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青青果 整理 ================= 我没那么喜欢你 作者:余姗姗 新文案: 本文又名《都市男女价值观图鉴》 听说,刺猬在冬天要彼此靠近取暖,刺伤了分开,冷了又靠近,周而复始,只能保持一点距离,既不受伤又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 周垚:如果将来你遇到更喜欢的女人,记得通知我。哦,我也会通知你的。 仇绍:对一个坏男人来说,最叛逆的事,就是一生只喜欢一个女人。 好吧,其实这是一个从女孩到女人的成长故事。 旧文案: 周垚(yao)刚第n次分手,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婚恋(pian)网的代言人…… 呸,代言你大爷! 她立马跑去维权:“喂,把你们负责人叫出来!” 西装革履的大股东迈开长腿。 她抬眼一看,咦,怎么是房东大人…… 本文又名: 《纵观奇葩女子们如何文明撕逼》 《都市男女价值观大检阅》 《只恋爱不结婚绿茶传》 主角CP:只恋爱不结婚的婚网用户测评师兼斩男专家 女主 vs 高冷毒舌大股东兼一对一服务凡事只用契约说话房东 男主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是婚恋文,不是婚恋文,不是婚恋文! 温馨提示: 1、双c洁癖党慎入。HE,1V1,请勿扒榜掐架。 2、cp:只恋爱不结婚御姐vs高冷房东兼婚恋网股东 3、这是一篇半科普文,科普婚骗婚托婚网陷阱,科普你身边的绿茶白莲渣男妖艳贱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打脸 爽文 主角:周垚(yao),仇绍 ┃ 配角:白莲花小婊砸渣男妖艳贱货abcd ┃ 其它:奇葩 ================= ☆、Chapter 1     【章前语】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OOXX不带套的季节。   ——每当这个季节到来,雌性蝾螈(一种四角鱼)总是显得分外饥渴,四处寻找一夜情,为的只是让雄性蝾螈满足的将精包放在地上,再将其顺走。直到繁殖季临近尾声,等雌性蝾螈厌倦了频繁更换床伴而纷纷投入生产,兴致不减的雄性蝾螈却开始为了□□权大打出手。   ~( ̄▽ ̄)~*~( ̄▽ ̄)~*~( ̄▽ ̄)~*   【正文】   “喂,听说了吗,周垚和路明分了。”   中午十二点,周垚刚在某酒店一层洗手间的马桶盖上坐定,顺手切入某手游的斗技环节,这时就听到隔间外一个讥诮女声点她的大名。   周垚微微一愣,视线脱离了游戏界面,望着房顶想了想。   哦,分了,她和路明是分了。   可那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嘛,怎么?热度还没退?   “啊?周垚又玩腻了?”与此同时,另一个女人语气惊讶的帮周垚下了结论。   “……”   周垚的视线慢悠悠的落回到手机上。   靠!输了!   积分掉了二十八点,还被对方发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表示嘲讽。   麻痹……   周垚眯了眯眼,重新点进一局,集中精神分析对方的阵容搭配。   门外那两只已经开启八卦模式。   “呵,不是,是周垚被甩了!”紧接着就是一串得意刺耳的笑声。   “真哒,快八!”   ——哦?是嘛!快八呀~   周垚也想这样回,盯着手机屏幕的双眸突然有了精神,索性将一双脚从高跟鞋里退了出来,腰肢向后一靠,倚住水箱,双腿轻巧的抬起,脚跟无声的搭在门板上。   涂着蔻丹的脚趾有些肉嘟嘟的,此时微微勾着,原本及膝的A字裙也全部向臀部倾倒,露出骚包的豹纹内裤。   游戏里,对手额外难缠,和她的恶心打法简直势均力敌,谁更恶心谁就能赢到最后。   周垚边竖着耳朵听八卦,边勾起唇角绷紧脚背,亢奋的连双颊都开始泛红。   说起门外那两只小婊砸,从大学时期到现在就一直跟周垚不对盘,她的恋情走向在她们的描述中就像是起起伏伏的股市大盘。   最有意思的是,全校同学都知道这两只是周垚隐私广播站,偏偏这她们还自信的认为她从不知道她们在背后说她坏话,平时见了那叫一个关怀备至、苦口婆心。   周垚索性也不拆穿,只当看戏,有时看到精彩的地方,也会善意的贡献一下演技,失恋了就象征性的“委屈诉苦”,投入新恋情就“得意忘形”的秀个恩爱。   一转身,就能从别的同学的口中得知这两个在背后咬牙切齿的骂她“贱人不要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 ̄▽ ̄)~*~( ̄▽ ̄)~*~( ̄▽ ̄)~*   门外的废话了好久,终于进入正题:“总之,受不了周垚那性格是一个主要原因,但更主要的是——”   “路明,劈、腿、了!”   “……”   周垚皱了皱眉,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似乎要将它看出一个洞。   靠,原本能赢的,妈的闪退?!白送分?!   等等,劈腿?搞什么鬼!   亏她还因为多年同学的份上对他感到了一丝愧疚,在路明问她“是不是我不够好”时,她还黑了自己一把——   “不,是我见异思迁了。”   周垚眼睛向上一翻,顺手把游戏按掉,双腿垂下踩上高跟鞋。   哪知她刚站起身,就听门外说到……   女同学甲:“听说待会儿路明还要带劈腿对象一起来呢,听说是来发喜帖的!呵呵,咱们就等着看周垚笑话吧!”   女同学乙语气却有些低落:“哦,要结婚了啊……”   “……”   周垚收回已经搭在门栓上的手,转而翻开链条包的包盖,露出里面的气垫粉饼和两支口红。   这个粉底的颜色原本比她的肤色白了一号,但她用了一整个冬天的时间把自己捂的又白又嫩,每天还喝着营养汤把气色养的油光水滑,即便昨天打游戏刷了半宿,今天也丝毫不受影响。   周垚打开粉饼,对着镜子用吸手纸小心翼翼的将脸上几个重要区域的油分吸走一半,这才拿出粉饼在额头、眼底、嘴四周轻微的按了几下。   女同学甲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八卦的伤害面,顿了一秒尴尬道:“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暗恋路明吧!”   女同学乙口风一转:“谁暗恋了,我只是上学那会儿觉得他还不错……诶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你也喜欢过路明?难道我失忆了?”   女同学甲急切道:“那是我瞎了眼,谁想到他品味这么烂大街!再说,我可不要和周垚好过的,又不是收破烂的!”   周垚眉梢一挑,小镜子中的她神情微妙——哦,原来这才是是她被针对的症结所在。   随即对着镜子努努嘴,先用润唇膏在唇上铺垫一层,抿了抿,在两支唇膏中选了色泽更深的那支,拧出深红色的膏体和上面水墨大理石纹,小心翼翼的在嘴唇居中的位置厚涂两层,又将色泽向四周晕开。   这口红的色泽红中带黑,虽不属于气场系的姨妈色,却绝对夺人眼球,神秘、冷艳、前卫、暗黑,最适合不过了。   女同学甲:“好了,我补好妆了,走吧。”   女同学乙:“诶你说,周垚今天会不会收到风不敢来,就不怕丢脸?”   女同学甲:“来,肯定来,我刚才微信问她,都快到了。”   女同学乙:“是嘛,那咱们快走……”   周垚笑了。   是啊,她刚才是“快到了”,只不过人一到就杀进洗手间嗑游戏了。   周垚走出隔间,稍微整理了身上的白色小外套和下面静谧蓝的半身裙,一边洗手一边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刚才有一瞬间周垚差点就选择一脚踹门正面撕逼,台词大概是“破烂都瞧不上你”这样的片汤话,但转念一想,不行不行,这样狗咬狗显得她很不高级很没格调。   最主要的是,她这张脸每天都要往上砸各种高奢小众护肤品,紧实的身材也是牺牲早上的睡眠跑到公园锻炼的结果,还有这经不得撕扯的小洋装,逼得她收腹挺胸的细高跟鞋……   她特么的从头到脚都生的养的太昂贵了,就这么光天化日的亮出来可得低调,可不能惹事!   周垚擦净了手,拧开护手霜仔仔细细的将手涂了一遍,连指缘都被滋润到了这才满意的扬了扬眉。   嗯,外面众目睽睽之下,才是她的战场。   ~( ̄▽ ̄)~*~( ̄▽ ̄)~*~( ̄▽ ̄)~*   这个小厅能容纳百号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被周垚学校的同学托关系包个场,把同年级十几个班的单身男女们聚拢在这里,名为叙旧,实则是内部自产自销。   此时厅里最中间的那撮人里,当年的班草路明和未婚妻正被七八个校友包围的密不透风,倒是一点不像老同学联谊,更像是路明伉俪的亲朋见面会。   只是居然没有一个人产生质疑——路明和周垚分手一个来月,却对如此介绍身边的女友:这是年初就开始交往,关系稳定的未婚妻。   已经踏进门口的周垚虽瞧不见路明的正脸,耳朵却没聋,听得真真的。   直到错落在四周三五成群的校友,发现了正从门口走来的她。   哇,来势汹汹,盛气凌人,这哪像颜面尽失的前女友,分明是前来讨伐的正室。   议论声瞬间就炸开了。   “看,周垚!”   “我靠,这是要正面撕了!”   “本来就是路明不对,带着未婚妻来已经够恶心人了,还说年初就开始交往,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你看周垚那鞋,再看人家未婚妻,待会儿要真动起手周垚一准撕不过……”   “用的着你操心?瞧……”   十几步的距离,两个男同学已经不约而同脱下外套挂在手臂上,不动声色的靠过去。   方才洗手间里的女同学甲这时候加入进来:“呦呵,黑寡妇功力不减当年,这么快就有护花使者了!”   另一女同学怼了回去:“喂,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嘴上积点德。”   女同学甲:“我怎么不积德了!”   “其实我觉得周垚人挺好的,同学谁有困难跟她开口也都帮……听说咱们有个同学去年家里有点困难跟大家借钱,就周垚最痛快,当天就给取了三万块。”   眼瞅着周垚已经走进包围圈,众人边说边靠过去。   反观周垚,她这一路走来,脸上始终挂起微笑——本来么,她临时换了这种女王范的口红颜色,为的就是输人不输阵,落落大方的上前寒暄送上恭喜。   她还不忘掏出手机,食指哗啦了几下就精准无误的点开路明的微信。   路明的微信响起时,正巧他回过身,隔着人群和她的目光对上,先是一愣,转而就见周垚微笑着扬了扬手机。   路明低头一看。   一个红包。   还有留言:【现金没带够,恭喜啊!】   路明身边有几个眼尖的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表情夸张的立刻将这消息群发给一批校友。   一传十十传百,同学们瞬间都沸腾了!   众人齐刷刷包围上去,却又小心比让开一条路——周垚通往路明的路。   周垚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迈出去的脚还来不及收回,就听到一个当年隔壁班女同学的小声呐喊:“周垚加油!”   旁边一个更直接:“灭了狗男女!”   “……”   周垚都惊得要出戏了。   她和路明算得上是和平分手,说有不满最多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劈腿”□□,这么多年同学,感情不在仁义在,路明提前也不打个招呼,险些害她丢人,实在让人生气!   但刚才一番心理建设,气早被她压下去一大半,心想着落荒而逃太跌份,索性正面走向老相好,顺手发个“祝福”呗。   呃,可看周围这阵仗,怎么像是聚众下注斗鸡比赛啊……   大家不会以为她要棒打鸳鸯手撕渣男小婊砸吧?   她人都走到这里了,也不好走到半路就掉头崩坏人设啊……   这时,手机震了两下。   周垚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彼岸的路明,竟然收回脚,在众目睽睽之下刷开微信。   【你什么意思?】   路明没收红包。   “……”   周垚抬起头。   这下她终于看清了路明的正脸,脸色阴沉,眼睛喷火,而他身边的几个同学也都齐刷刷的望过来,带着震惊,带着谴责。   什么意思,当然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包了666元,够有诚意了吧?   难道……不会是嫌少吧?   周垚皱了下眉,飞快的又补了一次,888元。   想了想,又把上面的666元删除。   不过平心而论,她和路明大学四年关系不生不熟,不过就是前阵子“来往”了一个月,这情分掂量起来真未必值888元。   周垚周围也有那么几个脖子长的,伸头猫到周垚身后,一瞟,哇靠……   众校友的手机又一次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周垚面上虽镇定的挂着一丝不苟盛气凌人的妆,心里却是一囧,见路明不再低头看手机,而是死死盯着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看来除了甩人民币当“祝福”,口头表达也是需要的:“好久不见。啊,恭喜!”   “……”   同学们又是倒吸一口气。   路明都要冒烟了。   幸好几个相熟的眼疾手快,有的找借口把路明拉开了,有的顺手带走刚读懂剧情却不知如何是好的“未婚妻”。   路明被拉的越来越远,背影沉重,笼在身边的几个男同学就像是几片乌云。   周垚没有看过去,主要是几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也围了上来,她的视线也不会拐弯,又自觉这次她做的十分大气体面,多递过去一个眼神都显得拖泥带水,转而就和老同学们叙起旧。   谁知正聊得起劲儿,手机又震了。   周垚低头一看,消息窗口正来自当年同宿舍至今还是死党兼闺蜜的任熙熙。   这姑娘今天起晚了,这才赶到,周垚还以为是想让她出去接一下,谁知点开聊天窗口,又吓了一激灵。   【垚垚你快出来,你和路明的合照被人挂在门口示众了!】   “……”   ~( ̄▽ ̄)~*~( ̄▽ ̄)~*~( ̄▽ ̄)~*   这唱的哪出?!   心里飘过一串问号和震惊。   周垚立刻合拢手机,对几个女同学笑了笑说:“笨蛋熙熙到门口了,可是找不到地方,我先去接她。”   话落,周垚不紧不慢的走出小厅。   不紧,不慢……   任熙熙又发来消息:【对面!】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周垚一路飙向南厅,任熙熙正在那边小厅门口神情焦虑地徘徊。   周垚冲上去:“讲重点!”   任熙熙慌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偷偷摸摸的从一个巨型盆栽后面拉出一个1:1的人形立牌——赫然是周垚和路明一起的合照。   下面豆大一行字:【有情人婚恋网,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最上镜情侣奖】   周垚的思路断了一秒,这才想起来,刚才飙过南厅门口时好像也见到类似的情侣人形立牌,仿佛是这婚恋网正在这里搞活动?   “……”   成群结队的问号又一次飘过,周垚很快抓住一个。   等等,这照片好像是大学时他们一帮同学去爬山时留下的,当时她还没和路明交往,特么的怎么就上了婚恋网了……   最主要的是,这网站怎么拿到照片的,难道路明发到校内盗用了?   周垚正双手环胸的琢磨着,身后就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   侧头一瞄,几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已经跟上来围观了。   “哎呦,这,这谁干的啊?”   “有情人婚恋网站……垚垚你和路明什么时候……”   “都同学,还婚什么恋什么网啊,搞错了吧?”   周垚调回视线,歪着头:“不过这照片拍的是真不错,构图,选景,拍照技术,还有颜值。唯一的问题就是……诶,我那天怎么素颜啊?”   “……”   “垚垚,你就不怕路明那头发现啊?人家可带着未婚妻来的……”   周垚一脸莫名其妙:“这要是我干的也会选近照啊,再说发现就发现呗,都陈年旧事了。”   “等等,垚垚你看——‘最上镜头情侣奖’。”   周垚不禁挑眉,呵,还得奖了,那奖金呢,奖品呢?   就在这时,一挂着婚恋网胸牌的工作人员从南厅走了出来,正要上前询问。   “请问这位小姐……”   周垚缓慢地将其打断:“我先问你,你们是怎么拿到我的照片的?这算侵犯肖像权吧?”   工作人员一愣,立刻看向人形牌,又看了看周垚……   这这这……一个是清秀佳人,一个是妖艳贱货,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人啊?   可这来势汹汹理直气壮的样子……   哦!该不会是敌对网站派来砸场子的吧?   工作人员:“是这样的这位小姐,我们所有的广告牌都得到过当事人的授权,都是我们网站的会员。”   周垚一下子笑出声,转而回头对几个同学道:“好了好了,大家先回吧,我先去处理一下私事。”   话音方落,周垚就一眼揪住躲在几人身后的任熙熙。   “熙熙,走!”   不由分说,周垚一手拖住人形牌,越过工作人员,直接杀向南厅。   工作人员阻拦不及,周垚转眼已经冲进敌营,放眼一望,诺大的南厅会场布置已到尾声,七、八个工作人员分散在四周各司其职,看装扮都不像是管事的。   工作人员追了上来时,就听周垚声音不高不低的说:“把你们负责人叫出来!”   几名忙碌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望了过来。   只见周垚一腿笔直一腿微微岔开,一手拎着链条包和手机,另一手捏着人形立牌,目光如炬,气势如虹,还涂着那个颜色的口红。   大家瞬间有了共识:嗯,这主可不好惹……   ~( ̄▽ ̄)~*~( ̄▽ ̄)~*~( ̄▽ ̄)~*   不到半分钟,工作人员就将负责人从南厅小门里请了出来。   周垚背对着来人故意等了几秒才回头,为表蔑视眼神还从下往上看。   可是怎么说呢,这一眼,也忒赏心悦目了些。   先是皮质考究的意大利男鞋,然后是一双……   嗯,包裹在西装裤下的大长腿。   那长腿迈开,颇为从容,跟在身后的工作人员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   待走近时,周垚的目光也正越过那身西装,窄胯,往里收的腰身,宽肩,一抬眼,正对上那张面容。   帅。   饶是如此莫名其妙的时刻,这个字也是毫不客气的撞进脑海。   只是,帅的有点……眼熟?   周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只听到身后任熙熙一声低呼:“啊,啊,房……房……”   房……?   周垚回了下头,对上任熙熙像是被猎物的小动物一样无辜而慌张的神情。   通常能让任熙熙吓出原型的无外乎一件事:没钱,被催债。   比如刷卡透支,还不上卡债。   比如亲戚办喜事,拿不出份子钱。   哦,最近还有一样,拖欠房租,出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撞见房……   “……东。”与此同时,任熙熙终于吐出最后一个字。   哦,房东。   “……”   等等!房……东……?!   周垚一下子转回来,撞上来人微微挑起的眉梢下,淡漠的目光。   0 0咦,怎么是房东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求支持,求收藏!   开文大吉,送红包~~么么哒 ☆、Chapter 2     四月中旬,起风了,雾霾散尽,露出如同棉絮的白云和少有的嫩蓝色,和煦温柔的日光照着整个城市含苞待放。   姑娘们一个个披上战甲,有的穿上小短裤秀养了一冬的大白腿,有的穿上了花裙子显摆骨感纤细的脚踝,搅得小伙子们心潮澎湃。   某酒店南厅的休息间里,周垚正双手环胸双腿交叠的端坐着,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将形势揣摩了一遍。   结论就是,很好,非常好,歪蕊顾得!今天可真是一出大戏!   周垚自小到大经历撕逼无数,大多时候都是在和老师们斗争:十八岁以前带妆上课得化裸妆,化妆出门在她看来一向是优良传统文明礼仪。   十八岁以后上了大学,斗争的题目就变成了:化多浓的妆才适合出入校园?   自然,她也没兴趣将自己化成京剧花旦脸,再说以她的气质就算化得再浓也不像是出来卖的啊——那得多贵啊!   直到毕业,周垚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顶着一张“人尽可欺”的清水脸被人指责是“招摇撞骗”了,既生妖艳贱货的灵魂,也该表里如一才是。   可你看看现在,眼下这叫什么事?   因为照片被盗用而撕逼,人家还反过来怀疑她——   这不,周垚刚坐下,抿了一口工作人员端上来的茶水,气还没压下去呢,就听到这位在旁边小声问她要“身份证明”,还说他们网站的会员都是经过实名认证的,需要上传电子版身份证。   周垚眉头一蹙,眼神一暼,把话接过去:“你是不是觉得照片上的人不像我?”   事实上,她还真没带身份证。   那工作人员一噎,也不好直接说“是”,转而就将眼神瞄向一边。   周垚也跟着望过去。   房东先生已在桌子另一头坐定,并递过来一张名片。   随着这番动作,那一身十分贴合的西装恰到好处的更加往身上贴紧,瞬间将体型和肌肉轮廓勾勒出来。   周垚只扫了一眼名片——“仇绍”,接着眼神便撩了过去。   嗯,略微凸出的眉骨,据说这是权贵的象征;鼻梁丰隆贯顶,眼秀藏神,眉秀且有神采,啧啧,此人大约财运亨通,身边总有贵人相助。   周垚第一眼看男人,是看帅,方才在厅里惊艳过了,这第二眼就得看面相了。   有的帅哥面带桃花,有的帅哥面带财运,有的帅哥面中藏奸,周垚的恋爱运一直畅通无阻,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拿不下的,这和她的眼光品位直接挂钩。   哦对了,还有他这小麦色的皮肤,怎么看怎么高级,像是在夏威夷、马尔代夫晒出来的,而不是北戴河。   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已从工作Ipad中调出一份会员资料递了过去,仇绍伸手接过,骨骼分明且修长的一双手就这样露了出来。   周垚盯着看了两秒,抬眼时,却正略过他略微弯起的嘴角。   直到对上那双黑眸,却不见里面半点笑意,显然这是一副用来应对客户的神情,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   仇绍:“请问,怎么称呼?”   周垚:“姓周,周垚。”   周垚和这位房东先生从未像现在这样面对面交流过,她和任熙熙是向一对仇姓夫妇租住的,和老两口关系还不错,只是听邻居们说过二老有一个长得闷帅的儿子,却始终未能得见。   倒是任熙熙前阵子撞到过一次,绞尽脑汁才形容出四个字:“惊为天人”。   听闻“周垚”二字,工作人员明显一愣,这和她刚才调出的会员资料同音:“请问是不是三个土堆在一起那个垚?”   真是没文化,而且一点都不讲究……   周垚顿了一秒,笑的客套极了:“是的,的确是鑫森淼焱,垚犇猋骉,羴掱矗品晶皛厽……的那个垚。”   工作人员一脸懵逼,嘴里重复念叨着,还以为是什么名诗名词。   周垚已经调开视线,正抓住仇绍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微微抬起的眼皮上露出一道深褶,迷人极了。   哎呦,听懂了?   ~( ̄▽ ̄)~*~( ̄▽ ̄)~*~( ̄▽ ̄)~*   听是听懂了,只不过笑却不是因为三个小土堆。   仇绍今天的精神实在不好,前阵子出国处理一些事,前两天才飞回来,正在倒时差,早上那杯Espresso此时正在胃里翻腾,心跳比往常快些,人也有点亢奋,只是眼皮子睁着有些疼。   一直到方才坐定,仇绍的记忆都有效飘忽,觉得眼前这女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那猫在角落里的任熙熙他是一早就认出来了,相比另一个租客周垚,仇绍没有正面见过,却三不五时从爸妈口中听到,可以说是十分中意。   提的次数多了,仇绍也就记住了,前不久正好有个机会遇上,是在小区外的一家咖啡厅里。   当时仇家楼下的一户正在装修,仇绍怕吵,一早就在咖啡厅里找了个卡座处理公事,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咔咔咔”清脆的高跟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仇绍抬眼,只见迎面走向柜台的女人妆容精致,皮肤很白,身材窈窕,是个顶漂亮的女人,只是难以分辨那白是粉底还是本来的肤色,那美是因化妆技巧太神乎其技,还是因为天生底子好。   只是这样一眼,仇绍便垂下眼皮。   谁知目光凝聚在资料上不过一秒,就又听到“咔”的一声,伴随着一声女人的低叫。   仇绍下意识看过去。   柜台前的女人崴脚了。   那块木地板上正好有快破损,凹进去一个小洞,不大,最多也只能容纳女人的高跟鞋细跟……   偏巧不巧,那女人踩了进去,身子一歪,腰身向前一拱,紧身的短裙一下子绷在挺翘的臀部。   而原本搭在肩上的发梢也向前滑去,露出一小片背部肌肤,白白莹莹,仿佛凹凸不平的沟壑中露出的一块白而润滑的鹅卵石。   这一眼,仇绍看了足足两秒。   那女人反应极快,作风果断,也不蹲下身去解救高跟鞋,更不允许自己沦入狼狈,发狠的将深陷的那支脚用力向上一抬,鞋跟倏地就拔了出来,还蹭掉了一小块木皮。   然后,她就心安理得的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咖啡,走出咖啡厅。   当天傍晚,仇绍处理完公事,准备返家,谁知刚走出咖啡厅,又听到那一阵“咔咔咔”。   那女人就走在他前面相距二十几步,不仅和他走进同一个小区,还走进同一个单元门,而且像是在赶时间,速度虽快,双腿却向里夹着。   等仇绍走进单元门,那女人已经上楼了。   高跟鞋声在二层戛然而止,“碰”的一声是关门声,仇绍在一层拿钥匙开门时才发现,原来是他们家的租客之一。   ~( ̄▽ ̄)~*~( ̄▽ ̄)~*~( ̄▽ ̄)~*   这段记忆突然冒了出来,仇绍虽猝不及防,抬眼间却开口道:“资料我看过了,的确是这位周小姐。”   这话是对着工作人员说的,眼睛却望着周垚。   周垚:“你看得出来是我?”   眼神不错啊,这样都认出来了。   仇绍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很清楚。”   这边工作人员思路顿时断片,盯着那身份证电子版反复辨认。   只听仇绍又道:“周小姐,和你一起报名的路先生的会员号也经过了实名认证,请问二位是否将身份证的电子版交给过其它人?”   周垚一想,哦,这恐怕是没有。   她和路明既没有一起办过旅行签证,也没有一起办过联名卡,彼此的身份证不可能经过对方的手,何况这个冒名者还能拿出那张合影……   “或者,周小姐再问问这位路先生?”   仇绍话音方落,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   门板推开,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带路的工作人员、方才和周垚一起发现照片的女同学之一,以及另一个当事人路明。   周垚回过头,目光正对上路明的,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瞬间晃过一个可能。   他们交往那一个月,有那么几次曾凑在一起打游戏,一打就是几个小时,莫非路明趁她不注意拍了她的身份证?   呃,如果这种荒谬的假设成立的话……   ~( ̄▽ ̄)~*~( ̄▽ ̄)~*~( ̄▽ ̄)~*   在来的路上,路明已经送同学口中得知事发经过,找相熟的同学先绊住他未婚妻,便赶了过来。   起先路明心里是蒙圈的,来了一看那突兀的人形立牌,竟有两秒钟的迟钝。   那张照片还是大三拍的,十几名校友约好了一起去爬山看日落,当时的周垚正好是空窗期,上一任男朋友光荣退役,下一任的名额还有一大堆男生在排队。   事实上在那之前,路明眼中的周垚一直面不离妆,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女生,大好的青春被化妆品盖了一层的化学原料。   直到相约爬山的那个清晨,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清澈的姑娘出现在队伍中,身上是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脚上踩着白球鞋,头发束成马尾,零碎的几缕头发落在鬓边,随着微风在唇角浮动。   路明一照面就愣了。   后来路上见一个学弟走到她身边,神色紧张且有点小兴奋的在说什么,路明脚下快了几步,这才听到那学弟问她,“周垚学姐,请问你对下一任男朋友有什么硬件要求嘛?”   路明当即傻了,竟然是周垚!   然后就听周垚说:“就一条,年纪不能比我小。”   说这话时,周垚侧过头望向学弟,那眼里分明是拒绝,可脸上却带着笑,眼角向上勾着。   那学弟看着看着,一脸傻笑。   后来到了山顶,一群人不知道谁先提议的开始自由组合双人照,轮到路名时,他刚走上前准备开口,周垚恰好转过身,光洁的额头和面颊迎着那余晖。   她笑着说:“班草,来一张吧?”   ~( ̄▽ ̄)~*~( ̄▽ ̄)~*~( ̄▽ ̄)~*   路明一阵恍惚,工作人员叫了他两声,他才如梦初醒。   他下意识看向正歪着头看他的周垚。   依然还是那个周垚,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粉墨登场的姑娘,交叠着双腿,悬空的脚轻微晃动,仿佛在调情似的撩着,事实上只要她不耐烦就会不自觉地做这个动作。   之后那几分钟,路明都在走神。   但大抵弄清楚情况,有人以周垚和他的实名认证了两个账号,还报名参加了这家婚恋网搞的配对成功活动,并获得了最佳上镜奖。   这时,就听到周垚问道:“有奖金?”   “没有。”回应她的是道低沉的嗓音。   “有奖品?”   “一套床上用品。”   隔了一秒,周垚又问:“不是你报的名吧?”   路明一个晃神,这才反应过来这句是问他的,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周垚对面,那个负责人一身西装革履,神情很淡,也正看着他。   路明摇头:“不是我。”   ~( ̄▽ ̄)~*~( ̄▽ ̄)~*~( ̄▽ ̄)~*   不是路明?   这一点周垚倒是不怀疑,本来也不像是路明会干的事,可是他怎么一点也不生气,打一进门就发呆发傻?   周垚古怪的看了路明一眼,脑子飞快转动,很快进入正题。   “请问,通常这种报名活动难道不需要本人亲自出面,以便核查是否冒名顶替吗?仇先生,恕我直言,贵网站这种不负责的行为真的给我和路先生带来很大的困扰。事实上,今天正好是我们学校一年一次的同学会,就在对面厅,路先生的未婚妻也来了。好在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万一被大家撞见了,先不说路先生的好事会被你们搅黄,还有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名誉呢?”   言下之意,就是赔偿,而且决不能一句“对不起”就能交差了事。   仇绍依然是那不紧不慢的语速:“关于路先生这边,我们网站已经有进一步的补偿计划。”   他将一张名片递到路明身前的桌面,又道:“这家婚庆公司和我们网站长期合作,路先生和未婚妻对婚礼有什么要求,都由我们网站负责。如果路先生觉得有必要,我们也会郑重其事的向你的未婚妻解释并道歉。”   听到这里,周垚渐渐挑眉。   滴水不漏啊,一般人听到这里大概会觉得因祸得福了吧?   这时,就见仇绍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眼中掠过一丝浅笑:“至于周小姐……”   “有什么需要补偿的,条件尽管开,只要能将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我们网站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随便她开?万一她开口要个名誉损失费一百万呢,照给不误?   明明针对路明的补偿十分明确,怎么到了她这里范围一下子拉大了?   周垚不免阴谋论起来。这番话表面上听很大方,而且充满诚意,实际上还不是将难题抛给她么?   她若是知情识趣得饶人处且饶人,就会降低对这家网站的补偿要求,她若是蛮不讲理,就会狮子大开口,这让外人看见了只会以为她欠缺家教,吃相难看。   嗯,到底是经商的。   思及此,周垚笑了,像只小狐狸:“补偿嘛……我还没想好。说实在的,这太难为我了。不如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谁知话才落下,休息室的门就被人“碰”的一下推开。   粗鲁急切之极,周垚竟然一点都不诧异,她用后脑勺都看得见从门口冲进来的就是路明的未婚妻。   就听平地一声吼:“路明你对得起我吗!还有你,狐狸精!”   周垚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已飞快起身,绕过桌子向对面跑去,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住目标——仇绍。   而且,周垚清楚地看到仇绍也站起身,原本望着门口的目光,在她跑过去时迎了上来,修长的双手缓缓抬起,像是要迎接什么。   周垚放心了,彻底放心了。   但她也低估了路明未婚妻的战斗力。   人家穿的好歹是平底鞋,飞快冲过来要情敌她自然是要不顾一切了。   于是,就在周垚即将够到救星的前一刻,她后脖颈的汗毛已经清晰的感觉到抵达后背的那双魔爪。   这要是撕下去,她会不会裸奔啊!   刹那间,周垚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只是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臂被一股力道抓住,身子跟着向旁边倾斜。   周垚下意识侧头,正瞟见错过的魔爪,脚下一歪,鞋跟断了,后背却被一条手臂用力托住。   等她借着那支撑单脚站稳时,早就紧紧搂住人家的腰了。   周垚呼出一口气,双手却不松开,惊魂未定间感受着这十分适合搂抱的腰围,触手所及的是这片西装布料的高级触感,鞋跟断掉的那只脚正点着脚尖活动脚腕。   哎呦,这西装下面的身材可真结实!   嗯,这气味也挺干净清爽的,一定晨浴过。   高度也合适,力量也够稳。   不错,不错……   再看路明的未婚妻,魔爪已经三次脱离路明的控制,要往他脸上扑腾,最后一巴掌还打偏了,只好掩面夺门而出。   路明脚下一顿,回头望来一眼,那眼中写满了周垚看不懂的东西。   然后,他就追了上去。   周垚立刻翻了个大白眼,冷笑一声这才微微抬头。   正对上那居高临下回望她的漆黑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月没开文日更了,有点不适应日更的作息了,正在调整,暂定还是下午时段更新,更新的时候会去微博吼一声哒!   谢谢亲们的支持,多撒花多更字,这章五千多写的真的好累啊! ☆、Chapter 3     【章前语】   你知道么,在有一些族群里,精子是由卵子支配的。   比如说栉(zhi)水母,就是那种在深海中飘飘荡荡,看上去很美叮你一口就致命的小家伙。这个物种不仅雌雄同体、自体受精,尤其当几个精子同时进入一个卵子时……哦,人类的精子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不会继续发育的,但栉水母却能自产自销,多精多受( ̄▽ ̄)~*。   【正文】   路明的未婚妻前脚跑出去,路明却没有第一时间追上,还回头望过来一眼,眼里情绪复杂,慢了一步才追出去。   得,估计追上了也没好果子吃。   周垚立刻翻了个白眼,从秀气的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唧。   下意识抬头时,她仍维持着这个“抱着靠山”的姿态,不防却撞进一双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漆黑眸子。   ——仇绍。   艾玛,真是无死角帅哥,这个角度仰视,居然也没有丝毫的破坏美感。   啧啧,喉结也长得那么萌……好想咬……   可周垚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没露出一点色相,低调的装逼,不动声色的装洋蒜,这套功夫她早就熟能生巧。   周垚又看了仇绍一眼,仇绍未动声色,只是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扶正,等周垚的重心脱离开就抽了手。   可周垚的一只手却仍抓着他的西装外套的袖口,虽只是小小的一角。   断了一个鞋跟,周垚不得不将那只脚高高踮起。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睫毛像是小扇子忽闪忽闪的,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谢谢,仇先生。”   仇绍似乎扯了下嘴角:“不客气。”   说话间,视线缓缓下垂,略过袖子上的两只手指头。   周垚也顺着看过去,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没事,我能自己站……”   她边说边将手松开,那片布料已经被她捏出一道褶。   谁知下一秒,周垚的重心再度倾斜……   她微张大眼,一副惊讶的神情,倒吸口凉气的功夫就向后栽去。   原本就没有离开太远的那条手臂,又一次圈了上来,这回不仅圈住了周垚的背脊,一只大手还握住她的上臂。   一直站在一边想上前帮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工作人员,一连目睹周垚两次“入怀”,当即傻眼,她甚至清楚地看到老板在第二次扶住周垚时,一闪而过的微妙神情。   而一直缩在一边的任熙熙,早已不忍直视的将头转向一边,还用一只手手盖住眼睛……真的很不想认识她啊(/▽\\)……   周垚第二次站稳,抓着仇绍袖子的手再也不松了,小心的走回椅子坐好,这才捏了捏那道褶,象征性的要将其抚平。   仇绍的目光缓缓向下滑,落在断掉鞋跟的那只脚上,脚趾细白,微微蜷缩着,顶端的蔻丹半遮半掩。   “去买双6号的女士高跟鞋。”   这话自然是对工作人员说。   谁知下一秒,就听周垚说:“等一下。”   仇绍注视着她,神色淡定:“今天的事责任都在我们公司,我们理应赔偿。”   周垚:“我没说不要赔偿啊,只是我从不收别人送的鞋。对了……”   周垚边说边打开包,从里面的名片夹里翻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转头对工作人员道:“我只穿这个牌子的鞋,6号,鞋跟要七公分左右的,谢谢啦!哦,至于鞋钱,我该怎么转账给你呢……”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仇绍。   仇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转而掏出手机,拇指划过屏幕解锁,落在一支付软件上。   进而就听到周垚说:“哦,那就加个微信吧!”   工作人员:不是我去买鞋吗,为啥不转给我……   任熙熙:我什么都没看见(/▽\)   仇绍:“……”   ~( ̄▽ ̄)~*~( ̄▽ ̄)~*~( ̄▽ ̄)~*   豆腐吃了,微信也加上了,虽然破费了一双鞋钱,周垚总体还是觉得很满意的。临走前,周垚还得到了仇绍一句保证,等她想好补偿措施就联系他,随时恭候。   周垚自然不怕仇绍不认账,她住楼上,房东一家三口就住楼下。   正这么想时,周垚已经穿着一双崭新的高跟鞋,和任熙熙一起站在酒店大门外等车。   周垚和另一资深闺蜜韦若约好了小聚,原本下午无事的任熙熙却赶着去银行转账,一副生怕仇绍晚上回家会将白天见过她的事告诉父母,让二老想起她还没交房租的模样……   任熙熙叹了口气,一想到钱就满脸惆怅,每逢月初就得迎驾大姨妈,到了月底又要被卡债这个小婊砸折磨的不成人形。   任熙熙耷拉着脑袋,目光正好落在周垚那双骚包的高跟鞋上。   周垚心情似乎不错,一脚在原地打着拍子。   任熙熙终于没忍住,小声问周垚:“垚垚,刚才……你是故意的么?”   “嗯?”周垚转过头,面上的妆容无懈可击:“什么故意的?”   虽说任熙熙和周垚大学时期就相熟,可严格来说任熙熙见周垚素颜的时候更多,看着就善良——只要周垚不开口。   像是现在这样浓妆艳抹,任熙熙乍一撞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哎,连她一个姑娘家都看着心动,小狼狗们可怎么把持得住啊。   尤其是,还被化着这样眼妆的周垚望着……   任熙熙讷讷道:“就是你第二次‘不小心’摔倒……”   哈?第二次?   周垚明显一愣,怎么问这个?   再一看任熙熙眼神闪躲,周垚顿时明白了。   “哦,你是说我那像是假摔?不啊,我是真没站稳。”   任熙熙:“啊真的啊……”   周垚斜了她一眼:“废话,我没事干嘛假摔啊,万一仇先生反应慢,或者故意使坏不扶我,我损失的就不是一双鞋了。我才不会做赔本买卖。”周垚理所应当道。   任熙熙:“仇先生不像是这种人啊。”   周垚没应,顿了一秒问:“为什么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故意的?”   “也,也不很像……”   任熙熙腹诽,还不是因为你平时作风辛辣豪迈,今天还吃人家仇先生的豆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周垚突然说:“哎,都怪我爸妈。”   任熙熙没反应过来。   周垚一脸认真:“说起来,当年是我妈妈不愿意顺产,在公安医院做的剖腹产。你知道的,剖腹产的小朋友的脑袋没有经过妈妈的产道挤压,长大以后平衡感都会很差。我的左脚就是习惯性崴脚。”   任熙熙突然局促起来:“……呃,这样啊,那是我错怪你了。”   谁知周垚望着天空,片刻间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哦,不过你提醒我了,假摔这招倒是不错,不过需要勤于练习,提前还得掰一下鞋跟……嗯,脚指甲油也要选个骚气的颜色。”   任熙熙:“……”   ~( ̄▽ ̄)~*~( ̄▽ ̄)~*~( ̄▽ ̄)~*   周垚闺蜜韦若的父亲曾经和个年轻姑娘出过轨,韦若着实恨他好一阵子,幸好他后来改邪归正,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一家人得以团聚。   相比之下,周垚的父母活的更加放飞自我,不约而同的出轨,也没瞒着对方,算是协议离婚,离婚后各自又踏入新的家庭,并将一家三口曾经一起住的房子过给周垚——若是这笔房产归于出轨双方任何一方,彼此都会不满,索性留给唯一的女儿,纪念他们曾到此一游。   那一年,周垚刚刚成年,失去了原本还算完整的家庭,得到了一处房产。   除了周垚曾远嫁美国的母亲在洛杉矶住过几个月,此后这些年她基本被放养了,只除了每个月定期存入户口的两笔钱。   大一刚开学,周垚就成了小富婆,拥有了第一个Chanel;大学还没毕业,周垚已经收集了五十个包包;毕业后这几年,周垚也没去上过班,盘了个店面,将五十个包包摆进去卖二手。   起先只是玩票兴致,谁想到后来经营的还不错,又有稳定的二手包货源,这家店一直开到现在。   至于那套房子,前两年被周垚变现砸进店里,主要是因为里面有曾经一家三口的诸多回忆,她一个人住着太堵心。   从卖掉房子的那天开始,周垚就决定要做个只追求快乐的女人,还找到了让自己最能快乐的方式——只恋爱,不结婚。   男人就像是那些钱,那套房,早晚会离开,一个走了一个又来,无论是小鲜肉还是老腊肉都会不断的更新换代,就像钱包里的钱,花完了,还能再赚。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周垚的资深闺蜜韦若结婚、产子。   韦若老公黎大毛不仅生得英俊,事业也经营得不错,和韦若夫妻关系和睦,竟然没有出过轨?!   这是周垚的脑回路消化不了的。   ~( ̄▽ ̄)~*~( ̄▽ ̄)~*~( ̄▽ ̄)~*   周垚歪在韦若家的沙发上:“一个人怎么可能永远只喜欢一个人呢,这太违背人性了,每天都吃山珍海味也会腻啊。你们家大毛不正常,有空带他看看脑子。”   这自然是玩笑话,韦若听了也不在意:“那是你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遇到了,就算以后变心了,也认了。”   又是这个理论,周垚听了就想翻白眼。   在遇到黎大毛之前,她还和韦若约法三章过,不结婚,但要一起怀孕一起生孩子,还要生“同一个男人”的孩子,就是去精子银行买同一个男人的,做试管婴儿。这样一来,两个孩子就是兄弟姐妹,长大了彼此之间能有照应,还有两个妈妈。   这是多么牛逼轰轰的一件事啊,感觉等老了进了养老院,还能以此为谈资四处吹嘘。   谁知半路杀出黎大毛,把韦若拿下了。   周垚心里那叫一个窝火,深受背叛。   不过黎大毛基因还不错,生的儿子白白嫩嫩可口极了。   周垚忍不住把干儿子抱过来开始逗。   才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已经有了基本的审美,见到周垚就盯着看,目不转睛。   周垚挑眉对他笑,他就立刻不好意思的低头。   周垚忍不住夸,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前途,眼光极好,又好色好的很有格调,是个好胚子。   韦若刚收拾完屋子,凑过来问:“等等,你刚才说今天遇到的那个极品,是什么人来着?”   周垚漫不经心的细数:“我房东,住我楼下,又高又帅,有多少钱不知道,好像是那个什么婚恋网的大股东之一,股份仅次于大老板,呃,所以应该也算是个小老板吧。”   “人品呢?性格呢?”   “我哪知道,又没打算下嘴。”   韦若诧异:“你居然放生?!”   周垚“嘿嘿”一乐:“我有原则吧!哎,不放生不行啊,我还得租人家的房子呢,可不想被扫地出门,熙熙也会被我连累的,再说他爸妈人也挺好的……不过我就算不吃,也会闻闻的,今天才摸了一把嘻嘻(*^__^*) 。”   可惜以后摸不着了,真不想洗手啊……   韦若:“……”   韦若扭过头,沉默了好一阵才正事:“哦,对了,你还记得上次在我们小区撞到的那个商先生吗?”   商先生?   周垚收回逗弄干儿子下巴的手指,歪着头想了一下。   哦,大约半个多月前,她来找韦若,手里还拎了一口袋的书,姿势有些狼狈。   迎面正走来一个模样端正,气质忧郁的男人。   周垚才拨冗看了一眼,手里的塑料袋就很争气的自动裂开一条大口子,“哗啦啦啦啦”书散了一地,有两本还掉在人家脚上。   周垚连忙道歉,刚要去捡,那个男人已经先一步蹲下去收拾残局,顺便将周垚那一起掉在地上的手机也捡了起来。   最后,男人还抱起那摞散,帮周垚送到韦若家门口,周垚这才知道他和韦若是隔了几层的邻居。   思及此,周垚道:“记得啊,大约一米八吧,衣着品味不错,不是那种很骚包的牌子,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声音蛮好听的,牙齿也很白,眼神嘛像是一湖水,也许藏了很多往事……”   韦若:“……”   你观察的太仔细了吧……   周垚:“咦,怎么突然提起他?”   韦若:“……哦,那位商先生说想认识你,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要不要见……”   不等韦若说完,周垚就一个翻身坐起,头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发尾卷着撩过胸前,一双眸子霎时光彩夺目。   “见!这块肥肉老娘吃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种子选手一号,商陆先森登场~~   大家五一节快乐啊~~该玩的玩该吃的吃,穿上花裙子呀,么么哒!!! ☆、Chapter 4     说见就见,周垚是个行动派,盯着韦若拿起手机打给商先生约时间。   没想到商先生也是个果断的人,和韦若聊了没两句,就约定在小区外商底户的一家日料店吃晚餐。   事情一成,周垚就发了个微信给任熙熙:【宝贝,我今晚有大餐,你自己吃吧么么哒。哦,我会给你带寿司回来当宵夜哒~】   这不是周垚第一次鸽任熙熙,任熙熙也习惯了,周垚虽经常重色轻友,却是个凡事都有交代的人。   任熙熙很快回:【→_→嗯啊,再加一份白果。】   ~( ̄▽ ̄)~*~( ̄▽ ̄)~*~( ̄▽ ̄)~*   下一刻,周垚已经扔掉手机飞奔进韦若家的洗手间,卸妆,做面膜。   韦若这里什么护肤品化妆品都有,偶尔有缺的也会被周垚补货。   一年前和周垚交往的欧洲小众护肤品买手,就是个品味独到且对东方女性皮肤研究透彻的达人。   只是交往期间周垚和他的话题都是围绕女人如何护肤,对方见周垚对他这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渐渐也就作罢了,转做普通朋友,直到现在还在帮周垚四处淘货。   能和前男友们都转化成互相利用的关系,主要是周垚利用人家,这一点韦若一向佩服。   韦若捧着Ipad跟进来时,周垚已经露出原本那张清水,刚小心谨慎的把“前男友面膜”贴服在脸上,上面的洞洞露出一双多情好看的大眼,眨巴眨巴,下面的洞露出红艳艳的唇,上午用的那款唇膏还有残色,一时间很难卸干净。   身经百战的周垚已经从一堆护肤品和化妆品中捡出自己需要的摆在一堆,望着镜子里的韦若,说:“你那个红色的荷叶边连身裙还在吗?”   韦若:“你要穿红色?”   周垚:“不然呢?”   韦若从Ipad调出一个视频,摆在周垚手边:“这个最近特别火,说第一次见面联谊女生的最佳装扮。”   哦?现在斩男都有视频攻略了?   敌人很强大嘛!   周垚一边按着面膜,认真安静的看了一遍,心里踏实了。   “哦,原来是日本女生的斩男攻略啊,在沙文主义国家还是够用的,但未必完全符合本国国情啊。二十来岁的小女生用来对付二十来岁的小男生绰绰有余了,遇到Boss级的就傻逼了。”   周垚在嘴唇涂了一层润唇膏,继续道:“首先,齐刘海虽然减龄,但不适合会让人觉得呆蠢,一般都是眼睛不够有神,额头不够饱满,眉毛和脸型不配的懒女生用的。”   韦若:“……”   “腿细和穿不穿黑丝袜并没有直接关系,腿粗穿什么都粗,腿细还要看腿型啊腿毛啊肤色啊毛细孔多不多啊……呃,白色蕾丝镂空要看场合看对象吧,选错款式会被以为穿着窗帘桌布出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郝思嘉一样把窗帘穿的那么美。不过如果是喜欢学生妹那口的,这款就是大杀器……但据我分析商先生喜欢的是轻熟女,红色才是首选。”   韦若:“…………”   “还有这些敬酒啊故意制造肢体接触的招数,这些最需要掌握火候尺度了,悟性高点的很快就融会贯通,领悟差点的就显得刻意轻浮了,搞不好会被男人一直灌酒捡回家。”   顿了一秒,周垚摘下面膜:“话说回来若若,你怀孕前买的那个锁骨链还在么?”   韦若:“………………”   ~( ̄▽ ̄)~*~( ̄▽ ̄)~*~( ̄▽ ̄)~*   等周垚打扮完,对着镜子将锁骨链戴上,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连唇膜都做了一个,残留的颜色总算干净了。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大体满意,指甲油不用换了,头发也不用弄,脚上的高跟鞋恰好配这袭薄纱质地的红裙,唯一的问题就在口红颜色。   周垚翻了翻韦若的口红,竟没有合适的,随即想起她今天随身的包里的第二只唇膏……   这边韦若刚哄着儿子,回到洗手间时,就见周垚已经涂好口红。   红色系,却不是大红色,不是正宫红,更不是朱红色,薄薄涂一层就显好气色,不挑肤色,百搭款。   韦若拿起来看了一眼,就听周垚说:“直男斩,万|能|钥|匙,必买。”   韦若:“嗯?你们上午同学会怎么没用这款,你不是说要在校友里找目标吗?”   周垚手上一顿,一点不秀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不有突发情况吗,我临时改变计划用了一款暗黑系的唇膏,女王范,专门对付一竿小婊砸两面派白莲花。可惜,那款唇膏和姨妈色一样,大部分男人吃不消。”   韦若:“为什么?”   周垚眼神一变,转过身来,笑的不怀好意:“你知道为什么男人都抵抗不了红色嘛?”   韦若挑了下眉:“性暗示呗。”   周垚:“嗯哼。原始本能,象征生育能力,就算你只穿一件红T恤,也比其它颜色效果更好!同理可证,红色系的口红就是性的信号弹,红唇优于粉唇,厚唇优于薄唇。男人看到女人的嘴唇,条件反射就会想到她下面的颜色……哎,那些什么暗黑色,姨妈色,紫色啊,虽然看上去是很有气场,女人们都风靡,可是男人呢?第一反应一定是,你吃死孩子了吧,你喝砒|霜了吧,你特么的是用水彩笔涂的吧?没办法,男女审美根本不在一个星球。”   韦若:( ° ▽、° )   ~( ̄▽ ̄)~*~( ̄▽ ̄)~*~( ̄▽ ̄)~*   韦若家楼下的日料店,周垚一早就去过,灯光不强不弱,淡淡的黄色,整个店面格局不大,情调却控制得当,由于价格小贵,也令消费的客人素质提升了一个档次,很少见到大声喧哗的。   周垚尤其喜欢这里面的桌椅摆设,小,精致,足以拉进彼此的距离。   而且她一向有自动屏蔽电灯泡(特指韦若和任熙熙)的功能,即使旁边有一百个人围观,她眼里也只装得下对面这一个。   索性韦若和任熙熙也是扛得住的主,任凭人家如何浓情蜜意,这两位也能淡定观赏。   于是,在周垚要求下,韦若和下班回来的黎大毛交接了儿子,就陪她一起来蹭饭。   经过互相介绍,周垚这才知道这位商先生名叫商陆,听上去就很有气质。   周垚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了。   商陆笑着解释道:“其实商陆是一种药材的学名。”   周垚挑眉:“哦,是嘛?”   商陆边说边从手机里调出搜索结果,周垚接过去一看,托着腮歪着头笑了:“原来是一种粗壮的草本植物。”   正在喝茶的韦若险些呛着。   别人也许听不出这话有什么,韦若却很了解周垚,这姑娘自有一种不动声色抖骚的功力,让人吃不准,时常以为是自己想的歪了误会了她。   这不,就韦若观察,商陆对周垚印象还不错,待人接物很有涵养,从小菜到主菜,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和谐,感觉用不了多久这两人就得捅破窗户纸了。   谁知,也不知道谁开始的话题,商陆突然提起自己脑袋撞伤过的事。   韦若也是头次听说。   周垚一怔,问道:“哎呀,怎么撞的?”   商陆:“车祸。”   周垚眨了眨眼:“严重吗?”   商陆:“脑震荡,还有失忆。”   周垚倒吸了口气:“……那现在还记得多少?”   商陆细数了几件事,该记得的都记得,比如公司,比如父母亲人,比如大嫂曾经是他初恋,比如……   哦,还有一个姓周的姑娘,好像他曾经很喜欢,脑海中时常有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心里会变得很柔软,也会疼。   韦若:“……”   周垚:“……”   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在想,这哥们也忒实诚了吧,哪能在这个场合说这个啊?   另一个在想,他不会是因为都姓“周”才说要约见面的吧?妈蛋,说好的色字当头呢!   周垚笑呵呵的:“哎呦,真给我们姓周的长脸。话说,那你最喜欢的女明星不会是周迅吧?平时听周杰伦的歌嘛?哦,还有大话西游呢?”   韦若在桌子下踹了周垚一脚,显然已经明白她这是开足火力,准备起身走人了。   周垚面不改色,依旧在笑。   也不知商陆是没听出来周垚话里的刀子,还是脾气好,只是笑道:“都不喜欢。”   周垚安静的看了商陆好一会儿,他也一动不动任由周垚看。   五官是是真英俊,但也不是帅的移不开眼那种。气质也好,忧郁中带着一丝伤感,大概是和他失忆和那个姓“周”的女子有关。   周垚仔细想了一下,她大约是被这种气质迷惑了,女人都抗拒不了忧郁的男人。   至于这副好脾气……   哎,偏偏周垚就是那种对方脾气越好她越想蹬鼻子上脸的性子,看见好脾气的人就来气,非得碾压对方的痛点才能爽。   正巧,商陆这边又解释道,之所以提到这件事是因为不想骗周垚,索性在一开始说出来。   全然一副开诚布公的态度,仿佛要和周垚长期发展。   周垚听了更窝火。   其实周垚也没多稀罕商陆,本来么只是一面之缘,一切都看在颜值和气质谈吐的面子上,男欢女爱对她来说一向好聚好散,玩不起就别bi bi。   可这一刻听到商陆这么解释,周垚却觉得憋气,人家意思摆明了——我也许会拿你当替代品,但只是偶尔,只是不小心,你别介意,大气点,我丑话都说前头了。   这么一想,怎能不气?   周垚:“看来商先生脑残之前,被这个周姑娘伤的不轻啊。”   桌子下面,韦若又飞来一脚。   周垚却毫不客气的直勾勾看着商陆。   商陆一怔,第一反应竟是:“为什么要用脑残形容我?”   周垚:“你脑子里的记忆残缺了,不是脑残是什么?”   商陆一噎。   周垚垂下眼,觉得这顿饭吃得差不多。   她随手拿起包包,一副要走人的模样,顺口说:“我想商先生得试着向别的姓氏进攻,老跟姓周的过不去,就等于不放过自己,误人不要紧,关键是误己。”   商陆又是一怔,看着周垚的眼神分外专注:“你说话很有禅意。”   周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了一下。   有没有禅意她不知道,她一向只关心女人的衣服是否薄如蝉翼。   想了想,周垚站起身时还是补了一句:“忘不了过去,放不下现在,影响的是将来。失忆是件好事,该忘的都忘了,商先生比别人多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真是中头彩了。”   韦若跟着站起身,有点傻眼,但周垚已经转身走了。   韦若向商陆笑了一下,便追了上去。   ~( ̄▽ ̄)~*~( ̄▽ ̄)~*~( ̄▽ ̄)~*   人行道上,周垚走的不快。   韦若跟在后面两步远,脑海中想到的是当初周垚父母潇洒甩手各奔幸福的模样。他们大概到现在也没意识到联手将唯一的女儿遗弃,这对周垚是多大的背叛吧……   有一次喝醉了,韦若还听周垚这样问过:“你说,如果两个人做不到捆绑一辈子,为什么要结婚生子呢?”   想到这里,韦若心里一阵难受,试图开口安慰几句,却不知道从哪说起。   直到周垚站住脚,一脸懊恼的回过头:“啊,我忘了给熙熙带外卖了!”   韦若:“……”   ~( ̄▽ ̄)~*~( ̄▽ ̄)~*~( ̄▽ ̄)~*   等周垚跑到另一家日料店打包外卖返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们租的是老房子,一共五层楼,一层两户,住着仇家老两口和仇绍,二层三户,也属于仇家的房产,分别租给三个姑娘。任熙熙和周垚住对门,居中那套刚走了一位租客,新的还没入住。   仇家二老都生于干部家庭,上一辈和这一辈都在同一部委级单位,房改前后把分下来的房子都买了下来,套数虽多面积却都不大,二层三户和一楼仇绍那套都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   这种老房子隔音都不太好,周垚若是回来晚了,穿着高跟鞋上楼都会垫着脚尖,生怕吵到楼下的二老。   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周垚在出租车上已经感觉到不适,胃里像是闯进一只孙猴子,跳下车就一路杀进小区冲进单元门,“啪啪啪”一路跑上楼时,还差点绊到自己。   周垚根本顾不上给任熙熙送外卖,直奔自己那屋,连门都没锁,一关上就扔下外卖冲向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等周垚吐干净了,扭曲着五官弯着腰,走进卧室,人已经虚脱殆尽。   她一下子铺在床上,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连起来找药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慢吞吞的钻进被窝。   就见那鼓起的被窝缓缓蠕动。   不会儿,红色的裙子从里面扔了出来。   ~( ̄▽ ̄)~*~( ̄▽ ̄)~*~( ̄▽ ̄)~*   事实上,这番动静那楼下二老和任熙熙根本没听到,她正带着耳机抱着笔记本啃美剧。   而楼下的二老刚遛弯回来,仇母一进门就将一直温着银耳羹的电饭煲关掉,乘出两碗装进饭盒里,随即敲响了对面仇绍的门。   这边,仇绍刚做完运动冲了凉,踏进客厅时头上挂着毛巾,发梢在滴水,身上的V领居家服被打湿了一小片,随着呼吸频率而缓缓起伏的胸膛如延绵的山脉,不知是因运动还是水温,小麦色的皮肤泛着薄薄得一层粉。   仇绍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灌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刚喘了口气,就听到略过门口一阵急促的“咔咔咔”。   这动静他不陌生。   嗯,楼上的周小姐又赶着回来上洗手间了。   不会儿,仇母来敲门。   “绍绍啊,我乘了两碗汤,女孩子喝了最补皮肤了,那什么,你帮妈给楼上的姑娘送一下?”   仇家的租客一向只选单身年轻貌美的姑娘,仇母打着什么主意,全小区的人都知道。   只是仇绍从不拆穿。   仇绍顿了一秒,接过银耳羹:“嗯。”   仇母心里一亮,有戏!   平时让仇绍送个东西上去,根本不可能,怎么今天开窍了——又帅又自律良好,这大概是全天下父母最省心的儿子了吧。可有时候是不是也太自律了,等了三十年也没见带回来一个大姑娘,留学那几年倒是听说交过女朋友,后来也不了了之。   但无论如何,这是个好的开始啊,送饭盒上去,人家姑娘吃完了还得送下来吧?   这一来一往的,许仙和白娘子不就这么开始的吗?   仇母一路窃笑的回了屋,坐在门厅的沙发上看着表,还竖起耳朵听对面开关门的动静。   只要门响了,就是仇绍回来了。   如果两分钟内回来,说明双方都没意思,起码没有寒暄两句;如果超过两分钟,那就得问问是和哪门的姑娘聊得多,都聊了啥。   谁知仇母这一等,仇绍两个小时都没回来……   呃,这窍是不是开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仇母:儿砸,自律啊!   ~( ̄▽ ̄)~*~( ̄▽ ̄)~*~( ̄▽ ̄)~* ☆、Chapter 5     仇绍一上楼就注意到不对。   正对着楼梯口的小套房住着周垚,外面一层的防盗门并没有彻底合上,而是虚掩着。   仇绍看了一秒,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到周垚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女人红艳艳的嘴唇,点开聊天窗口,发出一条消息。   【周小姐。】   很快,从那扇虚掩的防盗门里传出手机提示音。   仇绍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复,又发出一条。   【我是仇绍,我在门口。】   又是一声提示音,依旧无人应答。   仇绍看着那扇形同虚设的防盗门两秒,抬手将它拉开,在里面的木门上扣了两下。   “周小姐。”   谁知木门被这么一扣竟然动了,根本没有扣实。   仇绍盯着那微微裂开的门缝,目光凝结。   人肯定是回来了,他听到了高跟鞋声。   难道太着急上洗手间解决内需,所以顾不上关门?   可是过了这么久,也该完事了。   ……   静立片刻,仇绍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走向隔壁。   ~( ̄▽ ̄)~*~( ̄▽ ̄)~*~( ̄▽ ̄)~*   任熙熙刚刷完最后一集美剧,正在意犹未尽的刷论坛上的评论,这时就听到敲门声,很低很沉,不紧不慢。   这个时间,只可能是周垚了。   可是又不太像,周垚敲门的节奏一向飞扬,从频率和声量上就能判断出她心情好坏。   怎么今天是这个节奏?难道那位商先生并没有讨得她欢心?   任熙熙边想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头上扎着发带,嘴里还叼着辣条,一把拉开门时嘴巴咧着,因为牙齿要撕扯辣条一只眼睛还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以至于,见到立在门口那高高大大的身影时,她这幅尊容出现了短暂的石化。   一秒、两秒……   门口的男人礼貌的开口:“任小姐,你好。”   任熙熙张着嘴,将嘴里的辣条拿了出来:“啊,仇……先生……”   她脑海中闪现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白天交房租了啊!   这时,就见仇绍抬起右手,顺着看过去,他好像拎着两个饭盒?   “家里煮了银耳羹。我来给你们送点。”   任熙熙:“哦……哦!好,谢……谢谢啊!”   只是任熙熙接过的瞬间,却感觉到仇绍勾在袋子上的手指略微迟疑,待她将袋子拿在手里了便听他这样说。   “隔壁周小姐没锁门。”   “啊?”   任熙熙又是一愣,一手举着辣条一手拎着袋子就走了出来。   “垚垚回来了?”   她怎么没听到动静?   “哎呀,门都不锁,太大意了!”   说话间,任熙熙已经拉开防盗门,大喇喇的推开木门,直接走了进去。   仇绍在门口止步,却没有离开,目光扫向顶上的声控灯。   灯光很昏暗,那个灯泡像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昏黄的光一闪一闪的。   这时,就听到门里传来任熙熙的叫声。   “垚垚,垚垚!”   原本如同一幅静物画的仇绍立刻迈开长腿,跨进门里,几步就穿过小客厅,走进卧室。   角落的单人床上窝着一团,任熙熙就在床边推着那团。   “垚垚?”   仇绍走近时,任熙熙已经将周垚的身子扒拉过来,露出一张虚弱苍白的脸。   周垚额头上渗着汗,眉头紧皱,嘴里还发出模糊不清的□□声。   任熙熙愣了一秒,正不知所措,转眼就见一道黑影越过她来到床边,她抬眼一看,正是仇绍。   仇绍一手贴上周垚的额头,停顿一秒,那只手又探向她的侧脖颈,眉宇微敛,目光落在周垚嘴角已经干涸的一丝痕迹。   任熙熙一直盯着仇绍的动作,直到他说:“她吐过,现在发低烧,可能是食物中毒或是肠胃炎。”   “啊!”任熙熙晃神了一秒,“那……哦,我那里有胃药和退烧药!”   仇绍神情一顿,望过来时语气很是严肃:“刚才只是初步判断,也许还有其它问题,最好送医。”   任熙熙:“……啊,那,那就送医,我,我这就叫车……”   任熙熙脑子一团的乱,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这样一句。   仇绍:“别慌,我送你们去。”   简直宛如天籁!   任熙熙立刻松了口气:“哦那太好了,谢谢仇先生!呃,那咱们这就走吧……”   任熙熙边说边掀开裹在周垚身上的棉被,虽说她力气不大,周垚也裹的严实,一把掀开时只露出半个身子……   可仇绍却没有半点防备。   就那样直勾勾的看到半个白如奶油的身子,双臂环着胸,双手覆在胃部和小腹,两臂托起豹纹款内衣,包裹着两团雪白的鼓起,中间一道深深地沟,而贴在手腕边缘的是同样豹纹款的内裤边缘的蕾丝。   任熙熙立刻涨红了脸,虽说被看的不是她,手忙脚乱的将被子重新盖回去,心里咯噔咯噔的。   再一看仇绍,已经转开脸,并退开两步。   “你先给她换身衣服,记得带上她医保卡和身份证,好了叫我,我在外面等。”仇绍边说边转身走向客厅。   任熙熙也不敢怠慢,飞快地行动起来。幸好她和周垚彼此早有准备,一早就告知对方自己的医保卡、身份证和诊疗本放在哪里。   不到十分钟,任熙熙已经给周垚换上T恤和宽松的休闲裤,并将需要的物件通通装进周垚的包里,挂在身上。   任熙熙清清嗓子,喊了一声:“仇先生,好了!”   不过一秒,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就走了进来,三两步来到床边,看向躺在床上的周垚。   仇绍没有弯下腰,将周垚捂住肚子的手拿开,周垚虽然意识模糊却仍有直觉,抵抗了一下,却抵不过。   仇绍另一手按住周垚的小腹一侧,缓缓下压,停了几秒,突然抬起。   周垚的身体立刻缩成一团,歪向一边。   下一秒,仇绍已经将人打横抱起:“可能是阑尾炎。走。”   任熙熙立刻拿起包包追上仇绍。   仇绍跨出门口,人在原地停了片刻,侧过头交代:“记得锁门,我的车就在楼下,出门右转,蓝色,尾号XXXX。”   ~( ̄▽ ̄)~*~( ̄▽ ̄)~*~( ̄▽ ̄)~*   周垚从没有这么难受过,即使上学时胡吃海塞的折腾自己的胃,也没像今天这样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热的时候冒虚汗,冷的时候打冷战,还伴随着胃部一阵阵绞痛,可她真没得可吐了,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大概是晚上那顿饭有问题,她大概是发烧了,大概睡一觉就没事了吧……   昏昏沉沉间,周垚如此想。   直到卧室的灯被打开,很刺眼,周垚下意识的将自己裹得更紧,双手环抱在胸前,蜷缩着双腿。   然后,她就听到仿佛任熙熙小蚊子一样的叫她。   “垚垚,垚垚!”   周垚勉强睁开一道缝,似乎看到了任熙熙,可她张不开嘴,脑袋沉的像是被灌了铅块。   这时,那道缝里就钻进一个高大的影子,是个男人。   他背着光,黑压压的像是一座山立在床边,看不清模样,仿佛不苟言笑。   紧接着,比她体温低一些的手掌就贴了过来,盖住她的额头和眼睛,又去摸她的脖子。   谁啊,医生?   周垚很快听到这个男人和任熙熙短暂的交谈。   嗯,声音还蛮好听,低低沉沉。   周垚的意识逐渐陷了下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结果身上一凉……   卧槽……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被子,但好像根本没有伸出去。   周垚勉力想睁开眼,却只能撑开一道比刚才更窄的缝隙。   但也足够她能看到依然立在高处的那座山,而且那座山还侧着头。   你麻痹……   然后,她就被人翻来覆去的折腾,还被强行套上衣服,最后还有个傻逼按她肚子!   疼!   这之后,周垚又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直到整个人被托起到半空,并平缓的在半空移动,感觉到小风吹在脸上有点凉,身上的外套似乎不顶用。   周垚将自己缩起来,却感觉包裹着她的那团温暖越发有力的向里收,她贴着觉得好舒服……   ~( ̄▽ ̄)~*~( ̄▽ ̄)~*~( ̄▽ ̄)~*   周垚醒来时,人已经躺在病房里。   意识虽转醒,但灯光太亮,她不愿意睁开眼。   两道声音在床边交谈,一副听上去像是医生,说她是阑尾炎,但不算严重,已经控制,如果想一劳永逸可以考虑做手术,等病人醒来再做决定。   另一道声音的主人似乎很安静,不怎么说话,只是“嗯”了两次,最后一句“谢谢大夫”。   周垚皱了皱眉,觉得耳熟。   想了片刻,想起来了,整个皮都绷紧了。   是那个把她看光的混蛋!   等那位医生出了门,那个混蛋把门关上走回来时,周垚已经睁开了眼。   她一张嘴,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像是踩了鸭脖子。   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就见那混蛋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放下,随后又到床尾按了什么,床铺的上半部便缓缓升起。   周垚拿过水杯愤恨的喝了一大口,顺了口气,第一句话就是:“任熙熙呢?”   ——这个卖队友的叛徒!   那个混蛋:“她去缴费。”   周垚眯着眼睛,一脸的阴沉:“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仇先生。”   可这模样一点不像是感谢,倒像是要冲过去撕咬。   仇绍沉默两秒:“不客气。”   周垚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我特么的是随口一说,你就还真敢接?   靠,不能生气……一生气肚子就疼!   她咬了咬牙关,绷着下巴说:“仇先生不赶时间吧,咱们聊聊?”   “好。”   仇绍走到桌边,周垚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就见他打开桌上的几个药盒,分别从里面捡出几片药,放进乘药的小塑料碗里,并重新将水蓄满,还用手背碰了下杯子测试水温。   仇绍将塑料碗和递给周垚。   周垚盯着那骨骼分明的手指看了片刻,这才接过,将药倒进嘴里,刚要伸手去够水杯,才发现水杯已经被送到眼前。   见周垚吃了药,仇绍转身拿过一把椅子坐下。   “医生刚才来过,说你有轻微的阑尾炎,等病情稳定后不再有炎症,可以考虑微创手术。”   周垚沉着脸,很突兀的杀了个回马枪:“你看见了。”   仇绍沉默着。   周垚不放松,牢牢盯着他。   但这个混蛋没有一丝慌乱,神色很淡,更没有避开目光,那双眸子如深潭,黑漆漆的。   “嗯。”   半响过去,混蛋招供了,却特么的就这一个字。   坦然,无比的坦然。   显然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连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没有。   周垚原本都想好了,只要他敢这么解释,她就敢堵回去:“不是故意的就完了?不是故意的也看了啊!”   谁曾想……   周垚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道:“白天你们公司侵犯我的肖像权,晚上你还不经过我的同意看了我的裸体。”   这话她自己听了都别扭……呃,可是好像没有侵犯裸体权吧?   算了,说都说了!她理直气壮的,她怕谁啊?   仇绍似乎一愣。   周垚勾起嘴角,心想着,怕了吧,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只是这笔账怎么算呢?   看都看了,而且是被帅哥看了……   周垚正这么思忖着,就听到四个简短的字:“不是裸体。”   她登时一愣,抬眼。   四目相对,仇绍的目光定在她脸上,面色不动:“不是裸体,你还穿着内衣。”   一阵沉默。   我、靠……   什么人啊能这样恬不知耻,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   难道要老娘露三点给你,再重新指责一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bug,不是深红色内衣裤,是豹纹,感谢纠错的微微童鞋,和捉虫的细嚼慢咽童鞋~   么么哒!   ……   啊有的亲已经发现了吧~   韦若和黎大毛是10年的一篇文妻有妻术里的男女主角。   而周垚和仇绍的原型呢,原本是妻有妻术网络版番外“Miumiu的一见钟情”的主角。我当时说过要给这对写篇文,只是隔了这么久,经过了深思熟虑,做出这样改动。   Miumiu设定本名叫周垚,=。=三土妹?小土堆?仇绍是房东,但个性不是番外里那么火爆,而是改成现在这种好修养,公事公办,闷骚型的~   至于商陆,那是狼狈为奸里的男二号,被周妹妹甩了,脑只又摔坏了真可怜哎……   最后友情提示,仇绍,姓念(qiu),虽然大家应该都知道…… ☆、Chapter 6     “不是裸体,你还穿着内衣。”   周垚以为自己幻听。   什么人啊能这样恬不知耻,面不改色的在这件事上讨价还价,还用这种平铺直叙的口吻?   周垚脸上一热,连带口气也像是点了火:“怎么着,我重新让你看一遍,最好三点全露,再问责?”   这话一出,病房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仇绍的目光微有凝滞,定在周垚脸上。不过片刻,睫毛似是一动,眼皮便垂了下去,眉宇渐渐聚拢,像是被这话绊住了思路。   周垚不由得睁大眼,又以为自己眼花。   几个意思?他还真的在思考她“随口一说”的可操作性?   周垚吸了口气,又道:“我这人一向把恩怨分得很清楚。白天的事,我和你们公司算。晚上的事,我和你算。”   仇绍飞快的抬眼:“好。”   “你想怎么算。”   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晚上的事。”   周垚笑了,嘴角向上翘起个小钩子似的弧度。   这一刻,她心里已有了初步定论——基本上排除了仇绍是在装逼的可能性,他还真是那种具备了万里挑一好修养好家教的男人。   通常这种人最喜欢“公事公办”,一是一二是二,只要上升到这个阶段,凡事都能找到解决途径,不掺杂旁的情绪,更不会越理越乱。   好啊,她也喜欢“公事公办”呐,最烦和稀泥了!   周垚:“这一来呢,你今晚帮了我,我也口头谢过了。”   仇绍点头,语气简洁:“嗯,不客气。”   周垚:“不过口头感谢好像太没诚意,要不我请你吃饭?地点你定。”   沉默中,仇绍和她的目光一碰:“好。”   咦,果然是这套逻辑。   再试试?   周垚:“这二来呢,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是穿内衣了,可这又不是维密秀。你也看了,虽然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也得做点赔偿?”   仇绍静了一会儿,像是认同她的逻辑:“是。”   病房里又是一阵沉默。   ——看、回、来。   周垚心里狂跳,整个人都开始兴奋了,但转瞬又冷静下来。   不,不能现在就提“看回来”。稍微有点教养的男人都会觉得被羞辱。   调戏,得掌握好火候儿。   周垚故作为难:“但是怎么赔,我还没想到……不如和白天的事一样,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仇绍望着她:“好。”   ……真是,出奇的顺利。   静了一秒。   周垚别开脸,向被子里钻进去:“那就没事了,很晚了,仇先生先请回吧。今晚的事,非常感谢。”   真的,她怕再不躲进被窝,就要破功了……   周垚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立在门边的人顿了片刻:“桌上的药,白色药片八小时服一次,胶囊一天三次,饭后。”   这个男人,还真周到……   周垚裹着被子回头,只露出一双眼睛:“路上小心。”   咦,她似乎看到他笑了一下?   门关上了,身后的存在感消失了。   周垚窝在被窝里,缓慢蠕动的换了个姿势。   不会儿,任熙熙推门进来。   “垚垚怎么样,是不是还很疼?”   周垚一下子扒开棉被。   任熙熙一下子愣住,指着她:“啊!”   周垚收起笑:“啊什么?”   任熙熙不答,从周垚的包包里掏出一枚小镜子,递到她眼前。   周垚:“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不仅妆花了,还因为发烧而流汗出油,活脱脱一副刚被糟蹋过的模样。   问题来了,方才仇绍是以怎样的心境对着这张妆花的狼狈不敢的嘴脸,不苟言笑且神情认真地答应要吃饭的?!   你麻痹啊……   ~( ̄▽ ̄)~*~( ̄▽ ̄)~*~( ̄▽ ̄)~*   周垚将“看回来”的设想告诉任熙熙,任熙熙讷讷半天,小声提出意见。   首先,当然是先指责周垚不厚道,轻浮。   周垚非常冷静地反问:“你还记得,XX那几个是怎么在背后说我的?”   任熙熙自然记得,当初在学校,由于周垚“涉猎”范围太广,一些男生宁可没有女朋友,也要死等周垚的空窗期,万一下次被选中了呢?   还有一段时间比较夸张,连续有三个女同学向喜欢的男生告白,得到的答案都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周垚。   又是周垚。   很快,周垚就多了一个外号——   任熙熙:“蜘蛛精?”   周垚:“嗯哼,反正我是蜘蛛精,我也没必要装。再说,能算得一清二楚的机会不多,抓住一次就不能放过。”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在吃亏,都在忍让,都在无能为力的学着“不计较”。   说到同学,任熙熙突然想起件事:“啊对了垚垚,我今天下午在一个同学群里听到个八卦。”   周垚打了个哈欠:“我的?”   任熙熙:“路明和他未婚妻的。”   周垚动作一顿:“嗯?”   任熙熙:“据说一直是他未婚妻倒追他,追了一年多,路明爸妈挺喜欢那个姑娘的,让路明赶紧结婚。可是路明雷打不动,他爸妈着急也没用对吧?这事原本就僵住了嘛,前阵子不知道怎么搞的,路明突然就变了个人,说要和那姑娘结婚,两人还非常迅速地先把事定了,连订婚戒指都买好了!”   周垚没说话,想到下午路明的样子,想到他未婚妻突然的歇斯底里,想到她和路明在交往之前的约定——   周垚:“好啊,那就试试吧,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算了,不用勉强喜欢。”   路明:“即使我喜欢别人?”   周垚:“那是你的自由啊,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结果试了一个月,如履薄冰。   一对不合适的男女,连“喜欢”都培养不出来,从一开始就会变得很难,两个人都在唱独角戏。   这是分手时,周垚说的话。   路明欲言又止,但终究只是沉默。   思及此,周垚说道:“也许路明突然醒悟了,发现喜欢的还是这个未婚妻,赶紧定下来呗。”   任熙熙一愣:“可我怎么觉得他喜欢的是你啊?”   是么?   周垚回想了一下,并不记得路明挽留过她什么。   周垚:“不会的,他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局面。”   任熙熙:“下午路明还给我发微信,问我你还好吗?”   周垚累了,捂着肚子躺下:“我这不挺好的?别的不用和他说了。”   任熙熙仍在纠结:“可我觉得,路明还喜欢你诶,只是和你赌气……”   和她赌气?犯的着赌这么大吗?   而且互不喜欢的两个人,有什么可赌的?   至于喜欢么?   周垚看着天花板,想起白天在洗手间里听到那两个女同学对她的评价。   ——喜欢。   她们也喜欢过路明,但她挡了她们的路。   虽然每个女孩子在经历喜欢的男生喜欢上了别的女生时,都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即使没有那个女生,这个男生也不会喜欢我的。   总觉得喜欢,就会得到回报,总觉得喜欢,那个人就该非我莫属。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是有那么一个男生为我着迷不顾一切,凭什么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不是调过来的呢,这样会显得我很没有价值。   好像处于“喜欢别人”的位置就会任人玩弄,就输了。   好像那个“他喜欢的人”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哎,突然有点羡慕。   单纯的“喜欢”。   不是出于性,不是出于色,只是想让心不孤单,要永远找得到一堆喜欢他的理由,也要永远找不到不喜欢的理由。   周垚闭上眼:“熙熙。”   任熙熙:“嗯?”   周垚:“你说,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任熙熙有些诧异:“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嘛?”   周垚想了想,笑了:“嗯对哦。我告诉你哦,那是一种,出生时第一次翕动鼻翼用力呼吸的感觉,然后睁开眼,第一次看到世界的五彩斑斓,心里发出‘哇’的一声……”   任熙熙没说话,她只是看着周垚,看着她闭着眼嘴角带笑的模样。   可怎么看上去,有点寂寞……   ~( ̄▽ ̄)~*~( ̄▽ ̄)~*~( ̄▽ ̄)~*   翌日天刚蒙蒙亮,周垚和任熙熙就回到小区。   周垚坚持这个时间,再晚一点大爷大妈们就出来遛弯遛狗了,她不能让人看见她这幅尊容。   进了单元门,任熙熙拿出钥匙走在前头,周垚扶着楼梯把手缓慢地向上移动。   这肚子,上楼也疼,下楼也疼,恐怕要躺着一动不动养几天了。   好不容易走完半截楼梯,就听到上面任熙熙的说话声。   “仇先生?啊,灯坏了?”   “嗯,灯泡憋了,马上换好。”   周垚走过楼梯拐角,便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踩着四个台阶的矮梯,将一个刚拧下来的灯泡递给任熙熙。   仇绍拿起新的灯泡去替换,背脊笔直,袖子被卷高,露出流畅而好看的肌肉线条,像是很有力量,前一晚就是这双手臂抱她进了车里。   周垚又上了几层台阶,目光缓缓下移,牛仔裤绷紧在翘起的臀,紧实饱满,大腿线条修长有力。   她深吸了口气,清爽的晨风,蓬勃的荷尔蒙。   周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任熙熙打开门。   周垚跨进门里,视线也跟着移动,已从那副背影扫过侧身。   “仇先生,早啊。辛苦了。”   周垚的眼角扬了上去,声音有点哑。   不约而同,另一边。   “周小姐,早。”   顿了一秒:“不辛苦。”   周垚笑着进了门。   喜欢是什么?   周垚不知道,她天生少了一块心肺,后天发育有缺失,get不到那个点,她是猪,她情商太低,这她自己都承认。   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她了解什么是性吸引,什么是好色,什么是人类本能的欲望。   她着迷于这种性吸引,贪婪这样的美色,沉迷被欲望支配控制的感觉。   而这个男人,吸引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这两天好累。   昨晚十一点睡的,不可思议,今天上了早六点闹钟,没起来,改成七点,没起来,改成八点,没起来,改成九点,依然- -……反正最后起来是十一点。。。   然后就各种犯困,一直犯困到一点,算了睡个午觉。醒来三点,打哈欠到四点,靠卡文。。。   写完了都这会儿了。   待会儿还要去写个万字的短篇,所有人那篇的番外故事,赶着交,所以所有人那里要晚两天更,短篇的内容定了,长篇继续。 ☆、Chapter 7     【章前语】   据说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人们还相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鸟类在繁殖期是实行一夫一妻制度的,但后来经过研究发现,那些被认为是一夫一妻制度的楷模族群,有很多都并非正人君子。   【正文】   周垚准备卧床休息三天,她对自己的体力有信心,三天足够恢复了。   只是这三天,二手店里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理。   有位卖家约定好要送来七、八个名牌包,需要现场鉴定;还有位买家和周垚约定了一款限量包,周垚一早答应要帮她找货,正巧那位卖家送来的包包里就有这款。   如果没有意外,这将是一笔挣快钱的买卖。像是周垚做的这种赚奢侈品差价的生意,最怕宝贝留在手里时间太久,越久越难出,本钱是自己的,差价又挣不到。   买名牌包包的女人很多,可是能达到专业级分辨真伪的女人不多。   周垚现在连下床走到洗手间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很吃力,腰直不起来,直起来肚子就疼,里面还在发炎,消炎需要时间。无论如何这样的身体也出不了门,更别说谈生意了。   