停在了她们面前。车上青年双手搭住车柄,身子微微前倾,对她们笑:“好巧啊。” 杭瑄脸一红。想起那晚,她的脸简直是难以控制地红了。 可他的目光灼灼地停在她脸上,半点儿不躲闪。 蒋春光一看就兴奋了。 有问题啊,这绝壁有问题啊! 第49章 小风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了,吻戏河蟹了,想看去微博 微博@晋江李暮夕 不看也不影响剧情 第049章小风波 蒋春光一双眼睛泛着兴奋的红光, 仿佛瞧见了腥味的猫, 直勾勾盯着他们, 就差拉住周伯年问:“你是不是跟杭瑄好上了?”弄得杭瑄好不尴尬。 “我们还有事情,回见吧。”周伯年帮着杭瑄对蒋春光说。 蒋春光也不想当电灯泡, 八卦了两句就悻悻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眼冒绿光地打量他们。 杭瑄的脸就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平日那股子坏脾气提不上来,反而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周伯年拍拍后座说:“上来。” “去哪儿?” “带你去兜风。” 杭瑄迟疑了一下就爬了上去,侧坐在后座,攀住车凳边缘。 “抓这个一会儿掉下去我可不管啊。”他语气散漫地说, “要是搂腰的话, 那就另当别论了。” 杭瑄说:“你开吧, 哪儿那么多废话?” 知道她拉不下那个脸,周伯年也不跟她笑, 脚下猛地一蹬, 自行车连带着两人如一阵风似的飙了出去。 一辆自行车, 硬是给他开出了摩托的风范。 杭瑄重心没稳住,下意识就抱住了他的腰, 然后听到他在前面笑:“这就是了,早抱晚抱,早晚都要抱啊。还跟我矫情什么呢?” 杭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周伯年笑笑:“知道为什么骑自行车带你出去吗,小宝贝?” “别这么叫我。” “那叫心肝儿?” 得咧, 还是别跟他废话,直接给他一脚算了。 杭瑄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他的兴致也很高:“都不喜欢啊?那叫媳妇好了。怎么样?这个不肉麻了吧,多正经多贴切啊。” “周伯年,你再口花花,我真生气了!” 周伯年也收了那股子痞态,跟她说:“带你去办正事呢,别老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我要真是个色鬼,早把你给办了。” 杭瑄嗔他“办谁呢你?” 车子一个猛晃,差点栽倒,好在周伯年车技极佳,险之又险地稳住了。 他苦笑:“我实话实话啊。又没真把你怎么样,我要是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能注意到我吗?杭瑄,你就是个冷心冷肺的女人,对你好你都当驴肝肺。” 杭瑄被他说得有点心虚,可嘴上很硬:“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可你呢?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啊?” “……” “你连个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给我,杭瑄,你够可以的。” 他就这性子,不吐不快。 杭瑄听了,也只能保持沉默。 周伯年也知道自己戳到她心里的点了,不再继续。到了地方,他直接把自行车停去了树荫底下,拉了她的手下来。 杭瑄竟然没有挣脱,任由他拉着进了路边的一家精品店。 两人郎才女貌,挺般配的。女店员双眼发光,甜甜地说:“先生,给女朋友选礼物呢?” 周伯年对她笑了笑,回头按住杭瑄的肩膀,把她推到那女店员面前:“你看看,这位小姐适合什么样的衣服?” “干嘛给我买衣服啊?”杭瑄不自在地嘟囔。 他低下头,贴在她耳边说:“我想看你穿得美美的。” 她的耳朵被他唇间呼出的热息拂得通红,双腿不觉泛酸,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回头跟那女店员交涉了,谈论着她穿什么好看,说得头头是道,反倒没有她这位正主什么事。 杭瑄百无聊赖地在靠近玻璃窗的位置坐下,直到她跟那女店员商量完了,挑了三套衣服让她去换。 杭瑄眉头大大地皱起:“都要换啊?” “不换怎么知道那套好看?”他的语气半点儿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峙了会儿,杭瑄烦闷地起身,抓了其中一件就去了更衣室。 出来后,那女店员说:“小姐长得这么漂亮,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周伯年却摇头,把另一件提起来递给她:“唤这件试试?” 杭瑄瞪他一眼:“你最好别搞那么多幺蛾子。”她气呼呼地又去了更衣室。 这一次,周伯年总算点了头。一是效果确实不错,二是她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再不点头,恐怕她就要翻脸了。 他刷了卡,牵了她的手出了店外。 杭瑄还有点别扭呢,可也没把他甩开。这衣服质料挺好的,软软滑滑,摸上去却很有质感,挺有廓形。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杭瑄不明就里,问了句。 “L大。” “L大?”那不就跟他们学院隔一条步行街吗?杭瑄皱起眉:“你带我去那边干嘛?” “见你的老情人啊。”他的语气里有种别扭的酸意。 杭瑄不满了:“你瞎说什么呢,什么老情人?” “那好,那咱们换个说辞,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竹马,许应阳。这样说,你总明白了吧?” “好好的,你提他干嘛?”杭瑄都不愿意直呼他的名字,只用一个“他”替代。当年他为了前程跟她划清界限、转而去倒贴曹怡的时候,她就对他失望透顶了。最近又遇到了梁玥那档子事,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更是一落千丈了。 他个王宽那种人,说好听点是与人为善,说难听点就是懦夫。 还是大写的白莲。 周伯年见她不愿意提起这人,不但不开心,反而有些吃醋:“你是不是还想着他啊?不然,怎么这么忌讳见他?” “讨厌他才不想见他!你别搞错了!” 周伯年轻哼:“打是亲骂是爱,有些人嘴里说着讨厌,心里可不是那样,没准就是口是心非呢。” 杭瑄怒了,脱口而出:“那我还不想见到你呢!我难道对你情有独钟不可自拔啊?” 说完,她都愣住了。 抬头却瞥见周伯年略弯的唇角,他笑得很是开朗,有点忍俊不禁的模样,眼底深处都溢满了笑意。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杭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不算的。” “金口玉言,怎么能不算?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他伸手在她后背快速地推了一下,把她推入了自己怀里,顺势按住她的腰,让她没法动弹。 杭瑄一颗心乱跳个不停,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他低头吻了吻她不住颤抖的睫毛,伸手拂过她额头柔软的碎发,笑道:“你现在想反悔也不成了。反正,我这个无赖啊——是赖定你了。” 他又亲了亲她柔软的脸颊。 她红着脸要逃开,又被他伸手掰回了脸。 …… 许应阳和王宽不止是好邻居好哥们,还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进了一个系,后来,还被分在了同一个寝室。所以,关系很是要好,王宽什么事儿都告诉他。 最近,王宽总是愁眉不展的,原本上课很专心,最近却频频出小差,前几天还差点儿挂科。 原本是遇到了什么事,过几天总会调整过来的,可他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出于对兄弟的关心,这日在寝室他就问起了。 王宽烦闷地一甩作业本,摘下了眼镜,开始低头揉眉心:“别提了,还不是梁玥?” “梁玥?这跟梁玥有什么关系?你还跟她有来往呢?”许应阳有点诧异。梁玥跟他们也算熟,可随着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彼此的联系就不多了。 他只知道王宽跟梁玥好过,他上高一那年,他和梁玥去开了房。后面的事情,他就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了。 王宽性子有点阴郁,看着是个温和的书生模样,其实骨子里脾气不是很好。因为家境问题,总有点自卑,遇到事情就比较烦躁。 许应阳开解他:“甭管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但凡兄弟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王宽看看他,张了张嘴,又像是碍于什么,吞吞吐吐的样子。 许应阳眉头紧皱:“不方便说?什么事儿这么为难啊?” 王宽又看看他,最后一咬牙,一股脑儿跟他倒了出来。 许应阳听完,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早跟她分了吗?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就听你说跟她淡了的,怎么她会怀孕啊?” “别提了。分是分了,可前几个月我回老家,又碰上了,一来二去,聊了会儿喝了点酒,就……后来,隔三差五我们也会约上一次,一个礼拜一两次那种。” “你不做措施啊?” “做了,哪知道那么倒霉,那次正好套破了,也就这么倒霉,居然中招了。我快烦死了,我对她早没感觉了,你说,她要是赖上我,还在咱们学校闹,我该怎么办啊?我想了想,昨天还是去见了她一面,把话给她说明白了。” 许应阳觉得不大对劲:“你跟她说什么了?” 王宽撇撇嘴:“就是让她死心呗,如果她要钱,就直说好了。”说完,他又有些忐忑,回头看向许应阳,“哥们儿,如果她真要敲诈我,你可得帮我啊。” 许应阳觉得这事儿他做得太过了,语气有点不大乐意:“……我也穷啊。” 王宽眼睛亮了亮:“你没钱,曹怡有啊。她家里那么有钱,又那么有背景,这事儿要真遇到变故,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许应阳是真的反感了,但是想想对方和自己的交情,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王宽激动地拉住他的手:“好兄弟!” 这时,另一个室友打水进来,随口跟王宽说了一句:“王宽,有人找。” 王宽一愣:“什么人啊?” “不清楚,没见过,人家说在楼下等你呢,快点下去吧。” 第050章小性子 许应阳正好要下去打水, 就和王宽一起下了楼。到了楼底下, 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紧挨着站在楼门前的那棵银杏树下遮阳。 两个人凑得很近, 低眉浅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着关系就很亲密。 许应阳在几米开外生生刹住了脚步。 等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王宽也诧异地停住了步子,回头询问许应阳:“你是不是杭瑄啊?” 许应阳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奇了怪了,她怎么变这样了?这身上穿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啊。”王宽纳罕,“那是他男朋友啊?” 许应阳抿紧唇不说话。 当年,他迫于母亲的威势才跟杭瑄疏远, 对曹怡曲意逢迎, 这些年, 其实他也过得浑浑噩噩,日子不复当初的诚挚美好。 曹怡是个很玩得开的人, 虽然跟他在交往, 私底下也经常约别的男孩子, 这些他心里都一清二楚,不过从来当做不知道。一是他还要考她爸, 毕业以后谋个好差事,二是他也不怎么喜欢她,无所谓。 乍然再见杭瑄,他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仿佛只是瞬息之间,她出落得更加清丽绝伦, 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自信,跟以前的那个总是爱跟在他后面的小尾巴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她是他的小尾巴,可现在,她已经属于别人了。 这种仿佛失去了独属于自己的珍宝的感觉,就好像剜心之痛,有种空落落的不真实。 周伯年推了推杭瑄,示意她人过来了。 杭瑄回头,果然看到了王宽和许应阳。很久没见,再次重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除了讽刺,她想不出别的。她没去看许应阳,而是把目光放到王宽身上。 王宽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不自禁倒退了一步:“……杭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提了提声音,自以为壮了胆。 杭瑄也不跟他废话:“梁玥那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刚才在树底下,周伯年都跟她说了,梁玥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决定这两天就去做人流,可这货前两天居然又去找了她,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害得她差点喝农药自杀。 以前杭瑄只是觉得他懦弱自私,现在才算是彻彻底底看清了这个人。 何止是自私,简直是丧心病狂。 杭瑄都不想跟他多废话:“以后别再去骚扰梁玥,这是警告。” 王宽也有几分气了:“谁愿意去搭理她?当初还不是她自己倒贴上来的,我勉为其难才上了她,自己不做好措施,买的劣质保险套,这下子中了招,怪谁?是是是,她怀了了不起,整天装出一副病怏怏又悲惨的模样给谁看?还不知道被别的男人操过多少遍了?” 杭瑄惊怒交加,可他还来不及上前,周伯年已经上前两步,提起他的领子就拽倒在地,狠狠两圈砸了上去。 “这第一拳,是打你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渣。第二拳,是打你竟然敢对杭瑄大呼小叫。你算哪根葱?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王宽本来就是个软蛋,被他这么一揍,顿时怂了,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 许应阳忙上来规劝:“别这样,有话好好说,这是学校,闹大了不好。” 周伯年这才松开他,满眼鄙夷:“就敢冲着女人耍威风?孬!” 他转身拉了杭瑄,在许应阳复杂的目光里带着她离开了。 杭瑄在路上回忆起来,觉得他刚才揍人的样子特别帅,忍不住夸了他一句:“你刚刚很不赖嘛?” “那还用说。”他唇角弯起一抹笑,还真不客气,仰起下巴,“这种下三滥,我见一个打一个,真他妈看不惯。” 杭瑄说:“谢谢你了。” 她难得对他这么温和,周伯年纳罕,回头瞧她:“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杭大小姐被人给魂穿了?不对劲啊。” 杭瑄被他吓了一跳:“开你的车,小心路!” 周伯年笑着回头,又专注开车了。 送她到寝室楼底下,他和她说:“两天后,你可别忘了,我来接你。” 她点头:“你慢走。” 他笑了:“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我一定路上小心,小心小心再小心。” “少贫了!”她转身就钻进了宿舍楼。 周伯年站在楼底下看着她,看她纤秀的背影灵巧地往楼上窜去,像牵住了他的心神。他总是这样,不自居地去关注他。 …… 两天后,他果然开车来带她。上了车,杭瑄才发现梁玥已经坐在车后座了,满脸紧张地坐在那儿,膝盖并拢,两只手搁在上面。 周伯年宽慰了她一句:“你别担心,带你去咱们大院的医院,找了个认识的医生,不会给你说出去的。手术过程,你也放心,没事儿。” 梁玥红着脸,没应话。 她是真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单单在杭瑄面前,她是不会这样的,可在这个热心又优秀的年轻人面前,她只觉得倍加羞耻。 杭瑄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手心里,握了握:“没事儿,过去就好了。你妈那儿我也打过招呼了,说是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要去外面闭关考察,这个月就不回家了。” 梁玥默了好久:“谢谢你们。” “谢什么?” 到了医院,周伯年带她们乘电梯去了楼上,按预约好的到了指定地方。梁玥进去前还握着杭瑄的手,脸色发白:“我会不会死在手术台上?” “怎么会?”杭瑄安慰地拍着她的手,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脸颊两边,“我跟伯年会一直在外面等你出来的,很快就好。” 医生也帮着劝了几句,她才一脸茫然地进了室内。术前还要一两个小时的检查,确诊为宫内孕才能人流,杭瑄和周伯年在外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杭瑄心情抑郁,握紧了双手。 周伯年拍了拍她的手:“没事。” 杭瑄没应,眉头皱得很紧。周伯年没有忍住,伸手替她抚平。 他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纤秀的眉宇,带来那么几分温暖和安定。杭瑄微微一怔,望向他,发现他也在望着她。 四目交接,就这样对视了很久。 杭瑄抽回了手,垂下头去。 他起身说:“我去买点儿吃的,你在这儿等会儿。” 她说:“早点回来。” 说完这话,自己都愣了愣。这句话,很像一个妻子对丈夫临行前的嘱托。周伯年也意识到了,对她揶揄地笑了笑,躁红了杭瑄的脸。 “走吧你!”她骂了一句,但是声音很轻,丝毫没有威慑力。 周伯年果真走了,她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这层楼过廊里的人很少,医院里又有种莫名的冷气,杭瑄待着待着,背脊都有些发凉。她不自在地往四周望,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偶尔也有护士路过,一个个都目不斜视,好像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杭瑄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周伯年发了条短信:“你回来了吗?” “好了,已经在楼底下了。”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从拐角处小跑着过来。不过为了不破坏这份静谧,脚步刻意放慢了很多。 杭瑄的心定了定,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打开塑料袋一袋袋看过去:“你都买了什么?” “干拌面,各种卤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我不挑。”看到有肉,她的眉梢就扬了起来,也不招呼他,自己掰开一次性筷子自顾自捧起碗吃起来。 这么被忽视,他有点郁闷,别扭地说了句:“大老远地跑出去给你买吃的,你都不说声谢谢啊?” 杭瑄白了他一眼,说:“谢谢你。” “没诚意。” “那你想怎么样?” 他轻轻一笑,把侧过的半边脸凑过去:“给我香一个。” 杭瑄却给了他一巴掌。不过动作很轻,不像打,倒像摸他似的,颇有几分嗔怪的意味。打完,她自己都脸红了。什么时候对这厚脸皮的厮这么容忍了? 好像在不断的潜移默化中,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慢慢接受了他,习惯了他。 周伯年掰了个红烧鸡腿,塞到她嘴里:“来,多吃点儿,这么瘦,可得好好养肥了。” 杭瑄气呼呼地把腿从嘴里拔下来,反赛到他嘴里:“你才需要养肥,养好了宰了算了。这么大腿,你还塞我嘴里,你什么眼睛啊?” 周伯年只好动手把鸡腿从嘴里拔下来,舔了舔:“多香的腿啊,有的人还不稀罕,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罢,自己吃。” 杭瑄哼了声,转头自己撕了另一条腿,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周伯年看得傻眼。 既然都是吃腿,偏偏不要他的,自己另外撕下来一只?这小妞,嘿——真是有够小性子的! 第51章 红糖水 第051章红糖水 检查比预料来得快, 一个小时多一刻就结束了, 梁玥和杭瑄说了两句,在医生的催促下去了手术室。 杭瑄宽慰她:“一会儿就好。” 她笨嘴拙舌的,别的安慰的话也不大会说了,只能看着她进去手术室, 一颗心提地老高。 周伯年抓了她的手, 在她的愣神中, 轻轻合在掌心里。 杭瑄略微一震,没敢去看他。 他摸了摸她的发鬓, 手指顺着滑下,扶住她的耳垂, 轻轻捏了捏。杭瑄要躲开,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鬓。 过廊里一片安静, 杭瑄的脸却逐渐升温。 她挣了两下,也没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头顶昏暗的白炽灯这一刻似乎有点不正常的耀眼。 杭瑄听到他在她耳边说:“在一起吧。” …… 梁玥那件事算是解决了,之后,杭瑄和周伯年又去看了她几次, 她的精神状态还好,只是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 到了深秋,天气更加转冷,有几日早起还能看到门前的枝桠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蒋春光前两日上淘宝, 一口气买了200只暖宝宝,每天后背脚底和肩膀都贴满,手里还热水袋不离手, 看得杭瑄和周楠楠都咂舌不已。 “听说暖宝宝有时会爆炸哦,你可要小心了。”周楠楠侃她。 “呸呸呸,你坟头长草了老娘还活得好好的呢!” 周楠楠说:“就你这张臭嘴,早晚被人家乱棍打死。” 蒋春光得意地架起二郎腿,翘啊翘,还继续翘:“爱打打呗,也要看他们打不打得过我。” 杭瑄说:“暖宝宝贴多了是不好,你还是稍微注意点吧。” 蒋春光横她一眼:“咱们可不像某人,每天都有男朋友送东西,吃的用的,哪一样缺了?凡事都得靠自己,我不贴暖宝宝你给我暖身啊?得咧,晚上上我床来吧。” 杭瑄气得没话说,索性闭紧嘴巴。 她今天来月经了,本来就不大舒服,这会儿肚子一阵阵绞痛,忍不住弯下腰来,嘴唇发白。 周楠楠觉得不对劲:“有这么难受啊?” 杭瑄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冷不丁方璐凉凉地插了一句:“哪个女人不会来大姨妈啊?搞得好像是难产似的,矫情兮兮的给谁看?” 蒋春光一个喝空的可乐瓶就扔了过去:“你他妈说什么呢?” “你怎么能随便人人?到底有没有素质?”方璐气得站了起来,脸色涨红。 蒋春光吊儿郎当地摆摆手:“不好意思,咱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一直都不知道啥叫素质。所以,某些大小姐还是小心点,为了安全起见,离咱们这种低素质的人远一点,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璐就要发作,外面有人敲门。 “谁啊?”她没好气地去开门。 这门一开,她人就愣住了:“……周同学,怎么是你?”她想问的是,这是女生宿舍,你是怎么进来的? 周伯年笑了笑:“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方璐下意识就退开了,云里雾里地让他进了屋。等他进了屋,自己关了门,她才意识到这事儿不对啊。 忙回头喊他:“周同学……” 可那边蒋春光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她:“天呐!周伯年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女生宿舍啊!” 周楠楠也喊:“宿管阿姨的眼睛瞎了吗?” 周伯年笑道:“我可是正儿八经进来的,没有翻墙也没有跳窗!” 周楠楠觉得不可思议:“老太婆平日那么难搞,怎么就放你进来?这不科学啊!” 蒋春光也眯起眼睛,在他身边绕了两圈,摸着下巴揣测:“难道是美男计?” 周伯年怕了她们两个了,举手投降:“我招我招,就是给阿姨送了一个蜂蜜黄油小蛋糕,可别这么败坏我的名声啊。” 蒋春光不信:“就送了个蛋糕?” 周楠楠也不信:“我以前被她没收了电饭锅,送了三盒进口巧克力她都不愿意呢!会这么容易就放你进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两人一唱一和,像结婚时非拦着不让新郎进洞房的恶人,一左一右问得周伯年有话没法儿答,允诺她们每人一套高级化妆品,才勉强放过了她。 方璐看得堵,这一刻自己像是个外人似的,根本插不进他们,转身就踱了出去。 周伯年把准备好的中药和玫瑰红糖放到杭瑄桌上:“以后每天吃,下次这个时候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当着室友的面儿说这种私密事情,杭瑄恼羞成怒,抓起一包中药就扔到他脸上:“你留着自己吃吧!” 周伯年早熟悉了她的手法,信手就轻松接住了:“别使小性子,杭小瑄,有事咱们关上门再谈。” “不准叫我杭小瑄!” “我就爱叫,杭小瑄杭小瑄杭小瑄!” 杭瑄起来追赶他,两人你追我赶,从寝室追到小阳台,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蒋春光鄙夷:“秀恩爱,死得快!” 周楠楠冷笑:“好大一把狗粮!” …… 杭瑄亲自送周伯年到楼上:“小心着点儿,这边的夜路石子很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崴了脚。” 关心人的话,在她嘴里也是一副要诅咒他的样子,一句软话也不说。 周伯年跟她嬉皮笑脸,拱手作揖:“多谢夫人关爱,为夫一定小心谨慎。” “赶紧找个医生,治治你这厚颜无耻的病吧!” 周伯年笑:“干嘛要治啊?我这哪是病,分明是对你的爱呀!” 杭瑄:“……你可以圆润地滚了!” 周伯年笑得很是开怀,转身踏上自己的单车走了。杭瑄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总有那么一瞬间想冲上去,对着他的屁股踹上两脚。 她要回楼了,许应阳从一旁的桦树后面走出来,喊住她:“杭瑄!” 杭瑄应声回头,看到他,眼中是真的意外。 她是真想不到他回来找她?他们之间,很早以前就没有任何交集了,而且经过了种种事儿后,她对他的印象更是大不如前。 尤其是王宽那件事,想起了她就恶心一次。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许应阳看着她好久,眼神有些黯然,过了好久才期期艾艾地说:“我跟曹怡要结婚了。” 杭瑄皱起眉,停顿了一会儿,反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应阳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她这话等于截断了他下面的话,有那么几分不厚道。当然,那是站在他的立场上。 杭瑄一点儿都不那么认为。 许应阳沉吟了会儿,再次开口:“我不喜欢曹怡。” 杭瑄沉默。 他又说:“这么多年,我其实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曹怡?她也不怎么喜欢我,我跟她,就是搭伙过日子,都需要对方来冲门面。” 杭瑄觉得好笑,比刚才更加觉得好笑:“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应阳说:“我想,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杭瑄多看他一眼都嫌,转身就进了楼。 许应阳一个人在后面,内心踯躅,想追上去,又迟迟没有上去。其实他心里也非常矛盾,他来这之前,也没有想过,他到底想干什么? 仅仅只是古来说这些废话?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他扪心自问,真的要这么按照命运的轨迹跟曹怡结婚,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为了自己的前途,就这么屈从于命运? 许应阳一直都在不断的摇摆中。 ……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给杭瑄带来什么波澜。周伯年隔三差五就过来找她,弄得整个国际关系学院都知道了,有不少女生都在背地里说闲话。 当然,是嫉妒居多。 周楠楠和蒋春光对此嗤之以鼻。 用她们的话来说,这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杭瑄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没过几日,曹怡居然到她们学院来,专程找上了她。那时候,她在11号楼的阶梯教室里听课,上到一半,她竟然破门而入,径直走到她面前。 然后,当着三个班师生的面给了她一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居然勾引我未婚夫!” 偌大的教师,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往这边望。 杭瑄在短暂的懵逼之后,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她几乎没犹豫,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掴了回去,生平难得爆了句粗口:“谁认识你未婚夫?别像条疯狗似的乱咬人!” 曹怡大怒,就要和她在阶梯教室撕逼起来。 不知是谁叫来了保安,直接把她拖了出去。 可到了门外,曹怡的咒骂声还是不绝于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嘉言扔了1个地雷 *** 这章留言超过15字的送红包。 大概还有一个礼拜就完结了,还有三章开车,为防河蟹,在微博(晋江李暮夕)开,提前预告一下,想看就去,不想看就略过。 现在就去写了,争取粗长一点,写完我就放,解放一下! *** 天气热,脑缺氧,去空调房补眠了,么么哒~ 第52章 阋了墙 第052章阋了墙 “还痛不痛?”周伯年从医生那儿接过冰袋, 道了谢, 转身递给她。 杭瑄说了句“谢谢”,小心地把冰袋往肿地老高的左脸上敷,可刚一碰触就疼得龇牙咧嘴。 “瞧你那点儿出息,我来吧。”周伯年拿过那冰袋, 在手里来回掂了掂, 似乎是在试手感。 杭瑄无语:“又不是扔铅球, 你还要预热啊?” 周伯年:“废话真多啊你。” 她瞪他一眼,不过没再挤兑他。 周伯年慢慢给她敷上, 轻轻揉一揉,推一推, 慢慢地, 还得劲了, 不肯松开。杭瑄白他:“和面呢?” “哪能啊?这么白这么漂亮的脸蛋儿,怎么是面呢?” “贫!” “我这是实话实说啊。”周伯年跟她嬉笑,杭瑄不理睬他。他也自得其乐,自顾自在那边揉啊揉推啊推。 她有点不耐:“我不疼了。” 他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罢手。过了会儿, 他问她:“曹怡那事儿,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那就是她发疯。” “你不跟许应阳藕断丝连,她吃饱了撑着来找你发疯?”他没忍住就说了。 杭瑄看他:“你什么意思?” 周伯年:“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就是这意思。” 他这句话语气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件事情,杭瑄本来就憋着气, 当下就摔了那冰袋,站起来:“周伯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许应阳这件事, 杭瑄和他算是冷战了好一段时间。他破天荒地没来找她,杭瑄当然更不可能去找他求和了,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谁也不理谁。 这几天教授要他们交一份论文,礼拜六她抽了个时间去图书馆找资料,路上又碰到了曹怡。 她像是专门蹲点在艺术大楼附近等她的,看到她就上来堵。 杭瑄也没打算避:“好狗不挡道。怎么,又来发疯?” 曹怡恨得牙痒痒:“许应阳不会喜欢你的,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 杭瑄懒得理她,就要越过去,曹怡在她后面歇斯底里地喊:“他就这种人,就算跟你在一起也早晚会分开,他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一条利益至上的狗!” 杭瑄回头,抱紧了怀里的书,不无嘲讽地笑了笑:“那祝你跟你的狗,百年好合。” 到了图书馆,人烟稀少。她去了借阅室,在最角落的地方坐下。 可坐下没两秒,对面有人问她:“介意我坐下吗?” 杭瑄一怔,抬头一看。 王世安在对面对她点头,手里抱着一本硬包装的词典,很厚,手指修长。 这个人身上,有和周伯年一样的感觉,比如文质彬彬,再比如,家世非凡而带来的底气,望着她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非常自信又游刃有余的感觉。 好像,吃准了她不会拒绝,却又不像某些自命清高的登徒子,笑容恰到好处。 杭瑄收回目光,说:“这是公共场所,有不是我的地方,您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话虽如此,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得说声抱歉,打扰了。” “不打扰。”她低头看自己的书。 王世安和她面对面坐了,两个人,就这样从上午一直看到中午。杭瑄有点饿了,王世安看了看表说:“一块儿去吃个饭吧。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说。” 她原本要拒绝的话阻住了。 两人去了东门后面的步行街,找了家烤肉店坐下。王世安点的菜,不过全程都在询问她的意见,不过杭瑄每次都说“随意、你看着办就好”,他干脆点了个大拼盘。 杭瑄心里有事,手边的玫瑰花茶都没有动一下。 王世安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喝茶?那西瓜汁?” “不用,我不渴。” 他笑了笑:“你跟伯年闹别扭了?” 杭瑄诧异地看向他。 王世安忙笑着解释:“别误会,我没有探听你们**的习惯。他这几天心情很差,瞧谁都不顺眼,往常有事没事一天得提你七八次,这两天却只字不提,我想,你俩应该是闹矛盾了。” 