只好拜托任熙熙。   非到万不得已,周垚是不愿麻烦任熙熙的,虽然任熙熙对她店里的宝贝兴趣很大。   任熙熙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有个“买买买”停不下来的毛病,见不得名牌包,见不得好看的花衣裳,见不得blingbiling的东西,她甚至觉得只有“买买买”才是女人的正确打开方式。   周垚劝过任熙熙无数次要收敛,卡债已经比头皮屑还要多了,居然还能在刷干净最后一点额度的同时找到快感?   任熙熙也反驳过周垚无数次:“那,如果让你一辈子都不谈恋爱,你愿意吗?”   周垚:“……”   只要谈到“买买买”任熙熙就会变得很攻,这是她心目中最神圣的领域,不可侵犯,不容亵渎。   在周垚眼中,任熙熙这样高兴刷卡,不高兴也刷卡,宅在家里海淘,出门就直奔商场,如此恶性循环的生活方式,简直不可救药。   但任熙熙却有一套非常唬人的邪门理论,还拿周垚的恋爱观作比较。   “垚垚,你从十五岁到现在三十岁,你的每一次价值观演变都和恋爱有关,你就像是一只不知餍足的吸血鬼。可你看我从不以你为耻,反以你为荣。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我的所有人生观、价值观就是在买买买中完成的啊,在这件事上我历经挫折磨难,上当吃亏,但同时我也完善了品味和眼光嘛……”   那句“我从不以你为耻”精准的戳中周垚的脊梁骨。   周垚只能扭开脸,用沉默结束又一次不愉快的交心。   同时她也得承认,她在各式各样的恋爱关系中找寻自己,任熙熙又何尝不是在“买买买”中找自我呢?   任熙熙那个堆得快要溢出来的衣帽间,里面的每一件宝贝都曾经和她水乳交融啊……   而那些卡债,也一直在和她相爱相杀。   可以想见,让任熙熙去二手店里跑一趟鉴定包包,完成入货和出货,是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   周垚特意在电话里嘱咐看店的店员小方,并和工资挂钩,务必要她防住内贼——即便不小心误入假包都不要紧,请千万阻止任熙熙,拒绝让她买任何东西回家!   在任熙熙莫名兴奋的出门之前,周垚还虚弱的撂下这样一句:“任熙熙,你敢从我店里买东西回来,咱们就友尽了。”   以至于,任熙熙临走前的目光里包含了无比的沉痛和愤怒。   但周垚实在没精力理会。   整个上午,她的肚子都在折腾,想要她的命。   她上洗手间时才发现,大姨妈来了。   阑尾发炎的疼,和大姨妈的疼,终于成功会师完美结合,齐心协力的给周垚最沉痛的一击。   直到中午,周垚被疼的昏睡过去之前,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狂躁想吃人的状态。   ~( ̄▽ ̄)~*~( ̄▽ ̄)~*~( ̄▽ ̄)~*   中午,门铃响起。   周垚拖着病躯起床去开门,见到仇母充满关怀的笑脸。   那狂躁,那想吃人的渴求,竟然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仇母送了一碗热汤给周垚,周垚一时受宠若惊,还被仇母搀扶着回到床上。   更有甚者,在仇母得知周垚滴米未进时,还自动自发的到她的小厨房里熬了一小锅白米粥。   周垚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听着厨房那边的动静,心里某个角落瞬间塌陷,又酸又软。   肯定是仇绍告诉仇母她病了,毕竟昨天晚上仇绍在医院折腾了两个小时。   只是不知道仇绍是怎么和仇母形容的这件事,为什么仇母对她的关怀远远超过了房东对房客的关心?   周垚脑子里轰轰的,想不明白。   直到把仇母送出门,周垚喝了两碗白粥,撑着眼皮子,终于等到了小方打来的电话。   ——任熙熙什么都没有买。   周垚终于松了口气,安心的爬上床睡午觉,梦里的她一直在享受母爱。   ~( ̄▽ ̄)~*~( ̄▽ ̄)~*~( ̄▽ ̄)~*   到了下午,周垚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每每这铃声响起,她就一阵激灵。   这首节奏快的像是催命一样的歌曲,是周垚专门给她远在美国的老妈陈潇女士设定的,每一次她妈打来,都像是一场火星撞地球,她们一定会吵起来。   周垚瞪着那串号码好一会儿,刚睡醒还有些迟缓的脑回路,努力脑补了一会儿她妈这次又有什么新的吵架题目,直到那串铃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她将电话接起来。   她妈,陈潇女士,拟定的最新版吵架题目,是周垚完全没有想到的。   ——她和路明的合照被有情人婚恋网站拿去打广告一事。   陈潇女士用了很长一段话,来表达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其一,她唯一的宝贝女儿,竟然在婚恋网站上找对象,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居然不知道?其二,这个路明简直就是来路不明,这种网上找的对象能靠谱吗,既然在这方面有困难为什么宝贝女儿都不和她这个当妈的讲呢?其三,她要求周垚立刻把这个叫路明的所有资料发邮件给她,她自会找国内的关系去进行彻彻底底的身家调查。   周垚耐着性子听完了陈潇女士的整场演说,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插嘴机会:“妈,我和路明不是一对,我们也不是在婚恋网上认识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没,只是交往了一个月,结什么婚啊……哦,那照片搞错了,不知是谁恶作剧拿我们大学时的合照去报名了……呵,你还以为是我的近照呢?”   周垚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   那是因为她们母女已经两年未见,只有逢年过节视频一会儿,陈潇女士对亲生女儿的印象始终还顽固的停留在二十二岁的模样。   陈潇女士听完周垚的解释,消化了好一会儿,终于理出一套思路。   陈潇:“你没去网站征婚?”   周垚:“我还需要征婚?”   陈潇:“哦……也是,你的长相都是遗传得我,好在没随你爸,这么天然纯粹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周垚忍不住腹诽,那是你没见过我化妆的样子。   “妈……跑题了。”   陈潇:“哦,那你和那个‘来路不明’也分了?”   人家叫路明。   周垚叹道:“不适合呗。”   你和我爸还不是以这个理由分的?   陈潇:“哎,可你好歹也三十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啊,哪儿都好,就是心太野,太高,不过这点也挺像我,我当年就是受不了你爸的安分守己才……”   周垚疲倦的闭了闭眼:“妈……又跑题了。”   陈潇:“哦对对,那你什么时候找个结婚对象啊,妈这里有不少好苗子呢!”   的确,周垚绝对相信她妈的社交能力,三六九等各个社会阶层的人真没有她不认识的。   可惜……   周垚好心提醒:“妈,你忘了?我是不婚主义。”   陈潇一下子陷入震惊:“啊?……什么时候的事!”   周垚静了一秒,肚子又一次传来抽痛,她的所有耐性都磨光了:“就从你和我爸离婚,你们又各自再婚,先是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开始。”   一阵冗长的沉默。   在陈潇女士心中,这件事俨然就是这个已经分崩离析的家庭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痛,打从这段婚姻破碎那天开始,它就存在了,只是三个人都不会随便去触碰,以为时间长了,它就好了,就不存在了。   陈潇:“女儿,你原谅妈妈吧,妈妈只是……”   周垚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角有些热,脑海中滑过的是方才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仇母的身影。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从不羡慕别人家的母亲,也不认为相夫教子是理所应当的事,她自己从不屑做的事,又怎么会来要求她妈呢?   可这一刻,她真的要崩溃了。   周垚的声音噎在喉咙深处,听上去很闷:“好啊,我原谅你,也原谅我爸,你们做什么我都原谅。那能不能也请你们原谅我,原谅我不结婚,原谅我的贪婪、自私、幼稚、不知满足,原谅我做不到一辈子从一而终?”   又是一阵沉默。   陈潇似乎这才听出来周垚的不对劲儿:“女儿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周垚闭上眼,渐渐平静下来:“阑尾炎,大姨妈。”   陈潇欲言又止,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女儿你看,你不找个伴,病了都没有人照顾。   因为上一次在说出这句话时,周垚非常讥诮的回了这样一句:“我已经开始存将来去养老院的钱了。”   自我规划——这四个字,周垚比同龄人学会的更早。   她是已经离婚的爸妈口中最“懂事”的女儿,但从没有人想过,她是被迫懂事。   ~( ̄▽ ̄)~*~( ̄▽ ̄)~*~( ̄▽ ̄)~*   周垚下午睡得昏沉,却也睡得不踏实。   她的脑子很乱,思路停不下来,即使在梦里,仍有个问题困扰着她——究竟她妈是怎么知道那张照片和婚恋网站的事的?   直到傍晚,周垚被一个老同学的电话吵醒。   迷迷糊糊间,她终于得知了答案——家长会。   周垚发出一声哀嚎。   她怎么就忘记了呢,她妈一向交友神通,上大学时虽然只来过一次家长会,却和大半个班的家长都建立起联系。   事发当天刚好有几个女同学目睹了过程,保不齐回家会告诉双亲,保不齐这双亲里就有一位是她妈的交友范围……   然而,最让周垚崩溃的事,远不止于此。   在阑尾炎,大姨妈,她妈,相继到访后,周垚又看到了这位老同学发来的一张截图——有情人婚恋网站最上镜情侣。   原来她和路明的合照,不仅被做成了人形立牌,还曾在网站首页曝光过。   虽然现在已经被拿掉了,可仍有截图流了出去,甚至还流进了校友录。   真是日了狗了……   ~( ̄▽ ̄)~*~( ̄▽ ̄)~*~( ̄▽ ̄)~*   校内论坛上,因为这张照片而开的帖子,已经顶到三百多楼,最后毫无悬念的将重点歪掉,直指向“周垚用尽手段破坏路明和未婚妻,成功拆散一对有情人”。   居然还有人拿出“证据”,证实是周垚向有情人婚恋网站报名投稿,否则网站是如何拿到周垚和路明的身份证电子版的?   这人还说,周垚和路明短暂交往的那一个月,正是为了拿到路明的身份证,居心叵测,用心之毒,可见一斑。   哇,真是一盘大棋!   周垚一边看一边生气,一边看一边又觉得欲罢不能。   她中套了,而且基本可以确定,设置圈套的人是个女人,多半暗恋路明,还是他们班的班委之一。   若不是班委,根本没机会拿到她和路明两个人的身份证电子版,必然是在当年大家递交资料时复制了一份。   至于是谁,周垚自认没有那个智商去破这个悬案。   总而且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们班上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为啥以前活的这么低调呢?!   这时,前来报信的老同学在微信上问周垚:【就这么算了?要不要大家帮忙把这个贱人揪出来?总不能放任这人诋毁你的名声吧?】   ~( ̄▽ ̄)~*~( ̄▽ ̄)~*~( ̄▽ ̄)~*   帮?怎么帮?   这个大家指的都是谁,会不会把主谋也包括进去?   至于名声……   呃,这玩意她有过?   周垚想了一下,好吧,有没有名声单说,这哑巴亏吃的倒确实窝火。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特么的都是她自己的战场,路明这颗班草也是她自己招惹的,何苦拉一竿热心群众下水?   人家主谋可是单枪匹马就唱出一台大戏!   切!不就撕逼吗,这特么的就是妖艳贱货的主场啊。   她,周垚,自该奉陪到底,一手抓贱人,一手抓证据,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至于怎么抓……这是个问题。   这个亏吃了,得讨回来,这个苦果塞牙了,也不能白塞,起码得拉个垫背的一起。   是谁呢?   呵,在这件事上除了路明还有谁有这个荣幸呢?   周垚笑了。   路明,这事你也有份,你别想躲!   思及此,周垚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给路明。   电话最直接,不像微信会被留下截图证据,而且只要她掩饰得好,路明不会起疑,更不会想到去录音。   不到十秒钟,电话接通。   对面传来路明的声音:“垚垚?”   周垚单刀直入,语气放的很柔很软:“路明,你要结婚了,咱们最后……再见一面吧?”   路明似乎一愣:“你……还好吗?校内论坛的事,你看了吗?”   周垚一边玩着指甲一边满不在乎道:“哦,扫了一眼,没啥新鲜的啊,我约你不是为了这事。”   路明的语气中隐有期盼:“那是……”   周垚故意停顿一秒,笑了:“‘叙旧’呗,留个念想,省得遗憾。”   路明半响不语,呼吸也有些不稳。   周垚知道,这会儿他的脑子里一定在开小会,多半是为了不确定她话里的暗示是不是他想多了。   果然,片刻后,路明问她:“……在哪里叙旧?”   周垚:“XX酒店怎么样?”   路明又一次沉默了。   可周垚没打算再给他时间:“来不来,一句话,痛快点!”   这一回,路明已经不能压抑那丝激动:“我……”   周垚:“不要?那当我没说。”   路明急切道:“等等!”   周垚垂下眼。   路明:“……我来!”   周垚笑了。   哎,大部分坏男人都不会拒绝在结婚前和狐狸精来一场“哼哼哈嘿”的,差别只在于有的男人坏的露骨,有的男人坏的不明显。   呵,路明啊路明,你不来,我就放你一马,不算你认怂,你是真男人。   可你要是真的赶来,这锅你就背定了,也让那个在暗处喜欢你仇恨我的小贱人瞧瞧,我特么的身为一个狐狸精,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难女人。   手撕贱人第一招:引蛇出洞、借刀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卡文,智商目测只有三十,晚上失眠了,NND大姨妈来了!!!   今天只睡了三个小时555555   努力码出肥肥的一章,就准备去碎了。   请大家多支持!!感谢啊!!!   ……   ps,女主要放饵出来钓大鱼了~ ☆、Chapter 8     周垚没有将第二天要去和人撕逼一事告诉任熙熙,即便告诉了任熙熙也去不成,二手包的买家明天要来店里。   再者,这事成败几率各占一半,成了自然好,万一败露了,任熙熙也省的被一起拉下水。   任熙熙和她不同,是个脸皮挺薄不会和人吵架的姑娘,除非把这姑娘扔进奢侈品包折扣大酬宾活动现场,保准第一时间杀个人仰马翻。   但现实生活里,任熙熙连去买菜都不会砍价……   翌日一早,任熙熙前脚出门,周垚后脚就迎来了仇母和一小锅白粥,就着仇母自己做的咸菜吃了干净。   仇母没着急走,看着周垚吃粥,时不时还抖出点仇绍的八卦。   “哎,绍绍一个人出国的时候其实我这个当妈的特别担心,还没成年呢就一个人去美国那么远的地方,当时他英语也不是很好,都是后来逼出来的。相比起来,他爸就特放心,毕竟他爸他爷都是美国留学回来的,仇家这是三代留美,这也算是家族传统。”   周垚想起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仇爸,无论相貌谈吐气质都像是个知识分子,背脊挺直,个子也高,头发向后梳是老派的大背头,看着却不落伍,自有一套气度,脸上的纹路也足以说明他年轻时如英气。   周垚拖着腮帮子,笑眯眯的望着仇母。   气质,仇绍更贴近仇爸。   长相嘛多半是遗传自仇母,尤其是这双有神像是会说话的眼睛。   这一家三口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最关键是和谐。只要关系和谐,人就看着面善,关系恶劣,长得再好看也面目可憎。   周垚想想自己那对爸妈,又看了看仇母,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一眼就相中这套房子了,就是房东夫妇给她的感觉——家的感觉。   这边,仇母已经将话题带到另一个高度:“这人脾气性格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我有时候心里烦躁,想和人吵一架痛快一下,结果绍绍和他爸根本不接招,还老让着我,像是我在无理取闹,结果我就更生气……”   周垚一怔,不知话题怎么就绕到这里,而且听上去仇绍和仇爸的性格更加分了。   仇母见周垚一脸专注,便趁热打铁:“绍绍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内向,不懂现在外面那些男生哄女生那套,也不去酒吧多认识朋友,生活作息太规律,除了在家里就是去公司,我这个当妈的啊可真犯愁。”   哪怕周垚就是个木鱼脑袋,这会儿也听出味儿了。   仇母哪是来抱怨的,分明是来撮合的,随便一条“缺点”听上去都是女生找对象最在意的“优点”。   ……也是,长得再可口,身材再好,味道再香,不往姑娘多的地方扎堆也没用。   那唐僧为什么老遇到妖精呢,还不是因为他一天到晚走野路,每每经过妖精洞门口,还去要吃的喝的,生怕人家看不见他。   周垚知道自己该表态了,笑道:“对了,阿姨。前天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仇先生。”   这事自然是指送她去医院,白天那出是不能提的。   仇母听了只觉得周垚这姑娘又聪明又通透,她一个当妈的自然不好跑到姑娘面前提醒她儿子做的好人好事,只好东拉西扯先树立起一个好品格。   而且说起前天的事,仇母觉得那是铁打的缘分。   怎么送个银耳羹就变成英雄救美了,怎么偏偏周垚没锁门呢,怎么偏偏就让仇绍遇上了呢,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再看这姑娘的模样,真是眉清目秀、宜室宜家,一双大眼黑白分明,鼻头和双颊有肉看着就旺夫,唇红齿白,笑起来尤其讨人喜欢。   还有这身段,瘦却不露骨,该有肉的地方也长得很团结,胸大屁股翘,是个好苗子。   仇母真是越看越满意:“哎没事,没事,这都是绍绍该做的,还谢什么呀!你们年轻人能说上话,只能你平时没事拉他多出去走走转转就行啦!”   ~( ̄▽ ̄)~*~( ̄▽ ̄)~*~( ̄▽ ̄)~*   送走了仇母,周垚也没耽搁,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即将奔赴战场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   洗澡,她是没那个体力了,只能飞快的洗个头。   然后是最关键的环节,化妆和挑选战服。   蓝色的露肩上衣,黑色的蕾丝长裙,蓝与黑,代表邪恶。   至于妆容,首选当然是适合这幅病容的,最好是能营造出一种“我爱的人要结婚了”的那种失意境界。   周垚一边化妆一边刷开手机,翻出一个女同学的电话号码,就是那天在酒店洗手间里大讲特讲她坏话的其中一位。   周垚的八卦日常,这几个仇恨她的女同学一直在跟进,不然她们茶余饭后实在难过。何况又是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校内讨论的风风火火,当事人就自己上门奉送第一手资料。   所以周垚也不急,点开免提,先慢悠悠的铺垫个十来分钟,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三分真七分假,重点时不时歪一下,让对方更急不可耐。   等这女同学终于忍不住说要约周垚出来见面时,周垚才漫不经心的说:“哦今天可不行,还有一小时,我就得去见路明了。”   女同学:“路明!你,你们这时候……哎呀你就不避嫌啊?”   周垚:“避什么嫌,男未婚女未嫁,只要他还没领证,谁都有争取的权利。”   女同学:“可……可是你们分手了啊……”   周垚:“分手也可以复合啊!多亏了这个帖子,让我看清自己的内心,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女同学:“路明也是这么想的?”   周垚:“当然呀,酒店还是他定的呢!”   透露了最关键的信息,周垚也懒得再演戏,幸好对方比她更急,没两句就各自挂断。   周垚仔细想过,这个女同学极大可能知道这个局背后的主谋是谁,她和几个班委关系都不错,听说和其中两位还经常约出去一起逛街。   能让人在毕业后还能凑在一起维持友情的原因不多,一是关系真的好,价值观也雷同,多半曾是室友,二是有共同的敌人。   显然,这几个属于后者。   即便周垚估计错误了,相信这位女同学也会第一时间跑去找负责操办联谊同学要路明未婚妻的手机号,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些人苦心经营,盼着抓她小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   ~( ̄▽ ̄)~*~( ̄▽ ̄)~*~( ̄▽ ̄)~*   周垚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收拾自己,最后用不算很重的唇膏颜色点缀了几下,显得气色不那么憔悴,却又透着几分我见犹怜。   打开鞋柜,周垚犹豫了一下,指尖略过一排细跟高跟鞋,最终落在一双坡跟鞋上。   她这身子骨可不能和人动手撕,一来是撕不过,二来是怕对方看出她肚子疼,直接一拳打爆她的阑尾。   只要能利用路明拖住他未婚妻,这双坡跟鞋用来逃命还是够的。   只是周垚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难题——下楼。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难看的下楼姿势了,又慢又狼狈,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扶手,比一百高龄的老人上楼快不了多少,全程几乎靠蹭,每走一步都在冒冷汗。   直到周垚来到一楼,脚下只剩三节台阶,心里正在庆幸,幸好这个时间没有人经过时,与此同时就听到“咔”的一声。   左前方的防盗门从里向外打开了。   一袭黑色风衣神色淡漠的仇绍,从门里走了出来。   周垚站住脚,张嘴想打招呼,这才发现口干舌燥。   仇绍关上门,回过身望着她:“周小姐,出门?”   周垚点头,勉强笑了一下。   却见仇绍眉头微蹙,顿了一下说:“你的身体……”   周垚飞快的迈下最后一节,强忍着龇牙咧嘴的冲动:“哦,没问题的。”   静了一秒,仇绍的目光略过她的脚面。   “你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 ̄▽ ̄)~*~( ̄▽ ̄)~*~( ̄▽ ̄)~*   有免费的车周垚自然不会放过,主要是以她现在这样走出小区再叫车,恐怕又要耽误十来分钟。   但现在,她只是站在小区角落的阴凉地等了五分钟,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就停到跟前。   蓝天白云,春风浮动。   仇绍走过来时,黑色风衣的衣摆被风撩起,灰色系的墨镜映出她有些狼狈的站姿。   仇绍打开车门。   周垚说了声“谢谢”,扶着门就要上。   越野车的台阶高了些,她这一用力,本以为会疼得撕心裂肺,谁曾想手臂被人一托,眨眼间已经被托进副驾驶座。   她都没用什么力。   仇绍很快坐进来,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说:“安全带。”   周垚“哦”了一声,右手拉长安全带要往左下角扣去,拉到一半带扣就被一只大手接管,按进安全槽。   车子启动,平稳的滑向路面。   周垚静了好一会儿,看向身侧的男人,只听他问:“去哪里?”   周垚:“XX酒店。”   仇绍似是扬了下眉:“又是聚会?”   周垚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约了前任。”   仇绍飞快的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周垚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垚补了两个字:“撕逼。”   仇绍不再说话,仿佛很专注开车这件事。   周垚也没有找话题,她要保存体力,索性拉开上方的车载小镜子,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随即从包里拿出几件装备,手上麻利的开始补妆。   仇绍抬眼扫向后视镜,只见周垚神情认真,拿着眼线笔的手特别的稳,目光坚毅,仿佛要奔赴战场和谁决斗。   只是那唇角仿佛有些干涩。   趁着红绿灯的功夫,仇绍从车门的置物架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递过去。   周垚刚合上粉饼,嗓子眼已经要冒烟了,抬眼见到有水送到眼前,自然不客气,接过水瓶就猛灌了几口。   瓶口留下淡淡的一圈红唇的痕迹。   “谢谢。”   “不客气。”   车子继续行驶。   周垚这才想起,盖子还在他手里。   刚要接过,仇绍就目不斜视的抬起手,精准的将盖子按在瓶口,拧了两下,那指甲修建的整整齐齐,只留了一道细细的白边。   周垚看了一眼,接过盖子:“我自己来吧。”   一秒的沉默。   周垚又一次开口:“谢谢。”   “不客气。”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在酒店大门外停稳。   周垚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却听到身后传来又一道关门声。   绕过车头时,就见仇绍将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回过身望住她。   “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仇母刷完存在感,功成退场~   明天才是重头戏~ ☆、Chapter 9     周垚的腰背挺得很直,高跟鞋“咔咔咔”的踩在酒店光可鉴人的地砖上,一路吸引不少注目礼,但她目不斜视,直直走向柜台。   周垚拿了房卡,简单明了的和柜台的酒店工作人员交代了两件事。一是半小时后会有位叫路明的男士来领房卡,二是四十分钟后会有两个或以上的女人来问路明和周垚订了哪间房,请务必告知,请他们上楼。   周垚的声音依然带着一丝沙哑,音量不高,只是面无表情公式化的说完,转身离开。   来到电梯前,只有仇绍一人站在这里,上行按钮已经按下了,只等她。   从刚才一踏进酒店大门,仇绍没有跟着她去柜台,径自来到这里。   周垚起先一愣,没明白其用意。   怎么,生怕别人看到他俩一起开房?   但转念就推翻这个想法。   突然明白到,他不是在意别认真么看自己,而是在意怎么看她。这恐怕也是他那好教养的一部分。   电梯门开了,周垚率先走进电梯,来到最里面的角落。   门板刚合上,她整个人迅速虚脱,靠着光滑的墙壁,双手撑着扶手。   仇绍背对着她,宛如镜面的电梯门板清晰的映出两道身影。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缓缓落在上面,只见周垚弯着腰,像是憋着劲儿,额头上开始冒冷汗,神情扭曲。   仇绍没说话。   周垚虽疼,却也因此松了口气,因为如果真的有人在这时候问她“你还好吗”,或是“你没事吧”,以她此刻糟糕的心情,恐怕只会怼回去。   比如,“我特么的看着哪里好?”   比如,“你觉得我像没事?”   ~( ̄▽ ̄)~*~( ̄▽ ̄)~*~( ̄▽ ̄)~*   直到电梯门再度开启。   周垚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有挤出一点气力,足以支撑她走向房间。   仇绍没有动,依然站在门口。   周垚离开那扶手,高跟鞋“咔咔咔”的移动过去。   只是正当她抬脚跨出时,手臂却被一股力道向上一抬,她脚下一顿,愣了。   周垚有些诧异的侧过脸,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是真的很高,即使她穿着高跟鞋,依然矮了他半个头。   仇绍也正望着她,眼神平静。   迈出电梯时,低沉的声音响起:“留点体力。”   正是这句话,令周垚原本还想逞强的那句“我自己能走”噎了回去。   事实上,这看上去对他来说很轻松的借力,却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周垚的负担,她几乎有一半的重量倚靠着那条手臂的支撑。   甚至到走进房间,关上门,扶着她在床边坐下……   仇绍转身拿起一盒餐巾纸递给周垚,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口吻:“你的妆花了。”   周垚抽出一张纸,按在自己额头,点了点头,又从包里拿出粉饼,开始仔细按压脸上的薄汗和油脂。   仇绍已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倒进电热水壶,很快,就传来烧水的“轰轰”声。   他回过身,靠在台边,双手环胸,目光落在周垚身上。   她补妆的手有些抖,但却并不影响那熟练度,她飞快的收拾好自己,合上粉饼,低头看了下时间,随即回望过来。   四目相交。   周垚抿了抿嘴唇,说道:“待会儿除了路明,恐怕他未婚妻和几个不相干的人也会来。我是来摊牌的,简单地说,是因为照片的事,有人抹黑说是我干的,还在学校论坛上闹的沸沸扬扬,要把我的名声搞臭。我是来自救的,也是来抓凶手的。”   水开了,仇绍回过身,倒了半杯热水,又兑了常温的矿泉水,抬脚走向周垚。   周垚接过水杯,冰冷的双手仿佛一下子找到依靠,紧紧握住杯子。   就听仇绍问:“也许等你摊完牌,就要去医院了。”   周垚当然明白,此刻的她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折腾,她的阑尾还在发炎,加上不甘寂寞的大姨妈,双重折磨之下连她的肋骨都觉得隐隐作痛。   正值春季,温度和暖,还伴着微风,可她却手脚冰凉,由内向外外冒着寒气。   周垚说:“凡事都有时效性,这件事尤其是。等过几天我好了,舆论也基本盖棺论定了,到时候我举着大喇叭满世界喊冤,都没人信。”   仇绍没接话,他的目光依然那样平和,定在周垚脸上,仿佛在探究,仿佛在思索。   他记忆力很好,何况那天发生的事并不遥远。   他分明记得,那天周垚面对面“理论”时,她看他的眼神饱含着兴味,而且毫不掩饰,她首先关注的并不是那张合照,而是他。   然后她问他:“你看得出来是我?”   显然,她是在差异竟有人一眼就将素颜和化妆后的她联系到一起。   随即她又问“最上镜头情侣奖”有没有奖金,有没有奖品。   多么务实的问题。   到了最后,她才提到“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名誉”,但落点却在“补偿”。   那一刻仇绍就明白,这是一个凡事从实际出发,在意容貌比名誉更胜,有来必有往的女人。   而且她反应很快,可以说是敏捷,条件反射在每一个细节。   仇绍沉思片刻,又一次开口。   “恕我直言,周小姐并不像会担心被这件事影响名声。”   那声音很低很淡,平铺直叙,没有一点讥诮和质疑。   换一个人问,恐怕会被误解。   但周垚却笑了:“我是不担心。信我的,是朋友,不信的,是混蛋。”   仇绍微微挑眉,却没说话。   周垚一手撑住床铺,喝了半杯水,才道:“不管在别人眼中,我是如何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都是我自己作的,我乐意。我也明白,名声这东西本来就是交给别人定义的。可如果这个定义,是建立在蓄意谋划,崩坏人设,未经主角同意就擅改剧情的基础上,硬要把他们自己搅浑的脏水泼在我头上,逼我就范。不好意思,我有意见。”   最后半杯水也被一口饮尽。   “非我族类,就不能给他们糟蹋我的机会。”   不知是否是错觉,话音落地时,周垚似乎看到仇绍的目光,分外专注的在她脸上定了片刻。   然后,他垂眼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又到柜台前蓄满。   周垚又一次开口:“不过,我也很感激仇先生今天这么仗义,和前任,和前任的现任,以及和前任的爱慕者一起撕逼,我今天一定会非常狼狈,非常心累。有人能陪我,让我很意外。谢谢。”   周垚一点都不习惯说“谢谢”,真的非常不习惯。   但今天,她说了好几次。   周垚也不习惯助人为乐,或奢望别人伸出援手。   助人为乐,那是因为帮助别人能使自己看上去更高尚一些,也顺便挽救一下麻木、匆忙、冷漠的生活。   周垚很少帮人,那句“谢谢”对她来说毫无压力,可有可无,她也很少向人求救,关键是自己一个人真的扛不住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帮。   帮你的人,也会先衡量这件事的代价,是否太麻烦,有没有必要管。   反而是,如果自己咬紧牙关硬扛过去,也许就真特么的过了。   这样的想法在周垚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早已成了另一种条件反射,她甚至在问出那个问题的同时,就设想过不下三种的答案。   以至于,她并没有想到,仇绍会这样说。   “这件事,有一半责任在我们公司。”   周垚皱了下眉,瞬间反驳:“来的路上我可没说过事情经过。”   她似乎只说了“撕逼”。   “不需要。”   仇绍顿了一下说:“照片的事才过两天,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令你们产生误会必须当面解决,我不会侥幸地认为,此事和我们公司无关。。”   “更何况……”   仇绍笑了一下:“如果我不跟着上来,也要在下面等,看何时才要叫救护车。”   哇……靠……   周垚睁大眼,瞪着这个男人,还从他手中接过第二杯水。   她猛的灌了一口,想着是不是应该感谢他的“体贴”,还是该计较他一针见血的陈述事实?   她没看错这个男人,只是“公事公办”,而不是鸡婆。   但为了进一步确认,周垚张了张嘴,这样问道:“仇先生,我问你啊,如果我不是你家的房客,也没有照片那件事。今天的事你会管么?”   没有一丝犹豫,仇绍开口:“不会。”   哇……靠……*2   果然……   呃,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呢……   有责任感?有好教养?   不,都不贴切,他比这些词描述的字面意思都要更坦然,更直接。   任何她能想到的词汇放在这个男人身上,都太浅了……   ~( ̄▽ ̄)~*~( ̄▽ ̄)~*~( ̄▽ ̄)~*   周垚正在心里感叹,与此同时,门铃响起。   周垚一怔,正要撑着床铺起身。   仇绍已经走向门廊,很快传来门板开启的声音,以及路明惊讶的质疑。   “呃……仇先生?”   “路先生,请进。”   门板合上,仇绍走回来时,选了稍远的沙发坐下。   路明一脸震惊且犹豫的跟着进来,见到床边的周垚,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垚垚,你不是……”   ——你不是要约炮留个念想吗?   周垚猜应该是这样一句问话。   她皮笑肉不笑道:“路明,我大姨妈。”   ——除非你重口味到要血战到底,我也不介意来一场3p,否则就别特么的露出一副美梦破碎的伤心样了。   路明反应也是极快的,震惊莫名的瞪着周垚片刻,又看了眼一副置身事外的仇绍,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荒谬!”   路明撂下两个字,转身就要走。   周垚扬声道:“你要是走出这个门,我保证下一次我会玩的更狠。”   路明顿住,回过身,神情难堪:“你有必要吗?多大点事!”   周垚笑了:“多大点事?呵,对你是不大。你是受害者,只管负责收割同情票,我呢是狐狸精是□□,只配侵猪笼和娱乐群众叫一声‘好’。我告诉你路明,就冲这一点,我也得拉你下水。你站出来说句话,比我说一百句都有用,这是受害者应尽的责任。”   这一刻,那些疼痛仿佛都离她远去。   她整个头皮都在发麻,浑身的毛细孔都在战栗。   周垚闭了闭眼,舒畅极了。   看来,她真是天生嗜血,从骨子里就带着“撕逼”的天赋,遇到这样的场合就生龙活虎,躺着扮演林黛玉真是不适合她,她就该出门薛宝钗,关门王熙凤啊。   这番话果然吓住了路明,虽说他不是吓大的,可周垚却是吓别人长大的。   路明还真不敢赌周垚的“敢不敢”,主要是他更在乎名声。   只要在乎,就是软肋,人家捏着你的软肋问你怕不怕,你能说不怕么,说了就傻逼了。   半响过去,路明开口:“你想我怎么做?去论坛帮你说两句?”   周垚果决道:“不用。”   那恐怕只会有反效果,这事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再过十分钟,也许你未婚妻,和这件事的主谋都会出现。”   路明的眉头已经打结:“你真要做这么绝,周垚,你我好歹好过一个月,犯的着……”   可他话还没说完,门铃又响了,十分急促,仿佛还带着愤怒。   周垚笑了,路明慌了。   沉默许久的仇绍,又一次起身,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撕前任,下章撕三个女人,已经放进存稿箱,明天去看电影,下午15:00存稿箱会自己吐出来新章节哒! ☆、Chapter 10     周垚笑了,路明慌了。   沉默许久的仇绍,又一次起身,开门。   就听一声欲扬又止的声音卡在门口:“狐狸……精……呢……”   堵在门口的身影又高又大,神色淡漠,眼神漆黑。   门外三个女人,一起傻眼。   面面相觑间,一个人问:“走错了吧?”   仇绍已不动声色的侧过身,让三人看到屋里的路明。   路明的未婚妻第一个冲了进来:“路明!”   另外两个女人跟着进来。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到歪坐在床沿交叠着双腿的周垚。   未婚妻指着她,重新开动马力:“你这个狐狸精!”   周垚皱了下眉,耳膜嗡嗡的,同时也为她的智商感到担心,别说她和路明此时都衣冠整齐,距离拉开了两米有余,就真特么的约炮出轨,这屋里还有第二个男人在啊!   难不成,她看上去真的非常人尽可夫,饥不择食,非得一箭双雕?   然后,周垚就将目光移向那两个女同学。   一个不消说,自然是和她通过电话的那位,此时脸上除了震惊还有心虚。本来么,预订是来捉奸声讨的,早就准备了“谴责”和“失望”的表情包,谁曾想屋里有三个人,还都衣冠整洁,这表情管理自然就乱了。   另一个,果不其然,是当年班上的宣传委员,好像还负责学生会的工作,现在留校了,最近还筹办了这次的校友会。   周垚敢用大姨妈发誓,主谋就是这个班委。   但问题是,怎么让她承认?   目光一瞄,周垚看向面色尴尬的路明,笑了。   “那个,路明的未婚妻……Sorry,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只能这么称呼你。今天请大家过来呢,是想澄清一件事——那张报名参加婚恋网站比赛的照片,是路明放上去的,论坛的事也是他搞的,他刚才亲口和我承认了,是因为我甩了他,让他伤面子,所以才这么整我的。你未来老公有这么个人品,我想同样身为女人,我鸡婆的提醒你一下。”   路明一愣,脸色气急败坏:“你胡说!”   未婚妻也是傻眼:“什么?!”   女同学甲虽没说话,却急急忙忙调出“谴责”表情。   而那班委,则最激动不过:“你不要含血喷人!”   周垚只是笑,像是小狐狸一样的笑。   凭什么骂名都在她身上呢,不逼路明一把,他怎么会站出来揪主谋呢?   原本三个齐心的女人,一下子就成了一盘散沙。   未婚妻的魔爪伸向路明,非要他说清楚。   女同学甲比较中立,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主要是也没立场表态。   原本是借口来“劝架”,且认为自己有责任“维护班级和谐”的宣传委员,已经握紧拳头,比路明未婚妻还要紧张他的名声,只是路明的未婚妻不先对周垚动手,她们两个也不好喧宾夺主,只能在原地摩拳擦掌。   就在这时,仇绍已迈开腿越过三个女人,走向距离床铺最近的那面墙,背脊斜靠着,一条腿微微曲起,拿出手机漫不经心的刷着。   一身黑风衣,又是这么个身高,这么个颜值,往那儿一立谁也没法忽视。   女同学甲和宣传委员瞄过去一眼,又瞄了一眼,又彼此交换个眼神,原本她们还削尖了爪子准备破周垚的相,现在却突然没了把握。   周垚这时对未婚妻说道:“你想啊,能拿到我们俩合照,还有我们俩身份证的,除了我不就是路明了么?我没必要干这件事啊,分手是我提的,我干嘛提了分手还搞事情,还跑到论坛上开贴抹黑我自己?”   刻意顿了一秒,周垚笑的妩媚极了:“再说,今天可是你未婚夫约我来的酒店。”   这台词,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还真是……狐狸精。   婚妻越听越觉得真,已经开始上演全武行。   “路明,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她……你是不是忘不了她!我就知道!你书里还夹着她的照片!”   这话一出,周垚也愣了。   靠……   一个男人留着一个女人的照片……功能是啥?   她特么的立刻想歪了。   ~( ̄▽ ̄)~*~( ̄▽ ̄)~*~( ̄▽ ̄)~*   接下来简直就是一场混战。   未婚妻和路明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女同学甲要劝架却能力有限,被抓了几道子血痕败退下来。   那宣传委员急红了脸,满嘴嚷嚷着“别打了,她冤枉路明”,勇气可嘉的夹在那两口子中间……   可未婚妻眼里只有一个目标,愣是没听出来这护犊子的口吻。   周垚看了一会儿,有些疲了,撑着床铺站起来走到吧台前,一手拿杯子一手拿小勺,“叮叮叮”敲了几下。   “好啦,好啦,我话还没说完,先别忙着撕!”   宣传委员第一个急了:“周垚,大家都是同学,你做错的事要别人背,以前在学校就是这样,现在……同学们都怎么看你,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呵,真是一语中的。   她周垚在意的点还真不是这个,但显然宣传委员脑补她很在意。   女同学甲也说:“是啊,我今天真是看错你了!你……你挑拨离间人家两口子,还,还真是……”   未婚妻也松了手:“毒妇!”   三个女人又一次统一了战线。   路明也狼狈的扫来一眼,却不说话。   是啊,她是挑拨离间,可是不这么说,如何分化你们几个?   ——先分化,再逐一击破。   周垚撑着台面,歪着头:“呵,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我承认”   她的目光扫向未婚妻,又落在后面路明的身上,笑道:“路明,其实这件事特别简单,能拿到你我大学时合照,又能拿到身份证电子版的,如果这事是我冤枉了你,那这个人一定是班上的某个委员,普通同学比如她,就办不到。”   周垚边说边指向女同学甲,眼神却扫过宣传委员。   宣传委员脸上一热,试图说点什么,却又忍住,说了就等于不打自招。再用余光望过去,只见未婚妻和女同学甲似乎都在看她,心里又是一咯噔。   周垚继续道:“而且这个班委一定暗恋你很久了,才会这么恨我,才会这么恨你的未婚妻,才会这么恨你,巴不得把你的好事搅黄,巴不得站出来热心帮忙,让你看清楚谁才是最好的,谁才是你应该选的女人。呵呵,这个人是谁,恐怕你心里比我有数吧。这么多年,你收获了班上这么多姑娘的芳心,也不能白捞啊。大家毕业了联系不多,怎么偏偏还有这么多姑娘对你上心呢,是真的太纯情,还是你平时太周到?”   这番话就差点名指姓了。   那宣传委员自然黑了脸,连那女同学甲都倍感尴尬。   是啊,如果不是别有用心,何必这时候热心?   毕业后各奔东西,“不熟”的老同学再难,也未必要帮,何况她们两个今天还是站在帮路明未婚妻声讨狐狸精的立场……   她们和路明未婚妻就更没交情了。   路明的未婚妻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智商回炉,说话也是理直气壮的,当即就调转了立场,有些不能苟同的看着那宣传委员。   “这事和你有关?”   虽说她有点感谢她们的仗义出手,却也免不了心中起疑,怎么就这么闲?   但如果这个闲,是因为这些都出自这位宣传委员的手笔,就另当别论了。   别人两口子的事,这些女人凭什么出来搅合?   他们都要结婚了,这时候要搅黄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宣传委员急了:“你们别听她胡说!我干嘛要这么做啊!”   女同学甲别开脸,那原因她心知肚明。   未婚妻倒是不客气:“因为你也喜欢我们路明,你见不得我们好!”   宣传委员:“我没有!”   未婚妻:“你敢发誓!”   周垚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敲响杯子。   “好了,这事没这么复杂,你们要撕逼待会儿再撕,我这还来着大姨妈呢,说完我还得赶紧回去。”   周垚看向未婚妻:“我说亲,别动肝火,路明是你的跑不了,只要你先找准敌我关系,知道谁才是真的惦记的贼,防着点就是了。我呢和路明是真没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不信没关系,咱们可以加个微信,平时多互动一下,了解多了也就明白了。哦对了,我看你的包带有点旧了,有时间可以到我店里保养一下。”   未婚妻“……”   周垚歪了一下楼,又看向宣传委员。   “我说宣委,这事是不是你干的我不关心,你自己清楚就好。但那论坛上的谣言,我不想再看见。在学校时,你的工作能力大家就有目共睹,毕业了又操办这么多次校友会,功不可没,我相信你绝对有能力帮我洗清。若你无能为力,那我恐怕就得自己来了。可你知道,我这个人性格扭曲,心理阴暗面太大,指不定就想左了,对你干点什么。”   宣传委员:“你……你栽赃我还不够,还威胁我!”   周垚翻了个白眼:“我威胁你还需要打招呼?好,你可以不理我,但你能不理路明么?人家路明难道就希望被挂墙头示众么?虽说舆论对男人一向比对女人宽容,加上你们有意的引导风向,可保不齐明天就歪楼呢。路明被这么挂着光彩吗,都要结婚的人了。人家未婚妻看着不添堵么,结婚前埋下这根刺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路明,或是被四个女人戳在中间让他掩面尽扫。   路明终于忍不住,在那宣传委员又一次反驳同时,开了口:“行了!你……就当是帮我。去澄清吧……”   他就差直接说那句“你就承认吧”。   宣传委员彻底傻了,脸上煞白,看着路明说不出话。   周垚有些惊讶的笑了。   看这样子,听这语境,路明可不像是刚知道主谋是谁啊,原来是一直在尽职尽责的扮演白莲花?   真是多看一眼都累。   想来路明心里也看透了——没有男人愿意被挂墙头讨论他是如何陷入三角恋的,狐狸精是被恶心了,他就摘得干净?   何况路明是聪明人,在周旋游走几个暗恋的同学之间尤其聪明,他肯定也会善用这套,只要他开口,那宣传委员必然软化。   至于那宣传委员,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两口子都不能放过她了,她要是还想在路明心里留个好印象,就得帮她这个狐狸精洗白,证明“路明和周垚清清白白”。   呵,这扎人不见血的秘笈,社会上人手一份,只看谁玩得漂亮。   周垚终于呼出一口浊气。   戏演完了,该退场了,就把空间留给他们开小会吧。   她转身离开吧台,走向房间门口,途中手臂又被人轻轻一托,抬眼间又一次撞见那双平静的眸子。   这一刻,她是由衷的感激。   不为这份支撑,只为那份平和……   令她的心情和思绪没有被这一群乌合之众拉离理智。   周垚将一半重量交了过去,终于离开这间房。   ~( ̄▽ ̄)~*~( ̄▽ ̄)~*~( ̄▽ ̄)~*   电梯间里,周垚靠着墙壁,撑着扶手,脸上有些红润了,是兴奋的。   她看了一眼背对而立的仇绍:“不用叫救护车了。”   ——我很好。   隔了一秒。   “嗯。”   周垚笑了,歪过头,正望见电梯门上映出的那张面容上,那似乎微微勾起的唇角。   呼,心情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撕完了,路明再见。   下章是什么呢→_→ ☆、Chapter 11     周垚一直认定,男女关系是世界上最单纯也最乱的关系。   以周垚的恋爱次数,这么多年文明撕逼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任熙熙也曾助阵过几回,但基本上都是个摆设。只要对方别傻逼的背个假包出现,别没事找事的讨论名牌还露怯,更不是曾经和任熙熙抢过名牌的敌人,任熙熙就不会露出凶残的一面。   可任熙熙却觉得,朋友的陪伴在一场撕逼大战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谁曾想,周垚这次没带她。   周垚捍卫自我的壮举被任熙熙得知后,任熙熙表示很愤怒,但考虑周垚的身体,允许她躺在床上接受批|斗。   任熙熙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脸怨怼的看着周垚把药吃了,重新盖好被子,这才清清嗓子,准备从头说起。   但究竟哪里才是个头?任熙熙一张嘴就卡住了。   相识多年,她们曾彼此陪伴一起走过很多风风雨雨,周垚知道任熙熙所有卡债背后的故事,恨铁不成钢,任熙熙也知道周垚的所有风流孽债,不忍直视。   这样两个知道对方一切丑恶内|幕的女人,若不能杀对方灭口粉饰太平,大概就只有当闺蜜了。   任熙熙双手环胸:“你居然自己一个人去!一对三,你就不怕毁容啊,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这张脸精贵嘛,你买保险了吗!”   周垚很淡定:“哪儿是一对三,原本就有路明,没他那三个也不会来啊。放心,当着喜欢的男人的面,女人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露出野蛮嘴脸的。”   任熙熙:“可这回就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啊,那路明就是个怂包,真出事第一个跑!”   周垚挑了挑眉,诧异任熙熙居然把路明看得这么明白。   她漫不经心道:“哦,还有楼下的房东先生车接车送,还陪我上去坐了一会儿,所以我不是一个人。”   任熙熙倒吸了一口气,愣了片刻,内心世界的秩序瞬间打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件事有下文,这个女人一向贼不走空!   “哇塞!你俩有JQ啊!”   周垚:“有个屁。”   任熙熙:“诶你不是常说,男人是不会为一个他没兴趣的女人鞍前马后的吗,一切都是处于最原始的交|配冲动!”   周垚静了两秒:“这么牛逼的至理名言,是我说的?”   任熙熙:“……”   见任熙熙以眼神威胁,周垚知道不说清楚跑不掉,只好叹道:“这位仇先生除外。”   任熙熙:“啊你也说过,除此以外都是GAY,难道他……”   周垚翻了个出神入化的大白眼:“No,他绝对不是GAY,我肯定。但你知道的,有三种男人我是不碰的。”   任熙熙想了一下:“有妇之夫。”   周垚:“嗯,这算一个。但除了这个还有两种。”   “一种是特别容易较真儿的男人。这种人很可怕,也许你并没有表示什么,更没有承诺将来,对方就莫名其妙的把你放在心上好多年,因为忘不掉所以迟迟不开始新恋情,让你成了耽误人家人生的罪人。”   任熙熙想了一下,莫名道:“听上去是很优秀的品质啊,言情小说里我最爱的痴情男主,好容易YY的!”   周垚“噗嗤”笑了出来:“我也爱啊,爱那种没有理由就爱我爱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的男主,无论我伤他千百遍,他都能当我是初恋!可问题是……如果我不爱呢?一个我不爱的人疯狂的爱着我,恋着我,难道我不会觉得困扰,不会感到恶心么?当然,颜值高的大概会爱一下……”   主要还是颜值……如果颜值都不能让人YY,又如何看得见内在。   任熙熙:“还有一种呢?”   周垚默了两秒,肩膀一抖:“还有一种更可怕……简单地说就是不能招惹的男人。这种人记忆力超群,尤其善于记仇,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以牙还牙,还特么的会算利息!一旦惹了这种男人,他就会想方设法的折磨你蹂|躏你,有的手段之高会让你察觉不到,还觉得倍儿爽!靠,等你死去活来的时候才发现,妈蛋中套了,踢到铁板了,跑不掉了!上一种男人,最多只让你愧疚,而这一种,是让你生不如死。”   任熙熙也浑身一激灵,居然连犹豫都没有:“呃,房东先生好像就……”   周垚欣慰的点头。   但周垚很快又说:“当然这种男人多半是受了刺激才会如此,只要不刺激他,别没事去撩闲,别吃完了擦嘴就跑,也不会怎么样。”   任熙熙安静地想了一下,周垚不就是那种吃完就跑的女人吗……   艾玛,肿么办,虽然好可怕,好像恐怖悬疑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犯帅哥男主,可是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期待看戏的幸灾乐祸心态,为什么突然好想看到垚垚吓得花容失色,拉着她连夜跑路的样子o(*≧▽≦)ツ   任熙熙正脑补到爽点,突然就听到周垚吐出这样一句。   “不过我是不会碰这块肉的,再馋再饿都不能吃,啃不好,得隔着自己。”   在酒店房间里,仇绍已经让她领略到什么叫深不可测,这个男人智商在她之上,恐怕情商也是,如果真的两军对垒她的小聪明一定会被灭的嘎嘎的……   但周垚转念又想,如果这么说好像显得她很怂,所以再开口时就变成了:“最主要是,你看楼下房东叔叔阿姨一看就是本分老实人,人家只想找个和他们同款的儿媳妇,我特么的一不婚主义,就别往人家里凑了。万一搞大了,不仅我自己要跑路,你也不好意思再租人家房子了吧?”   任熙熙:→_→真的么?   ~( ̄▽ ̄)~*~( ̄▽ ̄)~*~( ̄▽ ̄)~*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这番谈话才过不到一礼拜,周垚刚刚养好身体,就发生了一件“啪啪”打脸的事。   ——周垚的继妹要结婚了。   周父周孝全先生希望周垚务必来参加,还说现场有不少宜室宜家的优质男青年,都是奔着找结婚对象来的。有几个还见过周垚的照片,各个积极踊跃。   周垚乍一听到这消息,内心碾过了草泥马大军。   换作她前几年的性子,保准会将那张获得最上镜头情侣奖的人形立牌寄给她爸,再找路明陪她演一场戏。   但现在不行了,路明要结婚,这个男人她既决定敬而远之,自然不能再联系。   周垚翻了翻手机通讯录里那些已进化成普通朋友的“前任”,一个个筛选,还挑出几个预感开口提要求不会拒绝的主。   谁曾想刚试着向其中一位开口,对方就立刻暗示过来,男未婚女未嫁,何不假戏真做让历史重演?   周垚心里一咯噔,果断K.O。   直到一手拿辣条一手拿可乐的任熙熙提醒了她:“这种事你得找个对你没兴趣的男人,大家公事公办,点到即止,好聚好散。”   周垚先是为任熙熙的成语词汇量惊艳了一下,随即眉梢一跳。   公、事、公、办……   这四个字,每一撇一捺,似乎都在指向一个人。   周垚斜眼看着任熙熙:“比如呢?”   任熙熙口齿不清道:“楼下仇先生啊。”   任熙熙还逐一举例:“以他的为人,只要你事先说清楚游戏规则,他肯定玩的比你好,演得比你真,抽身的比你快。而且这么短时间内你去哪儿找一个演戏逼真事后海不会纠缠你的家伙,那只能花钱请了吧?”   周垚继续斜她:“可是非亲非故的,仇先生凭什么答应?”   任熙熙:“诶他们公司不是欠你一个说法吗,他理亏在先,你可以拿这个谈条件啊。”   任熙熙这种单细胞生物一向在人际交往上不怎么走心,除非对方是奢侈品店的柜员,所以她难得的智商上线,还有了一点质的飞跃,着实令周垚狐疑了一下。   突然有一种要被卖掉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任熙熙的话没毛病,而且目前看仇绍的确是最佳人选,感觉和他合作一把必然干净利落脆。   可是,怎么开口呢?   不能直接问,要绕个圈子……   ~( ̄▽ ̄)~*~( ̄▽ ̄)~*~( ̄▽ ̄)~*   仇绍刚刚走下跑步机,开了一瓶矿泉水灌了两口。   额头和脖子上的汗顺着肌理流下,浸湿了运动背心,布料湿漉漉的贴在胸上,勾勒出大半个轮廓。   仇绍呼了两口气,调整好呼吸,随即一把将运动背心从头顶扯下,擦了一把身上的汗,随即将放在桌上的矿泉水拿起来灌了两口。   这时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   【仇先生,现在方便吗,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是周垚。   仇绍回复:【请说。】   这之后过了半分钟,周垚才问:【你说,如果一个不熟的普通朋友,请你帮下忙,这件事要到什么尺度,你会觉得为难呢?】   这很不像是直接果断的周垚会说的话,委婉中藏着猫腻。   仇绍微微挑眉,自然知道这个“朋友”指的是谁,只是不拆穿。   他胯部一抬,斜坐上开放式厨房的台面,将矿泉水瓶放在一边,回道:【如果是公事,为了公司利益会尽量负责,事后再清算责任。】   周垚发来一个“恍然大悟”的小表情:【那如果是私事呢?】   仇绍:【不熟的朋友?】   周垚:【嗯,不算熟。】   仇绍:【拒绝。】   静了几秒,周垚发来一句:【哦,那我有个公事要和你谈。~(@^_^@)~】   仇绍定定看着这行字和那个乖巧可爱的小表情,半响笑了。   【什么事?】   【简单点说就是,陪我去个公开场合,人会有点多,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配合我演场戏。事成之后,我会写一份书面保证,证明我很满意贵公司对我的补偿,双方达成和解。】   仇绍不语,玩味似的扫过某些字眼。   ——众目睽睽。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难以描述。   为了表示态度,周垚还不忘软硬兼施:【当然,如果仇先生在这件公事上拒绝我,我也没办法,只能再想其它的补偿措施,恐怕会比这件事稍微复杂难办一点。】   嗯,已经开始威胁上了。   仇绍笑意渐浓,缓慢回复,语句中仿佛有淡淡的调侃:【补偿的事周小姐考虑多日,可见对此很慎重,现在突然提出用演戏交换……事实上我没学过演戏,万一不能胜任?】   他将包袱甩了回去。   周垚那边停顿了会儿,似乎已经下了决心:【书面协议可以提前写好,保证演砸了不追究,怎么样?】   很好,等的就是这句。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演戏假扮男友真的好套路啊,可是没办法啊,套路出JQ啊!小可爱们你们说是不是?   安利大家去看银河护卫队2,一定要看imax的啊~~ ☆、Chapter 12     小区外的咖啡厅,被落地玻璃窗斜插|进来的阳光分割成若干明灭交织的区域,靠窗的卡座有一小半沐浴在日光下。   周垚顺着一个个走过去时,在最里面的角落找到了仇绍。   光影交错处,他穿着深色上衣微微侧首看着窗外,侧面的轮廓也被笼罩出一层光晕,睫毛几乎透明。   放在桌边微握着咖啡杯的手骨骼流畅分明,指尖在杯子边缘缓缓敲着,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看到这一幕,周垚内心深处仿佛死去多年的文艺细胞忽然重生。   她不禁放缓脚步,鞋跟落地时极轻,快要踮起脚尖了,生怕惊扰了这一室静好。   周垚搓了几下手指,触感顺滑,因为保养得太好,再没有被油彩和颜料侵染的粗糙破皮,连指腹的纹路也变得生疏,现在仿佛只记得拿起唇膏的金属触感。   她眯着一只眼,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方形的框,将这幅美景圈了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啊……   她居然手痒了,想画画了。   直到框中的男人察觉到这股火热的视线,微微敛眉,侧首看过来时,好似还不适应从明到暗的转换,眼睛半眯,漆黑深邃。   周垚放下手,走过去时,她想起自己曾在微博上写过的一句话——能勾出你那死去很久的“少女心”的男人,都是杀器。   “仇先生,你好。”   仇绍已站起身:“周小姐,请坐。”   周垚坐下后飞快的点了杯果汁。   抬眼间,见仇绍已经拿出几张纸和一支笔摆在桌上,纸上写了一些字,字形端正,笔锋凌厉。   “这是我事先草拟的一些条款,周小姐不防先看看。”   可周垚的目光却定在那支笔上。   一看就是定制的高级货,就着日光反射过来的角度,似乎在那笔杆上还有一行小字,但看不清内容。   这时果汁送上来,周垚喝了一口,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心里就像是被乌云遮住,长长地透了口气,仿佛要上刑场。   “开始吧!”   仇绍将那几张纸递给周垚。   周垚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秀气的眉头时不时皱一下,数分钟过后整个人靠进卡座椅背,好一会儿没说话。   仇绍也不催促。   半响后,周垚望向他,却被那双漆黑的眸子撞个正着。   他那目光礼貌而含蓄,安静地等候,却没有移开。   周垚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纸上的内容。   怎么说呢,虽然只是草拟,只是简单地几行条款,却……滴水不漏?   周垚:“我没意见,该注意的仇先生都写到了。”   仇绍挑眉:“周小姐不需要加一些保护自己权益的条款么?”   周垚摇头,没这个必要了。   转瞬就见仇绍拿起笔在落款处签上名字,一式两份。   周垚见状愣了一下:“仇先生难道不想先问问需要演什么角色吗?万一是很过分的要求呢?”   仇绍放下笔,抬眼间唇角勾起:“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   周垚静了一秒,原本有点意兴阑珊的情绪,像是突然受到了挑衅,竟然想不依不饶了。   “哦,比如呢?”   仇绍:“比如,我想周小姐将要去一个正式场合赴约,缺一位发展稳定论及婚嫁的‘男朋友’。”   中了。   周垚舔了舔牙齿:“万一我需要的是兄长,或者父亲呢?”   仇绍神情微妙:“兄长和父亲的作用在很多时候是雷同的,相比之下‘父亲’更具有威严,功能更多。只是……我想即使我为了改变年龄而乔装,就五官相似度而言恐怕也不会被当做是周小姐的父亲。”   顿了一秒,仇绍似有露出一丝无奈:“恐怕这次,我还要陪周小姐去见你的父亲。”   周垚笑了:“哦,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是正式场合?”   仇绍:“你强调过‘众目睽睽’这四个字,想来这个地方会有很多人注意我们,周小姐会因为一些不能脱身的原因,顶着众人的目光扮演有违你平日作风的模样。”   又中了。   周垚笑了,眼里充满挑衅:“那会是哪里呢?”   仇绍轻轻吐出两个字。   “婚礼。”   全中。   周垚追问:“万一是葬礼呢,仇先生不忌讳?”   片刻的安静,仇绍垂眸。   “葬礼似乎不是一个适合将男朋友介绍给众人的场合。”   嗯,的确如此。   校友会就更不可能了,她才参加过。   周垚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笔迅速在两份文件的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字体不大,却龙飞凤舞的,一点都不秀气。相比旁边端正且暗藏锋芒的两个字,倒像是小学生写的一样,如今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违和。   周垚不自觉的玩着笔杆,指尖似乎摸到粗糙的痕迹,低头一看,露出几个缩写字母。   【Z.Q vs L.J.Y】   看上去像是两个人的名字。   周垚张了张嘴,不自觉的想要拼写出来,下一刻那笔杆已经从她指间抽走。   她诧异的抬眼,正对上淡漠的一双眼。   仇绍将笔收起来,并将其中一份文件推到周垚面前。   “不知周小姐是否愿意花点时间和我聊聊你的家庭背景,我需要做一些资料收集,毕竟如果是‘男朋友’,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哦,她倒是忘了。   一直以来,她交往男人都是从性吸引出发,看对眼了就谈场恋爱,谈到什么时候觉得无聊了,不合适了,厌烦了,自然会有其中一方提出“分手”。   这样的感情不拖累自己,也不连累对方,简单,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而且健康。   而周垚认为第一条规则就该是:【可以动心、动情,但不心动,不情动。】   同样的两个字,换了下位置,意思天差地别。   正是这样的男女关系,令周垚很多年都没有和异性分享过自己的“故事”,谈情说爱的时候随口吐出去的,都是编的,都是听来的,或是临时起意的,没有一件是真的。   但这一回,她得说真话。   只是从哪里说起呢?   周垚抬手抚了下额头,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如此阴郁,连出门前化妆时都显得意兴阑珊。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周孝全。   “嗯……我高中毕业之前,爸妈离婚了。我呢成年后就一直一个人,一直不婚主义,只恋爱不结婚。熙熙说,这和我爸妈的婚姻失败有直接关系。”   周垚声音很低很缓,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又像是在和空气说话。   仇绍没有搭腔,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周垚脸上,但因为她侧着头只能看到一半,那轮廓十分柔和,一点不像是个性反骨的人了会拥有的样貌。   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眨一下,秀气而微微翘起的鼻尖圆润饱满,那唇只在居中的位置点了淡淡的朱红色,随着她说话的节奏时而微张,时而抿起。   唯有从刚才就不自觉微拧起的眉头,透出阴云密布的心情。   下一刻,周垚忽然笑了,那唇角仿佛小钩子向上撩着。   “所以我希望仇先生能牢牢记住——我现在是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女人,爱的死去活来,可因为上一代人婚姻失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目前正处于两难之中。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告诉我爸妈咱们分手了,因为最终这段爱情也没能战胜我对婚姻的恐惧。而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我只是受害者。”   周垚非常平和的说完这番话,仿佛与她无关。   “放心,这些话我不是第一次说,先前也曾带过当时的男朋友去见我爸,过一段时间自然分手了,就会像刚才那样和他做个交代。他和我妈都习惯了,也麻木了,虽然每一次都以为会出现奇迹。呵呵……”   周垚一阵轻笑。   直到沉默许久的仇绍,不紧不慢的开口。   “周小姐并不像是对婚姻恐惧的人。”   周垚一怔,皱了下眉,像是被触了逆鳞,讨厌这样被人戳破的感觉。   她忽然道:“是啊,事实上我结不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即便我爸妈婚姻幸福,我也不想结婚。因为我的心太野也太花了,生来就不安于室,做不到一辈子只看一个人——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但是对外人,对我爸妈,被上一代影响这个理由更好用,我也不用去费心解释。”   周垚说完便别开脸。   虽然心里不愿承认,却不得不面对——   一个愿意承认自己花心的女人,最难的不是面对这个现实,而是面对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担不起责任,知道自己一定会伤害别人,除了爱自己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只是这样简单的道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也说不通。   最无奈的是,她爸妈恰好就是这种人。   要和他们解释这一切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要付出我这辈子最大的耐性,一年讲不通,要讲两年、三年、五年、十年,即便讲一辈子也不会被谅解,只会争吵。   她能怎么办呢?   妥协么?结婚了再离婚么?   那不如不要结婚。   半响过去,对面的仇绍轻声说道:“心太野,太花,生来就不安于室,敢于这样认识自己的人恐怕也不多。”   周垚愣住,扭过头来瞪着他。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伤春悲秋,一下子就被戳散了。   这人还真是讨厌。   仇绍却很平和,声音低沉的陈述:“让周小姐这样的人去参加一场婚礼,献上祝福,还要迎合大多数人的价值观去扮演另一个人,这大概是一件让你很为难的事吧。可是却躲不掉,心里明明不认同,却不得不做出迎合。对你来说这样更简单,更直接,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忍受几个小时,还要找一个同样愿意忍受这几个小时的人,陪你一起演好这场戏。”   话音落地良久,都没有人再说话,安静的空间像是只有空气在流动。   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咖啡机的声音,和店员的小声交谈。   这大概是周垚听到过的仇绍说话最多的一次。   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以为认错了人。   更加惊讶仇绍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困境,还轻描淡写的指了出来,仿佛她长久以来如困兽之斗一样的纠结痛苦,其实轻如羽毛。   那……那以前那些“不被理解”呢,那些“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呢?   都是屁么?   周垚怔怔的开口:“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仇绍挑眉笑了:“方才周小姐不是说了么,‘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哦。   是啊,她是这么说过。   可偏偏这么简单的道理,有时候就是讲不通啊!   ……   不过幸好……   幸好这一刻,她能松口气。   真是幸好啊……   一瞬间,周垚突然有点好奇,对这个男人产生的……性吸引以外的好奇。   它纯洁的不可思议。   “请问仇先生,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仇绍似是没料到有此一问,停了一秒才道:“艺术历史。”   “画画?”   “不,艺术历史。”   “……”   “简单说,是研究人类的艺术史。”   “理论派?”   “是。”   哦,原来不是心理学,两|性行为学之类的东东啊……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仇绍先开口。   “周小姐。”   “啊?”   “你不觉得……你我之间,有必要在称呼上做些调整?”   周垚眼睛眨巴眨巴,直直看着仇绍。   “调整?”   仇绍似是一笑,眼神柔和极了。   “比如,‘周小姐’能否改成你的小名。”   “我的小名?”   哦……   她的小名啊。   “那就叫垚垚吧。”   又是片刻停顿。   “垚垚。”   ……   周垚怔住,随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从他嘴里吐出那两个字……   有点好听。   这时,仇绍又一次道:“那,‘仇先生’这个称呼,是否也应该改成……”   但见那薄唇微微一抿,好像在搜寻合适的替代。   不防周垚突然“啊”了一声。   “绍绍?”   这一次,换他怔住。   ……薄唇微张。   嗯,是真的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绍绍……真是好敷衍的小名   原谅麻麻吧!   ……   之前本想在这章稍微提一下三土父母离婚的原因,不过篇幅有限,稍后再说吧。   至于婚礼,大约会让之前某个文里的主角出来打酱油??   不过话说回来,目前来看这位仇公子还真是完美男主啊,是不?其实不是的……请大家一定要牢记,他是第三种男人,要露出真面目需要触发隐藏任务:比如女主贱招儿,撩闲,作大死……但前期仇公子是完美无缺的=。=默哀   ……   哦最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那啥,请大家多支持,踊跃点,发文11天了上频道月榜了,可是离首页月榜第一也还有段距离,客户端和app很难看到。所以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加大写作动力,请大家多支持啊   !!!么么哒(づ ̄3 ̄)づ╭?~ ☆、Chapter 13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小会儿。   周垚却恍然未觉,眨巴着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含着期盼看着仇绍。   仇绍安静的看了片刻,别开视线时抿了抿嘴,抬手以食指缓缓蹭过鼻梁。   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仿佛如果不答应就会莫名的过意不去。   过了片刻,仇绍开口:“请恕我直言,‘绍绍’这样的昵称,尤其对男士,似乎并不适合在公开场合作介绍。”   哦,也是哦?   周垚收回那层期盼,自是不愿承认方才有一瞬间她是故意在闹他,只是想看一向自律良好周到礼貌仿佛永远不知道尴尬生气为何物的男人,会怎么接招罢了。   她笑了下说:“那就直接叫仇绍吧?”   “好。”   周垚却话锋一转,故意放慢语速:“不过……这样的称呼放在平时就……”   仇绍瞬间了然:“自然仅限于这次演戏。”   周垚解释:“请别介意。”   仇绍摇头浅笑:“想来是我妈给周小姐添了一些困扰。”   “倒不会困扰,只是老人家的心意这么热烈,我不想伤她的心,让她误以为楼上的两位房客姑娘将来会有一个进仇家的门。”   不知是否错句。   那一瞬间,仇绍看向她的目光仿佛分外专注。   但只是一秒,便礼貌的错开。   “周小姐有心了。”   ~( ̄▽ ̄)~*~( ̄▽ ̄)~*~( ̄▽ ̄)~*   一转眼就到了婚礼当日。   周垚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五分钟。   仇绍上了二楼,敲了两下门。   门板很快开了。   “仇先生请进,自己找地方坐吧,我还要一会儿。”   仇绍立在门口,脚下有一瞬的犹豫。   已经飞奔回梳妆台前的周垚见没有人进来,便扬声喊了一句:“进吧,别帮我放蚊子了!”   仇绍这才迈了进去。   合上门一回身,就见周垚正双膝跪在一张软垫凳子上,圆翘的臀部撅的老高,脸靠镜子很近,一手撑着梳妆台台面,一手正拿着睫毛膏画睫毛。   仇绍起先没当回事,直到他找了椅子坐下,抬眼才发现目光正对着那又圆又翘弧度诱人的臀部,怔了一秒就移开视线。   一手下意识摸向上身西装的内袋,掏出手机低头划拉着。   周垚在百忙中从镜子里看到这一幕,没说话,等画完睫毛,她才从凳子上下来,回过身半依在梳妆台前,双手叉腰。   “怎么样?”   仇绍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望过去时,只见眼前这女人白皙的皮肤上镶嵌着一双妩媚多情的大眼,原本就俏皮挺翘的小鼻子更将整张脸勾勒的颇具风情,原本红艳艳的唇今天选了个稍显柔和的颜色,淡淡的粉,淡淡的橘,微微向前扬起的小下巴随着微笑而舒展成精致的弧度,仿佛画家笔下最得意的一笔。   这样的一张面容,衬着那身白色蕾丝连身裙,自然是好看的。   尤其是以男人的目光。   不似第一次初见面时的咄咄逼人,也不是第二次照面时狼狈苍白,更不像上次在咖啡厅见面时那样藏着心事。   而是……   挑逗。   除此以外,仇绍大概找不到其它合适的形容词了。   是男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却不能将此归为那种艳俗不正经,仿佛但凡对这个女人想歪了都是男人自己太过想入非非,与她无关。   自然,这个模样,在为人父心中也是骄傲满意的。   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吧。   仇绍淡淡道:“很漂亮。”   周垚笑眯了眼,心知肚明这样的精心装扮会受到怎样的成效。   但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想得是另外一回事——   继妹结婚,去献上“祝福”是一定要的,只是绝不能因为继妹是主角就故意放水,不仅不能放水,更要步步紧逼。   换作别人也就罢了,唯有这个继妹不行,唯有她不行。   ~( ̄▽ ̄)~*~( ̄▽ ̄)~*~( ̄▽ ̄)~*   这样的斗心,一直陪伴着周垚赶赴婚礼现场。   酒店大门外,仇绍先去停车。   微风拂面,划过周垚藏在白色蕾丝镂空袖子里的手臂皮肤,有一点凉。   周垚抱着胸,想避开风口等仇绍回来一起进去,谁知抬手拨开被风吹到胸前的碎发时,恍惚间却听到有人叫她。   “周垚?”   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飞快的回过身,白色的裙摆在腿间浮动,划出撩人的弧度。   周垚面带微笑的迎上那道拾阶而下的颀长的身影。   忽然间,有种恍如隔世。   是啊,一转眼,他们都三十了。   还很年轻,很年轻,但那些高中时发生过的事,此时此刻真的好像一场梦啊,那样的不真实……   周垚笑道:“嗨,郑竞,好久不见!”   被唤作郑竞的男人,似乎有些怔忪。   他张口语言,向前走了两步。   但与此同时,门口却突然涌出七八个身影,男的女的,瘦的胖的,一拥而上。   周垚笑容满面的走上前。   就像是迎向一波接一波的回忆,还真有点应接不暇……   “周垚?”   “天啊,你是周垚?你变化也太大了吧!”   “哎呀垚垚,现在变得好漂亮啊!”   “哇,大美女!”   周垚眨着大眼,逐一望过去,大约还记得几个人的名字,但记住更多的是外号。   “老杜,疯子,笑笑,小春儿……咦,你是发发?”   周垚扬了扬下巴,语气轻快:“大家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们呀!”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炮轰。   “得了吧你,高中同学会你有一次来过吗?”   “每回理由还不重复,什么我在国外,我在出差,我没收到消息,我生病了爬不起来,哎呀我把时间记错了……靠,周垚,你他妈的故意的吧!”   “就是,一毕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这些人显得好不重要啊!”   “哼,非得单独约你出来逛街才见得到人,我说你是怕人多啊,还是躲着我们其中某一个呢?”   七嘴八舌的,一下子就将周垚淹没了,但她一点没恼,像是脾气极好的人,抬着手小心翼翼缩着脖子,陪着笑脸道歉。   直到这时突兀的插|进来一道声音:“那这次高中同学聚会,你会来么?”   是郑竞,他已被人群挤到后面,但他比大家高了半个头,周垚微微一抬眼,就能对上他的目光。   众人一怔,有个人说:“哦对啊,好像就下礼拜吧?”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扫了过来。   周垚一点也没怵,笑的狡猾极了:“注意我的口型——No!”   霎时间,她又遭到了众人口水的攻击……   “周垚。”   直到这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众人收声,目光一起向周垚身后行注目礼,几个女生眼中迸发的光彩分外鲜活。   周垚的笑依然挂在脸上,心里由衷的叹了口气,回过头走下台阶,来到身着休闲西装的仇绍面前。   他的手里拿着她方才落下的小外套,双臂微扬,从善如流的罩在她肩上。   外套的下摆被风吹起,周垚抬眼间睫毛眨了眨,依然在笑。   无论他这样的举动是无意的,还是出于演戏,这一刻她都很感激。   “他们是我的高中同学。”   周垚侧过身,一手穿过仇绍的臂弯,侧首和他一起望向众人。   “仇绍……我男朋友。”   众人围了上来。   “哇,垚垚你男朋友好帅啊!”   “还一直以为你单着呢,原来早有主了啊!”   “垚垚你可真不够意思,上回问你还说在玩,没空找……我表弟上回见了我发在朋友圈的合照,还让我把你介绍给他呢!”   周垚笑着逐一应着,唯有那只手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条手臂,揪着那片西装布料的手指微微用力,很快就揪出了一道小褶子。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回,她不会再丢人了。   ……不会了。   以前那个无知、幼稚、可笑,活得像是个天真浪漫傻逼的周垚……已经死去了。   没有遗言……   ~( ̄▽ ̄)~*~( ̄▽ ̄)~*~( ̄▽ ̄)~*   门口乱作一团,直到有人从酒店大门里出来,喊众人进礼堂。   与此同时,周垚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一边和众人摆摆手,一边接起,彼端出现她爸周孝全的声音。   “喂,爸。哦,我已经到了,在门口……好,那我现在过来。”   挂上电话,见众人已经鱼贯而入,诺大的门口没有一个熟人,周垚终于舒了口气,望向那边已经被她抓住褶子的布料。   她手上一顿,松开,又抬手去抚平。   只听到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没事。”   周垚抬起头,笑了一下:“先去和我见一下我爸吧?我继妹也在。”   “好。”   但谁也没动。   直到周垚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嘴,见仇绍微微挑眉。   周垚才说:“我继妹,她叫方晓……在她妈和我爸结婚之前……她也是我的高中同学。”   片刻沉默。   周垚呼了口气,别开脸迎向风:“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多我的高中同学在。”   半响……   “嗯。”   回应她的只有轻轻的一声。   他似乎并不惊讶。   周垚低下头,心想也是,方才一下子涌出这么多同学,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么?   只是下一刻,她就见到原本垂在西装裤边那只修长的手,抬起落在她的手上,并带着她的手重新探入他的臂弯。   周垚眨了眨眼,抬头迎向那黑眸,听到这样两个字。   “走吧。”   ~( ̄▽ ̄)~*~( ̄▽ ̄)~*~( ̄▽ ̄)~*   周垚站在新娘休息室门口,低着头静了片刻,又侧头看向仇绍一眼,这才缓缓推开门,准备先进去打个招呼。   只是开门瞬间,触目所及一派温馨浪漫的粉红色装饰,真是……不顺眼。   周垚瞬间皱起了眉,环顾四周。   原本帮准新娘打扮的伴娘们暂时退场,角落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身着婚纱紧张局促的新娘子,背对着门口。   ——是方晓。   新娘子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个子很高,身体很硬朗,一脸的关怀,嘴里细细碎碎的说着什么,正在安慰新娘。   ——周孝全。   这一幕倏地扎进眼里,周垚心里倏地顾上一股火。   尽管早已脑补多次,但在亲眼目睹真实这一幕时,仍是衬的那想象力太过骨感。   还真想一把捏碎这一切……   周垚吸了口气,清清嗓子。   那一男一女的交谈声被打断,不约而同的回过身来。   “啊,垚垚!”   新娘子一跃而起,双手揪着蓬松的裙摆向她飞奔而来。   伴随着一阵香水味,周垚被新娘子用力抱住,脸上罩着那碍事的头纱,连她整个人都要被这礼服裙吞没了。   ——连结婚礼服,都这么碍眼。   周垚面上笑的温顺极了,抬手抱了抱新娘子,透过那头纱望向走过来的中年男子。   “爸。”   周垚推开新娘子的怀抱,语气很淡的说了一句:“晓晓,祝你幸福。”   方晓的眼泪像是要涌出来了,眼圈通红。   周孝全走上来安慰:“刚才说什么来着,新娘子不能哭,你看怎么垚垚一来,你又忍不住了?”   周孝全边说边看向周垚,求助的眼神递过来。   周垚别开目光,笑道:“是啊,再哭妆就花了。”   女人只要听到这句话,多大的水都能止住。   果然,方晓仰着头拼命眨着眼,抬手忽闪着,很快收住了眼泪,只是声音还有点哽咽:“垚垚,你不知道,我多感激你能来……你放心垚垚,我今天安排了好多帅哥在现场,离主桌都不远,我保证,保证里面会有你喜欢的,真的我保证……”   听听,又是这个调调。   她的爸爸,和她高中时闺蜜的妈妈喜结连理了。   直到事发之前,她爸和这个前任闺蜜都还在联手瞒着她,密不透风。   如今更是联手为她的将来操心筹谋。   仿佛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事都该“时过境迁”了,她更该大气的接受“这一切”。   还真是体贴呢……   周垚抬手握住方晓的手,一手去擦她的眼角,忍住要把她假睫毛撕掉的冲动,声音却温柔极了:“新娘子可不能哭。前前后后你忙了三个月,操办了这么盛大的婚礼,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无论如何,今天你是主角,你只要想着自己幸福就好了,别的都不要管。”   一说到“主角”,方晓止住了眼泪。   她深呼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将情绪压下去,这才注意到周垚的装扮。   “你还说我是主角,你……你穿这么漂亮做什么!真的好讨厌!”   讨厌?   呵呵,待会儿还有更讨厌的。   周垚松开方晓的手,漫不经心的拨了下头发,道:“哦对了,我今天带了个人来。所以恐怕你们的好意,我不能领了。嘻嘻,我怕他会吃醋。”   周孝全和方晓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什么人?”   “啊,你有新的男朋友了?”   是啊,新的……   周垚不废话,转身走向门口,拉开半扇门望向正靠墙而立的挺拔身影。   不用言语,只微微一笑,墙边那人便意会。   见仇绍走上前,周垚正要转身,不防手上一热,竟被他拉住。   诧异回头,正迎上那双漆黑温和的眸子。   