杭瑄有点尴尬,低头抿了口玫瑰花茶:“只是小事。” “你不愿意提,我也不会刨根究底。只是,伯年这个人,直肠子,有时候就是心直口快,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很想跟你和好。有时候,你们也别太绷着了。” 杭瑄说:“再说吧。” 拼盘上来了,他夹起几片肉放入烤锅,替她烤、加料:“你负责吃就行,我最喜欢烤。所以啊,这烤的工作,就交给我好了。” 杭瑄失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世安也笑:“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两人又说笑了会儿,从这段时间的学业谈到日常的生活,气氛挺融洽。 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有人站在树底下抽烟,一眼望去,脚边一地的烟头。杭瑄和王世安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抽完这根烟,周伯年才转过头来。 明晃晃的日头里,他的目光有点让她看不懂。可是,她心里忽然像被剜去了一块,空空荡荡、无所适从。 她过去想跟他说点什么,谁知他转头就走了。 王世安把手轻轻放到她的肩头,先安慰她两句,她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王世安说:“我送你。” 杭瑄说:“不必了。” 她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 王世安心里难免有点失落。回了寝室,迎面一个篮球打来,幸亏他眼疾手快给拦下了,抬头就看到周伯年站在那儿看着他。 神情冷漠,眼底隐隐的挑衅。 王世安也被激起了几分意气。他很坦然地说:“没错,我是很喜欢杭瑄,不过,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你跟她闹矛盾,该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在我这儿撒气。” 周伯年慢慢走近他,声音掷地有声:“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有想过取我而代之?你没有想过要破坏我们?” 王世安:“你中毒不轻。” 他要走,周伯年拉住他胳膊:“话不讲清楚,你别想走。” “你要我说什么?” “该是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有想怎么样。”王世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他撞见,心里有些理亏,但是随着他一声声的质问,他那股子意气也被激了起来,猛地推开他。 “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就算我喜欢她又怎么样?你跟她结婚了还是在她身上贴了标签?她就肯定是你的人了?” 他这话还没说话,周伯年就一拳头砸了过去,正中他的右眼。 王世安捂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愣了会儿后,胸中激起滔天怒火,两个健步冲上去,也照着他的右眼一拳头砸上去。 这下不是一只熊猫,是两只了。 两人喘着气,像两个小孩子一样杵在寝室中央的过道上,对峙着,大眼瞪小眼。 这时,元杰和祝融回来了,实打实看到了这一幕,带治疗片刻。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元杰嚷嚷:“你们这是干嘛啊,杂耍呢?” 祝融趴在元杰背上:“我看不是,该不是为了元旦表演儿提前演习吧?”他过去拍拍周伯年的肩,嬉笑,“说说,你俩表演的什么节目啊。” “别碰我!”周伯年甩开他,径直走了出去。 “哐当”一声,门被他甩得震天响。 “这是怎么了,吃炸药了?”祝融和元杰齐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目光朝向王世安。 王世安也没有理他们,绷着张脸随后走了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 搞得跟争风吃醋似的,同寝兄弟,有必要? 有没有必要,这还真不好说。但是接下来几天,两人好是冷战了一段时间,几乎是两看相厌。 都是父母从小捧着、周边人惯着羡慕着长大的优秀青年,同龄人里的佼佼者,本来就暗暗较着劲,这件事,就像一个导火索,把潜在的、掩藏在平和表象下的矛盾都激发了出来。 天气越来越冷了。 杭瑄最近都穿得严实了些,出门必然戴上加绒的帽子,顺便戴上羊毛手套。可这样她还嫌冷,在衣兜里左右各揣了一只暖宝宝。 临近期末,她有好几份大作业要交,这几日都会去图书馆翻找资料。 王世安也去。 这日也是靠窗的那个位置,六人桌,不过照例只有他们两个人。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来,照得棕红色的桌面泛着一层明亮的油光。 杭瑄拄着头靠在那儿,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面,有点心不在焉。 忽然,对面伸过来勺子,塞进了她嘴里。 她一怔,接住了嘴里的勺子,咬下那口蛋糕,就见王世安在对面对她摇了摇手里的蛋糕便当:“吃啊,别发呆。” 她咽下去,跟他说:“我又不饿。” “吃点儿东西,总比你老是发呆强吧?” “就你这样,期末还想及格?” 杭瑄有点烦闷,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她问他:“你跟周伯年还在吵架啊?” 王世安笑而不语:“你跟他怎么样,我跟他就怎么样。” 杭瑄:“……”将的一手好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留一壶”,灌溉营养液 +20 “橘笙”,灌溉营养液+5 “彤彤”,灌溉营养液+5 *** 开车倒计时:2 ╮(╯▽╰)╭ 第53章 朋友义 第053章朋友义 看了她一会儿, 王世安施施然一笑, 舀了勺蛋糕塞进嘴里:“掰就掰吧,我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杭瑄说:“别这么说,你这脾气不见得比他好多少。” 王世安笑:“你这是偏见吧。在你心里,总是他更亲点。” 杭瑄说:“我跟他认识得早, 而且, 你跟他不一样。” 王世安说:“你的意思是, 我跟你认识得更早,你就会帮我了?” 杭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会儿,才说:“你是我的朋友。” 王世安看着她, 老半晌没说话。 杭瑄也低头, 保持着平静的沉默。 这时候, 王大公子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稍变,继而越来越沉。没等杭瑄还看,他已经站了起来, 拿起了自己的书:“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了,你慢慢看。” “路上小心。” 时候也不早了, 她也整理了一下,送他送到了楼下。 外面下起了雪,冰冷的颗粒刮在脸上, 带来摩挲般粗粝的质感。 王世安在雪中走远了,背影只剩渺茫的一个小点。杭瑄回头,却看到台阶下站着一人,撑着一把黑伞,肩膀到腰间都湿透了。 几日没见,乍然再见,很多话无从说起。她顿了顿,对他微微点头。 他也不说话,过来给她打伞。 杭瑄心里酸软,说不上什么滋味,却迟迟没有迈开步子。 周伯年看着她良久,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强硬地把那伞柄塞入了她手里,转身就走了。 杭瑄想叫住他,终究是没有叫住他。 …… 王世安家里可能是出了事,连着几日都不见踪影。 杭瑄心里也急。在图书馆空坐几日后,终于有了决定。这日上午,她去了法学院的教学区,找到了他们班的班主任。 “是的,我有份资料要传递给他,是他上个礼拜落在我这儿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跳得格外快,像小时候对着班主任撒谎的小学生。 戴眼镜的中年女人面相严肃,在办公桌上批阅着试卷。此时,皱起眉抬头看了她一眼:“世安?他请了半个月的假,已经回华阳市了。” “请假?为什么请那么久的假?”她脱口而出。 中年女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杭瑄心跳加速,连忙圆场:“这份文件真的很重要,我是和他合作的,要呈递给梁教授,要是逾期的话,我的成绩也会不及格的。” 天知道,她才不认识什么梁教授。 不过,班主任也不会去详查。听了她这句话,眼中的疑虑反而打消了,掏出一份电话簿翻了翻,然后给了她地址和电话。 杭瑄连声道谢,攥着纸条快步出了教学楼。 华阳市是副省级市,位于长江以北的经济中心,水运尤其发达。杭瑄乘的高铁,傍晚就抵达了目的地。按照纸上的信息,她找到了城南山脚下的一片住宅区。 这地方算不上富人区,在华阳市安南区只能算中上档次的住宅区域,不过大多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审查比较严格。 杭瑄在岗亭处磨蹭了很久,身后忽然有人喊她,万分诧异:“杭瑄?” 杭瑄回头,王世安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手里拎着一桶葵花籽油。 …… 从山脚到山上的这段路,两人之间都很沉默。 他看着憔悴了不少,人也沉默了。杭瑄想了想,还是问:“家里出了事?” 他没答她。 杭瑄也觉得自己唐突了,转而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过一阵子吧。” “快期末了,还是要调整好心态。” “谢谢。” 后面的话乏陈可善,气氛尴尬,好在这段路也不远,他家住的11幢6F,很快就到了。进了院子,杭瑄就听到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怎么可能?我丈夫他不会贪污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一向清廉,连烟酒都不收……” 王世安在前面骤然停住脚步。 杭瑄也生生刹住,差点儿撞上他的后背。 虽然背对着她,但是她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背脊僵硬,就那样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女人还在哭闹,王世安不进门,也不说话。 杭瑄默默地站在院门之外,直到夕阳彻底沉默。 …… 后来他妈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王世安做饭给她吃,吃完后,两人去了院子里。她去秋千上坐下,他坐在台阶上,低头点燃了一根烟。 袅袅烟雾笼罩着他黑暗里清俊的脸庞,像一个逃不脱梦魇的人。 这一刻,他没有平日她熟悉的谈笑风生和镇定自若,有的只是脆弱的沉默。他只是不停吸烟,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轻轻地抖。 杭瑄跳下秋千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 “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保重自己。”她能做的也只是这样,出于一个朋友的义气和关心,实在不忍他这样颓靡。 王世安说:“平日隔三差五就上我家来,现在出了事,电话打过去就关机,或者干脆不接。世态炎凉,这些所谓的亲人朋友,一个都靠不住。” 杭瑄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好好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拿你当朋友。” 他看了她会儿,抖着手把那烟咬进嘴里。火星子明灭地扑了两下,照得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还在抽烟,不停地吸气吐气,吸得快了,呛得脸都通红。 “别抽了。”杭瑄拔过他手里的烟。 同一时间,他扑到她的膝盖上,肩膀抖动,压抑地哭了出来。 杭瑄怔了两秒,把手轻轻放到他的肩上。 这个冬夜的晚上,她陪着他坐到了天明。两个人,聊了很久,他连他小时候爬树掏鸟蛋、把邻居家的玻璃窗打碎的事情都和她说了。 杭瑄听着听着,眼睛自然地弯起来。 他的唇角也略微弯了一下,回头望向她。 月色下的年轻女郎,双眉秀丽,脸颊饱满,修长的脖颈微微仰起,露出皓白的肤色,像雨中黛色的青山,明丽清婉。 第一缕阳光照亮他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把她拥抱入怀的冲动。 王世安的父亲还是下了狱,他跟母亲收拾了一下,北上投靠了亲戚。可具体搬去了哪儿,他不说,杭瑄也不好提。 此后在学校里碰见他,跟以前真的不大一样了。 杭瑄既为他感到惋惜,也有些感同身受的悲戚。 虽然她父亲死于意外,结果却大同小异,同样家逢巨变,失去顶梁柱般的父亲,那一瞬间的迷茫与彷徨不是外人可以明白的。 没有经历过这种从天堂到谷底的落差,是不会明白的。 一个家境优渥、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亲戚朋友都避之不及的扫把星。各种心酸苦楚,冷暖自知。 杭瑄知道他在距离学校三条街后面的那个老胡同里打工,这日收拾了一下,也去了那个俱乐部。 王世安长得俊,气质斯文,家里变故又显得有些不苟言笑,穿上那身侍应生的制服还挺有模有样的,有种清绝的感觉。 原本这个俱乐部女生很少,自打他来了后,就多了很多女客。 杭瑄乘电梯到了顶楼,绕过走廊去到俱乐部大厅。 “哎哎哎,来这儿签名。”一个女胖子在柜台后面瞪她。 杭瑄连忙过去签了名,缴纳了押金。 她在人群里搜索了会儿,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女生围着的王世安,问他怎么打球,云云云云,一个个贴地很近,恨不得都黏上去才好。 他也看到了她,不过很快收回了目光,继续教她们打球。 杭瑄要了杯水,在原地等了会儿。五分钟后,她拨开人群走过去,在几个女生的惊呼中拽了他就往外面拖。 到了外面,他挣开了她。 杭瑄回头看他,刚才满肚子的话,现在又说不出口了。她别过头,在原地站了好久。 王世安说:“回去吧。” “那你呢。” “我得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唇角勾了一下,似乎有点讽刺。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心里难受,“如果你缺钱的话……” “我不缺。” 他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话。杭瑄捋了捋头发,神情不大自在。 王世安也觉得自己过了,放柔了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 杭瑄摇头:“没关系。” 身后插来一个男声:“老四你搞什么啊?穿成这样,制服诱惑啊?我靠!”话音刚落,人影一晃,元杰就扑了上来,直接勾住他的肩膀。 王世安背脊一僵。 “你怎么了,老四?表情这么怪。你这几天怎么神出鬼没的,都没瞧见个人影?” 王世安想说点什么,对面杭瑄已经一把推开元杰:“你管的有够宽,我们来参加社团活动。你管得着吗?” 王世安一怔,神情复杂地望向她。 她暗暗对他使了个眼色,笑了一笑。 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暖融融的。 可有人在他们后面说:“什么社团活动,我怎么不知道?” 这一次,王世安和杭瑄身体都是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起转头去看来人。 周伯年面无表情地跨上台阶,手还插在裤兜里,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回头跟元杰说笑。元杰虽然粗线条,也觉得气氛不大对,迟疑着,回头问王世安:“你们参加的什么社团活动啊?” 周伯年接了他的话,语气凉凉的:“这是人家两口子的秘密,怎么会告诉你?” 元杰一愕,看看他,又看看王世安。 脑子一下子就当机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是争风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读者“吼吼吼”+10、“彤彤”+10 *** 女主的性格设定,一开始就是有点内向,非常自尊,脾气不大好。男主出于喜爱调侃她,她脸皮薄,才跟他生气,看似怒实则嗔。这就是情侣间一种相处模式。 不是非你所愿就是崩。 前面扔蛋糕那个有点用力过猛,已经修过了,这个是我的锅,但是大方向人设我是很清楚的。连这种小打小闹互侃互嗔都受不了的,我觉得你根本一开始就没认可和理解这个人的性格设定。 该弃文就弃文,不要再纠结了,归根究底是你不喜欢她,那无论我怎么写你都是不满意的。 祝找到合君心意的文。 *** 其余的小可爱:明天开车福利,河蟹三千字大车,去微博(晋江李暮夕) 微博放百度云链接顶置,为了防盗,百度云密码放明天的【正文内容最后一行】里~ 自己领,自己看,么么哒~ 第54章 冬雪后 第054章冬雪后 后来, 四人去了楼底的一家炒菜馆, 吃了点儿东西,也喝了点儿东西。 不过饭桌上没什么人说话,只有元杰偶尔干笑两声,扯东扯西, 气氛非常尴尬, 说着说着就冷场了。 这么蹉跎到了傍晚, 实在有些意兴阑珊,杭瑄起来说:“我得回去了。” 王世安随后也站起来, 跟他们道歉:“我也回去了。” 周伯年说:“杭瑄,你坐下。” 语气不容置疑。 四人都是一愣。 杭瑄的脚却像胶在了原地, 不得动弹。 周伯年站起来, 望定她的眼睛, 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我有话跟你说。” …… 傍晚的时候雪停了,后巷里有些冷,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夜里风,他问她冷不冷, 她都抱紧胳膊了,嘴里还是说“不冷”。 周伯年嘴角轻扯,声音不高,但是干净利落的一个词:“死要面子。” 杭瑄一愣, 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会儿,回头看他。 周伯年倚靠在路边的一家面店牌匾底下, 也在看她。两个人,一高一矮,但是都出奇一致地沉默。 这种倔强在彼此的眼底酝酿,谁也不先松口。 有卖糖人的推车从后面过来,径直撞了她一下,杭瑄踉跄两步,眼看就要一头栽到地上,摔个狗啃泥,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捞了她一下。 杭瑄不往前摔了,往后压进了他怀里,连带着他一齐撞到了墙上。 那一面硬实的墙啊,咯得周伯年都要翻白眼了:“你搞错没啊?这两年壮了几斤啊?” 杭瑄说:“你才重得像猪!” 周伯年伸出跟手指:“你可是你说的,你自己说的。咱俩啊,谁也别笑谁,都是一个样。” 杭瑄吃了个大瘪,有心想怼他两句,却不知道该怎么怼,心里可憋屈了。 周伯年算准了时机,在她翻脸前,捏了一下她的脸:“我是猪我是猪,我是天底下最蠢最重的猪,行了吧?” 杭瑄气笑了,眉眼弯弯的:“没脸没皮。”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他还真就没脸没皮上了,掐了她的腰,直接给得怀里。杭瑄捶了他肩膀一下:“再闹我真跟你不客气!” 周伯年很熟稔地把脸凑了过去,语气很淡然,脸色也很自然,半点儿没有不好意思:“来吧,我准备好了。” 杭瑄真想扇他一个大耳刮子。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最后,气着气着竟然还笑了出来。 她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怒极反笑。不过,笑着笑着那怒气也散了,跟以往很多次一样,嘴里说着讨厌他,心里到底还是稀罕他的。 “笑了,笑了。”他打蛇上棍,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脸,低头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心中说不出的愉悦,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没过一会儿,天上又开始下雪。 他脱了外套,利落地张在头顶,拉着她一块儿跑了。 杭瑄只能跟着他,后来跑进了路边的一家小旅馆。 说是小旅馆,也真是够小的,一楼只有10平方不到的小厅堂,上了楼,一条走廊里一共六个房间,没有更多了。 这样的环境,实在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考虑了会儿,周伯年选了尽头那间双人的,跟老板要了一个烧水壶。 除了两张床外,都没下脚的地方了。 杭瑄挑了靠窗那张坐下,捶了捶酸软的膝盖。 周伯年笑话她:“这才走了几步路啊,您老就不行了?这富贵病该改改了。” “你嫌啊?”她扬起下巴。 周伯年俯身挨近她,拧了拧她的鼻子:“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 杭瑄脸一红,伸手去拨他的手,却被他反握在掌心,虚虚地攥住。明明也没有多大的力道,她却像根本挣脱不了似的,愣愣地在那边发呆,看着他,神情不知所措。 周伯年这就笑了,刮她的鼻子:“别摆出这副勾人的样子,叫我怎么受得了啊?” “胡说八道什么?” “脸红了脸红了。” 杭瑄说不过他,双脚一蹬,利落地从这张床跳到了那张床上,捶他的肩,拧他的腰,却被他一个反身压到了身下。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很危险知道不?” 杭瑄脸色微红,嘴里还强撑:“快放开!” “放什么放?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他低头蹭她的鼻尖,她忙扭开:“说你没脸没皮一点儿都没说错。” “没说你说错啊,说的挺对的。” 他又拿鼻尖蹭她,她觉得痒,笑出来:“再闹我真跟你翻脸啊。” 他停下来说:“那不闹了,办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周伯年嗤笑一声,这会儿也不装了,俯下来就亲她。 杭瑄一开始抵挡了两下,然后就红着脸不做抵抗了,伸手攀住他的肩膀。 她的手柔滑无骨,虚虚攀着,不像压着什么,倒像一种无声的邀请。 他低下头来亲吻她的唇,慢慢吻着。 过了会儿,耳边传来她气急败坏的骂声:“你烦不烦?快点,爱做不做,我要睡了。” 是在骂他,但声音里带着颤抖,怔了两秒,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冷战了几日,和好变得顺理成章,原本两人心底都后悔却难以出口的软话,忽然也变得简单了。 这种情境下,也不用道歉的话了。 …… 翌日,两人手拉着手走出宾馆,谁也没说什么,但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浅笑,彼此心照不宣。 走到学院里,杭瑄才睁开他的手。 “快放假了,我得回去一趟。” “不等放假了再回去?” “说的就是放假了要回去啊。”她语气超级不好。 但是心里也明白,是自己表述不清。周伯年竟然也没有拆穿她,反而赔着笑:“是是是,是放假了要回去这件事,是我耳背。” 杭瑄说:“这才差不多。” 周伯年摇着头,又去刮她的鼻子:“你这么骄傲以后会嫁不出去的,知道吗?” “怎么会嫁不出去?”她笑。 他也笑了:“你就是我预定的,怎么会嫁不出去啊?” 杭瑄收回目光,自己也笑。走着走着,手心一暖,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又牵起了她的手。她抬头看他一眼,明知故问:“干嘛啊你,学校里呢?有点素质和公德心好不?” “牵个手,我怎么就没素质没公德心了?” “这是学校。” “是大学,不是小学幼儿园!有几个大学里没对小情侣的?学业已经够繁重了,还不让好好经营爱情和婚姻呢?”他这人贫起来就是这样口没遮拦。 杭瑄都拿他没辙:“明年要报司考了,我愁得头发都快白了,你还老是作弄我。” “好好好,不做弄你,回头给你补习,好好补补,我的小宝贝儿,保证你一次就过。” “得了吧,你就那么笃定你自己能一次过?” “我不一次过,谁能一次过?” 杭瑄简直都无话可说了,真没见过这么自负的,可她回头看他,他神色自若,一点儿也没有说大话的感觉,她就知道他是真有底气了。 可她呢? 她可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快到宿舍楼底下了,她才惊觉过来,扭捏着不肯上前。 “怎么了?”他不解。 “那个,就是那个……”她嗫嚅了很久都没有说出口。 “哪个?”周伯年就奇了怪了。 杭瑄被他这么不明所以地看着,心里就有火,没好气地啐他:“你没戴套!” 这么明明白白地出口,他的耳根都微微发红了。昨晚情之所至,才匆忙了,他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到了今早,她这么一说,他也反应过来。 这还得继续学业呢,要是出了那种事,虽然他不惧,也是麻烦。最重要的,是会影响到她。 他想了想,指了指后街的方向跟她说:“你等等我。” 杭瑄说:“你快点。” 他真的很快,一去一回就回来了。吃了药和水,杭瑄心里才算落一块石头。可这样一来,两人都有些尴尬了。 到底是少男少女,这方面的事情没有成年人那么驾轻就熟。 后来,他陪着她在校园里走了会儿,说了会儿话,又把她送回了寝室楼底下。 “杭瑄,明天见。” 她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远处,他站在白桦树底下对她微笑,阳光筛落下树叶的影子,明晃晃地在他英朗的脸上晃动。 她的心底一片安静,忍不住屏住呼吸。 就好像—— 冬日下过雪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了她的脸上。 感谢在这个懵懂的青葱岁月里遇到你,动过心。 微博@晋江李暮夕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开个大货车,车票自己领,车自己去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要在评论里谈论“车”什么的,低调~ 有人问密码也不要说哦,这是给正版读者的福利~ *** 微博@晋江李暮夕(去了微博看顶置链接) 第55章 小蜜月 第055章小蜜月 过几日, 杭瑄和周楠楠、蒋春光一块儿去学车了。 三人原本想打车去, 蒋春光冷不防来了句:“男朋友拿来干嘛的?杭小瑄,赶紧的,叫你男人过来带我们。” 杭瑄都震惊了:“他不用上课啊?”这脸皮厚的呀。 蒋春光:“姐姐,今天礼拜六。” 杭瑄不情愿, 蒋春光眼疾手快, 夺过了她的手机, 给周伯年打了个电话。那边,他二话没说, 立刻赶了过来,都没有二话。 蒋春光说:“瞧瞧瞧瞧, 咱妹夫多有觉悟。” 杭瑄:“你要点脸!” 蒋春光:“脸能当饭吃, 能当车坐?” 杭瑄竟然无言以对。 周伯年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把三位大小姐一一请上车,问了路线,然后开车去了驾校。 教练是个五旬出头的中年男人,跟其他教练说说笑笑的, 刚见了她们面也是挺和善的,三人原本还松了口气,可等上了车,原本挺和善的中年男人立马变身霸王龙。 每人按规定练一个小时, 其余两人在车上观看。 车在场地里兜了一圈又一圈。 周伯年点了根烟,老神自在地在场外看着,心里也挺佩服的。尤其是轮到杭瑄的时候, 方向盘打几圈都弄不清楚,有一次把车开得在原地兜了一个大圈子。 教练问她:“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 杭瑄无言以对。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周伯年提前过来,把买好的烟偷偷塞给了教练:“辛苦了。”又顺杆往上爬,跟教练聊了聊她的学车进度问题。 教练原本臭着一张脸,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看着烟的份上,也不好冲他摆脸色,只是摇着头叹息:“这上手兜圈练方向盘只是找找感觉,一般人在场地中开三圈就能上路了。你这小女友啊,恐怕得练一天。” 杭瑄尴尬地站在一边,脸红得像只苹果。 周伯年尬笑了两声,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真有这么……额……这么生疏?” “生平仅见。” 杭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教练和另外两个教练吃饭去了,杭瑄颓废地垮下一张脸。 周伯年过来拍她的肩膀,捏她的脸:“好了好了,不熟练咱们就多练练,谁是天生就会开的啊?学个车而已,至于吗?别这么灰心丧气的,咱们家的小宝贝是最棒的!” 杭瑄扁了扁嘴,不吭声。 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重重一亲,在她耳边小声说:“甭生气了,肯定是教练的教的不好,咱们小宝贝是最棒的。” 杭瑄本来还不开心,这下都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刚才还跟教练称兄道弟的,你这样耗吗?” “笑了笑了,咱们家小宝贝笑了。” “你好讨厌啊!”杭瑄捶了他一下,佯装生气地往食堂快步走去。他从后面追上来,单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嬉笑,“别不理我啊,小宝贝,一块儿去吃饭吧。”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 “当然是你了,我最最亲爱的小宝贝,小媳妇。” 杭瑄不理他了,到了食堂就找了位置坐下,冲他扬扬下巴。周伯年会意,连忙去窗口位置打菜,回了会儿又回头问她:“你要两荤一素还是三荤一素?” “当然是三荤一素了!” 周伯年被她理所当然的眼神噎了一下,心里想,这小姑娘也这么能吃?当然,这话只敢放心里,转身就抓紧时间买饭去了。 驾校的菜,实在算不得好,将就着吃了一顿,两人又在驾校里兜了一圈。 周伯年忍不住又抓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捏了捏又紧了紧,心里喜滋滋的。 杭瑄说:“揩点小油你也这么开心啊?” 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能算是揩油呢!摸自己媳妇儿,这是情趣。” 杭瑄真想甩他一个大耳刮子。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简直是刷新了她的三观和下限! 周伯年笑:“别尽想着跟我置气了,好好想想怎么练好你的车吧。这第一天学车,连一整天的方向盘,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杭瑄一脸便秘的神色:“存心揭我短啊?” “岂敢!” “那你是几个意思?” “关心你呗。照你这速度,连一个月没准还考不过。” 杭瑄眉心一拧,就要发怒,他连忙接下去:“一会儿,我陪你练练吧。” 杭瑄哼了一声,点头应下。 教练是真拿她没辙了,跟旁边的教练借了辆空车,又对周伯年说:“你自己的女朋友,好好把关啊年轻人。” “今天真是太麻烦您了。她平时挺聪明的,就是这学车,是个大大的短板,上了车就跟傻了一样。” 杭瑄在后面拧他的腰,周伯年笑着躲开:“别乱拧啊你!” 杭瑄说:“你活该,你才傻呢。” 这一下午,他尽陪着她练车了。 之后的一连两个礼拜,他有时间就过来陪她练习,监督着她,教导着她,历经两三次失败后,终于让她考出了驾照。 拿到小本本的时候,杭瑄激动地跳起来,抱住他,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口:“算你有功劳。” “没功劳也有苦劳呢。” “是是是,你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得好好感谢你,行了吧?” 他侧过脸,送到她唇边:“来吧,亲一口,大大地亲一口。” 杭瑄说:“信不信我打你。” “打吧,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杭瑄都气笑了,瞪着他,瞪了两秒把唇送上,狠狠在他脸上印了一下。 周伯年笑起来,摸着脸颊一脸春风得意,又把另一边脸挨过去:“来,这边也来一下。” 杭瑄哼了声,不过还是给了他一个吻。 这下,两边脸对称了,都有些湿润润的,仿佛还残留着她唇齿间的触感,周伯年都有些荡漾。她什么时候给过他这种好脸? 心里一激动,就攥住了她的手,贴在脸颊旁狠狠碾了碾:“小宝贝儿,以后你可得对我好一点啊。” “你就贫吧。” 两人说说笑笑,朝教学区走去。 前面有人一直站在一棵白杨树底下望着他们,脚底是一片枯黄的落叶。 杭瑄和周伯年都停住了两步。 隔着五六米远,王世安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很冷淡,说不清是什么意味。但是在那一刻,杭瑄感觉到了从脚底升起的一股寒意。 很快,他转身就走了,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杭瑄本能地有些惴惴不安,但也没有多想。 王世安对她的感情,这段日子她心里也明白了,不过,她只当他是朋友,比一般朋友亲密一点的那种朋友。 周伯年也不提王世安,转而和她说起买车的事情。 杭瑄白他一眼:“我哪来的钱买车啊?” 他笑着,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给你买啊,就当提前下的聘礼了,反正以后迟早都是我媳妇。” “谁要当你媳妇?” “现在反悔,晚了。”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把王世安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礼拜六,周伯年给她来了一个电话,一大早就把她叫了出来。 杭瑄黑着一张脸,踱着步子走到楼底下:“你最好有个正当的理由,不然,仔细你这身皮!” “要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哪敢啊?”他双手合十,似模似样地弯下腰,“对不起,老婆大人,我跟您道歉,不管我对不对,不管我有什么大事情,我扰到您的清梦了,我我有罪,我忏悔。” 杭瑄说:“别贫了,有事就说。” 他立刻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拉了她的手朝外面走:“带你看车去。” “看什么车?” “买车啊。” “谁说我要买车了?” “不然你那么急着考了驾照干嘛?”周伯年很诧异。前两年她死活不愿意去考,对于考驾照几乎是生理厌恶的姿态,今年却破天荒提出要考。 这不是急着买车是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这殷勤献的,还是挺对症下药的。 