周垚怔忪片刻,又低头看向握住她的那只大手,手指修长,指关节的纹理既浅又淡,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   这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却很有力。   周垚没有松开,下一秒,她手上用力,更加握紧。   幸好啊……   此时此地,她不是一个人。   抬眼间,她笑了。   那笑容自信,蓬勃,且富有侵略性。   她知道,从再踏进这道门开始,她将会迎来新的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在男主变身鬼畜之前,需要女主召唤七颗龙珠……   据说在高智商杀人犯掏出枪之前,都是谦谦君子……   哦,男主不是杀人犯,我只是比个喻。   ……就算真要掏也是掏大丁丁啊 (*?▽?*)   感谢大家的留言,鞠躬!   再接再厉! ☆、Chapter 14     【章前语】   亲,你看过鲨鱼交|配的视频吗?用人类的文明和语言来形容的话,那绝对是一场群体强|奸交|配盛宴,而且是数只公鲨鱼针对一只母鲨鱼,公鲨鱼为了让母鲨鱼屈服会有一只先咬住母鲨鱼的脖颈,母鲨鱼在泥沙里挣扎,其它公鲨鱼会暂时围观。怎么形容那个画面呢,大概只有粗暴、残忍吧?   【正文】   门板再度开启,周垚率先进来,笑容满面。   方晓和周孝全睁大了眼,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只见周垚的右手和一只肤色显然深了两号大手紧紧交缠。   那男人进来时从容不迫,腰背笔直,剪裁贴合的西装外套衬着倒三角一样的上半身,对襟处衬衫领口微微收拢于那喉结下,下巴坚毅,鼻梁挺直,眉锋而不乱。   这是一个会让女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的男人。   尤其是那双眸子,深邃幽暗,那深处宛如漆黑的夜里微弱的一点星光。   那星光在他方才走进来时仿佛分外专注的凝在周垚身上,不过一瞬便挪开,礼貌而疏淡的望向屋里两人。   这大概是周孝全所见过的周垚“男朋友”中最有看头的一个,也是最满意的一个。   周垚拉着仇绍走上前,安静了几秒,等她爸和方晓看够了,这才笑意暖暖的开口:“我男朋友,仇绍。”   “我爸。我妹,方晓。”   仇绍声音很淡:“伯父。”   随即又望向方晓:“新婚愉快。”   周孝全没说话,拧着个眉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方晓最先反应过来,推搡了周垚一把:“啊垚垚,你男朋友可真帅啊!哎,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你现在单着,外面还安排了好多单身有为男青年……”   周垚笑着望向仇绍,眼角向上挑着,故作为难:“我这妹妹一天到晚操心我,爱心又泛滥,自己幸福还不忘想着我,非得亲眼看着我幸福走一生才肯罢休。哎,怎么办,都是她苦心安排的,我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这幅乖顺懂事的模样,还真是……   周孝全见了眼皮子就开始跳,女儿好歹是他生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里面水分有多大?   周孝全吸了口气,开口叫住她:“垚垚……”   “好,我和你一起去。”   却不防这道声音插了进来,不紧不慢,不咸不淡。   周孝全一愣,看向仇绍。   仇绍却望向方晓,问:“都是单身的有为青年?”   方晓一时摸不这头脑:“对,对啊……”   “那正好。”   仇绍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周垚脸上:“待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认识,今天出门正好带了名片。既是有为青年,又单身,这在‘有情人’可是稀缺资源。”   哇……靠……   周垚终于琢磨过味儿了。   虽然方才有点预感他的画风可能走向清奇,心里也不免咯噔一下有点小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歪楼。   想不到……   啧啧,四两拨千斤,扮猪吃老虎,大气啊,从容啊!   最主要还这么帅……   只是可惜,可惜到这个时候还不忘心系公事,足见此人多没情趣,真不枉费她对他“公事公办”的定义。   方晓困惑的问:“什么稀缺资源,什么名片?呃,仇先生,您是房地产中介,还是做保险行业的?”   仇绍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是这里。”   方晓像是有阅读障碍一样,将名片上的内容读了出来:“有情人婚恋网站?客户咨询服务部,陈正正?咦,您不是叫仇……”   周垚一时也没搞明白。   只听仇绍笑道:“一对一辅导是由客户咨询服务部门负责,我今天正好带着这批优秀客服的名片。”   顿了一秒,在方晓茫然的眼神下,又道:“没想到会派上用场,多谢。”   方晓追问:“那仇先生,您负责的是……”   仇绍淡淡道:“今天只负责派发名片,吸纳优质客户。”   发名片的?   方晓不由得皱眉。   这皱眉的动作周垚太熟悉了,和某人简直异曲同工。   周垚的目光略过方晓旁边,许久不发一言的她爸——周孝全。   这不,眉头都打结了。   她的历任男友,但凡照过面的必要经过这一难。   工作条件好的,就追问家世背景,户口在哪儿;年龄稍大或者比她小的,就揪着年龄代沟不放;还有两次她直接拉着不会说中文的老外来了,这才把他俩的嘴堵住,谁曾想事后对她疲劳轰炸,对她普及中外文化差异直接对两|性关系导致的深远影响……   当然,周垚自己也承认,有那么几次是真的要和某几任男友说分手,这才带着人过去遭他们凌虐,借刀杀人罢了。   年头一久,周垚也麻木了,不过又是一套换汤不换药的盘问,究其根由,还不是因为当年的事他们觉得愧疚,这些年就用实际行动献爱心做补偿。   她也不推诿,照单全收,看谁会玩,生气就算她输。   但是这一次,见方晓如此追问,周垚心里竟然有点情绪了。   只听这边方晓接着问:“可我怎么听说,现在的婚恋网站的婚骗、婚托特别多啊……”   仇绍笑了笑:“方小姐说的是,这行的歪风邪气是有,早该整顿。”   点到即止,无须更多澄清。   方晓却打破砂锅问到底:“呃,垚垚,你和仇先生也是在这网站认识的?”   这话含义太丰富,潜台词太多,基于对方晓的了解,周垚用屁股都想得出来。   ——知根知底吗?   ——小心点啊,不会是骗子吧!   恶意终于满溢,周垚笑了:“哎呦晓晓,你就别这么刨根问底了。你担心我我知道,但你这回可有点小人之心了……你说的那些歪风邪气是有的,这不,仇绍就是负责抓这一块的,你若不放心,有什么心得指导只管提,若是你有朋友遇到了上头的骗子只管找我,兴许我还能帮上忙。”   方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哦,好啊,那就好……”   可眨眼的功夫,语气就轻快起来:“不过说起来,既然仇先生在婚恋网站高就,垚垚你们将来结婚了是不是就算活招牌了?我看现在婚恋网站首页都要挂着优选出来的新人照片呢!”   来了,终于来了……   无论拐多少弯,最后一定要落在正题上。   周垚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惊讶极了:“结婚,结什么婚呐!你忘了我是不婚主义了?我说晓晓你也真是,这毛病还是没改,怎么总想着把我嫁出去呢?”   方晓:“垚垚,女人都要结婚的……”   周垚的声音软极了:“法律规定了?要是我出墙、劈腿、不性福,能离婚么?”   话音落地,手上一紧。   周垚莫名其妙的看过去,心想你也太使劲儿了吧?   却见仇绍眉峰上挑,神情微妙,眼神透着一丝凉意。   周垚心里“哦”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战的太high,好像表现的太过“深谋远虑”了……   周垚眨了眨眼:“我只是比喻,比喻。”   但心里却叫嚣着——凭什么呀,我凭什么解释呀,你也太入戏了吧!   ~( ̄▽ ̄)~*~( ̄▽ ̄)~*~( ̄▽ ̄)~*   周孝全看在眼里,眉头拧紧。   他还记得上回和周垚不欢而散,全是因为她那番话:“我只喜欢帅哥,颜值这关过不去每天早上醒来都是噩梦。但是帅哥都无脑,能降住我的起码要比我聪明几个段位,不靠智商取胜,肉体再吸引人也有腻的一天。So,这种男人还没出生。”   哪怕周孝全在他们这代人里算是思想开化的,也听不了这么伤风败俗的言论,这个女儿一向不掩饰她的“交友广泛”,他也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恶心他,所以每次“交心”最后都会化作一颗速效救心丸。   这也是周孝全今天话不多的原因,他不知道哪个字眼就会触动周垚的逆鳞,当场给他难堪。   周孝全更加想不到,周垚这“不怕死”的性子,竟然能当着现任男友的面说出这番话。但凡是个男人就得有想法……   思及此,周孝全又一次看向仇绍。   模样是万里挑一的好,很周正,不邪气,锋芒也不外露,礼貌周到,看的出家教极好。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正看着周垚,那眼神深不可测,对周垚方才的“豪言壮语”虽没有任何不悦。   只是……   仇绍似是感应到周孝全的目光,回望过来。   那眼神疏远而寡淡,全然没有方才的……   周孝全眉头打了死结,竟然也形容不出来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周垚曾经的“大言不惭”,以及一贯的“玩完就跑”不知责任为何物,青春有限能祸害一个是一个的恋爱原则,心里莫名的一凉。   ~( ̄▽ ̄)~*~( ̄▽ ̄)~*~( ̄▽ ̄)~*   这边方晓又说了些什么,被周垚一一挡了回来。   方晓败下阵来,看向最后的庇护周孝全。   周孝全心里明白,再往下聊周垚就要露出尖牙了,一旦她要张嘴咬人那就是往死里咬。   周孝全便说道:“好了好了,这话题以后再说。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周垚看着这一幕,眯着眼笑了:“是呢,晓晓,别忘了你今天可是新娘子,你为我操再多心,咱俩也不是一个姓啊……今儿呢,我人来了,面子也给足了,你要是嫌不过瘾,还有什么要聊的,咱俩私下解决。”   私下?   方晓心里一紧。   周垚私下什么样,方晓真是深有体会。今天是她的婚礼,旁边又站着继父周孝全,彼此说话虽然夹枪带棍,但周垚到底是给她留了最后一丝底线。   这要是在私下里……   方晓突然想起曾有一次和周垚互怼时的情形。   当时的周垚气定神闲,一边玩着指甲一边说:“我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多亏了咱爸基因太过优良,我剔除糟粕取其精华,结天地之灵气,这才生成这么一个牛逼的性格,这么一个祸害男人的胚子,身为父母的应该为我骄傲自豪才是。”   “哦,我倒是忘了,晓晓你和我不是一个基因。你亲生父亲,好像是个酒鬼赌徒,没事就拿你和你妈出气。你那时候身上老带着伤,还经常对我说很羡慕我的家庭,觉得我家充满了爱,也想有周孝全这么一个爸爸?嘻,这么说起来你还真是人生赢家,心想事成呢!”   “哦对了,你知道么,毕业典礼上你逢人就介绍这是你爸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我当时就在想啊,好在你许愿的是‘爸爸’而不是老公,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方晓当场气哭,是真的哭,尤其在看到周垚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还对她说“人生赢家怎么可以随便哭”的时候……   方晓的生父是她心里一块病,一块疤,外人不知道她家里的事,只有周垚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就像是周垚手里握着的一把小铲子,她高兴了就会刨开看看……   所以这一刻,方晓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周垚又掏出那把铲子,又提起那些往事。   幸好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伴娘探头进来:“晓晓,时间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亲问文案写的单元故事是什么意思,这个就是说每个单元一个主题,或一个主线故事,展现几组人物的价值观。但是主角不变,男女主的地位不可取代!   ——   动武不是三土的长处,她肯定输,要撕只能文明撕,还要撕的有原则,红事白事讲文明懂礼貌,共建和谐社会!   这章女主主场,男人表掺和,下章才是男女主对手戏~婚礼还有中场和下半场!   ——   留言的童鞋红包已发,记得看站短收一下哦~   虽不多,但看文买v却余额不足着急充值的时候,正好可以用上?   话说回来,真的好久没写都市文了,手速慢了,望大家多支持啊!   感谢,鞠躬!   ps,我又回来修改这章的字眼了,没办法口口太多怕后台系统和谐我…… ☆、Chapter 15     幸好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伴娘探头进来:“晓晓,时间快到了!”   方晓终于松了口气。   “哦,那我们先进场了。”   周垚不再给周孝全和方晓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出来后越过第一个拐角,确定没有人会跟上来,周垚才放开手。   她的手心早就出汗了,手指因用力过猛而微微泛酸。   老毛病了,只要她一遇到敌人,准备火力全开,全身的细胞就都像是打了激素一样不安分,一个个扛着大枪跟着她冲。   舒了口气,周垚抬头笑了一下:“刚才让仇先生见笑了。”   仇绍似是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   半响,他才说:“如果笑不出来,不用勉强。”   周垚一怔。   随即飞快的别开脸,向走廊尽头走。   仇绍腿长,就走在旁边,不远不近,仿佛同步。   那声音低低沉沉,不远不近,也甩不开:“没有人规定,参加婚礼是要陪笑的。”   周垚脚下倏地一顿,歪过头,有点不能置信的看向他。   仇绍也停下脚步,任她看,依旧是那个淡淡的神情。   周垚终于憋不住,抿嘴笑了。   但这回是真心的……为他的用词。   忽然间,她有点想和这个男人纯聊天的冲动,或者说是探讨,或者说是想听听他还有没有其它独到的用词?   真的,特别纯。   “仇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大学的反而每年都去么?”   周垚突然抛下这个问题,继续向前走。   不等仇绍问,她自顾自说:“其实我在高中的人缘比在大学时要好。大学时的我浑身长满了刺,逮着谁扎谁,心里憋着一团火,每天都想和人干架,自私,小心眼,不吃亏,不谦让,一点都不可爱,还很自我,盲目追求个性,被人欺负就一定怼回去。当时很多同学都吃过我的亏。”   周垚也不管仇绍是否愿意做个合格的听众,她只想自己痛快,反正今天仇绍是她的“男朋友”,他高不高兴都得陪着,过了今天就恢复点头之交,爱谁谁。   “我记得有一次把一个我连名字都忘记的同学说急了,她当着很多同学的面,哭着指着我说,‘周垚,你真没家教’。”   估计但凡要点脸的人,听到这话一定羞愧难当。   但周垚却在笑,笑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在同学们或看好戏或震惊的目光下,她十分冷静的说了这样一句——   “那玩意我的确没有,我有娘生没爹教,你惹我之前怎么不打听清楚?”   那天之后,周垚身边的交友圈出现了天翻地动的转变。   有一票女生离她远远地不屑与她为伍,有一票女生围上来,说就欣赏这样我是妖艳贱货我承认的气质。   男生们趋之若鹜,排队要来献爱心,还有人以为她是孤儿,无父无母。   周垚懒得澄清,做自己而已。   结果有冒酸水的就说她卖惨,瞎编。   周垚莫名其妙。   她长得这么漂亮,每天都被自己美的冒泡,一手拎着Chanel一手戴着卡地亚,地摊货都能穿出牛逼的质感,外面一堆老腊肉抢着当她干爹,她偏要花亲爸亲妈的“遣散费”,坚强不息,按时上课,认真读书,早睡早起,把小日子过的贼讲究贼矜贵。   她就不明白了,她哪儿卖惨了?   “那高中呢?”   来到最后一个拐角,周垚听到仇绍这样问。   “高中的你也是这样?”   周垚想了想,如果高中的她也是这样就好了。   很多事都会变得很简单。   周垚有些恍然道:“哦,高中时的那个周垚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单蠢,无知,懦弱,敏感,不食人间烟火,心里堆了满满的爱,就以为全世界都是爱。每天到处献爱心,看到弱小被欺负就跑商去关怀,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东郭先生,还特别大气的说一句‘我不介意’。”   “所以我的高中同学都特别爱我,他们对我的印象至今停留在那时候——那个人尽可欺,善良当饭吃的傻逼,无论对我做什么都会得到原谅,无论和我分享多么丑恶的内心世界,都会得到净化。”   周垚脚下一顿,抬眼间,宴会厅的门口已近在眼前。   从这个白色的大门望进去,只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温馨而浪漫的会场里人声鼎沸,粉色和白色交织着,地上撒着鲜花,头顶挂着粉色气球,那一桌桌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围着一些熟悉的人影。   有很多高中同学都在。   他们都知道当年轰动整个校园的一桩新闻,或目睹,或听说——她,周垚的爸爸,迎娶了她最好同学兼闺蜜方晓的妈妈,风光大办。   还看着她是如何在毕业典礼上丢尽颜面,强颜欢笑。   周垚望着这一切,视线有些扭曲,高中时的记忆突然变得那么陌生、模糊,如同没对上焦的镜头。   她只听到自己说:“毕业典礼那天,我爸来了,他代表两个孩子的家长出席。一个是我,一个是方晓。那天,方晓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给见过的灿烂,那么的阳光向上,高中三年她第一次笑的那么张扬,她就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一手挽着她妈,一手挽着我爸。”   “就在那一刻,我发现我的‘善良’透支光了。我还不上了,填进来的只有恶毒。然后,我想到那些曾经透支过它的人,想到那些理所应当的嘴脸,想到他们每个人都对我说‘垚垚你真是个好姑娘,希望你永远不要变’,仿佛我是他们最后的底线……”   可最终,他们却联手把这个好姑娘变成今天的样子。   “从那天开始,我就对自己说,绝不让任何人再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话音落地,又过了很久,很久。   周垚恍然的抽回视线,侧过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   从头到尾,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只是安静的站着,看着她。   周垚的表情还有些茫然,突兀的问:“我的妆花了吗?”   果然,最实际的还是她的美。   实实在在的美。   “没有。”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一道倩影,被眸中点点星光包围着。   “很漂亮。”   那就好……   周垚松了口气。   嗯,还好她不是相由心生的人。   周垚笑了笑:“现在想想,大学时的我还真偏激呢,巴不得全世界人民与我为敌。”   仇绍看了她良久,才说:“糟糕的情绪太多了,自然要发泄。”   周垚:“即使玩弄别人作为报复么?”   仇绍笑了:“那大概很开心吧?”   ……呃,是啊,开心极了。   周垚别开脸,想了想,又问:“那个,周孝全好歹是我爸,今天又是方晓的婚礼,我刚才……是不是说了特别难听的话?我,突然想不起来了……其实我是不是应该事后发短信怼回去比较恰当?”   仇绍不由得挑眉。   该怎么形容呢……   满心恶毒的人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在意自己都来不及了。   回答这样一个立志且努力变的更恶毒的女人,他是该认同表扬呢,还是该告知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呢?   嗯,这是个哲学问题。   仇绍不语,周垚也没说话,等了一会儿,心里堆满了莫名其妙。   周垚想了想,又觉得应该再表现一下自己。   “我不是同情,也不是圣母,更没有过意不去。刚才你也看到了,方晓一直捡我不爱听的话说,好像只要她结婚了就洒向人间都是爱,那个愚蠢劲儿特么的和我高中时一模一样,看着就来气……”   最可气的是,周孝全根本不是方晓亲爸啊,她炫耀个屁和谐大家庭啊!   忽然间,头顶上传来一记轻笑。   周垚倏地看过去。   没错,就是他在笑!   那证据还挂在他那好看的唇角。   靠,笑屁哦,笑点是啥啊?!   只见仇绍眸中似乎划过什么。   “周小姐不是已经有远大志向了吗?何必在意过去。”   远大志向?   周垚愣了一下,说:“哦,我的志向就是做人渣,毁天灭地的那种。”   相比起追求赚多少钱,买多少套房子,睡多少男人,这是多么实际的追求啊……   仇绍眼里笑意更浓。   周垚别开脸:“你想笑就笑。”   但很快,她听到那他说:“既然要立志做人渣,就要相信,这世界上比自己更好的人根本不存在。”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周垚看过去:“哇塞,我发现你……”   仇绍挑眉。   “你,仇先生你……还真是会说话!我是这个意思没错。但如果是我,我不会想到这么美化的说法。”   仇绍礼貌地问:“嗯,那周小姐会怎么说?”   周垚想也不想:“干翻这世界所有上比我更渣的人。”   “……”   这一次,仇绍没有笑,真的没有。   但周垚发誓,她听到了他心里的笑声。   这个男人真是……他,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偷偷乐的呢,面上给人留足了颜面,却特么的让人家感受到他浓浓的笑意。   让人想生气,想追究,都无从下手……   这种人,这种人简直比任熙熙智商高一万个点啊,她说的话他也都理解,没有道德绑架,没有端着装菊花,虽然只能看不能吃,但也是赏心悦目的啊!   嗯,真是太应该发展成知心朋友了……以防他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 ̄▽ ̄)~*~( ̄▽ ̄)~*~( ̄▽ ̄)~*   周垚和仇绍是最后两个进场的。   越过高中同学那桌,在司仪的带领下一直来到主桌坐下,周垚抬眼望向一桌的陌生人,果不其然,基本都是方晓这边的亲戚。   扫了一圈,周垚的目光最终落在其中一张空椅子上。   柔和浪漫的灯光洒下来,笼罩着那张椅子上的一张放大的遗照。   那是方晓的妈妈——笑的温柔顺从,看上去善良、单纯、圣洁,是个我见犹怜,再脓包的男人也能激起保护欲的女人。   周垚记得,她还吃过这个女人做过的饭菜,真的很可口。相比之下,她亲妈做的都是“创意黑暗料理”。这个女人还帮她缝过扣子,辅导过作业,而她亲妈一心扑在事业上。   周垚还幻想过,如果她亲妈陈潇也是这样的母亲,该有多好?   直到这个女人和她爸周孝全,站在一起   那画面一下子扎进眼睛里。   周垚以为自己瞎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和亲,持家有道,被前夫如何家暴都善良矜持的女人,并不是展现给她看的……   仅仅是通过她,让她爸周孝全知道,心疼,保护。   她特么的就是个跳板,传声筒,傻逼皮条客!   那一瞬间,周垚明白了一件事。   ——人只有变坏,才能明白这个世界。   ~( ̄▽ ̄)~*~( ̄▽ ̄)~*~( ̄▽ ̄)~*   周垚在心里诅咒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然后坐上飞机,和她妈陈潇一起去了美国。   然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不到半年她就一个人飞回来了。   因为她妈在美国放飞自我,还有了新的丈夫,最后还和她说,其实整件事不光是她爸周孝全一个人的责任,其实她早知道她爸出轨了。   周垚当时彻底傻逼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们大人的圈子玩的可真出格,我特么的跟不上……   周垚还记得她妈陈潇说过这样的话——早就要来美国,你爸不来,两口子一个要移民一个要老死国内,一个进取一个安于现状,本来就没法过到一起。周孝全追求的是贤良淑德的女人,我不是;我陈潇要追求的是和我同进退不扯我后腿的男人,周孝全不是。所以他出轨,我也松了口气。   然后,陈潇就赶着开会去了,留下周垚一个人想清楚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是留在美国,还是回国找她爸。   周垚就那样傻逼兮兮的一个人坐了好久。   心里埋葬了十几年的东西,像是一瞬间破土而出,突然明白了一点大人之间的游戏规则。   她爸梦想的是白莲花一样的母女,要浪漫,要文艺,方晓母女满足了他身为男人这点梦想和追求。   她妈陈潇是仙人掌一样生长力旺盛的女人,离了婚只身一人到美国闯天下,能匹配她的男人必然要有同样的斗心,那个美国丈夫正是这种人。   那么,她呢……   周垚问自己,她要什么呢?   哦,她要自由,要去弄明白这个世界。   ~( ̄▽ ̄)~*~( ̄▽ ̄)~*~( ̄▽ ̄)~*   就这样,周垚回了国,却没有跟着她爸生活,在复读学校住了一年,走进大学,开始和这个世界为敌。   又过了很久……   直到周垚大学毕业时,方晓的妈妈去世了。   站在墓碑前,周垚木着脸瞪着那张和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遗照,要气炸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死的太快了。   她好不容易百炼成钢,修炼成精,还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这个女人可真牛逼啊!   不仅将白莲花这个经典角色贯彻始终扮演一生,在人生最后那几年终于捞到一个傻逼男人,还将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白莲花女儿成功托付。   最主要的是,还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嗯,这些手段,她得学起来,不见得要用,但技多不压身。   卑鄙?是的。   但可以赢。   所谓“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全是loser的嫉妒之词,没有尝过赢的爽,就只能瞎bibi。   人渣。   嗯,她要立志做人渣。   还要做个有原则,有质感,有高度,有追求的渣中之渣。   方晓母女,呵呵,玩太low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文的亲们:   在这里,本人认为十分有必要树立一下本文的主旋律思想。   这就是一篇被这个世界伤害了的小姑娘,遭到风吹雨打都不怕,曾经扭曲过一阵子,但最终找回真善美发光法热,照亮全世界人民的正能量小说!   垚垚:美的人生没追求了……嗯,那好吧,渣渣比赛我要拿第一。 ☆、Chapter 16     那张遗照旁边的座位,坐着一个虽穿金戴银却容貌朴素的中年女人,头上有白头发却没有染色,十指粗糙,正局促的调整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像是并不习惯这样的穿戴,目光也时不时略带尴尬的望向旁边空位上的遗照。   按照坐席安排,这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方晓的婆婆。   再往旁边,是方晓的公公,和她婆婆一样朴素本分的长相。   周垚挑了下眉,想着方晓也是心大,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将亲妈的照片摆在她未来婆婆旁边,也不知算不算一种行为艺术。   但这么看来,方晓嫁的男人很纵容她。   周垚看向台上,那个站得笔直,因为紧张脸上已经开始出汗出油的新郎,模样并不出挑,人很瘦,长得很像父亲,旁边的司仪和他说话时,还不禁抿紧了嘴,抬手去抹头上的汗。   这么朴实的男人……他真的了解方晓么?   会不会在若干年后,才有一种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惊恐感?   哇塞,我娶的是这么一个女人!   只是这一眼,周垚就已经能判定,这个男人和方晓过不到一起。   嗯,突然就放心了。   来前的种种假设和高估,这一刻轻飘的只像是个屁。   哦,不,连屁都不如。   放个屁还有点味儿呢,这谜底连余味都没有。   只是有点失望,方晓连她妈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没有。   她妈好歹年轻时还浪过一阵,还嫁过囚犯,这内心得住着一个多么不羁的灵魂啊!   只是后来老了,病了,没办法,得为女儿筹谋铺路,这才找了周孝全,那个半辈子都在做梦找一个温良贤淑妻子的男人。   怎么,你这么年轻就收山了?   呵呵,你要是能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就算我输!   ~( ̄▽ ̄)~*~( ̄▽ ̄)~*~( ̄▽ ̄)~*   心里有了笃定,收回目光时周垚望向旁边,目光正落在搭在桌面的那只好看的手上。   他的食指正轻轻敲着一块四、五公分长宽的拼图块。   那拼图块被翻了过来,露出白色的底部,旁边准备好的碳素笔始终没有被拿起来。   周垚莫名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人手一块,应该是用来让宾客写祝福语给新人的。   这种拼图祝福语,正面一般印的都是新人的结婚照,需要把所有拼图都拼到一起才能出现完整图案。   周垚拿起自己面前的那块,翻过来一看,图案像是一个人的眼角,上面还勾勒着彩妆,应该是“方晓”的。   静了一秒,周垚微微抬眼,一手托着下巴,神情那是又矜持又轻慢,原本就上扬的眼尾不经意的向四周扫了一圈。   在扫过坐在斜对面正在偷看她的青年男子时,还带着三分礼貌七分不正经的笑了一下,笑的那青年一脸懵逼。   这个表情她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练的眼睛抽筋,为的就是一个撩。   不曾想,今天竟然用在这里——   见那男青年终于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她放在拼图块上的手迅速向自己一扒拉。   那拼图块就落在她的黑色蕾丝裙上。   周垚依然维持着那装逼到一定境界的表情,缓缓将双手探到桌下,打开随身小包的盖,将拼图塞了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完美。   可周垚却觉得有道视线正锁在她身上。   叹了口气,她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   附耳小声道:“少一块不就拼不成了。”   错开距离时,只见他脸上仿佛有点一言难尽。   周垚正准备再补一句“怎么着吧,我就是这么幼稚”时,下一刻就见原本搭在桌面上那只好看的手,非常自然的拿起那块拼图。   然后……   也扔进她包里……   相比她做整套表情的演出,这男人简直坦荡的过分。   抑制不住的笑意“咕噜咕噜”的在心头冒泡。   周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盯着膝盖上那张着大嘴的包,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捡出那块,翻过来一看。   哇,是一只眼睛!   和她的“眼角”可以拼在一起!   怎么办,怎么办……新娘子的照片要独眼了,怎么办,太……太不厚道,太坏了,太恶毒了,太……   太想笑了!   怎么办,真的好幼稚!   周垚强忍住笑意,又一次倾身,小声说:“我是因为写不出祝福语,仇先生是因为什么?”   仇绍微微侧头,正要说话。   这时,就听到对面突兀响起的声音。   “请问,你是周垚吧?”   周垚看过去,说话的正是方晓的婆婆。   他们坐下这么一小会儿,和谁也没有打过招呼,主要是周垚觉得没必要,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何必为了一时的同桌而没话找话。   周垚:“嗯,我是。您是晓晓的婆婆么……”   接下来就是短暂的几句你来我往,幸而方晓的婆婆话不多,礼貌的寒暄几句终于落幕。只是同桌其他人总有不明所以的,便交头接耳几句。   ——姓周?不姓方吗?   ——是方晓继父的女儿。   ——哎呀,这么可怜啊,妈妈没了,爸爸还是继父。   周垚充耳不闻,老僧入定状的喝了口茶。   直到周垚旁边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问道:“那这位先生是?”   她指的是仇绍。   周垚笑了一下:“我男朋友。”   顿了一秒,又反问:“您是……新郎这边的亲戚?”   方晓的婆婆这时候礼貌的回了一句:“不,这位是张女士,我们两家的婚事多亏了张女士牵线。”   哦,原来是保媒拉线的。   咦?方晓竟然相亲结婚?   那张女士很震惊:“你有男朋友啦?哎,之前晓晓还拖我介绍对象给你,我今天还把人带来了……”   周垚顺着女人的指向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桌清一色只坐着男人,没有一个女人,还个个都是万年单身狗的模样。   见周垚回过头去,有半桌男人直勾勾的望过来,像是在看砧板上的一块肥肉。   难怪她一直觉得如芒在背……   周垚回过头,心境突然有点微妙。   怎么说好呢……   不能说是歪瓜裂枣,但真的连她历任男友的颜值最低的那个都没够上。   这个素质,会不会是方晓是在故意恶心她吧?   可再一抬眼,目光正扫到台上焦虑的新郎,立刻又醒悟过来,嗯,这大概是方晓的基本审美标准了。   周垚看向仇绍,问道:“你说你带了你们网站客服的名片,拿来给我。”   仇绍看了她一眼,从内兜里掏出几张。   周垚拿过来数了一下,正好十张,便笑着对旁边的女人说:“巧了,我男朋友和您也算同行,不过就是稍微高端那么一点点,靠的是新媒体互联网。这些呢都是我男朋友的婚恋网站上优质客服的名片,若是您这边的资源发不出去,可以让他们向这些客服寻求专业意见,或者也可以注册会员自己在网站上找,兴许就找到看对眼的呢?多条腿多条路,您说是吧?”   张女士有点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本来么,她是经方晓的拜托才带几个单身男青年来的,这几个工作条件经济环境都不错,人品也好,恋爱史也清白,模样也算中等,只是没遇到心仪的对象。   通常这种情况,要不就是眼光高,要不就是死宅没机会认识,要不就是排斥相亲。   张女士也是在方晓这里打听清楚了,确定这个叫周垚的姑娘模样万里挑一,性格也开朗,正到了发愁嫁不出去的年纪,这才口沫横飞的说服了那几个单生男青年,让他们一定要来亲眼看看。   喜欢,就处处,不喜欢,就当来吃顿饭,多认识点朋友。   怎么想到……   人家不仅有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还是同行来抢生意的!   见张女士有点进退两难,周垚也不客气,索性替她拿了主意,将几张名片一把塞进她手里。   等张女士醒过闷来,手里已经抓住了烫手山芋,也不好再扔回去。   张女士低头看了眼名片,还有点垂死挣扎:“那请问,您网站上的姑娘,都像您女朋友这么漂亮吗?”   周垚斜了过去:“恕我直言,您想的有点多。”   和她一样漂亮?那还去婚恋网站干嘛呀,都去选美网站好了。   这张女士的要求是不是也太高了点,难怪那几只找不到对象,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漂亮的背影发傻。   张女士被噎个正着,说不出话。   倒是仇绍轻笑出声。   周垚望了过去,挑眉示意。   ——怎么,你有意见?   只听仇绍笑着对那张女士道:“我们网站上优秀的女生有很多。只是您若是问我,我自然认为没有和垚垚一样漂亮的。”   沉默了一秒。   张女士恍然的张了张嘴:“对对对,说得对,是这么个理!”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张女士自知白来了一趟,讷讷的别开头不说话了。   周垚这边细细品了一圈仇绍方才的话,越品越觉得此人孺子可教,不愧是一个大网站的股东。   他平日话虽不多,一旦开口却句句说在点子上。明明是干坏事也能干的理所应当,她明明是立志做个渣渣,在他嘴里也变成远大志向……   先不说其中是不是有揶揄的成分,这说话之道已经让他修炼成精了。   周垚靠过去,小声夸了一句:“仇先生,你还真是做老板的料。”   仇绍投来一眼,似是没明白她的脑袋里是怎么拐弯的。   “怎么讲?”   “嗯……我一向觉得,当老板的人不必有什么才能,也不用能干能吃苦能受累,只要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员工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给他卖命,被卖了还乐呵呵的感恩戴德、五体投地就行了。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仇绍举杯的手似乎一顿:“我刚才没有说谎。”   周垚看过去。   正见仇绍侧过头来,漆黑的眸子中似乎映出了她的影子。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今天全场最漂亮的女生就坐在我旁边,从刚才进来就有很多男生一直在往这边看。”   周垚愣了一秒,立刻向四周看去。   果然,除了方才万年单身狗那桌,其它桌也有不少男人向她投注目礼,有的还轻轻举杯和她打招呼。   周垚回过头来:“你一说我才发现,真的诶,全场真没有一个比我好看的!怎么办,赢的似乎有点小轻松?”   “嗯……”   只有一个字的表示。   但不知为何,周垚好像又听到他心里在笑。   笑屁啊!   ~( ̄▽ ̄)~*~( ̄▽ ̄)~*~( ̄▽ ̄)~*   吉时已过了十分钟,都不见新娘子进场。   在场宾客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主桌这边也不安起来。   周垚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玩着桌布,涂着精致的蔻丹在桌布上滑过,脑补了一下也许方晓也突然意识到她和这个新郎不是一路人,已经哭天抹泪的劝服周孝全自己走进来赔礼道歉?   那边,也不知道方晓的婆婆是不是一早看出方晓的本质,和周垚想到了一处,人已经起身要去查看。   不想这时,灯光渐渐暗了下来,音乐声起。   周垚清楚地看到方晓的婆婆明显松了口气,却一脸不郁的样子。   哎,她真不是坏心肠要诅咒人家。   但这婆媳关系,还没结婚就露出撕逼的端倪了……   伴随着那首烂俗的结婚进行曲的旋律,宴会厅的门缓缓打开,彼端花门下出现一男一女。   女的身着代表圣洁的白色婚纱,笑得端庄。   男的年逾中年,被新娘搭着的手臂端的很平,看上去虽然没有这边妆全掉光了的新郎那么焦虑,却也有些紧张。   周孝全和方晓步履不大,步调缓慢,踩着节拍穿过红毯。   经过主桌时,像是突然有了奇特的感应。   原本目视前方的周孝全和方晓,竟然不约而同的向主桌望来。   仿佛已恭候多时,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这时,原本双腿交叠双手环胸玩着指甲的周垚,漫不经心的抬眼,唇角缓缓划开讥诮的弧度。   周垚笑了。   眼神一瞥,扫了一眼台上的新郎,示意方晓。   这一刻,她笑的坏极了。   十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万恶女配经典表情。   这眼神别人不懂,方晓却能秒懂。   毕竟高中三年,课上课下,在不方便说话的时候,她们用眼神交流了无数次,彼此就像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读懂的瞬间,方晓的胃部随之迎来一阵紧缩。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原本就饿得发昏,刚才在进会场之前差点晕倒,吃了两块巧克力才缓过来。   没办法,这身礼服原本就比方晓的尺寸小,这是周垚一贯穿的四号礼服,方晓是穿六号的。   其实四号和六号在视觉上并不会有太大差别,她不是走梯台的模特,不会因为体重差一点就被赶下红毯。   可只要一想到今天周垚会来,还要坐在主桌,方晓就决定了一定要穿四号!   她甚至还花了大价钱,提前半年在城中最有名的私人创意婚礼定制工作室领号排队,半年间她见婚纱设计师的次数都比见新郎多。   等半年时间一到,她就迫不及待的将这家工作室的所有创意热点全部勾选,尽管那位婚礼策划师告诉她,这么多项目有的彼此是冲撞的,主题不和,如果都放在一起搞大杂烩会非常尴尬。   周孝全也劝过她,婚礼办得再漂亮再上心,也不如把日子过的漂亮上心,找个好男人比十场婚礼都重要,别本末倒置。   可方晓不管,她一定要!   她让新郎骑着摩托车来接亲,她还和新郎一起拍了微电影准备循环播放,到了中场还会有几个舞蹈演员进来跳一段舞台剧,她还……   无数个方晓曾经勾选过的点子,此时走马观花的在方晓脑海中掠过。   只是,当方晓不知不觉间走到台下,距离新郎仅仅几个台阶时,那些画面竟然都不见了。   唯一留下的,只有周垚那一抹笑。   方晓脸上一阵热。   她读懂了那层深意……   ——这就是你千挑万选要嫁的男人?好啊,我祝你们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等婚礼完了,就进入正题了。   文案写了婚网用户测评师,╮(╯▽╰)╭嚷嚷着只恋爱不结婚的垚垚,很快要被拐去婚恋网站进行用户体验了~~   这意味着,层出不穷的男配大军在前方蹲守……   垚垚:挡在所有好姑娘面前做试金石,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Chapter 17     胜利者的笑容,周垚曾练习了无数遍,最后练的连自己看了都陌生,都想抽两个耳光上去,才算满意。   这一刻,她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千百遍的练习,最终化作了一个“真心”,不是做戏,不是虚张声势,是打从心眼里这么觉得——   方晓,你炫耀幸福的方式,我都特么的替你妈着急!   嫁一个彼此之间连爱情基础都没有的男人,嫁一个或许能过日子却未必能和你方晓一起过到一起的男……   好啊,你要真能这样顽强不息一辈子,我就祝你们幸福,我就服!   ~( ̄▽ ̄)~*~( ̄▽ ̄)~*~( ̄▽ ̄)~*   婚礼仍在进行,新娘却止步不前,侧着头看着主桌。   宾客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主桌的新郎父母也一脸焦虑,尤其是方晓的婆婆,那脸色已经不仅仅是难看了。   便连周垚旁边的张女士也快坐不住了。   一层层的头纱笼罩下来,没有人看得清新娘的脸色,唯有站在她旁边,被她紧紧揪住手臂的周孝全感受得到。   方晓在颤抖,在恐惧。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他女儿周垚。   周孝全也正看着周垚,他想说些什么,想再一次试图化解多年来周垚的心结,哪怕周垚会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骂都不要紧。   只要周垚生气,发泄出来,那一切都有转机。   他最怕的,就是周垚笑嘻嘻的说那些伤人的话恶心他。   那样的周垚,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都不认识。   但事实证明,是周孝全多虑了。   这时从门口飞进来的那架小型直升飞机,缓解了所有人的尴尬。   小型直升飞机发出“嗡嗡”声,下面的细绳勾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不用说盒子里装的一定是结婚戒指。   宾客们恍然大悟。   哦,原来新娘突然停下来,并非正在琢磨怎么技术性的绕开那绊脚的婚纱和如何甩开父亲的手臂,而飞奔逃婚啊……   原来只是在等戒指啊!   按照流程,婚戒应该在此时登场,不早不晚,刚好卡着乐点,可负责遥控直升飞机的工作人员也有点懵逼。   为什么新娘子走的比之前排练的时候要快?之前排练都没这么赶过啊!   但很快,就发生了一件让这位工作人员更加懵逼的事。   那直升飞机已经快要飞到新郎上方了,就差几米了,下面的细绳却突然断了!   那红色的丝绒盒,就那样在众人的视线中,轻巧的掉了下去。   ……落入一双涂着蔻丹肤白如羊脂的手。   ~( ̄▽ ̄)~*~( ̄▽ ̄)~*~( ̄▽ ̄)~*   别说那工作人员,就连周垚自己也愣住。   真是始料未及啊……   她盯着握在自己手里的红色丝绒盒,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任凭那按耐不住的喜剧细胞“扑哧扑哧”往上冒,开始阴谋论了。   哎呦,玩的还可以嘛?   特意安排这个环节,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这个当继姐的表现一下?看她是咬牙切齿,还是佯装无事?   抬眼间,周垚望向方晓。   一看又愣了。   方晓的肢体语言早已充分表达了她的震惊,即便隔着那厚厚的婚纱,周垚都不难想象那张脸是何其惨白。   呃……莫非只是绳子断掉了,不出别出心裁?   讨厌,好失望呀!╭(╯^╰)╮   ……   周垚刚明白怎么回事就笑了,赶在周孝全走过来之前站起身,不紧不慢的绕过半个主桌,定着在场所有人的注目礼,款款走向新娘。   临近桌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看,那个女的比新娘还漂亮!   周垚:是呢,算你有眼光!   ——她是谁啊?哇身材真好,好瘦啊!   周垚:天生骨架小,后天保持好。   赞美之词周垚通通笑纳了,还有一些听上去很酸的,被过滤掉了。   转眼间,周垚已经来到方晓跟前,侧首又看了眼正紧张兮兮站在旁边的新郎,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周垚一把搭上方晓那握着捧花冰冷的手,用她自己听了都恨不得发抖的声音对新郎说:“我们家晓晓,就交给你啦!”   顿了一秒,周垚又看向方晓,语气温柔极了:“晓晓,你一定要像你妈妈一样幸福哦!”   方晓手上一紧。   但周垚不顾方晓的抵抗,强行拉过她的手,连同丝绒盒子一起塞给新郎。   新郎立刻手忙脚乱起来,要抓着方晓不能撒手,又要打开盒子……幸而周孝全这时候帮他打开了,露出那枚一克拉的钻戒。   新郎将戒指给方晓带上,拉着方晓要走上台。   可方晓却一动不动。   不,她不能就这么上去,她还要反击。   哪怕只是垂死挣扎!   下一秒,方晓说:“谢谢……作为妹妹,我也希望把这份幸福,带给你。”   不由分说,方晓将手里的捧花塞给周垚。   周垚举起一看。   哇!香水百合,花粉最多的花!   哼,还好她没有过敏症,不然一个喷嚏喷死丫,大鼻涕抹就赖在那头纱上!   ……   司仪也是一愣,这还没到扔捧花的环节呢,下面好多单身姑娘还等着呢,这特么的新娘子玩即兴也不打招呼啊QAQ……   然后,司仪就见周垚从善如流的收下了捧花,笑嘻嘻的看向他:“下面什么环节?”   司仪立刻说:“男女对唱,歌曲大串烧。”   “哦……就是假唱嘛,好啦,都快去吧!”   周垚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主桌这边听见,但张女士仍是很给面子的喷出了一口水。   司仪QAQ:这姑奶奶哪来的!   ~( ̄▽ ̄)~*~( ̄▽ ̄)~*~( ̄▽ ̄)~*   就这样,一场短暂的小闹剧结束了,很快就进入男女假唱环节。台上的人在唱,底下的人在听,一屋子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垚落座时,酒菜已经上桌,她一边吃着一边小声问仇绍:“喂,我刚才是不是表现得特别漂亮?”   他的声音很低很淡:“嗯。笑容很漂亮。”   周垚一怔,瞄他:“我的笑容一向很漂亮啊!”   又不止刚才。   “不,我是说……”   仇绍放下筷子,微微侧头,挺拔的鼻梁和薄唇近在咫尺,嘴里有淡淡的酒味,合着她手里百合花的香味,煞是好闻。   周垚拖着腮,轻嗅着。   然后,她听到这样一句:“我是说,你刚才的笑容背后的那层深意,很漂亮。”   深意?   周垚眨了下眼,这玩意她有过么?   只听仇绍揭晓谜底:“你风光的站在台上向我炫耀,可这些在我眼里,从不值得一提。”   “……”   片刻沉默。   只有“咣当”一声。   周垚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她没说话,只是别开脸,心绪怎么都没办法安定下来。   台上的人仍在唱歌,周垚却看着心烦气躁,低着头轻声交代了一句“我去透透气”,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走到一半,才发现捧花还在手里。   周垚脚下一顿,向四周一看。   不少男同胞忙不迭的抽回视线,假装看台上,不少女同胞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却是盯着她手里的花。   周垚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姑娘,又看了眼被姑娘抓着手的小伙子,显然这两人是一对。   周垚晃了晃手里的花:“好看么?”   姑娘点头:“好看。”   周垚又晃了晃:“想要么?”   姑娘不说话,盯着捧花欲言又止。   这么矜持啊……   周垚笑了,手一甩,那捧花就跌进姑娘的怀里。   “要幸福哦!”   姑娘立刻笑开了花。   ~( ̄▽ ̄)~*~( ̄▽ ̄)~*~( ̄▽ ̄)~*   离开宴会厅,走过两个拐角,周垚才停下来。   靠着墙,她曲起一条腿,扬起下巴望着天花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才觉得没那么憋闷了。   脸上的笑容没了。   耳边响起的是方才那低沉的嗓音。   “你风光的站在台上向我炫耀,可这些在我眼里,从不值得一提。”   是啊,不值一提……   即使手里一个筹码都没有,也不要紧。   她还有一颗永远不服输的心。   虚心求教,学会那些阴人的技能,但永远都不要低头,不要下跪。   她犹记得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个人点起了一根烟,火星像是在黑暗中戳了一个洞,他靠在床头,和她说了意思差不多的一句话。   “记着,即使那些婊|子再风光秀给你看,你也要扬起蔑视的笑容,告诉她们,这些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人还说,这是他一个哥们说过的话,是他觉得最牛逼的话。   是啊,是很牛逼,很治愈。   还陪她度过了从美国回来后那最难熬也最扎心的大学四年。   她一直以为,高中的那些伤害是最致命的,以至于她在美国度过了这辈子最荒唐可笑的日子。   但想到那些伤害致命的不是当下,而是对那后来那四年的后坐力。她变得那么不可爱,充满了攻击性,明明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女子,却根本停不下来。   别人夸她有个性,她有时候却觉得,自己只是个神经病。   可她没忘,哪怕全世界都不爱她,她也得自爱,要把自己宠上天。   嗯,就是这样。   ……   想到这里,周垚又一次长长的吸了口气,再吐出,拨了下头发,准备进场。   充电完毕,一切都很完美!   可周垚才转过身,却撞上一道清瘦的身影。   他就那样站在拐角处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是郑竞。   周垚的眉头一下子打结了,为这种被人偷窥的不舒服,为那些高中毕业前发生的不愉快。   可开口时语气很轻松:“嗨,你也出来了?”   周垚边说边往前走,要绕过他。   可两人交错时,郑竞却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扯住。   就像是预感他会这样做,周垚几乎是立刻将他甩开,并迅速退后一步。   “干嘛?”   狼狈自郑竞脸上一闪而过:“垚垚,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种愧疚的表情,这种欲言又止的肉麻,她在别的男人身上见多了,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早过了会因为这种表情就觉得自己是主角,是独特唯一存在的年纪了。   郑竞脸上一阵红:“我觉得,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周垚翻了个白眼:“没必要。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可,可那年咱们……我……”   “行了,郑竞。”   周垚叹了口气,真是一点生气的动力都没有。   “我说了没必要道歉,你不欠我。这话是真心的。当年的事是你误会了。我当时家里出了事,我又是个傻白甜不知道怎么面对,想找个人陪我一起扛。靠,结果该陪我的好闺蜜好朋友也伤害了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没办法,只能随便拉个倒霉蛋,就是你——谁让你那时候刚好跟我告白呢?我也没多想,就问你要不要一起离家出走……可我没想到你会答应。”   缓了口气,周垚望向有些呆若木鸡的郑竞。   她觉得好笑,就笑了。   “真的,你答应的时候,我特么的也慌!可我要面子啊,不好意思反口,心想着让伤害我的那些傻逼担心一下也好啊。为了不让你觉得我是耍你玩,我那天还背了蜡烛、烟花炮竹和打火机,以为和你去个小公园放个烟火,说点肉麻的话,再被公园的管理员揪去警察局,这场闹剧就能收场了。结果你……我靠,你特么的居然带我爸我妈来捉我!”   陈年恩怨一股脑说出,还很特么的痛快。   周垚感觉终于培养出一点算旧账的心情了。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过得多心累么?我爸我妈,一个上半夜跟我道歉,一个下半夜数落我,我困得生不如死了还不让我睡觉!我和他们说,我就是想放个烟花就回家,没有人信,他们还以为我带着那么多易燃物要闹自杀……”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毕业典礼我一句都没跟你说,原因特简单,就是因为你出卖了我。真的,和伤害一点关系没有,你那点伤害还真不够看。但你得承认,你是个叛徒。”   ……   良久良久,郑竞才有些恍然。   他张了张嘴,终于找回声音:“原来不是要私奔?”   他愧疚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伤害了一个单纯无辜的小姑娘,一直以为自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垚:“最多裸奔,私奔个蛋!”   郑竞又是一愣,为她不文雅的用词。   他别开脸,小声道:“我还以为,咱们是初恋,所以……”   周垚也有些呆愣,想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呃,这个事嘛,我也得和你说清楚……本来呢我也以为你是我初恋。呵呵,年少无知嘛,以为拉手亲嘴就是爱……但后来呢,我去美国的时候才醒过闷,初恋呢是要那种要两个人都喜欢才能算的。咱俩当初那段最多只能算接触了一下,要是没我家里那些事,你和我告白我还真未必答应……”   真是难得见到周垚也有心虚的时候。   郑竞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问:“那这么多年,你怎么从不来参加同学聚会。”   周垚又是一个白眼飞过来:“换做是你你能来吗?你们这群人见过我这辈子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要看到你们,我就会想起那个傻逼的过去!我不参加,特么的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没法忍受有一群人时刻提醒我这件事,懂么?要是能杀人灭口不坐牢,你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么?”   呃……怎么讲呢……   突然之间,郑竞也松了一口气,为周垚如今的豁达,为他多年的愧疚。   但同时,又有点小难过。   他试探的问:“那以后咱们还能做朋友?”   周垚很果断:“不能。”   然后补刀:“你是黑历史,只配拉黑。”   话音落地,周垚连最后一眼也懒得再看,径自绕过郑竞,走向宴会厅。   突然间,连空气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再见,高中同学们。   再见,我的黑历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学解决完了。   高中解决完了。   →_→要走向社会了。   有句话很俗,但是还是想说,与大家共勉:   垚垚:不要低头,皇冠会掉;不要流泪,傻逼会笑。 ☆、Chapter 18     婚礼上的各种小插曲很快就被任熙熙拿来当笑话听,她兴致勃勃的脑补如果自己在场会怎么做,最后被周垚一盆冷水当头浇醒。   “你是纸巾糊的,方晓一个能撕你十个。”   任熙熙想反驳,可是转念就想到周垚当年也被方晓玩的一愣一愣的,便说:“也是,你当年也是她手下败将。”   说完,任熙熙就有远见的立刻退到安全距离,为了掩饰心虚,还随手翻开墙上的挂历。   谁知周垚没生气,只是窝在沙发里横了她一眼:“嗯,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方晓祖宗拔苗助长,感谢她妈在天有灵。哦,也得感谢从天而降的挫折,感谢强|暴过我们的生活,感谢……”   周垚的语气意兴阑珊,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她的目光笔直的瞪着挂历——任熙熙刚好翻到了六月,露出上面一个被蓝色水彩笔勾勒画下的大圆圈。   ——六月三日。   “感谢……曾经救过我,爱过我的人。”   ……   六月三日是个神秘的日子,每年这一天周垚都要去见一个人。   最初在大学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里,任熙熙就问过周垚是谁,是谁这么重要即便那天有再重要的课,一直保持全勤的周垚也一定会消失一天。   周垚永远只是笑着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就ta还在。”   这个ta,任熙熙第一时间认为是个男人,但转而就推翻。周垚身边的男朋友一任接一任,那个ta得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当睁眼瞎?   后来,任熙熙又想应该是个女人,心里有点小介意,还以为自己是周垚最好的闺蜜,结果被排到第二。但话说回来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怎么也不介绍她们认识?   再后来,任熙熙终于知道,那是个死人。   一谈起那个人,周垚总会变得很柔和,原本生动的五官线条一旦宁静下来,会让人移不开眼。   可任熙熙不喜欢她这样,很不喜欢。   任熙熙也没有告诉周垚,其实大三的时候她就知道和有关ta的事,这才没有继续追问。   ~( ̄▽ ̄)~*~( ̄▽ ̄)~*~( ̄▽ ̄)~*   任熙熙的表姐在机场做地勤,大三那年的某一天开车到学校接任熙熙回家,在宿舍里见到了只穿了抹胸和小短裤蹲在地上收拾东西满头大汗的周垚。   周垚没想到有外人会进来,随手捡了个薄外套穿上,可表姐仍是看见了从周垚右边肩胛骨上方的那道疤。   面积不大,约莫六、七公分长,三、四公分宽。   形状像是某种图腾,表面的增生凸起,比周围的肤色都要白一点,显然是烧伤的。   再看这姑娘的长相,一张清水脸,乍一照面时的面无表情,在听到是任熙熙的表姐后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微笑时眼睛弯弯像是月牙,既开朗又健谈。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夸张的叛逆造型,但尽管如此任熙熙的表姐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周垚——那个在机场和人打架打的一脸血的姑娘。   在回程路上,表姐对任熙熙说:“要不是因为那疤,我还真认不出来。我记得那次在机场见她,那姑娘耳朵上穿了好多洞,头发一边长到肩膀,一边用推子剃了一小半,化着烟熏妆,一身庞克装,整个人瘦瘦小小,就剩把骨头了,看人的眼神特别凶。”   任熙熙简直不能相信,周垚分明是那个头发又黑又长,随时潋滟红唇,只穿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孩啊!   可表姐再三保证绝不会认错,绘声绘色的讲了事情经过。   ~( ̄▽ ̄)~*~( ̄▽ ̄)~*~( ̄▽ ̄)~*   那天在机场那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取行李的时候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撞的摔在地上,她没有立刻爬起来查看自己,而是扑向那包裹。   里面的东西是瓷的,好像碎了。   那男人也没道歉,只问了一句“诶你没事吧”,就转头去拿自己的行李。   表姐正好经过要扶她时,却被那姑娘将包裹塞进怀里,还听到她小声说:“麻烦您帮我拿下。”   接下来的事,所有人都惊呆了。   表姐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打男人是用撕咬的,像是要那个男人命。   一个熊腰虎背的男人就那样弯着腰哀嚎着,怒骂着,可是那姑娘一旦沾了上去就扯不下来,仿佛斗兽场里最凶猛的小兽。   那姑娘眼睛怒红,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甲明明不长,却像是长进男人的肉里,男人挣扎的随手去抓,扯掉她耳朵上的环。   耳垂被扯豁了,鲜血直流,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拽着男人滚在地上。   那些血顺着脖子留下来,沾到脸上,以至于地勤和保安们赶到时都吓了一跳,花了十几分钟才将两人分开。   那姑娘的外套全扯烂了,露出里面的肩膀,皮肤不是一般的白,右边肩胛骨上挂着一块疤。   表姐还说,她后来才知道,那包裹里是骨灰,以为是那姑娘亲人的,远渡重洋从美国带回来要入土为安,怎知在机场被人碰撒了,连句道歉都没有。   虽说亲人的骨灰遭此变故,是该生气,可这姑娘的气性也太大了,能把是她身材两倍的男人打成那样没准就是法制节目里说的反社会人格,幸亏她当时手里没刀,那男人挨的只是爪子。   表姐发表着看法,任熙熙像是灵魂出窍一样的听着,怎么都不能将那个用生命在搏斗的姑娘和优雅妖娆的周垚联系到一起。   但当任熙熙想起周垚耳垂上的小疤时,她知道那个姑娘就是周垚。   ~( ̄▽ ̄)~*~( ̄▽ ̄)~*~( ̄▽ ̄)~*   方晓的婚礼后,又过了三四天。   周垚睡了一上午的懒觉,没有去晨运,起床后铺开瑜伽垫拉筋半小时。   任熙熙昨天还说出门遇到楼下的仇母,还问起周垚怎么早上不来公园跑步拉筋了,周垚回她,暂时不敢去了。   任熙熙问为什么。   周垚说,前阵子阑尾炎天天喝人家的白粥,人家盼的不就是她能和仇绍八字有一撇么,她能怎么办,也不好意思告诉老人家她“只恋爱不结婚”,这嘘寒问暖的恩情怕还不上,先避避再说。   虽然任熙熙觉得,楼下仇先生挺适合发展,尤其是婚礼上表现值得表扬,万一真的来电也没必要放生。可一看周垚态度坚决,还有种画地为牢的决心,便什么都没说。   谁曾想,周垚有意冷一冷,人家却主动送上了门。   这天下午,微信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   正是仇绍。   【周小姐,有空么,有点事想和你谈。】   周垚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来意,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什么事?】   【可否见面聊?】   这似乎是个求人办事的语气?   周垚脑补了一下,却脑补不出来在那个男人身上出现会是什么样。   【那你请我喝个咖啡。】   【好。】   周垚存心要刁难。   【可楼下的咖啡厅没有我想喝的那种。我要瑰夏。】   不到十秒,那边回复了,不像是有时间跑去百度的样子。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Geisha。】   啧……   这男人知道的还挺多。   ~( ̄▽ ̄)~*~( ̄▽ ̄)~*~( ̄▽ ̄)~*   咖啡厅在798,车程一个小时。   周垚第二次坐上仇绍的车,一路上都安静的不可思议,她望着窗外,仿佛枯燥而拥挤的路况很值得欣赏。   偶尔经过高脚桥下,光线会暗下来,车窗上映出专心开车的那道身影。   周垚眨了眨眼,托腮欣赏着,直到车子又闯入日头下,那影子就化掉了。   周垚无聊的掰着手指数日子,和路明分手已经两个月了,一直没有备胎填上,从良的日子白如水,淡无味,生活无波无澜,整日懒懒散散,她居然没嗷嗷大叫。   嗯,说不定很快天上就要掉下一个男人了?   够狠的那种。   周垚想着,一手捂着嘴,冲着窗户打了大哈欠。   仇绍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又看向路面,车头一转,咖啡厅大门就在前方路边。   周垚坐直身子:“到了?”   “嗯。”   仇绍率先下车,走向门口。   门口挂着“休息中”的牌子。   周垚跟上来时“啊”了一声:“咋办?”   仇绍朝她笑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张门卡,在门口的电子栓处轻轻一划,“滴滴”两声门开了。   周垚有些吃惊的跟了进去。   一室淡淡的清香,源于古朴的木制家具,文艺清新的小摆设随处可见,高至房梁的巨型木架上摆满了玻璃瓶,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咖啡豆。   周垚看了一圈,走回来时,仇绍将落在木桌上的小凳子拿下来两个放在地上。   “你先坐会儿。”   他转身挽起袖子,走向走廊,很快里面传来流水声。   周垚双手托腮,又打了个哈欠,浑身的懒虫都被咖啡调动起来了。   一抬眼,那挺拔的身影已经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浅色的布正仔细擦着手,手指修长,匀称有度,骨骼虽分明却不尖锐。   周垚看男人,先看脸,然后就是手。   颜值不够的,若是有一双好看的手,她也不是很介意。   这个男人,两样都占了。   怎么说呢,那是一双……   适合拿画笔的手?   没有由来,周垚的直觉就是画笔,不是钢琴,不是手术刀,更不是□□。   这时,咖啡机发出轰轰声,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香味越来越近。   “你的Geisha。”   周垚眯了眯眼,转而眼前略过一道影子,遮住了有些从窗口探入有些刺目的日光。   低头一看,挽起袖子的半条手臂略过眼前,那只线条优雅的右手握着一个咖啡杯的杯口,将它放在木桌上。   咖啡杯里的黑色液体荡悠着。   周垚没看,视线径自追着那只已经垂在他身侧的手。   他似乎感受到这道目光,抬起手看了下,又望向她,挑眉示意。   “怎么了?”   周垚有些迷离的抬眼,视线一路顺着爬上去,像是在搜刮。   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她笑弯了眼:“你的手可真性感。”   嗯,被这样的一双手抚摸,大概会让女人上瘾吧。   作者有话要说:  铺垫一小段前史,过渡一下~红包都收到么?   垚垚:没有无缘无故的坚强,老娘是本故事会。   绍绍:嗯,我的手不止会拿画笔。 ☆、Chapter 19     周垚笑弯了眼:“你的手可真性感。”   被这样的一双手抚摸,大概会让女人上瘾吧。   然后,她对上那双眼睛。   清黑静谧,明镜如台,不掺杂质,也没有因为她的字眼而出现任何躁动。   仇绍似乎一怔,垂下眼,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想什么。   这个男人……   周垚收起笑,一脸装洋蒜的俏皮正经:“别误会,纯粹是一种出于艺术角度的赞美。”   “我知道。”   仇绍抬眼,浅笑。   周垚这才想起来:“哦,对了,你说过你大学是学艺术历史的?”   “嗯。”   她记得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周垚又问:“阿姨说过,你们家三代留美?”   “嗯。”   “美国学的艺术历史?美国哪里?怎么不拿画笔拿钢笔?”   周垚在美国短期留学的那小半年,和学校几个最叛逆搞行为艺术的同学混的特别铁,他们都拿画笔,瞧不上艺术系拿钢笔写论文的那些书呆子。   所以这句话,纯属揶揄。   仇绍坐到她对边:“老人家有这个情怀,也希望我去,就去了。洛杉矶。”   他没有回答第三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来她口气中藏不住的轻蔑。   洛杉矶?   她也是去的洛杉矶。   不过周垚没说话,这大概不重要。   中国有一代人都受到美国文化的影响,对美国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怀,小时候那个收视率爆表的《北京人在纽约》,长大后那部《中国合伙人》说的都是这种情怀。   旧金山、纽约、洛杉矶,华人最多。   美国梦,简直莫名其妙。   ……   周垚端起咖啡杯半眯着眼轻嗅了一下,好香。   她抿了一口,原本要放下杯子的手到了半空却停下,怔住了。   眨了眨眼,皱了下眉,又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铁青色的咖啡杯边缘映出小半圈淡粉色的油脂,像是涂了一层高光,只是衬着那底色并不明显。   “靠。”   半响,周垚放下杯子,原本端着杯子的手还流连忘返的在杯口划着。   抬眼间又撞上那双眸子。   他很平静,仿佛一直在注视着她。   这是一个懂咖啡的男人,毫无疑问。她第一口喝Geisha,他给她一片宁静。   然后,听到她说了一个字。   ——靠。   他依然不打搅。   仿佛这杯咖啡,值得这个字。   ……   值,真特么的值!   她的味蕾,被那黑色的液体轻轻爱抚,纠缠。   周垚闭上眼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唇边漾出一朵花:“L95,靠!”   L95是NINETY PLUS对这种咖啡豆的级别划分,这种级别的豆子不仅产量有限,得之不易,非拍卖手段不能获得。   静了片刻,仇绍说:“周小姐是行家。”   周垚立刻摇头:“真不是,我就喝过一次红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更高级的。不过我对咖啡上瘾,一天不喝两杯黑的就头疼,想死。不过我以前喝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垃圾。”   仇绍挑眉:“红标也很难得。”   周垚:“其实我那杯是偷着喝的,和我初恋。他带我翻墙,偷偷溜进他好哥们的房子,偷了他一把咖啡豆,然后拉着我跑了大半个校园,撬了化学教室的门,用那些烧杯啊烧瓶啊给我煮了一杯。”   仇绍顿住,半响才说:“倒是个会享受的人。”   周垚一手托腮,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他那个人不喝咖啡,也不会煮,不知道哪儿找到的小抄,完全按照小抄上的做,竟然也能煮出一杯像样的。不过我敢说,那把豆子肯定很恨他,生得这么高级,却被这么一个坏蛋拿来练手。”   仇绍笑了。   周垚眯着眼看过去,目光正好对上他的喉结,进而缓缓散开。   那脖颈线条肌理分明,上至线条流畅的下巴,下至被黑色上衣遮掩了一半的锁骨   她一瞬间有点走神。   这么美好的东西……   周垚看得太专注,又一次萌生出要重拾画笔的冲动,想念着握着那光滑坚硬的笔杆,浑身细胞都冲上头皮和她的手指,全凭本能在画卷上挥洒……   那样的快感,像是经历了一场畅快淋漓的性|爱。   钢琴家和键盘谱写性|爱乐章,天生犯罪人用刑具表达变态的艺术。   而她,用画笔。   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像是在说话。   周垚眨了眨眼,完全没听到前面,有些茫然地抬眼时,只听到这样一句。   “不知周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试?”   试?   试什么?   她脑子有些懵,能挤出来的有效信息全是刚才的美景,一说到“试”自然立刻联想到别的地方去。   加上那咖啡的劲儿,亢奋的头皮都开始麻了。   周垚歪着头,笑开了花:“试什么?仇先生的技术,我已经试过了。”   顿了一秒,又慢悠悠说:“煮咖啡的技术。”   “我很荣幸。”   他这样说,音色很低,很普通的几个字,却摩擦着她的耳膜,怎么听怎么荡。   “如果周小姐喜欢,Geisha可以随时送上。这个可以作为周小姐来我们网站工作的条件之一。”   我们网站?工作?   等等……   周垚的笑容一下子收进去了,有些呆愣的停止背脊,瞪着他,以为自己幻听。   她的嘴巴比她的脑子快了一步,还没想好就冲口而出:“我看上去像是无业游民?”   就算房东和房客的关系搞的再融洽,也没必要连介绍工作都包了吧?   呃,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确是一种“无业游民”的状态,二手店上了轨道后就成了副业,主业是打扮的美美的谈恋爱……   仇绍没有立刻说话,端起她的咖啡杯起身走向台边,又兑了小半杯,折回来放到她面前。   他这才说:“我记得周小姐有一家店面。”   周垚:“嗯,专门倒卖二手包。”   “所以周小姐不能算是无业游民。”   “……”   仇绍轻笑:“我说的工作,其实是我作为网站的管理者,向周小姐提出的一份请求。经过前两次的接触,周小姐看人的眼光,对恋爱关系的理解和甄别渣男的技术,让人眼前一亮。我们网站目前正在整顿,问题有很多,但工作人员难免一叶障目,很需要像是周小姐这样眼光独到的朋友,为我们提出宝贵意见,提高网站的质量。”   独到的眼光,甄别渣男的技术……   听上去很高大上。   “你是说聘请我做……顾问?顾得上问,顾不上不问那种?”   为她的形容,仇绍眼底笑意更浓:“应该说是用户体验师。”   他的双手就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握,一副和朋友闲聊的轻松写意:“简单地说,就是以VIP用户的身份在我们网站体验一年,期间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可随时和我沟通。”   周垚恍然:“VIP,有多少个V?”   仇绍一本正经:“最多的那种。”   周垚立刻调动起所有智商,为自己的个人福利着想。   同时她的目光也缓缓落在那双交握的大手上,顺着那看上去颇有力道腕骨,扫向因挽起袖子而露出的小臂肌肉,被另半截袖子盖住了却蹦出线条的二头肌……   她只听到自己这样问:“你刚才说和你沟通,意思是这件事对其它人要保密?”   “是。”   “你是我的上线?”   上线?   仇绍笑了:“是。”   “需要有份合同保障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吧?”   “这件事交给我。”   “你刚才说如果遇到任何问题……比如?”   “婚骗,婚托,不法之徒。”   “我看不顺眼可以撕?”   “我建议还是尽量通过网站,惩罚力度会更大。”   周垚抬眼,眼神一变:“也就是说,我去你们网站当VIP,遇到渣渣尽管撕,还有网站给我撑腰?咦,万一我真在你们网站遇到喜欢的人呢?放生,公事公办?”   她不知道,她这样的神情像极了一只精于算计的小狐狸。   仇绍笑道:“以我的观察,周小姐谈恋爱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会把游戏规则讲在前面。我想,即便在我们网站遇到了心仪的对象,周小姐也会开诚布公,不会误导对方,若将来有了发展,也是一件好事。”   这倒是……   周垚想了一下,她的确和每一个前任都声明过游戏规则,玩得起玩,玩不起滚。   仇绍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其实现在婚恋网圈子有很多不良现象。管理层想整顿,却进展艰难。比如,客服人员瞒着公司造假,和职业婚托联手欺瞒客户。比如,一些团伙抓准大龄剩男剩女的心态进行诈骗。比如,已婚人士借此开展婚外情。”   周垚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哇靠,玩的比我还狠。人渣,没格调,下贱。”   仇绍“嗯”了一声:“格调够不上,只能下贱。”   周垚立刻睁大眼。   她又幻听了?   “但客服人员经验尚浅,能力有限,在甄别人渣方面是短板。不知周小姐有没有兴趣惩恶除奸,帮我们提高网站质量?”   就是手撕渣渣么?   啧,说兴趣,是不是瞬间抬高了逼格?   周垚:“我看上去很闲?”   仇绍:“不,是看上去很有侠女精神,还有一双火眼金睛……”   她替他说完后半句:“很适合为广大女性同胞当一次过滤网?”   妈的,是侠女,居然不是荡|妇。   她应该感到生气吧?怎么又觉得他有点识货?   好吧,她是很有兴趣。   生来没有大志向,开个店是用来糊口,事业心为零,除了被放下多年的画笔之外,也就撕贱人渣男这件事能让她产生快感了。   何况这将来说出去,也是件好事。   不高尚,但有点爽。   只是……她还想再刁难一下。   “仇先生。”   “嗯?”   “我还有两个问题,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么?”   “请说。”   周垚笑嘻嘻的:“一呢,如果我拒绝你,你会找别人来做这个么?”   仇绍淡淡一笑:“会。改革必须推进。”   转而又道:“但我相信,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   哦?   万一她拒绝,他真的会再找一个?   那他和她,会不会也像是现在这样对话,坐在这间咖啡厅里,喝着他亲手煮的咖啡,欣赏眼前这幅美景?   思及此,周垚眨眨眼,睫毛小扇子似的:“那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仇绍笑了笑,不语。   周垚的目光定在他的唇上:“事成之后,你能不能让我给你画张画。”   目光上移,望住那双漆黑的眸子。   “裸体的。”   然后,周垚清晰地看到,这个男人,结结实实的怔住了。   那眼眸,如同沉黑的夜,点点星光缓缓爬上,里面渐渐照亮一道影子——是她。   没有害羞,没有生气,没有情|色。   他语气认真的问:“为什么?”   周垚舔了舔牙齿:“因为就在刚才,我发现,原来你身上性感的,不只是手……”   静了一秒,她笑了。   “仇先生。除了手撕人渣这件事,你敢说你在和我谈这些条件时,没有想过再用美色引我上钩么?”   空气凝结,沉默如尘。   他也笑了,目光笔直:“就算有,周小姐愿意上钩么?”   周垚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   她没幻听,也没眼瞎。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错觉,这次绝不是。   那笑容,那口吻,那神态,都说明了一件事。   这个男人或许自律良好……   但他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坏透了。   呵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男人,设个圈让她跳,居然不是为了上她,而是请她去“甄别渣渣”?   周垚笑容更深了,她一肚子的坏水都被他撩起来了。   她突然说:“十九岁那年,我和一个朋友立下赌约。在我四十岁以前要谈九十九场恋爱,必须是和帅哥,国籍不限。但凡遇到一个渣渣,无论男女,一律撕,不认输,不逃避,不求饶,不下跪。这么看来……今天我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仇绍静了一秒:“很远大的目标。”   “这个赌我必须赢。输了,我没脸见她。”   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   窗外微风浮动,门口风铃轻声作响。   搭在台面上的那双大手缓缓收紧,心里像是有东西被那风,被那风铃,勾了出来。   再抬眼,见周垚笑嘻嘻的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VVVVIP。”   “哦,还有裸体画。”   他的拇指缓缓搓着食指。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怒刷存在感):老子还活着!   绍绍(斜眼):啧……   垚垚(昂头挺胸):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手撕渣渣!   绍绍(望胸):嗯,很远大的志向。   ……   作者:红包继续~ ☆、Chapter 20     周垚出了趟门,就多了个“顾问”的头衔,还是地下工作者,名义上是高级VIP,交友网站也就算了,居然是婚恋网站。   任熙熙知道后连嘴里的辣条都咬不住了,震惊的“我靠”了好几声,这才找到北。   相比之下,任熙熙就没这么幸运,虽然经营了一个成绩不错的时尚博客,成了时下小粉红的时尚博主,可一心要挤进大公司做时尚编辑的愿望始终搁浅。   这不,任熙熙又被一家拒了。   可想而知,“不婚主义”周垚跑去婚恋网站当顾问,对任熙熙来说是多么玄幻的打击。   但任熙熙只抱怨了两句,话题就一路歪楼到“仇先生”身上去。   “照你这么说,仇先生还挺装洋蒜的,藏得够深啊!”   周垚早就换上舒适的居家服,躺在沙发上将双腿抬的老高,双脚搭在墙上,以便塑腿型,脸上还贴了块面膜。   她一边用手指压着面膜的边角,一边说:“坏的有点格调,不容小觑。”   哇……   这才周垚嘴里可是最高评价,以往遇到再矫情的男人,周垚最多也就是一句:“老娘还应付得来。”   这回……   任熙熙追问:“怎么讲?”   周垚慢悠悠的:“不怎么讲,还没坏到我头上。”   程度深浅,小马过河,试了才知。   任熙熙听不懂了:“那你说他坏的有格调,我还以为他在你这‘犯坏’了。”   周垚半眯着眼,慵懒极了。   “因为这种男人会让女人觉得……”顿了一秒,周垚用舌尖舔了舔腮帮子,送出这句话:“除了一颗心,他什么都可以给你。”   “呃……”任熙熙靠过去,嘴里嚼着辣条口齿不清:“那不是挺合你意嘛,你什么都要,就不要真心,谁捧过来送你,你就甩地上踩烂。哇,你俩天生一对啊!”   周垚嫌弃的斜了她一眼,推开她的脸说:“要不怎么说你没追求呢?这么极品的我就是知道要不起,也不免会眼馋一下啊。大多数男人的真心,我可以有原则的选择不要,又不是收集癖。可这种极少数男人呢,是要之前就考虑清楚怎么安放!这是本质的不同。”   周垚坐起身,拒绝被任熙熙嘴里的味道灌溉,生怕她一个激动喷出来,让她做个辣条面膜,靠今天敷的可是极品,一片好几百块呢!   任熙熙嘿嘿一乐:“我看你就是贱招儿,好久没遇到对手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个,久旱逢甘霖,即使你知道不能沾,也不希望看到别人沾。”   周垚没说话,主要是觉得这个比喻忒恰当,让人没立场反驳。   就是那个感觉,肉都送到嘴边了,你吃,未必吃得到,不吃,那是修行够,原则强,只是那肉香一直撩啊撩的讨厌死了。   最纠结的是不知道该不该张嘴要,第一口咬在哪里,有没有把握把它消化掉。   周垚顿时叹了口气:“真是日了狗了。”   任熙熙又凑了过来:“你刚说,他是极少数男人,是哪种极少数?”   周垚愣了一下,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回味似的:“就是那种会让人觉得,比他更好的根本不存在。”   美好的事物,都危险,有毒。   但却激发本能。   任熙熙完全没有get到这个点,开始掰手指头数:“婚恋网站,本地有房,有车,有颜值,性格好,父母人好,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不烟不酒,还有个装逼哄哄的咖啡屋……”   周垚立刻翻了个白眼,所有回味都伴着一股子辣条味。   “你真煞风景。我说的不说这些外在,是一种……”   任熙熙停下来,歪着头突然露出“嘿嘿你有鬼”的表情:“性能力啊?你又没试过。又不是你的,你还吹上了。”   周垚一下子被噎住了。   不是不知道怎么反击,而是面对这种平时缩着爪子当小乖猫的任熙熙,一旦她突然伸爪子挠你一下,还正好挠到痒处,你特么的还真只有愣的份。   吸了口气,周垚转而道:“咖啡厅不是他的,是他朋友一个朋友的,好像入股了吧。”   “哇,那就更牛逼了!”任熙熙叫:“婚恋网那么世俗大众的东西也入,咖啡厅这么小资装逼的东西也入,撒向人间都是钱啊!”   任熙熙眼里钱是第一位,因为钱能换名牌,所有名牌在她眼里也都能立刻换算成标价……   周垚不接话,觉得再说下去要被气着,虽说周垚也是个实际人,可她和任熙熙实际的角度一向有偏差,所以这个话题很快结束。   到了末了,任熙熙终于提出一个和仇先生无关的问题——你就不怕去婚恋网的事有一天被扒出来,传到那些贱人们耳朵里当笑话看?   怎么笑,不想也知道。   ——周垚也沦落到这步了,她也有今天!   ——啧,那贱人,嫁不出去了,跑去婚恋网大海捞针了。我要是男人,也就和她玩玩。娶回家呵呵,绿帽子收集控吗?   ——切,没准人家就去找一夜情的,或者哄骗那些不懂事的呆瓜,把她娶回家当姑奶奶供着。   有些人的理想就是追求结婚生子和心灵美,有些人明明不适合婚姻却草草踏入,有些人没想明白要什么就毁人不倦。   相比之下,她只是活的稍微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而已,向往星辰大海和联合国帅哥,心灵美是个蛋,皮相美才是女人的春|药。   没想过当鸿鹄,飞得太高,累。   但也不想做燕雀,被安逸的生活宠成猪,养肥了杀掉,连反抗都不会,贡献血和肉,供他人果腹。   周垚说:“我从不浪费精力撕逼这种片汤话,脑回路不在一个系统,没资格对话。再说这事我会这么想,我周垚干了一件那些贱人都不敢干的事,就算再被挂到校内论坛上,话题人物也是我,不是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陪衬。她们永远只能仰视,心里只有嫉妒。啧,我何必生气,不知道多舒坦。”   最主要的是,曾有那么一个人对她说过:“周垚你答应我,将来一定要做一个让别人嫉妒的人,一定要爬上食物链的最顶端!”   她为此还发了毒誓。   ~( ̄▽ ̄)~*~( ̄▽ ̄)~*~( ̄▽ ̄)~*   小姐妹间闲话聊完,周垚转身就要投入新工作。   甄别人渣,尤其是甄别两|性关系的渣渣,是周垚这些年生活中的经验,算是自学成才的专业。   可将它实用,化身婚恋网的滤镜和雷达,却不是那么简单。   这天下午,周垚跑到后海的一家小酒吧蹭吃蹭喝蹭网,顺便和终年吃素闲的蛋疼的酒吧老板聊天。   这老板叫阮齐,五大三粗的身材,却有个温和的性子,一下巴的胡渣,笑起来脸上自动划开迷人的线条,每天晚上都让一干小女生五迷三道。   周垚数年前第一次踏足这里还是一身的庞克装,因为叫了几杯酒发现没有钱给,周垚要面子就把身上最值钱的镶钻脐环取下来拍在吧台上。   那浑身上下揉在骨子里的愤世嫉俗和狂妄,立刻刺激了驻扎这里的小乐队,几人一言不合就尬酒。   高浓度酒精当水喝,周垚酒精过敏,一沾就完,愣是扛了一瓶,“咣当”交代了。   临晕倒前还在想,麻痹要被轮尸了。   算了,她活该。   谁知一觉醒来,她人在小包厢里,浑身上下完好无所。   有点纳闷,有点憋,妈的这帮孙子不识货啊,太特么适合当朋友了!   周垚二话不说,立刻冲出去认“哥哥”。   ……   但自此以后,周垚就被管教起来。   阮齐将她和酒精划清界限,说干这行太多年,看多了被当死鱼捡回家的失足少女,被睡是小,被睡还染脏病是大。   周垚觉得这阮齐没救了,经常往这里介绍客人,偶尔还会把JQ对象往这里拐。   反正放眼一望都是她的人,即便真不小心沾了酒被人下了药,她就不信能被当死鱼拎走,还能顺便检验下JQ对象的酒品。   阮齐这哥当的也是没谁了,听周垚吐过各种男人的槽,还塞了张终身免费的会员卡给她,但仅供无酒精饮料。   周垚要疯,要闹,要与全世界为敌的那些日子,阮齐也都纵着,哄着,架不住了就和小乐队一起上,人墙一样横在她前头。   结果,这两人愣是没进一步发展,后来周垚有点原则了还问他,为啥不睡她,是不是GAY?   阮齐没搭理,千篇一律的擦着酒杯。   周垚也不在乎答案,在外面多装逼,到这里都还是那个曾经一身庞克装被嫌弃轮尸的疯丫头。   这样安全的环境,是她唯一的收容所。   ……   但阮齐怎么都想不到,这姑娘改走妖艳贱货路线后,这天下午会顶着大太阳,素面朝天的跑来。   靠,门口明明挂着“休息中”的牌子,里面的门栓还虚别着。   阮齐正蹲在门口修锁,魁梧的身躯就着昏暗的光,那叫一个委屈。   周垚倒好,门都不敲,明明穿着小短裙和高跟鞋,愣是一脚将门踢开。   门被顶开的瞬间,差点掀到阮奇脸上,他下意识向后一坐,一个屁墩就到地了,抬眼一看,正迎上阳光和一道无行无素挡我者死的风景。   妈的……明明是辣妹,穿个鸡|巴蓝精灵内裤!   被周垚视为性无能的阮哥哥,此刻心中是日了狗的。   更可恨的是……   周垚挑了下眉,优雅的踩着高跟鞋迈进门口,还俯视了他一眼,笑的一脸轻佻:“呦,亲自修锁啊,啧啧,心酸。”   话落,这姑奶奶又以眼神示意,瞄了下自己大白腿和小短裙——知道被看光了。   然后,一手抄着IPAD,一路哼着歌进去了。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   那“巫”字还尾音上扬,已经坐在小木桌前的周垚,这时还贱兮兮的朝一脸不郁跟进来的阮齐抛了个媚眼。   “老阮,上酒!”   软软软,去你妈的软!   回回都要酒,明明不能喝,明明喝不着!没完了是吧!   阮齐没好气的说:“老子硬的很,要酒没有,要命根子一条!”   一语双关,周垚快要笑岔气了。   阮齐不搭理她,红着老脸给上了一杯西瓜汁,眼睛一瞄瞄到了IPAD上的内容,还以为周垚专心在网购,靠怎么是婚恋网站?   他一脸懵逼,飞快地往最坏的方向想:“你缺钱?”   周垚莫名其妙的抬眼:“我为什么缺钱?”   “你不缺钱你刷它?”   “我靠,这玩意还致富啊?”   阮齐“哦”了一声:“你不知道?对面那孙子的酒吧就雇了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别的不干就泡在婚恋网,每次约会就把‘对象’往酒吧里带,一晚上怎么也得砸大几百。那营业额,噌噌噌!”   周垚静了两秒:“靠,难怪你干不过人家,就我这么一个酒托。我说,那你也雇点小姑娘呗。”   阮齐哼了一声:“低级。”   这话题很快转移,两人很快猫在一起开始研究注册的事。   个人资料自然可以随便填,实名认证也可以找别人的身份证,所有网站都没有人力物力去追踪客户核实。   周垚导入了自己的,很快就给仇绍发了微信。   【我注册好了,给我开个VVVVIP会员呗。】   阮齐瞄了一眼:“谁啊?”   周垚:“房东,兼老板。”   阮齐扬眉:“啧,口够重的。”   周垚没理他,微信很快有了回复:【(微笑)您的VVVVIP已开通。】   阮齐不仅偷看,还点评:“这哥们,撩骚,逼格比你高。”   周垚“哼”了一声,重新登陆账号,发现后台充了好多钱,可以任意和其他人沟通以及享受所谓的特权服务。   但她摆弄了一会儿,就被阮齐追问起来,只好把“新工作”的事交代了。   阮齐的看法是:“这改革,前景不乐观。”   周垚眼皮子都不抬:“但总要有人做。”   阮齐愣了:“呦呵,真转性了?”   周垚盯着IPAD,眼神晶亮:“好不容易找到不无聊的事,为人民服务。”   阮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   这时,就听到身后木门作响,有客人上门。   阮齐起身,交谈声传了过来,周垚听不太清,只知道是男的,像是认识。   直到阮齐把人领进来,绕过周垚坐的木桌,跟在后面的男人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皮肤白如瓷的姑娘,正捧着IPAD一脸认真地研究。   男人脚下一顿,片刻才敢认。   “周小姐?”   周垚不耐烦的抬眼,愣了。   咦,脑残帅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的男配是脑残帅哥商先生。   软哥哥:哥哥我呢?   作者:你就软着吧。   (阮齐这老板被我用过四本小说,反正好用,懒得换,就用着吧。)   作者:红包继续飞~着急看主角cp交手的小妖精们先别急,容我铺垫冲突才有high点~   ……   话说回来,我一直忘记感谢霸王票,我找来找去只找到投霸王票的读者,愣是没找到灌营养液的记录界面,不知道别的大大都哪里找到的,我真惭愧!   我再找找啊,今天先贴霸王!   谢谢各位!!!!么么哒!!!! ☆、Chapter 21     周垚记得,她曾夸过这位脑残帅哥商先生的名字很好听。   ——商陆。   她还夸他名字好听。   直到他提到自己出车祸失忆,还忘记了一个曾在他心里留下过印记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姓周。   周垚就是在那一刻变脸的。   脾气一上来,当场就给商陆下了定义:“看来商先生在脑残之前,被这个周姑娘伤的不轻啊。”   咦,想不到,脑残帅哥也认识软哥?   周垚笑了一下:“呦,商先生,你也是这里的熟客?”   说话间眼神瞟向阮齐,原本应该彼此换个默契的眼神,不想阮齐却一脸心虚的走开了。   周垚眨了眨眼雷达瞬间开启。   有情况!   眼神又立刻刷的看了回来,正对上商陆微笑的眼,只听他说:“周小姐没化妆,开始没认出来。”   周垚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那商先生是觉得我化妆好看呢,还是不化妆好看呢?”   这是个特别容易得罪女人的问题。你说化妆好看,那就说明天生不足,你说不化妆好看,那就说明化妆技术差。   通常女人更容易接受第二个答案。   只见商陆拉了木椅坐下,说:“一种野性,一种纯良,不一样的美。”   周垚一愣。   这马屁拍的既真诚又让人难以反驳。   “商先生脑子没摔坏嘛。还挺会聊天。”   商陆没接招,转而说:“其实我一直想和周小姐道歉。上次的事,是我冒昧。不该提起失忆前曾喜欢过一个姓周的姑娘。后来我仔细想过,觉得周小姐批评的对。”   嗯?她批评了啥?   “你说,失忆是件好事,我比别人多了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是中头彩了。”   周垚诧异道:“哇,这个有哲理的话,是我说的?”   商陆一怔,笑了。   ~( ̄▽ ̄)~*~( ̄▽ ̄)~*~( ̄▽ ̄)~*   两人闲聊了两句,交换了联系方式,商陆就识趣的坐到吸烟区去了。   周垚又刷了两下网站,无意间扫过去一眼。   见他身上的浅色衬衫挽高袖子,整个人靠进红色的沙发里,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放在台面上的手上拿着一支烟,靠近嘴边吸了一口又在烟灰缸上弹了下。   神情似乎有些凝重,闭着眼半响没动作,整个人宛如一张画,只有指尖的香艳徐徐冒着白烟。   周垚收回视线,不怀好意的看向吧台。   猫在后面擦杯子的阮齐,似乎也正看着商陆,回过目光时正对上周垚的,立刻别开脸。   周垚眯了眯眼,立刻走过去。   阮齐也“刚巧”放下杯子,转身走进通往包厢区的走廊。   “咔咔咔”高跟鞋声响在后面。   周垚也不着急,等和外面的距离拉开了,才扬声道:“喂,你俩谁是1谁是0啊?”   阮齐立刻刹住脚,僵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不可思议的回头瞪她,这姑奶奶已经走到跟前,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艹,老子不喜欢公的!”   “那你心虚?”   “老子没有!”   “你有,你还躲我!因为你一定是0,你觉得丢面,觉得没脸见我,又怕我说出去!我告诉你老软,我一定会说出去!”   这逻辑太完整,阮齐傻逼了。   周垚见状,更加坚信,拍了拍那厚实的宽肩,苦口婆心:“放心,就算全世界都瞧不起你是0,我做妹妹的也会站在你一边。”   说话间还故意眼神下瞄。   脑海中“噗”的一声冒出个画面——商陆在上,软哥在下。   啊啊,太污了!   原本明媚安逸的小世界,被人三言两语就抹黑了。   阮齐是真跪了,想怒吼“老子硬的很,老子不喜欢菊花”,可是这一刻却啥都吼不出来。   半响,他才无力道:“你……跟我进来。”   ……   两人转眼进了一间包厢。   见阮齐一副下定决心终于决定坦白从宽的样子,周垚立刻趾高气昂的翘起二郎腿,高跟鞋根还“哒哒”的在地上点着。   可阮齐太面糊,搓着手深呼吸,还说让她坐稳了。   直到周垚不耐烦,又一次哼起《蓝精灵》,他才开始交代。   “他是你堂姐的前男友!”   阮齐飞快的撂下这个炸弹,炸的周垚立刻石化。   等等……谁?!   周垚瞪着他,半响才找回声音。   “靠,我什么?”   “你堂姐!”   “周沫?”   “嗯……”   周垚立刻抬手:“等等,你先等等,容我缓缓……”   ~( ̄▽ ̄)~*~( ̄▽ ̄)~*~( ̄▽ ̄)~*   周垚立刻连爬带滚的翻找记忆。   她堂姐周沫在结婚前曾和两个男人好过,一个是现在的丈夫夏行至,一个是婚前和夏行至分手的时候喜欢过的公司老板。   说起这个过程,周垚就觉得周沫是个挺作的女人,但作的有性格。   她在和夏行至交往期间死活都不让他睡,结果两人一分手就一夜情,一夜情过后又不复合,转眼就和公司老板眉来眼去暧昧上了。   后来夏行至被她伤了跑去广州,周沫和那老板也开始交往,只是没几天又掰了,又被重返北京的夏行至追回去了。   周垚还记得当她问周沫为啥折腾时,周沫说:“分手后,你姐夫每隔一段时间就送我一个镶嵌稀有宝石的戒指,他亲自设计的。”   这是周垚觉得堂姐夫最高竿的地方——我和你分了,但我的精神、才华和女人都拒绝不了的宝石与你同在。   不仅送,还送我亲手设计的,还送九个不重样不重色的。我还不求回报,你可以不和我复合,那些“心意”我也不收回。   这狗粮,几个女人挡得住?   当然,这只是原因一,还有原因二。   周沫和那老板刚开始,有一次做老板的车,两人生了口角,出了车祸。   而且事发瞬间,那老板本能反应将方向盘打向左侧,将周沫所坐的副驾驶座暴露在前……   这打击,几个女人过得去?   周沫问周垚,遇到这种男人,还能在一起吗?   周垚回答不上来,不能说那老板做错了,人类都有自保的天性,可如果将男女关系和这种天性一起摆上天平,心里是真膈应。   ~( ̄▽ ̄)~*~( ̄▽ ̄)~*~( ̄▽ ̄)~*   周垚想起这段,突然有点找不着北。   “那他什么时候失忆的,和我堂姐在一起的时候?”   阮齐:“那倒不是,分了以后出了车祸。他俩以前来过我这,他失忆后也经常来,说来这偶尔能想起点事。话说回来,你俩咋认识的?”   周垚飞快说:“熟人介绍……等等,他没想起什么吧,我姐和姐夫现在好着呢,可别闹出点事!”   “都好几年了,要想早想起来了。但这人吧少了点记忆,就爱跟自己过不去,不找回来就觉得哪儿少了一块,这哥们就是跟自己较劲呢。”   周垚“啧啧”两声:“我姐还挺牛逼,不愧是我们周家人。能把一帅哥毁成这样,脑残了还不忘……你说,我咋就没想过这么玩呢?”   阮齐没好气:“您眼光高,一般角色看不上,看上的都是能人都是神。可那种人你敢招吗?你要敢,算我服!”   不把你拆卸入腹才怪!   “我就不敢了,你怎么地吧!”周垚嘚瑟的翘脚:“喂,你这里那么多小姑娘,怎么不介绍一个给他?”   “人家对你姐念念不忘的,小姑娘上去搭讪就没成功过。”   周垚有点诧异,随即笑了:“呵呵,他可是主动约过我。这么说,我赢了我姐喽?”   阮齐已经站起身,拉开门:“靠,那是因为你们都姓周,你俩长得还有几分像。”   “呸!”   周垚要反驳,可阮齐已经出去了。   ~( ̄▽ ̄)~*~( ̄▽ ̄)~*~( ̄▽ ̄)~*   过了傍晚,华灯初上,酒吧里开始上客人。   周垚在包厢里给堂姐打电话八卦了商陆的事,这事让周沫受了点小刺激,说不能放任不管,要想想怎么办。   周垚没在意,转而就刷网站,直到将IPAD刷没电才懒散的走出去。   商陆已经不在了,小乐队除了贝斯手都到齐了,和周垚打了招呼就准备开场。   以前每一次来,周垚包里都塞着解酒药和抗过敏药,和男人调情喝酒前先吃两颗,即使喝高了也不怕,身上不会起酒疹子,阮齐几人也不会放任她被陌生人扛回家蹂|躏。   但今天有点不同,周垚包里没带药,原本也不打算沾酒,谁想到客人连续涌进来,竟然有好几个男人请她。   酒单一张张送上来,阮齐和店员接过也不好拒接,只能将酒精度数调低点,送过去还不忘嘱咐一句“记得吃药”。   周垚嘴馋,尤其喜欢水果味的鸡尾酒。   阮齐又是个调酒高手,一出新酒她就跑来蹭,偏偏这天晚上她桌上摆的还都是五颜六色的水果酒,看着心痒难耐。   周垚趴在桌上陶醉的盯着那些酒,盯着盯着脑海中的小恶魔就说话了:“一口,就一口,好久没喝了,喝喝嘛……没带药没关系啊,痒了最多回家上点药膏嘛……”   这之后,全是断片。   ~( ̄▽ ̄)~*~( ̄▽ ̄)~*~( ̄▽ ̄)~*   阮齐今晚特别忙,客人多得出奇,酒单也比平时多,原本还挺高兴,后来见一杯杯都往一桌送,他就知道要糟糕。   本来么,来这里消费的姑娘个个浓妆艳抹,都是那争奇斗艳的孔雀,突然跑进来一只小白兔,一屋子大尾巴狼还不兴奋?   阮齐也没想到周垚这姑娘素颜会有这么大杀伤力,主要是她有一张刀子似的嘴,长得再纯良一张嘴就得吓跑一半男的。   可今天不一样,她有酒就是娘,根本没有撕逼的动力,喝了第一杯整个人就开始飘,醉眼迷蒙见谁都笑。   那些酒就送的更勤了,期间还有两三个狼崽子凑上去要动手,很快被小乐队的鼓手隔开了。   幸好没多久,周垚身上的酒疹子起来了,爬上脖子,还被抓破了,人也被阮齐架到后面包箱。   直到过了凌晨,阮齐才抽空去看一眼。   这一看,惊了。   周垚趴在沙发上“咯咯”笑着,放在桌上的手机亮着。   阮齐放下一杯解酒茶,打眼一看,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这时还蹦出来一条微信。   周垚歪着头,笑嘻嘻问:“谁找我?”   阮齐点开聊天窗口,刷出几条对话。   【周小姐,请问最近哪天有空,合同我已经拟好,找个时间对一下?】   这是晚上八点多的。   周垚没回。   到了十点多,她已经喝高了,给这人发了一串淫|荡小表情。   对方:【?】   周垚没回。   过了半小时,对方:【周小姐?】   周垚没回。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垚,你在哪?】   周垚依然没回。   直到凌晨,周垚发过去一条语音。   阮齐心里一个咯噔,点开一听。   “老板,我给你唱首歌啊~在山的那头海的那头有一群可爱的蓝精灵,他们……”   紧接着就是两个未接来电。   ……   回顾了全过程的阮齐,抬手一把盖住眼睛,恨铁不成钢的扫了眼仍然在笑的周垚,心里明白个大概。   欠招儿,撩闲,挑事儿,这姑娘玩的一手好套路啊……   谁知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他一激灵。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啊痒~”   这歌,阮齐听着就一身鸡皮疙瘩。   再一看来电人,和之前两个一样——【想吃】   想……吃……   阮齐看着老脸一阵热。   但这么看来,周垚和这老板还没做啥不可描述的事。   阮齐盯着来电片刻,按下通话键。   对方率先开口。   “你在哪?”   语气严肃,连称呼都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答问题:商陆之前4章提过一下,没多描述,他和周沫那个文我也记不清具体的了,想起啥就交代了啥。结果翻了之前miumiu番外才想起来周沫和周垚是亲戚,真是日了狗了……   ……   红包继续啊!   下章还是套路,撒酒疯~   ……   垚垚(打酒嗝):老板你听,在山的那头海的那头有一群可爱的蓝精灵~   垚垚(撩裙子):老板你看,我有蓝蓝小内内~ ☆、Chapter 22    “你在哪?” 阮齐清清嗓子说:“周垚喝多了,不方便接电话,人在我酒吧。” 对面静了一秒。 “你是酒吧老板。” 不带情绪的陈述句。 阮齐补充:“对,我是老板,也是她哥。放心,人在我这没事。” 说完,阮齐就觉得别扭,他干嘛澄清,论关系他这个当哥的更铁磁好吗? 可这男人的语气给人感觉,他说不上,好像不解释一下,他就是狼。 静了片刻,谁也没说话。 阮齐以为对方要挂电话了。 对方突然一句:“我记得周垚是独生女。” 阮齐一怔,立刻补充:“我不是她亲哥,认的。” 可这解释他自己都觉得虚,听着就不像好人。 但对方已经不在称谓上追讨。 “好,请把您酒吧的地址发给我。我是周垚的房东,我去接她。” 这话听上去逻辑顺理成章,可仔细一想又不太符合国情,这年头房东还管接送回家? 可阮齐没法说话了,这人好歹是周垚的房东兼老板,他不能直接挂电话,周垚醒了准埋怨他得罪人。 而且看这位这么执着,挂了还得打。 那把地址发过去让人来接? 也不成,谁知道这人骨子里什么样。 阮齐叹了口气,没辙了:“这样吧哥们,我把我妹子送回家,她住的地方我认识。半小时后,你要还没睡,小区门口见?” 幸好这哥们也是个痛快的。 就撂下一个字。 “好。” …… 阮齐心里有点小委屈,扛着周垚上车之前,和乐队以及店员交代了去向,换来众人古怪的一眼。 主唱不阴不阳的说:“不是去扔掉?” 鼓手也补刀:“艹,越来越娘们了你!” 这妹子认的,当爹当娘,把屎把尿。 偏偏一物降一物。 就这样,阮齐憋屈的一路开车把人往回送。 ~( ̄▽ ̄)~*~( ̄▽ ̄)~*~( ̄▽ ̄)~* 四月下旬的北京深夜,正是一年当中最舒爽的时候,开车半扇车窗,小风呼呼的,再放点文艺青年最爱的曲子,简直牛了逼了! 可这美好的愿景,却被摊在后座明明醉成傻逼却非要装文艺青年的周垚破坏了。 她正扯着嗓子对着半开的窗户大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以前阮齐一直没好意思提醒她:“姑娘,你唱歌走音。就那几首动画片主题曲在调上。” 他估计周垚也知道,否则不会只唱《葫芦兄弟》、《一休哥》、《蓝精灵》那几首。 现在想提醒,估计也听不进去。 翻来覆去就是那四句,没完没了,听得人生不如死,恨不得立刻找到那片海,把她当垃圾扔了。 直到阮齐臭着脸终于将车开到一小区门口。 整条街安静的连猫叫狗叫都没有,路灯虚弱的耷拉着,阮齐按掉了车灯,熄火下车,正准备打开后车门将那突然安静如处子的小祖宗请出来。 谁知,这祖宗却突然趴在车窗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哑着声音小声说:“小声点,别吵着街坊。” 阮齐:“……” 您刚才在二环路上扯着嗓子嚎就不怕吵着别人? …… 周垚没搭理阮齐的阴阳怪气,说完就将头枕在车窗上,脑袋歪着,视线模糊,隐约间就见寂静的人行道上出现一道影子。 那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有点赏心悦目。 周垚迷蒙着眼,费力的掀开眼皮,嗓子里火烧火燎,眼睛也热得难受,但很想知道那人是不是也和他的影子一样。 抬眼间,目光便是这样猝不及防的被烫了一下。 阮齐没注意到这一切,周垚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也松口气,一把拉开车门,却不防周垚根本没扒住,脸朝下的栽出去。 阮齐要捞,但已经抬起的双手却捞空了…… 完了,脸是周垚的命,她醒了要杀人灭口! …… 可……那花容月貌却没着地。 阮齐怔住,只看到从侧面突然伸出一双健壮的手臂,将她的整个上半身揽入怀中。 周垚也没客气,脸蛋埋过去,静了一秒,又白又细的一双手就顺杆爬了,扒住这人的肩膀,理直气壮。 阮齐蒙了,突然有一种他刚才没捞着祖宗不是他反应慢地球引力太牛逼,全是因为周垚根本不想让他捞,等的就是这位。 阮齐这才打眼看向来人。 啧,咋形容呢,长得真是…… 阮齐说不上来,只觉得周垚人虽然醉了,眼睛却没瞎。 只听来人道:“你好,我是周垚的房东。姓仇,仇绍。刚才咱们通过电话。” 哦,【想吃】本尊啊! 阮齐嘿嘿一笑:“阮齐,我是她哥,认的哥,不是坏人,周垚经常在我那儿喝多了,一般都给安排个包厢让她睡,第二天就醒了她自己就知道回家了。” 仇绍点头,扯了下嘴角,将周垚扶起来一些。 “这个时间,酒吧应该有很多客人。” 阮齐扫了一眼仿佛滩烂泥,赖着不坐好的周垚一眼:“可不,都是这祖宗闹的,还好道不远。” “有劳。” 阮齐摸摸鼻子:“呃,倒不麻烦,毕竟是我妹子。那什么,你等我下,我去买个药。” 仇绍似是一怔:“怎么?” 阮齐已走开两步:“她酒精过敏!” 软骨头周垚依然埋着脸,没动作,没声音,只有一只小鼻子拱呀拱的,被仇绍胸前的衣服布料瘙的有些痒。 终于忍不住了,她闷声打了个喷嚏,又没动静了。 仇绍也没动静,只抬眼望向天空,握着她的一双大手微微用力。 他的心路,还真有点难以描述。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的,醉了有几分。 方才将人捞起来,就感受到这副身体的滚烫和柔软,扑面一阵酒气,合着植物洗发水的气息,揉在一起直接钻进鼻腔。 她的脸一挨上他的前胸,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气。 仇绍僵了一下,不知道她在嗅什么。 他和阮齐说话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她轻轻嗅着的动作,鼻尖来回磨蹭,有些痒,像是能透过皮肤钻进去。 然后,阮齐走开。 她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胸口,蔓延开来,捂实了,那热度怎么都散不去。 仇绍只能看着天,半响没动作。 …… 直到阮齐回来,手里拎着一小兜子药。 “走吧,先把人送回家,让她吃了药睡。” 仇绍点头,扶着人想错开一步。 可他只要一动,周垚就跟着动,脸像是长在他胸口了。 阮齐看着一阵无语,想扭开脸当做什么都看不到,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替这祖宗害一下臊。 阮齐只好虚弱的说:“那什么,哥们,我胳膊前两天扭了,使不上力,你能不能帮我背上她?” 阮齐说着就握住周垚的肩膀。 仇绍也没说话,转过身微微蹲下,转眼一双白皙的手臂就搭了上来,虚勾着。 仇绍双手向后一探,就插|进那双腿的膝盖后窝,有点烫。 五指陷进那软绵的肉里,向上一抬,腿窝收拢就将他的手指紧紧夹住,像是抽不出来。 周垚整个上半身都扑在仇绍背上,密密实实严丝合缝,大概是觉得小风吹得凉,将脸向下埋,直到埋进他的肩膀,才觉得温度适宜。 她体重很轻,背在肩上没什么压力,就是人待不住,老往下滑。 仇绍走个十来步就要停下,将人往上颠。 每颠一下,都能感觉两团肉在背部贴撞。 那热度又绵又密,他背脊有一大半被那热笼住,很快就渗出一层薄汗。 …… 阮齐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翻找周垚包里的钥匙,嘴里碎碎念念,一段路不算长,却觉得太特么煎熬。 好不容易来到单元门前,阮齐拿出门禁卡刷开大铁门。 “滴滴滴”几声,惊着了一直没动静的周垚。 周垚抬起脸:“嘘!” 阮齐回头,正看到她红着脸挨着仇绍的脖颈,皱着眉,一脸严肃。 再看仇绍,额头出汗了,想来周垚太重把人累着了。 这时,周垚说:“等等,我得脱鞋!” 阮齐:“脱鞋干嘛?” 周垚:“我楼下的叔叔阿姨早睡早起,我的高跟鞋会吵着他们。” 阮齐:“……呃,不用,你又不用自己走。” 周垚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呵呵”乐了,歪着头对仇绍说:“是哦,那就辛苦你了兄弟。回头我给你们搬家公司送面旌旗啊。” 话落,大腿加紧,小腿在那精瘦的腰身前合拢,两脚都要勾在一起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 阮齐移开视线,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句:“对不住啊哥们。” 隔了一秒,仇绍将背上的人向上一抛,就听周垚不满的哼唧一声。 “没事。” …… 两人上了楼,步子都很轻。 直到上了二楼,阮齐才问:“楼下住的是……” “是我父母。” 阮齐干笑着:“嘿嘿,我这妹子心肠是好,特别有老人缘。” “嗯。我父母也很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卡了一天文,就为了满足小祖宗的福利,终于挤出来一点。 垚垚:好舒服~不撒手! 绍绍(淡漠的看着作者):一般的言情套路,这时候应该要拉手了,肉|文都开震了。 作者:你不是逼格高么,不是喜欢绷着么,真让你动真格,你那獠牙还藏得住? 绍绍:你可以试试,看我藏得住么。 作者:你确定? 绍绍:嗯。 …… 于是,好吧,让你动一次真格。 我拖到快10w字,真拖不下去了,得入v了。 对我这种重度拖延症患者,入v就代表要更三小章或者一大章,想死有木有…… 然后你们哗啦一下看文了,说不够看,我更想死有木有。 我说让我死去活来的小妖精们,多支持下,冲榜压力大啊,需要将压力转化成动力啊~~好了不废话了,下章v见,红包继续。 ☆、第23章 Chapter 23   尴尬的气氛一直到进屋才算缓解。   阮齐忙活起来, 手里不闲着, 一进屋就开灯, 奔进卧室将床罩掀开,回头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哥们”, 给仇绍腾地。   仇绍走过去将周垚放在床上, 就势撩起被子一角, 盖到她腰部以下。   卧室的灯光并不明亮,昏黄晕染, 给她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但即使如此那白皙纤细的勃颈依然可见上几道清晰的红痕。   她皮肤太薄爪子太利,加上对自己下手挺狠,之前已经渗血,这会儿伤口刚刚凝结。   仇绍看着, 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 幽深的眸色像是浓的化不开。   阮齐将药放在床头柜,这才注意到仇绍的专注, 顺着看过去愣了, 连忙说:“看这样子不行啊,得上点药吧, 不会感染吧?”   仇绍侧首:“知道她把药放在哪里么?”   阮齐被难住了,四处一看, 抽屉真多,他一个老爷们也不好翻找女孩家的东西,虽然周垚刚搬家那会儿他来过一次, 可谁会知道她是怎么收东西的?   阮齐没招,想了一下说:“那什么,我去隔壁看看熙妹子睡没睡,让她过来照顾一下。”   仇绍:“好。”   阮齐往外走:“那先麻烦你了兄弟!”   仇绍没应,目光已经落在床头柜上装药的小兜子。   他走过去拆开药盒,仔细看了遍说明书,又看了一眼放在小台灯旁边已经空了的塑料药板,和药盒上的名字一样,看来的确是周垚一直吃的药。   仇绍挖出一颗白色药粒,放在装药的小塑料盒里,目光四处一扫,有一个装了一半凉白开的杯子,和一个电热水壶。   他走过去抬起水壶,空的,便拿着水壶走到客厅。   阮齐已经出去了,大门关的严实。   客厅里安静整洁,应该是早上才打扫过,面积不大,摆设也不复杂,仇绍扫了一圈没见到有水源,转身就拐进厨房。   厨房有个专门过滤水杂质的蓝色水壶,里面装着半桶水。   他将水倒入电热水壶,折回卧室架回电热架,不会儿就传来烧水的轰轰声。   水开了,仇绍拿起水壶,一转身,不由得怔住。   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双大眼睁着,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   人是醒了,意识不知道醒没醒。   仇绍走上前,将滚烫的水倒进装了一半水的瓷杯里,用手背贴着杯缘试了下温度,应该合适。   “既然醒了,先把药吃了。”   可床上的人不动。   不知是否因为喝过酒,周垚眼圈上晕着淡淡的粉色,一双晶亮的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水雾,有些湿漉,从他走过来就一直跟着。   仇绍垂眸,正对上她的,她脸上脂粉未施,皮肤白净的能透光,润泽的唇向上微微翘着,看着他的模样如同森林里好奇心旺盛的小兽。   这一刻,仇绍明白了,她的意识根本没醒,起码不是白日里那个精力旺盛张扬犀利的周垚。   嗯,要循序诱导。   仇绍暗暗叹了口气:“来,起来吃药。”   他伸手要扶她,但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个正着。   那只手又白又软,五指纤细却有肉,不露骨,指甲留长了还做了美甲,掌心温度有些烫。   抓住仇绍的瞬间,他不禁一怔,手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开。   本想就势把人拽起来,不防周垚却抓着他的手凑到眼前,另一只手也凑了上来,双手抓着仔细研究起来。   她的声音又低又哑,语气透着一丝娇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性感?”   仇绍静静看了她一眼。   那两排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了眨,眼底清澈,她问的很认真。   半响,仇绍开口:“有。”   “谁啊?”周垚诧异极了,随即露出一丝懊恼:“一定是个女人!”   仇绍不由轻笑:“是个女人。”   “哼。那是谁啊?”她没忘记重点,又追问。   可不到一秒,周垚又立刻摇头:“算了,我不想知道。”   她将他的手拉得更近,摊开掌心,说:“你的智慧线很长,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仇绍弯着腰的姿势实在不舒服,被她这么一拽,人立刻往前倾,掌心被她的气息拂过,也痒痒的,只好坐在床沿。   他坐下后才说:“算是吧。”   “哦,你的爱情线很单一,很直,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诶……”   仇绍挑眉:“杂七杂八?”   周垚摊开自己的右手,指给他看:“看,我的就好多分枝,这代表花心。可你的不一样,你是个认死理的人。”   仇绍半响才道:“听上去似乎是优点。”   周垚冷哼:“不一定哦,万一被你盯上的人不喜欢你咋办,万一这个人见异思迁咋办,你又只认这一个,这不是很可怕嘛?”   屋里的气氛沉默着。   仇绍不说话,周垚也不说话。   她看着他,一副较劲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仇绍收回目光,慢悠悠道:“会教好的。”   周垚没听到,自顾自仔细摸索着,从指纹到指腹到厚实的手掌。   仇绍几次微微握拳,想躲开那痒处,又被她蛮横的拽着,稍一感觉到他的抗拒就瞪过来。   直到周垚终于探索够了,一手轻轻握住他的中指,笑了:“你这根指头好长。”   仇绍扯下嘴角,不语。   周垚望过来,眼神认真:“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也很性感?”   仇绍笑了笑,还是不语。   周垚催促:“没有?有?”   仇绍终于有了动作,手上用力一握,将她双手牢牢攥在掌心,跟着站起身,将她的上半身拽离那张床。   轻的不可思议。   周垚猝不及防,一下子坐起来,皱着眉叫了一声。   仇绍顿住,只听她说:“嘶,头疼……”   说话间,两人的姿势也尴尬起来。   仇绍站着低头看去时,周垚正眯着眼虚弱的靠着他的跨,双手还被他抓着,肘部虚高的搭在他腰间。   仇绍松手要退开,周垚却自觉地一手环住他的大腿,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靠的柱子,正好靠一下。   她的手臂还无意识的擦过那牛仔裤的布料,平白的一阵痒。   仇绍默了一秒,将她的手臂拉开,拿起桌上的药盒,递到她眼前。   “先把药吃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周垚瞪着那药盒片刻,仰起头,一脸不乐意:“不吃。”   但见那双俯视她的漆黑眸子蓦然一顿,下一刻那只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的大手,就将塑料盒的药粒捏了出来,递到她嘴边,顺着唇缝塞进去。   “吃了药才能好。”   他边说边拿过水杯,重新坐在床沿。   可水杯刚挨上她的唇,就见她半咬着那颗药瞪着他。   仇绍静静地回望,握着水杯的手半点不让。   下一刻,就见这个死瞪着他的女人笑了,既狡猾又挑衅,舌尖伸出来,带着那颗药,轻轻一啐,就将那白色药粒啐到水杯里。   就这样,药粒慢吞吞的落到水底,无辜又可怜,渐渐开始融化。   那漆黑望不见底的眸子似是盯了她一眼,薄唇也抿起,却没发怒。   仇绍重新从要板里抠出一粒药,凑到她嘴边。   “吃。”   这回就一个字。   周垚依旧在笑,在他的手掌凑上去的同时,低下头,用舌尖卷走掌心的白色颗粒,滑过智慧线。   又湿又痒。   然后,她笑嘻嘻的将这颗药也吐进杯子……   抬眼间,扬眉冷哼:“你求我?”   仇绍不语,看着她,狭长的眸子渐渐眯起。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周垚等了片刻,仍是挑衅,一点不怕他:“不然,你喂我。”   她抬手一直拂过他的唇角,眼神迷蒙:“用这里。”   仇绍将她的手抓下来。   周垚也收起笑,存心杠上了:“你不喂,我就不吃。”   仇绍低头,缓缓凑过去:“周垚。”   “嗯?”她盯着他的唇。   “我是谁?”   周垚一怔,眼里的迷蒙涣散开,变成茫然。   “你是谁?”   下一刻,她手里一空,床沿一轻,仇绍已经起身离开。   ……   仇绍走进厨房将水倒掉,又兑了半杯凉的,走回卧室续了热的,重新抠出一颗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坐在床上一脸蒙的女人。   他站在床头柜前,缓缓吸了口气。   周垚慢半拍的看着他的背,这个回头的姿势真的好累,脖子好酸,伤口好疼。   那挺拔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立在床头柜前,半响没动静。   她问:“帅哥,你不喂我了?”   那人还是不动。   周垚哼了一声,扬着下巴。   “真怂。”   轻飘飘两个字,钻进耳朵里。   那背影终于有了动作。   周垚清楚地看到,他拿起了她的卡通杯仰头喝水。   她皱起眉:“喂,那是我的杯子!”   紧接着,从她头上就笼罩下来一道黑影,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捏住下巴。   唇上一热,就被堵住了。   周垚“呜”了一声,一片湿热柔软的东西就顶了进来。   水流进嘴里,合着一颗药。   那药没有糖衣,苦涩难忍。   周垚咬紧牙关就是不吞,那舌尖在门外徘徊,不得而入。   下一刻,周垚只觉胸前一疼,下意识叫出声,左胸被一只大手密密实实的用力握住。   那声音被吞没了,那舌尖就势闯入,把药送进来。   与此同时,她肩膀被人一压,整个人“扑通”陷进床褥。   那药粒就顺着滚入喉咙,滑过味蕾,苦的不行。   身上被那重量密密实实的压死了,周垚挣不开,依然瞪着眼,气得抬手去挠,挠中了他的手背,但很快双臂就被举高。   那舌尖也没有退,轻轻搅动她的,纠缠到一起。   胸前的痛也渐渐成了安抚的轻揉。   不知过了多久,等那重量离开,周垚仍是那个姿势,有些呆的看着天花板,眼前还有点发昏。   仇绍已经站起身,这才觉得手背上有些刺痛。   他将手背凑到嘴边,舔了一下。   嘶,她还真用力。   末了,又重新拿起她的杯子喝了口水,侧过头又扫了她一眼,抬手用拇指蹭过唇角的水渍。   那味道,又苦又甜。   ~( ̄▽ ̄)~*~( ̄▽ ̄)~*~( ̄▽ ̄)~*   另一边,阮齐一早就敲响了任熙熙的门。   任熙熙是个夜猫子,这个时间正在敷面膜刷美剧,她一打开门阮齐就被吓了一跳。   任熙熙脸上的面膜是蓝泥的,头上还绑着发带,乍一看像是阿凡达,一双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   “阮哥?你怎么来了?”任熙熙有点诧异。   阮齐飞快的道明来意,任熙熙这才明白原来又是周垚去他那里蹭酒了。   就听阮齐说:“那什么,她把药放哪儿了,待会儿还得你过去找一下。”   任熙熙打开门:“那你先进来,等我洗把脸。”   任熙熙走进浴室,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脸上的蓝泥洗掉,又仔仔细细的擦上护肤品,出来时已经过了四、五分钟。   出来时,就见阮齐啃着她的辣条,老脸涨得通红,见着她就伸手要水。   任熙熙递过去一瓶饮料,阮齐咕噜咕噜灌着,等喘气的功夫才虚脱道:“这玩意还真辣!不过挺好吃。”   任熙熙找到钥匙,走向门口:“嗯,我好了,咱们过去吧。”   阮齐却抬手道:“不忙,有点事我先问问你。”   “咋了?”任熙熙折回来。   阮齐措辞:“那个我问你,你们楼下的房东,那个叫仇绍的,和垚垚是怎么回事?”   任熙熙被问的一愣一愣。   “哈?他俩没事啊……”   阮齐:“没事?你确定?”   见阮齐一脸狐疑,任熙熙还真不敢确定:“呃,出啥事了吗?”   就听阮齐简单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说:“你看啊,那是我妹子,我还能害她?你们房东偏不放心,要现在把人送回来。我刚一送回来,垚垚那死丫头就往人家怀里扑,你们房东倒好,也不介意,一路背着人就上楼,一点怨言都没有。可你想垚垚那性子,喝多了一定撒风,蛮横起来两个老爷们都架不住,居然就这么乖乖的让人背,你说怪不怪?”   任熙熙简直听傻了。   这形容这描述,说的还是周垚么?   周垚平时清醒的时候,虽然很攻却特别爱惜自己的脸蛋,经常说生的太金贵了可不能磕着碰着,没人陪得起,她得自己心疼自己。   可是一旦她喝多了,那就指甲拳头一起上,谁敢惹她就往人家身上招呼,哪怕是把自己伤着了也不怕,这种对自己都能下去狠手的姑娘,对别人还能客气么。   要不是喝了酒周垚的攻击力会翻倍,早就吃大亏学老实了,还不是仗着去的是阮齐的酒吧,一屋子自己人,外人不能把她怎么着,就算真敢动手,她也不是吃素的么?   就拿周垚右面后背肩胛骨上的疤痕来说,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干的出来的事,有一次周垚无意间提起,那可是直接拿火|枪把那一小块表皮和肉烧掉留的疤啊。   但任熙熙再追问就没了下文,事后想想,下手的人虽狠,也狠不过做出这个决定的周垚啊。   怎么,这么烈性子的姑娘,居然没有借酒行凶,还会乖乖听话?   任熙熙讷讷道:“这个是有点难以置信。可是……”   她努力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根本抓不到蛛丝马迹,倒是有两回和周垚聊起过房东,周垚的态度也都挺明确,那是个不好惹不能惹的男人,她轻易不会动。   平时也没见这两人有什么,不过就是陪周垚去了一次婚礼,还摆脱周垚在网站做个顾问,这你来我往的都很正常啊。   想到这里,任熙熙笃定道:“如果真有事,我肯定会知道。”   阮齐阴阳怪气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那丫头什么都告诉你?”   这一问,任熙熙又突然不笃定了……   见任熙熙默了,阮齐也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阮齐突然叫了一声:“啊!”   任熙熙:“你想到啥了?”   阮齐:“不,不是想到……是我突然想起来,你们那房东还和那丫头在一块儿……”   任熙熙:“啊?他,你把垚垚留给他了?”   阮齐一脸心虚的点头。   任熙熙蹦起来:“糟了,房东不会出事吧!”   ……   任熙熙和阮齐一前一后冲进周垚的屋子,屋里竟然安静的出奇。   再一看四周,东西没有被打烂,也不像是才经过一场恶斗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走向卧室。   一到门口就愣了。   仇绍就坐在屋子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一手撑着头,手肘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神色平和,仿佛假寐许久的模样。   而周垚就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一直盖到脖子,歪着头,微微张着嘴呼呼睡着,好梦正酣。   仇绍一听到动静,就睁开眼。   只听任熙熙有些不敢确定的问:“仇,仇先生……垚垚她没事吧?”   仇绍站起身,将椅子放好:“她没事。”   任熙熙:“那,那你也没事吧……”   “我?”仇绍神情坦然:“我没事。怎么,应该出什么事?”   任熙熙连忙摆手:“没,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呵呵。”   阮齐也反应过来,走向床头柜,边走边说:“对了,丫头还没吃药。”   仇绍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已经吃过了。”   阮齐瞪大眼:“你一个人完成的?”   仇绍挑眉,笑了笑:“是啊,怎么?”   阮齐立刻解释:“没,没怎么,就是,呃……你运气不错。”   仇绍仍是笑,微微舒展了下四肢,长腿迈开移向门口。   “既然人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任熙熙:“哦好……”   任熙熙将仇绍送到门口,仇绍人已经出去了,脚下却一顿,回过神时,声音很轻的说:“她脖子上有伤,记得上药。”   “好,谢谢仇先生提醒。”   仇绍没说话,转身下楼,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任熙熙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整件事很玄幻。   ~( ̄▽ ̄)~*~( ̄▽ ̄)~*~( ̄▽ ̄)~*   任熙熙回去睡觉前,给周垚上了次药膏,那时阮齐也已经打道回府了。   周垚变得很老实,乖巧的不可思议,靠着任熙熙睁开眼,笑嘻嘻的不知道笑什么。   任熙熙皱着眉叫她:“垚垚?”   周垚迷蒙着眼,歪着头看人,脸色酡红,笑容荡荡的。   任熙熙:“知道我是谁么?”   周垚愣了一秒:“你谁啊?”   任熙熙:“我是任熙熙。”   周垚反应了一会儿:“哦,熙熙啊,我知道,熙熙。”   “呃……算了。”   看来人还是醉的。   任熙熙让周垚重新躺下,合上药膏正准备走。   这时,就听到周垚唤她:“熙熙。”   任熙熙回头:“嗯?”   “刚才你喂我吃了什么?”   任熙熙一愣:“我没喂你吃东西啊。怎么了……”   难道自己胡吃了东西?   周垚茫然:“哦,你没喂我啊……”   任熙熙走过去:“怎么了,你到底吃了啥?”   周垚却拉高被子,盖到下巴,闭上眼嘴里嘀咕道:“就是吃到一个很好吃的东西,味道真好……”   任熙熙缓缓看向床头柜。   呃,不就是吃了抗过敏药吗,那玩意哪里好吃了……   ~( ̄▽ ̄)~*~( ̄▽ ̄)~*~( ̄▽ ̄)~*   周垚这次喝醉后性情大变,不仅乖顺还透着可爱——此事在曾目睹过她喝醉后凶相的小型朋友圈里,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任熙熙、阮齐两人和乐队的几个在微信上聊起此事,大家都表示不信,说两人吹,指不定那晚被周垚折腾成什么逼样。   阮齐被挤兑的不要不要的,没辙只能和任熙熙私聊,觉得关键还是出现在那个房东身上。   任熙熙觉得阮齐想太多,指不定是周垚转性了,以后喝醉了都会这么听话。   这事最终也没有定论。   ……   另一边,周垚到了中午人才清醒,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抬手摸向床头柜时,头痛欲裂,好不容易摸到手机,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电话,心里一阵火。   “喂!”   闭着眼按下通话键时,她还暗搓搓的想,如果是推销电话就骂回去,大爷的!   可彼端却出现一道娇滴滴的女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是周小姐吗?”   周垚睁开眼:“我是,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腮帮子和下巴有些酸疼。   还是“嘶嘶”的疼。   她抬手揉着,尤其是下巴,像是曾被人用力捏过一样。   周垚起身,目光扫向床头柜,看到被拆开的药盒和半杯水,估计是前天晚上软哥和任熙熙喂她吃药的时候吃了点苦头,这才一个人用力掰开她的嘴,一个人往里灌?   一想到那个画面,周垚一个激灵,他们居然这么对她,一定很惨不忍睹,哼!   电话那头的女生语速飞快的说了一大段话,周垚根本没听进去,隐约只听到几个字眼,什么“有情人”,“VIP高级会员”,“心仪的伴侣”之类。   周垚打了个哈欠,理直气壮地说没听清,让对方再重复一遍。   那女生就真的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周垚这才明白过味,合着是她因为加入了有情人婚恋网站的高级VIP群,所以将要开始享受高级客户的顶级待遇。   比如,一对一安排其他高级客户为相亲对象。   比如,参加一周一次的高级用户之间的联谊派对,可自由搭配组合。   比如……   总之就有一种,不把她成功“嫁”出去誓不罢休的决心。   而且这小客服语气特别乐观,话语间还给周垚洗脑,试图也让她乐观起来,认定在高级客户群里一定有最优质最般配的未来伴侣。   但周垚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搞传销的。   这倒不是乐观不乐观的问题。   只是这种配对玩的不是一夜情,看颜值看身材看心情就够了。这可是结婚呐,要看的条件多了去了!   这种听声音也就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谈过几次恋爱呢,对婚姻了解有多透彻呢,怎么就能保证帮她一个老江湖,找到另一个老江湖,还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捆绑一辈子?   这又不是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盖头掀开之前谁也没见过谁,盖头掀开之后就直接进被窝,后悔也来不及。   周垚撑着头,轻慢的问:“姑娘,我问你几个问题哦。”   小客服立刻说:“好的,您请说。”   “这第一呢,你怎么保证你介绍的男方,我就能看上眼呢,万一你一直介绍,一直不合适,到了一年我的会员期满了,怎么办?你们有没有保证一年就给我找到老公的承诺?”   小客服非常娴熟的回答:“这个我们不能保证的,但是我们网站的优质会员,有九成都在一年之内找到了心仪对象。”   九成?   周垚乐了,这种洗脑的心理战术还真是……   乍一听,谁都会认为自己不会那么倒霉是那一成吧?但仔细一想,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九成,这怎么判定真假?   真实数字恐怕少得可怜?   她倒不是泼冷水,而是这种保媒拉线的工作,在以前可以说是资源取胜,可在现在都市人的圈子里难免显得鸡肋。   在大都市讨生活的人,都有一种积极向上的怀疑精神,谁没被骗过几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就比处|女|膜还要薄。   ——我为什么要信你一个靠电话来劝我积极面对人生的陌生人呢?难道我身边的熟人不能介绍给我几个看得顺眼的?让我把钱砸进网站买个“希望”,这会不会和进庙里烧香跪求彩票中奖是一样的概率?   周垚知道,若真的把这番话说出来,一定会堵的小姑娘哑口无言,气得挂断,然后连续好几天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她当然不会如此讨打的追求小诅咒。   想到这里,周垚语气温和的问:“妹妹,你刚才说的九成真的概率好高呢,我听着都觉得靠谱。可是呀,万一……我是说万一哦,万一我是那一成呢,那我不太倒霉了么?”   小客服明显是经常被人这样问,立刻化身为知心好妹妹:“您要对您自己的条件有信心啊,我看您在网上的资料真的非常优秀呢,我们的高级客户中都很少有您这样的条件。而且找对象这种事是急不来的,越心急越容易错,你要乐观一些。我看您还有海外留学的经历,其实在我们的高级会员中就有很大比例的海归和成功人士……”   周垚不紧不慢的将她打断:“这么多好条件的男人,怎么去婚恋网找对象?生活里找不到么?”   妹妹,你没事吧?   北京满大街的酒吧里都坐着帅哥美女啊!无论是后海还是三里屯,要哪个国家的没有啊?   小客服似乎有些急切:“我们的客户中就有很多刚回国不久,交友圈子很窄的成功人士,他们平时都在忙碌工作,也不知道如何扩大交友圈,就这样慢慢耽误了。有一些人也是通过我们网站找到了伴侣,后续给我们的回馈都很好。您还没有试过,不要这么快就灰心啊!”   周垚揉了揉太阳穴。   哎,不是试不试灰心不灰心的问题,是你的说服力真的太浅了。   然而周垚转念又一想,她已经是会员了,又不是这个小客服急于让她充值才说了这些漏洞百出的话。   她既是会员就该享受优质待遇,如果待遇有问题再一状告到仇绍那里不迟?   “哦,妹妹,你说的太对了,说我的茅塞顿开啊!”   周垚边说边掀开被子懒懒的起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道:“那你说吧,接下来我该怎么积极面对人生呢,我都听你的。”   周垚一改变态度,小客服立刻来劲儿,又追加了一些要乐观面对人生的片汤话,紧接着就说要给周垚安排时间,让她尽快来公司一趟,按照高级会员的资格填个表格入档,然后就要安排她参加正式的相亲介绍环节。   就这样,这天下午,周垚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项行程——去有情人婚恋网站。   ~( ̄▽ ̄)~*~( ̄▽ ̄)~*~( ̄▽ ̄)~*   五月将至,气候温和。   周垚吃过止疼药终于缓和了宿醉的症状,买了杯咖啡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往坐落在CBD的有情人公司去。   路上打了几个哈欠,周垚灌了半杯咖啡,人总算精神点。   不到四十分钟,目的地到了,她走下车,正好风起,扬起长裙的裙摆,她一手随意的压着,一手帅上车门,扭头将咖啡杯塞进路边的垃圾桶。   脚下踩着六、七公分高的坡跟鞋,扭搭扭搭的就进了眼前这栋办公大楼。   电梯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看着像是上班族。   周垚来到最里面,对着镜子补了下口红,又审视了一边今天不算太浓的妆。   她上面穿着一件浅色长袖上衣,袖子在肘部位置有个略向里收缩的松紧口,往下是散开的荷叶袖,袖口前面略短,后面略长。   下身一席长裙,不规则的裙摆剪裁,图案是排列随性的几何图案,在边缘处有一道延伸出来的宽边。整条裙子乍一看像是一块布料对折搭在一起,一边裙摆居高,会露出一只小腿。   周垚看过天气预报知道有三、四级风,尤其是这种高楼下面风口尤其猛,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成了人家街拍内裤的一道靓丽的素材,特意在这条裙子里搭了一条上面点缀着小点点的黑色透纱内衬长裙,就是那种露出来也好看的心机衬裙,遮遮掩掩的盖住了那条露出来的小腿,即便外面的裙子被风吹起也不怕。   很好,果然是美美的绿茶婊。   周垚满意的对镜子里的自己一笑,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她一路扭搭出去,走过两个拐角,来到有情人婚恋网站所在的公司。   向里一看,门禁开着,前台端坐的小姑娘挺和善,见到周垚就主动打招呼。   周垚自报家门,很快就被领进一间狭小的会议室。   她原本该踏踏实实的坐在这里等客服上门伺候的,可偏偏坐了不到一分钟就起身了。   走出会议室,四处一看,走廊上空荡荡没什么人,隔壁都是这样的密封式会议室,大概是专门用来招待高级会员的。   周垚走出门口,一路摸索着要去找女士洗手间,通常在那里会听到各种各样的闲话,她最爱干这个。   可周垚还没走到,刚刚经过闲话第二圣地茶水间的门口,就听到这样几句对话。   “听说了吗?下午要来个会员,入会手续还是仇先生亲自办的。”   “啊?什么人啊这么高待遇!”   “是个女的,大龄剩女,估计丑爆了没人要……可能家里有亲戚认识仇先生呗。”   “约了几点啊,待会儿围观去?”   “别撞枪口上,我刚还听前台美眉说,仇先生中午就来公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码的死去活来,终于写完了,以后再也不写这么多字了摔!   还有……如果这张就车,那就不是jq了,而是qj啊qj啊!   努力扔个小剧场,红包继续~   ……   垚垚(茫然状):虽然吃到了想吃的东东,可是断片了不记得了肿么办……   作者(亲妈的笑容):没事,忘了就忘了,咱别勉强自己。   绍绍:……   垚垚(咬手指):下回可以清醒吃到么?   绍绍(笑):嗯,下回换个吃法。   ……   啊啊啊事业线走起~在此要声明一下本文的重点:手撕渣渣,奇葩价值观科普,八卦婚骗婚托婚恋陷阱,但不知道收集来的素材够不够,会一边写一边填补。   我们的目标是:揭露渣渣们的真面目,摘下伪君子男主假面具! ☆、第24章 Chapter 24   周垚靠着墙, 双手环胸, 听着听着竟笑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像是被那杯后劲上来的咖啡打通了哪根筋。   人精神了, 脑子也活络了。   她转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折回那间窄小的会议室时, 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姑娘已经在等她。   “请问您是周垚周小姐吗?”那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周垚一怔。   这声音……   咦,不就是刚才在茶水间里透露下午要来个丑爆了的大龄剩女, 却又劝同事不要任意围观的美眉么?   先前虽然和这个姑娘通过电话,可周垚当时在宿醉,电话里的声音又有音差,在茶水间外一时没认出来。   然而只一刻,她非常确定自己没听错。   丑爆了?大龄剩女?   还别撞枪口……   呵呵, 妹妹, 你难道不知道茶水间和洗手间是体现一个企业的文化最牛逼的圣地么。   ……   周垚眨了下眼,坐下时笑道:“刚去了下洗手间。”   她脑海中还回荡着这小姑娘嘴里的“闲话”。   说介意谈不上, 却是真的有点诧异, 感觉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正面对一个靠挣“丑爆了剩女”兜里钱的小姑娘, 还不小心听到她对将来“自己”的歧视和贬低。   啧,再看这姑娘的长相。普普通通, 属于邻家女孩。   年纪呢,距离“剩下”还有几年。   可她是哪来的自信自己将来不会列队其中呢?   周垚正在想,就听到对面的姑娘开始自我介绍, 她名叫小可,今天二十三,如无意外会成为周垚在有情人的私人顾问。   意外?   周垚撑着太阳穴没说话,不知道刚才她跑去听是非算不算“意外”?   这边,小可很快进入演练过几十次的洗脑环节。   她先是非常热情的夸奖周垚的相貌气质,说她比照片上好看,穿衣服有品位,最主要是本人好年轻啊,一点都不像三十岁的。   周垚挑了下眉。   这大概是小可能想到的最“真诚”的赞美了。   或许在这小姑娘的世界里,衡量女人的价值标准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简单粗暴。   哪怕这个女人浑身是宝,加起来的分量也不如“花样年华”这四个字值钱,所以即使不小心“老了”,也要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老。   这得多可悲,女人的价值只有年纪。   可周垚没发作,乐意收下这份赞美,毕竟没有女人希望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   她漾出一朵笑容,道:“谢谢。”   小可见状,开始口沫横飞的灌输“价值观”,试图让周垚对未来充满信心,坚信自己一定能嫁出去。   虽然周垚的笑容让小可有点发憷,可她对自己说一定是自己太敏感。   眼前这位,可是全公司小姑娘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仇先生亲自发展的高级VIP大客户啊,能把她成功打发出嫁,比做一百单业绩都要博眼球易上位!   听说这位客户之前因为一场误会和仇先生相识,而且听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描述,此女不仅化浓妆嘴巴犀利,而且心机深,心肠坏,怎么听怎么像是葫芦娃的蛇精,而且卸妆了一定丑爆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名。   所有客服都在脑补这个周垚的背景来历和难缠程度,所有人都想挑战尝试,但又害怕会失败,会得罪大股东。   事实上,小可是这批客服中比较有企图心的一个,想上位想破了头,想着五位数的提成,想成为小组长,想在给这群年纪在三字头、四字头的客户当人生导师并从中享受到优越感,还想……   小可“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也太着急,结果越发显得真实业绩过于骨感,只好先抓住这块大多数客服都不敢碰的烫手山芋。   反正再烫,也是个充满迷茫和迫切嫁人**的剩女。   ……   接下来,小可表现的很积极,就按照培训的内容一样,先提出引导性的话题。   通常来这里买“希望”的客户一听到这里,就会产生交流的**,恨不得把自己苦水都倒出来。   小可却不知道,周垚一直在“配合”,而且感觉自己的雅量还能再支撑一会儿。   可当小可问起周垚的感情史时,她却挑了下眉,笑的一脸坏女人的模样。   “啧,太丰富了。我看上的男人至今没有跑得掉的。”   小可愣住,瞬间被这副老辣的姿态闪瞎了眼,但转而就自动脑补这是一个放荡的以被男人占便宜为荣的碧池。   小可努力掩饰眼中的鄙视,努力笑的贴心:“呃,我想您以前的经历都是‘玩玩’的心态居多,但在这么丰富的经历中也会感觉到疲倦吧,想找个真的能过日子的,懂您的男人,一起创建幸福……”   一句话,说的周垚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跑出来繁殖。   一句话,就否定了周垚历任帅哥男友,那些都是脑残,屁都不懂。   显然小可认为的幸福就是“婚姻”。   周垚歪着头,一脸无辜:“谈恋爱当然是为了玩玩图自己开心啊爽哇,不爽也不开心还谈个屁哦。咦,难道有哪个女人打从心里愿意被一个男人绑住么?”   小可:“……”   被一个男人绑住……这难道不对吗?!   女人不都期待着一期一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周垚语气坦荡极了:“我怎么记得,有个姓恩的大胡子说过,婚姻是为了限定配偶的交|配权以便将财产留给下一代才出现的产物?也就是说,婚姻和开心和玩和爽无关。如果大前提不存在了,没有人愿意和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小可的“三观”小碎了一下。   她愣愣的看着周垚半响,很快就想到自己的指责和培训经理的话,一定要掌握主导权,一定要得到客户充分的信任。   小可决定把“正题”找回来:“可是您毕竟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否则也不会来我们网站。这说明……您还是想结婚的吧?”   闻言,周垚夸张抬起一手轻轻捂住嘴,“哦”了一声道:“对对,哎,你看我这记性……其实呢,我是不排斥结婚的,如果结婚是获得幸福的唯一路径的话。尤其是现在家里催得紧,总觉得我追求的所谓‘幸福’太扯淡了,说我不自量力啦,眼光高啦,让我降低要求先把婚结了再说,那些幸福什么的磨合一下以后总会有的。可问题呢就出在这里,你说,一个我一眼就觉得不会带来‘幸福’的男人,我怎么可能有信心,有耐心,有决心和他一辈子呢?”   这逻辑太强大,也太唬人,这位高级VIP太邪门,也太刁钻。   小可几乎就要点头了,但她还没有忘记本职!   “呃……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话说回来,您家里人说您眼光高,我能问问您都有些什么条件吗?”   周垚笑着反问:“我都告诉你了,你就能帮到我么?”   小可:“我很有这个信心!真的,我向您保证,我们网站的优质客户条件都很好。”   周垚也痛快道:“那好,我说,你记。”   小可立刻拿起一张A4纸,执笔蓄势待发。   谁料……   “No。”   周垚竟努着嘴摇了摇头,蓬松而散发着植物洗发精香气的头发在肩上像是骚气小波浪一样摆动。   然后,在小可呆愣的目光下,那做着精致彩绘指甲的手指转而又捏起三张,塞到她的笔尖下。   笑容体贴而妩媚:“这个量,就差不多了。”   “……”   小可的目光还停留在周垚的指甲上,那款式很少见,很性格,做工精致,不像是一般街边小店的出品。   她发现,她真的越来越不喜欢这个颐指气使,天然嘚瑟的女人了!她身上挂着太多让人嫉妒的标签,恨不得都扯下来。   而且她对她立志要成为那种牛逼女人所有最美好的畅想,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个女人展现的更完美,更淋漓尽致!   但小可转而又想,哼,这个女人现在拥有的一切,自己根本不用到这个年纪,就能得到!   ……   小可短暂的走神,很快就被周垚食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的“咳咳”声勾了回来。   只见周垚拿出一枚小镜子和一个外国品牌的夹心款口红,一边漫不经心的补妆,一边说:“先说长相的条件吧。嗯……不能太丑,起码不能让我恶心。”   小可盯着那颇有质感的白色管体,和周垚娴熟而讲究的涂抹手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什么。   “……这,有没有具体一点的描述,比如五官端正?”   周垚大眼眨了眨,作势思考:“哦,具体的?”   呵呵,那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具体。   周垚:“天庭饱满,但不能谢顶。”   小可:“……”   周垚:“眼睛可大可小,但最好不要一大一小,也不能是三白眼。”   小可:“……”   周垚:“脸么,大点小点都没事,可是不能尖嘴猴腮不能像猪头。”   小可:“……”   周垚:“身材不用多健美,我也不求他器大活好,但起码要健康点……”   小可:“……”   周垚:“你知道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啧,天生需求大,我也没办法。”   小可:“……”   小可越听头越低,起初只是有点傻眼,脸上有点热,渐渐地已经开始怀疑人生,除了手上机械的奋笔疾书,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但写到一半,手也开始哆嗦了。   那,那个字怎么写来着……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好看的彩绘指甲,在A4纸上敲了下。   性感的女人声就在面前撩着:“妹妹,不是这么写。器,是大器晚成的器,就那个美剧,没看过么……哦,就是四张嘴围着一条狗啊!”   小可快要羞哭了。   呜呜呜……这个姐姐哪里来的!   周垚却不理她,收起彩妆玩起了指甲。   周垚:“性格嘛,不要让人觉得烦,不要粘人,要独立,要有自己的空间和健康的嗜好,能赚钱养自己。”   小可:“……”   周垚:“我倒是不需要他多富有,和我赚的差不多就行了。哦,还有,我拒绝献爱心给直男癌、妈宝和巨婴。”   小可:“……”   周垚:“最最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何谓尊重。”   小可:“……”   周垚“呵呵”一笑:“你知道的妹妹,有些人就爱做两面派,当人一面夸你,背人一面损你,鼻子朝天长,自己嘴巴有多臭永远闻不见。”   小可终于面色通红的抬起头。   对上周垚无懈可击的笑容。   莫名的心虚爬上脸,可怕的直觉告诉小可,这个周垚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给她难堪。   然后,小可就听到周垚笑嘻嘻的公布谜底。   “哦对了,听说我和你们大股东仇先生关系匪浅?嘶,那你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哦,万一我一年会员到期都没有嫁出去,或者你连做我的‘顾问’一小时都没坚持到就被我这个丑爆了的大龄剩女逼疯了……你说,我该怎么和仇先生反应呢?”   在说到“丑爆了的大龄剩女”时,语气还可以缓慢,着重。   顷刻间,小可脸色煞白。   ……   呵呵,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还管这个小姑娘会不会花容失色的跑出去,会不会连续三年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被男人玩死呢?   这一刻,周垚就只知道一件事——   女人一生下来就比男人要辛苦,要面对处女摸归属,道德绑架,和大男子主义,长个子宫不是流血,就是生崽、生瘤。   未婚时被说结婚才是幸福,结婚时被说生育才是幸福,生育了被说孩子高学历、高薪厚职才是幸福,等孩子成熟了又被说让孩子结婚生子一家人四代同堂无病无灾有钱有房孩子孝顺帮她养老送终才是幸福。   只要将这些标签收集齐了,就是“人生赢家”。   直到咽气,背负一生。   可悲的赢家。   男权社会给女人的定义已经够狭隘了,真的真的不再需要女人也加入到“诅咒”的行列。   偏偏这个恋爱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价值观还没有完全成长开的小丫头,深受男权社会的洗脑,却毅然加入帮适婚女性缔造未来幸福的行列中来。   周垚不懂,这丫头哪来的自信认为以她这种发育残缺的心智,能帮一个性格只有棱角,永远在放飞自我,每天都在弱肉强食的大草原上厮杀滚打的女人,找到“家”,找到归属,找到可笑的“幸福”呢?   ……   一瞬间,小可只听到心里“咯噔”一声,像是小心捧在手里的饭碗碎掉的破灭声音。   只是,小可还想做最后的抵抗,哪怕心里已经寸草不生。   “姐,如果我说话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是我不懂事,我还年轻,还……”   说着说着,小可眼圈也红了。   这一幕,恐怕能让一竿小狼狗心疼。   周垚却不紧不慢的将她打断:“你觉得……我丑吗?”   小可立刻说:“不,不,您很美,特别漂亮!真的!”   周垚歪着头,双肘撑在桌上,调皮的皱了下鼻子:“那你觉得‘剩女’是褒义词,贬义词,还是中性词呢?”   小可努力思忖着措辞:“呃,肯定不是贬义词,是……是中性词!不,有时候也可以褒……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一直觉得能做剩女的人都特别有勇气,不是代表被剩下的人,而是自己的选择。”   周垚睁大眼,眨巴眨巴:“咦,听你形容好像很牛逼哦!自己的选择,选择过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有勇气面对和别人不一样的指责,在别人提出质疑‘你不结婚老了可怎么办’的时候,潇洒的说一句‘我特么的老了就死了啊’,怎么办,火葬场办啊!嘻嘻,是不是这样?”   除了点头,小可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因为连她心里都反驳不起来。   周垚笑的狡猾极了:“或者,在过年过节大家互相说‘恭喜发财’的时候,我也可以祝你一句‘早日成为剩女’,祝你早日找到勇气,是么?”   话落,周垚站起身,舒展了下腰肢,感觉浑身细胞都被那杯咖啡,被眼前这个嗷嗷待宰的逼丫头激活了。   她走到门口,回过身,再没有笑容。   “妹妹,你知道女人对自己最大的诅咒是什么吗?”   小可虚弱的坐着,缓缓摇头,没有看过去。   “是当你二十岁的时候,你觉得你有大把的时间构建未来。你看到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她拥有你向往的一切,你有信心到了这个年纪会得到的比她多,失去的比她少,你会成为一个让其他二十岁小姑娘仰视且羡慕嫉妒恨的人生赢家。可事实上,你终会发现,到了那个年纪你连你曾经向往的一半都没得到,而且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那个差距到底有多远,你越老,就越清楚,就越绝望。然后,你想到你对自己的‘诅咒’,发现自己只能找一个你根本不会认为能将幸福带给你的男人结婚,还要哭着享受……”   ——别哭,你终究会得到全世界,只是失去了自己。   ……   这一刻,周垚突然想到自己二十岁时的模样。   一身的刺,横冲直撞,不想要未来,不懂得珍惜自己。盲目追求着痛,证明自己还活着,用一种痛去掩盖另一种。   每天都在诅咒自己,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死,为什么她还不死。   直到获得“重生”。   第一次尝到了用力呼吸的感觉。   真特么的爽啊……   活着真好啊!   要成为更好的自己,真特么的励志人生啊!   ……   临踏出门口,那最后一眼,周垚没有给小可,而是投向挂在墙角的摄像头。   幽黑而深邃的镜头,像是通往无边黑暗的入口。   只一眼,周垚笑了。   然后拉开门,走出去。   如果这个公司体制健全,珍惜VIP客户资源胜于珍惜企业寿命,那么方才上演的一切会被传达上去。   会整顿,会自我反省。   如果不是,呵呵,改革个屁!   ~( ̄▽ ̄)~*~( ̄▽ ̄)~*~( ̄▽ ̄)~*   镜头的另一端,连接着一面电视墙。   原本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正战战兢兢的端坐在椅子上,并按照领导要求将这台摄像头对准的画面声音打开。   那个女人冷漠而轻慢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这间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但整个监控室没有人说话,偶尔只能听到倒吸气的声音。   客户部陈经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安的杵在那里,时不时看向身边高了他半个头的男人,公司今年新加入且负责改革的大股东仇先生。   但见仇先生双手抱胸,背脊笔直的站着,浅色的衬衫绷在手臂上,勾勒出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   那双漆黑望不见底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面无表情,难辨喜怒。   直到最后,那个女人撂下那段耸人听闻的话,仇先生的唇角才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响起,结结实实的吓了陈经理一跳。   “你不是说,客服培训环节非常完美么?”   陈经理肩膀一抖,对上仇绍俯视的眼神:“也,也许是……”   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借口。   仇先生口吻很淡:“婚恋网站的培训不能只是套路,首先是健康的价值观。再科学的培训课程,也救不了这种员工质素。”   话落,仇先生长腿迈开,转身走向门口。   陈经理感觉自己就要跪下了。   可开门的瞬间,一句话甩了过来:“你去留住这位周小姐十分钟,另外叫培训经理来我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一下,这章的意思不是说结婚生子相夫教子一家人和乐融融就是可悲的人生赢家,而是说背负这些标签为了积攒所有标签而盲目失去自己有点可悲。   有的人价值观就是要幸福美满三代同堂,最终也达到了,这是真的人生赢家,可悲个屁。   但有的人,到最后才想到“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别哭,这是时代的悲哀。   ***红包继续,留言继续么么哒~***   ……   话说我找到营养液的记录,在此感谢一下诸位小可爱~ ☆、第25章 Chapter 25   宽敞而明亮的办公室里, 角落里的无叶风扇在缓慢地转着, 时而吹拂过旁边的落地绿色植物, 站在中间直挺挺的几个大活人竟一动也不动。   陈经理额头上的汗已经从头顶一路滑进衣领,他不敢擦, 用余光瞄着负责培训的主管李洁。   李洁是个口才很好职场经验丰富的女人, 四十开外, 一身职业装,身材保持得非常标准, 为人严厉,由于性格上的不近人情,和两任丈夫的关系都闹得十分僵,和第一任丈夫育有一子。   陈经理将刚才在监控室里发生的一切转述给李洁。   李洁第一反应就是:“这么难搞的剩女谁发展的,这种客户宁缺毋滥, 一个就能搞死人。这个年纪, 这个性格,这种择偶标准, 不是剩女是什么?”   除此以外, 她的职场生涯里还有一条铁律,女人宁可离过婚, 也不要没结过婚,离过婚的女人还能说是婚姻不幸, 没结过婚的女人一定是个人不幸。   这些年,李洁一路带着手下的客服披荆斩棘,跟着公司最早一任老板过关斩将, 度过无数难关,可以说是“有情人”的开荒牛和三朝元老,手里握着实权和小股份。   李洁仗着这些优势,后来升上来的同级主管即便和她有摩擦,也会自动避讳。   人人都知道,这个主轻易不能得罪,得罪不起,得有滚蛋的觉悟,否则早晚会被报复回来,再不然就得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李洁一击到谷底没有翻身的机会。   就这样,李洁仗着功劳大资源多,在“有情人”过了好几年风生水起的日子。   直到这一年,公司空降新股东仇绍,典型的高富帅,全公司小姑娘心中的金龟婿。   在李洁看来,这却是一个不了解中国国情和婚姻现状的海归,外表是黄皮肤黑头发,骨子里却是老外,不免有点欺生心态。   但李洁的“轻蔑”和“欺生”,很快就在仇绍接连实行的几道政策之下,渐渐转化成“忌惮”和“下有对策”。   仇绍改革的手段可谓雷厉风行,平时看上去淡淡的一个人,从不见动火,想不到做起事来又狠又辣,已有三个自身主管被请走,一个程度轻点的被派去一线带业务。   加上在培训客服一事上李洁和仇绍有过两次没有正面交手的小摩擦,李洁早就有预感,下一个他要拿她开刀。   这不,陈经理刚给李洁提个醒,李洁就炸毛了。   可陈经理又飞快的告诉她,这个VIP得罪不起,是仇先生亲自办的会员手续的。   李洁一听,不说话了,站在仇绍的办公室正中间沉思了好一会儿,根本没注意到陈经理使眼色。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莫非今天发生的事是刻意安排的一场好戏,就专门找她手下最沉不住气业绩最低的小可下手,借力打力给她来个下马威?   哈!未免太小瞧人了!   ……   这边陈经理满头汗,只想怎么摘责任,而李洁却在阴谋论。   他们面前不远那张宽大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后,深棕色的皮衣里正做着令他们各怀鬼胎的始作俑者——仇绍。   仇绍双腿交叠,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有些反光,让人难以窥视那双眸子里到底是晴是雨。   他正在翻看一份培训客服的讲义,上面罗列着李洁总结的经验和观点,其中还有一段摘抄过来的一段话,标题为“女性要树立正确的择偶观”。   仇绍快速扫了一遍,随即捡起手边的铅笔将这段话圈起,扔向桌面。   “啪”的一声,讲义和桌面发生碰撞,对面两人立刻抬头。   陈经理心里一惊,李洁却镇定得多。   只见仇绍抬眼,问:“这段话出处是哪里?”   李洁拿起讲义看了一眼,说:“网上找的,一个社会专家说的。我认为很有道理。”   “哦?”仇绍挑眉,“具体说说?”   陈经理知道李洁是个居功自傲的脾气,本想提醒她少说两句以免殃及池鱼,可李洁却像是被仇绍那神情刺激了一样,双手捧起讲义,瞬间抬出一副要给这位大股东也洗洗脑的劲头。   李洁:“第一,适当放宽择偶要求,降低择偶的物质和利益标准,屏弃‘上升婚’志向,屏弃‘宁缺毋滥’的思想,扩大择偶范围。我认为,这点恰好点出了现在大龄剩女的本质,当然还有部分剩男。很多剩女之所以剩下,是因为想靠婚姻致富,想利用婚姻做跳板,提高生活质量。这种观念很可笑,有谁规定婚姻是只能往上走的?”   李洁话落,办公室内一阵死寂。   陈经理大气不敢喘,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大股东。   职场上老板若遇到李洁这样的主管,即便她所言非虚,通常也会有点生气吧,有谁乐意被下属这么直接的顶撞,还是用嚣张教育的态度?   可仇绍的神色却淡极了。   难道也是忌惮李洁的功劳和手里的股份?   陈经理正这么想着,下一刻,就见仇先生有了动作。   他摘掉眼镜,放在桌上,一手食指在那实木办公桌面轻轻敲着。   “择偶若不是宁缺毋滥,难不成要宁滥勿缺?物质和利益标准,从婚姻本质上说并没有错,有谁是希望结婚之后走下坡路么?至于靠婚姻致富,通常有这样打算的女性,最聪明的做法难道不是在更年轻的时候实现么。等过了适婚年龄再谈‘致富’,这似乎不是年龄,而是智商问题。”   李洁的观点被弹回来,立刻做出反击:“真巧,这里的第二条就解释了您刚才的疑问——女性应该清楚的认识婚姻并不是简单以物质或地位为基础的两个人的结合,其实婚姻就应该超越物质、地域、民族、风俗,对同舟共济的另一个生命体的尊重和承诺,要躲注重感情因素。”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似乎是说感情能战胜一切。   只是别细琢磨。   仇绍闻言,不禁轻笑:“请问李经理信教么?”   李洁一怔:“我是无神论者。”   仇绍:“那么你对宗教有多少了解,比如犹太教,比如基督教,比如□□教。”   李洁张口欲言,却没有吐出一个字,似乎已经意识到仇绍的意思。   仇绍:“这几种宗教民族在你看来可以通婚么?”   李洁自然也听说过所谓一些宗教里不和外族通婚的习俗,有的男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宗教群体中的某个姑娘发生了关系,还被处以私刑。   可这又怎么样?   李洁理直气壮道:“很多回民就和汉族通婚了。”   仇绍依然不紧不慢:“你说的情况确实有。但真正对自己信奉的宗教怀有尊敬和承诺的族群,很难做到这一点。在美国,信奉不同的宗教的人会有独特的社交圈,背弃者会被排斥在圈子之外,永远放逐。李经理,你确定你要将这个问题轻描淡写过去,再灌输给客户们,让他们以为只要有感情,民族、宗教、地域、文化都不是问题么?”   李洁抬起了下巴:“您的意思我明白。可这不是在美国,是在中国。您在美国学的那一套,在这里不实用。”   一阵静默。   陈经理已经将头埋了下去,到底是强龙不敌地头蛇啊……他还是专心做鸵鸟吧。   直到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陈经理浑身一激灵,抬起头时,正看到对面的仇先生缓缓勾唇笑了。   就听到仇先生说:“的确,这是在中国,所以你这篇断章取义的文章并不符合中国的国情。”   别说陈经理,李洁也愣了:“不符合?我断章取义?”   只见仇绍抬手在键盘上操作了几下,随即将面前的显示器掉了个位置,正对着陈经理和李洁。   “你这篇文章是2012年一个地方科技学院助教写的论文,题目是《日本女性晚婚不婚原因探析》。”   李洁:“……”   仇绍:“李经理,你用五年前一篇分析日本女性的文章,来套用中国都市女性的现状和心态?作为公司的股东,我会认为你对本职工作不仅不负责,而且轻视客户的智商。”   什么……居然是分析日本女性的?   李洁飞快的回忆起来,好像还记得这原本是她在微博上见到的一张截图,博主并没有附上文章名,更没有提过是对哪个国家女性的分析。   可是她看了下内容,就确定描述的是中国都市女性啊!   李洁只觉到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手脚开始发凉,可她长年以来的斗争精神却没有被轻易打败,她依然想做最后的博弈。   李洁:“日本也是亚洲国家,日本女人和中国女人有很多共通,社会形态也……”   然而这一次,仇绍却没有听她讲完。   “日本不婚晚婚的女性比例之所以逐年升高,是因为经济独立的意识增强,理想对象不容易找。如果你所谓和中国女性的共通是这两点,我不否认。可你别忘了,日本是个女人的工作和家庭不能两立的国家,日本女人要跻身社会,晚婚不婚是唯一的出路。”   话音落地,仇绍站起身,绕过办公桌。   那声音又低又沉:“诚如你所说,这是在中国,日本那一套在这里不实用。”   办公室的门打开时,那声音撂下来:“这种耸人听闻的讲义公司不会再用,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新的培训方案。”   陈经理的声音追了上来:“那……那刚才的客服。”   “交给人事部。”   陈经理会意:“是。”   “另外……”仇绍立在门边:“让人事部给李经理出封警告信,全公司通报。”   什么?!   陈经理怔住,李洁瞪大眼。   公司规定,三次警告之后,会直接开除……   只听仇绍淡淡道:“如果李经理不满决定,可另谋高就。为表歉意,公司还愿意以高价买回你手里的股份。”   李洁立刻白了脸。   名为买回,实则斩草除根。   她又岂会不知?   ~( ̄▽ ̄)~*~( ̄▽ ̄)~*~( ̄▽ ̄)~*   另一边,周垚被请进了高级VIP接待室。   这里不仅有可以陷进去半个人的软沙发,小茶几上还摆放着小蛋糕和玫瑰花茶,待遇简直像是在美容院。   只是只有一份。   周垚坏心的想,多半是刚才那一幕把镜头后的人吓着了,知道她背后有人,这才用茶点麻痹她的斗志,降低她回去告状的概率?   周垚一边愉快的脑补,一边将小蛋糕送进嘴里,舔了舔唇角,又摸了摸绷在肚子上的裙腰,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一块。   可四下一看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她又懒得起来……   抬眼间,只见玻璃门外恰好经过一工作人员,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土大款打扮的中年男人。   周垚要招手喊人,可那工作人员却飞快的把眼神错开,还领着那男人加快速度的离开门口……   中年男人见到周垚却是眼前一亮,有些留恋,走过门口时还小声问身边的小客服:“刚才那位女士也是会员?”   小客服有点尴尬的虚应。   就听中年男人说:“哎呀,如果你们这里的女性会员都是这个级别的,那我早就入会了啊!”   话音落地时,刚好经过走廊拐角。   小客服只见迎面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抬了下眼,心里一咯噔,根本没有接这位客户的话,满脑子想的都是该不会被仇先生听到了吧??   “你好。”   交错而过时,小客服还听到仇先生和这位客户打招呼,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听极了……   可小客服来不及想更多,那背影那大长腿,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接待室里,周垚撑着太阳穴还在和思想作斗争,是起身去找个人给她买蛋糕呢,还是继续懒坐着直到坐够了自己去买呢……   直到余光瞄到侧前方的玻璃门被人打开,走进来的人又高又大。   周垚慵懒的抬眼,眼角向上挑着。   咦,这不是仇先生嘛……   但见仇绍目光温和,唇角带笑,手臂上搭着着西装外套。   周垚眨了眨眼说:“啊,仇先生,你们这里的蛋糕蛮好吃的。”   仇绍扫过那只有点残渣的小碟子上,抬眼间目光又落在她的唇上,唇妆残了,只有淡淡的红色,她正咬着唇角,意犹未尽的模样。   “周小姐喜欢,是我们的荣幸。”   周垚笑眯眯的:“喜欢喜欢,可喜欢了。那个,我能再要一块么?”   仇绍低声笑道:“不如咱们出去吃?”   周垚歪了下头,蓬松的发落在一边肩上,另一边肩膀上的布料微微下滑,露出好看的半截锁骨。   “你要请我吃饭?”   仇绍点头:“赏脸么?”   周垚:“当然!”   她答应的痛快,双手想撑着软绵的沙发垫站起来,却一下子陷进去,身子抬起到半空脚下一滑,又坐了回去。   这时,眼前出现一只大手。   周垚定睛一看,蜜色的肤色,智慧线和生命线长的吓人,还有那条又干净又直接让人好想破坏弄乱的爱情线……   周垚没客气,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搭上去。   顷刻间,就觉得手上一紧,身体一轻,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站起来了。   