哪只杭瑄期期艾艾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提起来:“上个月,凌一凡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已经倒扣分了,能借的都借遍了,哭着喊着求我,让我马上去把驾照考出来,好给他扣分。” 周伯年硬生生愣在了那里。 他自觉是个有修养的人了,在那一刻,都想大骂一声——我去年买了个表! 凌一凡,看他回头怎么收拾这个臭小子。 杭瑄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了,拉着他的胳膊,好是哄了一阵,才算把这事给圆过去了,心里也不由埋怨凌一凡那个傻逼。 能把车开成这样,也委实是不容易。 还记得去年大家伙在大院里聚餐,茶余饭后他跟他们吹嘘的一句话,言犹在耳: “我的车技可是杠杠的,压线是绝对不可能的,就是闯红灯厉害。” 说完,在众人无语的目光里,他还洋洋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霸王票】天上又下起了毛毛雨扔了1个地雷、嘉言扔了1个地雷 【营养液】读者“仙贝晴”+5、“LouLou”+1、“子~子”+1 *** 我爸开车,一个月六张罚单,我妈三张打底,我嘛,考了快三年还没考出驾照,今年秋天继续努力。 第56章 检察院 第056章检察院 拿到驾照后的这个月, 杭瑄和周伯年抽空回了趟空司大院, 和凌一凡去登记了一下。 见到面的时候,凌一凡已经扣地只剩一分了,还是在跟两个人借了分的基础上。杭瑄很无语:“你到底是怎么开的啊?” 凌一凡淹头搭脑,拉着她好是一通抱怨, 临到末了说起在东城区那条道上三次扣分的问题:“每次都是同一个地方, 每次都扣同样的分数。我他妈都怀疑他们是故意的了, 我怎么违章了?” “东城区?那条道啊?”杭瑄蹙起眉。 凌一凡大叹晦气,跟她开始倒苦水。 杭瑄听完了, 径直冷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为啥扣分?” 凌一凡一瞪眼:“为啥啊?” 杭瑄再次冷笑:“我还想问你科一是怎么过的,塞了多少钱过的, 连校车前面不能超车都不知道!” 凌一凡大大地愣住:“校车前面不能超车?” 看他这傻眼, 看来是真不知道。周伯年有点不忍心看了, 拉了杭瑄往回走,对他摆了摆手:“悠着点,我俩合起来也就只能借你12分,再扣你还不如重考吧。” 凌一凡在后面骂他“没人性”。 周伯年搂了杭瑄笑嘻嘻地走了, 跟他摆手,说“不客气”。 杭瑄白他:“欺负一个二傻你很有成就感啊?” “你这是在贬我还是在贬他?” 杭瑄笑,搔了一下他的下巴:“你猜啊。” 他下一秒就捞住她的腰,把她狠狠按怀里, 亲她的嘴巴,摸她的小脑袋,她挣扎, 他就越是使劲,非得让她臣服不可。 杭瑄一开始挣了两下,后来就不挣扎了,有点生气地白他。 周伯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啄了一口她的嘴巴。 这种打打闹闹的甜蜜小日子,也好是安生了一段时间。可是,她没想到暴风雨来得这么快。 清明节那天,她特地回了趟家里,她妈就把她叫了过去。话没说两句,给了她一个耳光:“你是不是还跟周伯年在一起?” 杭瑄愣在那里,脑袋急转,没有想明白自己哪里露馅了。 她一直都很低调,她妈也从来不去学校里看她,陆琛还给她报信了,说姚歆基本不出家门。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杭瑄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好的应对方法。 姚歆说:“马上跟他分手,以后,我不准你再见他。” 杭瑄一直都很听她的话,只有这件事,她觉得自己没错:“我不会分他分的!我之前就说过了,是你太过耿耿于怀,周伯年他没有错!你们的恩怨,为什么要我们去承担?而且,那件事本来也不关他父亲的事情!你这是迁怒!” 姚歆面色涨红,竖起的食指指着她良久,竟然厥了过去。 杭瑄大惊失色,连忙喊来陆琛,把她送进了医院。 后来,连远在青岛的陆放也赶回来了,从陆琛嘴里得知前因后果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规劝她让步。 “这不公平。”杭瑄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错不在我,为什么我一定要让步?明明是她在钻牛角尖,却要我放弃自己的幸福!” 陆放只说了一句,就让她哑了火:“她身体不好,纵然钻牛角尖,你说不通她,难道还要气死她吗?” 杭瑄只能妥协。 后头,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周伯年。 周伯年很认真地问她:“所以,你要跟我分手?” “只是暂时不见面。” “那如果你妈一辈子都这样呢?你也要一辈子跟我‘暂时不见面’?” 杭瑄无话可说。 可是,她能放任姚歆不管吗? 见她低头不再说话,周伯年也心有不忍,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我给你发微信,你不能不回。” 她闷闷地点了点头。 司考结束后,他们也各自松了口气。努力不是白费的,认识的人里,除了蒋春光挂了,其余人都过了。 之后的日子,她很少跟周伯年联系,虽然他嘴里不说,还是对她的决定很不满的,不过碍着她有难处,不点破罢了。 他愿意迁就她,但不代表他没有一点怨言。 公子哥儿,脾气也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让着她罢了。 “毕业后去哪儿?”后来有一日,周楠楠在寝室问他们。 蒋春光正翻着书,头悬梁锥刺股,准备再战,闻听此言,顿时骂了一句娘:“你这不是讽刺我吗?你们都过了,就我还要重考,真是心酸,学渣没人权啊!” 周楠楠操起一本词典就扔了过去:“你那叫学渣啊?拜托被侮辱了‘学渣’这个词!你那叫懒,叫不用功。” 蒋春光如干瘪的气球般耷拉下脑袋:“你怎么这样啊?” 周楠楠不理她,回头问杭瑄:“你去哪儿?” 杭瑄想起了前几日陆放的建议,让她去下面的小城市历练历练,说老是待在这儿是学不到什么的。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是让她远离姚歆的视线,真跟周伯年有什么,山高皇帝远的,也避免其冲突。 时间长了,可能姚歆也看淡了。 晚上,她发了个微信给周伯年。周伯年那边回了她,说愿意跟她一起去。 之后,他们又去参加了公考,也都通过了。事情算是很顺利,姚歆也同意了她到外面去闯荡,杭瑄才算是落下了一颗心。 周伯年比她走得早,在那边给她发短信,说他很顺利,进了检察院某某分院,不到三个月就转正了,让她也要努力。 杭瑄准备也在下半年过去的,可姚歆生了一场大病,住了院,她不得已,只好留下来照顾她,一边给他发短信道歉,说她空了一定过去,不过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周伯年就不干了,问她是不是耍他? 杭瑄也怒了:“我妈是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你不要无理取闹好吗?” 周伯年哑声了,跟她道歉,说在那边等着她。 杭瑄一觉得自己过分了,也跟他道了歉,叮嘱他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时隔一年,姚歆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杭瑄收拾了一下,踏上了前往华阳市的列车。 …… 到了站,她拎着行李箱下来,在站内徘徊了很久,硬是没找到地方。手机里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周伯年,问她在哪儿,他现在过来接她。 杭瑄知道今天是他的工作日,而且最近在办一个很重要的案子,连忙说不用,她已经快到了。 他现在在第一分院工作,干的不是公诉而是反贪,挺要紧的,而且他升任没多久,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请假呢? 周伯年想了想,改口说让另一个助理检查员来接她。 杭瑄本来不想麻烦别人,但看他这架势,要是她不答应,他就非要过来接她似的,也只好应下。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穿着雪纺衫的年轻女人找到了她,笑着跟她握了握手:“我是沈君仪,现在是周老师在带我。” “周老师?”杭瑄有点懵。 “就是周伯年周老师啊。”沈君仪跟她笑,“他真的很厉害,我当助理检察员两年了还没转正,不像周老师,名校毕业,能力和功底都很扎实,还一来就办了两个大案,老检察长很器重他。” 杭瑄没想到这厮这么厉害,上了她的车后,又跟她打听了不少。 沈君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得出来,她挺佩服周伯年的,虽然比他们大两岁,但是以晚辈自居。 她没有直接带她去检察院,而且去了对面街道的宿舍区。老的宿舍区在内院,现在已经满了,杭瑄住的这一片是新建的,设施要齐全得多。 杭瑄进去后,发现沈君仪还在原地,不好意思地对她笑道:“你去忙吧,我自己整理就好了。” 谁知,沈君仪不但不走,反而进了屋子,到了她对面的那张空床上:“忘了跟你说,我也住这儿。” 她的笑容有点揶揄。 杭瑄闹了个大红脸。 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她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之后不乱开话茬了,免得继续丢人现眼。整理到一半,周伯年又打来了电话。 她整理东西已经够累了,脾气也变得不大好,接起来就吼他:“你有完没完了?我这边在整理东西呢,没事别打了,你不用工作啊?”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换了别人,我才懒得跟她多废话一句呢……你到了?到寝室了……好,那我下班了过来看你。” 杭瑄把电话一挂,回头继续整理床铺。 对面床上,沈君仪多看了她一眼,神情有点莫测。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清水,端过来给她,还递给她自己已经晒好的抹布:“你这块脏了,而且太薄,擦不干净的,用我的吧。” 杭瑄连忙接过来,跟她道谢:“我用完后会帮你洗的。” 沈君仪笑了笑说:“没关系,小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读者“隔壁霸王花”+10 *** 接档新文:《小冤家》李暮夕/文《小冤家》李暮夕/文(校园小甜饼,学霸校花VS校霸校草) 专栏:专栏 还有几章完结这个文,然后开新文,可以先收藏,么么哒 第057章一辈子 周伯年一下班就赶了过来, 在外面敲门。沈君仪去开的门,看到他很有礼貌地问了声好,然后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杭瑄彼时坐在床上整理衣服,闻言侧过身来看他。 他这身检察官的制服倒是很合适, 熨帖得体,一丝褶皱都没有, 比传统制服更多了几分绅士风度。 “杵门口干嘛?进来啊。”她的口吻, 真像一个女主人, 而他是擅闯居室的不速之客。周伯年看着她这理所当然的表情就笑了, 顺手关上门, 一步一步懒懒地走过去:“一下班就过来看你这个小小的助理检查员,你就这个态度啊?信不信给你考核的时候批的个不及格?” “我的成绩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审核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帮着你打点, 能让你一来就住进来。你还没通过审核和实习呢,小姑娘,别话里行间都把自己当半个主人了。” 杭瑄站起来,迎向他:“你就非要跟我拌嘴,是不?” 周伯年一把搂住她的腰, 低头就狠狠封住她的唇。杭瑄象征性地捶他的肩, 他也不管不顾,死死抱紧了她,根本没法动弹。 她也不闹了,踩了他两脚就算别扭着顺从了。 占了便宜, 周伯年才放开她,叹着气说:“这个坏脾气,除了我,谁还愿意娶你啊?” “要娶我的,绕着北京城好几圈还能再绕着长城一个来回呢。” “吹牛能打个草稿吗?”周伯年觑她:“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怕牛皮吹破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打了几场嘴仗,他也不逗她了,帮着她一块儿打扫完了寝室,拉着她出了门。 他换了辆车,是在华阳买的,比他在家那辆还要破,十万左右的小破车。杭瑄都嫌寒碜,开他玩笑:“真埋汰。” 周伯年伸手过来敲她的头:“咱们可是人民检察官,质朴勤俭,要以身作则,你懂不懂啊?” “懂懂懂,你真质朴,真勤俭。”杭瑄撇着嘴说。 周伯年拍了拍她的脑袋瓜:“不乖了是不?” 杭瑄说:“有本事你别黏着我。” “就缠着你,就粘着你!有本事你撵走我啊。” 杭瑄气炸了,瞪他:“你不死皮赖脸难受是不?” 周伯年跟她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两人打打闹闹上了车,他替她把副驾驶座的门碰上,杭瑄还生着气呢,有心找茬:“为什么不在食堂吃要去外面吃啊?你不是说要质朴要勤俭吗?” “去外面吃个饭就叫不质朴不勤俭了啊?杭大小姐,您这帽子扣地有点大啊。” “勤俭质朴不是挂在嘴上说说的,要从小事做起。” “好好好,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哪儿也不去,就去吃食堂饭得咧。” 杭瑄的本意可不是这样,长途跋涉的,她也想吃顿好的,不过现在他都这样说了,碍着面子,她是再也不能改口了,索性闭上嘴巴,怏怏不乐地坐那儿不开口了。 杭瑄笑道:“好了好了,别置气了。带你去吃好吃的,成不?”他又拐了个弯,重新驰离了大门。 杭瑄的脸却还是绷着。其实心里已经不气了,但是脸上还是摆着这副姿态。为什么啊?要是这么快变脸,显得她好像非得计较是在食堂吃还是在外面吃似的,多不上台面啊! 周伯年知道她这种心理,也不去撩拨她了。 杭大小姐这火药桶,一个没伺候好就要爆炸啊。 别看她现在还是个实习生,审核啊实习啊什么都没过,已经俨然不把他这个前辈放在眼里了。可他能怎么办?谁让他这么稀罕她呢。 “想吃什么,杭大小姐?” “车是你的,方向盘在你手里,你想开去哪儿就去哪儿呗,问我干什么?” 哟,还拿乔起来了。这边路宽车少,周伯年空出一只手过来拍她的脑袋:“少矫情点儿要死啊?杭大小姐,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我宁可不要。” 末了,她语调的尾音还扬了扬,以此表明不接受似的。 周伯年转过头来,总觉得她拿着端着的小模样挺欠收拾的。不过没跟她算账,等到了地方,下了车,她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了,才猛地扯了她的胳膊,把她半个身子逮回来。 “非要跟我拧?脾气又臭又硬,错了也不认是不?” “我没错!” “没错?”他哼了一声,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 杭瑄受不住,双脚开始乱蹬:“周伯年,你快放手,不然我跟你翻脸了!” 他在她头顶望着她,笑容爽朗,趁她不备,狠狠啄了一口她的嘴巴:“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是事实上,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会跟我翻脸。既然这样,那我还不如对你不客气点儿。” 杭瑄说:“我真要生气了!周伯年,不跟说假的!” 她眼中射出一股光芒,很凌厉,可惜,在他看来没有一点威慑力,不过是强弩之末,濒临溺水的鱼儿在强装镇定而已。都到嘴的肉了,他还可能松开吗? 废话不可能啊。 他低下头,封住她两片唇,轻轻揉吻,车里的气温似乎是在升高。 杭瑄嘴里说要翻脸,可他真的摸了抱了,她也就半推半就了,顶多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抓了他两把,如同猫儿挠痒痒。 一路小打小闹着去了城西,外滩的一家法式餐厅。 这里环境清幽,一进门就有侍者指引着他们去了偏厅。在位子上坐下,周伯年接过菜单,径直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点餐。杭瑄看了看价格,咂舌,看向他,嗔怪:“刚刚还说要节俭呢。”这一顿下来,没有个千儿百来块能搞定? “把我大半年的积蓄都贡献出来给媳妇儿。” 杭瑄双颊绯红,“呸”了一声:“谁是你媳妇儿!” 侍者很有修养,捧着菜单在一边等着,既不催促也不显得不耐烦,但是人家也是有工作的,一直让人这么等着算是个什么事儿? 杭瑄有点不好意思,不跟周伯年闹了,快速地点了几样就把菜单合上,递给了过去。 侍者对着单子校对了一遍,待他们确认,又问需不需要先上甜品。杭瑄说“要的”,他微微欠身,退了回去。 周伯年笑她:“这么大了还爱吃甜品呢?杭小瑄,你羞不羞?” 杭瑄没理会她,端起柠檬水抿了口,姿态傲娇。 周伯年说:“怎么又不理我啊,杭小瑄?” “你什么时候不取笑我了,就理你。” “呦,架子还挺大的啊。”周伯年拿起餐巾,利落地叠了只纸飞机,直接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脑袋上。 别看他动作大,可是也快,更是准,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杭瑄气闷地接住从她脑袋上掉落的纸飞机,恨恨的,又不能直接丢过去,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这是公共场合,她又没他那准头,要是乱扔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 甜品上来了,见她还在生闷气,周伯年主动用叉子给她叉了一小块蛋糕,塞入她的嘴里:“啊——我们小宝贝尝尝,张大嘴巴了。” 杭瑄泄愤似的狠狠咬住他的勺子,任他如何费力都拔不出来。看他吃瘪的模样,她才算是舒了口气——心里头啊,舒坦多了。 这个王八蛋,非得给他点儿教训不可。 周伯年只好给她伏低做小:“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快点松口,要是划到嘴巴怎么办?” 她这才松开了。 周伯年挫败地给她又勺了一勺子,这一次她没乱咬,乖乖地张开了嘴巴,乖乖地吞了下去。 “好吃吗?” 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凑合吧。” 周伯年哭笑不得。 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不算她时不时怼他的话。不过,他其实也乐在其中,他想,她要是哪天对他百依百顺了,他还不习惯了呢。 两人吃完一块儿去外面的运河边散步,说了些这段日子各自的经历。得知他现在已经不止是正式一级检察官后,杭瑄还是吃了一惊,甚至非常羡慕。这才多久啊?她还是个实习生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见她怏怏不乐,周伯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哄道:“你这不是浪费了大半年时间吗?好好学习,好好工作,马上就会赶上来的。” “真的?” “我骗过你吗?” 杭瑄跳起来拧他的耳朵。周伯年任由她闹,也不躲闪,甚至弯下腰来让她拧:“来吧来吧,我啊,就是这个命,就是你杭大小姐的奴隶,你想怎么折腾我就怎么折腾我吧。” 杭瑄轻轻推了他一把:“怎么这么多年,你这德行不改啊。” 他张开双臂就把她拥到怀里,低垂下来的唇,贴在她的额头,感受着她温柔恬静的气息,轻轻说:“这一辈子啊,就这样了。小宝贝,你就忍忍吧,咱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这都受不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呸!谁跟你过一辈子?” 第058章那熟人 吃完后, 两人走出餐厅。有熟人正巧从对面街道过来,看到他们就笑了:“这么巧啊,好久不见。” 居然是王世安。 确实好久没见,他变了很多。上次别过时, 他还是有点颓靡的模样,如今却全然没了那种落魄的模样, 衣冠楚楚, 精神焕发,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杭瑄有点诧异:“你也在这儿?” “这是我老家, 你忘了?”王世安笑, 眼角的余光瞥了周伯年一眼,不动声色又望向她,“上次你从北京赶过来看我,咱们还处了一天呢。” 杭瑄有点尴尬, 犹豫着回头去看周伯年。 他绷着张脸,看不清表情。 王世安又笑:“我在第二分院,有时间的话,过来找我,地址是……”说到这儿他又拍了下脑袋, 跟她笑, “瞧我这记性,你过来提前打个电话给我,我过来接你。” 王世安走了,周伯年之后路上没跟她说话, 脸色非常难看。 杭瑄揪他的衣袖:“你干嘛啊。” “我干嘛?我还要问你干嘛呢。你跟他有那么熟?” 杭瑄皱眉,更不明白:“什么叫‘那么熟’啊。你跟他有多熟,我跟他就有多熟呗。” 他生气了,她也不见得多开心:“你再这样我也生气了。我跟他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想那么多干嘛,还跟我置气!” “敢情还是我的不对了?” 杭瑄不说话,明显心里也不快。 周伯年憋了一路的气,到了楼底下,她撇开她要上楼了,他才耐不住扯住她的袖子:“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杭瑄不说话。 周伯年也怒了,认命地点头、后退:“好好好,我不缠着你,让你得个清净。去找王世安好了!” 杭瑄在后面说:“你简直莫名其妙。” …… 这架吵得无厘头,却是持续了好一会儿时间。甭管哪个男人,头顶要是有绿,或者疑似有绿,都会像只点燃的□□桶似的爆开。 别的事儿,他都让着她,唯独这件,狠狠戳到了他的痛处。 杭瑄想起在N大的时候,那次她跟她吵架,许应阳不过是个□□,后续继续加□□引燃的还是王世安。 也是那一架,那一段时间,短短几天,他的父亲因为贪腐下狱,他和母亲远走他乡,从一个天之骄子跌落谷底。 周伯年还有意无意奚落过他。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跌落谷底了。王世安是个很骄傲的人,绝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他已经一无所有,可周伯年还是高高在上,什么都压他一头,除了她的缘故,周伯年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嘲讽,他怎么会和他一往如初? 他们关系破裂,如今见面比陌路人还要陌路,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把这些迁怒到她身上。 “还在吵架呢?”这日回到寝室,沈君仪忍不住笑着问她。 杭瑄没应答,说:“没什么。” 她不大习惯和不熟悉的人谈论感情问题。虽然沈君仪对她挺友好挺照顾,两人认识时间尚短,还不到交心的地步。 沈君仪倒没勉强,只是宽慰了她几句,让她不要放在心上,两个人处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云云云云。 杭瑄嘴里应了,心里还是一片阴霾。 这时,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拿起来一看: 有空吗?出来见个面吧。 是王世安发来的,杭瑄犹豫了会儿,发了几个字过去:“什么时候?” “现在。” 杭瑄又发过去:“对不起,我心情不大好,不想出去,改日吧。” 王世安素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见她这样说也没有气馁,反而又发过来一句话:“就是觉得你不开心,才约你出来的。” 杭瑄觉得好笑,打字:“你是天师还是算命的,还能占卜到别人的心情?” 王世安:“咱们心有灵犀啊。” 杭瑄一滞,手迟迟停在屏幕上没按下去。她觉得不妥,还是回了几句:“对不起,我真的不舒服,改日吧。” 她对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难保他只把她当朋友。 杭瑄扔了手机,心里有点乱,也有点烦。过了会儿,她拿起水壶下楼打水。 饮水机里没有水了,她抱起桶微微倾斜,想把沉积在底下的水倒出来一点,谁知一不小心碰翻了水壶。 幸亏旁边有人帮她扶了一把,揶揄:“小心着点儿。” 杭瑄回头,微微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王世安单手放在裤袋里,跟她笑:“不欢迎?” 杭瑄笑了一下:“怎么会?” 后来,他带她去了就近的一家咖啡馆,喝了杯咖啡。 “那天走得太匆忙,很多事情都来不及说。”他对她说。 杭瑄:“你有什么事情对我说?” 王世安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施施然一笑:“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咱们还算不算朋友了?”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我就是……”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王世安笑着打断她,半开玩笑,“跟周伯年吵架了,因为我?” 杭瑄诧异地望着他。 王世安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会察言观色。你要不要现在就去洗手间照照镜子,瞧瞧你这一脸的苦瓜相。” 杭瑄摸了摸脸颊,心里想,真有这么明显? 王世安笑了笑说:“别苦着一张脸了,周伯年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保证又屁颠颠地黏上来了。” 杭瑄不喜欢他用这样的语气提周伯年,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王世安瞥了眼她的表情,忽然悠悠地开口:“其实冷静一段时间也好,你俩的脾气,都不怎么好,硬是天天凑在一起,才会出大问题。” 杭瑄绷着脸没说话,没应,也没说是。后来两人各自散了,她带着满腹心事回了宿舍区,大老远就看到了站在楼底下的周伯年。 杭瑄停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她犹豫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她了,大步走过去,也没跟她说话,接过她的包就朝楼上走去。杭瑄知道,他这是拉不下脸,又非常想着复合,心里不知道怎么就乐开了。 这人有时候,还是跟高中那会儿一样,纯。 不过,他这性情也改不了了。 忽然,她也没有那么生他气了。 上楼的时候,她把手挎到他的手腕上。他微微一怔,也没拨开她,算是默认了。 杭瑄算是难得拉一次脸:“我跟王世安真的没有什么,周大公子,您以后可别乱吃飞醋了。” 提起王世安,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杭瑄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后面的话也哽住了。 周伯年说:“我没有生你的起了,以后,你离他远点。他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 “什么不是很好?”杭瑄回头。 他的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理顺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跟她说:“你不觉得他变了很多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杭瑄没明白:“经过这么多事情,人都会变的。” “不一样,跟那种不一样。”周伯年摇头,“人再变,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不变的。可这次见面,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像是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变了。” 杭瑄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不是多虑了?” 周伯年禁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不,杭瑄,我从小到大跟着我爸妈住,接触了那么多那个场面上的人,谁有鬼,谁没鬼,谁心存不良,谁有什么目的,我一清二楚,我不会看错的。” 杭瑄不知该如何回答。是说他过于敏感,还是王世安真的有什么问题? 她不愿意这么去想,可是这次见面,他给她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初见的时候,他是开朗的,清高的,自信而独立的,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后来他家逢巨变,人也变得沉默了,可那份清高傲岸没有变,骨子里还是那个心气甚高的世家子弟。 这次见面,他似乎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见他的状态,风度翩翩、谈笑自若,可是,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 杭瑄经历过那种家逢巨变的困难,也明白那种心境,一个一无所有甚至被亲戚弃之如敝履的人,要重新站起来,是需要非常强大的内心的。 看如今看,他不止站起来了,还混得很好。 杭瑄不愿意往坏的地方想。 可人的第一感觉总不会变的。 “走吧。”关于王世安的事情,她选择了避而不谈。 周伯年也没有继续说,显而易见,以前是哥们儿,可现在他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觊觎自己女朋友的王八羔子。 他送她到楼底。 她回头摇手跟他道别,却被他抱入怀里,他的头低垂着磕落在她的肩上,侧头,吻了吻她的脖颈。 杭瑄浑身一僵,过了半晌才忍不住喷笑出来:“痒!” 周伯年笑着又蹭了蹭,亲了亲:“就是要痒死你个小没良心的,让你再出去搞三搞四!” “我怎么搞三搞四了?” 他放开她,一溜烟跑下了楼,动作麻利地不得了。 杭瑄气得跺脚:“别让我逮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莉莉酱”灌溉营养液+1 第059章心慌慌 杭瑄正式实习前, 还参加了一次院里组织的检查系统培训班,不过是最初级的那种,跟她一块儿去的也是实习生居多。 她穿了全套的制服,跟沈君仪肩并肩坐在一起, 认真地听着讲课。一众前辈讲完后,周伯年作为新人优秀检查员代表上台讲话。 他高瘦修长, 相貌俊朗, 声音铿锵有力, 笑起来也颇有感染力, 一帮小姑娘芳心暗许。讲完了课, 还有两个实习生追他追到走廊外,一前一后堵住他的去路。 周伯年携着文件苦笑:“两位,这是干嘛?还赶着去吃饭呢。” 较高的那个叫李希,扎着马尾, 是华阳本地人,听说父亲是在建设局工作的,家境殷实,所以一向自视甚高,平日对那些个男生都不假辞色。 可是她这样的人吧, 也有一个毛病, 一旦遇上比自己来头更大的,更有能力更有魅力的人,就会立刻换一张脸,殷切备至。 美女总是自信的, 先是问他电话号码,周伯年打着哈哈不告诉她,给了她一个办公室号码。 李大美女以为他是开玩笑,端着架子逗她玩,也不气馁。 青年才俊嘛,有点傲气很自然。 要他真跟那些平日围在她身边的狂蜂浪蝶那样,她还真瞧不上。 李希缠着他,问东问西,就不让他走。小女生嘛,声音娇娇爹爹,姿态谦恭,一口一个前辈,这还是在院里,他还真不能直接甩脸子走人,只好陪着她说东说西。 旁边还有一个朱晓云帮衬,路人的同事都朝这边看,冲他们挤眉弄眼。 周伯年只能苦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冷着一张脸的杭瑄,心里一跳,下意识就要走人,可两人缠着不肯放他走。这么一蹉跎,杭瑄已经负气走了。 今天难得没有加班,她只值半天班,吃了饭就离开了检察院。路上,周伯年一直在给她打电话,不过她没接,他打得多了,她直接给他摁了。 心里像有什么郁结着,特别特别难受。 其实,她也清楚他不大可能跟那两个女生有什么,可她就是受不了,心里头憋屈。她没办法跟那些成熟的女人一样风度翩翩,看见当做没看到。 她是真的介意。 下午也没什么事,更不想呆在寝室等着那王八蛋找上门来,她去了就近社区里的跆拳道俱乐部。 这场地挺偏僻的,是这栋单元楼楼上的某位住户夫妻合伙开的,面积不大,把底下几个车库租了,打通后当做了场地,来这儿报名练习的也大多是小区里的住户和附近的上班族。 她脱了鞋子后,去更衣室换了道服。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训练,杭瑄百无聊赖地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跟她搭话:“还以为杭大小姐只会读书习字,倒是我小看了。” 杭瑄闻声回头,正对王世安微微含笑的面孔。 他已经换好了道服,哪怕是坐着,也看得出身姿修长,束腰的腰带是黑色的。杭瑄微微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黄腰带,脸有点烧。 “你也在这儿?” “工作繁忙,天天加班,能娱乐的项目不多。我高中就学这个了,只是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地蹉跎着,有段日子没有回来练了。” “现在怎么又想起来?”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无聊呗。”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清朗,似乎这些年的苦难半点儿没有影响到他,依然是初见时在图书馆里那个风光霁月的青年。 可他眼睛里有些东西变了。 杭瑄觉得五味杂陈。 王世安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是不是周伯年跟我说我坏话了?” 杭瑄下意识就否认:“没有,他不会背后说人的,何况你们以前还是舍友兼好兄弟。” “你也说是以前。”他笑起来气定神闲,卓尔不群,眼底却有那么几分不屑。不知道是对她这样刻意维护周伯年的不屑,还是对周伯年的低看。 杭瑄说不出话,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过了会儿,王世安才徐徐一笑:“他是不是跟你说,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现在还能爬到这个位置,这么顺利地进入检察院,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我变了,变得世故圆滑,不择手段,或者还有什么别的……” 杭瑄鲜觉得脸烧,连忙打断:“不是的,他没那么说,他就是说你成熟了些,还有……” 王世安此刻也打断了她:“杭瑄,你就这么千方百计地维护他吗?” “……” 他目光灼灼,望着她,很深切地望着她,语气却有那么几分悲哀:“杭瑄,是不是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信?