感觉他都没用力……   感觉自己像是个小鸡子……   诧异的瞬间,却不防起势太猛,她脚下因惯性而向前迈了一小步,另一手下意识撑住眼前那条臂膀。   她眨了眨眼,睫毛向上抬,正看到他干净有型的下巴,和微微扬起的唇,隐约间似乎还闻到一股好闻的气息。   啊,是肉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女主对手戏么么哒。红包继续么么哒。 ☆、第26章 Chapter 26   搭在那条臂膀上的手皮肤又白又细, 看不见毛细孔,手的主人明明已经站稳了,纤纤五指却没有礼貌的放开,颇为自然的捏了下指尖触及的肌肉。   嗯,弹性十足。   仇绍扬了下眉,垂眸看过去。   周垚又捏了一下,才放开。   抬眼间,她笑的特别自在:“哎呀仇先生, 你平时一定经常健身哦?身材练得真好。”   仇绍浅笑:“谢谢。”   两人往外走, 沿路和几个工作人员擦肩而过,那几人动作竟惊人的一致,只投来一眼就低下头, 小声问好。   周垚有些好奇, 说:“他们好像很怕你。”   仇绍:“嗯。”   周垚:“你在工作上很严厉?”   仇绍:“难道不像?”   周垚认真回想了一下, 又看了他一眼,摇头:“不像。”   仇绍又笑了。   周垚还是没搞清楚他的笑点。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   周垚刚坐进仇绍的车里,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来自表姐周沫。   周沫先是表达了一下她对商陆失忆后对她不能忘情一事的看法,比如觉得可惜啊,觉得自己有责任啊。   然后话锋一转, 周沫就将话题转到周垚当婚恋网顾问一事上, 如果商陆想定下来找个知心人结婚, 就请周垚代为寻摸。   车子已驶出地下停车上, 很快出了小路,涌入拥挤的主路。   周垚一手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琢磨着那条微信,半响扭过头来,看向仇绍的侧脸。   她突然问:“对了,今天下午你们一个小客服和我说,高级vip之间每周都会被安排单独见面,还有一周一次的集体联谊?”   仇绍:“对。”   周垚又问:“那见谁,不见谁,谁说了算,是客户自己挑,还是客服安排?”   仇绍:“客服安排。”   周垚皱了下眉,不想被小可那种客服安排:“那如果我不满意,就一直安排下去?客服怎么能代表客户自己的眼光呢?”   仇绍:“客服会根据客户的要求和条件进行筛选。”   顿了一秒,他又补充:“不过周小姐是个例,可以自己选。”   周垚:“我能自己选?”   仇绍笑道:“稍后我会把所有客户的简单介绍给你一份,详细的不行,公司要保密。”   周垚歪过头看他,发梢擦在肩膀上有些痒,被她撩开:“这也是我身为顾问和用户体验师工作的一部分?我还没和你签合同呢,你就开始安排上我了?”   仇绍没说话,目光笔直的望着路面。   周垚的眼神落在那唇角上,继续道:“如果我看上了资料上的哪个男人,我也可以追吧?”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前。   仇绍侧过头,眼神平静:“公司绝不干涉客户的交友权利。”   是嘛……   周垚几乎是侧坐着,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右边的臀部高高翘起,和低洼的腰线形成鲜明的弧度。   “可我觉得那个小客服和我有代沟,我要是看上了谁,也得和她沟通汇报?”   仇绍的目光落在她的坐姿上:“那个客服已经被开除了。”   周垚讶异了一下,但很快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没有哪个公司会包庇这样的员工,包庇了就等于认同,或是认为情节不算严重,长此以往这种蛀虫就会在内部繁衍滋生。   “下午的事你看到了?”   “嗯。”   “如何?我是不是特别女王,特别攻?”   仇绍又笑了。   周垚盯着挂在他唇上那微笑,突然说:“我发现一件事,你听到好笑的地方就不说话,就只是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认真的和你聊天,却总是娱乐你?笑点到底是什么?”   “……”   话落,那笑意更浓,连他的眼尾都像是小钩子似的向上挑着。   周垚:“喂!”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发动。   仇绍收回目光,望向路面,笑意也渐渐平淡:“我只是没想到,周小姐做事这么认真。”   周垚微微扬起下巴:“我不仅对事认真,对人也是。”   仇绍看过来,那眼神深不见底,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纠察内部员工素质不在我委托你的工作范围,可你第一天来就帮我找到问题。”   咦,这是夸奖吧?   周垚:“我没你说的这么好。我没上过班,不了解职场。”   仇绍“嗯”了一声:“但你了解人性。”   周垚没说话,诧异的看着他。   仇绍:“人组成了职场,驱动力却是人性。周小姐在这方面,灵动通透。”   周垚依旧没说话,舌尖舔着牙齿,琢磨着他嘴里吐出的那四个字。   半响,她才问:“话说回来,你把小客服开了,那以后谁服务我?我要是相中了哪个帅哥,和谁联系啊?”   “我。”   只一个字。   ——我服务你。   这话她是这么理解的。   周垚满意了。   那个小可即使今天没有刚好撞枪口上,周垚也有办法将一个“难缠”的客户扮演的淋漓尽致,用不了几次就能让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   周垚还真不信,能有几个人接得住她。   诚如他刚才所说,她了解人性,这两个字无论是拆开还是组合,她都玩的转,这几年鲜有对手。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被人挑衅一定加倍报复回来,还真很少遇到和她一样闲的没事干用生命在撕逼的疯子。   时间长了,难免寂寞。   贱骨头长得太多,她自己看着都来气,想找人治治这个毛病,又觉得让她甘心服软的人只有可能生自她的肚子。   呵,她这脾气,那个小可怎么受得了?   除非……   周垚又一次看向那坚毅的侧脸,坏心的想,这个人表面上脾气好的出奇,藏得又深,即使顺着毛捋,恐怕也很难摸索到那片逆鳞。   可再好的脾气,也总有个弱点是不禁捏的吧?   周垚看向窗外,想搞事情:“我问你,你对我是‘不婚主义’这件事怎么看的,万一将来真有哪个你们的客户看上我,你也这么和人家介绍?”   仇绍:“个人认为,这个定位很独到。”   周垚:“……”   “也可以理解为,是因为怕结婚了后悔,再爱上别人,影响对方,束缚自己。是因为责任心太重才不敢轻易承诺。”   嗯,这么一描述,倒是个优秀的品质。   周垚:“是么,可是无论男女,没有哪个人能忍受另一边随时有可能‘变心’,男的叫‘见异思迁’,女的叫‘水性杨花’。虽然我觉得这两个词挺可爱。”   过了半响,仇绍缓缓开口:“也不是不能。”   周垚一怔:“什么?”   仇绍轻笑:“也许可以提前约定,若不小心欣赏其他男人,会先让你的伴侣知道,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哇……她听到了什么?   这事哪有先通知伴侣的?   她能怎么说?   喂,我好像看上一个男人,先告诉你一声,你准备一下,万一哪天捉奸在床别太懵逼?   周垚双眼眨巴,睫毛忽闪:“会有这种男人?换做是你,你知道了难道不会想弄死我么?”   沉默片刻。   仇绍看过来,眼神平和:“换做是我,我会庆幸知道的早,还有时间应对。”   他平静。   周垚也平静。   心里有点痒,好像遇到对手了。   她的第六感很准,脚尖刚碰到套,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片刻后,她妩媚的笑了:“仇先生。”   他挑眉示意。   “the art of war,你读过么?”   “略通。”   the art of war——老外所谓的《孙子兵法》的英译名,美国商圈、政圈和监狱里的热门读物。   周垚:“巧了,我也略通。”   ……   话音方落,周垚的手机突然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脑残先生】   哦,是商陆。   周垚一边接起,一边看向前方车道,车子正驶进辅路,比主路好一些。   电话那头声音断断续续,周垚起先没听清,后来只听到一句,像是要约她。   周垚:“吃饭呀?好啊……今天?哦,恐怕不行,我有约了……什么,饭后?去哪儿?阮哥的酒吧?也……”   只是最后一个“好”字还没发出,车子就突然拐进一条道。   周垚手肘碰到椅背,手机没拿稳滑了出去,刚好落进驾驶座的下面。   “我手机掉了。”周垚说。   隐约还能听到对面商陆的声音。   车子渐渐滑向路边,停稳。   周垚抬眼,轻声说了一句:“劳驾。”   便一手搭在仇绍的右边大腿上,微微向另一边推了下,她的上半身跟着就矮了下去,半个头探在仪表盘下,另一手伸得很长去够手机。   宽松的上衣布料轻柔,顺着那柔滑的皮肤滑开,露出一截雪白柔腻的腰身。那一头乌发向前搭着,有一片正撩在他的腿上,堪堪盖住那大腿上的白皙的手。   仇绍将右腿向左侧挪了一下,却没躲开。   周垚的手搭的随意,却像是黏了上去,手心的热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腻着人。   他的目光也自然落向那片雪白的腰,一点也没客气,直到他感觉到腿上的那只手因她姿势而向内侧滑动时,周垚突然起身。   她捡起了手机,对面已经挂断了。   脸色因刚才低头的姿势而有些粉红,衣领一边滑落,露出一小块肩膀,和胸前的一点点沟。   她今天的内搭是无肩带抹胸,抹胸的口开的很低,只有一片蕾丝盖过。   周垚将手机放在腿上,极其自然的抬手整理好衣领。   “怎么突然转弯也不说一声,害我手机掉了。”   说话间,周垚清楚地看到,仇绍静静地抬眼,露出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是她还有些狼狈的身影。   这说明,他的视线之前一直落在……   周垚扫了他一眼。   然后,就听到那低低沉沉的嗓音说:“刚才有只小野猫经过。”   周垚一怔,下意识看向路面。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   “野猫?”   “嗯,很小一只。”   仇绍转而提醒:“你的电话还没讲完。”   周垚没再追究小野猫,提到重点:“哦,已经讲完了……是有个朋友约我吃饭,我表姐前男友,他失忆了,和我有点眼缘。我表姐想托我帮他找个下家,正好我也想问问你们网站……”   她话还没说完,仇绍就开了口:“好,把人约过来一起聊聊。”   周垚眨眼:“可是我们约了去酒吧。”   仇绍从善如流:“也好,我也能喝点。”   周垚:“……”   周垚想象了一下什么叫“能喝点”,觉得程度有点深,转而又想到自己的“酒量”,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能喝就好,我一喝酒就撒风,两个大活人都压不住我。哦,不过我昨天好像很老实,今天起来身上也不疼,看来昨晚喝醉了没和人干架。”   顿了一秒,周垚坐正:“就是下巴有点酸。” ☆、第27章 Chapter 27   后海和南锣鼓巷一到晚上就挤满了各国游客, 仇绍的车进不来,停在巷子口, 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的穿过人群, 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阮齐的小酒吧门前。   “喂。”   周垚站住脚,拽了仇绍袖子一下。   仇绍回头低眸的瞬间,鼻子恰到好处钻入一阵清香,是她头发上的香味,昨晚背着她走的那一路上,她的头发上也是这个香味。   进而就听到周垚说:“看见对面这酒吧了没?”   “嗯。”他抬起眼皮,看过去。   还没到高峰时间,从外面已经能窥见里面坐着几桌年轻男女。   “这家老板是我阮哥的死对头,雇了十几个小姑娘在婚恋网当婚托,每晚都带着大龄适婚男青年往这里钻,一晚上人均消费大几百, 有提成。怎么样, 酒吧和小姑娘们一起致富, 大龄男青年虽然损失了腰包浪费了感情,但好歹还有漂亮年轻小姑娘陪吃陪喝啊, 还有小乐队伴奏, 也不算太吃亏。”   仇绍点头,又仔细看了一眼,像是在思考:“之前公司抓过两个客服私下找婚托帮忙提升业务, 但想不到婚托业务范围这么广。”   说穿了, 男女发展□□的消费场所就那么几个范围。   开房最贵, 但当婚托没必要当炮托,吃饭看电影又过于经济实惠,算来算去就是酒吧最合算,灯光暗下来,几倍黄汤下肚,最后都得乖乖掏钱。   ……   两人走进门口,声音传进酒吧里。   阮齐的酒吧还上几个客人,空位很多,他正在小舞台边上试吉他,正好听到这两人的后半段话。   “这事确实么?”   “怎么叫确实?”   “真凭实据。如果有,网站可以出个公告,让注册用户们提高警惕。”   “那我就让老软找证据去。”   阮齐眼皮子一跳,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个祖宗又来了。   阮齐没好气的放心吉他,站起身,就见走在周垚旁边的高大男人,这身材,这气质,这挺直的腰板……   哎呦,不是小祖宗想吃的房东兼老板吗?   阮齐上前,和两人打招呼,周垚笑着介绍:“这位,我阮哥,阮齐。这条街上最资深的酒吧老板,对调酒特别有研究。这位,我房东,我老板,仇绍仇先生,住我楼下。”   阮齐一怔,诧异的看了周垚一眼,随即对上仇绍。   只见仇绍目光平和淡定,还抬手和他虚握了一下:“你好,阮先生。”   阮齐立刻明白过来,合着小祖宗还不知道昨晚拿人家当猪八戒使唤了?   这可有意思。   “那啥,叫我老齐就行。”   ……   两人坐下,阮齐走回吧台后,一边擦杯子一边瞄过去。   他们说话声不大,但靠的近,窸窸窣窣的交谈时不时能听到一点。   周垚右腿搭在左腿上,高跟鞋尖翘着,偶尔摇一下,歪着头,大量蓬松的发搭在一边,脸上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妩媚而多情。   阮齐叹了口气,又看了眼那调皮的鞋尖,心想着,男抖穷女抖骚,这祖宗又开始撒蜘蛛网了。   键盘手老k也注意到这一幕,凑过来小声问:“那主谁啊,垚垚新宠?”   阮齐声音更小:“她老板,她房东。”   老k吃了一惊:“哇靠,窝边草!万一垚丫头将来腻了咋跟人家分?搬家,辞职,一拍两散?”   “我特么的哪知道?”阮齐甩了一句。   ……   另一边,周垚正假模假式的探讨业务。   “互联网漏洞本身就大,我要是婚骗婚托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利用痴男怨女的迫切心理,稍微磨练一下骗术就能小有成就。再玩大点搞个团伙培训班,针对男女不同的心理诉求,当个解语花知心人。反正网上谁也看不见谁,骗子很容易就让那些痴男怨女把他们幻想的天上有地上无,偏偏天降狗屎运拍给自己了,心里哪怕就是有那么一点觉得也许被骗了,情感上恐怕也不愿承认吧?这时候,骗子再张口说有经济困难,要点钱什么的……”   周垚边说边看向仇绍。   他双肘撑在桌边,袖口挽上去,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那双她认为颇为性感的手交握着,侧首间向她这边位倾,像是很专注在听她说话。   仇绍声音低沉:“网站首页会定期公布一些婚骗婚托的行为和手法,但即使如此每年也有不少用户上当受骗,都是源于侥幸心理,认为自己遇到的不是骗子,给对方也给自己找借口。”   周垚抬起一手撑着太阳穴:“人之常情。别说网上,就是生活里遇到喜欢的,这个人有难关过不去跟自己要钱,哪怕是怀疑,也会想冲着这份喜欢帮一下吧?”   仇绍半响没说话,抬眼时漆黑的眼底像是柔和的灯光蒙上了一层纱。   “如果是你,你也会帮?”   周垚眨了下眼,笑容渐渐漾开。   “帮。”   静了一秒,又补充:“因为这个人首先想到的是我,哪怕就当我是冤大头,我也是第一个被想到的人。”   仇绍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即使被骗。”   周垚点头:“即使被骗。”   仇绍不语,望着她,像是预感到有下文。   果然,周垚说:“但这之后,我得加倍讨回来,用我的方式。因为这世界上最坑的买卖,就是空欢喜。”   仇绍静了片刻,“嗯”了一声。   半响,吐出四个字:“睚眦必报。”   这四个字低低沉沉,那尾音仿佛还向上勾着,别有一番味道。   周垚笑了,眉眼弯弯。   随即微微倾身,靠过去一点,却又称不上勾引,声音很低:“我说,仇先生……”   仇绍:“嗯。”   周垚笑的不怀好意:“你说,你今天这种行为……算不算是电灯泡呢?”   仇绍未料有此一问,怔住。   周垚半眯着眼,虽不咄咄逼人,却像是和他较劲。   “我和商先生有约,你说你也能喝点?呵,这是什么逻辑?”   啧,若不挑明,还真当她是纸糊的?   她分明记得任熙熙说过,那天晚上她阑尾炎犯了,半裸的身体不小心被房东看见,房东下意识就错开目光,是个修养极好的人。   可方才在车里,周垚敢用后半辈子睡男人的权利诅咒发誓,她捡完手机抬起身的瞬间,胸前露出一大片肌肤。   他分明看的一点不避讳。   那眼神被她捉个正着,还特别坦然。   有些事……似乎不同了呢……   只是从哪里开始的,周垚却说不上。   周垚正想着,片刻间,就见仇绍也笑了。   那唇角勾起,角度没变,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偏偏一身装束笔挺,不动如山的坐着,让人还真说不出什么来。   然后,周垚听到这样四个字:“想听实话?”   废话……   周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仇绍轻笑:“听你和那位商先生的交谈,无论是语气、腔调、内容,你们之间都很陌生,何况你也说了那是你堂姐的前男友。请问,我如何做电灯泡?”   停顿一秒,漫不经心:“请问,我如何做电灯泡?”   哇靠……   这么的理直气壮,这么的道貌岸然。   这个男人还真是……   周垚脸色一转,笑的狡猾极了:“你这么说也对。可是仇先生,咱俩貌似也只是普通朋友吧?”   仇绍不语,幽黑的目光定在她脸上。   周垚努努嘴道:“最多最多,你也只是我的房东,我的老板,可我有按时交租,也有努力打卡啊。”   她边说边撩了下头发,故作困惑:“哎……你看我这里约了人,虽说初衷是想帮这位商先生找个下家的,可我总不好一上来就介绍你们认识吧,会吓着人家的。”   仇绍缓缓垂眸,唇角带笑,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周垚眯了下眼。   笑屁哦……   随即语气一转,冷了几度:“所以,能不能先请你移驾,等我这边缓冲好了再引荐。”   片刻沉默,四目相交。   她眼神妩媚,他眸光漆黑,彼此眼中各映着一道影子。   所谓高手过招……   一草一木都不能妄动。   半响,只见那薄唇边的弧度越发的深,是撩人的钩子。   随即起身,迈开长腿。   两人不再交谈,连目光都没有瞥向对方,形同陌路,一个拿出手机看工作汇报,一个拿出几件彩妆,悠闲补妆。   ……   小店员也给两人送上饮料时,刚好听到最后几句,又见仇绍坐开,两人各自忙碌,小店员的价值观一下子受到冲击,一步三回头的折回吧台边。   两个老男人也正好看到这一幕,尚在灵魂出窍,见小店员回来,立刻追问是不是吵架了。   那小店员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想了想,突然问:“你们看日剧吗?日本偶像剧。”   “靠!”两个老男人异口同声。   小店员急忙说:“我是认真的,之前有个特别火的叫《四重奏》看了吗?”   两个男人一起摇头,其中一个说:“他们在聊日剧?”   小店员说:“不,那个日剧里有一段特别牛逼的话,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告白,是小孩子干的事。”   两个老男人一起点头。   小店员:“成年人之间就是撩。”   两个老男人一起挑眉点头。   小店员:“撩的第一步,就是抛弃人性。”   两个老男人彼此看了一眼,齐刷刷的望向那边灯下的一对男女,周垚那模样狡猾到极点,像是正在瞄着陷阱里的猎物,而那仇绍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仿佛人在陷阱里也能随遇而安。   老k:“有道理。”   阮齐:“嗯。”   小店员继续说:“撩的套路有三……”   两个老男人又转过头,眼巴巴的。   小店员:“一,变成猫。”   “……”   小店员:“二,变成老虎。”   “……”   小店员:“三,变成落汤狗。”   “……”   小店员:“刚才我觉得垚姐是猫,这会儿我觉得好像要变成虎了……”   “……”   两个老男人顿觉心累,所以他们才是万年单身狗啊。   ……   …………   商陆比约定的时间来的要晚。   周垚也不着急,商陆在微信上已经打过招呼,车堵在外面,找个停车位已经找了三十分钟。   周垚喝了一杯饮料,就着昏暗的光补完妆,直到商陆走进来,她整个人都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   商陆坐下时,周垚给他叫了杯酒,笑道:“这是阮哥开发的新酒,你尝尝。”   商陆抿了一口,微笑时身上忧郁的气质也仿佛化开。   一瞬间,周垚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当年堂姐周沫一时情迷难自禁,移情商陆,是有道理的。   这个男人,就像是周垚小时候玩的拼图,明知道拼出来就是包装上的那幅画,却还是想挑战。   周垚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酒上,不太认真的问:“好喝么?”   “还不错。”   “那你觉得定价多少合适?”   “一百上下吧。”   短暂的一阵寒暄,周垚撑着头,一手玩着发尾,突然拐入正题:“商先生,其实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能为我解惑么?”   商陆一怔,进而笑了:“请说。”   “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我有什么地方帮的到你么?”   通常情况下,周垚不会这么直接问,男人约女人来酒吧,还能是什么事?   商陆像是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片刻后不答反问:“如果我说了实话,周小姐会生气么?”   周垚眨了眨眼,笑了:“也许会,也许不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商陆点了下头,目光低垂:“其实原因就像我之前透露过那样,周小姐身上有一种让我感到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可以说很吸引我。”   顿了一秒,商陆抬眼,眼底有些困惑:“但我想,并不是喜欢。而是,比这个更深一些的东西。”   周垚自然知道是什么。   她和周沫长得有几分像,性格在某些方面也相似。   周垚挑了下眉:“你想让我帮你找回忆,是么?”   商陆点头:“我知道很唐突。”   周垚没说话。   商陆继续道:“尤其上次周小姐说的话,让我意识到我的问题。所以这次约你,我是想开诚布公,如果你愿意,可以以你觉得不反感的方式,可否请周小姐抽出一个月时间和我相处,我会有重谢。”   呵……他到是直接。   万一她真哪根筋儿搭错了答应了,将来商陆知道她和周沫的关系,会不会跌破眼镜?   周垚没搭腔,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堂姐周沫和这个男人的纠葛,这个男人在出车祸的关键时刻,选择自保,放弃了堂姐。   周垚不禁自问,整件事的结果,是不是要庆幸周沫不够爱商陆呢,是不是要庆幸周沫最终也没死呢?   如果爱,伤害得多大。   如果死,似乎也谈不上爱了。   半响过去,直到商陆叫周垚的名字,她才醒过神。   只听商陆道:“算了,周小姐不用为难,刚才的事是我太唐突。”   “哦。”周垚眨了眨眼,说:“不,是我走神了。”   隔了一秒,周垚突然笑道:“先不说刚才的事,就说你失忆的事吧。商先生,你知道么,我会看手相。只要一眼,就能看到你的过去未来,你信么?”   商陆有些意外:“周小姐还会这个?”   废话,斩男必备套路啊。   周垚笑嘻嘻的:“只是很多男人害怕这个,怕被我看出一些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她边说边伸出一只白净的手:“不知道商先生敢不敢?”   不知是否是错觉,周垚的余光似乎瞄见了隔壁桌的那个原本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身影,在听到这番话时,竟向这边侧了下头?   可周垚并没有看过去,依然直勾勾的望着商陆。   直到商陆在她鼓励的眼神下,将手递过来。   她一握住,就感觉到这只手的厚度。   而且她肯定刚才不是错觉,隔壁桌那个男人,的的确确看了过来。 ☆、第28章 Chapter 28   周垚轻轻捏住商陆的手, 从五大线纹看到八大丘。   这些都是手相的专业术语,她研究过一段时间, 只是不够深入, 毕竟只是用来斩男而不是真的要指点迷津。   但不得不说, 看手相有时候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虽然此时灯光昏暗,可周垚却仍是看的真真的,这是一个极端自私自我, 对自己很好的男人。   这大概是天赋吧。   爱自己胜于一切, 她一直在努力学习,这个男人却无师自通。   说起来很可笑,小时候被大人们教育要做一个懂得分享的好孩子, 要有雷锋的奉献牺牲精神, 长大了才发现社会不是这样的,越自私越快乐。   想到这里, 周垚捏了捏商陆的掌心, 指甲缓缓滑过一道纹。   “商先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呢?你失去一部分记忆,这段记忆于你整个人生来说微不足道, 可你却跟它较劲,非要找回来……嗯, 你这样的行为通常在两|性求偶时才会出现, 两个字解释——犯、贱。”   那“犯贱”二字又轻又柔,倒不像是在骂人。   商陆静了片刻,并未介意, 觉得手心有点痒,手掌下意识握了下,却又被她强行打开。   商陆张了张嘴说:“也许你说得对。”   周垚抬眼,笑眯眯的:“脑残有救,犯贱没的治。”   她边说边指着商陆的感情线:“你看这里,你的感情线有点乱,而且在你少年时应该有过一段很刻骨铭心的感情,不过到这里就断了。”   商陆跟着看过去,看到那精心描绘的彩绘指甲滑过的断层。   他点了下头:“我十几岁时喜欢一个姑娘。”   周垚挑眉:“青梅竹马?”   商陆:“是的。”   周垚:“嗯,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商陆一阵词穷,半响道:“当时不觉得,后来才明白。的确如此。她最终选了我哥。”   周垚诧异的发出“哦哦”两个字,这倒是没想到。   “现在还是你嫂子?”   “嗯。”   周垚笑了:“嘻嘻,那我收回刚才的话。青梅竹马不是没有好下场,而是都在别人家,与自己无关。”   商陆又是一阵无语,然后说:“周小姐非常有智慧,也很豁达。”   这赞美周垚欣然接受。   相比女人的多层次,男人都是单细胞生物。   男人夸一个女人聪明,不是**就是戒备,或是他Hold不住你了,望你知道掩藏锋芒装装傻。   如果遇到那种颇有点大男子主义且自负聪明多金的男人,若是身材好颜值高,让女人感性趣,周垚也乐得小装一下,拍拍手说一句“你好棒,你懂的好多”,睁着大眼轻轻歪头,娇憨的一脸崇拜,保准对方心里乐的屁颠屁颠。   女人天生是戏子,忘爹忘娘本能不能忘。   可偏偏今天对面坐的是商陆,周垚懒得演。   她笑了一下,说:“哪里,和帅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别聪明。没办法,现在男人都太坏了,稍微笨点都不行呢。”   话落,周垚抽手,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将双肘架在桌面,托着腮笑道:“看完啦!”   商陆怔了一下:“这么快?”   周垚一脸皮笑:“你嫌快啊?”   商陆:“……”   周垚:“那好,咱们来点慢的。嗯……我问你,你看过《初恋五十次》么?”   商陆摇头。   周垚料到了,飞快地将故事讲了一遍。   大抵是说一个姑娘海马体受伤,只要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前一天的经历全部忘光,可有个充满爱心的男主爱上了她。   讲到这里,周垚问:“如果你是那个男的,你能坚持爱她多久呢?在她眼中,你们每天都是第一次见面,你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让她爱上你。”   商陆想了片刻,非常诚实:“如果是我,我不会选择和这样的姑娘生活。”   说得好,全世界男人恐怕也找不出一个这样自虐的男主。   周垚笑了:“所以这部电影才经典才风靡啊,经典的爱情电影功能只有一个,就是让生活里不可能幸福的奇葩得到幸福。女生们看了就会觉得,哇好感染好浪漫,他们都能做到,我大概也能遇到真爱吧?”   “如果我是个男人,我遇到这姑娘肯定不放生。一夜情,第二天醒来她忘了,我没负担,她也没留恋,这样的游戏规则多和谐?只要我不动心,就不会发生悲剧。因为当爱情产生的那一刻,无论我是个怎样的浪子,我都不能忍受这个姑娘把我忘记,然后和别的男人开始。每一天,我都要看住她,防止意外发生,直到我不再爱她,直到她不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事实上,这个电影说的就是这个理。”   说到这里,周垚刻意停顿了一下,笑着回望商陆。   商陆似是有些恍惚,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后,周垚才道:“商先生,你失忆了,你想找回那个姓周的姑娘,她或许是你的白月光你的朱砂痣……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一觉醒来,她不在你身边?”   商陆回答不上来。   这个问题他自问过,但无论如何自圆其说,那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可周垚没顾及,话到这步,她越发想做一个拆穿谜底的凶手:“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你不再重要了。你失忆了这么久,她都没来看过你,也没有和你相认,也许你们分开久了,她连你的近况都不知道,甚至懒得打听。”   “商先生,你思念的恐怕只是个影子,一个经过你的大脑剪辑美化过的影子。”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里的编剧,尤其擅长自我美化。   但活在滤镜美化过的过去的人,得用什么样的眼睛看待未来呢?   或者更残忍点说——商先生,失忆前你恐怕不是个好人哦。   半响沉默,商陆闭上眼,将脸埋进双手:“也许你说得对。”   周垚没说话,撩过肩上的发,微扬着下巴,眼神不经意的向四周一扫,昏暗中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仇绍闲适自然的坐在那儿,看着她。   周垚也直勾勾的看回去。   这一刻,他与白日的他截然不同,白日里不苟言笑,西装笔挺,这会儿却能和这样的环境融为一体,不至于放浪形骸,却颇为自得。   虽然四周有不少小姑娘投来窥伺的目光,却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竟一直落单,面前没有坐下任何一个美女。   周垚抬了抬手,将神情颇为复杂的小店员招到跟前,又抬起指尖,指向隔壁。   “给这位先生送杯你们老板新调配的酒,算我账上。”   小店员愣了两秒,应了,转身时还有点发飘。   酒很快送上,吧台那边的阮齐一手捂着眼睛,有点不忍直视。   仇绍端起酒杯,审视两秒,那浅蓝色的液体调皮的荡漾着,随即他抬眼望向周垚,唇角划开笑意。   周垚也笑了。   此时此刻,他们是陌生人,是我请你喝杯酒,你接受了,没准酒后咱俩就能一起到后巷胡搞瞎搞一回的陌生人,提上裤子谁也不认识谁。   ……   光线太暗,周遭每个人的笑都像是蒙上一层暧昧,但如果是不经常出入这样场合的人,多多少少还会有点格格不入,一时难以融入。   真能做到放松和享受的,都是老手。   可一直纠结在过去的商陆,却偏要拆穿这层旖旎。   他抬起脸时,恰好看到这一幕,问周垚:“你们认识?”   周垚眨了眨眼,没说话。   就算不认识,喝了酒也就认识了。   你是猪啊?   周垚话锋一转,带入正题:“哦对了,商先生,还有个电影不知道你看过么?”   商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电影?”   周垚:“名字我忘了。”   商陆:“……”   周垚:“不过剧情我记得。大概是说……从前有个很漂亮的姑娘,她和未婚夫闹分手,但是还在同居中。这时候呢,这姑娘认识了新公司的老板,闷帅的一个男人,两人立刻互相吸引,老板还追求她。”   商陆渐渐收敛了心神听着。   周垚皱了下眉头,突然说:“可是未婚夫一点都不想分手啊,也想把姑娘追回去。这姑娘很快就陷入了两难,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谁更适合自己,毕竟她是想结婚的嘛,怕被自己一时的情绪左右做错了选择。”   “这姑娘也仔细想过,未婚夫呢绝对是一个会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而她在老板身上看到的只有未知,偏偏她被这种未知吸引了。直到这个老板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要是忘不掉他,就来我这里吧’。这姑娘终于投降了。”   讲到这里,商陆困惑的开口:“就这样?”   周垚摇头:“当然还有下文。”   静了一秒,周垚问:“商先生,你觉得爱情要经过什么样的考验,才叫真爱?”   商陆想了一下,摇头。   只听周垚说:“特别简单,这种考研有两关。一个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是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水里你救谁?”   商陆一点就透:“你说的那个姑娘和老板,经历了第一个考验?”   周垚语气渐渐冷了:“对。那是一场车祸。老板在开车,和醉酒的姑娘发生了争执,姑娘去抢方向盘,导致车子差点和对面的车相撞。关键时刻,老板将方向盘打向左边。”   ……   一阵冗长的沉默。   商陆不语,周垚也不语。   两个人安静的看着彼此,仿佛都想将打破沉默的权利让给对方。   只因彼此心知肚明,这个故事无论生死,都是“分别”。   姑娘死了,老板后悔,死别。   姑娘活了,不能原谅,生离。   好一会儿过去,商陆才开口:“也许那个老板是出于本能。人类和动物都有自保的本能。”   但他说得艰难。   回应他的是周垚的笑容。   仿佛她等的就是这句。   “对,你说的没错。我记得我看过一个讲灾后重建的节目,一个在水灾中幸存下俩的小女孩对记者说,她的父母曾经告诉过她,如果大水来了,不要管任何人,不要去拉任何人,各自逃生,逃出来以后再找家人。如果大水来了,一家人手拉手绑在一起,那这一家人都得死。那个小女孩谨记父母的话,大水来临时,她抱着一块浮木不敢撒手,浮木的另一头还有一条小青蛇,比她还害怕。就这样一人一蛇一起飘了七天,都活下来了,而且在此期间,那条蛇从没有攻击过小女孩。灾难面前,所有生物都太渺小,生存成了最难的事,自保已是不易,哪还顾得上其它?”   “可是商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不原谅也是本能。”   你有自保的本能,我也有不原谅的本能。   商陆不禁一怔,没说话。   周垚继续道:“这个故事的结局,那个姑娘和老板分手了,她感谢老板帮她做了选择,做了决定,她回到了未婚夫的身边。”   又是一阵沉默。   商陆放在台面上的手渐渐握紧,突然开口:“你说的这个电影,到底叫什么名字?”   周垚笑的轻慢:“我说了,我不记得了。但我想,这个电影在你这里,应该还有另一种结局——那个老板后来又经历了一场车祸,只有他一个人,他失忆了,他想找回记忆,想找回忘记的那个姑娘,但他找不到。”   商陆又一次陷入沉默,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像是很迷茫,又像是很畏惧,只是不知迷茫什么,畏惧什么。   可偏偏,周垚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算计。   是的,就是算计。   她的人渣雷达扫描器一向准的吓人。   难怪她一直觉得哪里奇怪,一个精明的商人,一个周沫曾经会喜欢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只弱鸡?   周沫一向作,越坏的男人就越爱。   这点贱骨头,恰好周垚也长了一根,迎面走来一个人渣,老远就能闻到同类的气息。   所以再开口时,周垚这样说:“商先生,是不是在你这种人心里,有些借口可以当万|能|钥|匙?比如‘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记得了’等等。哦,你现在还多了一样,‘我失忆了’。”   周垚挑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眨眼的功夫,就见商陆神色一转,笑容嘲讽。   周垚却觉得眼前一亮。   对嘛……   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商陆连语气都变了:“我的确失忆了,我想找回自己的记忆,无论这个是不是借口,我有错吗?还有周小姐刚才说的那部电影,结局真是可笑。爱情与本能永远不在一个天平上,若连命都没了,谈何爱情?这大概是女人和男人最不同的地方……”   他那最后四个字,非常轻飘。   “感情用事。”   哇塞……   周垚感觉自己浑身的毛细孔都被打开了,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   这男人,真不愧是周沫喜欢过的。   渣的有层次。   她舔了舔牙齿,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妇人之仁。”   “呵,感情用事怎么了,有本事你别睡女人,睡男人,那就不需要感情用事了。谁力量取胜谁在上,上者为王。”   话音落地,隔壁桌发出一记轻笑。   周垚闭了闭眼,真想一个眼刀飞过去。   她最讨厌这样拆台的了。   她扭头看过去,对上彼端那双眸子。   仇绍唇角笑意很浓,正在看她。   灯光这么暗,他那样看人几个意思?   周垚挑着眼角,突然说:“喂,那边那位先生。”   商陆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顺着周垚的目光看过去。   只听周垚笑道:“你听我们说话好半天了,有没有兴趣一起来聊聊,给点意见?”   非但商陆,就是旁边其他几桌听到这话,也不免怔住。   这女人……   然后,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隔壁桌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竟站了起来,长腿只迈了两步,人已移驾。   从善如流的,真是一点都不尴尬。   直到他坐下,周垚笑着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姓仇,仇绍。”   “哦,仇先生。”   那尾音还轻轻撩上去。   “我姓周,单名一个垚字。就是三个小土堆。”   如此的旁若无人。   ……   周垚抬眼,对上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   “仇先生,我问你个问题哦?”   仇绍似是目光专注:“周小姐请说。”   “嗯……”周垚咬了咬嘴唇,故作困惑道:“这位商先生呢,他失去了一段记忆,想找回。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仇绍看了商陆一眼,淡淡的说:“如果是我,我会认为我找的不是记忆,是烦恼。”   话音落地,周垚终于对上商陆的目光。   商陆一直没说话,也没动作,安静的出奇,他似乎正在审时度势,正在评估对面这两人的关系。   周垚也没打搅,看着他,眼神冷却,放任眼底的不屑。   不为别的,只为他这份犯贱。   生活对这个男人太好,不堪的记忆自动删除,这得特么得多爱自己才能如此善待?   怎么她就做不到呢?   想忘掉的,就忘掉,只记住深刻的。   她眼巴巴地羡慕着这些选择性失忆的幸运儿,眼馋他们有如此牛逼的应激反应,偏偏有些人得到了改头换面的机会,却还不珍惜。   不是犯贱是什么?   良久过去,双方眼神较劲终于结束。   彼此都是体面要脸的人,不可能公然撕逼,何况二对一。   商陆也终于有了动静,他微笑着站起身,说了一句“失陪”,便向后面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可那背影,却带着一丝落寞,不似表面淡定。   ……   周垚看了一眼,又立刻侧过头,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喂,你客观的给我点意见……其实他和我堂姐的事不过就是你情我愿吧,反正他俩也没深爱,充其量就是有点奸|情,我堂姐车祸也没磕着碰着,我刚才那么说话恶心他,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仇绍先是诧异,随即轻笑,却没接茬。   周垚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我很认真,你这样非常不礼貌知道么?”   仇绍挑眉,像是被她的用词戳了一下,但那眼底的笑意却越发的深。   周垚更怒了,爪子伸出来,就想往他腰窝捅。   这是她和任熙熙经常玩的动作,无论多道貌岸然的家伙突然被捅到软肋,都会下意识的原地一跳。   只是下一秒,她的食指就被一股温热的力道倏地握住。   距离他的腰窝,仅仅一指距离。   周垚愣住,这招百试百灵的,连任熙熙都防不住。   她眨了眨眼,正对上他斜过来的目光。   她想将手指抽离,却被他用力攥着,抽不动。   两人就这样较着劲。   下一刻,他握着她手指的力道,向自己一扯,便将她拉了过来,两人靠得极近,鼻尖几乎对到一起。   周垚瞬间就闻到了从他口中呼出来的酒味。   只听他说:“男人的腰,不能随便动。”   周垚有霎那的恍然,睫毛忽闪,大眼迷蒙,故作娇憨。   “那你知不知道,男人也不能随便笑女人,非常的轻佻。对付轻佻的男人,我就想戳他的腰。”   回应这话的,又是一阵笑意。   但这次,仇绍显然学乖了,不再火上浇油,解释道:“我刚才是在笑,有人又一次良心发现了,明明已经变身小老虎准备撕咬,却突然口下留情,还同情起对手。”   说话间,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周垚觉得难耐,想把手拿回来,谁知几次尝试都失败,他就那样攥着,不用力,也不松开。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   周垚静了下来,决定不再挣扎,转而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仇绍似是轻“嗯”了一声。   “你去帮我看看他,我怕他想不开,用马桶淹死自己。”   一秒的静谧。   仇绍别开脸,唇角微扬,又一次为她的形容撩起了笑点。   “好。”   他缓缓松了手,起身,步子不紧不慢,却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 ̄▽ ̄)~*~( ̄▽ ̄)~*~( ̄▽ ̄)~*   事实证明,是周垚多虑了。   商陆在洗手间里好端端的,就站在洗手台前,似乎刚洗过脸,脸上还有点水渍,人也冷淡许多。   仇绍进来时,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靠着门框。   商陆见到仇绍,没等问就说了一句:“我没事。”   仇绍似笑非笑:“我想也是。”   眼神淡漠而疏离,那神情仿佛距离和善还有段距离。   像是变了个人。   商陆静静看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再张口时,他说:“我对外面的周小姐没有兴趣。”   仇绍不语,双手环胸。   商陆继续道:“只不过她和我想回忆起的那个人一个姓,大概性格也相似,我想从她这里找点刺激,看能想起什么。”   隔了一秒,商陆忽然笑了:“既然已经忘了,说明不值得再想起。连我的记忆都这么帮我,我还真无聊。可没办法,我不想起来,怎么开始将来?”   商陆走到墙边,抽出两张纸巾,缓缓擦手。   “想起来了,也就放下了。”   仇绍扯了扯嘴角,却是讥诮。   “商先生做人弹性还真大。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彼此心知肚明,想利用周垚刺激记忆,一不小心就会被周垚刺激。   商陆望向立在门边的仇绍,但见他目光幽深,笑容淡漠。   这绝对是一个不容对付的男人,如果是在生意场上,只希望做朋友。   可在情场,鹿死谁手,必有一方。   方才在外面,周垚和这个男人你来我往,默契十足,想来奸|情已久,商陆自问早几年必不会认输,只因为他玩的不是输赢,是过程。   可今天,他只觉得累。   好一会儿,商陆才点了下头:“说得对。我也是的确没想到,周小姐看上去这么我行我素的女人,竟然有男朋友。”   静了片刻,仇绍也缓缓笑了:“还不是。”   ~( ̄▽ ̄)~*~( ̄▽ ̄)~*~( ̄▽ ̄)~*   商陆是什么时候离开酒吧的,周垚不知道。从洗手间回来的只有仇绍一人,还带回来四个字,“改天再约”。   周垚也没兴趣多留,没多会儿就和阮齐打了招呼,坐上仇绍的车返家。   那后来的一路上,周垚安静的不可思议。   仇绍看着路面,耳朵里是电台DJ放的抒情歌曲,经过红绿灯时扫了周垚一眼,她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车子经过最后一个路口,周垚的手机响起,她拿起来和对面的人发了几条微信,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外的停车场,昏黄的路灯撒下来,周垚收好手机,解开安全带,第一次开了口。   “仇先生。”   仇绍看过去:“怎么?”   周垚神情淡淡的:“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件事?上回你送我去医院之前,不小心看了我……穿内衣的样子?”   周垚可没忘,他当时的形容——不是**,你还穿着内衣。   麻痹。   仇绍怔了一下:“是。”   周垚歪着头笑的轻慢:“好像你还说要赔给我。”   仇绍点头,静等下文。   果然,周垚很快说:“嗯,那咱俩扯平了。”   仇绍又是一怔,怎么?   周垚忽然说:“你昨天不是背我上楼么,还喂我吃药。咦,你做了好事,怎么半个字也不提呢?”   一瞬间,那望着她的眸子深了几分。   ……   呵,若非刚才微信里任熙熙告诉她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她还蒙在鼓里。   真会藏啊……   做好事不留名,全写日记里,你当你是活雷锋?   这个男人,果然坏透了。   周垚太了解自己了,她喝醉了根本不可能喂进去药,那绝对是一场世界大战,谁知这个男人不仅喂了,还喂进去了,还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麻痹,难怪她下巴又酸又疼。   他肯定不是用正常方法,而且最好不要是她想到的那种!   有了这层认识之后,周垚很快就冷静下来。   斩男攻略,敌不动我不动。   哪怕你睡了我,我也要当做不知道。   我是对你有好感,你是很可口,可老娘就是不动嘴,非得让你送到我嘴边。   这种闷骚男人,就欠这个。   ……   思及此,周垚打开车门,人下了车还回身趴在车窗边。   晚风拂面,发香涌入,撩人心脾。   她对上车里不动如山的男人,那漆黑的眸子渐渐暗了。   她却笑着说:“你看过我了,也帮过我了,恩过相抵,一笔勾销。”   发梢被风撩起,擦过唇角。   她用舌尖将那发梢顶出去,撂下五个字。   “咱俩,扯平了。”   一个转身,裙摆飘起,露出里面半遮半掩的黑纱长衬裙和半截白的晃人眼的小腿。   周垚抬起一条手臂,轻慢的将头发理顺,扬起下巴,吐出一口浊气。   呼!   ——仇绍,咱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图鉴二进入尾声!话说一口气更了一大章,我是不是很勤奋!你们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男女主,要在图鉴三里见真章么么哒!   红包继续哦~!   ……   最后,要感谢一下这几天投霸王票和灌营养液的大大们:   (各位大大的名字都非常光辉伟大,特别有创意,拜服!) ☆、第29章 Chapter 29   【章前语】   你知道么, 雄性动物的生|殖|器不能以身材体型来判断。比如大猩猩体重可达二百一十公斤,丁丁却只有可怜的五厘米。但阿根廷棕硬尾鸭的丁丁, 居然有二十厘米长, 还带有刺状突起, 足以和鸵鸟媲美。   【正文】   周垚转眼就将酒吧里撕掉商陆伪装的事,和任熙熙分享。   任熙熙听得津津有味,她一向最爱听奇葩和人渣的小传记, 从周垚的角度讲出尤其带感。   有时候任熙熙觉得, 周垚看人看事眼睛忒毒,又负面,明明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细节, 都能被她揪住, 进而推断出此人的渣点。   但偶尔任熙熙又会觉得,周垚看人看事又忒正面, 忒豁达, 她以为该刺激周垚去撕逼的人事,她竟然说没有撕的**。   曾有一信奉女权主义的特别激进的姑娘,愤青似的说了一大套话要从自我做起, 改变社会形态等等,任熙熙以为周垚会有共鸣, 结果她听得哈气连天。   任熙熙问周垚无聊在哪儿, 周垚想了想说:“这就好比你把一只兔子丢进老虎笼里,十几只饿虎围着兔子,兔子却扬言要改变老虎, 让它们不吃肉。这不是改变,这是让老虎违背动物天性。男权社会,要变形态等于改变男人天性,不扯淡么?女人得先生存,先站住脚,等到积累了一定数量,才有可能做到变,她那种口号党和我不是一路人。”   任熙熙一嘴辣条口齿不清地说:“可是总要有人去做,去宣传。”   周垚吹着涂好的指甲油,眼皮子都不抬:“信息爆炸的年代,越来越多的人找自我。自由、理想,即使没实现也特么的追求过。就像那句广告语,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全国皆知的秘密。社会没进步到那份上,你举着大旗嚷嚷人家觉得你疯了,社会进步到了,所有人都在放飞自我,飞的慢点都就落伍,还有功夫喊口号?”   ……   早几年,别人和周垚谈到爱情观婚姻观,周垚还会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是不婚主义”,再深入点就说“我只恋爱不结婚”。   这两年基本不提了。   只因对方的回应多半会是“啊,你不结婚啊”,再配上大惊小怪的表情,而且说这话的都比她年纪小很多,观念传统的吓她一跳。   周垚渐渐觉得没必要聊了,理解的老远就能闻到彼此身上臭味相投的气息,不理解的说破大天人家也只会觉得你是异类,你有病,你得看心理医生。   但周垚觉得无所谓,价值观不同而已。   生活态度是自己的事,过好了是赢家,说什么都是哲言,过不好是Loser,说得再对也是瞎bb。   ~( ̄▽ ̄)~*~( ̄▽ ̄)~*~( ̄▽ ̄)~*   这事没过两天,周垚又和商陆见了一面,她主动约的,商陆挺诧异。   两人约在外面吃饭,挺亮堂的一家小餐厅,点了七、八个中菜,一副肯定要打包剩菜的节奏。   周垚细嚼慢咽着,专心地吃菜,偶尔才会抬头搭上两句话。   商陆也没什么说话的**,感觉自己就是来买单,和欣赏美女吃饭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静静坐在一边抽烟,时不时听听隔壁桌客人在聊什么。   隔壁桌的一家三口买单后,很快坐下来一个三十开外的女人,长得眉清目秀,身材姣好,中长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肩上。   那女人手上戴着一个素圈,彰显着已婚身份,看菜单时那素圈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晃过商陆的视线。   商陆蹙眉别开头,那女人似乎意识到,抬眼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商陆扯着唇角摇头,又继续看周垚吃饭。   等到周垚干掉了一半的素菜,商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好吃么?”   周垚摇头:“齁咸,淀粉多,油大。”   商陆诧异了:“那你还吃这么多?”   周垚特别理所当然:“补充叶绿素啊。绿色蔬菜每天都要吃。”   商陆更诧异了:“你不像是个很在乎养生的人。”   周垚扫了他一眼:“我活的比你这种人在意多了,敢跟我比寿命么?”   商陆一噎,聊不下去了。   他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直觉认为周垚这么自由奔放的女人,就该是夜生活丰富,烟酒不离手,偶尔呼个大|麻,性|爱花样繁多的女性。   但周垚今天上午约他出来吃饭,让他吃了一惊,他以为她还没起,毕竟前几次都是在晚上见面。   熬夜党的皮肤白天都没法看,晚上才敢出没。   没想到周垚往阳光下一站,那皮肤白的透亮,晃的人发晕,还有点白里透红。   周垚还说,早上六点就起了,跑了五公里,又做了普拉提瑜伽,饿的前胸贴后背,要大吃大喝。   商陆当时没当真,以为她放屁。   现在再一想,这种找虐的行为周垚还真干得出来。   周垚吃的脸上都开始出汗,拿起纸巾擦了一下。   商陆打眼一看,没有擦出来任何肉色的遮瑕一类的东西,真是素颜,连裸妆都没有。   商陆将心里的疑惑道出。   周垚竟又飞过来一句:“早睡早起皮肤好,有效运动身材好,我每天都被自己美醒心情好,你这种烟酒纵欲过了四十就微软的男人是不会懂的。”   商陆被手上的烟烫了一下,暗骂一声将它按掉,与此同时还听到隔壁桌的女人捂嘴轻笑。   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扭回头瞪着周垚。   周垚仍在吃,她干掉了三盘菜了。   商陆:“你再说一遍?谁告诉你过了四十就微软,这是误区。”   周垚笑了,擦了下嘴说:“你不知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段子手的杰作。二十奔腾,三十日立,四十微软,五十松下,六十联想,嘻嘻男人都是高科技。”   商陆:“……”   ……   那后来半个小时,两人不再交谈。   周垚专心在眼前的几盘菜,先吃植物蛋白,再吃纤维蔬菜,最后才是肉,等她干掉了一大块肘子肉后,终于拍拍肚皮满足了。   想了一下,又叫了杯果汁,爱喝不喝的样子,用嘴叼着吸管。   隔壁桌的女人也吃完了饭,起身结账。   商陆的目光追过去一秒,扫过那女人的身材,又挪开。   等那女人走出餐厅,周垚才吐掉吸管,双手搭在桌面,脸上渐渐浮现嘲讽。   “如何?”周垚问。   商陆皱眉,戒备心又起:“什么?”   周垚扬了扬下巴,指向已经空了的隔壁桌:“我美,还是她美?”   商陆努了努嘴,回忆了一下:“不同类型。”   “那谁更是你的菜?”   商陆毫不犹豫:“她。”   周垚却没介意:“怎么不追出去?留个联系方式也好。”   “人家结婚了。”   “所以如果没结婚,就去追?”   商陆犹豫了一秒,却没点头。   周垚也没打算听到什么答案,转而又问:“你觉不觉得,我和那个女人有点像,五官比例。”   商陆思索了一下:“是有点。”   周垚笑了:“你就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商陆一怔,张了张嘴,瞪着周垚皮皮的笑脸,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周垚慵懒的抬起一手撑着太阳穴:“当年的白月光,朱砂痣,如今的米饭粒,蚊子血。商先生,你刚刚和你的‘过去’擦肩而过了。”   商陆的身体瞬间僵住,顿了片刻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但不到两分钟,商陆就气急败坏的回来。   “你他妈的耍我?”   周垚目光轻蔑:“你心里要是没有几分怀疑,我耍的了你么?再说,我耍你有什么好处?我这是在帮你,帮你把人找到了,你也不感谢我?”   周垚边说边站起身,伸出一指推开挡路的商陆。   “你的‘过去’找到了,也该重新做人了,别再特么的跟姓周的过不去。以后,我也不想再在阮哥的酒吧看见你。”   周垚要走,商陆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她到底是谁!”   一定是周垚的亲戚,商陆笃定。   可周垚却回头笑道:“还重要么?相见不相识,再见已是他人妇。怎么样,够你虐一阵子了,慢慢享受。”   周垚话音落地,商陆渐渐松了钳制。   周垚没久留,转身走出小餐厅。   ……   回家路上,周垚给周沫发了条微信。   【这回没歉疚了吧?】   【没了。】   周垚笑了。   【今天要住北京么?】   【不了,下午三点的飞机,回广州,你姐夫一直催。】   凭白吃了一嘴狗粮,周垚拒绝。   【靠,快走。】   【~(@^_^@)~】   末了,周沫又问了周垚一句。   【还打算单着?就没合适的?】   周垚刚打“没有”,不防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静了两秒,如下回复。   【单。】   周沫嗅觉太毒:【有人了?】   【没有。】   【还看刘医生吗?】   刘医生是某三甲医院的心理权威,刚回国那几年周垚一个月光顾他两次。起初是看诊,后来纯粹是为了吐槽发泄,只当买个高级的垃圾桶。   【早不看了,我现在矫枉过正,健康的崩溃。】   周沫也算松了口气,这话题她很少问。   【男人呢,一夜情,炮|友?】   【也没。】   【没中意的?】   【要求高了,口味重了。需求不符合市场走势。】   【……】   【广州有没有新出的按|摩|棒,给我寄俩。】   【……】   过会儿,周沫又问:【就没新的刺激?】   【没有。】   【油画?】   【脏。】   【哦,你还没找到好模特?】   【我想画姐夫,成不?】   这自然是玩笑话,周沫也没介意。   【……周垚,你不正常。】   艹……   周垚不说话了,她非得和以前一样一身朋克装,又烟又酒着迷穿孔,才叫正常?   可周沫不放过她。   【想想八块腹肌,人鱼线,胸脯肉,二头肌,还有那只鸟。就没点食欲?】   【……】   周垚舔了舔唇角,脑海中的那道身影越来越具体。   麻痹,刚吃饱又饿了。   【没,我现在吃素。】   ~( ̄▽ ̄)~*~( ̄▽ ̄)~*~( ̄▽ ̄)~*   “食欲”被周沫三言两语勾出来的周垚,接连几天扎进健身房,连瑜伽老师都要被她整崩溃了,她还不罢休,非得练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任熙熙也是这里的客人,偶尔会陪周垚来,但今天主要是来冥想的,顺便打呼。   韦若自从有了娃很少出来玩健身,本身也是个懒蛋,难得今天“解放”想找周垚和任熙熙出去逛街,却被她拉来这里。   周垚的理由是:“我现在就想去酒吧和KTV找雄性荷尔蒙,你们陪么?”   韦若自然不掺和,家里有只雄性动物等着喂。   任熙熙一向不好这口,就爱买买买。   所以周垚很快又说:“那就健身房,我的‘水龙头’快关不住了,要发泄。”   任熙熙一时没理解,韦若一把捂住脸。   结果就是,韦若一早就瘫了,任熙熙睡了一会儿醒了,周垚出的汗像是刚洗过澡,在瑜伽教练的抗议之下,终于放自己一马。   韦若扫了一眼周垚剧烈起伏的胸脯,又白又弹,像是蓬松粉加多了的馒头。   “喂,你该找男人了。”   周垚:“我一直在谈恋爱,没断过。”   韦若:“我是说用来睡的。”   任熙熙也点头附和:“你今年特别反常。”   周垚半坐起身:“我看上去是不是特饥渴?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韦若实话实说:“那倒不是,只是看上去挺水灵挺健康,状态这么好,不趁机挥霍一下,老了来不及了。”   任熙熙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看楼下房东就挺适合。”   韦若雷达立刻启动,追问细节。   可任熙熙说不上来,她恋爱本来就少根筋儿,形容半天最后就剩下这样一句:“反正他俩有事,那天房东先生还独立完成了喂她吃解酒药。”   韦若吃了一惊,这绝逼有事!   韦若到底是过来人,当年和上司黎鹏各种暧昧,也撩的一手好戏,尤其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是男女乱搞的第一真理。   所以很快的,在韦若的刺激下,这两个女人连成一气,对周垚好一通洗脑。   但周垚许是运动过量,连说话都懒得,就躺在地上心甘情愿的接受她们口水的洗礼,过了好久才掀开眼皮子,撂下三个字。   “还不行。”   任熙熙问:“为毛?”   周垚打了个哈欠:“水没到,渠没成。”   韦若不解:“你不都快关不住了么?”   “卧槽!”周垚瞪了她一眼:“时候未到!懂么?现在得冷着他,不然他来劲!”   两个女人就像是打了鸡血,立刻High了,追问细节。   周垚本不想说,但耐不住左拉右扯,只好交代了前几天晚上的事。   任熙熙只有一个字评价:“哇!”   表示敬畏。   韦若倒是说了几句客观的:“你遇到对手了。这种人不能放生。吃一个是一个。老了当谈资吹牛逼。”   当了人|妻就是不一样,天性全解放了。   周垚:“你当年要是没和黎大毛搞上,准备吃几个?”   韦若:“力我所能及呗。”   周垚才不信。   ~( ̄▽ ̄)~*~( ̄▽ ̄)~*~( ̄▽ ̄)~*   三个女人离开瑜伽室准备去洗澡更衣时,周垚慢吞吞的走在后面,浑身乏力酸软,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什么叫用力过猛,只想立刻跑去找按摩师报道。   走在前面的韦若和任熙熙还在聊闲天,时不时看一眼重型器材区的男客人。   这个时间客人还不算多,大多会员来自附近的居民区,这会儿都在上班,现在来的都是闲人。   一个男客人经过三人,目光也没客气,你看我我也看你,略过韦若和任熙熙,直接就落在周垚身上。   直到周垚打着哈欠走过去,还盯住人家的背和臀不放。   周垚早就看见这男人,没什么兴趣,拿着半湿的毛巾擦了擦脖子和胸口,抬手一摸,绑成丸子头的头发里全是湿的。   这时,前面的任熙熙突然回头,“嗯嗯”两声打暗号示意周垚。   周垚懒懒的抬起眼皮:“啊?”   意兴阑珊的目光略过任熙熙,瞬间就被点着了。   彼端那重器材区,一个熟悉且高大的身影,正躺在黑色的长凳上举重。   那肌肉,贲张却不夸张,流畅且有型,不是蛮干出来的,皮肤上挂着一层薄汗,越发衬托那蜜色的皮肤又亮又润,让人想摸一把。   男人躺的笔直,随着呼吸节奏喉结缓慢起伏,头发很短,碎发贴着鬓角和额前,早已湿漉。   他身上的T恤也紧紧绷着,勾勒出胸肌的线条,那胸口腋下和领子都湿透了,一片片氤氲散开。   但任熙熙示意周垚不是因为这身材这蓬勃的荷尔蒙,而是因为那是她们才聊过的房东——仇绍。   这个时间,居然没去上班。   周垚也从没这里见过他,估计刚入会。   周垚正在想着,就感觉到一道目光定在她身上。   抬眼看过去,仇绍已经放下举重器材,起身喘气,漆黑的眸子有些湿漉,正望着她。   任熙熙带头上去打招呼。   周垚眼神已冷了下去,透着疏远,慢了任熙熙几步才不情不愿的上前。   任熙熙很快和仇绍聊上了,周垚靠近时正听到那低沉沙哑的嗓音。   “嗯,第一次来。”   韦若扫了周垚一眼,对任熙熙使了下颜色,两人很快钻进更衣室。   周垚灌了口水,拧瓶盖时,又对上仇绍的目光。   一阵沉默,两人谁都不说话。   他在看她,看身材。   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   却没有让人觉得是在勾引,只是单纯的看。   但这绝对称不上礼貌,尤其她现在汗流浃背,衣服早已贴成了第二层皮肤。   周垚扬了扬眉:“看什么?”   她就是闲的,想问。   仇绍笑了:“那你看什么?”   周垚:“你啊,身材这么好,不让看?”   她不仅看过,还摸过那肌肉。   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她的手指被他攥着,她还跟他较劲实在傻逼,他连这么大的家伙都举得起来。   回应周垚的是一记轻笑。   “你能看,我不能?”   啧……   ——你遇到对手了。   ——这种人不能放生。   ——吃一个是一个。   ——老了当谈资吹牛逼。   韦若说得对,周垚此时此刻双手赞成。   只是怎么吃,这是门学问。   上赶着不是买卖,有的男人就得“钓”,抛出鱼竿,撒下鱼饵,拉一下,松一下,再拉一下,再松。   一直拉,鱼线就断了,鱼饵就废了。   这种男人,的确能当谈资,吹这一个顶的上吹一百个。   尤其是现在的他,第一层皮已经撕下,再不像最初那样,礼貌含蓄好修养。   自然,她懒得再装逼。   “能,随便看。”   周垚笑的轻慢:“反正看的着摸不着。”   话音落地,只觉他眼神暗了暗。   周垚继续道:“对了仇先生,相亲联谊会什么时候安排,你拟的那份合同什么时候好,我还等着呢。”   仇绍瞧她,声音很低:“想不到周小姐工作热情这么高涨。”   “不是我涨,是你太慢。”   她不知道,她虽素净着脸,一举一动却皆是风情,那睥睨俯视的眼神,能要人命。   一秒的沉默。   仇绍勾起唇角:“那我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图鉴二完了,下章进入渣渣图鉴三,放新男配~比之前的都更猛,重量级,直接刺激男女主关系晋级,但非初恋。   另外下个月1号作者要去参加一个短期课程,晋江给报的名,白天上课,到10号,所以每天不会有肥章,所以这几天尽量多更多写,希望大家多支持!   ……   红包继续啊~ ☆、第30章 Chapter 30   六位高级VIP的小型联谊活动很快到来。   上午九点, 周垚就将熬夜刷美剧刚补眠三个小时的任熙熙吵醒,一进门就目标明确冲进任熙熙的衣帽间。   任熙熙的屋子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 她睡在本该当做客厅的外间, 除了一张床和一些实用家具, 四周还堆满了杂物,纸箱子尤其多,像是淘宝店主。   里间十几平米的卧室, 没有一块下脚地, 四面都是大衣柜,居中一张长椅上堆着杂七杂八的服饰,还散落着几个轻奢的包。   任熙熙的买买买绝症已经到了晚期, 对生活用品随意处置, 对那些血拼回来的战利品却像是侍奉祖宗。   衣柜一打开琳琅满目,摆放有序, 衣服外一律罩着塑料封, 包包分别按照价格、品牌、颜色分门别类的收拾,其它杂件也井然有序,绝对不会让人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周垚熟悉任熙熙的衣帽间每一个角落, 两人一旦闲着没事干就一起收拾,讨论哪件过季了可以卖, 哪个包又出了同款不同色可以入。   闺蜜好到一定程度, 会发展出很多经济实惠的用途,比如周垚经常在任熙熙的衣柜里挖绿茶婊装。   买的时候任熙熙并不觉得,可偏偏周垚往身上一搭, 赫然发挥效果。   这不,周垚要参加联谊,来找战服了。   一席下摆不规则剪裁的百褶碎花裙,上半截黑色底,坠着白碎花,下半截白色底,坠着黑碎花。   上衣是简单的白色T恤,胸前印着几何图案,但短袖和腋下却用黑色镂空蕾丝拼接,会露出一截上臂和肩膀,若隐若现。   再搭配一双意大利某牌的镶水钻的白球鞋,手上随便搭两条任意款时装链,脖颈裸着,唯有一对又白又润的珍珠耳钉坠在耳垂上,趁着那微微翘起的耳垂又软又娇。   任熙熙捧着一杯牛奶咖啡,坐在长凳上问:“你不是最喜欢夸张个性的耳饰吗,还只戴一边,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垚对着镜子撩开头发,露出小珍珠:“是喜欢,但不够婊,我今天是去相亲,要贤良淑德,要人尽可妻,要让条件最差的男人都觉得,我好驾驭。”   “女为己者容?一点都不像你。”任熙熙说。   周垚用电动卷发棒轻轻卷过发梢,不能太用力,要自然,爱翘不翘那种最好,随着肢体动作轻盈跳动有弹性,能撩到男人心里最痒处。   “我问你,三十岁以上,事业有成,年薪过百万,身高一米七八以上,无残疾,五官端正。这样的男人会选择什么女人当老婆?”   任熙熙口齿不清地说:“纯的,蠢的,**年轻的,听话的,最好没有赚钱能力好控制的。”   雄性动物天生就喜欢追求年轻的雌雄动物,因为越年轻代表生育能力越强,可以有效的将遗传基因散播出去。   这可以说是好色,也可以说是天性本能。   “正解。”周垚又去弄另一边的发梢,“那反过来说呢,我三十,事业凑合,店里赚的,加上我现在做的顾问,一年百万不止,身高嘛在女人中也算中等,无残疾,不仅五官端正而且貌美肤白大长腿。你说,我会看上什么样的男人?”   任熙熙仰着头想了一下:“性能力强的,身材好的,颜值高的,年轻的,有没有钱你好像不care。”   周垚爱娇的斜了她一眼:“就你懂我。”   任熙熙:“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来相亲的都是小鲜肉小马达,老娘爱怎么打扮怎么打扮,图自己高兴!可今天来的都是单身汉王老五,我在着装上就得让自己看着像个大龄傻白甜。”   任熙熙:“可你这身衣服价格加起来都过万了,那些想找老婆的男人,会不会被吓跑啊。现在男人都很精打细算的,这种一看就一身名牌的,一个包饰就六七千,懂行的男人肯定觉得你花钱大手大脚,浑身上下都不够生活的女人,第一反应会先想到钱包吧?”   任熙熙不愧是任熙熙,凡事都能和钱挂钩,她每每看到心仪的物件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钱包里的钱够不够,而不是值不值得买。   喜欢就买,只怕没钱。   周垚笑开了:“这身的确会吓走一些今天来找老婆的真实会员,这也是给我自己省麻烦。我真正要吸引的是那些婚骗婚托,他们一看我浑身名牌,又恨嫁,肯定觉得我是只肥羊,前仆后继。”   婚骗婚托?   任熙熙“哇”了一声:“现在的骗子胆子都这么大,联谊都敢真人露面了!”   周垚:“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谁知道呢?”   ~( ̄▽ ̄)~*~( ̄▽ ̄)~*~( ̄▽ ̄)~*   联谊开始之前,三个女人在休息室补妆。   周垚是新来的,和另外两人不熟,这两人很快聊起来,仿佛不是第一次见,话题也都是围绕着婚恋网各种小道八卦。   周垚安静地听着,并不搭碴儿。   其中一个陈姓的女人已经在三家大型婚恋网站上注册过会员,其中两家还入了高级VIP。   陈姓女人说,只要一注册会员很快就有弹窗消息,有人表示对你有兴趣,条件都基本过关,但阅读消息需充值。充值后会有网站的红娘来电话兜售VIP套餐。加入VIP没多久,就会发现之前那些对你有兴趣的人慢慢消失,红娘又会推荐一些条件不如之前,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男人。   另一位张姓女人问:“那之前那些男人呢?”   陈姓女人:“那些啊都是小红娘精分扮的,一个人分饰十几个角色,陪你在网上聊几天,先把你勾搭进来入会。有一次,小红娘给我介绍个男的,和我聊两次这人就找不到了,我问红娘要联系方式,人家说你不符合这个会员要求的级别,不能给。”   张姓女人:“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陈姓女人:“就是这么个游戏规则。后来我又问那红娘,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人家为什么不理我了,你猜红娘怎么说?”   张姓女人:“怎么说?”   周垚也竖起耳朵。   陈姓女人:“人家说,那是因为我说话太直接,要求太多,对方觉得我不好伺候,是我伤了对方心,要我慢慢来!”   张姓女人:“真的假的啊?”   陈姓女人:“当然是假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结果那红娘还反过来劝我支持以恒,不要轻易放弃。”   张姓女人很快说了几句气愤的话。   陈姓女人说:“站在人家红娘的角度,她们根本没本事帮每个会员在一年之内找到中意对象,都找到了谁还给第二年会费啊,她们就指着这个提成呢!”   说到这里,张姓女人很快想到“有情人”:“哎呀,那咱们今天来,会不会遇到骗子啊?”   陈姓女人:“提高警觉吧,别一头热,小心那些条件特别好的。”   ~( ̄▽ ̄)~*~( ̄▽ ̄)~*~( ̄▽ ̄)~*   老马识途,这话一点不假。   有了陈姓女人先前的科普,周垚进场后尤其警觉,直接提高效率。   一张长桌,三个男人坐一排,三个女人坐一排,两两面对面,有机会交谈十五分钟,决定第一眼缘。   ……   种子一号很腼腆,向周垚打招呼,耳朵还会红。   周垚注意到他的车钥匙,二十几万的车,性格腼腆,紧张时有点结巴,一副想一直看着她却又不敢看的模样。   周垚判断完毕,确定不是骗不是托,“哗啦”一声,将一个车钥匙拍在桌上。   车钥匙是借来的,进口车,价值五十多万,钥匙链是她自己的,某牌今年新款大菠萝,大几千人民币。   种子一号口吃更重了,脸色有点白,很快落败。   从头到尾,周垚说话不超过十句,又冷又淡又倨傲,那样子她对着镜子练习过,婊到极致,看了想抽。   可这样最有效,快刀斩乱麻,斩断一切幻想期待,对他是个好事。   ……   种子二号,从容不迫,五官端正,衣着品味也不俗,一身打扮下来不比周垚的便宜,是个给自己砸钱的男人,自然没有被五十万的车钥匙吓着。   最初聊了五分钟,周垚对他的评价是,能说会道,有点脑筋急转弯的小聪明。   周垚一边揣度现在骗子会不会这么下本,一边下结论,如果真是骗,得冲着上千万骗,她那点家底还真不够他玩的。   直到过了十分钟,以为和周垚聊得投机的种子二号,脚下轻轻一伸,碰到了周垚的脚尖。   周垚先是一怔,瞬间明白过味来。   呦呵,同道中人。   找对象是真,找一夜情和女性荷尔蒙也是真。   双管齐下,最好是上床荡|妇,下床主妇,出门贵妇,永远不做怨妇。   显然是一坐下来就嗅到了她身上“小婊渣”的香气,是个资深玩家,心知肚明彼此都没长纯良那根筋,所以装了十分钟洋蒜就破功。   周垚直接翘起腿,躲过那鞋尖的骚扰。   抬眼间,笑的像个妖精,连脸上的淡妆都救不了。   “我最近从良了。”   话音方落,不仅对面的男人一愣,隔壁桌的那对男女也瞬间看过来,一个震惊的怀疑听力,一个花容失色怀疑人生。   ……   时间转眼即逝,种子三号小心翼翼的坐下,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周垚。   周垚打眼一看,连聊都不必,已经能掐会算。   这种子三号肤色略黑,左手无名指上有道白色的浅痕,显然戴过很长时间的婚戒,最近一段时间拿掉了,婚变,但他还有点眷恋,毕竟愿意心甘情愿早晚戴着魂戒的男人不多。   基于礼貌,种子三号像前面两轮一样,将自己的情况讲了一遍。   曾有过五年婚史,有一个孩子跟着前妻,他有车有房,无贷款,但是每个月要给前妻和儿子赡养费。   前妻小他七、八岁,大学一毕业就跟他了,今年才二十五。   他再二婚想找一个年龄三十来岁,有智慧有独立能力的女性,也没有打算再要孩子,所以希望思想同步,有共同语言。   周垚听着,时不时微笑点头。   比起前两个这男人更适合结婚,第一次婚姻找了年轻貌美生育能力强的小女生,正如那个理“我上大学了,老婆还在上小学”,他完成了第一阶段。   这样的婚姻,失败正常。   若成功了,才是找骂。   如今这男人想通了,或者说不想找虐了,想找个并驾齐驱的女人。而且有过一次失败经验后,会更珍惜第二段婚姻,深谙半路夫妻的好处。   可他不是周垚的菜,他也看出来这点,所以介绍完就礼貌的微笑,并没有献殷勤的意思。   周垚挑眉,竟然有了对话的**:“你刚才说是做哪行的?”   “奢侈品行业。”   “巧了,我有家店,专门卖二手包。”   说到工作,彼此很快留了联系方式,只谈业务。   周垚拿起对方名片一看,姓江,江进酒。   周垚学过《将进酒》,尤其喜欢那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结果反倒是,周垚和江进酒话题投机,聊奢侈品聊了十分钟,直到第一环节结束进入第二自由搭配环节,两人自动组成一队。   两人选了角落的沙发组,一坐下各自进入状态。   对待赚钱的买卖,周垚额外专业,不在意展现自己精明算计的一面,在得知江进酒曾留法且法语流利之后,对这个男人突然生出一丝好感。   可惜,江进酒没有“玩玩”的打算,就奔着结婚而相亲。   可惜,周垚没有结婚的打算,就奔着“玩玩”去。   两个都是聪明人,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审时度势的智慧,自由搭配维持了半个小时,决定做事业伙伴。   ~( ̄▽ ̄)~*~( ̄▽ ̄)~*~( ̄▽ ̄)~*   到了环节三,周垚兴致缺缺。   本来是来钓鱼的,结果三个种子选手都挺真实,没有一个是骗是托,她就一个人懒在角落里,斜靠着沙发装失踪。   其余五个人在外面开阔的场地享受自助餐点,周垚拿了一份黑森林蛋糕一杯咖啡猫着,喝了一口就扔到一边,感觉自己的味蕾被强|奸了。   周垚打了个哈欠,眼光随意一扫,这才发现角落的布帘后露出一块黑色的纱,像是衣裙的角。   周垚站起身,掀开布帘,眼前豁然一亮,从脚底往上窜起一阵战栗,直达头皮。   那是一件婚纱。   虽然外面场地四周也摆着三、四件婚纱,都是精品,方才的两个女客户也时不时看过去一眼,但那些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件的惊心动魄。   ——它是纯黑的。   周垚屏住呼吸,抬手去碰,轻轻拂过上半身绣在黑色底料上的金色花朵。那些花朵是立体的,手工制作,手工缝纫,手艺精湛,绝对出自设计师本人。   金色的花朵向下蔓延,在腰身留下了一段黑色的悬念,围住裙身一圈,上面密集些,下面随意松散,最后几朵落在下方点缀着。   周垚一直认为,相比起白色的纯洁,黄色的典雅,红色的激情,黑色才是最高贵最忠诚的颜色,不容亵渎。   因为没有人扛得起背叛魔鬼的代价。   突然间,她对这个设计师产生了好奇。   但她很快又发现,这婚纱的胸围尺寸略有瑕疵,襟口似乎应该再开低点。   设计不是她的专业,纯粹本能如此认定。   周垚歪着头想了片刻,抬手抽掉了进口的两根别针,按照自己的想法将那布料向下别,露出假人模特的沟。   ……   周垚不知道,她这番举动,全都落在身后两个来人眼中。   那是一男一女。   女的是负责看管婚纱的Lover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名叫Ama。   这家婚纱店最早源于海外,这一年多进驻中国市场,在北上广都有分店,和有情人婚恋网站也有业务绑定,为很多高级VIP提供过婚纱定制服务。   而Ama基于经验,每次都会在这样的联谊场所摆放几件精品婚纱,用来吸引女客户的眼球,成效不错。   北京这边的活动一向归Ama管,但今天她稍稍离开了一会儿,去接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的老板——封良修。   封良修,三十一岁,留美设计师,Lover婚纱连锁店的老板,人高腿长模样俊,各方面都绝对符合都市女性的择偶标准,尤其他还有才华。   男人的才华就像是壮阳药,丑一点的加点才华也能救,帅一点的加点才华就要人命了。   封良修一下飞机就直奔会场,上个月出自他手的黑色婚纱“禁忌”先一步被运来北京,他心里放不下,一定要亲眼看看有没有折损。   连续做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半路上封良修已经开始头疼,老毛病,吃了两颗药稍微好点,下了飞机坐在车里又开始犯。   来接机的Ama便让封良修躺在她膝盖上休息会儿,并在他的太阳穴上按压了半个小时,那疼痛总算缓解。   Ama是封良修上一任情人,按照先前的约定,Ama得到升职,回到土生土长的北京当开荒牛。   Ama得到了她要的,封良修也给了他能给的,**关系在一年前和平结束。   ……   周垚的“擅自修改”恰好落在这一男一女的眼中。   Ama第一时间做出本能的职场反应:“你好,这位小姐,请不要动我们的商品。”   Ama走上前,礼貌的向周垚一笑。   一照面,即愣住。   周垚大眼茫然,侧首时眼尾扫向她。   这一眼,暴露了本性,已不是妖艳可以形容。   Ama只想到四个字,妖气四射。   就像是眼前这件“禁忌”。   Ama心里一凉,下意识看向封良修,却见后者目光正专注的定在周垚的侧脸。   周垚像是感应到Ama的眼神走向,手上一松,放任那婚纱的襟口滑开。   回身望去时,发尾擦过肩膀,眉眼一扫,正对上来人。   封良修被那眼神定在原地一秒,插在裤袋里的手下意识握拳。   这样的生理反应,又熟悉又陌生。   “哦,对不起。”   周垚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撩过头发,抬腿就要走。   谁知走了两步,那个男人突然挡住去路,眼睛盯着她。   “请问,怎么称呼?”   周垚抬起眼皮,略过封良修英俊的五官,注意到他鼻子一侧勾窝处有一个细小的黑点,像是痣,颇有点勾人。   “姓周。”   “周什么?”   周垚皱了下眉心,不喜欢他这样不礼貌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态度。   “周垚。”   “你是有情人的会员?”   “嗯。”   周垚吸了口气,飞快说:“你的婚纱我是动了,我是故意的。因为我觉得襟口有点高,影响它的美感。如果你们介意,我可以赔钱,或者把它买下。”   Ama开口:“不好意思周小姐,这件是非卖品。”   周垚:“哦,那你开个数,我赔。”   Ama平白被周垚的轻慢激出一股火,张口就要挤兑。   但封良修却抬了抬手,先一步说道:“不必。”   他看向那婚纱,笑了:“你说得对,襟口是需要改,只是我还没来的及。”   周垚有点诧异,回过头也看向那婚纱。   “你是设计师?”   “是的。”   封良修目光落下,正看见周垚耳垂上的小珍珠,进而缓缓下滑,越过脖颈,锁骨,饱满的胸,纤细的腰,和向下绽放的长裙。   直到周垚转过头,和他对上。   封良修突然开口:“我有个冒昧的请求。”   周垚挑眉。   封良修:“你能不能穿上它。”   他抬起一手,遍布针扎痕迹的手指,正直指那件婚纱。   ~( ̄▽ ̄)~*~( ̄▽ ̄)~*~( ̄▽ ̄)~*   整个换婚纱的过程很漫长,要穿上一件艺术品自己无法独立完成。   Ama虽不情愿,但整个过程却小心翼翼,她爱不释手的东西,此时穿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Ama恶毒的想,这个女人的胸一定垫了垫子,可这件婚纱不能垫,它的设计非常毒,必须要靠货真价实的饱满。   直到周垚脱掉衣裙,Ama开始泛酸。   周垚不仅撑得起来,更无须刻意伪装拿捏妖冶的风情,一举手一投足,皆是禁忌。   Ama突然觉得燥热,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这时,帘子外传来封良修的声音:“胸口那块留给我。”   Ama手上一抖,离开了周垚的胸。   周垚扫了她一眼,以只有她们两人听见的音量,附耳轻语:“放心,我对他没兴趣。”   Ama脸上一热,抬眼瞪了她一下,转身“刷”的一下拉开布帘,站到一边。   她的手是冰的,脚是凉的,心里的妒忌被这个女人一眼看穿。这意味着,她们不仅颜值有差,气质有异,连道行都不在一个水平线。   然后,Ama抬眼,看向封良修。   他的目光始终在周垚身上,眼神如炬,箭步走向周垚,靠的极近。   他的双手来到她的襟口,虽然上面布满了针扎的痕迹,手背青筋暴露,还有针管的印子,可一旦那十指动起来,足以吸引每一个人的目光。   封良修迅速将襟口调整到最佳的角度,指尖难免会碰到周垚胸前的皮肤。   周垚就静静站着,像是石雕像,一双大眼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穿衣镜。   穿衣镜里映出封良修的背影,和半边婚纱。   直到停留在胸口的那双手移开了,露出整件,周垚笑了。   自信,绽放。   这件“禁忌”就该是她的。   镜子里,封良修也笑了,立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着镜子,他的手缓缓搭上她的裸肩,手心的薄汗显露了他的兴奋。   封良修忽然意识到,他找到了新的缪斯。   ……   直到对着落地穿衣镜的入口处,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周垚扫向来人,脸上的淡笑开始发生变化。   刹那间,笑容盛开,妖而夺目,眼神里流露着一丝冷漠,一丝挑衅,抬起手臂撩开头发,那微微卷起的发尾飞起又落回,滑过大片雪白的胸脯。   然后,她一手随意撩开裙摆转过身,半截白如凝脂的小腿和白球鞋若隐若现。   一瞬间,那神情又淡的不可思议。   声音更是漫不经心。   “怎么样?”   只问来人。   门口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崩塌、陷落。   薄唇微启,声音沙哑:“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紧赶慢赶终于把男主和男配都赶出来了!!!   ……   话说我算了下进度啊,这几章就要车,争取在1号开课前。主要是我发现两件事。   一个是别的作者告诉我,现在jj的现言都是10w以内就车,剧情不用满,jq和肉来凑。但我这两年很少写,刚好决定今年回来勤奋密集开文,就遇到这个大趋势,刚好我的剧情线一向比较满,所以……整理了思路后,决定把车往前挪,提早放出这个男配,用来刺激男主,激发男主部分前史,尽职当司机,给男女主开路。反正这之后女主还要作死,男主还要鬼畜,剧情照样走,不会因为车就减剧情。   原因二是,我1-10号去中央社会主义学院上课,课程都很严肃很上进很红很专,党的光辉终于照耀到我了!我可不想白天接受政治教育,晚上关宿舍里写羞羞,还是早点放出来…… ☆、第31章 Chapter 31   “很美。”   仇绍目光笔直, 看着周垚眼中浮现出的那丝意味。   他想, 她一定知道,她刚才那样笑有多美。   她是故意的。   但这故意他能说什么, 是他自己走过来的,是他恰好闯入了这幅画面。   是他自找的。   ……   见到仇绍,封良修很快迎了上去,两人握手,封良修还拍了拍仇绍的肩膀,他还在亢奋, 神情激动。   仇绍望向封良修时,一双眼眸已平静如湖面。   “好久不见。”   封良修:“刚下飞机。”   寒暄了两句。   封良修问:“这位周小姐是你们的会员?”   封良修错开身,仇绍抬眼, 目光又一次落在对面那黑色的倩影上。   周垚后背的别针似乎有点不舒服, 正在和Ama比划,雪白的手臂线条优雅流畅, 是她经常运动的结果,不是软塌塌的。   她反手指向身后时, 胸前布料紧绷,胸型饱满圆润, 锁骨也更加清晰。   