我对你的情意,哪怕千千万万你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他的目光太过坦荡,甚至带着那么几分逼视,让杭瑄无所适从。 她唯有保持沉默。 可王世安偏偏要跟她说,偏偏要告诉她:“你知道离开以后,我跟我妈是怎么过的吗?我们去投靠亲戚,可没有一个愿意帮我们,后来,我找到一个地下室,跟她搬了进去。那段日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 王世安冷笑:“好不容易毕业了,我的政审通不过,你知道我当时有那么惶恐多么茫然吗?是,我父亲是错了,但是,就要剥夺我所有的机会吗?我比谁都努力,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我很优秀,也一直在努力做到最好。他们凭什么?” “……” “周伯年他又凭什么?我的命比我好,比我顺,但这不代表我比不上他。他凭什么?” 杭瑄心神巨震,那一刻像有一把锤子狠狠敲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羞愧难当。她甚至不敢抬头和他对视,从来感到自己是这么卑鄙。 她听信周伯年的一面之词,用最恶意的心去揣度自己交心的朋友,哪怕只是曾经想过。 可是,王世安此刻又放柔了语气:“可我一点儿都不怪你。” 杭瑄犹豫了会儿,抬头看向他。 王世安也望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杭瑄没回答,可是,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就要逃开。这源于她女人的直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可王世安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说,一字一句地回答她:“因为我喜欢你啊,杭瑄,毕竟我是那样那样地喜欢你。” …… 杭瑄忘了那天是怎么逃出俱乐部的,只记得出来时是用跑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找不着东南西北。 王世安对她有好感,她一直知道,可她没想过他会说出来,会这样直截了当。 他这样做了,坦荡地说了出来,她却无所适从了。 回到检察院的宿舍,整个人还是绷紧的,烦闷地不行。室友沈君仪正巧送完男朋友回来,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由纳罕:“你不是跟周老师出去玩了,怎么一脸败兴?” “别提他!”说起来就一肚子火。早上周伯年跟那俩女生**的事情,她可没忘。 沈君仪一脸无奈:“不提可不行,人都到楼底下了,就等你下去了。” 杭瑄一脸便秘。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周伯年给她打电话,她没接,他又给她发微信,她直接把他屏蔽了。心里想,这人这下没辙了吧? 可是,她实在是嘀咕了他。 她洗完澡,准备睡觉了,却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喊:“杭瑄,你给我出来!你出不出来?杭瑄,我告诉你,你不出来我就在这儿喊到天亮。” 杭瑄虎躯一震,手霍然一抖,原本正优哉游哉要放回去的脸盆一瞬间调到了地上。 沈君仪在她身后轻嗽了一声,弯腰拾起了她的脸盆,替她放回了架子上。她对她微笑:“小姑娘,还是下去吧,不然,明早整个院里的人都知道了。” 杭瑄脸红地都快滴出血了,停顿了两秒就气急败坏地冲了下去。 周伯年还在楼底下喊,乍然看到她从楼梯口冲出来,不由喜形于色,大步过来要拥抱她。 迎来的却是杭瑄的一脚:“你丫怎么不上天呢!周伯年,我今天要是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姓杭!” 周伯年嘴里嚷着“谋杀亲夫”,掉头就走。 杭瑄哪里跑得过他,追了会儿就慢了下来,后来跑不动了,难受地弯腰撑住膝盖,不住喘气。 周伯年这才折返,跟她赔笑:“都是我的不是,小姐姐,能别生气了吗?” 听听,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比她大呢,还舔着脸跟她撒娇。杭瑄气不打一处来:“周伯年,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转身就走,被他从后面一把捞进怀里。 他紧紧搂着她,贴在她耳畔笑:“别生气了,我都跟你道歉了。” 杭瑄:“……”   第060章 甜蜜蜜   第060章甜蜜蜜   过了两个多月, 杭瑄成为了正式检查员,配上了徽章。   之后的日子,杭瑄和周伯年在检察院里忙于工作, 只有闲暇时才有时间多交流,一年到头, 独处的机会也不多。   院里的工作很繁忙, 一个礼拜里没有几天是不加班的,尤其是杭瑄这样底层的低级检查员,平时调查寻访甚至是一些跑腿的活都是她干,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最近她接到了一个案子, 是关于一起爆破案的, 发生在城东西三环的主干道上,时值晚间下班高峰期, 看到的人很多, 影响十分恶劣。   死者是本地一所211院校化学系的高材生, 名叫杨颂, 因为长得清俊秀气, 又有才名,在系里被大家戏称为“小白杨”。   经过调查,小白杨家境优渥, 为人坦诚, 人际关系很好,也没有明显和人结仇。经过详细调查,警方了解到案发前日, 他和同班的班长罗恩明有过争执,又经过追踪调查,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罗恩明,并将之拘留逮捕。   证据已经很明显了,小白杨没有别的仇人,因为才华和长相处处压着罗恩明一头,罗恩明平日就对他有些不满。   有了案发前日那一次的矛盾爆发,罗恩明用炸药炸死了小白杨也合乎情理。   更重要的是,爆破材料经过专家检验后,证实纯度极高,已经超过了工业标准,一般的从事化工行业的工作人员,也无法制作出这样高纯度的炸药,除非是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员。   而罗恩明是A大化学系的高材生,完全有能力自己配备原料,制作出这样的炸药。而且,他在案发当日没有不在场证明。   所有的矛头指向了罗恩明,罗恩明却大呼冤枉,抵死不认。   杭瑄觉得这件事有隐情,收集了一些资料,决定着手调查。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她觉得这件事很有疑点。为了方便调查,她在A大附近租了个小房子,30平大小,是那种敞开式的出租屋。   天气越来越冷了,老房子,没有暖气,她在衣服外面裹了一件毛毯。   这时有人过来拜访,在外面按门铃。   她很谨慎地看了看猫眼,这才开门。   “好久不见。”王世安扬了扬手里装着食物和酒的拎袋,“不请我进去坐坐?”   杭瑄只好让开些地方,可她心里实在是疑惑,一边关门一边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我说我来A大办事,正巧刚刚看到了,你信不信?”   杭瑄竟然无法回答。   哪怕她心里明白,他说的就是假话,她也不好当面拆穿他,再把他赶出去。而且,这人心里也明白,她对他没半点儿意思,他这是在装傻充愣呢,就是厚着脸皮粘着她,跟她打马虎眼。   杭瑄就是个直肠子,要顶真,那肯定是撕破脸了。   可她也不想就这么跟他耗着,起身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王世安也跟着站起来:“我正好没事,送你一程吧。”   杭瑄有点尴尬:“工作的事情,不麻烦你了。”   “不方便?”王世安端看她的神情。   杭瑄也不反驳,但神情仍然有点尴尬。   王世安微微一笑,也不戳破,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杭瑄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东西,也出了门。可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来,就听到楼道里有人说:“这么闲啊,大老远地赶过来看我女朋友?”   杭瑄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回头一看,周伯年穿着便服,懒洋洋地站在楼道里。   杭瑄连忙解释:“他来旁边大学办事儿,就是路过。”   王世安见她如此说,笑而不语,也不拆她的台,微微点头:“是路过,这就要走了。”   “慢走不送。”   等他走了,杭瑄也不急着出门了,开门让周伯年进门,去厨房给他倒了杯茶。是她新买的正山小种,正宗货,几千元一斤,对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算是奢侈饮品了。   周伯年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有股蜜枣的香味和炭烧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微微点头:“茶不错。”   杭瑄难得讨好地坐到他身边,拄着头跟他说:“好喝吧,下次来给你泡别的。”   周伯年把茶杯放下,微微的一声“砰”:“少岔开话题,你说,王世安找你干嘛?叙旧情啊?”   “你话别说那么难听,他真就是路过。”   “路过?路过还上门来,你还让他进门?孤男寡女的,你不觉得对不起我啊?”   这话越说越混账了,杭瑄也板起脸:“我不对,我承认了,但你也别得寸进尺。我跟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现在朋友关系都淡了。”   “那你以后还让他进门不?”   “不让了!”杭瑄赌气般大声喊。   周伯年哼笑一声,抱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揽到怀里。他低头,唇瓣擦过她的额头,落在她的耳垂上,低笑:“小混蛋,算你识相。”   杭瑄啐他:“你放不放手?不放我对你不客气了!”   “来啊,尽管来。我倒是要看看,你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儿。”他低头亲吻她的眼帘,拨开她顺滑的发丝,手掌下移,缓缓把住了起伏绵软的胸口。   杭瑄低咒一声,脸蛋迅速烧红,抬脚就要踢他。   周伯年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腿,狠狠压在身下,抬手探入她的腿间,轻拢慢捻抹复挑。   她的呼吸渐渐有点不平,抓住他的手臂咬了一口。   周伯年吃痛,捞了她腰一把,捞到了腿上,就着她在上面的姿势撞了进去。他的气息包围了她,杭瑄伸手按住他宽展的肩膀,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嗤嗤地笑。   “挺有力气的吗,小宝贝,还笑得出来啊?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杭瑄惊叫,被他扛起来直接扛进了卧室。   ……   很快到了下午,太阳都西斜了。周伯年从床头起来,打开抽屉开始摸起来。   杭瑄掩住胸口坐起来,问他:“你摸什么呢?”   周伯年这才惊醒:“本来想抽一根烟的额,忘了你这儿没烟了。”   “这么说,你在别的地方有烟啰?”杭瑄冷笑,“不会是在哪个漂亮姑娘那儿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哪个漂亮姑娘那儿’,我除了你这个漂亮姑娘,还能有哪个漂亮姑娘啊?”   “那可说不准。你这人啊,真说不准。咱们院里那些实习生,个个都对你有兴趣啊,一口一个周老师,叫得可亲热了,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那都是场面话,你你还当真了?我跟她们不都保持着距离吗?倒是你,跟王世安还不清不楚的。”   “我哪儿跟他不清不楚了?”   他这一句,算是点燃了火药桶,杭瑄骂了他一顿。周伯年撇撇嘴,也不在意,大有“事实就是这样,你爱骂就骂吧”的模样,气得杭瑄都想抽他了。   可周伯年这厮有一点她是万万比不上的,那就是脸皮厚,还厚地特坦诚,让人有气也发不出。   杭瑄也不怼他了:“就这样吧。”   周伯年收了笑容,见她穿了衣服要走,伸手按住她的胳膊:“急什么啊你,嫖完就走啊?”   杭瑄一张脸涨得通红,狠狠拨开他的手:“你说的混什么混账话?怎么可以这么粗俗!你可是检察官,拜托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形象是摆外面的,咱们自己人就不用那套虚的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点体面!”杭瑄怒视他。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嫖完就走”?他拿自己当什么,拿她当什么啊?嫖客啊?   王八蛋!   见过口没遮拦的,还没见过这么口没遮拦的,半点儿不知羞。   周伯年见她生气,也不跟她开玩笑了:“那就这么说吧,王世安这个人,我真的奉劝你,跟他保持距离。”   杭瑄一怔:“怎么又扯到王世安身上了?我不是说过了,我跟他没什么。”   “你觉得跟他没什么,人家可不那么觉得啊。”   见她又要翻脸,周伯年抢在她前面说:“他有问题。”   杭瑄讶然地看着他,目光是惊疑不定的。   周伯年说:“你最近不是在复查一个案子吗?”   杭瑄点点头:“你也知道?”   “那么大的案子,爆破,十年也遇不到一次,我不能不知道?虽然新闻都没有报道,不过,那么大的动静,附近都传遍了,影响很恶劣。”   杭瑄皱起来:“这和王世安有什么关系?”   周伯年望着她,郑重其事地说:“他这么频繁地来A大,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真以为他是来看你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来看我的,还不是你在瞎琢磨?”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就说这起爆炸案。你应该见过罗恩明,你也觉得是他干的?”   杭瑄摇头:“不确定。这种事情,要讲求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他很不利。”   周伯年说:“你明早到我办公室来,我陪你一起走一趟。”   杭瑄皱眉:“你不用工作啊?”   周伯年说:“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这个案子有点复杂,不是简单的寻衅报复,我们处里研究过,王世安可能也跟这件事有关系。至于罗恩明,很有可能是个替罪羊。”   杭瑄闷了老半晌,没说出话。   她心里乱的很。他干的是反贪,跟她做的普通诉讼监督的事儿不大一样,他们处里要介入,说明这里面,水深着呢。 第061章开心果 第二天, 杭瑄的动作比平时都要快, 早早就完了事,抱着文件等在楼道里。周伯年正好开完会回来,看到她就自然地走了过来。 杭瑄唇边也噙了一丝笑, 还跟他拿姿态:“靠我那么近干嘛?” 周伯年侧头一看, 她眉梢眼角都在笑。 他也笑:“老公靠媳妇儿, 天经地义啊。” “谁是你老婆啊?” “还不承认呢?”她最近吃的多,脸都圆了些, 周伯年忍不住掐了一下。杭瑄侧头,作势要咬他, 幸亏他眼疾手快, 收得及时,这厮还弯腰跟她笑:“没咬到。” “再来一下试试啊。”她皱皱鼻子,“看不咬死你。”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他又拧她, 趁她不备, 猛地从后面揽了她的腰, 连搂带抱拉出了地方。 好在这楼道偏, 也没人瞧见。 杭瑄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穿的制服, 开的也是检察院的车去的, 路上基本没遇到什么阻力。这一趟去的是杨颂的家,到了地方, 下面已经有两辆警车了。 等着他们的是一个组的警员,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国字脸, 看着很周正可靠。双方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也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这里……”那老警官一边和周伯年商量,一边和他们上楼。 杭瑄知道工作和平时的区别,这会儿很乖,抱着文件亦步亦趋地跟在周伯年后面,俨然一个小秘书。 屋子不大,70平米左右的两室一厅,一个卫生间和厨房就没别的了。 之前已经来过,别的地方也不用看了,那老警官直接领着他们去了房间,给他们看了看书架上的书。 清一色,都是历史书。 杭瑄也定睛望去,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的,不由看向那老警官。 那老警官却看着周伯年。 周伯年戴上手套,在那书架上轻轻摸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很干净,又看了看那书架,取下了一本《明朝那些事儿》,看了很久。 书是从图书馆接的,上面还有A大盖着的公章。 “怎么了”杭瑄忍不住问他。 周伯年掂了掂手上那书,反问她:“没看过这书吗?” 杭瑄摇头:“听是听过的。” 她不爱看这些历史传记。 周伯年给她解释:“这书一共7部。”手指在那架子上敲了敲,“少了一本。” 杭瑄一看,还真少了本“7”。 