只听封良修说:“以前没见过她。”   仇绍扫过镜子中封良修的兴奋迫切的模样,淡淡开口:“新入会不久。”   封良修:“这种女人, 不属于婚姻。”   仇绍不语。   隔了一秒,封良修又道:“属于艺术。”   艺术品是不能和柴米油盐摆在一起的。   Ama已经调整好别针。   周垚回过头来,终于感觉不到针扎了, 这才扫向那两个男人。   她勾唇讽笑:“果然……”   目光直勾勾的对上仇绍。   他的眸子漆黑幽深,落在她讥诮的唇上。   然后,就听周垚说:“果然,婚纱一生只能穿一次,这玩意真特么的扎。”   封良修一怔,刚要说话。   但周垚又说:“不过为了这份美,老娘愿意花钱。设计师,你开个价?”   身旁正捏着周垚背后布料的Ama,手上一紧,张口就说:“刚才我们说过了,这件是非卖品。”   周垚斜了一眼:“所以设计它就是为了收在仓库里落灰的?”   话落,她又看向仇绍,他的目光仿佛从未离去,虽不似封良修般炙热,却始终存在。   她问他:“你说呢,仇先生?”   仇绍没说话,却缓缓抬起双手,抱胸而立。   他觉得,封良修说的不对。   封良修或许懂艺术,但他不懂善待艺术品。   一件艺术品,或许不应该和柴米油盐摆在一起,但更不应该待在仓库里。   这么鲜活的艺术,她一定会暴跳如雷,放火把那仓库烧了。   思及此,仇绍笑了。   周垚不再说话,只看着他。   四目相交,都只是笑。   直到封良修突然打破沉默。   他上前一步,说:“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周小姐你好,我姓封,封良修。”   周垚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在听到这话时,出现为了微妙的转变。   她先是一怔,大而媚的一双眼融入诧异,转瞬挪开,直勾勾的瞪向封良修,眨了眨眼,连眉头都跟着蹙起。   红唇微启,声音不确定:“你说你叫封良修?”   封良修道:“是啊。”   周垚眉头皱的更深,追问:“哪三个字?”   她的直接,令人诧异。   封良修愣了一秒说:“开封的封,优良的良,研修的修。”   字都对。   周垚的目光飞快的扫过他的五官,和一般华人相比是深邃的,眼尾和唇角都有些纹路,是经常笑的缘故,鼻梁略微鹰钩,两腮微陷,无论是脸型还是身材都属于精瘦型。   有些似曾相识,却……   周垚不敢确定,直到眼神又一次落在他鼻勾处的那个黑点上。   起初,她以为那是一颗痣。   但现在看来,或许也可以解释为是穿孔后留下的痕迹?   然后,周垚听到自己试探的声音:“Alger?”   那是一个记忆中已经久远的名字。   封良修也愣住:“你知道我的英文名?”   一瞬间,周垚方才就在背脊蠢蠢欲动的战栗,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仿佛有人突然打开了深藏在记忆深处的魔盒,盖子一开,被关起来的画面一下子炸了。   ……   那天,穿着朋克装的她,第一次去打洞,她一口气打了五个,整个耳朵都肿了,她却一直在和旁边几个同样装束的朋友说笑。   给她打洞的男人是店里的伙计,递了根烟给她,说她挺牛逼。   她接过烟,问怎么牛逼。   那个伙计眼下发青,人很瘦,皮肤苍白,越发显得那五官深刻,仿佛《夜访吸血鬼》里的角色。   伙计说,上一个光顾的客人是个男的,穿了一个孔就疼得脸色发涨,话都说不利索。   她大笑,说真特么丢人。   然后,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Alger。   ……   周垚的双手揪住裙纱,脑子里有根弦像是被那画面碰了一下,“嗡”的一声,静了片刻才张口。   “Iris。”   她的声音很低很冷。   “我是Iris。”   下一秒,只见封良修愣住,瞪着她半响,张着嘴说不出话。   周垚知道,她没认错。   气氛一时僵持。   直到封良修突然叫道:“哇喔!”   周垚原本平静的神色也立刻生动起来,笑容明亮,双目熠熠生辉。   “Iris!”   封良修脚站在原地,动不了,他浑身都是麻的,想骂脏话表示此刻的兴奋,却不知道骂什么,只好颤抖的张开双手。   “e on!”   彼端,受到召唤的周垚,笑的就像是个孩子。   她的笑声,性感而动人。   揪住裙纱的双手更加攥紧,脚下轻轻一跃,就从两截高的穿衣台上跃下,黑色的纱如同整片轻盈的羽毛,鲜活的跃动,复又落下。   黑色的发掀开,发尾轻佻,衬着明艳的笑容,晃人眼。   胸前大片的白也不甘寂寞,跟着跳动。   那黑,那白,那红唇。   鲜活的像是在人的心脏上跳动。   ……   周垚脚下飞快的跑向封良修。   可就在相隔几步的地方,周垚只一道阻力横空插了进来,脚下重心瞬间向前倾斜,膝盖一软,人就像是要往地上栽。   怎么,她踩到裙子了么?   周垚一怔,连“啊”的功夫都没有,脸上的笑容刚刚收拢,只觉得眼前一花,如同小山一样的黑影就罩了上来。   “小心。”   与此同时,后腰一紧,那勾上来的力道又稳又猛,将她整个人端起,而前胸和腰身也陷入了一片温暖。   她的鼻尖撞了上去,双手下意识松开裙纱,抬手去抓,揪住了一块西装布料。   原本快要腾空的双脚,终于稳了下来,触到地面。   一阵惊魂未定,她瞪大了眼,所有久别重逢的喜悦都被吓没了,这才定睛看向跌入的这幅怀抱。   以为自己眼花,又眨了眨眼。   呵……   周垚笑了。   这味道,如此好闻,她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   这白衬衫的领口,印上了一抹红,又刺目,又冶艳,是她的唇印。   仿佛盖了章,就是她的了。   连她胸前的皮肤都忽然敏感起来,熨帖着这个男人胸前的火热,像是要烫伤她。   她喘了口气,脚下站定,抬头间,额头碰上他呼出来的气息。   和他的体温一样的热。   她侧了侧头,斜着眼以眼尾扫过去,略过坚毅的下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那里面全是她,只有她,那片黑色像是黑色的焰,能烧起来。   然后,周垚双手一推,要把他推开。   可腰间又是一紧,他不松,又把距离拉了回来。   柔软的胸脯又一次撞上那坚硬的胸膛。   几个意思?   她眨着眼,带着疑问的目光向上看。   就听到那低沉好听的声音说:“走光了。”   周垚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胸口的别针松脱了,整块襟口的料子垂下,露出黑色的蕾丝裹胸。   严格来说,这件裹胸即使露出来也不失礼,它本来就是为了穿平口小礼服而设计的款,露出一截蕾丝边更加分,而且聚拢效果极好,穿这件远比其它的更能衬出那道沟。   他说,她走光了。   也就是说,他看到了。   周垚抬起一手抓住襟口的布料遮上去,再抬眼说:“好了,放开我。”   这才发现,那俯视的目光,从未挪动。   看得如此坦然。   仇绍错开一步,周垚笑容不改,对迎上来有些焦急的封良修。   “怎么样,没摔着吧?”   周垚:“我倒是没事。多亏了仇先生。啊,倒是你的衣服……”   周垚意有所指,指了下破损的地方,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这回我想不买都不行了,它注定是我的。”   封良修也笑了。   周垚又说:“哦,那我先换下来吧。”   话音方落,就觉得背后一疼,方才没注意,这会儿那痛感袭上来,针扎一样。   周垚“嘶”了一声,下一刻手臂就被人一把握住,将她转了半个身,露出半个背脊。   她艰难的扭着腰,想回头去看,但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到仇绍低沉的嗓音:“流血了,你先换衣服,我去找药。”   周垚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更衣间,目光一扫,正略过Ama正向身后藏的手。   周垚没看错,Ama手里有根针。   一定是她刚才跳下穿衣台时,带动了Ama的动作,令她抽走了一根,两根针原本互为支撑,少了一根,另一根自然松了。   她又差点摔倒,冲力之下,针尖滑过背,刺出一道口子。   周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先检查伤口要紧。   万一很深很长,这个女人就死定了。   ~( ̄▽ ̄)~*~( ̄▽ ̄)~*~( ̄▽ ̄)~*   更衣室里,周垚脱掉黑色婚纱,抬手伸出帘布,将它递给Ama。   Ama似乎很紧张这件婚纱,立刻将它穿到假人模特身上,去审视襟口的撕扯,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周垚下身还穿着蕾丝四角平口短裤,上身黑色蕾丝裹胸。   她撩开背后的发,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还好伤口只有细细一道,流泪点血,表面已经干涸了。   然后,周垚对上镜子里Ama的目光。   Ama抿了抿嘴,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垚:“我知道。”   Ama一愣。   周垚扫了她一眼:“你要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是容嬷嬷。”   骑着你扎。   Ama脸上一蒙,半响没说话。   直到周垚说:“我没事,你出去吧,看这件衣服还救不救得了。”   Ama应了一声,端着假人模特离开。   更衣室的布帘掀开又落下,荡漾了几下,平静了。   ……   周垚捡起挂在墙上的碎花长裙穿上,想了一下,却没有拿起白色T恤。   某些人好像说,要去找药?   正想着,沉稳的脚步声出现在布帘外。   周垚听到仇绍的声音。   “医药箱拿来了。”   周垚回过身,望着那看上去严严实实的帘缝。   她笑了:“给我吧。”   帘外的男人顿了一秒,然后那帘布的缝隙渐渐开启,一个金属质地的医药箱探了进来,把手上还握着一只骨骼分明的手。   周垚没接,就立在那儿,一帘之隔。   她刻意顿了片刻,见那医药箱纹丝不动,帘外的人耐心十足。   她才说:“哦,我看了一下,伤口结痂了,其实不用上药。”   仇绍嗓音很低:“会感染,最好消毒。”   周垚玩着指甲,不紧不慢:“可这个位置我够不着。”   这是谎话,她的双手能在后背交握。   “要不,你帮我去叫一下Ama。”   “她带着婚纱回店里了。”   周垚舔了舔牙,又说:“那你帮我叫下Alger。”   那医药箱仍是不动。   只有低沉的嗓音探入:“他也回店里了,一会儿再来。说要叙旧。”   周垚抿唇笑了,又一次望向那拎着医药箱的大手。   “哦,那没办法了。”   说话间,周垚伸出手去握医药箱的把手,但那把手太小,她手一过去,直接盖上他的。   他的肤色比她深,那色调,粗犷与柔软,蜜色与白皙。   她的手在上面停了一秒。   他没松,握的牢牢地。   她手上微微用力,一拽,就把他整个人拽了进来。   人进来了,又高又大,一下子就将试衣间塞满。   深而幽黑的眸子,就定在她身上。   呵,伪君子。   她歪着头笑着,目光挑衅。   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这么大块,这么大力气,一条手臂就能把她捞起来,他若是不愿意,她能拉的动?   周垚又扫了他一眼,回过身,撩开搭在肩上的发,在矮凳上坐下,光滑白腻的背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她看着镜子里,仇绍面无表情的打开医药箱,手上动作很利索,先是用湿纸巾擦过自己的手,然后拿出酒精棉球,轻轻按在她的伤口上,来回擦拭。   他的目光,对上镜子里的她。   “疼么?”   周垚摇头。   一转眼,仇绍拿出喷雾剂,喷上伤口。   周垚皱了下眉。   仇绍又说:“我不是问这个。”   周垚挑眉,随即明白过来。   在她的背后靠右边肩胛骨的地方,有一道翻起的肉疤,表面有着一层增生,是火|枪留下的痕迹,单看形状像是某种图腾,或是某种爬行动物的轮廓。   周垚笑道:“表面的肉烧掉的时候,有点疼,还会闻到烤肉的香味。”   仇绍没说话。   他处理好那道细小的伤口,却没有抽手,   那温度腻人的指腹,突然拂过那块烫伤的肉疤。   周垚像是被烫着一样,肩膀一抖,下意识就要躲。   “别动。”   他一手握住她的肩膀,那温度密密实实的笼罩上去,另一手仍在疤痕上探索。   又痒又麻。   周垚皱着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瞪着镜子里这个男人,却见他同样眉头紧锁,眼神似是疑惑,又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   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一个疤痕能看出什么?   他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吸了口气,周垚倏地转身,错开了那温度,站起身时正面瞪着他。   仇绍上前一步:“这道疤为什么不处理掉?”   周垚一脸没好气:“老娘不乐意。关你什么事?”   仇绍又靠近一步,低声说:“再让我看看。”   周垚翻了个白眼:“你特么的还没看够?”   她瞬间打开环胸的双手,撩开头发,露出黑色蕾丝裹胸,和那一大片晃人眼的胸脯。   纤细柔软的腰像是一碰就折,她身上温度微凉,背上还腻着他的手留下的热。   她仰着眉眼,充满不屑。   像是修炼成精的妖。   仇绍没说话,目光缓缓滑下去,一寸寸略过,看得仔细。   他知道这皮肤的触感,粘手的弹性,又滑又软。   他搓了搓手指,吸气的同时缓缓开口:“周垚。”   周垚斜着他:“我问你仇绍,刚才是不是你故意踩我的裙子,害我摔倒?”   话音落地,但见他眉眼一怔,随即融入笑意。   周垚双眼眯起,立刻来了情绪。   她就知道是他干的,她没穿高跟鞋,当时也没有崴脚,手里还拎着裙纱,如果是她自己踩着裙摆了,她不会不知道。   偏偏,在换下那黑色婚纱的时候,让她看到了在裙摆外侧边缘出的一道脚印。   能干出这件事的,那个Ama还真没这么快的反应,这种智商。   ……   “是。”   仇绍认的坦然。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长腿迈了半步,人就来到跟前。   周垚后悔自己穿了球鞋,这个角度她仰着脖子好累。   但是输人不输阵。   她双手叉腰,挺胸抬头。   “你嫉妒。”   静了片刻,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直到那漆黑的眸子,缓缓滑过那片因呼吸频率而起伏的胸脯,定在那红唇上。   “是,我是嫉妒。”   一秒的停顿,他眉梢挑起:“是又如何?”   周垚先是一怔,倒是没料到他这么痛快,瞬间有点想笑。   她收回双手,环胸,将那片丰满托得更高,眯着眼,一脸算计。   “我让你进来给我上药,你就进来。非礼勿视知道么?你就不怕我趁机讹你?”   他似是一声轻哼,眸光很深:“我之前就看过。”   所以呢?   看过了,就没关系了?   周垚扬眉,又问。   “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喂我的?”   他不语。   她的目光落在那薄唇上,眯眼。   “哦对,我说过了,扯平了。”   说话间,甩了甩头发,绕过他抬手要去拿衣服。   “算我倒霉。你出去。”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衣架,就觉得身子被人用力一扯,背脊转瞬贴上冰凉的墙壁。   他的重量压了上来,眸色很沉,透着危险。   “这就倒霉了?”   与此同时,帘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Iris,你好了么?”   周垚诧异了一秒:“Alger?你没回店里?”   只听封良修说:“我?没有啊。你换好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一双美眸半眯,不怀好意的盯着仇绍——原来你说谎。   仇绍只是扯了扯唇角,坦然极了。   直到封良修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周垚缓慢地漾开笑,仰起头,靠着墙,吐出几个字。   “伪、君、子。”   仇绍不语,目光下移。   那唇,红的扎眼。   他吸了口气,抬手以拇指抚过,来回揉着。   那里又软又润,指尖像是要陷入那道缝。   她眼角轻扬,缓缓张口,将它含住。   那触感轰的炸开。   他目光一沉,双手箍上她的腰,将人整个撩起。   滚烫的吻,终于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黑色的婚纱,好奇的话去搜搜嘛,真的很美很酷,扔个我搜到的地址上来:   至于婚纱和球鞋,也是一种小众流行,比较适合不受拘束的那种婚纱款,不适合隆重的款式。   ……   感谢各位大大小妖精小可爱的营养液和霸王票么么么么么么扎: ☆、第32章 Chapter 32   周垚瞬间将对仇绍第一印象推翻。   那时他西装笔挺, 不苟言笑,因为她的照片被误用而礼貌道歉,并提供最好的解决方案。   她真是看走眼了。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是个斯文人, 所有好修养都只是表皮。   一旦撕开, 释放的是源源不绝的力量, 和**。   他分明是个肉食动物。   那平日说话用词精致的唇, 一撞上来,就开始搜寻领地,四处搜刮,明明又软又湿,却富有侵略性。   它毫不客气的探入牙关, 连试探的招呼也不打, 直接就与她的舌尖交缠,对话。   他是侵略者,要她屈服。   她偏不。   这是个博弈的过程。   她享受,但抵抗,诚实做个婊,放纵迷醉, 但保持着理智。   周垚半阖着眼, 气息交融间,收拢牙关, 那牙尖尖锐,一口就逮住入侵者。   仇绍的身体似是一僵,肌肉紧绷, 自尾椎骨涌上来一阵战栗,顺着背脊蹿上脖颈,微微睁开眼,只看到那两排轻轻眨着的睫毛。   这个角度,这个距离,谁也看不清谁,满眼皆是情|欲。   他轻轻一笑,原本就与她黏在一起的唇用力吸了上来,一下重一下轻,被咬住的舌尖也不撤退了,就待在里面当俘虏,直到整个舌根都发麻。   一双大手越发用力掐住她的腰,摁向怀里。   贴在腰间的指腹摩挲安抚,时重时轻,重时陷入那软绵结实的肉,轻时如微风。   周垚穿着球鞋,身高不够,他为了吻的更顺嘴,把人提高。   她也没客气,鞋尖踩上他的皮鞋,用力踮起。   仇绍被踩的疼了,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遂将整个人撩起,顶在墙上。   周垚双脚一悬空,就撩高大腿去勾他的胯。   直到外面响起细微的交谈声。   周垚眉心一皱,双腿加紧的同时,牙齿下意识一咬,只听他“嗯”了一声,被咬疼了。   她尝到了淡淡的咸味,松了牙关。   纤细的食指贴合在他胸口,指间被他的热度熨烫着,缓缓蠕动,摩挲着他胸口的衬衫布料。   那指甲如同猫爪,划过时似疼似痒。   仇绍退开寸许,呼吸灼热,喉结滚动,胸膛在她指下剧烈起伏。   一条银丝自两唇间拉开。   周垚探出舌尖,舔了上去。   那唇,又红又肿,又润又亮,舌尖红嫩嫩的。   仇绍眼神一暗,又要挺进,却不防那双按在胸口的爪子用力一抓。   眉峰皱起,又沉又黑的眸子瞪她。   周垚的嗓音性感低迷:“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拿我当肉啃。”   仇绍眸子一眯,钳住她后腰的手倏地抽离。   周垚一个惊呼,整个人往下掉,虚挂在他腰间的腿也滑了下去,幸好背还抵着墙,下腰不得不向前送,撑在他和墙壁之间。   布料摩擦间,像是能点起一把火。   直到周垚双脚不客气的踩在他的皮鞋上,这才听到他说:“到底是谁啃谁?”   仇绍的口齿有些模糊,舌尖又麻又疼。   周垚笑了,得意而妩媚,像是睚眦必报的小狐狸:“谁让你那天下手那么重,我下巴酸了两天。”   他没说话,只是慢悠悠的笑。   退开两步,仇绍双手还胸,腰背笔直的立着,却不出去。   周垚斜了他一眼,回身拿下T恤套在头上,撩开蓬松的发,将衣服穿好。   她对着镜子整理T恤和发型时,又瞄到他欣赏的目光,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看着。   周垚没理他,从包里拿出粉饼和唇膏,先是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层薄底,她两颊的粉都蹭到他脸上去了。   收好粉饼,她拧开口红,用无名指挑出来一点,轻轻按在唇中央,一点点晕开。   她的唇肿了,加了一层颜色越发娇艳,像是果冻嘟着。   将自己整理妥当,周垚才回过身,轻声道:“过来。”   仇绍挑眉,被她拉着手靠上前一步。   周垚:“低头。”   仇绍矮下身子,低头。   见她拿出纸巾,利落的在他脸上擦了一会儿,随即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她又抽出一张,仔仔细细的擦着十指,那手指又白又俏,一边擦着一边审视他,认真仔细的做善后工作。   仇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女人,有股装洋蒜的矫情劲儿。   对他的胃口,但看着让人生气。   仇绍握住她的腕子。   周垚抬眼,对上他的,只听他说:“刚亲完,就撇清?”   周垚要甩,但甩不开,试了两次放弃了,任他握着,还感觉到他的拇指在她的脉搏处轻抚。   “怕你坏我名声。”她轻慢道。   仇绍眯了眯眼,舔着嘴角:“谁坏谁还不一定。谁拉我进来的?”   周垚不说话,斜着他。   仇绍又道:“谁先开始的?”   周垚仍是不语,别开头,撩了把头发,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无情样。   仇绍把人拉近,抬手抚过她的唇,手指用力,就听她“嘶”了一声,立刻瞪过来。   那气恨,那愤怒,美艳动人。   仇绍眸子沉黑,瞅着,声音很低:“周垚,我要是想坏你什么,你待会儿还敢出去见人?”   周垚笑了,看他:“那你试试?”   她就不信。   撂下话,周垚就要转身。   只是下一刻人就从后面被扯住。   镜子里,清晰的映出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   他就立在她身后,身体贴上,那热度又卷了上来。   可他目光笔直,和她一样,只是望着镜子里一双人。   然后,她看到他探出双手,沿着她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她没阻止,半眯着眼,感受那烫人的触感。   那双手摸索到她抹胸的边缘,流连忘返,徘徊片刻却没解开。   手上一用力,那抹胸就移动了寸许。   那指腹滑过上面的鼓起,像是不经意,卷起一阵热,一阵痒。   随即缓慢的退出,来到后腰,抚平T恤上的褶。   周垚一下子挑起眉。   就听他说:“衣服乱了,调好了再走。”   话落,仇绍又扫了她一眼,掀开帘子,外面没人。   他撂下一句:“嘴别涂那么红。”   人就出去了。   ……   等周垚磨蹭完走出去,仇绍正在和封良修说话,周垚走到一边坐下等,偶尔听到两句,都是业务上的交流。   而且看他二人的肢体语言和用词,像是不止合作关系,也许还是朋友。   周垚懒懒的抬眼,正对上仇绍的目光。   他那模样,从容不迫,眼里波澜不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好像方才和她在更衣室里偷情的另有其人。   周垚勾唇笑了,挪开目光,刷开手机通讯录,翻出【想吃】先生。   她努了努嘴,将第二个去掉,改成【睡】。   封良修这时候走上前,笑着看她:“Iris,晚上有约么?”   周垚浅笑,站起身:“就算有也得推了啊。走吧,北京我熟,我做东。”   封良修:“我能聚到九点。今天有点忙,改天我请。”   周垚:“好,一言为定。”   两人经过仇绍,封良修问:“老仇,一起?”   仇绍扯了扯唇角:“不了,这里还有点善后工作。”   封良修点头:“那你注意休息,听你声音不对,喉咙不舒服?”   仇绍微凉的目光,不经意的略过歪着头一脸讥诮的周垚。   “没事,只是刚才喝水烫着了。”   ~( ̄▽ ̄)~*~( ̄▽ ̄)~*~( ̄▽ ̄)~*   三人又闲聊几句,周垚就坐上了封良修公司派来的车。   那后来一路上,封良修简短处理了点文件,那模样认真又专业,周垚是第一次见,很难将他和当年那个身上打洞穿孔,嘴里离不开烟草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周垚给司机指了一会儿路,快到阮奇的酒吧之前,两人就下了车,改步行。   手机响起,周垚拿出一看,进来一条微信。   【九点我来接你。】   周垚就回了一个字。   【好。】   ……   进了酒吧,周垚和阮奇打了招呼,就领着封良修进了包间。   外面待会儿要上客人,太吵,不适合叙旧。   封良修一进包间就像是变个人,西装外套扔在一边,衬衫领子解开,袖子也撸上去,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没一会儿就抽掉半根。   周垚点了一杯酒给他,自己要了果汁。   抬眼间,见封良修正透着烟雾看她,人仰靠在沙发里,一腿架在玻璃桌上,眼睛半眯着。   封良修吐出一口烟:“我记得你酒精过敏?”   周垚点头:“没带药。”   封良修沉思半响,突然说:“你变化挺大。”   当年那个身材跟平板一样的假小子,若非骨架太纤细,没有喉结,加上那种庞克风的个性打扮,走出去会被误以为是小男生。   如今不一样了,身材像是兑多了发酵母催熟了似得,那胸,那腰,那屁股,能撑起来那件“禁忌”的必须是尤物。   封良修的目光缓慢扫过周垚的身材,舔了舔嘴角,说:“以前你又烟又酒,越过敏越喝,根本不在乎。”   周垚笑了。   以前她傻逼,不知道珍惜自己。   “现在偶尔也会喝,这个酒吧的老板是个调酒高手,出新酒我一定喝。”   封良修笑了下,没说话。   吸完一支烟,还是觉得无聊,太阳穴又开始疼了。   他撑着额头揉着,问周垚:“国内酒吧我不熟,有那玩意没?”   周垚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毒品。   她想起今天在他手背上看到的那些针孔,比以前在美国时见到的还多,还密。   “你一直没戒?”   封良修闭眼皱眉:“试过,没成功。”   周垚挑眉。   封良修继续道:“以前以为警察能帮我,坐几个月牢就能戒,还专门找人问了闹多大的事能进去,就几个月。呵,谁想到,牢里的毒品更多。”   周垚笑了下,没接话。   想想以前的“发疯燃烧”的日子,“发疯燃烧”的他们,愤世嫉俗,目空一切,却是实实在在的无知、天真。   换作现在,随便找个美剧看看,比如《暗夜之奔》,比如《越狱》,还不清楚美国牢里什么样么?   封良修叹了口气,又说:“后来看开了,觉得没戒也好。戒了,我就废了。”   他伸出两只手,手背朝上,就着昏暗的光审视,上面布满“勋章”。   周垚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当年都是玩艺术的,封良修玩的行为艺术在那一带华人圈尤其出名,他那时候在纹身穿孔店打工,有时候会去学校上设计课。   周垚后来在学校里看到他,还吃了一惊,问他来干嘛,他说来上课,设计系三年级。   周垚不信,跟着他去了三年级圈,见他和每个人都很熟,吃了一惊。   她难以想象,一个庞克装,身上穿了不知道多少孔,吸大|麻上瘾的男人,会跑去学女装设计。   如今,还设计上婚纱。   美轮美奂,让女人做梦的婚纱。   但做梦的女人们不会想到,给这位设计师带来灵感的,是毒品。   想到这里,周垚看向封良修:“实在难受我去给你找点药,这里不供那个。”   封良修放下手,像是一滩烂泥瘫进沙发里,说:“这里的药没劲儿,不吃。”   嗑头疼药都上瘾,没救了。   据说在美国,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学生都吸食大|麻,这还是前些年的数据,最近几年都说超过九成,谁知道真的假的。   周垚问:“除了毒品,你就没别的替代品?反正我没渠道给你找。”   封良修微微睁开眼,头疼像是快炸掉,那痛感一点一滴往外渗,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不消散,渗到头皮出不去,就在里面炸裂,能让人崩溃。   “女人。”   封良修突然开口,坐起身又抽出三根烟,一起塞进嘴里,点燃。   他吸的很猛。   周垚说:“一夜情?摇一摇。”   封良修皱着眉:“一个可不够。”   周垚顿时失去了说话的**,突然有点后悔来“叙旧”,这么多年没见,大家变化都挺大,谁都不了解谁,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可封良修似乎没有打算结束话题,抬了手指比划个数字:“得三个。”   摇一摇摇三个?你丫有三根么?   周垚抬眼看他,见他又抽出几根烟,说:“那就说话吧,转移注意力,实在不行,让你秘书来接你,早点回。”   封良修:“说什么?”   周垚不太认真道:“随便。”   封良修以前和她说过很多话,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大|麻的形容。   他说,只要一口,就觉得什么事都无所谓觉了。   然后,会开始胡说八道,话特别多,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进而想死,觉得死也是无所谓的。   周垚说“随便”,封良修还真“随便”聊。   转眼,周垚只听他说:“大麻,那玩意不够劲儿,小儿科。”   周垚望向他,听他又说:“前些年迷恋白|粉,喜欢那种浑身爬满虫子被咬的劲儿,人可以被带进一个虚幻极乐的世界。可|卡|因就更不一样了,吸一口,感觉所有事情都变得很快,风驰电掣,精神在跑,啪嗒啪嗒啪嗒,停不下来。这之后,还试过冰|毒,K|粉,都不一样……”   周垚意兴阑珊的听着,时不时走神,目光扫向摆在桌上的酒水单和菜单,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叫点小菜进来,她吃她的,他说他的。   眼见封良修如今痴迷痴狂的模样,周垚越发庆幸自己当年没沾那玩意,倒不是她足够有定力。   她当年混的那个圈子,人人都吸,她又正处于人生中最废最“无用”的阶段,不知道将来干嘛,不知道活着干嘛,不知道死了有没有关心。   自暴自弃到一个程度,又听别人告诉她吸了就好,自然也想试试。   好奇,却也是没路的路。   ……   周垚清楚的记得,那天她去找封良修穿孔,碰上他几个毒友,见她就招呼过去,她没拒绝,走进屋子闻到一股子怪味,她知道那些是什么。   有个混血坐到她身边,一手勾着她的腰,嘴里喷出的是烟草味,手里拿着一根东西,口吻亲昵:“要不要试试?包你爽死。”   周垚当时想躲,但没躲,觉得一躲就认怂了,有点逞能的接过,看了看,却不知道怎么下嘴。   那混血笑着说要教她。   只是下一刻,那混血就被掀翻在地上。   周垚愣了一下,就被人一把揪起,定睛一看,是封良修和菲菲。   封良修拽着她,又一脚踢向爬起来的混血,破口大骂,周垚脑子里嗡嗡的没听清,紧接着视线霍然飞了。   菲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她被打蒙了。   瞪大了眼看回来时,她也听不清菲菲说的话,只是记住了那口型。   ——这玩意会害死你!你想死就死,死他妈的远点。   周垚当时一把推开菲菲,夺门而出。   后来很多天,她都没理菲菲。   她知道菲菲是为了她好,但是就是要面子,拉不下脸说“谢谢”。   直到一天下课,她在校园的草坪上看到菲菲,菲菲朝她笑,还说偷了几瓶好酒送她。   她终于笑了,抢过那几瓶酒塞进包里,骂道:“靠,知道我酒精过敏,成心的吧!”   再后来,有人告诉周垚,那混血骗她吸毒,只要她沾了,人就没反抗能力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楼上就有破板床,早就洗不出颜色的床单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家伙的脏东西,那混血要把她带上去一通干,包她爽。   周垚一阵心惊。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混血被验出了艾滋病。   周垚觉得自己死里逃生。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和菲菲,和封良修,成了铁哥们。   ……   但不知道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一旦好到一定份上,就一定会走下坡路。   再铁的关系,也有冷却的时候。   周垚从往事中醒过神时,Ama正走进包间,还从包里拿出几件东西摆在茶几上。   封良修扬了扬下巴,让Ama锁门。   Ama锁上门,看了周垚一眼,又颇为担心的看向封良修。   只听封良修道:“没事,自己人。”   话音落地,封良修就那样旁若无人的点了一根东西,放到嘴边。   周垚皱着眉,斜眼扫向Ama。   Ama面无表情。   周垚吸了口气,对封良修说道:“你要吸回去吸,这里的场子很干净,别连累人。”   阮奇这里从不沾毒,一发现就轰走。   封良修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对Ama说:“那你出去守着。”   Ama没说话,拉开门去当看门狗。   周垚瞪着封良修,却见他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要大吸特吸。   但她忍了忍,说:“你九点不是还有事?”   封良修:“可以推。”   轻慢的三个字,终于惹怒了周垚。   艹……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冲上前一把扫走那些垃圾,转身就要走。   可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人用力拽住。   周垚回头,对上封良修凶狠的眼神。   他说:“给我,老子头要炸了!”   周垚以眼角看人,冷笑:“死了最好。”   她用力挣扎,手臂却被他紧紧抓着挣不脱,饶是封良修再精瘦,也总归是个男的,两人力量上悬殊,很快就分出高下。   周垚骂了一句:“卧槽你大爷!”   话未落,人已经被掀翻压在沙发上。   封良修一腿支撑着地面,一腿弯曲固定住她双腿,双手按住她的手,要去抢她手里的东西。   周垚咬紧牙关,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脸也憋红了,却还是敌不过。   一部分被抢走,被封良修扔回桌上。   但他没有起身,仍是压着周垚,气喘吁吁间,身体压低,呼吸就喷在她脸上。   直到这一刻近距离接触,封良修才发现,这个周垚真的从一个假小子变成了十足的尤物,方才挣扎时,她的胸就在他眼皮子下跳动起伏,那波动像是要往他心里钻。   还有她的身体,又热又软。   真他妈的够劲儿。   “滚开!”   直到周垚喊出这两个字,封良修这才对上她的视线。   他瞳孔微张,低下头,声音在她耳边:“Iris。”   周垚别开头,不动不说话,目光一扫,正看到他手臂静脉上一片又青又紫的扎痕,全是针孔,注射频繁,那皮肤都要烂了。   难怪连手背都有针孔,一定是逮哪儿扎哪儿。   对毒|品需求这么大,可见灵感早已透支,要枯竭了。   身为设计师,他快到头了。   他笑着靠近,鼻尖滑过她的脖颈:“要不要试试?”   周垚一怔,扭过头来。   她以为她幻听。   “什么?”   只听封良修轻声吐出三个字:“包你爽。”   ……   …………   任何脏话都不足以形容周垚的心境。   她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血液倒流,手脚又冰又麻。   虽瞪大了眼,却只觉得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进而脖子上一疼,这才醒过来。   封良修正在咬她。   周垚慢慢地找回了知觉,张了张嘴,只听到自己说:“好啊。”   她的声音又沙又哑又性感,封良修听着,下|体一阵骚动,那热源涌上来,爽的很。   低头一看,正对上周垚的目光。   又魅又妖。   她轻笑着:“来啊……”   他怎么忘了,这是他的缪斯。   封良修轻笑着松开钳制,手指滑过周垚光裸的手臂,滑向腰间,探进去毫不客气的一阵揉。   他的指甲滑过她胸前的皮肤,根本不收力,很疼。   可周垚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双臂绕过他的脖颈,将人搂紧,鼻尖几乎相触,她笑的勾人,吐气如兰。   那四个字,更像是在床上发出的吟语。   “我……操、你、妈!”   周垚用力抬起膝盖,就朝丫最软的地方顶。   封良修一时没醒过闷,下一刻,下|体一阵爆炸似得钝痛。   他脸唰的白了,双手去捂。   周垚一把将他掀翻,他滚在地上疼的痉挛,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周垚没理他,迈过去将散落在四周的垃圾捡起来,然后一把拉开门,冲进洗手间将那包东西冲走。   Ama透过半开的门,看到倒地不起的封良修,刚要进去。   可周垚却一把揪住Ama,勒住她的衣领,手虽还在发抖,声音却恶狠狠:“给你三分钟,把人带走。不然我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昨天贴的时候,第一版贴错了,后来改了第二版,是封良修声音出现在试衣间外,三土知道仇哥骗她。如果看的是这个版本就不用重看啦。   *上来改两个bug,一个是试衣间里,一个是包间里针孔注射的描述。   红包继续~   终于写完这章放上来,饿死我了先去吃宵夜,有问题回来改~么么哒 ☆、第33章 Chapter 33   仇绍踏进酒吧时, 周垚正趴在一张小桌上,垂着头,头发散落下来, 看不清神情。   仇绍人还没走近, 她就坐起身绷直了背, 仿佛感应到什么转过头来, 一双大眼睛像是森林里迷离的小兽,盯着他。   阮齐背对着周垚,刚好拦住仇绍的,飞快的说了几句话。   仇绍侧头听着,没什么表情, 一双黑眸却笔直的望着周垚。   直到阮齐拍了拍他的肩, 又回到吧台后,周垚也离开了小桌,朝仇绍走来。   周垚走得很快,越过仇绍时,他只觉身侧的手被用力一抓,她脚下不停, 拉着他就往外走。   周垚的手很冰很凉, 仇绍反手握紧。   后来驱车返家的路上,周垚都没有说话。   仇绍时不时看向周垚的方向一眼, 她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姿势,一手托腮撑着车窗,迎着灌进来的夜风。   直到车子驶进小区的隔壁街道, 周垚轻轻吐出两个字。   “停车。”   声音又低又哑,很快就被风声吞没。   可仇绍听到了。   他踩下刹车,将车驶向路边。   街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新冒出了枝丫不如夏季那样绵密,被风吹着沙沙作响,一大片零零落落的影子傥荡在车顶。   周垚突然动了,她一把扯开安全带,向仇绍扑过去,一大腿跨上他的腰,那长裙碍事,被她用力撩开。   与此同时,仇绍按下车窗控制键,两侧的窗户缓慢合上,密封。   他的座椅本就调到距离方向盘最远的距离,她纤细的腰身挤进来游刃有余,可他仍是伸出一手抵在她的背和方向盘之间。   周垚吻上来,用力吸着他的唇,舌头卷进去纠缠他的,一阵啃咬。   仇绍被迫仰高头,身体很快出现反应,肌肉绷紧,下面顶着她。   周垚的手如同水蛇,顺着就摸下去,嘴上越发用力,舌根又疼又麻。   但仇绍却伸出手,握住她的腕子。   她又探出另一只手,又被他握住,一起搁在她胸前的高耸上。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那频率仿佛带着温度,附着在□□的皮肤上,腻人的热。   四目相交,他漆黑的眸子里点了一把火。   她的唇肿了,张着喘气,头发披散下来,凌乱的性感。   她难耐的扭动腰身。   仇绍出了声:“周垚!”   她停了,一双大眼瞪着他。   他问:“我是谁?”   半响沉默。   周垚突然反问:“你以为我喝醉了?是个男人就上?”   仇绍不再说话,闭了闭眼,胸膛起伏缓和着呼吸。   周垚:“放开我!”   仇绍松开手。   周垚撑着他的肩膀就要走,他的双手却突然掐上来,握住她的腰。   周垚声音很冷:“我改主意了,不是非你不可。”   仇绍突然出声:“别动。”   那嗓音又低又柔。   周垚不动了。   原本掐抓她腰身的手,开始挪动,搁着T恤顺着背脊一路黏上来。   来到脖颈,拨开她的发。   他眸色渐深,舔了舔唇角,将人扣进怀里。   周垚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却推不动,这才感受到他的力量。   脖子上又湿又热,他伸出舌尖来回舔着,舔着那红色的印子,时不时轻啄,力道越来越重,直到用力吸吮上去,牙齿也露出来,轻磨着那柔嫩的皮肉。   周垚难耐的呻|吟出声,扭动着身体,却被他控制住,只好缩紧肩膀,声音氤氲诱人。   “你是吸血鬼么?”   她以为他要做了,可他没有,就只是啃那一处。   仇绍挪开唇,黑暗中那薄唇似乎也变厚了,他舔着下唇,嗓音沙哑性感。   “消毒。”   周垚静了一秒,半响漾出一抹笑,仿佛深夜绽放的彼岸花,散发着撩人的毒性。   先前在包厢里,封良修咬过她脖子。   她的皮肤一掐就留印,封良修那一咬肯定留了印子。   仇绍的手缓缓滑过她的背脊,在脊梁处上下摩梭着,极有耐心。   “猫狗都是这么疗伤的。”   糟糕且急于发泄的情绪渐渐沉淀了。   周垚贴上去,柔软的胸脯就抵在他胸膛上。   “你这么疗伤,伤的更重了。”   低哑的声音贴上她的耳垂。   “他还碰了哪里?”   周垚先是一顿,随即轻笑着将脸埋进他肩窝,不说话,却拉过在背后安抚的一双大手,握着手腕,带进衣服里。   一路没停,直到爬上那两团饱满。   温度烫人的指腹,刚滑过那柔嫩弹性的山峰,就听周垚“嘶”了一声。   仇绍手指一顿,放轻了力道又来回抚弄,似是摸到微微鼓起的细痕,是封良修尖锐的皮肤滑过的伤口。   下一刻,他大力揉上去。   周垚立刻张开嘴,却发不出声,感觉整个心脏都被他捏住了,身体一阵颤抖,遂张口咬住他的耳垂。   她从没试过这样。   还隔着衣服,就感受到极致的快感。   车内许久没有人说话,只有喘息声,低低的□□。   车窗上很快黏了一层哈气。   许久过去,胸口麻的像是要被揉坏了,周垚才觉得胸前一凉,仇绍抽了手,仔细替她将松脱的抹胸钩回去。   直到胸口麻的像是要被揉坏了,他终于抽出双手,替她将松脱的抹胸钩回去。   周垚软靠在他肩上喘气,半闭的眼有些湿润,蹭过他的脖颈,呼吸就黏在他的锁骨上。   思绪渐渐回来,周垚又想起晚上的事,人却不再愤怒了。   “仇绍。”   “嗯。”   周垚喘了口气:“你说,人为什么会变。”   仇绍没说话。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周垚也知道他知道。   仇绍拢过她的发,露出白皙的面庞,他的指腹轻轻滑过,那眼角有些湿润,睫毛柔软,他描摹着,很久。   然后,听到周垚说:“我想,我不该怪他。如果不相识,他做什么,对我来说都只是一则社会新闻。是我一厢情愿,将自己认定最宝贵的回忆加在他身上,以为他还是以前的样子。”   周垚抬起头,望着黑暗中那双眸子。   他轻声道:“你没有错,你的回忆也没有错。”   不知为何,他这样说,她就觉得对。   周垚:“我记得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天见到一个女人在街上吸毒,半条命都快没了。但当她看到自己的女儿有样学样点燃一支□□,她立刻将她女儿暴打了一顿。”   周垚突然笑了:“我想我是有雏鸟情节了,被人家这样‘教育’,我就当亲人看了。我都忘了,我是有娘生没爹教的。”   仇绍:“Alger救过你?”   周垚点头:“还有另外一个女生,我叫她菲菲。”   “她和Alger不一样,她是个好姑娘。我很爱她,很想她。本来已经很久不想了,今天看到Alger又突然……”   仇绍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周垚讲了很多,直到她笑着说:“你知道么,菲菲很坏,她骗我答应了她很多事。”   “比如?”   “去流浪。但不要自己一个人。”   仇绍笑了。   “还有呢?”   “交九十九个男朋友。和最喜欢的那个生个孩子。”   “还有么?”   “爱自己,只爱自己。”   仇绍顺着她的发。   “你做的很好。”   ……   …………   无论发生什么事,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宅了两天,周垚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运动,一日三餐吃到八分饱,早起早睡,看书听音乐看电影,去店里盘账。   任熙熙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只是看到周垚脖子上贴着一块隐形胶布,趁她不注意突然撕开来,追问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吻痕。   周垚先前对着镜子看过,这块红肿可以说是吻痕,也可以说是被毒蚊子咬了又被抓破了的痕迹,所以表现得特别淡定,咬死了就是飞行生物干的,任熙熙纵使半信半疑也没辙。   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   无波无澜,就从周垚将封良修的联系方式拉黑开始。   直到一天下午,周垚突然接到有情人婚恋网站的客服电话。   客服说有男会员的资料和周垚的十分匹配,问周垚有没有兴趣见一面。   周垚愣了一下,她分明记得那天和仇绍说好,以后她这边只由他服务,一对一的。   这事明显不对。   但周垚没拆穿,心里怀疑有猫腻,却也好奇对方是谁。   第一个跳入脑海的就是封良修。   可周垚没拆穿。   心里有种预感,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周垚将自己拾掇好,就出了门,心情特别平静,没叫任何人陪她一起去。   那一路上,她都在努力回忆着,当年封良修的模样,那个沉迷穿孔和行为艺术的男人,那个穿梭在绿荫葱葱的校园里,一身邋邋遢遢装扮的男人。   直到周垚心不在焉的走进约定的饭店大门,跟着服务员一路找到包间。   包间门一开,周垚抬起眼皮,神情木然,迎上坐在里面那个衣装鲜亮的男人。   那些回忆的画面,就像是长了脚,一下子跑开了。   坐实了猜想,人反而淡定了。   周垚看了他一眼,走进去,隔着圆桌,坐在对面,看了一眼桌上十几道中国菜,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拿起菜单翻看。   周垚不惊讶,封良修却惊讶了。   他隔着烟雾看了周垚片刻,半响,按熄了烟蒂,清清嗓子开口问:“这些不和胃口?”   周垚依然在看菜单:“客人还没进门,主人也不问饮食习惯就做主。这不符合中国人的待客之道。”   见周垚口气如此冲,封良修瞬间嗤笑。   “老子拿的是美国绿卡。”   周垚冷冷的:“是啊,所以你在中国境内吸毒,被抓了也只是以妨害治安拘留十五天,不适用引渡条约,治安处罚后直接释放。若你再牛逼点,还能享有外交豁免权。”   封良修不语,却也不生气,刚才见到周垚的刹那还有点尴尬,这会儿全没了。   周垚叫来服务员,重新点了几道菜,又素又淡,一片绿油油的。   菜上来了,封良修吃着大鱼大肉,周垚啃着青菜,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吃了五分饱,封良修将筷子一撂,问周垚:“你就不问问我,把你骗过来干嘛?”   周垚抬了抬眼皮:“还能干嘛?最后见一面,让我听你的遗言。”   封良修骂了一句:“老子还活着,遗个屁言。”   周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你现在放的屁,不是遗言是什么?”   封良修皱起眉,瞅着她半响不语,神情一下子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什么。   然后,他说:“我记得你刚到美国的时候,说话也这么冲。”   周垚也放下筷子,没食欲了:“那要看对谁。”   封良修点头:“你也就对菲菲温柔点。”   周垚不说话,垂下目光,双手渐渐在膝上合拢。   菲菲,如今这两个字似乎变成了一种默契,认识她的人提到她,都会突然放下戾气,变得柔和。   ……   周垚一下子出了神,也不知想什么。   封良修看了她片刻,吐出一口气,突然说:“我要回美国了。”   周垚仍不说话,也不看他。   但封良修知道她听见了:“就算再来也不会见了。你说得对,今天的话就当是遗言吧。”   周垚依然不理。   封良修:“那天我瘾上来了,亲爹亲妈都不认,对你下手重了。不过你也给了我一腿,他妈的现在还疼。”   周垚安静的抬眼。   阳光透过窗户钻进来,披在封良修的身上,他的肤色没有那天那么苍白,脾气似乎也平和点,很难将现在这个人和那天的疯子联系到一起。   周垚移开视线,心里突然明白了那个道理,变态杀人犯在掏出刀捅向你之前,也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封良修也无所谓周垚的沉默,突然说:“真要算起账,还是你欠我的多。我问你,你他妈的只是有情人的会员,就没点别的?”   怎么?   周垚眉心微蹙,看向他。   就听他说:“我们Lover和有情人的合作突然搁置,和你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陈述。   封良修:“他妈的当我瞎,你俩怎么回事,我会看不出来?”   这个“他”是谁,彼此心照。   周垚终于开口:“你是来清算的?”   封良修摇头:“双方都有底子,不差这单生意。不和有情人合作,我还能找别的。”   封良修又点起一根烟,吸了两口。   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补了一句:“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俩能搞一起。”   周垚却像是没听见这话,只是透过那烟雾,看着他。   “Alger。”   封良修一怔,看过来。   就听周垚说:“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去你们店里,你们那里有个混血骗我吸毒。你和菲菲突然出现,把他打了一顿。”   封良修又是一怔,别开脸,半响没说话。   随即他拨了拨头发,有些烦躁。   “不记得。”   就这三个字。   简简单单,无论真假,都等于给周垚一个痛快。   周垚突然笑开了:“原来如此。”   封良修白了她一眼。   周垚突然说:“在我印象里,你一直是个好人。”   封良修像是被烟烫了一下,扔掉烟头,骂了一声。   无比的难堪,爬上了他的脸。   周垚却目光不移,眼前这个男人,好像一下子就和记忆里那个人剥离开来,成了两个人。   封良修口气不善:“操,你当我是好人,问过我意见吗?”   周垚摇头:“是我一厢情愿。”   是啊,一厢情愿。   没有人可以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想象活着。   周垚想了一下说:“不过,我没后悔当年去美国人,认识你们。当时的我,很糟糕。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都算拉过我一把。”   封良修没说话。   周垚垂下目光,声音很低:“算了,你都忘了。”   封良修突然说:“屁。”   周垚抬眼。   “老子记性好得很。老子还记得你最喜欢的是Leif的作品,你还说过,他是靠天吃饭的,老子永远比不上他!”   周垚一怔,有些惊讶。   Leif,多么久远的名字,他的作品就摆在学校一层的展示柜里,她每次经过都要看上几眼,有时候还会对着看很久。   但她从没见过Leif,只知道这个人。   那是个传奇。   周垚:“可惜没有缘分见,我刚去学校,他刚好休学,听说他后来复学了,我又要离开美国了……”   周垚话落,封良修有些愣,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你说你没见过Leif?”   周垚摇头。   封良修盯着她,看了很久,目光有些诡异,透着算计。   直到周垚皱眉问:“你看什么?”   封良修突然笑了:“没什么。”   不过片刻,封良修又突然开口,神情讥诮。   “Iris。”   周垚不说话。   封良修:“临走前,你给我个痛快吧。以前的朋友里,我就相信你的眼睛,够毒。”   与此同时,封良修在心里对自己说——Iris,你给我个痛快,我就给你一个,可你若让我不痛快,我也要还你一个。   两个秘密,一个让你生,一个让你死。   他那眼神一下子阴沉起来。   周垚心里暗暗警惕:“什么?”   封良修低了低头,声音古怪:“我他妈的是不是要完了?”   周垚双手一紧,说不出话。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封良修玩女人,为的是刺激灵感,玩毒品,为的是激发艺术,他最怕的东西,是他不够天分,后天努力也无法补足。   那会要他的命。   可他们都知道,先天不足后天补,才是最致命的毒品,是谎言。   后天的努力,只会让彼此更加看清,那个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原来真实的距离是那样远。   周垚沉默越久,封良修心里就越凉。   她一向有一说一。   她沉默,是仁慈,只对朋友。   可封良修恨极了这样这样的沉默,等同凌迟。   他心里的魔鬼,又开始渐渐滋生,释放。   那两个秘密也被摆上了天平,“轰”的一声,倒向一边。   操!   封良修霍然抬起头,眼里通红,但声音却很低柔。   “Iris。”   周垚警惕地看他。   他的声音像是在诱哄:“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你最想知道的事。”   周垚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什么……”   她最想知道的……   还是封良修一直知道,却没有告诉她的……   脑子一下子就空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直到封良修慢悠悠道:“呵呵,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菲菲生前喜欢的男人是谁吗?”   ……   …………   菲菲?   不……   周垚倏地站起身,脚下不稳,双手用力撑住桌面。   是,她是曾经问过。   但现在一定不想!   周垚立刻转身冲向门口,全凭本能行事。   双腿发软,双脚冰凉。   她的动作仍是太慢了。   封良修阴测测的声音追了上来。   “那个男人,就是齐放!”   周垚终于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16w字了,男二终于有了名字。昨天躁动的亲们,淡定了么?   封良修要狗带了,都别猜了。如果作者真要将他作为男二号,起码也会配个卧底啊贩毒集团的背景。   ……   哎,其实我这两天一直在纠结车的问题,一写jq就痿,我决定放弃治疗,只能让你们多担待,让着点车萎病人。   昨晚吃宵夜回来翻留言吓一跳,除了广告和问防盗章的留言,大家基本都在说毒品。我有点蒙,转而就觉得这大概是我只写了一半,没有写完后半章的缘故。   在这里说说我的感受:价值观这玩意吧,我一直觉得人各有异,允许多样。但是,黄赌毒有害这件事,是大多数人都会统一的价值观,所以我没打算科普呼吁大家远离毒品。而且这篇文走心走肾走脑,所以追文的妹子都很聪明,不需要我bb了。   其实这两章放封和三土的前史,本意在两个点。   一是当年封虽然吸,可一看到三土被人忽悠就急了,如今竟然变得和当初忽悠三土的人一样,这个冲击对三土来说,远比看到封吸|毒这个动作要大的多。二是要引出回忆,当年那段交情是三土回忆中的一个重要段落,后来这些年封在变,但三土对他印象还停留在当初,突然一个冲击下来,只想永远不知道他的变。但站在封的角度,也没有被人觉得是个好人,就有去做好人的义务。   ……   要说的就这么多,红包继续~   据说下章是车?但我昨天又听朋友说,现在摸摸抱抱亲亲举高高啊都叫车,我恍然大悟,合着我这两天一直给的是车,那我还焦虑啥,赶工啥?所以前面的据说,先当个据说吧,一切都要看心情看手速看质量~ ☆、第34章 Chapter 34   开往机场的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速行驶。   封良修坐在后座, 皱着眉头,看着窗外。   副驾驶座的Ama又一次通过后视镜看他,他依然是那个姿势。   封良修刚结束和周垚的饭局, 走出饭店时心情似乎很好, 笑着上车, 但上了高速公路后脸就一直臭着。   Ama试探性的问过一句, 和有情人婚恋网的合作是否还要再争取一下?   封良修说不用。   Ama没再说话。   先前建立这层合作,等于直接打开了Lover在北京的客户网,凡是在有情人入会的高级Vip大多数都舍得在婚纱上砸钱。   Lover进军国内不久,要打开市场突破口本就四面楚歌,加上高定私定的概念在国人眼中尚未普及, 大多认为是明星名人专属的产物, Lover又不可能降低定位和售价,形势简直如履薄冰。   事实上,Lover在美国也遇到了瓶颈。   主设计师封良修Alger,前几个月才被一知名时尚摄影师黑了一把,说他“禁忌”之后再难创新高,如果Lover不该换主设计师, 三年之内必淘汰。   而国内市场的突破口, 据说还是因为封良修和仇绍是大学校友,这才搭建上互惠互利的顺风车, 本想这次来京进一步谈未来三年的战略合作。   怎么想到,酒吧那天一闹,一个月的谈判期立刻缩减为一个星期的解约期限。   Ama不死心, 追问过去。   有情人那边直接递话说——中国不比美国,没有一个中国女人会希望她的婚纱出自瘾君子之手,这是对婚姻的诅咒,有情人也会受到连累。所以为了双方形象考虑,希望尽快结束合作,同时按照之前的合同约定,Lover要按照之前的条款对主设计师形象有损一事做出解释和相关赔付。   想到这里,Ama焦躁起来。   送完封良修的飞机,她就要去面见其它可能合作的婚恋网站,还要面临对方极有可能提出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和有情人结束了合作关系”。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行内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Ama想得出神,以至于封良修突然开口时,那第一句话她并没听清。   “……给我接通Dylan Chyi的电话。”   Ama愣了。   Dylan Chyi?哪个Dylan Chyi?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吧?   Ama侧过头问:“谁?”   封良修依然看着窗外:“Dylan Chyi。”   Dylan Chyi,齐放。   Ama真的以为自己幻听:“齐放?”   封良修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Ama不敢再问,立刻翻开手机去找齐放的美国电话。   她分明记得,最后一次听到封良修提到齐放时,说的是要和他势不两立,死磕到底。   电话很快接通,接电话的是齐放的经纪人。   Ama和经纪人聊了两句,经纪人不愿将电话转给齐放。   封良修的声音这时候传来:“让他告诉Dylan,我有Iris的消息。”   Ama又是一惊,Iris,这个名字她才听过——周垚。   怎么,那个女人背景这么厚?   Ama很快转达,经纪人犹豫了两秒,递了话。   Ama听到这样一句:“Who is Iris?”   然后,Ama就听到经纪人的惊呼,电话那头出现了一道急切且低哑的男人嗓音。   “找封良修。”   美国这边的关系户,都称封良修为Alger,很少有人喊他的中文名字,仇绍是一个,这个齐放是另一个。   Ama将电话递给封良修。   封良修:“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齐放也很直接:“你要什么条件?”   封良修也懒得废话:“你搞臭了我的名声,你得负责洗白。”   他指的是齐放以Dylan Chyi摄影师身份拒绝为Lover拍宣传照,且扬言若不换掉主设计师,寿命最多只剩三年一事。   齐放果断答应:“成交。但我要的是Iris的确切消息,你别他妈的玩花样!”   封良修:“事关Lover,我才没这么无聊。但我要先看到洗白效果。”   Lover就是封良修的命,他绝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齐放立刻给出洗白方案:“好,下个月新刊,Lover上封面。”   那边很快出现经纪人的咆哮声,新刊封面早已定了,局部图都发上了Facebook,你他妈的搞什么鬼?   但齐放不理。   封良修更乐得看戏,挂上电话,随手扔在一边。   合上眼,笑了。   ……   同一天傍晚,任熙熙敲响了仇绍的门。   那敲门声很急切。   仇绍刚洗过澡不久,发梢还有潮湿,一身的居家休闲装,开门一看愣了。   任熙熙一脸焦灼:“仇先生,垚垚出事了!”   事实上,任熙熙不知道对仇绍说这话合不合适,在她看来,他和周垚尚在暧昧期,就这么贸然找上门,周垚事后一定会骂她。   可方才阮齐来电话时,特意嘱咐了一句,叫上仇绍,他有办法。   只见仇绍眉头一皱,说了两个字:“等下。”   挺拔的身影很快进了屋,不到十秒钟,手里多了一把车钥匙。   两人很快上了仇绍的越野车,直奔阮齐的小酒吧。   路上,仇绍看着路况,问任熙熙:“知不知道具体细节?”   任熙熙咬着手指,拼命回忆阮齐的描述:“阮哥说,垚垚一进酒吧就灌了好多酒,大家阻止她,但还是喝掉好多,压着她吃了药,但是她那样子越来越不对,比第一次她去小酒吧找事那次还要可怕……”   阮齐和小乐队几个老粗都曾说过,周垚第一次去酒吧,一身朋克装,一脸戾气,话从嘴里横着出来,飞扬跋扈,感觉就是有一肚子火没处发,逮着一个小酒吧就钻进来找发泄,算他们倒霉。   但即便周垚那天那么疯,还有点理智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今天,周垚谁都不认识。   阮齐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他只是说,以前老听垚丫头吹自己在美国怎么醉生梦死,六亲不认,他们哥几个听了只当小丫头胡吹。   可今天,阮齐信了。   ……   仇绍听着任熙熙努力描述,脚下油门踩了几次。   正值高峰期,主路上车子开不快,只能往巷子里钻,七拐八拐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酒吧街。   仇绍腿长,人进去时,任熙熙还隔了十几米。   阮齐一脸气急败坏,身上是浓重的烟味,一见仇绍就往楼上带。   酒吧的三层是休息区,外人不让上,空间也不大,一般就供几个老爷们眯一觉。   刚过二楼,从楼上奔下来键盘手老K,就穿了一条大短裤,一脸崩溃。   挤过窄小的楼梯间,老K看了仇绍一眼,对阮齐说:“靠,终于来了,快上去!记得关门!”   老K一路骂骂咧咧的下了楼。   ……   两人上了楼,还没推开门,就闻到浓重的烟草味和酒精味,像是掉进了烟馆。   窄小的休息室门一推开,仇绍和阮齐被挡在门外,根本进不去。   整间屋子就比一张双人床大一点,撑起一张床,几件简单的家具,一地的玻璃瓶和烟蒂,屋里已经有三个人了,再没有下脚地。   屋里三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是乐队的鼓手和吉他手,都光着上身,一个还穿着裤子,一个下面只裹着单子,手上抓着几张纸牌,在玩斗地主,身上全是油彩的痕迹,粘在身上又痒又疼。   在场唯一的女人,自是周垚。   她的衣服都在身上,不,比平时还多了几件,裹得严严实实,已经出汗了,巴掌大的脸红彤彤的,像是喝了一缸子的酒。   两个老爷们见到阮齐,都松了口气,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就听周垚喊道:“都他妈的给我滚回来!”   堵在小门口的阮齐让开道,让两人出去。   正从地上爬坐起来的周垚这才看到了门外的仇绍。   那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一眨不眨,眼眶微红,眼里有些湿漉,如同一对好看的琉璃球,像是长在了正迈进屋里的男人身上。   周垚又跌回在地上,仰着头,努力看着来人,然后揉了揉鼻子,用力在空中嗅着味道。   整个人安静乖巧的像是终于见到妈妈的小兽。   阮齐一见这样,心里有了判定,“咚”的一声就把门合上了。   隔了一秒,又说了一句:“有事喊人,我们都在楼下。”   ……   仇绍没说话,他也没看周垚,满地的纸牌、酒瓶子、烟蒂,狼藉不堪。   周垚又一次要起身,手去扶地,却扶到了酒瓶,“哗啦”一声就滑到了。   仇绍扫过去一眼,开始蹲下身清理地面。   墙角有扫帚和簸箕,仇绍拿过将走路的地方清理出一块。   周垚就那样看着他,起初好奇,后来双手抱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头看。   仇绍将扫帚和簸箕放好,回过神时,周垚已经伸出双手,弓着腰要够他。   但他腿太长,她又坐着,这样的角度只能够到他的裤腰。   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定了一秒,随即他弯腰一抄,将她整个人端起,长腿迈了一步就来到床边,把她放下。   却不防周垚用力一拽,把他拉了下来。   他的双臂撑着有些硬的床铺,鼻尖对着她,气息交融。   周垚氤氲着一双大眼,鼻子皱着,嘴巴嘟着:“你比他们都好闻。”   她边说边开始扯身上冗赘的衣物,有好几件不是她的。   仇绍帮她一起。   “穿这么多,想闷死自己?”   周垚:“不是的,原本说好了打牌输了脱衣服,他们都脱了,我输了却让我穿,说游戏规则改了……什么时候改的,你知道么?”   仇绍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困惑的神情,拨开她汗湿的头发。   直到周垚将不属于自己的衣服都扔下床,忽闪着手给自己扇风,仇绍回过身打开架在桌上的小电扇。   电扇开了,发出颤悠悠的动静,那扇叶摇摇欲坠的转起来。   仇绍放眼一看,桌上还散落着药板和半杯水,显然周垚吃过药。   他正要回头,后腰却被周垚一拉,人向后仰到。   周垚转瞬就骑了上来,正坐在他小腹上。   及膝的裙子撂倒大腿上,她的双手撑着那片胸肌,摸了两把,感受肌肉的力度,手心又烫又麻,两手向两边用力一扯,那些碍事的衬衫扣子向四面弹飞,落在床上地上。   仇绍一把握住她的双手,眉心拧起。   “周垚!”   周垚静下来,看着他,头发披在肩上,若隐若现的那双眸子里有着困惑。   “你不要?”   仇绍不语。   周垚飞快又道:“你不要,那我是怎么摇到你的?”   与此同时,枕边的手机发出响声,仇绍侧首一扫,一手扔抓着她,一手将手机捞过来。   屏幕上出现一条新消息:【说话,让我在哪儿干你?】   只一眼,手机就被丢开。   仇绍小腹一挺,人就坐起来,双手捞住周垚的背,将整个人拖在怀里。   下面的坚|挺顶了上来,周垚浑身一颤,如同触电,下意识扭了两下却被他按住。   “别撩。”   周垚不懂,看着他:“你真不做?”   那双眸子又黑又沉,里面只有她的影子。   只听他说:“做。”   声音沙哑而性感,摩擦着她的耳膜。   周垚迷了眼,要求吻他。   可他很快又道:“但不是现在。”   周垚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一手摸自己下面。   然后肯定地说:“我没来大姨妈。”   周垚又去摸他,那手太灵活,一下子就探入裤腰,捉住要害。   耳边迅速传来一声闷哼,她的手腕被抓住了,却没拎出来,反被牢牢按住,掌心里握着那坚|挺,散发着烫人的热度。   周垚说:“原来你不是不行。”   如山一样的身躯瞬间一僵,仇绍闭了闭眼,按住她的手,又微微用力,在那儿揉了片刻,随即将她的手拽出来。   浓重而浑浊的呼吸就埋在她颈侧,他的身体像是要烧起来,彼此裸|露的皮肤黏在一起,贴合摩擦都有极大的快感。   周垚又开始扭动,淡淡的呻|吟着。   “到底做不做呀?”   他仍是那句:“现在不行。”   她追问:“那你什么时候行?”   这简直是侮辱,他什么时候不行了?   仇绍咬住她的耳朵,听到她叫了一声,才说:“现在是心疼你,别不识好歹。”   周垚的身体在他怀里轻颤。   仇绍继续道:“等你醒了,我再把你做昏。”   周垚:“我很清醒。”   他移开寸许,望着她那双迷蒙的眼:“那我是谁?”   周垚漾出一朵笑,如罂粟:“好闻的帅哥。”   她边说四处摸索,胸肌,腹肌,后腰,背脊,臀。   直到摸到一处,低声呢喃:“好大。”   仇绍被她摸的心乱,暗骂一声,将人掀翻在床上,随便捡起一件衣服拧了两下,将她的双手捆住。   周垚看了看手,又看了看他。   “你好这口?”   仇绍没说话,也躺上床,在她身后,双臂合拢将人圈进怀里,灼热的气息就拂在她的后脖颈。   周垚要动,被他双腿夹住。   然后,她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性感好听的嗓音:“周垚。”   周垚应了一声。   他问:“为什么上摇一摇。”   她答:“找男人。”   那声音的主人停顿半响,又问:“为什么?”   周垚想了想说:“难受,想死。”   隔了一秒,她又道:“可我不能死。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活着。”   那双臂收拢:“出了什么事?”   周垚皱了下鼻子:“你想知道?可我不认识你。”   身后那人声音很低的哄着:“那不正好。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   周垚沉默。   他继续道:“你告诉我,咱们就做。”   “真的?”   “真的。”   半响,她点了下头,扭动着肩膀抬起一只手。   “拉钩。”   那小拇指又白又嫩,微微弯着。   仇绍只觉心头被勾了一下,遂伸出一手,牢牢勾住。   周垚在他怀里换了个方向,脸对着他的胸口,一时间却不知道从哪儿讲起。   直到他提醒:“是不是因为你的朋友。她叫菲菲。”   周垚愣了一下,遂用力点头:“对,我有个朋友叫菲菲。”   “嗯。”   “她死了。自杀。”   仇绍手上一顿,落在她肩上,轻抚。   周垚断断续续的说:“她有抑郁症,会自残,因为很多原因,病情加重了,但她很厉害,都挺过来了,我陪着她。”   “有一段时间,我也抑郁,她说一定是她害的,让我滚。我不滚,和她比赛看谁先忍不住自杀,谁下辈子就做胎盘。”   “然后,她慢慢好了,她还送我一本书,丘吉尔写的一只狗的故事。我没看,没兴趣看书。”   仇绍安静地听着,双臂就贴在她后腰。   他知道,这些故事等她醒来一定不会讲。   “菲菲还写日记,说要把不开心的事,开心的事,都藏在纸上,不要搁心里。”   “我知道她吸大|麻,喝酒,还和很多男人搞过,她每次分手,都会痛苦很久,但过一阵子就好。”   “菲菲说,她这辈子就喜欢过一个男人,最喜欢的男人,但他们在艺术理念上有冲突,他们性格不合,只当炮|友比谈恋爱爽,后来连炮|友都不当了,当对方的垃圾桶最爽。”   “再后来,我也喜欢上一个男人,可能比喜欢还多一点。那个人菲菲也认识,他们一起玩摄影,一起拍我。我那时候身材是块板,但他们都说我是他们拍过最好的模特。”   “我那时候刚去美国,特别不开心。我妈把我扔在学校,找了个美国男人。我爸在国内搂着别的女人。我英语不好,我没有朋友,我经常被人欺负,我开始有抑郁倾向,但我不知道找谁诉苦,也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问过我。只有那个男人,只有菲菲,他们始终和我在一起。”   “菲菲说,第一次见我,我是小可怜,她正好没宠物,就把我捡回家。那个男人告诉我,记着,不管那些婊|子如何风光,我也要扬起蔑视的笑容,告诉他们,这些在我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他说,这是他最好的哥们说的话。可是我不管那些,因为这句话,我开始注意这个男人,开始有点喜欢他。然后,我就和他好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抽烟喝酒做|爱,只要**透支了,心里就不会那么疼。可我那时候脾气很差,经常作,无理取闹。我每次和他闹,开心或不开心,都会告诉菲菲。菲菲会教我怎么办,我害怕我会毁了他的艺术,菲菲也教我,怎样和一个玩艺术的男人恋爱。”   “不要和这个男人结婚,不要限定他的性关系,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就让他去,他想干嘛就干嘛,我能受就受,受不了就装傻,装傻也装不下去了,就结束了。”   讲到这里,周垚突然不出声了。   等了片刻,仇绍低头看过去,正对上那双大眼。   她问:“是不是很无聊?”   仇绍摇头:“我在听。”   周垚这才放心,将头埋进他怀里,声音从他胸口发出,又低又闷。   “有一天,我在那个男人背上看到了一个纹身,肩胛骨的位置,是只变色龙,或是蜥蜴?特别美,特别酷,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图案。我问他,纹身是哪里来的。他说,是他最好的哥们设计的。”   抚着她肩膀的手似是一顿,他的下巴就抵在她头顶。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也要纹个一样的。他说,这是他哥们的手艺,外人纹不好,但他哥们去流浪了,回来再说。”   “我觉得他骗我。那时候我们老吵架,他说什么我都半信半疑,他秘密太多了,好多事都躲躲闪闪。我不敢问菲菲,怕菲菲替我出头。”   “有一天,我终于等不及了,就趁他睡觉的时候把那图案拍下来,出去找了个人帮我纹。我当时好傻,觉得只要和他有一样的纹身,我们就是生命共同体。但说真的,那个人纹的真的好难看。他说的没错,那是他哥们设计的,只有设计者才能hold的住。”   “那天,我肩膀肿着去找他,想问他怎么补救,然后我就看到……”   周垚仰起头,望着仇绍的眼睛。   她的眼角渐渐湿润了,声音很低。   “然后,我看到有个女人和他抱在一起,他们在椅子上,做到一半,那个女人背对着我,身材特别好,她的肩胛骨上也有那个图案……”   “我一下子就崩溃了,摔门出去。他追出来找我,我躲着,等他追远了我才出来,转头去找菲菲。我哭着让菲菲帮我想办法弄掉它,菲菲带我去洗,但是洗不掉。我对菲菲说,不惜代价,也要弄掉,哪怕挖肉削皮,如果你不帮我,我找别人。”   “菲菲拿我没辙,就带我去找Alger,他们纹身穿孔店有火|枪,菲菲借过来说把表皮的肉烧掉就好了,但是会有烧伤的疤,问我干不干?”   “我说干。她就开始烧。我一动不动,只是哭,后背疼得要死,可我心里更疼。菲菲说没事,一定会帮我教训他。我说不用了,是我没本事,装不了傻,这段关系完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躲着他,陪着菲菲。菲菲说,等她不用再吃抗抑郁的药了,就休学,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流浪。我说好,一言为定,骗人的下地狱。”   周垚的眼泪越流越多,鼻涕也出来了,一把拉过仇绍的衬衫抹了把脸。   仇绍干脆整件脱掉,塞进她手里。   周垚就揪着那衬衫,继续说:“可是没几天,菲菲就查出别的病,治不好。我说陪她,治不好就一起死,她连抑郁症都战胜了,别的也可以的。为了找医药费,我还骗了好多人给我钱,但我没告诉菲菲。我们还商量,感恩节就要到了,这次要过个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周垚连续吸了好几口气,脸色很白。   “感恩节那天,我去找她。她躺在浴池里,里面全是血。她嗑药,割腕。她骗我,她说她能熬过去。她骗我,她先下了地狱。”   “她留了封信给我,上面还有好多她骗我答应她的事。她说她完了,她的艺术完了,她的人生完了,命也完了,但还好我没完。她说,只要一想到我还活蹦乱跳的,她就觉得她还活着。她要我替她活着,让我把她带回我的老家,说不想留在美国,等有一天我找到了愿意陪我去流浪的人,就把她挖出来,撒向全世界。”   “她说,我还得学会微笑,学会和男人睡觉,对每个人都敞开胸怀,但是要保护自己,可爱的人就爱,可恨的人就恨,不要害怕,多交朋友,健健康康,还要记得带套……”   周垚终于崩溃,哭出声。   轻叹响在耳边,她被越发的搂紧,埋进那副温热的怀抱。   仇绍:“别说了。”   周垚摇头:“不,我要说!”   她像是和谁较劲似的,声音很大:“后来有人告诉我,其实菲菲的抑郁症一直没好,她很严重,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尝试自杀好几次,都是因为她忘不掉那个男人,她最爱的那个男人!是他,害死了她!”   “我不相信,不想相信,菲菲死时的样子很安详,很美,她在笑,怎么可能是因为恨。我一定要证明这件事。我就去找菲菲的遗物,去四处问那个男人是谁,可我找不到她的日记本,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那个男人的下落……”   周垚说着,声音凉了半截。   “直到今天,Alger告诉我……”   仇绍听不清,低下头,耳朵凑上去。   “Alger说什么?”   周垚哽咽着:“他说,那个男人就是……我……就是‘他’……”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去问菲菲,要怎么去爱他,怎么让他爱我……为什么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她忘不掉的男人就是他?她还笑着听我说那些,她心里得多疼,心里多恨我啊!”   “我……我他妈的还说要陪她一起治好抑郁症,我他妈的每次去找她,都害她更严重!是我,是我杀了她!我和他,我们都是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说看这章懵逼。实话,我看到留言也懵逼。一早就预料到会收获懵逼的你们,为了减轻这个冲击,还特意一点点铺垫,比如骨灰,菲菲,齐放是男二是初恋,纹身疤痕,等等。看到你们一点点猜到剧情我还放心了,结果还是……   看到有人问封告诉三土“菲菲爱齐放”这件事是真是假,我只能说无论真假,封的动机就是伤害——我特么的不爽,我也不能让你们爽。至于纹身的女人和男主,没关系,男主男二之间没有白月光朱砂痣。   ……   本文里提到艺术和情绪病的问题,这个话题就深了去了,暂时没有拿出来单说的必要。我只能说,无论艺术圈,写作圈,政治圈,牛逼的名人都有情绪病。比如我喜欢的海明威,黄金时代里的萧红,更不要说达尔文牛顿爱因斯坦贝多芬这些大神了。但对一般人来说更大的诅咒是,是天才就有情绪病,但有情绪病的你不是天才。这里提到丘吉尔写了一只狗的故事,书名叫《丘吉尔的黑狗》,黑狗是丘吉尔用来形容他的抑郁症的。   目前由于齐放还没登场,所以菲菲和齐放的纠葛现在不打算铺展。对菲菲来说,无论是爱,友谊,艺术,这些事任何一个都不足以让她自杀,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我累了,这次我过不去了,我他妈的不跟你们玩了”。   ……   大姨妈要来,又亢奋了,一宿没睡,白天打瞌睡,苦逼的去码下一章,下午要去中社院报道。   ……   感谢一下最近几天包养我的大大们: ☆、第35章 Chapter 35   酒吧一层, 太阳落山,客人们渐渐涌入。   吧台尤其忙活,小乐队的老爷们忍着身上沾着的油彩, 穿好衣服, 支起吃饭的家伙, 开始表演。   中场休息时, 老K凑到吧台边和阮齐聊起周垚。   “熙熙呢?”   “回家了。”   “哦,上头没事吧?”   “放心,垚丫头没冲下来撒风,就是没事。”   老K点了根烟:“那小子,有两下子。”   他这才终于相信, 还真有人能以一人之力治住周垚。   老K:“说真的, 刚才打牌垚丫头玩摇一摇,我还真有点担心。这姑娘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干嘛,万一真摇个有病的出来,咋整?”   阮齐白了他一眼:“她喝之前知道自己干嘛就成,不然怎么会一有事就往这里跑?不就是仗着有咱们一帮人看着她,不会让她胡闹?”   老K想了想, 点头。   雷声大雨点小, 情感爆发完了,理智就出来收拾残局, 是周垚的作风。   也是,若非是她太了解自己,怕酒醒了后悔抽自己, 也不会一撒风就往信任的朋友堆里扎。   半响,两个老爷们谁也不说话,一个看着舞台,一个看着客人。   直到老K突然问:“想啥呢你?”   阮齐叹了口气:“妹子大了,不中留了。”   “靠!”老K觉得恶心:“你还惆怅起来了,又不是你亲妹子。”   阮齐还是难受:“估计以后用不上咱们了。”   老K也叹了口气:“那不挺好,你还希望她一直疯?”   阮齐没说话。   挺好。   嗯,是挺好。   ~( ̄▽ ̄)~*~( ̄▽ ̄)~*~( ̄▽ ̄)~*   过了半宿,周垚醒了。   她坐在床头一阵头疼,用力敲了敲头,捡起小桌上的头疼药吃了一颗,又喝光余下的半杯水,开始四处找手机。   手机找到了,在角落,她这才发现手腕有点红肿,揉了揉没理会。   屋里就她一个人,这个时间正是酒吧营业的高峰期,其它人一定在楼下忙活。   周垚刷开手机,看到摇一摇被打开了,一堆陌生人和她微信,问哪里干,问约不约,还有一个加了好友。   周垚眉头一皱,给自己善后,将那人拉黑,关掉摇一摇。   靠在床头,周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上眼,脑海中乱哄哄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又想起白天封良修说的话。   “那个男人,就是齐放!”   心里一阵绞痛。   周垚又努力平复了片刻呼吸,睁开眼,刷开微信将封良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打字的手有些抖,她打了删,删了打,试了好几次,终于打出一句完整的话。   同时心里还在想,也许封良修就等着她问,也许他都算计好了,也许他知道自己完了,就想拉个垫背的,这么一问,问出来的恐怕是更多她不想知道的事。   但无论如何,周垚问了,她得死个明白。   【菲菲爱的是齐放,这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周垚耐心的等封良修回复,她看了眼时间,封良修应该在飞机上,但他坐头等舱,手机不会关机。   无论如何,只要他不回复,她就问到底。   不会儿,封良修回了。   【他俩的事在你之前,圈里朋友都知道,都没说。当事人都看开了,玩开了,关我们屁事。谁能想到她后来自杀?】   周垚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读,读了两遍,眼前发花。   她甩了甩头,靠在床头平复呼吸。   半响,封良修又发来一句话。   【这事又不是因为你,是菲菲自己想不开。】   周垚定睛看着,眉头皱紧。   怎么,之前那这件事刺激她,不就是想看她死?   现在这是唱哪出?   封良修见周垚不回复,又发来一条。   【你就当我乱说。这事菲菲那儿死无对证,就齐放最清楚,你要讨债,就得找他要说法。】   有病。   周垚没回,抬手揉着太阳穴。   她不可能找齐放,和这人已经断了。   周垚一直不回,封良修着急了。   【我说,这事你可别认真啊!你换个角度想想,就菲菲那点天赋,够在这圈里混吗,早被生吞活剥,她又那么爱钻牛角尖,真活到现在也是生不如死,八成早疯了。】   我去你妈!   周垚骂了一声,把封良修关回黑名单。   ……   仇绍进来时,正看到周垚刷手机,没说话,进屋将门合上。   周垚余光瞄见有人进来,以为是酒吧的人,抬眼一看见到是仇绍,不禁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   周垚问完了就想到,肯定是阮齐把他找来的。   仇绍依然没说话,回手却将门板上的栓别上。   “咔”的一声,周垚又是一怔。   “你干嘛,我正要出去。”   周垚站起身,手里还攥着手机。   仇绍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眼皮掀开,目光很沉。   “去哪儿?”   周垚皱了下眉,没解释。   主要是不乐意解释。   去哪儿,这个时间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   仇绍没等到答案,迈开腿上前一步。   慢悠悠吐出两个字:“约炮?”   周垚瞬间觉得荒谬,但转念一想,他一定是看过她的手机了。   可他们没亲没故,就算发生关系,她也没义务交代。   再说,她现在情绪正遭,除了回家睡觉,看谁都不顺眼,谁来都没用,六亲不认。   扫了仇绍一眼,周垚绕开他要走。   胳膊一紧,被他揪住。   周垚瞪过去,他也沉着脸,下巴绷得死紧。   如此较着劲儿,隔了几秒,仇绍似是妥协,神色平静下来,语气也好转。   “你还是喝醉了可爱点。”   起码会哭会闹,会找个依靠,就是瞎胡闹也是在大家的监控下。   清醒的周垚,理智回来了,脾气也硬了。   心情好,会哄着别人跟她一起笑,心情不好就挂脸,谁也不甩。   周垚皱了下眉,反问仇绍:“我喝醉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仇绍扯了扯唇角,松开手,双手环胸,目光有些高深。   “你自己不知道?”   周垚眉头皱的更紧,废话她当然知道,每次都大同小异,喝酒都会来这里,有阮齐几个在,摇出来的野男人要真赶跑来早被打出去了。   否则早就把自己玩死,不定遇上什么A字头的病,或是S|M变态。   但这一回,有点不一样。   以前喝醉了,她身边可没有仇绍。   上回仇绍背她回家,给她喂药,那都是小儿科,阮齐和任熙熙也在,她要是真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早告诉她了。   两人没说,就是没干。   那么,这一回呢?   ……   周垚狐疑的瞄了仇绍一眼,见他面无表情,难辨喜怒,便开始往好处想,最多也就是风言风语,拉着他打牌,谁输了谁脱衣服?   而且她虽说胡话,口风却很紧,这么多年他们都不知道她在美国的事。   想到这里,周垚看了一眼仇绍身上的衣服。   有些紧绷,不像是他的尺寸,也不像是他的穿衣风格。   周垚四处一看,果然在床下看到一件衬衫。   她挑了下眉,走过去捡起来,打开一看,扣子全崩了。   衬衫勾在指头上,她看向仇绍:“你自己撕的?”   不就打牌输了,至于么?   仇绍望过来,似笑非笑:“你撕的。”   周垚一怔,下意识说:“不可能。阮哥他们没阻止我?”   仇绍:“他们都在楼下,就我在。”   周垚更不信了,阮齐居然放心把她交给仇绍,他们哪来的自信?   周垚:“呵,那他们一定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这话一出,仇绍就有了动作。   放下手,长腿迈开,逼近周垚。   周垚向后一退,腿窝顶住床板。   仇绍又逼近一步,嗓音淡淡的:“我什么德行?”   周垚吸了口气,抬起一手贴在他胸口。   那里温度滚烫,她原意是想将人撑开,但一贴上去,就被他抬手按住,抽不掉了。   周垚笑了:“你说你什么德行,伪君子。”   仇绍没说话,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感觉自己的好脾气正一点一滴的流失,但仍是提醒自己,她刚受了刺激,人虽醒了,却竖起了一身的刺,无论敌我一律不认。   “我是伪君子,那你是什么?”   周垚抬眼,冷笑:“我是荡|妇,满意了么?”   仇绍眼皮子一跳,手上用力,一把将她推到床上。   周垚要挣扎,被他治住,要坐起身,却被他撩高双手压在头顶。   她立刻抬起膝盖,下意识要去顶。   仇绍一腿横进她的双膝,躲开了攻击,他可没忘阮齐的话,她是怎么对待封良修的。   周垚挣扎了几下,头更加的疼,脾气更加暴躁,嘴里开始骂人:“你大爷,仇绍!”   “我没大爷。”仇绍说。   他弯下身子,鼻尖离她很近。   周垚以为他要吻下来,别开脸。   但仇绍没动作,有些不稳的气息就在她颈间浮动。   “想做么?”他突然问。   周垚以为听错了,转过头来瞪着他。   那漆黑的眸子里是她的影子,他的目光专注地定在她脸上,像是要看进她心里。   想,她很想。   生理需求是一回事,遇到这样的对手是一回事。   撩是一回事,睡是一回事。   连韦若和任熙熙都说,她该找男人睡觉了,不能总靠运动发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恶心两|性关系,连杨医生都说她是矫枉过正,适当的还是要放松心态。   可她没法说明白那种恶心的由来,也控制不了。   那就是一种,只要一想到在陌生的酒店醒来,转头看到床上有个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男人,冲着她叫Baby,就不由自主想吐的恶心。   如果真要饮食男女,起码也要找个知道分寸的对手,一夜情后离开的比她早,最好不要让她看到脸。   身上的味道要好闻,不能有口臭。   还要……   想到这里,周垚一下子回了神,说:“想,但未必是你。仇绍,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咱俩就是工作关系,充其量你是我房东,别特么的以为亲过抱过就能睡我。”   仇绍没理她后半句,只道:“呵,今天还真得非我不可。”   话音落地,他手上一掀,将她攥着的手机打飞。   周垚骂了一声:“靠,你干嘛!”   但仇绍转而就摸上她的手腕,轻抚过那红肿处,声音有些柔,和那扔她手机的动作大相径庭。   “还疼么?”他问。   周垚看着他片刻,反问:“你绑过我?”   “嗯。”   仇绍坦然承认,然后说:“怕你伤着自己。”   说话间,温热的手指缓缓滑过她裸|露的小臂,顺着摸下来,一路来到脖颈,越过高耸的胸脯,探入衣摆,又一路摸了进去。   周垚只觉那手所到之处,皆涌起一阵战栗,双腿下意识想加紧,夹住的却是他。   仇绍的吻落在她耳边:“别夹这么紧,我还没进去。”   周垚本能的想躲,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上次在车里,是她冲动,但他刹了车。   这回,恐怕要做到底。   莫名的心慌突然涌上来。   害怕,她是真的害怕,不是怕做,他们也不是陌生人,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的动作也很温柔……   可是……   就是因为他都“合格”了,她才觉得怕。   “你放开我,我不想。”周垚语无伦次道。   但仇绍不松开,手上力道虽不大,却也控制在她挣脱不开的范围。   他的吻向下滑去,隔着衣服来到她的胸口。   周垚扭动着,呼吸越发不稳,双腿麻软,想蹬踹,可踢出去的都是空气,每动一下,都只会让下面的重点贴合得更紧。   仇绍拉过她的手,探入自己的衣服,让她颤抖的十指抚过他的胸肌腹肌。   “周垚,咱们一定得做。”   周垚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仿佛漆黑的深夜里点燃了一盏烛火,要把人烧着。   “做再多的运动,也排泄不掉你心里的东西。喝酒,抽烟,打牌,撒酒疯,摇一摇,这些能解决你的问题么?”   周垚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她不想解释,也不想给自己澄清,他爱怎么以为是他的事,一旦她解释了,就意味着在乎,意味着有了羁绊。   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周垚:“你管我怎么解决,我特么的自|慰行么,你走开。”   仇绍似是“哼”了一声,一手利落的撩高她的及膝裙,探了进去,一路摸到腿根,从边缘伸了进去。   他不客气的摸了一把。   周垚一阵轻颤,别开头,脸上通红,是热的,是酒精的作用,也是难堪。   仇绍埋头在她颈间,轻声耳语:“你湿成这样,别告诉我是因为想到自|慰棒。”   周垚连声音都不稳:“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下面都是我的人。”   仇绍却笑了,直接撩起她的衣服,从头顶撸下来,甩到一边,低头一看,内衣是前开扣的,直接挑开。   胸前两团白,一下子跳出来。   他双手捧住,轻舔一边:“那你喊。”   彼此心里都有数,她要真来狠的,封良修就是榜样。   ……   不会儿,周垚已经思绪混乱,意识飞了出去,浑身上下只剩下感官上的快感,渴求。   他的手指探了进去,很深,她整个人都卷成一团,很快大脑就一片空白。   周垚急促的喘息着,歪倒在一边,头发披在脸上,觉得自己刚死过一轮,一时之间还有点缓不过神。   隐约间,她听到塑料包装拆开的“刷刷”声。   透过发间看去,仇绍拆开一盒保险套,已经拎出一个。   周垚身体一震,刚要起身,却又被他一手撂倒。   然后,他拨开了她面上的发,露出那张妩媚的脸,那眼角还流露着一丝妖气,眼里还有点无辜。   他不由得笑了:“不想勉强你。反倒是你喝醉的时候,差点勉强我。”   周垚不信,瞪着他。   “你放屁。”   性感沙哑的三个字,一瞬间,媚态尽显。   仇绍知道她不信,又说:“你喝醉的时候我放过你,想知道为什么么?”   周垚不说话。   仇绍捏了捏她的下巴,倾身咬了一口那饱满的下唇。   “因为,如果一方没有意识,另一方与之发生关系……这事犯法。”   愣了一秒,周垚忽然觉得好笑。   “你会因为这个?”   仇绍也不太认真,“嗯”了一声,说:“只是开个玩笑。”   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他手上动作一紧,速度之快让她猝不及防。   等反应过来,及膝裙已经整件扒了下去。   周垚立刻挣扎的爬起来,向后挪动,有些狼狈,头发蒙了一脸,抬眼间瞪向立在床边的高大身影,急促喘息着。   仇绍手上不紧不慢,黑眸盯着她。   他已经带好了套,随即上床,抓住她的脚,一寸寸摸上去,摸到哪里就吻到哪里。   直到他压了上来,下面顶住那入口。   缓缓摩擦,却不进去。   周垚发出呻|吟,听到他说:“不愿意就推开我。”   她别开脸,双手揪住床单。   他又说:“不推开,我就把咱们的关系坐实。相信我,只有我能‘治’你。”   他说的“治”,他们都知道什么意思。   可她需要么?   周垚问自己的身体,问自己的心。   杨医生说她矫枉过正。   她还笑说,正就好,过不过无所谓。   想到这里,周垚看过来,扬着下巴,松开揪住床单的手,摸上眼前这片沃土,划过肌理和线条。   听到他浓重的呼吸声,她渐渐笑了,透着一脸骄傲。   “这么自信,那你试试?”   无论是口上逞能,还是身体承认。   这一刻,她只有这个念头。   别的什么都不想。   他也笑了。   掐住她的腰,挺了进去。   周垚一下子张嘴,感觉一下子被他顶上心口,眼半眯着,半响说不出话。   “轻……”   但他又是一下,节奏很快上来。   周垚咬住唇,将头别向一边,双手去抓他的腰背,逮哪儿抓哪儿,她有多疼,就留下多少抓痕。   他不阻止,就让她抓。   直到她终于适应了那饱胀感,细碎的呻|吟声溢出口中,手上的力道也松脱了。   他吻住那红唇,腰下越发大力。   她浑身的皮肤都开始泛红,四肢蜷缩在他身上,起起伏伏意识荡漾。   心里和身体填满了,脑子就清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隐约间似乎听到他说。   “周垚,想做就来找我。”   周垚没应。   昏昏欲睡时,又听到他说。   “再来一次?”   她依然没应,身体被翻了过去,打开。   ……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蒙蒙亮了。   周垚趴在床上,瞪着透过窗两偷进来的一丝亮光。   仇绍折回屋里,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   他仰头灌了半瓶,最后一口没有咽,将她翻了个身捞在怀里,嘴对了上去。   她贪婪的吸吮着。   他说:“慢点喝,没人抢。”   她瞪他,但连抬手打他的力气都没了。   他看着她笑,将余下半瓶水喂给她,然后搂着她一起躺下,望着窗外。   周垚很快又要睡过去,右边的肩胛骨却觉得有些痒。   是他抬手抚过,进而轻啄,舌尖舔着。   她缩着肩膀,声音哑的不像话:“为什么你对它这么感兴趣?”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为什么不做掉它?”   为什么?问得好。   周垚说:“为了记住。”   隔了一秒,又道:“记住疼,记住教训,记住自己是谁。”   他半响不语,手指却没挪开。   周垚的眼睛藏在发间,依然看着窗外,眼角渐渐湿润,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许多画面,许多人,许多事,太多太杂,真的好累,只想闭上眼,把一切都忘掉。   然后,周垚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问:“为什么不找个新图案,纹上去。”   纹上去,盖住它,但疤还在,记忆也在,不用忘记。   周垚努了努嘴:“没遇到喜欢的,怕后悔。”   半响,有人回应。   “会遇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去报到,终于码出来了,更上来。晚上发上章红包,下次更新明晚见~   ……   有一点本不想说,但看了留言又想大概是我表达能力太差,爬上来说一下。   前面铺垫过三土的生活态度,生活作息,剧烈运动流那么多汗都没见她约过一次炮,能自控就自控,不能就往信任的人堆里扎,上回酒醉也点出来了,小酒吧是庇护所,知道会有人护着。如果真要放纵,男主还找得到女主?一觉醒来直接是群p画面。花了这么大篇幅去描述一个曾经灰心失意,如今已经走回人间的状态,为什么还被认为是另一个极端的模样?如果三土乍一听到封的话表现的很坚强很木然,这样不崩么?   当然,我不是说借酒和□□消愁的人不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没有人能要求别人和他一样,只要自己觉得这个状态舒服,高兴,不伤害他人,就ok。周垚现在就处于一种矫枉过正,虽敞开心扉交朋友,却又有点害怕真正的感情的心态,前面说过,她只恋爱不结婚,只谈恋爱不谈爱,到上章解释了为什么。   说实话,如果真是要自暴自弃,她回不来中国,美国更容易帮她约炮染病吸毒自残,追求死的人才不会每天起来做运动找虐,还打扮的美美的干嘛?比如说我,我每天要和瞌睡虫斗争三个小时才能完全醒来,我也是给自己跪了了,早上要灌两杯Double Espresso,如果不是心系榜单、更新量、你们的留言,我干嘛这么为难自己,我这么爱睡觉的人,每天十二个小时生物睡眠,一开文就剩下六小时,一打开文档想到的就是床有多柔软啊麻痹。   再说菲菲,她不是让三土活下来的“唯一”动力,菲菲只是给三土没有未来的人生找了目标和努力的理由,一个人要是没有目标和活下去的理由: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结婚生子,但是如果做这些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难受么?   三土的追求很渺小,仅仅是向死而生,开开心心,知道自己是谁,要什么,不要什么,偶尔受到打击伤心失落,但会尽所能挺过来。挺不过来也没什么,谁不是挺不过来,就翻篇了?   (关于双c和洁癖党:我刚去问了别的作者咋回事,太久没开文,之前也没遇到过。问了才明白了。哦,这是我的疏忽,我已经在文案加了一句话提示,已经看到这里的双c和洁癖党自己衡量吧。看文要开心么么哒~)   ……   最后,儿童节快乐!!!!!!!!!!么么么么么么(づ ̄3 ̄)づ╭?~ ☆、第36章 Chapter 36   一对成年男女发生关系后要如何面对彼此?   这是个问题。   周垚在家里想了很久, 也没想到一个让她完全满意的干净利落脆的方式。   男女朋友?   肯定不是,他们没有互相喜欢,没有爱情, 没有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炮l友?   似乎也没那么“单纯”, 好像还带点疗愈的功效?   嗯……   周垚觉得这大概是最合适的定位了, 只当他是美国电影《亲密治疗》里那种性从业者, 专门提供性服务。   对,就是提供性疗愈服务的……呃,炮1友房东兼老板?   什么男人又给房子又给工作还管那档子事啊?   周垚想了一下,笑了。   然后又想,等再见面, 一定要和他把丑话说在前头。   ……   但事实上, 即使住在楼上楼下,想要偶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二楼走到一楼,就十几秒钟的时间,除非恰好仇绍出门,否则根本见不到。   周垚也没有刻意提高自己下楼的机会,除了倒垃圾和去店里, 一连三天作息稳定, 连任熙熙都只是见了一面。   一见面,任熙熙就拉住周垚, 盯着她的脸瞧。   周垚问她瞧什么。   任熙熙说:“好像有点变化。”   周垚知道任熙熙指什么,连她看了镜子中的自己,都觉得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用糙一点的话说就是一副滋润过度的骚样。   那天在酒吧楼上发生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阮齐和小乐队的几个老爷们第二天凌晨打烊可是在外场打地铺将就的,任熙熙起初还不放心,说要在包间的沙发凑合一晚,但还没过完上半夜就被阮齐开车送回家。   路上,阮齐说让她安心睡觉,不用熬夜刷美剧等垚丫头回家了,这丫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且滋润呢。   任熙熙虽没经验,但美剧看得多了,□□群体大轰趴的片段她也没少看,自然能想象得出那晚周垚过得多么香艳。   肯定不止一次。   小酒吧的隔音不好,楼上两人虽没怎么出声,可那楼板床板脆弱啊,“嘎吱嘎吱”的响声一点都没在客气。   听说天亮以后老K实在受不了了,睡到一半就爬起来说要去找个小旅馆,听不得人家在楼上恩爱,他孤家寡人还得跟几个老爷们一起打地铺。   ……   任熙熙后来还八卦的问阮齐,这对野合了一宿的狗男女第二天下楼难道不尴尬嘛?   阮齐那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半响才说,尴尬啥啊,人家两人不是一起走的,仇绍先下楼,礼貌地表示了歉意,说耽误了他们几位的休息,很抱歉。   可阮齐一点都听不出来他有啥不好意思,微微勾着的唇角还让人有点火大。   更有甚者,仇绍走时,还顺便把楼上的垃圾袋一起拿出去扔。   阮齐起先一愣,后来瞄了一眼透明塑料袋里最上面的几个刻意的小雨衣,这才明白过味儿。   阮齐粗略一看,起码三只。   他还能说啥,有人楼上吃肉,有人楼下喝风。   送仇绍出门时,阮齐想了想,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兄弟,今天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仇绍一顿,回过头来,神情微妙。   阮齐这才意识自己说了啥,连忙解释:“不,不,我的意思是,呃,垚丫头难得这么发疯,我们也是没办法,幸好你还能管住她,但我想她应该会好一阵子不再发作了……”   仇绍笑了一下,说:“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才是,这次情况特殊,下回我们会注意。”   阮齐下意识就说:“没事没事,你别这么客气……”   说完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   这段插曲阮齐没跟任熙熙讲详细,没那个老脸。   任熙熙只知道,后来周垚在楼上一觉睡到饱,才打着哈欠下楼打车回家。   那态度坦然的就像以前一样,真的只是来睡了一觉。   任熙熙“啧啧”了两声,说:“美国回来的就是不一样,性观念都蛮成熟。”   直到三天后,任熙熙逮住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垚,才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任熙熙:“我问你,你和以后打算咋办?”   周垚也没装傻:“我和房东?”   任熙熙:“你俩打算挑明么?”   周垚问:“怎么叫挑明?”   任熙熙:“就是公开关系啊,让他爸妈和所有邻居,还有那些社会关系都知道。”   周垚果断拒绝。   任熙熙:“人家父母可是希望儿子成家的。”   周垚神情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你说的对,我会和他说清楚。”   任熙熙一愣:“说清楚啥?”   周垚淡淡的:“自然是告诉他,我们的关系纯粹只是建立在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耍流氓的行为上啊。他以后要是遇到喜欢的女人,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任熙熙愣了好久,觉得这句话分开每个字她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外星语。   “你不介意?”   周垚摇头:“我该介意?”   任熙熙:“呃,我以为你对他挺有兴趣。”   “是性趣。”   周垚笑了笑:“放心,都是成年人,他在这事上看得比我开。”   任熙熙表示怀疑:“你确定?”   周垚皱了下眉头,沉默片刻又说:“不过你提醒的对。”   任熙熙:“我提醒了啥?”   周垚忽然露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我需要他的**服务,也不能没完没了,得有个期限。比如一年。万一他将来想定下来找个适合的女人结婚呢?另外,这种关系得有个约束才成,我觉得白纸黑字的方式最好。”   周垚一想,他不是喜欢事事都立个合同么,那这件事就按照他的方式来,但游戏规则得由她定。   任熙熙好半响没说话,主要是跟不上周垚的思路,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   呃,如果她是房东先生这样的男人,听到周垚这么公事公办的买断他的丁丁一年,恐怕周垚将来会死的很惨……??   等这个话题过去后,任熙熙才想起要问周垚:“对了垚垚,那天你到底怎么了?”   周垚一怔,想了一下才说:“没怎么,都过去了。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日子还得过,太阳还会升起,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   任熙熙接不上话,总觉得除了周垚气色上的改变,还有哪里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   发生关系后的第四天,周垚终于见到了仇绍。   这事纯属巧合,或者可以说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给这对无媒苟合的狗男女一个拆穿彼此逼格的机会。   周垚浴室的水管爆了,特么的还是在她洗澡的时候,以至于事发的第一时间,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直到闭着眼冲掉了头上的泡沫才觉得不对,这水怎么溅的这么奔放?   睁眼一看,靠……   周垚思考了三秒,决定淡定的先冲完这个澡,反正龙头坏了,水关不上,她都洗到一半了,也没道理不洗完就跑去穿上衣服,再跑进来淋湿自己修水管。   等洗完澡已经是十几分钟后,周垚连浴巾都懒得披就跑到客厅,翻箱倒柜找出工具箱,又跑进浴室去教训那个水管。   结果,被忽略良久的水管给了她沉痛一击。   周垚用力过猛,将原本只是爆了一点缺口的接头,直接拧断……   ……   …………   你大爷。   周垚一脸日了狗似得关掉水闸,回卧室穿好衣服,吹了两下头发,缓了口气又审视了一遍自己和客厅,确定没有不合适的女性用品出现,这才拨通了物业电话。   十几分钟后,周垚才明白到,比洗澡到一半快递按响门铃还要尴尬的,恐怕就是现在这种处境了。   和她才有过**关系的男人,拎着工具箱,一脸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口。   她有点懵逼,发梢还在滴水。   那双幽黑的眸子在她脸上定了两秒,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响起:“水管爆了?”   周垚皱了下眉:“我喊了物业,怎么是你上来?”   仇绍扯着唇角,一条长腿已经迈进门口,周垚下意识让开。   等他进来,才听到他说:“物业忙,打电话通知我。”   仇绍打开浴室门。   周垚在旁边探头问:“你还会修水管?”   仇绍已经蹲下身,打开工具箱,露出宽厚的背和向下收窄的腰。   “我会修的东西很多。”他口吻很淡。   周垚没搭碴儿,目光向下瞄。   那晚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的臀既有力又结实。   她难以形容那肌肉群的张力,只是感觉那两块结实硕大的肌肉每一次收紧,她的深处都要被撞开似得,过电一样的战栗。   周垚正想着,不防头顶忽然照下来一片稀稀拉拉的水流。   她叫了一声向后退开,肩膀的布料被打湿了。   再低头一看,仇绍没她这么好运,正好蹲在花洒下,那花洒里残留的水流虽不多,却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背。   “你……”   周垚刚要说话,想问他没事吧,想问他要不要先下楼换个衣服。   转瞬间,就见仇绍站起身,背对着她将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方才她回忆过的健硕身材,彻底暴露在眼前。   周垚一直盯着,一眨不眨。   他的背脊上还残留着几道红痕,是她的指甲留下的,印子不深,却彰显着那晚的欢愉。   半响过去,仇绍没动静。   浴室里的气氛渐渐紧致暧昧,直到周垚听到一声低叹。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周垚一怔,下意识看向镜子。   镜面上的水蒸气已经散了,里面清晰地映出两道身影。   他的目光又黑又亮,像是被这浴室的水气染上了一层湿润,有些柔,但更多的是露骨的色彩。   他们在想同样的事。   周垚挑了下眉,眯着眼笑了:“我怎么看你了?”   镜子里的她,妩媚而挑衅。   仇绍反手一拉,将她拉到身前,就顶在洗漱台和他之间。   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台面,黑眸垂下,盯着那润泽的红唇,半响才说:“就是那种,我好像没穿衣服的眼神。”   周垚轻笑,红唇漾出好看的弧度:“你现在本来就没……”   那“穿”字,赫然被他含进嘴里。   “唔……”   一记深吻,几乎要把她肺里的氧气全吸走,她舌尖都麻了,喉咙深处渴的要命,他才渐渐松开点距离。   她被吻的浑身发麻,胸脯剧烈起伏。   刚喘口气,居家裙下就探入一只大手,顺着光裸的大腿一路摸上腿根,隔着内裤轻轻抚弄。   他半含着她的耳垂问:“还疼么?”   周垚吸了口气,抬手贴住那片起伏健硕的胸肌,越过那顶端,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一抖,她笑了,沿着肌肉线条滑向背部,来回抚摸那些红痕。   “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终于写出来一小章,头疼的不行,早上六点就爬起来,上了一天课,八点多才回来开电脑,快炸了,快困死了,宝贝们我去睡了,尽量保持日更,章节瘦小一点也可以吧~~   么么哒晚安!!! ☆、第37章 Chapter 37   “你呢?”   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红痕, 来来回回,又移向那粗犷的背,顺着背沟向下滑动, 在两边腰窝上摩挲。   周垚一直觉得, 穿上衣服背脊笔直, 脱掉衣服背凹臀翘, 且有腰窝的男人,都是女人的尤物。   不过这样的男人,大多只能在男装广告上看到,生活里但凡遇到,女人都不该放过。   周垚迷蒙着眼, 摸着, 探索着,双手顺着他身上那条家居裤探了进去。   只是刚摸到内裤边角,手腕就被抓住。   周垚只觉得身体一轻,后臀被人撑起,转瞬人已经坐上了洗漱台。   他就势挤进她的双腿,隔着衣服布料, 源源不绝的热量熨帖着她的大腿内侧。   周垚加紧大腿, 小腿向中间收拢,双脚一勾, 像是逮着猎物的蜘蛛精,笑容狡黠,眼神肆无忌惮。   一直在她内裤边缘摸索的手指, 终于不再徘徊,不客气的撩开边角,直入重点。   周垚“嗯”了一声,眉头微皱,握着他腰身的双手倏地收紧,指尖不客气的掐住那两边结实的肌肉,指甲陷入。   仇绍俯低头,薄唇贴着她的耳垂。   “心疼你,才问你疼不疼。别不识好歹。”   周垚白了他一眼,似是娇嗔:“那天晚上也不见你心疼我。像是饿了十年没睡过女人。”   他的气息来到唇边,灼热的舔着她的唇角:“那天晚上,是疼你。”   一句话,就勾出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天晚上,他们交谈不多,一切都靠肢体语言,他的力量,她的柔韧,肢体交缠,情l欲博弈,或许还有点利用和取暖的因素。   他说得对,单靠运动发泄已经满足不了她,心里越空,感官的渴求就越大。   他说只有他能“治”她,一语双关,她觉得这个男人自负,却又喜欢,敢这么笃定的男人不多。   他又不是个自大狂,凡说出的话必然有把握。   然后,他挺身闯入,她疼,又满,一种受虐的快感终于取代了那空荡荡的心慌。   直到渐渐适应,她尝到了欢愉。   她想再试试,多试几次,想知道他是一贯如此勇猛,还是那天买套回来之前,顺便偷吃了小药丸。   如果这是一贯的……   周垚突然想到先前的决定。   水管坏了,大概是老天爷都觉得,他们需要一个把丑话说清楚的机会?   思及此,周垚微微贴上去,一口咬住仇绍的下唇。   她咬得用力,仇绍似是闷哼。   周垚笑着退开,双手就撑着他的胸肌,掌心贴合着那一点凸起,撑出一臂的距离。   “我有事和你谈。”   仇绍挑眉,漆黑的眸子不动声色的审视她,眸中的情/欲渐渐淡了。   这个女人。   “好,谈什么?   ”仇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下来。   周垚松了腿,让他离开,退了两步,人靠着湿漉漉的墙,双手环胸。   “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垚选择开门见山的方式。   都是成年人,即便遮着掩着也都看过了,做过了,身体深处的也挖掘过,无谓再装逼。   仇绍看着她:“什么意思?”   她话里有话,他大约猜到一半。   周垚收拢双腿,右腿搭在左腿上,歪着头。   “我的身体。”   话落,那黑眸缓慢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薄唇微启,似是嘲弄:“不错。”   周垚眯着眼笑了:“如果我说,我想把那天的一夜情,多发展几次。你介意么?”   仇绍没说话。   周垚目光笔直,并不觉得任何不妥,继续道:“一年为限。次数不限,全凭心情和……”   她想了一下该如何形容比较恰当。   咬了咬嘴唇,她笑了:“……需要。”   仇绍不语,望着她的眼神渐渐淡了。   周垚继续道:“这一年,彼此尽量克制,尽量不要有第二个性伴侣出现。如果真的忍不住……逢场作戏,其实我倒是也不介意,要是有了想固定关系的对象,也要互相告知。如何?”   那最后一个字轻飘飘落下。   片刻的平静,静的让人窒息。   浴室里只有“滴答”流水声,渐渐与她的心跳合上拍。   周垚下意识撑住洗漱台,想要站到地上。   她莫名有点心虚。   可又觉得自己没什么错,那话也留了余地,对男人来说是再便宜不过的事,她又没让他负责,又没感情敲诈。   下一秒,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一年为限。”   周垚一怔,看着他点头。   仇绍眯了眯眼,狭长的眼角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流露,却一闪而逝。   那薄唇扯了扯:“全凭心情和需要。如何界定?”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   周垚也想过,但还来不及揣度程度。   毕竟每个人每时每刻的心情和需求是不同的,若他不想,她不想,以谁为主呢?   周垚看着他:“如果你同意,这个咱们可以商量,就按照之前的法子,立个私人合同,不公开,只是用来约束对方,自觉遵守。”   一瞬间,两人对视着。   仇绍声音寡淡:“那那天晚上,算什么?”   周垚一怔,想了下说:“试用。”   静谧的浴室,仇绍的胸膛缓缓起伏。   他吸了口气,眼里的光一点点冰封。   半响,那薄唇动了动:“很好。”   周垚神色一松,像是怕他反口一样,飞快的重复:“那,一年为限?”   他下颌微动。   “好。”   只一个字。   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仇绍目光移开,回身蹲下,休闲裤蹦在健硕的大腿上,臀上,拿起扳手继续摆弄那水管。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只能听到工具和水管碰撞的声音。   周垚拿起那件湿掉的T恤,回到客厅找出吹风机,对着吹起来。   ……   不会儿,水管修好了,仇绍打开水闸,恢复运转。   他收好工具箱,腰背笔直,就立在客厅门口。   周垚关掉吹风机,耳朵听不到浴室的动静,回过身,对上他的目光。   她将T恤扔过去。   仇绍接住穿上。   与此同时,周垚的手机响起。   周垚拿起一看,来电显示让她的眉头瞬间皱起。   一个本该拉黑,却不能拉黑的号码。   ——“方晓”。   方晓轻易不打电话,上次见面是她结婚,提前来过电话,周垚没接,后来还是周孝全打来了,周垚才去。   这回,又是什么幺蛾子?   她们早就不是一起逛街购物电话聊闲天的关系了,当着周孝全的面,双方还会演演戏,私下里方晓不会这么自讨没趣,来电必有事。   可无论方晓这回有什么事,都和周垚无关。   她冷笑一声,将电话按掉,心里恶毒的想,上回是结婚,这回不会是离婚吧?   将手机放在桌上,周垚抬眼,对上仇绍。   仇绍已经拿起工具箱。   周垚问:“要走?”   仇绍点头。   周垚也不留他,走上前,一手落在门锁上:“那我等你的合同。”   他“嗯”了一声,离她很近。   门口窄小,她能感受到背后的热源。   但他没动,她也没,拧开门锁,一把拉开。   微风灌了进来。   周垚脸上的淡笑,一瞬间消失。   门外,两个女人,一老一少,两个不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的女人。   赫然就是方晓,和……仇母。   ……   僵了几秒钟,四个人谁也没说话。   方晓一脸风尘仆仆,手里还拿着手机,旁边立着一个鼓鼓囊囊大号的行李箱。   但她的神情远没有周垚诧异,只是脸色有些白,有点忐忑。   四个人中,仇母最震惊。   刚才在小区外,仇母遇到了推着箱子的方晓,方晓和仇母问路,一听地址是找她家的租客周垚,热心的问了两句,才知道这是周垚的继妹。   两个女人一路边走边聊,进了单元门上了楼,方晓给周垚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但隔音不怎么好的大门里,却溢出手机铃声。   方晓和仇母对视一眼,知道人多半在屋里,也许是不方便接电话。   然后,方晓抬手,准备敲门,心里打着主意要是周垚不在家,或是装死不给开门,她就先去这位好心的房东太太家里落个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行李都搬来了,绝不回去。   谁知门还没敲响,门板就送里面打开了。   周垚在家,还有个男人。   ……   方晓瞪大眼,看着那高高大大,像是将整个视野都塞满的男人。   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拎着箱子的手骨骼分明,手背一道青筋,紧了,又松了。   这男人有点眼熟。   这时,方晓听到仇母开口:“绍绍?你怎么……”   方晓一怔,又看了男人一眼,这次想起他好像是上次在婚礼上见过的仇绍,周垚的男朋友。   方晓没说话,对上周垚的目光。   周垚的目光自她脸上淡淡扫过,看向仇母,露出一抹亲切和善的笑,说:“阿姨,您怎么……哦,我屋里的水管坏了,物业在忙,就只好麻烦仇先生。”   话音落地,方晓的神情立刻难以形容。   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联想到关键,看着周垚,就要开口说话。   却不防周垚先开口:“晓晓,你怎么突然来了?”   方晓怔住,这才想起来意,顷刻间眼里流露出委屈,抬手拨了下有些汗湿的头发。   “我遇到点难事,来投靠你。”   方晓说话间,周垚已让开门口,让仇绍先出去。   周垚转而对仇母道:“阿姨,您和仇先生有事就先回吧,今天实在是太谢谢了。”   “哦,好,好,不忙,我们不忙。”   仇母边说边瞅儿子,却见仇绍仍是不咸不淡的神色,倒是也瞧不出有什么,可她心里就是觉得稀奇,虽说帮忙修水管很正常,可这实在不太像她儿子的风格。   听说前阵子隔壁的任熙熙保修楼道灯,物业找工人来看,却说灯已经修好了,以为是误报,后来还是任熙熙说是楼下的仇先生帮着换的灯泡。   仇母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么热心,一次是偶然,两次呢?   可仇绍似乎并没有打算耗在这里,只是和周垚点了下头,长腿一迈,人就走下台阶。   仇母只好笑笑,又张罗了两句,跟着仇绍下楼。   听到二楼的关门声,母子俩走到一楼,仇绍打开门要进屋,仇母清清嗓子,没有回和老伴的房子,转而跟着儿子过去。   关上门,仇绍将工具箱收进壁柜。   仇母开口:“绍绍啊。”   仇绍关上壁柜门,回过身。   仇母仔细看着他的神情:“觉得楼上的周小姐如何啊?”   没有停顿,仇绍淡淡的:“不熟。”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回来小睡了一小时,头终于没那么疼了,然后爬起来码字,累成狗,明天大姨妈第三天,希望好点。   昨天上午是哲学课和儒家思想教育,下午是中西政治文化比较,今天上午是纪检委领导来讲反贪腐。   哎,白天接受政治教育,晚上就开写男女主角对手戏,我快精分了……   累成狗的我去洗洗睡了,么么哒爱你们~~红包继续~~ ☆、第38章 Chapter 38   脑海中一闪而过周垚的模样。   没有停顿, 仇绍淡淡的:“不熟。”   吐出两个字,看向仇母,笑了一下, 又道:“所以说不上感觉。”   仇母笑呵呵的:“那你觉得她漂亮吗?我看长得白白净净的, 皮肤好, 身材好, 性格也不错。”   仇绍一怔,没说话。   他觉得仇母说的和他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这个女人,太会装洋蒜,两面派,人前一个样, 人后一个样。   而且没有心。   就听仇母继续道:“我隔三差五的就在公园看到这姑娘晨跑, 现在这么注重养身,这么健康的小姑娘可不多见。听说她还开了个包店,自己当老板,一个小姑娘能把一个店面经营几年还能养活自己,挺不容易啊。”   仇绍听着,点了点头, 末了说了一句:“是不容易。”   她“不容易”的事何止这一件?   仇绍垂下眼, 不再表态。   真是个话题终结者,只是应, 不表示看法,好像对此无感,仇母一下子就词穷了, 再往下说就有一种强行推销给儿子的尴尬。   对仇母来说,儿子成家立业是她关心的第一件事。   但仇绍十几岁就留美去了,这一点继承了他父亲和爷爷。   仇绍的价值观是在美国完成建立的,母子之间缺少了几年相处,仇母不知道怎么拉近和儿子心里的关系。   幸好仇绍大原则不错,小事也没添过麻烦。   当年仇绍在美国,就住在仇家老爷子当年留美的一对老友家里。   仇母听说那几年仇绍在美国也找过几个“女朋友”,有华人,有混血,但时间都不长,他也不曾和家里提过任何一个,仇母虽从这对老夫妇口中得知一点端倪,也不好直接问。   唯独回国后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让人担心。   仇母曾问过仇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仇绍只说,看缘分。   三个字,难住了多少中国父母。   有条件还好办,难度高了,就劝孩子将就,差不多得了,最怕的是这种没条件,要看缘分的,没有一个媒人能按照“缘分”介绍对象。   直到今天,仇母在周垚屋里撞见儿子,已经没辙的心里,突然像是照进了一丝光亮,这孩子莫非“开窍”了?   仇母心里有点不甘,转而又说:“哎,你也别怪妈啰嗦。我只是听人说你和那姑娘一起出去过,还以为……妈可没见过别的女生坐过你的车。上回她生病,你不是还送她去医院吗?”   这要是放在古代,英雄救美之后就该以身相许了。   仇绍神色淡定,微笑的瞅着仇母,这时说道:“上次捎了她一段只是顺路。至于送医院那次,也只是看在房客的份上,租客在咱们家的房子里出事,总归不好。”   仇母愣了一下:“那要不是房客……”   仇绍:“那就与我无关了。”   仇母:“……”   乍一听有点不近人情。   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仇绍本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原本照进仇母心里的那一丝亮光,又突然合上了。   ~( ̄▽ ̄)~*~( ̄▽ ̄)~*~( ̄▽ ̄)~*   另一边,方晓已经进了屋。   大号的行李箱就立在门口,方晓问周垚放在哪。   周垚只轻蔑的笑了一下,双手环胸。   “待会儿还要拿走,何必再挪地方?”   这明显是逐客令。   方晓一愣,有些无措的站在门口,虽说来的路上就料到了会这样,这会儿还是很尴尬。   “垚垚……”   周垚不耐烦道:“行了,有话快说,人物时间地点,事情来龙去脉,起承转合,速度点说你这回又作什么妖,我只给你五分钟。”   方晓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周垚扫了她一眼,冷笑着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出来之前静了两秒,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冷静。   然后,周垚将矿泉水扔给方晓。   方晓没接住,水瓶滚到地上,她捡起来,拿在手里,却不喝,深呼吸了两次才开口。   “我……我想离婚。”   周垚的眉头一下子皱起。   艹,还真特么的料中了。   麻痹,有病。   下一秒,周垚的话横着出来:“咱俩很熟?”   方晓抬头,一双眼睛有些无辜。   周垚继续道:“或者,我看上去像是很八卦?”   方晓摇头。   周垚:“那你离你的,关我屁事。”   方晓攥紧了水瓶。   周垚目光下垂,落在那水瓶上,脑补还要等几秒,那瓶水就会丢过来。   但就在这时,周垚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周孝全。   唇边挂着那一丝冷笑,接起电话,第一句便是:“找方晓?”   电话那头周孝全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她果然找你去了。”   方晓没朋友,嫁人后只有娘家可回。   可娘都没了,那还是娘家么?事实上周孝全那里她也很少回,毕竟不是亲生的,亲生父亲在牢里,亲生母亲在天上,曾经唯一的朋友已经变成了继姐。   进了一家门,却成了仇人。   “到底有什么事?”   周垚吸了口气,上下打量方晓,听电话里周孝全交代前因后果。   按照周孝全的理解和说法,就是方晓和老公过不到一起,每天发脾气,老公让着她,可她还是不顺心,心情很差,情绪有问题,问她到底要什么,她想了好几天,说要离婚。   可是再一问方晓老公,他却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周垚安静的听完,目光也从方晓身上移开,坐进沙发,翘起一双又白又细的长腿搁在沙发上,摆明了没地方让方晓坐。   方晓依然站在门边,眼神追着周垚,看着她那双腿,看着她脚上涂着的红色指甲油,看着她那件好看的居家睡裙,眼里全是羡慕。   周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挑了下眉。   从方才进门,方晓就好奇的打量着她的小客厅。   周垚看着,只觉得日了狗,都是些简单不起眼的摆设,单身公寓一室一厅,方晓这种住着小别墅的少奶奶怎么一脸兴致勃勃?   电话里,周孝全交代完,已经开始车轱辘话来回转,嘱咐周垚多劝劝方晓,让她别作别闹,想开了就赶紧回家,不行就让她老公来接。   周垚也想赶紧送走这姑奶奶。   不等周孝全说完,周垚就挂了电话,轻笑着直接问方晓。   “采访你一下?人生赢家,属性满点,为什么要归零重造?是为了体验贫苦生活,制造和老公之间你追我逐的情趣,还是想看看是不是大家都围着你转,关心你,只要你有事,所有人都得放下自己的事过来帮你?”   周垚一口气说完,方晓脸色又白了几分,眼眶有些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周垚笑了一下,气定神闲的,知道已经过了五分钟,却突然没有了赶人的**,觉得就这么欣赏下眼前的美景,听听八卦调剂一下无聊的生活,也挺有意思。   思及此,周垚决定暂时放下“咄咄逼人”,把问题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问清楚,先搞清楚这昔日好友的脑回路,回头再忙着笑。   “OK,那我这么问吧。你老公对你不好?人不够体贴?外面有女人?”   方晓愣了一下,摇头。   周垚:“哦,都不是。那就是性格不合?”   方晓想了一下,点头,终于放出一个屁:“没有共同语言。”   周垚挑眉:“比如?”   方晓:“他……不明白我想要什么,追求什么,他只是忙他的生意,休息的时候,我想和他分享我看过的书,影视剧,他也听不懂,我想一起出去看电影,一起吃饭,他一进电影院就睡觉,他喜欢吃辣的,我吃不了辣的……”   方晓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一口气细数了三十多处她和老公的“矛盾”。   周垚一件件听了,觉得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不是个事,可若是凑在一起,还真够呛。   倒不是周垚向着方晓,纯粹是觉得这么多矛盾凑在一起,就等于直接证明了两人有多不合适。   而且这些只是方晓想到的,还有很多没想到的。   可周垚实在没兴趣听方晓念经,很快将她打断:“嗯,问题真多。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和他结婚?”   难道这些问题婚前看不到吗,为什么不想清楚,为什么有勇气结婚,却没有勇气解决?   这一向是周垚不能理解的点。   其实婚姻在某些方面,很像是找个合伙人一起开公司,彼此之间的价值观能融合,能一起赚钱花钱经营好这家公司,包容对方越来越多的缺点,发生问题将那些“遗忘”的优点翻出来想一下,努力将公司经营下去,保护对方的利益,坚守自己的原则等等……   但事实上,大多数人结婚是因为爱。   爱情在时,缺点被美化,爱情不在,缺点被放大。   而这些缺点,是否有勇气包容下去,坚持几十年?   方晓现在就数出这么多她老公的缺点,却一条优点都没提,他们才结婚一个月啊。   听到周垚的问题,方晓愣了好久,才说:“大家都说他好。我妈以前也说,嫁人要嫁这样一个好人,能让我衣食无忧,一辈子爱我,爱护我,也允许我不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的男人。”   这些是多少女孩子追求的条件啊。   方晓得到了,居然不珍惜。   要不怎么说,她人生属性满点,却要清零呢?   周垚笑了:“你不爱他。”   方晓摇头,特别坚定:“不爱。”   周垚:“不爱为什么结婚?满足这些条件的男人多了去了。”   方晓张了张嘴,低头不说话。   周垚顿时明白了,替她把话说了:“因为你妈也不爱我爸,却和我爸把日子过的很顺,起码在你眼中他们是幸福的,所以你觉得你也可以,对么?”   方晓飞快的抬头,周垚都说对了。   周垚继续道:“但你又发现,你做不了你妈能做到的事,你还年轻。你妈是在她那个年纪坐到了她能做到的最牛逼的事,说实话也不可能再去追求什么爱情了,能把一个可靠不错的男人骗到手,差不多就行了。可你不是,你还渴望爱情,还想出去浪一下,不想这么快就被一个不爱的男人捆绑在身边,每天生活千篇一律,没指望没盼头,足以预见未来几十年的模样,没有意外没有惊喜。对么?”   全中。   方晓忙不迭的点头。   “垚垚,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你。”   周垚笑了:“羡慕我?你妈挖了我妈墙脚,我爸成了你爸,你从一个囚犯的女儿摇身一变,凑齐了一家三口,你妈为你铺路架桥,我爸为你鞍前马后,你老公纵容你宠着你。这些你都看不到,三十岁的人了这会儿才想实现‘自我’,挑战人生新高度新低谷,突然意识到自己要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要什么,然后开始划分范围,把不要的扔掉,结果你特么的发现,你妈为你抢来的这一切,都特么的是你不要的。而我现在拥有的这些,都是你想要的。仅仅是因为这些是我自己拼来的,你觉得我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所以羡慕我?”   方晓愣了:“我,我……我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一辈子。”   周垚不说话,决定耐心听她把话说完。   不是因为她闲,仅仅是因为,她曾觉得自己被抛弃被遗忘,人生无望,无目标,无自我,无未来,无盼头,现在的人生可以说是走到尽头之后,好不容易获得的一丝柳暗花明。   可方晓居然说羡慕她?   她就是好奇,方晓从哪儿看出了羡慕的点,莫非她在方晓这种人眼里还挺高大上,有逼格,技能满点,金手指随身携带,而她却不自知?   呵,想不到她得从方晓这里找优越感,人生也真是奇妙。   就听方晓说:“我,你想恋爱一辈子,不结婚,没有人阻止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不行,我妈有期许,你爸也希望我结婚生子,这样才对得起我妈。可是这个男人我和他没共同语言,这些条件我也不稀罕,我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羡慕你能有一家自己的店,羡慕你能出去赚钱养自己,羡慕你每天打扮的这么漂亮,羡慕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高兴可以随时挂在脸上,还有,还有……我羡慕你能去美国。你知道我多想去美国生活吗,我特别想去!”   美国。   又是美国。   周垚笑了,是真心觉得可笑。   在美国的她,度过了这辈子最糟糕的日子,却赢得了方晓的羡慕?   接下来方晓会不会告诉她,她有多不识好歹,去了美国却不留下,仅仅呆了不到半年就回来了,真特么的傻逼?   周垚:“那你应该羡慕的不是我啊,而是我妈。那个被你妈打败的女人,她一离婚就去美国了,她还嫁了个美国人,在美国还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业,她现在连时尚品味也像是个美国女人了。”   这些话纯粹是为了讽刺恶心方晓而说。   可周垚想不到,方晓不仅get不到这个点,反而眼神发亮。   “不,我不羡慕你妈妈,我是崇拜她!她,她和我妈一样的年纪,却能做出那么大的改变。失去了婚姻,却能从一个陌生的国家重新开始,还过得这么滋润,这么自信,她简直拥有现代女人渴望的一切,而你……我从你身上就看到了她的将来!可你知道吗,我结婚了,我过着大家觉得幸福的生活,可我却只从我身上看到了我妈希望的未来,平稳安顺一眼见底,我现在就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   卧槽……   周垚张了张嘴,真的很想笑。   “这事,你妈知道吗?”   方晓摇头。   周垚:“嗯,我猜也是。不然你能把你妈气活了。”   人生赢家,属性满点,却羡慕她妈曾经的手下败将,还要效法?   思及此,周垚愉悦得笑了:“说起来,还是你妈成就了我妈,成就了我现在,还让你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话音落地,周垚站起身,走到门口。   方晓和周垚一般高,但在周垚面前,她永远矮了一头。   周垚的自信,盛气凌人,她学不来,觉得讨厌,却想获得。   就见周垚双手环胸,以眼神斜睨着她,说:“OK,你的问题我都听完了。你的羡慕我也收到了。但我没兴趣收留一个粉丝。”   周垚刷的一把拉开门,那笑容轻蔑极了。   “不过在你滚出去之前,我有几句话免费送你,我不介意你拿来当座右铭。   顿了一秒,周垚的收起笑。   “一个人,每一天都有着一样的作息,见到同一个人,和他说同样的几句话,早安,晚安,谢谢,没有风浪,没有颠簸,一眨眼,和这个人过了一辈子,无聊,连吵架都是那么几句,吵完了还要一起睡觉。方晓,你知道不知道这样要把你逼疯的千篇一律的生活,在概率学上是怎样的定义?”   “我告诉你,它的名字叫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宝贝,今天下课回来晚了,真的好累,下午是党史课,上午讲的是丝绸之路。晚上回来写撕逼嘤嘤嘤……   这章算四号的,五号晚上还会更新么么哒爱你们。   红包继续~ ☆、第39章 Chapter 39   周垚上学的时候成绩一般, 不是聪明的学生, 却也不是庸才。   她还记得高中课本上描述过一种定律:一切物体都保持静止状态或者匀速直线运动状态,除非作用在它上面迫使它改变状态。   而不受力的物体是不存在的。   这个定律叫牛顿第一定律。   后来周垚曾想过,如果当年她爸周孝全没有被方晓的妈,那现在的她大概还生活在三口之家。   她爸她妈争吵不断,她妈没有去美国, 终身遗憾。   她爸没有娶到一个白莲花一样的女人,终身遗憾。   她和方晓或许还是老同学老朋友,或许毕业就散了、淡了。   直到方晓被周垚赶出房子后,周垚又在想, 她曾经也想过要维持被方晓摒弃的这种家庭关系。   千篇一律, 一成不变,一眼看得到未来几十年的光景。   即便外间的作用力如何作用,这样的家庭适中稳固,风雨不动。   家里的三个人每天都生活在奇迹里,珍惜每一刻每一秒的小确幸,明白感恩, 明白何谓无常。   直到老了, 要死了, 回想过去一生,由衷感叹自己是个幸运儿。   只是方晓不珍惜,一点也不。   周垚想,如果当年爸妈没离婚,估计她也不会想到珍惜, 毕竟生活的惯性已经养成,珍惜又是一种相对于失去才会出现的宝贵品格。   没尝过失去的痛苦,怎知得到的喜悦。   ……   这天晚上,周垚又想到了菲菲,想到了封良修那天的话。   心里依然会痛,针扎一样,却又觉得肉质的心脏,渐渐长出了坚硬的盔甲。   严格来说,菲菲不是一个“好朋友”。   菲菲反骨、叛逆,不走世俗路,是所有天下父母都最担心自己的孩子会结交的那种走歪路的朋友。   但菲菲教会了她一件事,这世界上比死更难的,是活着。   人生意外太多,人力能抗拒的有几件?   唯有用力呼吸,向死而生。   ~( ̄▽ ̄)~*~( ̄▽ ̄)~*~( ̄▽ ̄)~*   周垚本以为方晓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了,她不收留,周孝全也不会,方晓还能去哪儿?   直到两天后,周垚接到周孝全电话,得知方晓不知道如何说服了她老公,同意和她分居,周垚才终于意识到,这回方晓作的有多大。   周垚懒得插手这件事,但仍是坏心的介意周孝全,让他转告方晓老公,先把方晓手里的所有信用卡停掉,周孝全也不要塞给方晓一分钱。   方晓浪一阵子把钱扔光了,也就该向“现实”低头了。   她就不信,没有一点社会生存能力没上过班的方晓,有什么能力养活自己。   谁知这天下午,周垚从外面回来,却在小区里看到正在和两个邻居老奶奶聊天的一个讨人厌的身影。   周垚越过三人时,还没反应过来,走了两步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脏东西,慢悠悠的回过头。   然后,她对上了方晓的笑脸。   最近周垚常日狗,精神承受能力已经趋近于麻木。   这会儿乍一见到方晓,心里虽愣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等方晓和两个老奶奶打了招呼,向她走过来。   方晓一脸雀跃,对上周垚冷漠的目光。   “垚垚,我终于自由了!”   周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眉头一皱,想的却是,关我屁事?   但周垚连这几个字都懒得说,掉头就走。   方晓跟了上来,极不会看人脸色,一边跟着一边分享她“解放”后的喜悦。   比如一个人衣食住行好自由,想干嘛干嘛,比如这个小区的邻居们都好热情,知道她们是继姐妹的关系,都对她嘘寒问暖的。   周垚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方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描述这段关系的?”   方晓愣了。   周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进楼道。   用屁股想都知道,方晓不会揭她妈老底。   周垚也没兴趣四处宣扬。   方晓一路跟上二楼,周垚开门时,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没有请你进来的意思。”   方晓声音弱弱的:“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   周垚打开门。   方晓讷讷的说完后半句:“我就住你楼上,咱们要互相照应……”   话还没说完,方晓就清楚的看到,周垚身体一僵。   然后,她豁然转过身,眼神凶狠。   “你他妈的再说一次?”   继姐妹要互相照应?   这种日翻全宇宙的事,周垚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后来,她一个电话拍给周孝全才得知,周孝全和方晓的老公、婆家商量过,达成共识,都认为周垚看着方晓大家最放心。   一来周垚烦方晓,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她赶出视线,二来周垚一个人生活,自律自强,方晓由周垚看着也不至于被骗,三来这两个姑娘好歹曾是同学,现在又是一家人,知根知底。   周垚一下子甩上电话,对这种强行“托孤”的无赖行为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她怕真骂了周孝全,老天爷要下个雷劈死她。   这之后周垚才知道,方晓租了楼上一户已经搬走的夫妻俩的房子,她原本想租的是仇家多出来的那一室一厅,好歹和周垚同一层。但听说仇母已经和一个女租客谈好了,只是这租客有点事走不开,要晚半个月才能搬来,方晓这才通过仇母牵线找到楼上的空房。   ~( ̄▽ ̄)~*~( ̄▽ ̄)~*~( ̄▽ ̄)~*   周垚郁闷的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没出门。   她登陆了有情人婚恋网站,和几个不认识的会员聊闲天。   临到下午,弹出一个主动加她好友的消息。   看头像是一张生活照,一个样貌英俊的男人在打高尔夫球的照片。   再一看收入,月入三万多,香港人士,年龄三十三岁,名叫“等爱的到来”。   冲着这张照片,也没理由拒绝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一通过,对方就要求加□□联系方式,周垚想了一下,新注册了一个□□号加了对方。   接下来那一个多小时,周垚基本都坐在电脑跟前,手里有一包零食,一杯饮料。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上头,就因为这个男人。   最初聊了几分钟,对方表现出对周垚的好感,说喜欢她头向上的生活照,喜欢她说话的气质,谈吐,觉得她言之有物。   周垚扬了下眉,心道你还挺识货。   被一个帅哥夸奖,还不是粗俗简单的夸她好看而已,女人听了难免高兴。   两人又BB了半个小时,都是周垚在说话,趁机将方晓这件事吐槽给对方,反正不认识,对方要是烦了,直接拉黑她就是了。   但这男人表现的挺有风度,被当垃圾桶了也没怨言,还反过来劝她,还说特别喜欢她这样的性格,觉得很遗憾,怎么没有早点认识。   半个小时后,男人要求语音聊天。   周垚没拒绝。   语音接通后,周垚听到了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人嗓音,还说着普通话。   周垚立刻打消了原本说两句就挂断的念头,这声音质地还不错,可以继续当垃圾桶。   但周垚也提出疑问,问他不是香港人吗?   这男人解释,原本是大陆人,很小就和父母一起到香港定居,家里一直要求他多练习普通话,不能忘本。   接下来,这男人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向周垚表达爱慕,夸她声音好听,性格找人着迷,独立自强,一直单身到现在就和他一样,一定是为了等待缘分,等待爱的到来。   周垚边听边“嗯”,心里道,还真不是。   这个男人充分表达了对周垚的好感,还直接问她是否喜欢他,愿不愿意将来到香港定居。   还说和她是相识恨晚,以前有过一段感情,因为种种原因没结成婚,后来一直没找恋人,大概是为了等周垚。   听到这里,周垚已经吃完一包薯片,手机也在这时响起。   她点开一看,是仇绍发来的微信。   【合同好了。】   周垚挑了下眉,问:【是工作的,还是私人的?】   他就简单三个字。   【都好了。】   【哦,可我现在抽不开身,在忙着和骗子谈感情。】   周垚飞快的打完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仇绍才回复。   【骗子?】   【对啊,你们婚恋网上的,刚聊到要和我结婚。要不要来围观?】   仇绍没回,周垚很快和正在语音的男人交代两句,说手里有点事需要先打个电话,还是打字聊吧。   没半分钟,门铃响了。   周垚抿嘴一笑,起身去开门。   多亏了这骗子听她吐槽,她现在心情不错。   门口,仇绍神情很淡,眼神漆黑,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   周垚笑着让开身子,等他长腿迈进来,她接过文件,随便翻看了两页公事合同,转而拿起一支笔签下名字。   至于另一份……   周垚只扫了一眼,转过身,那挺拔的身影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十分自觉。   她扬了扬那份私人合同,声音轻慢:“边讨论边改?”   仇绍“嗯”了一声,转而问:“骗子呢?”   “哦,你等下。”   周垚回到卧室将笔记本拿出来,放在小茶几上。   接下来几分钟,两人谁也没说话。   仇绍在看聊天记录,周垚在看私人合同。   说真的,仇绍用字极其精准敏感,周垚看着很难挑出毛病,却又觉得玩味。   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闷骚……   就说这条吧:【甲乙双方需约定“约会”次数和内容,需提前告知敏感带,和不愿被触碰的位置,双方也有权进一步开发其敏感带,但需要谨守不得碰触对方划定界限以内的部位。】   周垚眼角轻扬,瞬间流露出一丝骚气,还带着讽刺的意味。   她屁股一挪,就向旁边的巨大热源靠近了些,轻轻将下巴放在那宽肩上,声音性感:“老板,什么是不愿被碰触的地方呀?你可别欺负我不懂事。”   仇绍正仔细看聊天记录,认真专注,恰好看到最后一段,恰好这时,对方又发来一句话。   【老婆,你忙完了吗?】   仇绍似是停了两秒,目光缓缓移动,直到对上她的。   “老婆。”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周垚红唇微张,转而笑了:“这不是和骗子玩呢么?”   仇绍挑眉:“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是骗子?”   薄唇扯了扯,又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比较像。”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单看聊天记录,她和人家就聊了一个多小时,就哄着这个男人喊她“老婆”,还说相见恨晚,缘分终于肯眷顾了等等。   周垚将下巴移开,歪着头拨了下头发说:“这人明显是专门找三十岁上下,收入是白领以上的女人下手。”   她边说边点了下网络资料:“你看。这个年龄段,这个收入的女人,会在婚恋网上出现的,绝大多数是为了找‘真爱’找‘缘分’的,心里还有最后那么一点侥幸心理,觉得这罕见的概率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仇绍的目光落在轻敲着屏幕的那白皙的手指上,顶上红色的蔻丹很调皮,晃的人眼晕。   他抬手将那根手指拨开,仿佛它碍着了视野。   周垚也不介意,自顾自继续道:“这个骗子呢,显然受过专业训练,特别会挑女人爱听的话说,又不是那么简单的只夸我长得漂亮。美女嘛,漂亮之外,还想拥有气质,智慧,修养,学历……这个人声音又好听,头像上的照片算是帅哥,却又不会帅的太假,听我说话挺有耐心,还时不时给两句肯定,夸我性格好。啧,一般女人怎么抗拒的了这套?”   周垚边说边拿起鼠标,将聊天记录往上拉。   “他说他大陆出生,很早就去了香港。可你看,他的用语习惯,特别大陆化,一点没有香港人说话的痕迹。就算他特意打繁体字,有普通话的底子,也不可能这么严丝合缝吧?”   就说用词用法,香港人说“家人”会打“屋企人”,还有一些惯性上的用字 “唔”、“系”之类的,竟然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即便面对的是个大陆女人,一个在香港生活过多年的男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将习惯完全规避掉。   “我觉得,他再跟我培养半个月的感情,就该提钱了。”   半响过去,只听仇绍“嗯”了一声。   他似乎并不惊讶,显然这样的套路以前出现过多次,周垚想追问,却见他点了鼠标两下,将对方拉黑。   周垚“哎呀”一声:“这人就这么放了?你也相信他是骗子?要不要我再陪他玩半个月,等他跟我要钱再说?”   仇绍:“冒充香港赛马会成员进行诈骗,这几年有很多,被抓到的都判刑了。我明天回公司查下这个号,一旦做实会封号处理。”   没有金钱损失,这是最好的办法。   紧接着,就见他合上笔记本,拿过私人合同摊开。   周垚斜过去一眼。   他说:“公事说完了,说私事吧。”   周垚翘起一条腿,穿着拖鞋的脚颠着,就是不说话。   直到一只大手轻轻按住她的膝盖,半勾在脚指头上的拖鞋“啪啦”一声掉了。   周垚瞄过去,见仇绍正在看她,目光微凉:“有什么问题,直接标出来,我再改。”   周垚皮笑肉不笑:“还没细看,但我刚才突然想到一条。”   “你说。”   周垚努了努嘴,透着不近人情:“动情,或动心,就解约,这条不受一年为限的约束。怎么样?”   静了一秒,仇绍唇角勾出嘲讽的痕迹。   声音淡极了:“这条,有点杞人忧天。”   周垚扬眉:“我不觉得。动心伤身,动情伤心,为了保障你我的健康,这点最好写清楚。不过你说杞人忧天,我倒是有点放心了。”   仇绍没说话,目光自她脸上挪开。   半响,她听到那低沉的声音说:“很公平。”   隔了一秒,仇绍又道:“只是要如何证明?”   周垚没说话,她也没答案。   动没动,自己心里清楚,咋证明?   她没想法,仇绍却有。   只见他微扯了下唇角,声音凉凉:“可以约定一个词,用来提醒对方,提醒自己。”   周垚明白了:“你是说一个相当于喊‘stop’的词?”   “嗯。”   周垚想了片刻,半响笑了。   在那双漆黑目光的打量下,她缓缓靠过去,气息就吹在他脖颈处。   然后,她将一只手塞进他交握的双手中。   肤色略深的十指渐渐松开,握住那白皙。   她得寸进尺,将手指向掌心深处探入。   只听她说:“太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讲儒商,下午讲的是佛学课,无神论者一脸懵逼。   如果有一天我没上线更新,请亲们不要诧异,一定是作者已经困死了…………   ……   明天白天再看留言,先发上章红包。看到大家问方晓,她的线路会写完,有始有终,会虐她,但是不会占大量篇幅,她就是为男女主线服务的。话说真的女配还没出场,还在想怎么放出来,怎么也要和女主战斗力持平才好玩。   本章穿插一个婚骗组织的小案例,不会仔细展开讲,大意明白了提高警觉就好,红包继续么么哒~~ ☆、第40章 Chapter 40   “太深了。”   周垚话音方落, 只觉手上一紧, 仇绍交握的双手倏地收紧,将她捉住。   他斜睨着她,她眼睛微眯,红唇勾着,无辜的挑眉。   “咦, 这个词不好么?”   握着她手指的指腹开始缓缓摩挲,沿着她的指缘、虎口、指节,滑到丰满圆润的指肚遂加重力道,捏两下。   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热, 将那热度传递给她。   周垚也不松, 也不躲,任他捏着玩着。   片刻后,只听他说:“那我如何判定,你说这三个字,是表示Stop,还是因为矫情?”   他在说什么呀?   周垚愣了一下, 笑着眨眼:“我才不会因为矫情。”   仇绍没搭腔, 挪开视线, 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矫情的。   但能怎么办?   仇绍掰了掰她的手指:“好。”   周垚轻叫了一声:“你轻点。”   仇绍手上一顿,问她:“还有什么条件?”   周垚想了一下,开玩笑的说:“我不玩S/M,不玩后/庭/花,不搞3/p, 借助道具那些我也不喜欢。”   仇绍勾起一边唇角,神情微妙极了。   周垚继续道:“这种事,要凭真本事,变态方式的助兴是无能。”   顿了一秒,她又将头轻轻靠过去,声音很轻:“但我觉得,你不好这口。”   周垚说话间,手指在他的掌心挠了两下,只觉得他掌心收拢,握住那指尖。   她轻笑两声,又道:“你是玩真枪实弹的。”   仇绍侧过头来,挪开寸许的距离,目光下滑,落在那红唇上:“为什么你说话,总让我觉得别有深意?”   周垚诧异的笑了:“因为确实有深意啊。”   仇绍也不禁莞尔。   “我回头会把这些细节加进去。”   “嗯。”   周垚应了,就要抽手,却被他的力道拉住。   周垚一怔,看向那双漆黑的眸子,只听他说:“我也有条件。”   周垚笑道:“你说。”   但周垚等了半响,才见他微扯了下唇角。   那两个字很轻:“忠诚。”   周垚挑眉:“那天不是说好了么,一年为限,尽量不要有别的性伴侣,但若是非要有逢场作戏……”   话说到一半,周垚顿住,她忽然意识到仇绍指什么。   仇绍不语,只是瞅着她。   周垚鼻头皱了下:“那万一我想出个轨?”   用“出轨”形容好奇怪,原本也不是不能出轨的关系,可没由来的,周垚说完就心虚。   “我以为,合同的存在,就是为了约束双方的行为。”   半响,仇绍开口,不紧不慢。   “若是随性而为,又何必签合同?”   这话说的也在理。   周垚也自认是个讲理的人,很快被说服,可是偏偏就是想挑战一下,看看这个男人的底线到底有多深。   她问:“我是说万一,万一呢?”   她睁着一双大眼。   仇绍慢悠悠的扫了她一眼,眯了眯眸子,语速也是慢悠悠的。   “如有万一,就是违约。违约,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垚问:“哦,那代价是什么?金钱赔付?”   仇绍斜着她:“我缺钱?”   周垚又问:“那你说,怎么赔?”   话落,仇绍静了片刻,便向她缓缓靠近,以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压下来,令周垚不得不向后倾,双手撑住沙发。   他的鼻尖压下来,吐出两个字:“肉偿。”   周垚眨了眨眼,突然“哎呀”一声,笑了:“怎么办,你这么说,会让我好想违约的。”   “你敢。”   又是两个不轻不重的字。   周垚一怔,遂笑眯了眼,语气也轻慢起来。   “你威胁我,我特么的更想试了。”   两人的鼻尖靠的很近,呼吸间可以闻到对方的气息,意外的融合。   周垚探出双手,一手去勾他的脖颈,另一手就贴在他的锁骨上。   掌心下脉搏跳动,那么蓬勃。   触电的感觉。   周垚的手缓缓下滑,落到他左边的胸肌上,轻轻一抓,便感觉到他身体一僵,下一刻那挺拔的身躯倏地压下来。   她“咯咯”笑着,得逞了似得,背脊陷入沙发,微仰着下巴。   但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安静的任由她摸。   周垚躺着,声音性感:“要我答应也可以……”   说话间,她的指尖已经隔着那件T恤滑向腹肌,感受那肌理的张力,一块块顺着摸过去。   “我要再试用一次。”   她的眼神虽诱惑,却莫名透着一丝冷静,或是挑衅。   乌发散开在沙发垫上,一缕挂在颈边,发尾勾着锁骨,她的居家裙上衣领口有些大,皱皱巴巴的散开一边,露出小半边肩膀,白而圆润。   那胸脯高耸着,如同两堆雪。   仇绍漆黑的目光中,清晰地映出她这副迷乱的模样。   “来啊。”   只听她说。   一手已经探向他的裤腰,伸了进去。   下一刻,却被他豁然握住手腕,带出来,按在沙发上。   他没用大力,速度却很快。   周垚一怔,问他:“怎么?”   那另一只大手,倏地撩开居家裙下摆,手劲儿不小,一路顺着摸上来。   那温度烫人,被滑过的皮肤仿佛过电,她毫无防备,就被那手就钻进两腿间,沿着内裤的缝溜了进去。   周垚“嗯”了一声,下意识皱眉。   眼睛半眯,红唇微张。   下面一阵翻搅。   她想夹紧双腿,他的身体却挤进来。   她的双手去抓他,想把那个肆虐的手拽出来。   但他另一只手很快将她的双手拉高,固定在头顶。   渐渐地,她揪紧沙发套,双腿蜷缩,膝盖顶在他胸膛上,却无力撑开距离,脚尖勾着,从脚心一路往上麻。   她仰着头,弓着腰,闭着眼,思绪从脑海中抽离,一瞬间全都空了。   可下一秒,又突然掉了下来。   他没给她。   周垚困惑的睁眼,眼神迷茫。   仇绍已经直起身,松了手,漆黑的目光自上而下的审视她,缓慢的,一寸寸的掠过。   末了,他将手指放到唇边,舌尖滑过指腹。   “我已经试过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分明透着情/欲,却又漠然。   周垚撑着坐起身,头发散落在肩上,遮遮掩掩胸口的沟,随着呼吸的起伏那胸脯扎着这个男人的眼。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我、操、你、大、爷。”   用词粗俗,那模样却该死的诱人。   仇绍俯身,捏了捏她的下巴。   薄唇勾着笑:“我有的是方法治你。”   周垚眼神一眯,飞快的伸出爪子。   但仇绍退开极快,一手已经抄起合同,转身走向门口。   “我靠!“   沙发上的靠垫向他飞来,正中背脊。   仇绍回头,周垚正气愤的坐着,脸色通红,一条白皙的小腿搭在地上,脚趾用力勾着,气得不轻。   仇绍终于笑了。   拉开门,长腿迈出门口。   ~( ̄▽ ̄)~*~( ̄▽ ̄)~*~( ̄▽ ̄)~*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周垚未来几天都臭着脸。   周围的人都很有眼色,见到她躲着走,连方晓都是。   这里面唯独仇绍,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和她说公事。   那天周垚在网上遇到的疑似婚骗,后来经过仇绍证实,确实是骗子无疑。   这个团伙从六、七年前就开始驻扎在各大婚恋网进行诈骗,专门找白领的高收入女性下手,一来是抓准了她们求爱心切的心理,二来是这个群体的女性都有一定经济基础。   原本那天找上周垚的账号难以界定诈骗性质,毕竟周垚没有经济损失,即使报了网警也没有真凭实据。   正巧这两天该账号在另一网站诈骗一三十二岁的女性,获取利益三万元人民币,IP地址恰好和该账号一样,警方就这个骗子的账户顺藤摸瓜,很快掀了这个五人小团伙。   后来周垚才知道,婚恋网上专门有一群人冒充香港赛马会内部工作人员,用内部认购□□且买了就一定会中彩的形式,骗取三十岁上下高收入女性的钱财。   这几年虽抓了一波又一波,可婚骗被判了,这种骗术却保留下来,一直延续至今。   这事很快翻篇,周垚却没有因此消气。   仇绍交代完这事的后续,人就消失数日。   周垚后来收到一封邮件,是合同的改版,这才知道他出了一趟差,人在南方。   周垚看了一遍合同,佩服仇绍能“不要脸”的将羞羞事罗列的如此冠冕堂皇之余,一个字都没有回。   仇绍第二天又发来邮件,催她把意见回复给他。   周垚拒绝。   第三天,仇绍又问。   周垚又拒绝。   直到第四天,仇绍问她,还在生气?   周垚依然拒绝回复。   周垚觉得,她现在的愤怒,除了**上的抒发,精神上也必须得到发泄。   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倒霉蛋。   就是方晓。   这还是因为任熙熙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周垚,她说:“怎么每次都是方晓惹你?”   这话问的好,周垚也想知道。   但她觉得,惹回去更重要,而且还得高大上的惹。   主意一定,周垚就给周孝全拨了个电话。   周孝全很惊讶,但更惊讶的是周垚的谈话内容——我有办法把方晓弄回去。   周孝全为了方晓的事头疼很久,原本以为只要方晓结婚,过一年生个孩子,这辈子就算定下了,不会再折腾,他也算对得起她妈的在天之灵,怎么想到方晓一口一个追求自由,追求自我,还说崇拜周垚的妈。   偏偏唯一有机会能教训方晓的周垚,又两手一抄,闲事不问。   周孝全一连几天没睡好,三天两头和方晓的婆家道歉,精神衰弱正不知如何是好,怎么想到周垚竟然送上良方。   但周垚有个条件,就是无论方晓怎么回来哭穷,周孝全和她婆家都一律不能理。   周孝全当即答应。   ~( ̄▽ ̄)~*~( ̄▽ ̄)~*~( ̄▽ ̄)~*   周垚那边算计着,方晓这边眼皮子开始跳。   直到门铃响起,见到周垚,方晓心里一咯噔,隐约觉得不妙。   主要是因为周垚的脸色,笑眯眯的,满满的算计,却料准了你拿她没辙。   事实上,方晓也的确没辙,她的卡都被停了,积蓄拿去交房租了,周垚进来之前方晓正在算账,看还能支撑多久。   结果是,方晓连下个月的饭钱都没着落。   周垚一进屋,就笑着瞄了一眼摊在桌上的账单和计算器。   方晓的购物习惯她知道一些,十指不沾阳春水,和她老公结婚前就过着衣来伸手的生活,手里拎着限量版包包,是任熙熙都抢不到的断货王。   前两天任熙熙在小区门口撞见方晓,一回来就恶狠狠的啃辣条,说自己输了,有个贱人抢到了她抢不到的宝贝。   这不,那宝贝此时就放在沙发上。   周垚走过去时,将它拎起来放到一边,一屁股坐下去,翘起二郎腿。   方晓有些无措,想给周垚倒杯水,却又怕被泼。   不防周垚这时眼角一扫,瞅着她撩在桌上的账单。   “怎么,缺钱呐?欠了多少?”   方晓一愣,讷讷的说了一个数字。   周垚一听,笑了:“你老公对你可是真爱啊,可惜一颗心被扔在地上当屎踩。”   方晓眼眶一下子红了:“他才没有……他把我的卡都停了。”   周垚翻了个白眼,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一点悬念都没有是实在不好玩,可是再一看方晓那委屈样,又觉得自己太坏,拎着刀子上门戳人,一戳就戳中了,还嫌不过瘾。   半响,周垚才煞有其事的说:“嗯,这么看来,你老公也挺不是东西的。最好是供着你宠着你,直到分居两年期满你向法院起诉离婚,他才豁然清醒,反思自己不该缠着你赖着你。在此期间,还要划着银子票子养着你,哪怕你给他戴绿帽子,他也得屁颠屁颠的说,‘没事宝贝,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就好’,是么?”   方晓一直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习惯,太突然了……但,但我也有错,说了要自力更生,也不好意思回头要。其实这阵子,我有在找工作了。”   周垚挑了下眉。   还算有点骨气?   “嗯哼,如何?”   “有点一言难尽……”   方晓正在想怎么说,再看周垚,正一边玩着指甲,一边翘着脚尖,浑身上下皮肤又白又透,一副滋润过度的模样。   不像她,这几天一想到账单就焦虑,吃不好睡不好,脸色发灰。   周垚刻意顿了一会儿,等方晓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才坏心的开口:“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支几个招?”   方晓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周垚从不管她,主动找上门必然是受到她婆家的嘱托,也是巴不得她赶紧滚蛋。   想到这里,方晓小心翼翼的问:“呃,什么招?”   周垚笑的像是小狐狸,浑然一副你明知道我恶心你还得让我恶心你的贱招儿样。   “一,高利贷。”   方晓下意识摇头。   周垚笑了,还不算蠢。   “二,跟我爸借。”   方晓说:“我刚问过……”   周垚:“没借你?”   方晓摇头,沮丧极了。   周垚满意了。   “三,我给你介绍个工作。”   方晓一愣,简直不敢置信。   “什……什么工作?”   只听周垚淡淡道:“电话客服,管售后的。工资不算高,三千块,但管一顿饭,上班的地方有点远,来回要三个小时,假期也少了点,一个月两天休假,工作时间比一般工作略长,大概十个小时吧,恐怕要牺牲你一部分的睡眠时间。怎么样?”   这么多“一点”加起来,就不是一点了。   这样的条件简直是苛刻。   方晓下意识拒绝。   方晓的反应早在周垚的预料之内,她也懒得耽误时间,放下脚站起身,扭搭着走到门口,回过身时,嗓音轻柔。   “晓晓啊,别太撅了。你看这外面风大雨大,好人少坏人多,以你的学历和年纪,这已经是我能介绍的极限了。实在不行你就回家嘛。”   方晓飞快的说:“不,我不回去。还有没有……有没有别的选项?”   周垚很痛快:“有。你可以跟我借钱。”   方晓一愣:“真的?”   周垚点头:“真的。”   方晓又皱了皱眉:“但是有条件吧?”   周垚:“废话。你就说借多少吧?”   方晓讷讷的吐出一个数:“一万五。”   周垚挑了下眉,上下打量她:“买东西?”   还真是小看她了。   方晓:“还卡账。还有这个月的饭钱。”   周垚:“那你打算拿什么抵押给我呢?”   方晓愣了。   周垚抬眼,笑容收起:“你该不会以为,只是让你打个白条就把钱借走吧?万一你到期不还,我还真能告你不成?”   方晓词穷了:“可,可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抵押……”   周垚早替她想好了,抬手一指:“这个限量版包,一万五,抵押价差不多。下个月这个时间,你要还一万八给我,还不上,包就是我的,我会挂在我的店里直接卖掉。”   “下个月,一万八!”方晓惊道。   方晓实在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搞到这么多钱,有这个能力,她何苦求周垚。   可周垚要的就是她走投无路。   “哦,你也可以把你的包抵押到任何一家二手店,看有谁会给你这个价。还有一点你要想清楚,你将它抵押给我,还有机会赎回去,若是抵押给别人,转眼就没了。”   方晓仍在犹豫,简直是骑虎难下。   周垚也不催促:“你慢慢想,反正我的钱跑不了。不过有个问题我很好奇,想知道你的答案。”   方晓一脸愁苦的抬头。   只听周垚问:“青蛙和癞/蛤/蟆,你喜欢哪个?”   方晓没想到有此一问,蒙了一下才说:“青蛙吧。”   周垚笑问:“因为可以变王子?”   方晓没说话,只是本能的选择。   周垚却说:“你的答案和我预想的一样,喜欢青蛙,井底之蛙,挺适合你的。为什么不回去做少奶奶呢,只需要跟一个男人睡觉。”   周垚边说边要拉门。   方晓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把门堵上,看着周垚,执拗上了:“那如果是你,你选什么?”   周垚斜睨她一眼:“当然是癞/蛤/蟆。”   方晓不懂:“为什么?”   周垚淡淡笑了:“因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目标有理想,还会被人当招财宠物供着。青蛙呢,呵就一定会变王子么,没变的还不都上了餐桌?”   方晓说不出话。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周垚和她最大的不同。   但她难以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  香港赛马会在婚恋网站上骗人的梗比较枯燥,没有展开写,大概是说有一群骗子,按照一个聊天的套路,勾搭高收入女性会员,让她们动心,然后过一段时间会电聊,会聊生活,会许诺将来,会求婚,然后提到赛马会内部认购的□□,说只对大陆人士开放,名额有限,入了就会中。除了□□,还会说自己缺钱,需要投资之类的,总之会反复问女方,你不爱我么,你不信我么?不少女性上当,被骗金额几万到十几万不等,抓住好多人也都判刑了,可是这种骗术七八年了一直没杜绝。新闻有报道过。   ……   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方晓,我也不喜欢,但这两章要虐她。   问个问题,下章要花式虐方晓,想看女主吃醋的举手?好吧这两件事没关系……   至于女配,大家肯定有疑问,女配现在还不出现咋回事,表担心,这篇文的绝对主角就是男女主,别的人都是酱油党。我心目中的女配就是功力很深,但篇幅未必要大,等我这两章我把方晓解决掉,男女主互相作完,她就出来了。已经一点多了,我才改完这章,如果有什么bug我明天再来改吧,还要早起上课,晚安先去睡了么么哒~   红包继续~ ☆、第41章 Chapter 41   借钱的事后来任熙熙听了, 觉得费解, 问周垚干嘛黄鼠狼给鸡拜年。   周垚对任熙熙将她形容为黄鼠狼一事小纠结了一下,就接受了。   然后说,早就料到方晓不会接受, 条件这么心塞的工作,方晓要是肯干,她还真会小佩服一下, 这说明方晓学会“低头”了。   周垚还说,这只是投石问路, 再等几天方晓卡债期一到,就会跟她妥协。   任熙熙却说,方晓还蛮漂亮, 像是很容易上当受骗那种笨蛋,万一被人骗进洗脚城按摩店或是夜总会,咋办呢?   周垚认真想了一下,坚定的摇头:“那些地方也是靠本事吃饭的,那种本事她还真没有。”   这番对话话刚说完两天, 方晓果然找上门。   ……   方晓的气色比前几天还要差, 怀里抱着限量包, 抱得死紧,脸上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灰败。   周垚气定神闲的把人请进门, 当着方晓的面在开放式小厨房里切好了一盘哈密瓜,还准备了饮料和开心果。   端出来时,方晓局促的坐在沙发上, 还以为哈密瓜和零食是用来招待她的,没想到周垚却拎了把折叠椅出来,让方晓挪个地方。   方晓坐上折叠椅,周垚盘腿坐进沙发,抱着哈密瓜和开心果开始吃。   “想通了?”周垚问。   方晓点头。   周垚指着旁边的桌子:“把包放那儿吧,待会儿我检查一下,没问题就给你转账。”   方晓一怔:“检查什么?”   周垚挑眉:“真假,瑕疵,几成新。”   方晓立刻说:“包包是真的!”   周垚一脸淡定:“冷静、淡定、从容,这是必经的流程,每个过我手的包都要检查,我总不能因为咱俩的关系就给你搞特权,万一你杀熟,我还让你杀成功了,岂不是很丢人?”   方晓没了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包包放下。   周垚扫了她一眼,继续吃瓜。   说真的,她还真没怀疑过方晓会拿个假包。   方晓一向“单蠢”,做人做事不过脑子,一向都是周孝全和她死去的妈替她先想好,时间一长方晓就有了惰性,懒得独立思考。   但周垚不怀疑是一回事,把丑话放在桌上是另一回事,不为别的,就是想说出来恶心人,让方晓也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吃了小半盘瓜,周垚拍了拍肚皮,笑眯眯的问方晓:“工作找的怎么样?”   一个月要凑到一万八,她不知道方晓怎么凑钱,但是很好奇方晓能找到什么工作给她这个价。   陪男人睡觉?   周垚觉得,这个对她来操作有难度,毕竟有钱男人可以直接找大学生,何必找三十岁的大龄公主?   周垚这一问,方晓脸色就变了,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   周垚一下子来了兴致,纯粹八卦的心理:“遇到什么奇葩了么,快讲讲?”   方晓讷讷的说:“投了好多简历,基本上都石沉大海,只有几家给我来了电话。”   嗯,网上投简历经常不会得到回复,积极回复的大多是坑人的公司。   方晓开始掰着指头数:“第一家叫我去面试的公司在一个居民区里,楼都很老了,地方也不好找,地址还写着地下室,我找了好久,越走越偏,有点害怕,到最后也没找到。”   周垚点头:“还好你路痴。”   方晓愣了:“怎么?”   周垚冷笑:“你不看新闻的么,好多小姑娘去面试被□□,还被拍照被威胁。听你说的这个地方,挺有机会上社会新闻的。”   周垚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心里也不免一个咯噔。   说真的,她是盼望方晓平平安安美满幸福的,因为只要方晓一辈子不遇到坏人,她就一辈子不用应酬这个人。   方晓脸色一阵白,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躲过了什么。   然后,在周垚的催促下,方晓又说起第二个:“还有个来电话让我做兼职,就是去一些网站刷单发电子小广告。”   周垚:“就是发送一小时几十到几百块的那种骚扰信息?怎么样,挣着钱了么?”   方晓低下头:“没有,还让我交钱。”   周垚想笑:“交了?”   有些打着房地产公司和模特公司名头的狗头公司,也会在面试的第一时间忽悠来面试的人去接受培训,收取一定金额的培训费。   方晓:“没,我手里也没钱。”   方晓想了想又说:“前两天经过三里屯的时候,还被叫去街拍,问我愿不愿意做模特,可以上几个时尚杂志。”   周垚又吃了一块瓜:“嗯,这个新闻也说了,街拍完了再忽悠想出名的小姑娘们签个模特经纪合约,要想上什么杂志先交钱,有的刚毕业的小女生被骗了一万多呢。”   方晓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才说:“原来如此。”   