又停留了会儿,见没有别的发现,两人告别了那老警官,径直出了楼。 “你们刚刚商量了什么?”杭瑄问他。 她走得急,都快走到马路中央了,周伯年皱了皱眉,拨了拨她的肩膀,把她拉到道路中央:“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走路要走边上。” “知道了,你有时候跟老妈子似的。” “还嫌我烦?杭瑄,你是真的皮痒了吧?” 杭瑄缩了缩脖子,这人严肃起来也是倍儿严肃的。她哼了一声,嘴里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伸手就勾了她的脖子,微微笑,把散发着温热气息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可我就想跟你一般见识啊。” “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能跟我说什么正经事?”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杭瑄盯着他,盯了良久,盯地他都有点讪了:“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他搭了她的腰,把她给送上车,一边挂倒挡一边给她说:“梁警官已经去A大的图书馆确认过,死者上前借了一整套的书,现在却缺了一本。” 杭瑄明白了。 “凶手拿走的?” “不清楚,这是警察的事儿。咱们啊,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重要是协作,是配合,少操那些心,也别干涉人家工作。”他回头对她笑了笑。 杭瑄有点气闷:“我只是好奇。” “反正这是你负责的,好奇的话,你继续跟进呗,又没人拦着你。” “那你呢?这案子关你什么事?” “我当然也有我要查的。” 杭瑄侧头,见他眉宇略微紧锁,也不问了。 中午去就近的一家餐厅吃了顿饭。时间紧,杭瑄就点了个拌饭。碗上来了,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把碗推给他:“给我放料。” 周伯年拿起拌饭酱的调料包撕开,帮她挤出来、倒进去,还用勺子帮她拌匀了,摇着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哪。” 杭瑄一点儿不脸红,拄着头凑近他。隔着一张桌子,她还冲他笑呢,是不怀好意的那种笑:“你会不就行了。我要分什么五谷啊?” 周伯年手里筷子一翘,那筷根就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杭瑄微微吃痛,瞪他一眼:“你现在越发厉害了。以后还得了?” 周伯年舀起一勺子饭,塞进她嘴里:“跟您比,那还差的远呢。” 杭瑄用力咀嚼,然后恶作剧般咬住他的勺子,狠狠叼住。那一口利齿,露出一半,在阳光底下锃亮锃亮的。 周伯年笑道:“松嘴。” 她抿着唇不开口。 开玩笑,当她傻啊?要松了嘴,这勺子不是掉了吗?那就让他得了便宜了。怎么都不能松啊! 周伯年的脸就沉下来了:“多大人了还咬勺子呢?快松开!弄伤了怎么办?信不信我晚上收拾你?” 她脸分明一红,讪讪地送了嘴巴,把那勺子吐了出来。 周伯年把勺子在太阳底下竖起来一照——乖乖,这勺子还真是偷工减料啊,这才被她叼了一会儿,上面就一排清晰的牙印。 周伯年把勺子翻过来,正儿八经地摆在她面前给她看:“漂亮吗?” 杭瑄脸红,不开口了。 周伯年喊来服务员,帮她给人道歉,又付了赔偿金,才跟她继续吃了。杭瑄也说了两声对不起,人都有点恹恹的。 这姑娘难得这么没精打采的,周伯年觉得可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杭瑄把脸转开,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搅拌着碗里的饭。 “别玩了,快吃吧。”他轻轻拍拍她手肘。 杭瑄拿起勺子,慢慢吞吞地吃起来。 周伯年施施然一笑,很认真地跟她说:“怎么,还不开心啊?要不要我再哄哄你啊?” 哪有哄人会嘴里说出来的?这样说出来,摆明了就是做姿态,不想哄。杭瑄没好气:“我是三岁小孩啊?还需要人哄?” “是是是,你不是三岁小孩,你已经十三岁了。” 杭瑄都被他气笑了:“不招我两句你难受啊?” “你这不是笑了吗?”她开心,他自然也开心,拄着头瞅着她。杭瑄吃了两口,被他看得怪不自在,给他舀了一口饭,“吃啊,难道还要我喂你?” “你喂我啊,你从来没喂过我。”说完,他好整以暇地张开了嘴巴。 杭瑄眼珠一转,抬手舀了一口饭,慢慢悠悠凑到了他嘴巴:“来,喂你了。” 他张嘴去接,谁知她迅速地伸手后缩,让他吃了个空。 周伯年抬头看向她,她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有那么几分揶揄藏在眼底,这会儿却掩都掩不住了。 她对他挑挑眉,示意他再来,继续努力。 周伯年也不生气,盯住那勺子,又是一叼。 这一次,也落空了。 她的神态是真的得意了,那眼神啊,似乎是在说:“继续努力啊宝宝。” 周伯年说:“你是存心的。” 杭瑄:“没啊,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咱们再来嘛。” “要是我一直叼不住呢?” “那你就别想吃饭了,晚上还要罚你做100个俯卧撑。” “就这样对你老公啊?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啊?” “有吗?”她似模似样地拄着头,思忖了半晌,很是认真地跟他摇头,“没觉得啊。” “真的没觉得?杭小瑄啊杭小瑄,你这心肝是黑的吧?”话是这么说,可他脸上半点儿看不出不开心的意味,反而笑盈盈的,心情颇好。 杭瑄说:“咱们再来试试?”说着又摇摇手里的勺子。 难得她这么有兴致,周伯年张开嘴巴:“来吧。” 杭瑄嘿嘿笑着,把那勺子一点一点凑近他,还没到近前,他就一口给叼住了。 杭瑄气急:“你这是犯规!” “我怎么犯规了?你又没规定什么时候可以动嘴。” 杭瑄嗔他:“还真无赖啊你。” “你不一直都觉得我是无赖吗?” “我那不是说着玩的吗?没想到你真是个无赖啊。”她这翻脸说假话的功夫,也是没谁的。 周伯年听了,一阵无语。 “行行行,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读者“阿娆”,灌溉营养液+12017-07-31 19:59:35 读者“旺财旺旺旺”,灌溉营养液+22017-07-31 15:38:15 读者“彤彤”,灌溉营养液+52017-07-31 06:57:28 读者“潇潇暮雨”,灌溉营养液+12017-07-30 00:21:30 读者“小小”,灌溉营养液+22017-07-29 21:16:28 读者“边边”,灌溉营养液+52017-07-29 19:20:08 第062章真相 经过调查, 警察找到了缺失的书, 并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朱芳,是死者的同学。经过一番调查求证,释放了罗恩明。 朱芳认罪, 声称嫉妒杨颂, 但是警方调查了她的账户, 发现有一笔高达360万的不明款项来源。只是,她态度坚决, 不肯松口。 案子陷入了僵局。 周伯年还在跟进,后面却没杭瑄什么事儿了。不过她对案件的进展还是非常关心的, 时常跟他提起。 临近年节, 家里来了电话。 是陆琛打来的,要她抽空回去一趟,催地很急。 杭瑄问有什么事情, 陆琛照实跟她说了, 是姚歆在和陆放出任务维和的路上遇到了燃油爆破, 不信被余震波及, 现在在医院躺着, 要她回去看看。 杭瑄心里, 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她也不等着放假了,急急忙忙跟上面打了假就赶回了北京。 这段日子, 天天渐渐变得干冷,下了车后,她忍不住伸手哈了一口气。陆琛早早就在车站等她了, 看到人就直接把车开了过来。 杭瑄也不跟他客套,直接上车:“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么急着喊她回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也要年底了,早回来晚回来,不都是回来?”陆琛的语气照例是冷冷淡淡的妄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端倪,那是天方夜谭。 可她终究要知道:“不是大事,那是什么小事?” 陆琛就说了,之前在外面□□,不小心遇到了爆破,陆放受了点轻伤,姚歆也受到了波及,不是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在军总医院,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杭瑄还是吓了一跳,催着他一直驾车到了总医院。 姚歆在加护病房里,到了门口,就听到陆放柔声对她说:“是不是累了?那再躺会儿?一会儿我喊你起来喝粥。” “不用了,你自己去休息吧。” “不,我不累,我在这儿看着你。” “你也注意身体。” …… 杭瑄听得愣怔,两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虽然之前也是相敬如宾,总有那么几分生疏,哪怕同住屋檐下,也像陌生人。 这共患难过的人啊,到底是不一样。 杭瑄虽然诧异,也为他们高兴。 两人在外面等了会儿,陆放拿着削完苹果的刀出来,看到他们,笑了笑,又对杭瑄说:“你妈等你很久了,快进去吧。” 杭瑄踯躅了一下。 陆放拍了一下她肩膀:“放心,你妈最近心情还可以,叫你回来不是为了找你的茬,就是想你了,找你回来叙叙旧。” 杭瑄脸色微红,微微点头,进了门。 那天,母女俩在屋子谈了很久。 可具体谈了什么,谁都没有说。 陆琛和陆放一块儿到顶楼室外抽了根烟。这些年,父子俩都在外面很少回来,只有逢年过节才见一次面。 可默契还在。 陆放问他:“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看看?” 陆琛神色如常,半点儿没有年轻人被问到这种事情的不好意思,反而有点不耐:“差不多了,我会带她回来的,你们急什么?” 陆放眉毛一竖,差点儿发作:“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陆琛不置可否。 儿子就这性子,陆放也没办法,只能摇头。 倒是陆琛,还过问起他的情感生活来:“你跟姚阿姨呢?看起来,这一趟西北之行,进展地不错啊。” 这些年,姚歆对他一直都比较尊敬,但总是隔着那么一层隔膜,语气说是夫妻,不然说是老朋友居多。 可这次共患难后,明显态度有了不少的改变。 被问到自己,陆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嗽一声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管什么?” 陆琛轻轻地扬了一下嘴角,没回答,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杭瑄从屋里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陆放又进去陪姚歆,陆琛跟她一起下楼。回大院的路上,陆琛问她:“你妈不反对你俩的事情了?” 杭瑄一愣,诧异的看向他。 陆琛轻笑,两手往兜里一放:“我不傻,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以前那么激烈地反对,无非是对那段往事放不下,对杭靖的死耿耿于怀。但是实际上,那到底只是一个意外,而不是两家人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说到底,还是她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 这个坎,一直过了这么多年,才逐渐迈出了那一步。是何其不易? 陆放陪伴她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终于开始得到回报。陆琛也为父亲高兴。 等姚歆真正愿意放下过去,接纳陆放,她也就不会那么反对她和周伯年了。 “有件事,当年我走得急,一直来不及和你说。”陆琛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道。 “什么事?”杭瑄问他。 陆琛珍而重之地告诉她:“你大学毕业后,跟你母亲大吵了一架,她身体抱恙,你休了一年才去检察院报道。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杭瑄迟疑地点头:“你要告诉我什么?” “你母亲身体不好,那段日子基本足不出户,她怎么会知道你跟周伯年的事情?”陆琛看了她一眼,说,“有人跟她告密。” “……”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我想应该是你和伯年都认识的人吧。这次回华阳,你一定要多多小心。” 杭瑄心乱如麻。 冥冥中,似乎有很多事情都不随她的意志掌控。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杭瑄听到陆琛在喊她。从过去的回忆里醒转过来,她应了声,跟着他一块儿进了院门。 …… 这年,过得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姚歆没有那么坚决地反对她跟周伯年了。 其二,她算是认清了某个人的真面目。 吃完年夜饭,她陆琛送她到机场,她就连夜赶回了华阳。周伯年亲自来接机,见了她就搭了她的肩,也没避讳,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杭瑄脸色微红:“大庭广众呢。” 周伯年贴在她耳边笑:“谁认识咱俩了?” 杭瑄:“……” 千万被试图跟他讲道理,跟他认真地说正经事。 周伯年紧了紧她的胳膊,又把自己的围巾摘下,给她系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跟你说正经事。”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要跟我说?” 周伯年把她送上副驾驶座,自己上了驾驶座,又是系安全带又是发动车子,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杭瑄很惊讶,又有些艳羡。 她这车学出来也有两年多了,可就是仅限于理论,以前也拿他这辆试过,结果就是差点儿撞上栏杆。 于是,周伯年再也不敢让她碰他的宝贝疙瘩了。 为了那件事,杭瑄跟他好是别扭了一段时间。现在想起来,好像还发生在昨天一样。路上随便聊了些,她踯躅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话就说呗。”周伯年笑话她。 杭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周伯年:“想说就说呗,咱们又不是外人。” “你现在嘴里是这么说,可我要真说了,我怕你会打我。”她难得有点做贼心虚,期期艾艾的模样。 周伯年看她这样就觉得可乐,转头对她轻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嗯?从实招来。” “没有!” “那你这副紧张的样子,做给谁看呢?依我看,就是做贼心虚。” 杭瑄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周伯年也笑着说:“那好,机会给过了,不说就算了。我这边,倒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杭瑄微微一震,冥冥中有几分猜测,不由望向他。 前面正好堵车,他优哉游哉地把车停到了树荫底下,看向她,伸手捧起她茫然又有些好奇的脸,笑了笑,轻轻一刮她的鼻子:“还记得毕业那年的清明节吗?你这个小混蛋,回来就说要跟我保持距离。” “……” “你跟我说,你妈病了。我想,她怎么好好就病了呢?谁根她通风报信咱俩的事情了?” 杭瑄不说话,看着他。 周伯年微微笑:“其实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就不知道。不过我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就不跟傻子一样老是轻信别人了。” “……” 后来,等车开回了检察院,他才告诉她,朱芳已经认罪了,那笔款项的来源也有了眉目,他们已经初步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且认为,这是一起□□案件。 目的,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不过,更深层的事儿,他没有告诉她。 杭瑄也不需要知道。 她只要知道,她曾经错信了人。她把手机掏出来,手指停在那个号码上,想了想,毅然地删掉了那个人的号码。 之后,雨连着下了两个礼拜。这个地方,终于迎来了开春的第一个雨季。 但是,花也是往年开得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结束了,就这样戛然而止吧,没有番外。 接下来写《小冤家》和《漂亮的他,架子大!》,可以点作者名进专栏,提前收藏一下。当然,能顺便收藏一下专栏就更好啦。 专栏手机地址:天一水畔 *** 9月初开《小冤家》,也可能提早或者推迟,可以关注一下微博(晋江李暮夕),第一时间通知开文时间和开车时间。我一般连载时候放车,3天到7天自动删除,你们自己去看。 错过的又实在想看的带【全部】的【订阅截图】私信我。 愉快,下本再见。 本书由 华昀凰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