周垚没说话,看她这样幸好是没钱,万一有没准也会交。哪个女孩不爱美,哪个女孩不想上时尚杂志?骗子利用的就是这种心理。   方晓继续道:“后来我还去了人才市场。”   周垚抬了下眼:“有没有问你特长?”   方晓点头:“都是问会不会英文、电脑之类的。可我什么都不会。”   这倒是。   周垚又问:“还问你为什么去面试吧?你怎么答的?”   方晓一怔:“垚垚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垚笑眯眯的:“废话,我好歹开店,面试的小姑娘起码上百个。你还没说,是怎么回答的?”   方晓愣愣道:“我说,我每家都问了。”   周垚也是一愣,看了她半响,笑出声。   牛逼!   方晓不知道她笑什么,只听周垚又问:“那对方有没有问你,能吃苦不,能出去跑业务不?你是怎么回答的?”   方晓低了头:“我说能吃苦,但我怕晒黑。”   周垚一点不惊讶,笑容满面,点头鼓掌。   方晓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周垚这么开心,这还是这些年来头一次。   可周垚没说,笑的意味深长。   周垚站起身,拿起方晓的包,坐回沙发上,一边检查一边问:“你赶时间么?”   方晓摇头。   周垚抬了下眼:“那咱们模拟一场面试吧,有兴趣么?”   方晓:“模拟?”   周垚:“我是面试官HR,你来面试,我刁难你,只要你过了我这关,工作就好办了。”   方晓一下子有些动容:“垚垚,谢谢……”   周垚却说:“不用谢,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能找到工作还我钱,我好歹能多赚三千块。”   话落,周垚翘起脚,翻查着包包里的品牌卡,随口问:“你投递的电子版简历,用的什么照片?”   方晓张口就说:“婚纱照。”   周垚:“……”   好在没喝水。   静了一秒,周垚慢悠悠看她一眼:“你咋不放集体照呢,大家来找茬儿。”   方晓脸上一红:“因为我就婚纱照拍得好看。”   周垚:“你相亲还是找对象,一般证件照,五官端正,干干净净就可以了。最主要的是,要像你自己,让人家一眼能认出来。”   吸了口气,周垚又问:“自我介绍写了么?”   “自我介绍”这玩意周垚一直觉得扯。   “本人吃苦耐劳、热情活泼、认真负责,对领导交代下来的工作一定认真完成,不会的地方一定努力学习,具有团队合作精神和集体荣誉感”。   这样的空话套话,每个人从小都要学写,一方面老师们教我们要诚实不说假话,一方面我们都在用“自我介绍”欺骗别人。   别的公司周垚不知道,但在她这里,只要见到这样的“自我介绍”一定不会雇佣,还没见到人,就先见识了此人冠冕堂皇说“瞎话”的能力,倒尽胃口。   果然,方晓凭着印象将自己写的“自我介绍”说了一遍,基本和周垚脑补的一样。   周垚撑着额头,无奈的笑了,转而说:“提个意见。”   方晓抬头,却又不敢看周垚的眼睛。   周垚说:“面试的时候,有两种人的第一印象我会打零分。一种,哈气连天,问半天踹不出一个屁的。连基本的沟通能都没有,就算是技术人员整天对着电脑,也要和上下级沟通,才能进行有效的操作。另一种,就是你这样的,眼神飘忽,左看右看,明明没做亏心事,却给人偷鸡摸狗的感觉,我要是HR把你这样的招进来,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而是你所在部门的指责。”   方晓有些诧异:“HR也会被指责?”   周垚:“废话,这世界上除了你,谁没被指责过?”   方晓又不说话了。   周垚笑了:“录用谁不录用谁是HR定的,工资高低是HR定的,为难别的部门的工作强度标准是HR定的,办理入职资料是HR定的,离职手续是HR定的,扣工资是HR定的,还有考勤啊社保啊都是HR定的,总之公司里最表脸的事都是HR定的。”   方晓一下子抬起头:“原来HR这么坏啊!难怪我没被入取,原来都是他们的错!”   周垚笑的淡定:“是啊,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也曾有一度认为,我爸妈离婚是你和你妈的错,他们商量我跟谁好像我是个累赘是你和你妈的错,我去美国没人管,找不到做人的目标、希望是你和你妈的错,我愤世嫉俗,后来回国了在学校四处树敌是你和你妈的错,我的不婚主义也是你和你妈的错。”   方晓又一次词穷,别开脸,眼神不敢看周垚。   慢慢的,她眼眶红了,咬着嘴唇。   方晓别的不怕,就怕周垚拿话戳她。   周垚看着看着,竟不觉的一丝一毫的生气,真的很奇特,以前看到这样的方晓她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心里却尤其平静。   看了半响,周垚淡淡开口:“我刚才说的那些制度都不是HR制定的,HR根本没有这个权限,但没办法,其他部门的人需要一个怪罪的人,不敢怪老板,无处发泄,只能算在HR头上。”   “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怪你。这世界上每天有那么多人遭遇不幸,经历变故,生死一线,不知道怎么活,不知道怎么死,我很庆幸在我这个年纪明白了这件事。知道我是谁,要去哪儿,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你和你妈,在我看来只是一个推动催化剂,我不怪你们,但我也不感谢你们。我只是讨厌你们,不想再看到你而已。”   话音落地,周垚站起身,将手上的包包扔在沙发上。   “包包没问题。这个包你没钱赎也不用告诉我,一个月时间一到我就放进店里。”   周垚拿起Ipad,将一万五人民币转账给方晓。   方晓也跟着站起身,脸色憋得很红,眼泪也流了下来。   可周垚只是冷冷看着。   只听方晓说:“垚垚,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你很烦我。可是说实话,对别人,对你爸,对我妈,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愧疚,唯独是你,我心里是真的难受。其实当年在学校,你对我那么好,我有好多次都想告诉你我妈和你爸的事,我整宿睡不着,睡着了也做噩梦。”   这些片段,周垚记得。   她还记得方晓经常半夜发出呓语,可是白天问她梦到什么,一律不说。   周垚冷笑:“可你最终也没有说。”   方晓抹了把眼睛:“因为我只要一想到,我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家,可以有你爸爸那样的好爸爸,可以每天开心地笑,不用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我是囚犯的女儿……”   方晓泣不成声,周垚将她打断:“这些我都知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有苦衷,你有取舍,你在家庭和朋友之间选择了家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说你做错了。我也说了,我不怪你,但我也有权不原谅你。”   “你舍弃了当时的朋友,这事不是暂时的,是永远。你愧疚,你难过,这些都是你的果,你得自己受,自己担。”   周垚顿了一秒,又道:“但今天既然话说到这步……好,你要补偿,我就给你个机会,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方晓眼里一亮,飞快的说:“你说,我一定做得到!”   一瞬间,周垚有些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方晓,答应朋友的约定,努力履行,没做到就会难过,会自责。   可惜,世易时移,事过境迁。   周垚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很简单,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不管是在小区里遇到,还是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撞见,彼此都要装作不认识。就当是看在当年你对不起我的份上。”   方晓彻底愣了。   她想过周垚拿话恶心她,戳她心窝,想过周垚怼她,发脾气怒吼,就是没想过周垚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周垚的眼神告诉她,她是认真的。   认真的不再生气,不再恨她,不再计较,这些负面情绪是这十年来她们之间唯一的纽带联系。   一旦没了,便只能是陌生人。   门开了,方晓又看向周垚。   周垚依然是那淡漠的神情,眼睛里没有愤怒和嘲讽,不再像以前周垚怼她的那些时候,这一刻只有平和。   方晓还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 ̄▽ ̄)~*~( ̄▽ ̄)~*~( ̄▽ ̄)~*   周垚也没想到,方晓的执行能力这样强。   隔了一天,她们在小区里遇到,方晓竟主动将头扭开,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跑上来打招呼。   又过两天,周孝全来了电话,问周垚是怎么做到的。   方晓不再和老公闹,但房子已经租了,不好再退,方晓答应婆家每周回家两天,尝试着将这段婚姻维持下去,如果到最后仍走不下去,放她自由。   与此同时,方晓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找到一个在涉外婚姻网站的普通文员的工作。   周垚对方晓的事情不再感兴趣,听到一半,忍不住打断周孝全。   “爸,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么。”   周孝全:“什么问题?”   周垚很直接:“你爱方晓的妈么?”   周孝全愣了,没回答。   周垚又换了个问法:“那我问你,她是不是你想娶的那种女人?”   周孝全长叹了一口气:“垚垚,爸知道你对她们母女有成见,但作为一个男人,能组建后来这样的家庭,爸很知足。你妈妈她并不是一个适合过日子的传统中国女人,她心气太高,我也不是她要的男人。就算没有晓晓的妈妈出现,我们也会离婚。”   这些周垚都了解,他的父母是因为身在那个时代儿不得不结合。   周垚说:“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爱方晓的妈妈,真心对她好,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方晓?”   周孝全又是一愣,他没听懂。   直到周垚笑道:“棒下出孝子,慈母多败儿。仗着家里有钱就买跑车买豪宅的富二代,我在美国见得多了。我记得那时候我在那边念书,吃住费用以外我妈每个月只给我二百美金,不够花自己想办法。回国后,你和我妈觉得亏待我,在金钱上补偿我。我一上大学就能买的起el的包包,可我虽然拿在手里,心里却特别清楚,我得到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你们当时给我,却不会永远给我。这种亏欠的弥补早晚会到头。你还怕方晓心里不平衡,给我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她跟你要,你也不拒绝,你那点棺材本够花么?”   一时间,周孝全说不出话,只有呼吸声。   周垚最后说:“爸,你扪心自问,方晓的妈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么惯着她,会真的感谢你么?她难道不会这样问你么——你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严格,为什么对她的女儿如此麻痹,你真的不是在害方晓吗?”   话音落地,周垚不再说话。   电话切断后,她安静地坐着想了良久。   片刻后她打开衣柜,又将大学时买的第一个el翻出来。   她想到Coco el小姐当年的设计理念,要将女性从束缚双脚的长裙中解放出来,这才设计了女士裤装,想到她终身不嫁,想到她和几任情人的纠葛,想到她创立品牌的经历。   然后,她又想到自己,想到方晓。   方晓那天说,她要追求自我,追求自由。   她笑了,是真觉得可笑。   但可笑的不是方晓的愿望,而是方晓根本看不到为此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嘴上的口号多么的肆无忌惮。   ~( ̄▽ ̄)~*~( ̄▽ ̄)~*~( ̄▽ ̄)~*   仇绍出差回来了。   周垚还记着那天的事,但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只是由衷觉得,这个男人忒不是东西。   她那天主动,他还拿乔,先前还说她矫情。   也不知道是谁矫情,再没见过比他还表里不一的混蛋。   周垚知道仇绍出差回来,就是故意装死,邮件也不回,微信看不见,关在屋里和任熙熙一起抱着电脑刷美剧。   方晓消停了,虽住楼上楼下却没什么机会见面。   可楼下那个闹心的男人又回来了,人没上楼,存在感却极强。   但周垚不得不说,仇绍挺沉得住气。   在所有邮件和微信石沉大海之后,他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有露面找怼,表现得极其淡定,还公事公办的安排了又一次的相亲见面会。   周垚去了,盛装出席,和三位男会员相谈甚欢。   而且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仇绍露面。   直到回家的路上,周垚还在想,这个男人还挺会玩,深谙游戏规则。   正如那个道理一样,公开搂搂抱抱的都不是真爱,都是秀,都是演,真正的情人表面上是要装作不认识的。   男盗女娼嘛。   周垚的好奇心和胃口被吊了起来。   ……   但这样的高度评价,在她踏入小区的那一刻,就灰飞烟灭了。   周垚以为自己瞎了。   她看到了什么……   仇绍和方晓正站在一起,正在交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属于正常社交距离的范畴。   方晓一直在说话,神情沮丧,风尘仆仆,看时间应该是刚下班。   仇绍似乎很有耐心地听她说话,时不时说两句。   但距离太远,周垚听不到。   下一刻,仇绍不知道说了什么,方晓竟抬头笑了,拨云见日。   艹……   周垚走近了,仇绍和方晓不约而同的看过来,方晓下意识挪开眼。   周垚脚下一顿,面无表情的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的目光就定在她脸上,看气色他应该是出差时睡眠不足,面露疲色,唇色浅淡,望着她的模样既疏离又寡淡。   周垚也没打招呼的意思,别开眼,走了。   刚走进单元门,周垚的手机响起。   接起一听,正是第一次联谊会上认识的江进酒。   “江先生?”周垚开口。   她一手拿电话,不太方便,另一手去翻包里的钥匙,没拿住掉在地上。   周垚穿着小窄裙,翘着屁股刚要低头去捡,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只肤色略深的大手。   钥匙被那只手捡走了。   周垚直起身,撩开颈前的发,又一次对上那双黑沉的眸子。   然后,目光下移,扫过他手里的钥匙。   仇绍似乎没打算地给她,周垚也没打算接。   四目相对,下一刻,一前一后的抬脚,上楼。   ……   开门,进屋,周垚仍在讲电话,声音又低又柔。   江进酒用意很明确,是想和她谈个二手包出货的买卖,周垚没理由拒绝,都是同行,又是个气质不错的帅哥,结交一下又能赚钱又能养眼,何乐不为。   周垚不招呼仇绍,仇绍也挺自在。   长腿迈开,在开放式小厨房里倒了杯水,边喝边捡起果盘里的开心果,一颗一颗拨开。   周垚走过去,顺手将果仁捡起放进嘴里。   仇绍目光垂着,仍在拨壳。   直到周垚轻笑着挂上电话,将手机放在台面上,抬眼间笑容收拢。   仇绍也安静的抬眼。   四目相交。   谁也不说话。   半响,仇绍薄唇微勾,又拨开一个开心果。   空气中想起“咔嚓”一声,他将果仁捏出来,凑到那红艳艳的唇边。   周垚扬眉,睐了他一眼,缓缓张口,咬住那果仁。   他的手指温热,碰到柔软的唇,又挪开。   拨壳时,那触感还残留着,腻在指尖,阵阵的麻。   仇绍又喂了两个,周垚别开脸,去喝水,拒绝再吃。   仇绍便将最后一个放进自己嘴里。   然后,他淡淡开口:“气还没消?”   周垚斜了他一记,撩开头发,双手环胸。   仇绍也不介意,继续道:“这房子隔音不好。”   他在解释那天的事。   周垚也笑了:“记着,你欠我一次。”   他们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彼此心照。   仇绍“嗯”了一声,人没有靠过来。   “那是,和好了?”   周垚别开头,仰着下巴:“和好呗。”   一记轻笑响起。   周垚横过来一眼,半响,突然说:“不过有个事我得提醒你。”   仇绍瞅着她:“你说。”   周垚:“本来我是想,大家玩归玩,你要有中意的人尽管去,我也不好因为自己不婚主义,把你也耽误了。可今天我想把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你找谁,这个人都不能是方晓。”   仇绍一怔。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周垚在等他表态。   直到那薄唇微微勾起,漾出一个弧度。   有点讨人厌。   周垚心里冒火:“再说的直接点,方晓虽然和老公感情不睦,很可能离婚。但如果你有意接这个档,咱俩的关系最好现在就停止。”   又是片刻的沉默。   那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只听他淡淡道:“方晓这样的女人,简单,单纯,天真,没坏心眼,没有野心,没有事业心,但好在会些家务活,模样也清纯。在婚姻市场上,大多数中国男人都会喜欢。”   顿了一秒,见周垚眯起眼睛,他慢悠悠吐出几个字:“但可惜,我口重。”   周垚没说话。   忽然间,有一种高手过招的爽感。   好一会儿,她笑了,红唇漾开,撩着。   “哦,那你口是有多重?”   仇绍瞅着她,黑眸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心肠恶毒,见异思迁,泼辣,蛮横,张扬,跋扈。”   周垚笑得开心极了。   她拨开头发,妩媚的看他:“怎么听上去,都是些迷人的品质。”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讨论女配,我只想说,别担心,这篇文女配的定义和篇幅无关,只和强度有关~比如初恋齐放,现在还没出现233   ……   今天更得早,因为下午就开始码字啦,终于可以早点睡了~   方晓这里差不多告一段落,接下来说新的渣渣。   献上肥肥的一章,红包继续~晚安 ☆、第42章 Chapter 42   这两天, 任熙熙找到一份新工作, 属于新媒体行业,认识了一批同事,连续几天都保持着新鲜亢奋的精神状态, 还和周垚分享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这事情据说是这家公司之前一个已经离职的姑娘的“荒唐”历史。   这个姑娘的名字任熙熙不记得了,只记得大学是在北京念的传媒专业。   她十几岁时还在老家,那是个小地方, 父母观念守旧,她也是。   那两年, 这姑娘身体不太好,妈妈带她去看中医,那个中医是个介乎于三、四十岁之间的男人, 长相白净周正,身材中等。   中医告诉这姑娘的妈妈,她女儿病的不重,但长此以往不重视就麻烦了,说的母女俩挺害怕, 问怎么办。   中医道, 他会按照周期次数给这姑娘做治疗, 但是他做气功治疗时不能有外人在,姑娘的妈妈必须在门口等。   姑娘的妈妈应了, 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女儿出来,气色红润, 中医又简单交代了两句,约好下一次面诊时间。   听到这里时,周垚问任熙熙:“怎么治疗的,不会是我想的那档子事吧?”   任熙熙一边啃瓜一边点头。   周垚得到证实,有点懵逼。   她想问,难道这对母女事后没有交流么,交流的时候没有发现女儿被那啥了么。   但周垚还没问,任熙熙就说:“后来又去复诊,又被那啥,来来回回前后跑了十几趟吧,还给人家交了好多医药费,领了好多药回去。”   周垚缓了缓,继续涂脚上的指甲油:“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任熙熙说:“听说是这个姑娘自己告诉同事的,还说是后来考上大学来北京了,又回想起这些事,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周垚一愣:“家丑不可外扬啊,聊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任熙熙:“哦,事情是这样的,这姑娘和告诉我这件事的同事一起约了去看中医,然后找到一个北京挺牛逼的老中医,还上过养生堂的。这姑娘就当着这个同事的面问那个老中医,说她性,欲太强怎么治?我这个同事当时就把头埋下去了,然后听这个老中医呵斥那个姑娘。”   周垚手上一抖,指甲油涂歪了,拿起棉签沾了点洗甲水将涂出来的红色蹭掉。   然后,周垚淡定的抬头,扯出一张面纸擦了擦任熙熙的嘴角。   “继续?”   任熙熙吐掉西瓜子,继续说:“这姑娘还说,有一次爬香山遇到一个小伙子,也是外地来的,两人一路爬山一路聊,聊着聊着就好上了,第二周见面就发生了关系。这小伙子那啥的时候有点古怪的癖好,这姑娘好像很喜欢,还为了他堕过胎,还说要结婚,但这小伙子不乐意,家里也没钱……这姑娘还问我那个同事,隔几天不做一次就难受,怎么办?”   这回周垚更淡定了,挑眉斜了对男女之事少根筋,纯粹探讨八卦聊闲天的任熙熙一眼。   “后来呢?”周垚问。   任熙熙:“没啥后来,后来这姑娘离职回老家了,好像是结婚去了。”   ~( ̄▽ ̄)~*~( ̄▽ ̄)~*~( ̄▽ ̄)~*   这段小插曲,后来周垚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媒体这么发达,即使前几年也不至于这么闭塞,这姑娘在成长经历中难道没上过健康教育课么,难道她妈妈从没告诉过她什么叫男女之事么?   周垚简直难以想象。   只是,让周垚更加难以想象的事,很快发生……   周垚每天都在有情人婚恋网上泡两个小时进行用户体验,有时候会将遇到看到的“奇葩”告诉仇绍,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写成工作流邮件发给他。   在周垚看来,仇绍也是个装功高深的,工作流邮件批复有板有眼,言简意赅,颇有一种大领导看待小员工的包容。   但那字里行间,周垚怎么读怎么觉得撩骚。   比如,她发邮件问:【老板,有个会员号约我,我决定赴约,与他一起探讨有情人婚恋网的使用感受。老板可有其它任务布置,请示下?】   仇绍:【批准。今晚等你的工作汇报,尽量详细。】   今晚?   周垚:【老板打算几点睡?】   仇绍:【十点。】   周垚:【邮件回复?】   仇绍:【不然呢?】   周垚没再回。   十点回复,还要详细工作流,也就是说她九点就要开始总结,八点多就得到家。   可她约的是晚饭啊,吃完了聊不到两句就要走,时间这么赶,还真当她是员工极尽可能的压榨剩余价值啊?   周垚的脾气一向是顺毛驴,吃软不吃硬,这一点她自己心知肚明,自我感觉良好,也没打算改,尤其自知有个喜欢听人拍马屁的毛病,但对拍马屁的水平有要求。   反之,遇到那种强硬派,限制她自由的家伙,她也会变得反骨叛逆。   原本周垚不怎么重视这次“约会”,不过就是一场今天见了此生不会再相遇的缘分,可是和仇绍对完话,周垚有了别的想法。   她决定盛装出席。   尤其是对方约在一高级中餐厅,周垚打开衣橱,左思右想,翻出一件改良式旗袍。   这件旗袍出自一位设计大师,将中国传统文化融入到旗袍的图案设计上,泼墨山水画,晕染的色调,领口偏高,胸前的一块布料挖空,呈现菱形,可以露出一小片白而鼓的胸脯。   往下走收腰贴身,线条流畅,到了下摆从前面高开叉,不走侧面,裙摆向两边铺开,随着行走裙摆在两侧在后面划出波浪感。   周垚很少穿中式衣裙,一来性格随性不是气质娴静的女人,二来总觉得中式衣裙太过拘束不够飒,不过这件旗袍倒是让她喜欢得不得了,平时也很少有机会穿,今天也算是心血来潮。   ~( ̄▽ ̄)~*~( ̄▽ ̄)~*~( ̄▽ ̄)~*   周垚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十分钟,事先发了微信给男方,告知晚到,男方表现的彬彬有礼,让她慢慢来,不着急。   等周垚走进中式餐厅,跟着服务员来到包厢,一路上引来各方注目礼。   周垚难得将头发盘起来,梳了个时髦的发髻,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颈,胸前两团鼓起,形状姣好,圆润有弹性,一双腿白腿笔直修长却不露骨,丰腴有肉又不累赘,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约了周垚的男会员,八零后,名叫何铭传,一米八几的身高,武汉大学毕业,学历本科,气质斯文儒雅,五官端正,乍一看白白净净,自己做老板,经营寿山石公司,有车有房。   何铭传一见到周垚就愣住,网站的照片上周垚用的一张简单的生活照,很洋气很西化,怎么想到本人竟是走中式古典路线的,虽说古典却不保守,还透着一丝撩人的性感。   一瞬间,何铭传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若是周垚手里端着一个琵琶,这一路走来便嫣然是从秦淮河岸画卷上走下来的风尘美人。   说是风尘美人,却不是刻板印象中那种风骚放荡,古往今来风尘多出侠女,像风,像雨,不拘小节却熟读诗书。   何铭传连忙站起身,给周垚拉开椅子。   周垚坐下,轻笑:“不好意思何先生,我来晚了。”   何铭传自然不介意,将菜单水单摆在圆桌中间的转盘上,转向周垚。   周垚捡起水单随意翻了两眼,点了一壶绿茶。   何铭传看了周垚片刻,声音温和:“周小姐比照片上看着年轻几岁。”   周垚:“实际上我比你大。”   何铭传的资料上写着八八年生,北方人,再一看本人体格健硕,不胖不瘦,声音粗犷,典型的山东人的长相。   听到周垚的话,何铭传有些不好意思,扫了扫后脑,腼腆道:“其实我是八三年生的,因为这个年纪还没结过婚,也没谈过恋爱,大多数人听到我这个情况都会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后来我听朋友说,现在大龄剩男找对象都会把年纪写小几岁,我就……”   周垚有些惊讶,以她的恋爱经验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但这么实在的第一次见面就把老底交代的却是不多。   周垚笑了:“何先生倒是坦白。”   何铭传看了周垚一眼,又立刻低下头,脸上有些红:“对着周小姐,忍不住就说了实话。我想就算现在不说,将来也得说。”   周垚挑了下眉。   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这么自信会有“将来”。   周垚:“何先生,请恕我直言。今天见面只是认识一下,有没有以后大家都不清楚,我也不想误导你。”   何铭传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那,那周小姐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做个自我介绍?”   周垚:“好呀。”   只见何铭传清清喉咙,说:“我是山东人,在武汉念大学,学的金融管理,现在在北京发展,但是经常出差要去福建。我是做寿山石生意的,寿山石是咱们国家四大印章石之一,品种分布主要集中在福建福州一带,开采出来需要找懂行的老师傅进行雕刻加工,详细情况如果周小姐以后有兴趣,我再跟你讲……”   “我在北京有两套房,一套在三环,一套在五环,买的时候价格都不高,但现在应该值点钱,房贷都还完了。原本买过一辆宝马代步,但今天没开来,被亲戚借走了……”   也不知道是处于紧张还是别的原因,何铭传说话语速很快,冗赘的语助词很多,一打开话匣子就有一种要把祖宗三代都交代清楚的势头。   他话里的内容并不多,总结下来就是祖上很清白,他也很清白,无论是感情史还是经商史,他都一直是个本分人。   常年奔波两头跑,接触的人都是行业内的人,老爷们居多,没什么机会找女朋友,家里也给介绍过但都没缘分。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有主动扑上来的,可是他心里清楚那都是因为他有点钱,一心只想找个知心人,能和他有共同话题,愿意一起生活共同经营好公司的女人。   周垚听着认真,很少打断他,只有服务员进来送茶点时,何铭传停了下来,等服务员出门了又继续。   周垚心里清楚,这些故事都是何铭传自己描述的,有多少美化成分很难说,每个人在自我介绍时都难免会滤镜一下。   就好比说,男人有一句话周垚从来不信,就是“我只交往过一人女朋友,XX年,很认真,准备结婚但因为XX原因没成”,或者就像何铭传这样说自己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   周垚好奇一件事,男人是下层生理结构决定上层建筑,感情一片空白要如何解决内需呢,只靠想象力和左手右手勤劳奋斗,从医学角度上说对身体有害,难道这么多年经商出入应酬场合,就没有过逢场作戏?   但周垚没有问这件事,转而问:“何先生,你刚才说今天没有开车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的?”   周垚以为他会说“打车”,谁知开口竟然是:“我家离这里不远,刷了一辆小黄车骑过来,有时候出门办事遇到堵车的时间段,会坐地铁。”   若不是此人装蒜没钱摆阔,就真的是白手创业勤俭持家。   周垚如此想。   大概是怕这次若留下不够深刻的印象以后就无缘再见了,何铭传想一次性充分表现自己,很快又聊到家里的情况。   他家里情况有点复杂,并不像是周垚一直以来认为的那样,八零后都是独生子女。   何铭传说,在小地方,大家都不只生一胎,他们邻居一家连生了四个孩子,头三个都是女孩,后来生了男孩才知足。   何铭传是家里的老三,上头有哥哥姐姐,父亲去世早,家里还有母亲,哥哥姐姐和母亲住得近,但不赡养老人,基本上都是靠他寄回去的生活费维系。   何铭传还在老家给母亲盖了小楼,但是考虑到老人一个人生活,将来打算结婚后就把老人接到北京来。   当然,结婚后妻子的父母,何铭传也愿意一力承担赡养费,尽量让两家的老人享受一样的待遇,绝不偏袒。   说到这里,周垚终于忍不住将其打断,她像以往那样笑着,却没有一点攻击性:“何先生,你家里的情况倒是不忙告诉我。其实咱们只是网上聊过两次,也没感情基础,我呢也不是现在就着急要结婚,只是想多认识个朋友而已,这点我在网上也说了。”   何铭传有些急切:“我知道,只是我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周小姐,有点病急乱投医。”   话音落地,何铭传脸又红了。   周垚一阵沉默。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眼间,正瞧见何铭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周垚笑了一下,挪开目光。   竟然有点坐立不安了。   她想,但愿这个男人不是他表面上说的那么清白,但愿这个男人不容易认真。   何铭传大概也看出周垚的尴尬,很快就把话题转开,两人聊起了有情人婚恋网。   何铭传比周垚涉及婚恋网要早,这三、四年一直在婚恋网上寻觅心仪对象,先后曾见过三十几个女会员,也曾和其中两三个尝试发展过。   婚恋网上找对象比较简单清楚,都是先看第一感觉,然后聊前史背景,再说对婚姻的看法,提出对婚姻的条件和原则底限。   这样的流程像是找个合伙人一起开公司,一切都是从经营角度出发,至于感情那是细水长流慢慢培养的事。   何铭传还说,一年前和一个婚恋网上的女会员发展还不错,但是他当时没戒心,被那个女人以家里有病人的名目骗了点钱。   都是因为何铭传也心系着老家的母亲,一听到那女人如此孝顺要照顾老人常跑医院就相信了,还特别上心,跟着一起去医院看望过老人。   结果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演戏。   何铭传被骗了几万块钱,也不想报警,就当买个教训。   这话题说着说着又说到何铭传自身,周垚听得心不在焉,最终晚饭也没吃,就声称家里有事先走了。   唯有一点,何铭传最后吸引了周垚的注意力,就是从他身上掏出两部手机,结账时包掉在地上,又露出第三部手机。   何铭传解释说做生意起码要两部手机以上,不然实在忙不过来。   周垚扫了一眼,没说话。   ~( ̄▽ ̄)~*~( ̄▽ ̄)~*~( ̄▽ ̄)~*   今儿个是周末,没有晚高峰,这个时间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都去附近的小公园遛弯消食了。   周垚打了辆车,一路畅通无阻。   路上,周垚手机响了几次,进来的都是微信,周垚扫了一眼来人,是仇绍,没搭理。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心里有点乱,平静的湖面被那个何铭传平白划了一下,泛着涟漪,久久不平。   她没动心,她自己清楚。   但面对这种“好男人”她不舒服,不坦然。   有三种男人她不碰,一是有妇之夫,一是容易认真的男人,一是不容易善罢甘休的男人。   第三种她不小心沾了,第一种遇到过几个,追她,被她看穿,躲开了。   何铭传搞不好是第二种。   半路上,何铭传也发来一条微信,让周垚到家了给他消息。   男人刚分手就追着女人问平安的,这意思不言而喻。   周垚把手机塞进包包,哪个也没回,心里更烦了。   她想,这次是没有经验,说得委婉,只是说“多认识个朋友,是否进一步发展再说”,下回再遇到别的男会员,肯定要把丑话说得更直接点。   ……   周垚下车时,左右行人稀少,夜风微微拂过裙摆,一飘一飘的,她扭搭着腰,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   拐进小区,高跟鞋踩在熟悉的石砖路上,一路“咔咔咔”肆无忌惮。   走进单元门,鞋跟落地,清脆轻盈。   周垚甩着手里的包,穿过一楼走道,刚踩上台阶准备上二楼,就听侧后方那扇防盗门“咔嚓”一响。   周垚脚下一顿,姿势不动,居高临下的望过去,眼角轻扫,正对上半开的门里那道高大的身影。   一条白皙的大腿还踩在台阶上,她微微扭腰,笑了。   “老板别急,我这就回去做工作汇报。”   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缓缓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细腰翘臀,贴身的旗袍布料包裹住大部分皮肤,却独独露着洁白如藕的双臂和一双腿,那叉开的偏高,周垚抬起一脚,就露出大半截大腿。   半响,仇绍勾唇,不紧不慢:“口头汇报也一样。”   话落,他将门推开些,身体微侧,让出半扇门的空间。   周垚静了两秒,腰肢一转,踩下台阶走过去。   仇绍这才注意到,她胸前那一片袒露,方才她侧着身不明显,那片皮肤白得晃眼,恰和四周摊开的白色布料融成一片。   周垚进门时,仇绍仍立在门边,没有让开的意思,她几乎是擦着他的前胸迈进门口,裸,露的手臂恰如其分的感受到那热力的来源。   周垚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第一次进他的地盘难免好奇,一进屋就左右环顾。   整套一室一厅和她的格局差不多,都有一个开放式小厨房,客厅不大,但家具也不多,就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来说,算是简单整洁的。   整体家居色调偏米色,略深,就像是他的肤色。   周垚回过身,以眼角扫了他一眼。   仇绍合上防盗门,抬眼间对上她的目光。   然后,他走向冰箱:“喝什么?”   周垚:“白水。”   仇绍一顿,没有打开冰箱,拿起台面上的玻璃瓶倒出一杯凉白开,地给周垚。   周垚咕噜咕噜喝了半杯,喝水时喉咙和胸脯起伏着。   他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落在上面。   周垚看在眼里,将杯子放回台面,杯缘清晰地映出一圈红唇的印子。   沉默了半响,仇绍率先打破沉默。   “你今天不太对。”   周垚也不打算掩饰,又白又软的双臂展开撑在台面,一脚勾着,歪着头看他。   “我有工作情绪。”   仇绍挑了下眉,向后退了一步,臀部顶着流理台,双手环胸,同样一腿弯曲,随意站着。   “怎么讲?”   周垚眉心微蹙:“我听说现在婚恋网站上那种真心找对象的清白人比较少,最多两成,其他不是来约炮的,就是来骗人的。哪怕是那两成也或多或少会在相处时做出一点善意的谎言。可今天,我感觉我遇到一个清白人。”   仇绍不语,瞅着她。   周垚继续道:“感觉被一面照妖镜晃了一下,现了原形,不爽。”   仇绍问:“你凭什么觉得这人清白,你刚才也说,或多或少会有谎言。”   周垚:“凭我看男人的感觉。他要不就是那种好男人,要不就是实力派演员。”   仇绍没说话。   周垚吸了口气,笑了:“怎么办,突然有点良心不安。他还让我回家了给他个消息,我要是回了就牵扯不清了。”   仇绍仍是不语。   半响,他拿起台面上的水杯,就着那红色的印子含在嘴里,将余下半杯水喝光。   周垚安静地看他,看着他放下水杯,抬起拇指摸了把唇角。   那薄唇有些润泽,他的眼神又黑又沉。   他绕过台子,向她走来,相隔一步停下。   她别开脸,似笑非笑。   就听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你心虚,因为你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女人?”   好女人会和男人立下那种合约么?   周垚轻笑,依然不抬眼,语气自嘲:“难道我是?”   “我很好奇……”   隔了片刻,仇绍又一次开口,声音很淡:“为什么你面对我,就不觉得心虚。一个只见过一面,还不知底细的男人,凭什么?”   有一种淡淡的不爽。   周垚皱了下眉头,咬着下唇,仍是不看他。   半响,周垚终于放弃纠结,抬起头,一双大眼眨了眨。   “因为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红唇笑开。   那红唇太扎眼。   他瞅了片刻,眸子沉了。   下一刻,门铃就响了。   仇绍垂眸,错开距离。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仇母的声音。   “绍绍啊?”   仇绍看了周垚一眼,“嗯”了一声。   他转身走向门口,门打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垚正拐进屋里。   ……   仇母没进屋,两人在门口谈两句,周垚在卧室里听不清。   她也没兴趣听墙角,向四周一看,目光落在那张铺着素色床罩的双人床上。   她走过去坐在床沿,颠了两下,又硬又软。   目光一睐,下一秒,对上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周垚一下子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爬上来更新,待会儿发上章红包,本章的明天~   新故事开启,新渣渣何先生~   明天结课,后天应该可以早点更新了。到时候有时间看留言和回复,总结下大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一起感谢么么扎! ☆、第43章 Chapter 43   周垚一下子看呆了。   那是一幅油画, 但绝不是商品画,外面没有精致的木框,只是从画架上简单取下来固定在粗糙木条上的一幅画。   很多街头艺人的作品会用这样实用且简易的装置。   但吸引周垚的并非它的外形, 而是内容。   那画里的风景有着浓郁的东方异域风情, 有点像是中亚的某个地方。   阳光刺目,大地是金色,天是扎眼的蓝。   画者的着眼立足点似乎是个山洞, 四周可见土石斑驳,山洞外艳阳灼人。   远处有个十几人组成的队伍横过, 距离太远只能隐约看到那些人穿着一身的白, 从头包到脚, 有马匹驮着货物,人走在地上。   周垚眯着眼看着, 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走向那幅画。   画摆的很高, 她仰着头, 仔细的看细节。   应该是几年前的作品, 油彩干涸,却没有干裂, 如浮雕纠结在一起,仿佛透露了绘画者的心情, 线条又是那样流畅,是一气呵成的,没有底稿。   ……   周垚在美国念的艺术专业, 主要是油画。   她去之前,以为绘画就是模仿,毕竟中国的美术老师都是这么教学的,每个画家都像是批量加工厂出来的。   有人说,艺术的最初就是借鉴和模仿,甚至抄袭,到后面通过不断的变化,渐渐形成个人风格。   周垚没经历过后面的不断变化,她尚在老师所谓的“临摹”阶段,经常对照着老师画出来的一幅工笔画着色描边。   她记得上小学时,学校每个学期刚开始集体校会上,都会对前一年在美术领域有杰出作品的同学进行颁奖。   周垚参加过一次,得了三等奖。   那个奖项得的可笑,主要因为她暑期参加了学校的美术培训班,第一节课大家只干一件事,就是“创作”。   周垚随心所欲的画了一幅画,被老师批评太差,如果只是二年级的话可以给个三等奖,但周垚当时五年级了。   紧接着,老师让她在纸上画一个老虎的头,大圆脸,头上一个“王”字,胡子炸着,像是一只肥猫。   然后,老师找来一些废旧的挂历纸和荧光纸,让周垚把这些不同颜色的纸撕碎,按照老虎的五官和周围背景,见这些碎纸片贴上去,形成一个碎纸拼贴的作品。   后来那整个星期,周垚都在干这件事。   ……   开学后,开学典礼上,周垚拿了个三等奖。   周垚拿了奖一点不开心,同学和班主任老师都问她哪来的创意,她一句话都不说,觉得自己啥都没干,就给美术老师当了回抢手,挂名拿奖。   这哪是小学生之间的竞争?这分明是美术老师这种大人之间玩的游戏。   别的报名参加却没有加入暑期培训班的同学,怎么拼得过美术老师?评奖的人也是美术老师啊。   几个老师在培训班上都商量好了,这个可以给个几等奖,这个是学生会大队长,这个是某某班学习微言,这个一定要做个特等奖出来,等等。   周垚就坐在那里听着,不搭茬儿,心里想,哦,原来艺术是这么玩的。   ……   从那以后,周垚对美术课兴趣缺缺,初中到高中的美术课她都拔尖,一个是因为会点绘画技巧,一个是因为一早就知道了这种规则。   但她的桀骜不驯,让高二时的一个美术老师看出来了,那个女老师很烦她,给她作品的分数只能算中等。但和高分同学的作品比起来,周垚的明显高出几个段位。   周垚起初不明白,后来班上有个女同学说是要接受美术老师的单独培训,问周垚要不要一起,周垚一想,上小课好啊,多开阔一下思路,就跟着去了。   谁知美术老师一见到周垚当场变脸,直接说小课只给那女同学一个人开,让周垚走。   周垚没说话,就开门出去了。   她人没走远,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听那美术老师如何咆哮,对那女同学指责周垚如何不尊师重道,如何心高气傲,自以为画的有点样子就藐视老师等等。   周垚听的一脸懵逼,回忆了一下好像没得罪过这位老师,连面对面直接交流这都是第一次,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藐视?   ……   后来,周垚去了美国,真正接触到外国的活动教学,思路自由发展,开阔性思维等等。   艺术课上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傻白甜,屁都不会,空有一点点艺术所需的“灵气”,也不知道如何运用和发挥,连班上天分最差的华人学生的作品都比她的亮眼。   周垚连续拿了一个多月的低分,终于有一天,她自暴自弃的画了一张画,交了上去,意外的得了夸奖。   周垚不懂为什么,就去问老师,那美国老师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周垚也没听懂,直到那老师用表演的方式,一边用手画一边告诉周垚,她才隐约明白,这次高分是因为她发挥了“自我”。   而她以前那些东西又空洞又空泛,就像中国人学习英语统一的模式都是“how do you do”和“I’m fine,and you”。   事实上,这两句话在美国人的生活中并不常用。   ……   周垚又看向那幅画,将自己代入画中场景。   画画的人一定是在一个山洞里往外看,她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在山洞里,这个人是谁,画者有这样的绘画技巧,有点俄国当代画家希施金和瓦西里耶夫的意境,似乎又有点像她当年在美国学校里见到的一幅作品,但这幅画的内容却是中亚地区的风貌。   周垚仔细看着,垫高脚尖,在四周边缘寻找画者的签名,但找不到。   她四处一看,看到一个矮墩,搬到油画下面,脱掉高跟鞋踩了上去。   矮敦很软,她依然点着脚尖,将身体托高,仰着下巴,双手撑着墙壁,撅着屁股,几乎将脸贴上那幅画。   仇绍关上门越过客厅,走进卧室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的卧室里没有座椅,只有一张床能坐人,但床上没有人,床沿有一块微微下陷的半弧形痕迹,说明刚有人坐过。   和卧室门相连的墙壁前,贴着一道身影。   仇绍侧头看去,那身影凹凸有致,姿势别扭,这样垫着脚尖弓腰撅臀的姿势应该很不舒服,但这女人好像在和谁较真儿,皱着眉头瞪着眼,把自己当成显微镜在那画上找东西。   仇绍揉了揉额角,身体一斜靠着门口,双手环胸。   “这画没签名,别找了。”   闻言,周垚的身体一僵,脚跟落下时,她一脸不悦的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居高临下的目光有点不可思议。   “就是街头画家也会签名吧?”   仇绍扯了下唇角,走上前,伸出一只手。   “先下来。”   周垚将手搭上去,被他握紧。   与此同时,听到他说:“是我画的。”   周垚一怔,立刻反手握住他的,还将他的手拽高,凑到眼前。   一双细白的手来回摸索,摸着那虎口,那指腹,那指节,有的地方留下茧子。   这的确是一只曾经拿过画笔的手,只是那些痕迹很淡了,她以前没发现。   “你画的?”周垚问了一遍。   仇绍淡淡笑着:“嗯。”   “真是你画的?”周垚又问了一遍。   仇绍笑容不改。   一瞬间,周垚看他的眼神变了。   她向后倾身,拉开了一点距离,歪着头,仔细审视他。   她的手还被他抓着,她站在高处,神情纠结。   半响,周垚说:“我记得你说你是念艺术历史的。我以为你应该是那种拿钢笔写论文,油彩没碰过就知道BB评论的艺术评论家。”   仇绍目光漆黑:“艺术历史也可以拿画笔。”   周垚张了张嘴,红唇微微抿起:“你有这么好的绘画技巧,为什么要念艺术历史,为什么不画画。”   顿了一秒,她吸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天分,却热爱艺术,因为知道差距有多大,忧郁懊恼,生不如死?”   仇绍静静地看了她一秒:“我知道。”   周垚飞快的说:“你知道,可你一点都不珍惜。”   那眸子又黑又静,如同点缀着星光的黑夜,定在她的脸上。   半响,才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做。”   “是什么?”周垚追问。   下一刻,她就觉得身体一轻,他一手扔抓着她,另一只手臂将她腰身一搂,将人举下矮凳。   周垚一怔,下意识去勾他的脖子。   卧室的地面铺着地板,仇绍没有将人直接放下,长腿迈了两步,将人搁在床沿。   周垚悬空着双脚,见仇绍回过身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摆在她脚边,她自然而然的将脚伸进去。   站起身,她微微仰头看着仇绍。   目光笔直。   “是什么?”   周垚坚持要得到答案。   半响,她听到一声轻叹,仇绍妥协了。   “我没说过我不再拿画笔。”   他抬起一只手,拂过她的鬓角,将碎发别到耳后,嗓音低沉:“下回,我带你去我的画室,我让你看看。”   周垚先是一怔,随即眼前一亮,熠熠生辉。   “真的!”   他缓缓勾唇:“真的。”   周垚拉下他的手,伸出一只小拇指:“一言为定。”   仇绍垂眸,低头看了一秒,笑了,勾住那白而软的指头。   ~( ̄▽ ̄)~*~( ̄▽ ̄)~*~( ̄▽ ̄)~*   一谈到画画,周垚就变得天真执拗,活泼蓬勃。   这是任熙熙的观感。   后来,周垚将这件事告诉任熙熙,任熙熙也表示了一下惊讶。   周垚说:“我记得我见过他有一根钢笔,定制款,上面还有缩写字,以前那些评论艺术的拿笔杆子的家伙都这么装逼。我们辛辛苦苦画一幅作品,他们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就解读完了,好像再牛逼的画也不过就是那几千字的范畴。”   任熙熙观察着周垚的神情:“那现在呢?他也画画,是不是更有话语权了?”   周垚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有点可惜。那么好看的一双手,那么好的绘画技巧,那样的艺术气质,居然没有在这行走下去,居然跑去做生意。”   任熙熙:“人各有志,我是不能想象,你的房东先生背着画家拿着画笔,留着长发不修边幅,是什么样。”   周垚白了任熙熙一眼:“谁告诉你搞艺术的都是非主流打扮?法国艺术大师埃米尔.福里安特就帅的不要不要的,还有意大利的阿梅代奥莫迪利亚尼,西班牙的……”   一说到帅哥艺术家,周垚能数出一个连,任熙熙连忙喊停。   “还有你的房东先生。”   周垚看着任熙熙:“什么我的,他是他,我是我。”   任熙熙转而问:“我记得你还说你要给他画个**画,现在呢?”   周垚说:“当然要画。”   任熙熙:“不怕献丑?”   周垚闭上眼,缓慢道:“不怕。你知道那种感觉么,青蛙一辈子都在井底寻找,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它觉得世界真小,直到某一天它奋力一跃,跳出井口,它看到了广阔的天地。这天地间有很多危险在等它,但它却由衷的感谢自己这一跃。别的青蛙,有的在井底妥协了放弃了,有的决定在井底死等,却终其一生都等不到这一次偶然……”   天空那么大,地域那么广。   而这只跳出井口随时会被人拎走送上后厨的青蛙,一点都不想跳回井里。   它四处流浪,决定去寻找它需要的东西,那是什么它不知道。   结果它找了一辈子,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他才明白,那东西不用它去找,它找了也找不到,那东西只能偶然遇见。   周垚讲完,任熙熙一脸懵:“没听懂。”   周垚没理她,俗人。   ~( ̄▽ ̄)~*~( ̄▽ ̄)~*~( ̄▽ ̄)~*   周垚两天没有理何铭传,何铭传微信上得不到回复,就在Q\Q上敲周垚。   周垚每次都会点开看一眼他说什么,不回复。   直到第三天晚上,周垚例行点开,那内容没有让她例行关掉窗口,反而吸引住全部注意力。   【我是何铭传的女朋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135xxxxxxxx。】   心里被冲击了一下,但周垚很快冷静下来。   周垚渐渐有了推断。   首先,这不是来自何铭传的恶作剧,没有男人会因为一直得不到女人的回复而故意编造这样荒谬的鱼钩,一定会适得其反,被骂一句“有病”。   何况男人都是在乎面子和社会地位胜于生命的生物。   那么,这个人多半还真的是何铭传的女朋友,若不是,这人又怎么有机会用何铭传的Q\Q和她对话?   而且这个人目的明确,直接撂下联系方式也没多余的废话,显然是怕何铭传发现。   周垚想了片刻,好奇心越来越旺,其实她可以选择不理会,反正这个男人她没打算发展联系,何必管人家的闲事?   但她转念又一想,万一这个何铭传是个婚骗呢,万一这个女朋友是迷途的羔羊呢?   她既然看到了,怎么漠视?   有了这样的想法,周垚很快和何铭传的女朋友取得联系。   电话一打过去,周垚自报家门,很快听到对面一道温柔的女人声音。   两个女人交谈不多,简单几句,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决定当面解决。   ~( ̄▽ ̄)~*~( ̄▽ ̄)~*~( ̄▽ ̄)~*   第二天下午,周垚抵达约定的日式餐厅包厢,见到了自称何铭传女朋友的女人——她叫陈澄。   和周垚想象中差不多,陈澄大约三十来岁,气质娴静而温和,却又透着一丝坚毅,而且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周垚有点诧异,陈澄旁边竟有个两、三岁的幼儿在榻榻米上爬来爬去。   那是个男孩。   周垚立刻想到,这个孩子不是何铭传的,如果是,陈澄会自称“老婆”。   周垚收起惊讶的情绪,脱鞋踩上榻榻米,坐下时笑问:“孩子多大了?”   陈澄见到周垚,先是一愣,随即说:“两岁零三个月。”   陈澄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女人。   明媚如春光,让人移不开眼。   陈澄盯着周垚看,周垚却很自然,给自己倒了杯绿茶缓慢地喝了两口,放下时,双手撑着桌面,依旧在笑。   周垚说:“我和何铭传什么事都没有,就见过一次。他在Q\Q上说的那些想我的话,都是他自说自话,我从没回应。”   周垚先把立场摆清楚。   陈澄叹了口气,点头。   周垚挑眉:“你是怕何铭传把我骗了,所以约我见面提醒我?”   周垚预感,接下来就会听到陈澄描述和何铭传的交往经过。   一个女人要瓦解情敌,这是必经的过程。   但周垚既然走了这一趟,就决定了做一个忠实听众。   ……   陈澄说,最初认识何铭传,何铭传是相当“完美”的。   但这种完美并非高富帅,而是让一个追求婚姻生活的女人认为的踏实可靠,有车有房,有责任心,孝顺老人,爱护小孩子。   而且,何铭传刚在婚恋网上认识陈澄不久,就将自己的生活照和身份证电子版发给陈澄看,立刻获取了陈澄的初步信任,还说是以结婚为前提找对象,不是玩玩。   这对一个离婚不久带着孩子的女人来说,简直是中了头彩。   两人在Q\Q上聊了一段时间,感情稳定,转眼就到了七夕。   何铭传在微信上给陈澄发了个红包,77.77元,陈澄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很快就答应见一次面。   陈澄和前夫离婚后,独自带着儿子,先后也通过朋友介绍见过几个男人,都不了了之。   陈澄要求很简单,第二任丈夫一定要对她的儿子好。   为了检验这一点,陈澄见男方都抱着儿子,只要男方稍微露出一点不满,基本上就不用再见第二次,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和何铭传见面,陈澄也抱了儿子来。   何铭传表现的简直就是为陈澄的儿子量身定制的完美后爹,他不仅不反感,还对嗷嗷待哺的陈澄的儿子十分细心。   但两人第一次见面,陈澄的儿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当场拉了一裤子。   陈澄特别尴尬,心里也焦虑,怕把这个男人吓走了。   谁知何铭传却帮陈澄一起给儿子换尿不湿,还帮陈澄的儿子洗的干干净净。   陈澄感动了,问何铭传怎么这么会照顾小孩子。   何铭传说家里的侄子侄女也这么大,他特别喜欢小孩子,经常帮着带。   ……   听到这里,周垚已经有点瞠目结舌。   在之前和陈澄通电话时,周垚就在想,恐怕这回遇到了实力派渣渣,连她都差点骗过去,尽管一早撞见何铭传有三部手机,她都没有多心。   如今再一听陈澄描述她和何铭传的第一次对手戏,周垚简直要要给何铭传跪了。   渣男她见过不少,脚踩两条船的技巧骗术更是种类繁多,但像是这种连帮小孩换尿不湿都作为专业培训的一部分,倒是第一次听闻。   何止牛逼?   比起她那些撩汉技巧,何铭传简直可以在XX技校开班授课。   周垚一手扶额,又看了一眼陈澄,这才注意掉她放在桌面的是一个商务用手机,和那天何铭传掉出来的其中一部手机同一款式。   周垚问:“你做生意?”   陈澄说:“对,何铭传现在的寿山石公司,就是我帮他注册的,注册资金也是我给的,法人是他。”   陈澄再次彰显主权——何铭传连赚钱的工具都是她给的。   一般小姑娘听到这里,多半会觉得何铭传是个软饭王,没有发展的可能了,回去就会把何铭传拉黑。   可周垚歪着头,突然问:“那你是怎么发现他在Q\Q上勾搭我的?”   陈澄说:“寿山石这行比较小,外人不懂的根本没缘分接触,何铭传在这方面的业务都是我一手教的。那天正好我有点文件要处理,就用了一下他的电脑,就发现了你。”   周垚颔首,随即很快提起何铭传那天对她自我介绍时的说辞,比如何铭传如何孝顺,哪里毕业,多大年纪,一路自己打工赚钱上大学,挣钱养家里的老人,将自己刻画成一个勤奋励志的凤凰男。   陈澄一边听一边应,这番描述和她知道的基本一致。   可话说到这一步,周垚知道自己不能再装傻。   打从陈澄找上来的那天晚上,周垚躺在床上想了整件事,心里就不免开始起疑——何铭传恐怕不是第一次“作案”。   想到这里,周垚说:“陈女士,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何铭传恐怕不止你一个女人。”   陈澄一愣,第一反应是拒绝相信的。   事实上在知道何铭传勾搭周垚时,陈澄虽然心里不爽,却也没有太难受,她以为只是这个男人一时贪新鲜,找个小姑娘玩玩而已。   再说也没搞大,只要以后多盯着点就好了。   但周垚这么把话一撂,就等于戳穿了陈澄最后的“自欺欺人”,陈澄的直觉也飞快的敲打上来,率先站在和周垚的统一战线。   陈澄撑着额头,一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一边仔细回想。   何铭传在和女人相处上十分娴熟自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有感而发,另一种是自编自导,经过多次练习,连他自己都骗过去了。   陈澄闭上眼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声音有些抖:“你继续说你的看法。”   陈澄很乱,她原意在这一刻相信周垚的客观判断。   周垚平静的看了她片刻,显然陈澄是个理智情感并存,且坚忍的女人,否则不可能离婚后独自带着儿子,还能操持生意。   这样也好,若真是个脆弱小女生,周垚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周垚缓缓开口:“咱们先假设,何铭传是个孝子。陈女士,他既然和你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你连公司都帮他开了,请问他有带你见过家里人么?”   陈澄摇头:“我和他母亲通过电话,在彩礼上和我讨价还价,说是怕给太多他嫂子会有意见,我真是懒得计较,就随便应了一个数。”   周垚直接道:“那就是没见过人。”   陈澄摇头:“没有。”   周垚又问:“他说他帮侄子侄女换过尿布,经常带孩子,请问陈女士,你见过所谓的侄子侄女么?”   陈澄张了张嘴,又一次摇头。   周垚叹了口气,都被她猜中了。   没办法,只能给陈澄最后一击。   周垚:“那请问,给小孩子换尿布,照顾小孩子日常起居这些功夫,需要多久才能做到他那么熟练?”   陈澄想了下说:“起码几个月吧。”   周垚不再说话,神情意味深长。   陈澄瞪着周垚,不由得一怔。   她意会到周垚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是啊,何铭传口口声声说兄弟姐妹都在老家,他又常年在北京,哪有机会接触兄嫂的孩子?   他给她儿子换尿布时,可是撸起袖子就能上手的。   隔了片刻,周垚缓缓开口:“恐怕何铭传这么熟练的给小孩换尿布,不是靠所谓的‘侄子侄女’练出来的。”   恐怕,他还有一个带孩子,且在经济和两、性上能满足他需求的女人。   陈澄越想心里越凉,这已经和她来时做的给周垚一个下马威的预设相去甚远了。   周垚也不打搅陈澄,只安静的打量她。   其实周垚也料到了陈澄约她见面的目的,女人嘛,为了争夺配偶,见个面,文明撕个逼,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周垚自诩是个撕逼专家,上一次路明那事虽然只算是牛刀小试,可连路明那种怂包都有本事一口气招惹四个女人,何况这个玩家级的何铭传?   一时间,周垚心境有点难以描述。   那天她还误以为何铭传是个“好男人”,为此还小愧疚了一把,没想到竟然被忽悠。   高手中的高手啊,装洋蒜的功力一等一,尤其抓准了女人的软肋,对症下药。   只要看看眼前的陈澄,就不难想象何铭传是如何下的功夫。   陈澄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手里又有点钱,生意场上有手腕,人际交往必然也有一套,心里对男人一定是有防备的,所以才会相亲时都抱着儿子当试金石。   何铭传能跨过这道考验,一定是准备充足。   和陈澄交往这么久,连公司都搞到手了也没和陈澄分道扬镳,显然是因为一直以来掩饰得好,对自己的演技太自负,同时想再多捞点好处,比如金钱,比如寿山石生意上的人脉。   周垚想得出神,直到陈澄叫她,她抬眼一看,陈澄眼眶有些红,但人还算冷静。   周垚想安慰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了解陈澄,安慰不到点子上,何况现在什么安慰都是隔靴搔痒。   周垚只能指出实际的问题:“何铭传是有情人婚恋网展上的会员,请问陈女士你也是么?”   陈澄摇头:“我和他是在XX婚恋网认识的。”   周垚点头,这和她想的一样,何铭传兔子爬窝,据点不止一个。   周垚:“我想几大婚恋网他都涉及,而且骗的不止你一个,现在首要做的不是如何声讨他,因为你没有实际证据。”   陈澄点头,她心里有点乱,脑子有点懵,但也同意周垚的看法。   周垚继续道:“我这么说吧,如果他没有其它女人,只有你一个,这件事也没法定性为是‘骗’,万一他真的原意和你结婚,和你好好过一辈子呢,万一他勾搭我只是一时兴起,不会有下文呢?你怎么追究这件事?”   陈澄点头:“那你说怎么办?”   周垚想了下说:“我觉得还是先找证据吧,一旦坐实还有其它受害者,这件事才好办。”   陈澄一听,纠结上了。   “那我再去翻翻他的Q\Q?”   周垚摇头:“他那个Q\Q号位数那么长,恐怕是刚注册不久的,也许只用来针对我一个。我记得上次见面,我看过他有三个手机,我猜也是用来干这个的。不过你若是直接动他的手机恐怕会引起怀疑,万一他是指纹解锁,你什么都看不到。”   陈澄一想也觉得有理:“那你说怎么办?”   周垚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何铭传的话,突然道:“我记得他说他有辆车?”   陈澄点头:“对,是有一辆,还是我买的,就挂在公司名下。平时我们出去谈生意办事,都用它。”   显然那天何铭传来见周垚没开车,多半是因为陈澄在用。   周垚:“哦,那就好办了,你在车上装个窃听器。除非他不用来载别的女人,一旦他用,就什么都会知道。”   陈澄很快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聊工作电话到两点半,等睡着都三点了,加上之前上课起早贪黑,到今天一直昏睡不醒,下午爬起来码字,献上肥章!   明天还是肥章,红包继续~   男女主**交流完了,该心灵交流了,三土历史遗留问题也交代了一半了,什么大学啊高中啊封良修啊,接下来该交代一些绍绍的了,再引入新的人物故事,和婚恋网有关的职场上的东西~   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男女主完成“成长”和升华,也会尽我所能将我现阶段能做到的最好的故事带给大家,爱你们么么~ ☆、第44章 Chapter 44   陈澄是个行动派的女企业家, 那窃听器的提议换一个人大概会放弃,大概会用别的方式继续监督观察何铭传。   但陈澄选择安装。   陈澄等了不到一天,就有了收获。   她又一次找到周垚, 让周垚一起想办法。   周垚接到陈澄的电话时有点惊讶, 一般来说这已经是陈澄自己的事了,她们之间不过是两条不相干的经线和纬线,因为何铭传而有了一次交集而已。   但周垚没想到, 陈澄又约她。   周垚想,此时的陈澄大概很无助吧, 明明眼前已经没有了选择, 却仍希望有人给她指条路, 而她好巧不巧正是这个人。   周垚决定去见陈澄,不是为了给陈澄指路, 仅仅是因为眼瞅着这个女人摔的如此狼狈, 她伸出手扶陈澄一把, 陈澄大概会爬起来的更快一点。   两个女人还是约在上次的包厢里见面, 陈澄没带儿子。   陈澄将录音放给周垚听, 里面不但有何铭传的声音,还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 和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果然,何铭传还有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有孩子,而且比陈澄的儿子大一岁。   那个女人叫苗静。   听录音,何铭传和这个叫苗静的女人应该是住在一起, 早上何铭传会开车送苗静的儿子去幼儿园,苗静的儿子直接叫何铭传“爸爸”。   只是不知道何铭传和苗静到底是不是领证的夫妻,这个儿子是不是何铭传的种,还是说苗静也是个在寻找婚姻的道路上的受骗者。   听完录音,周垚叹了口气,问陈澄打算怎么办。   陈澄说:“我已经办完了,我找到这个女人了,也把她约过来了。”   周垚一怔,直接问:“既然你们接上头了,怎么还叫我来?”   刚一问完,周垚就想到了答案。   只听陈澄说:“我们都是当事人,受害者,我们需要一个客观一点的朋友站在中间,帮我们理理思路。当然,这不是无偿的,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说实话,我也是经过上次的接触,觉得你是个好人,感觉你也愿意帮我们,但是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过分的话……”   周垚听了觉得有点啼笑皆非,怎么一夕之间她就被当成了情感调理专家了?她明明是祸害情感的妖精啊。   但事已至此,周垚只好说:“我没什么条件。我只想知道,这位苗静女士也知道我来么?”   陈澄说:“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放心的。毕竟我们都是各执一词。”   陈澄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服务员领进来一个女人,正是苗静。   苗静和陈澄女企业家形象截然不同的女人,眼神温柔,气质恬静,圆圆的脸庞,圆润的身材,脸上一点妆都没有,整个人打扮干干净净的很简洁。   苗静坐上榻榻米,有点尴尬,相比起在场两个女人,她是最晚知道“真相”的,还在消化阶段,有点不能接受。   所以苗静一开口就这样说:“我不知道你们和何铭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有,我觉得我应该来澄清一下。”   周垚没说话,只是喝茶,准备先做个局外人,遂抬眼和陈澄交换了个眼神,只等陈澄对峙。   陈澄不愧是做生意的,言语之间自有一种气场:“我知道这样问很冒昧。但是还是想先把这点搞清楚,苗女士,请问您和何铭传登记领证了吗?”   苗静摇头。   陈澄松了口气:“那你的儿子,也不是和何铭传一起生的?”   苗静:“是我前夫留下的,他去世了。”   都是有孩子的女人,立刻就多了一条联系。   陈澄拿出手机,调出自己儿子的照片,给苗静看。   苗静的眼神瞬间柔软了,听陈澄将她儿子有多调皮,前夫如何。   两个女人聊了片刻,听她们的言谈,周垚很快理清楚苗静的情况。   苗静比何铭传和陈澄都大两岁,前夫去世,给她留下一个儿子,一些钱和一套房。   苗静用一部分钱开了一家美甲店,店面不大,有一个雇员,挣点小钱,也不用多勤奋创业,糊口和给儿子挣将来的学费、娶媳妇的钱即可。   苗静也没什么远大志向和抱负,就想过点安稳的小日子,手里的积蓄足够应付突如其来的疾病,如果可能希望找个有共同追求的男人,能对她们母子体贴照顾,能和她白首偕老。   如果这个男人坚持,苗静也愿意再给这个男人生个孩子,将来他们老了,子女之间也有照应。   这些美好的愿景,在遇到何铭传的那一刻,几乎要实现了。   是的,几乎。   苗静一度以为,她和何铭传今年就会领证,不用操办喜酒,联络相熟的亲戚们关上门一起吃顿饭就好。   直到那天早上,身着职业套装的陈澄出现在她面前。   苗静傻了,她以为陈澄找错了人。   进而又慌了,下意识的排斥,拒绝再听陈澄胡言乱语。   陈澄也没坚持,没勉强,留下联络方式和约见的时间地点,只撂下一句:“来不来是你的自由,我不勉强。但如果是我和何铭传之间有误会,你来了也好帮他澄清一下。”   正是这句话,让苗静决定走这一遭。   她既然决定了要和何铭传过日子,就该搞清楚情况。   但若反过来,何铭传骗了她,她也该让自己死得明白点。   了解了苗静的情况,沉默许久的周垚开了口。   “何铭传是有情人婚恋网的会员,恰好我和这个网站有点门路,如果将来证实了何铭传情感和金钱诈骗的证据,在法律上要进一步对他裁决,我想请问你们二位,愿意把他送上法庭么,还是打算私下解决?如果要依法办理,我可以和网站这边联系,帮忙取得一些资料。如果要私下解决,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我喝完这杯茶就走。”   周垚想过,她能帮的也就到这一步。   如果是情感安慰和调解,她既不是专家,也没有方法论,更没有这个义务去做这件事。   伤害已经造成,她的三言两语安慰起不到丝毫治愈的作用,就算她们去找心理医生,得到专业意见,治疗也是需要周期的。   何况在周垚看来,陈澄能经营一家公司,还帮何铭传把公司开起来,苗静能操持一家美甲店,经历了前夫的英年早逝,两人又都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在带,就这些特质来说,她们都是女人之中的强者。   相比之下,周垚自认不如这二人的坚忍程度,最多也就在她们正值迷茫时,在实际操作上帮个忙。毕竟再坚强的女人,在遭遇情感打击时,都难免六神无主。   周垚话一出,陈澄和苗静各自沉默了,看着对方,希望从对方眼中看到决定。   但事实上,她们心里都有答案。   就听苗静先说道:“我想把事情先弄清楚。如果何铭传真的骗了我,也骗了陈女士。下一步怎么办,我听陈女士的。”   周垚笑问:“如果陈女士不愿意私了呢?”   苗静和陈澄又互看一眼,陈澄对周垚说:“这事不能私了。放了他这回,他还得骗别人,得让他吸取教训。”   周垚颔首,转而又问:“那如果何铭传分别跪在你们二人面前,表白表忠心,声称以前都是自己一时糊涂,只爱你一个,答应悔改,愿意签下保证书,还愿意公证财产,总之愿意答应一切条件,只要别把他交给警察呢?”   周垚故意将这个问题摆在二人面前,还是当着大家的面,绝不分开问。   不为别的,仅仅是杜绝可能会出现的妇人之仁。   何铭传既然有本事欺骗,把两个人哄得一套一套的,必定有他独到之处,深谙女人的软肋,万一他真来这手,保不齐这二人中间会有一个妥协,甚至两个人都被何铭传这手玩进去。   听到周垚的话,陈澄和苗静都有点吃惊,她们不是没想过何铭传会苦苦哀求,也想过如果这样自己该怎么办。   原谅,再给次机会?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种道理大家都懂,可真当自己摊上了,几个能做得到清醒?   何铭传对她们是真的好,主要对孩子也关心,小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是真的喜欢他,女人一旦遇到涉及自己孩子的问题,立场就没有单身时那么坚定了。   苗静低下头,想到早上送儿子去幼儿园,儿子和何铭传说“拜拜”时的笑脸。   但陈澄就比较坚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相信这种人能悔改。”   见苗静犹豫了,周垚知道这事不好办。要不下猛药,要不她点到即止,让陈澄自己面对。   想到这里,周垚对上陈澄期盼且坚定的目光。   叹了口气,她又垂下眼,心里到底还是有点软。   周垚问苗静:“苗女士,我记得我在录音里听到你和何铭传的对话,他说他要出差几天,去一趟上海是么?”   苗静抬起头,有些茫然:“他有个姐姐在那边,他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   陈澄一愣,飞快道:“他和我说他姐姐在老家啊,他老家不在上海,还说他和姐姐关系不好。”   苗静有点傻眼:“那他去上海干嘛?”   陈澄皱着眉,也想起点什么:“我记得他前阵子和我说,有个朋友在上海,帮他介绍了一条线,可以开拓新的生意渠道。”   苗静问:“什么生意渠道,是不是大理石开采?”   这回换陈澄傻眼了:“是寿山石生意啊,公司还是我给他注册的。”   话落,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了,大眼瞪小眼。   信息量太大。   显然,苗静根本不知道何铭传的公司是做寿山石生意的,也不知道他的公司是陈澄帮忙注册的。   周垚放下茶杯,揉了揉太阳穴,一面佩服何铭传编瞎话的功力,一面赞叹他的记忆里。   两头编的都不一样,难道就不会记错么?   就像那些电影里演的卧底,每天一觉醒来睁开眼,告诉自己“我是黑社会,我是毒贩”,每天睡前合上眼,再告诉自己“我是警察,我是好人”。   无论精神上还是行为上都得分裂。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周垚抬眼时,想到了更离谱的重点。   周垚:“恐怕在上海,还有个女人。”   陈澄和苗静一起转头,齐刷刷的瞪着周垚,震惊,不可置信,恐惧,爬上她们的脸。   但这一回,谁都不反驳了。   这种可能性几乎都不需要证实。   过了片刻,陈澄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纸。   经过周垚一提醒,陈澄这才想起来她之前从通讯公司调出了何铭传的短信记录和通话记录,但陈澄来得匆忙,没细看。   周垚接过一看,很快找到一个和何铭传来往比较频繁的手机号码。   一搜索,是上海的号。   周垚想了下,给仇绍发了条信息。   【帮我查个号,这个人是不是在你们网站注册会员,是不是在上海?这不算泄露会员资料吧?详细原因我回头告诉你。】   仇绍也没问怎么回事,不到一分钟帮周垚查到了。   【是上海的,是个普通会员。怎么?】   周垚只觉得鸡皮疙瘩瞬间爬上手臂,还真是……   她回了一句:【等我回去告诉你。】   一抬眼,见陈澄和苗静都盯着她。   周垚吐了口气,指着那串手机号说:“何铭传去上海见的是这个女人,两人应该是在有情人婚恋网认识的。但这个女人的详细资料我现在不方便问,还得经过网站的同意。”   陈澄和苗静半晌不说话,脸色都很难看。   范围面突然变得这么大,这还是她们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定有几个。   陈澄率先问:“那怎么办?”   苗静说:“要不直接把电话打过去?”   陈澄立刻道:“不行,万一他们两人正在一起呢,那就穿帮了。”   周垚见状,指了指陈澄的手机。   “要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不难,陈女士你现在上网站检索一下,输入她的手机号,上海所在区,还有我估计她年纪应该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月收入应该是一万五以上。你按照这些条件检索,看看有没有匹配的。”   周垚又翻看下记录,发现何铭传对这个女人的称呼——“小雅”。   陈澄照办,很快有了结果。   “搜到一个,叫张小雅。”   周垚:“那没错了,应该是她。做什么的?”   陈澄:“金融理财,上海人,三十二岁,月入一万八。”   一经证实,周垚抬手撑起太阳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她说:“也许,还会有第四个。”   既然何铭传有能力周旋于三个女人之间,第四个也不是没可能。   陈澄和苗静又一次沉默了。   事情比她二人想象的还要复杂,都没了主心骨。   周垚知道今天是无法推挤了,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拿起包包。   两个女人脸色很难看,心里都没底,一起看向周垚。   周垚面对两双期盼无助的眼神,叹了口气说:“我看这件事大家都回去消化一下,再想想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找这个张小雅你们俩商量,但我劝你们等何铭传这几天‘出差’回来再找她。我这边能提供的帮助大概就是网站这里的信息,等你们想好了可以联系我。我先走了。”   周垚表明了立场,两个女人也没挽留。   她们的脑子都很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 ̄▽ ̄)~*~( ̄▽ ̄)~*~( ̄▽ ̄)~*   周垚打了车往家走。   路上她有点无聊,将几个女人的身份、年纪、收入、背景罗列下来,一对比发现和她刚才估计的张小雅的情况差不多。   何铭传找的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据说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最招男人,四十几岁的会找,二十几岁的也会找。   背景都不算复杂,收入都在白领以上,而且稳定。   人生里经历过一些事情,情感上有需求,样貌都算中等以上,谈吐和学历都受过高等教育。   这么一看,何铭传还算有要求有品位,还没有重口到要横跨三教九流的地步。   正这么想着,周垚手机响了。   她点开一看,呦呵,何铭传的微信。   【周小姐,我现在人在上海出差,要过几天才回北京。不知道等我回去后有没有机会约你吃饭,上海这边你需要我帮忙带什么,尽管提。】   周垚没有立刻回复,玩味着这句话。   半晌,她回了一句:【有没有土特产,随便买点就行,回头给你钱。麻烦何先生。】   何铭传貌似很高兴,这意味着又能见到周垚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用给钱,客气什么。等我回去约你!】   周垚冷哼一声。   【好。】   末了,还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事已至此,她原本不想再理这件事,闹心,可谁叫何铭传自己送上门,她就送佛送到西,再帮陈澄和苗静一次。   ~( ̄▽ ̄)~*~( ̄▽ ̄)~*~( ̄▽ ̄)~*   下了出租车,周垚轮着小包,扭搭着腰,一路往单元门走。   正是下午,艳阳高挂,但还不到六月,日头尚算温和。   本就白皙的肤色被太阳照的发亮,像是能反光。   周垚鼻梁上架着墨镜,还是觉得睁不开眼,抬起一条手臂挡着眼睛。   走到一半,视线前出现一辆小型货车,车厢上印着某某搬家公司的字样。   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单元门,周垚又看到几个搬家公司的工人,身后背着大箱子往门里走。   周垚跟着几人进了单元门,还没上楼就听到二楼仇母的招呼声,让已经上楼的搬家工人歇歇脚喝口水。   仇母的热心肠周垚是见识过的。   她和任熙熙刚搬来时,也是这么大的阵仗,光是衣服和包包她们加在一起就有三十几大箱。   仇母一路张罗,也给搬家公司的人送水送烟。   周垚算了一下,刚才这一路运下来,起码十五箱,这还只是一趟。   看来新搬来的女租客,也是个花蝴蝶。   上了二楼,周垚隔壁的房门打开着,仇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隐约还能听到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阿姨,今天真是谢谢您,没您帮我,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周垚脚下一顿,没来由的眉心一跳。   这声音,透着一股扎心的腻歪。   但周垚没这么八卦非要走进去看人家的长相,翻开包拿出钥匙,就要开门。   她还想回屋里和仇绍微信联系一下,聊聊何铭传的事。   谁知这时,另一边小套房的防盗门开了,露出探头探脑嘴里叼着辣条的任熙熙。   任熙熙做贼似的朝周垚“嘘”了一声。   周垚刚走过去,就被任熙熙拽进屋里,合上门。   任熙熙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你隔壁搬来谁?”   周垚扬眉:“谁。”   与此同时,不好的预感飞快涌上来。   能让少根筋的任熙熙这么重视的,历史上数不出三个人。   任熙熙一脸惊恐:“容小蓓。”   ……   …………   艹   周垚愣了好一会儿,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次?”   任熙熙:“容、小、蓓!”   你麻痹。   ~( ̄▽ ̄)~*~( ̄▽ ̄)~*~( ̄▽ ̄)~*   容小蓓。   她们大学期间曾风靡一时,是众多男生眼中的女神。   老师眼中的学生会委员,三好学生,成绩优异的先进干部,但因信教而没入党。   更重要的是,她是周垚从未正面交锋的“情敌”。   这段关系说来也逗,两人没有明争只有暗斗,容小蓓比周垚三人低一年级,是学妹,却和高年级的男生们关系融洽,高年级的聚会活动上,总是能见到容小蓓。   容小蓓和周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女,各有市场,只是有意思的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容小蓓瞄上了周垚,但凡和容小蓓交往过的男生,周垚一概绕道,觉得膈应,可是追求过周垚的男生,却不分先后都会成为容小蓓的朋友或男友,其它的也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任熙熙清楚地记得,在校期间有个男同学还为容小蓓在宿舍门口连续三个晚上弹吉他唱情歌,还有个男同学为容小蓓爬上洗衣房房顶,拉帮结派的拿着喇叭告白。   但容小蓓最终只和这两个男生交往了几天,就草草分手。   这两个男生任熙熙印象很深,因为他们都曾和周垚告白,但被周垚拒绝,一个她嫌矮,一个她嫌娘。   后来又来了这样几次巧合,任熙熙和韦若才一致认为,容小蓓喜欢的是周垚,否则不会以她的追求者为交往目标。   周垚不以为意,觉得她们太多,容小蓓和她也无关。   直到某一天晚上,周垚下了晚自习,经过学校恋爱圣地小树林外,亲眼见到她正准备开口说分手的现任男友,将容小蓓按在一棵树上亲。   周垚立刻信了。   因为容小蓓搂着那个男生亲时,还拨冗看了周垚一眼。   周垚下意识扬了扬眉,回望容小蓓半晌,在心里吐出两个字:“牛逼。”   这事任熙熙特别气愤,为周垚被挖墙脚抱不平。   周垚倒挺平静,为了说分手找理由的那一点烦心都没有了。   感谢容小蓓。   第二天,周垚发了条短信给那男生。   “我腻了,分手吧。”   那男生收到短信,连续几次找周垚,不知道是要挽回还是要讨个说法。   周垚拒绝见面,即使路上见了,也有别的同学在,那男生不好开口。   几天后,周垚就听说那男生喝了一夜的酒,在男生宿舍里骂她。   周垚没理,冷酷到底。   翌日,那男生就和容小蓓一起出现在学校食堂。   容小蓓关怀备至,给那男生打饭。   周垚经过,正眼也没给一眼。   终于了结了,感谢容小蓓。   又过了一个月,周垚有了新的男朋友,那男生也被容小蓓甩了。   这样的你追我逐,直到周垚升到大三,容小蓓因为身体原因选择休学而点到为止。   周垚恢复了平静的交友生活。   再后来,容小蓓偶尔也会出现在校友聚会上。   但几次都和周垚擦肩而过,无缘见到。   一直到现在。   ~( ̄▽ ̄)~*~( ̄▽ ̄)~*~( ̄▽ ̄)~*   周垚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想到容小蓓的模样。   长直发,羞羞答答,一双大眼如梦似幻,白皮肤,纤细的身材,柔弱的像是能当风筝放。   是东方男人就会喜欢,除非以胖为美。   她又想起刚才听到的那道声音,一阵激灵。   周垚问任熙熙:“巧合?”   她用屁股想都知道不是。   任熙熙摇头:“不是。”   周垚翻了个白眼,挑起眉,觉得整件事都开始玄幻了。   只听任熙熙说:“不知道咱们班哪个贱人告诉她的,说你和我现在租的这个小区环境好,距离市中心近,而且有很多房源。”   周垚不语,太阳穴又开始一抽一抽的跳。   她倒是没有心情追究是哪个贱人说的,她就好奇一点,怎么毕业这么多年,容小蓓还没完没了?   她是不是有什么多余的魅力,而她自己不知道?   任熙熙和周垚想到一起去了:“你说,容小蓓是不是同性恋,她喜欢你。”   周垚没好气的白了任熙熙一眼。   “你给我盼点好。”   “我怎么不盼好,人家都追到你家门口了!”   周垚叹了口气:“我先回去洗个澡,天塌下来我现在也没精神理,也许人家只是觉得……嗯,多个认识的同学照应,比一个人在陌生社区租房好呢?”   这话连周垚自己都不信。   但她还能说什么?   楼上方晓,隔壁容小蓓。   她就是个吸极品体质。   周垚边说边拉开门,走向自己的套房。   刚来到门口,就听隔壁敞开的门里,传出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   “水管没问题,可以用了。”   周垚拿钥匙的手瞬间一顿,眼皮微微掀起,隔了一秒,扭过腰身,脚下也跟着一转,转眼就来到那敞开的门口。   身后的任熙熙也跟出来看热闹。   只见那敞开的大门里,仇母正在和一个长发垂肩,笑容姣好的女人说话。   仇母一脸笑容,和善极了。   那女人一身白色连衣裙,脚上踩着淑女鞋,对仇母笑了笑,就望向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挺拔身影。   “谢谢仇先生。”女人的声音低低柔柔。   被唤仇先生的男人,不消说,正是仇绍。   他个子很高,站在狭小的走道上显得格格不入。   仇绍和那女人微微点了下头,拿起工具箱穿过走道。   长腿迈开,抬眼间就望向双手环胸,立在大门外的周垚。   周垚歪着头,对上那漆黑的眸子时,似笑非笑。   她似是无意的瞟了他一眼,随即望向仇母。   “阿姨,仇先生。”   然后,周垚的目光,终于对上正回过身,向她看过来的那个女人。   周垚缓缓眯起眼,又笑了。   “咦,这不是小蓓吗?”   呵呵……   “哎呀,垚垚学姐!”   容小蓓抬手捂着嘴,又惊又喜。   两人说话间,仇绍已经踏出门口。   周垚微微侧身让开通道,抬起眼皮,淡淡的撩了他一眼。   只见仇绍微微挑眉,眸子定在她脸上,似是询问。   那边,仇母问容小蓓怎么认识周垚,容小蓓正在解释,仇母直说“太有缘了”。   这头,周垚声音很低,眼角看着那头的情形,红唇勾出一道嘲讽的弧度,以只有他二人的音量吐出一句话。   “仇先生可真是个修水管的好手呀。”   作者有话要说:  澄清一点:没有男主的初恋女友,只有垚垚的初恋男友来搅局。   ……   飞快地走剧情,飞快地赶往下一场撕逼,飞快地把女配送上来,女配嘛,是用来当催化剂和劲敌的,有本事做女王垚的对手,段位一定要高。   下章让我想想怎么发糖撒狗粮~   红包继续么么哒   ……   好久没感谢包养的宝贝们了,爱你们么么哒: ☆、第45章 Chapter 45   “仇先生可真是个修水管的好手呀。”   这话味不对。   她在嘲讽他, 却又不是吃醋拈酸。   仇绍原本并没有太多想法,不过就是被仇母叫上楼修个水管,省的再给物业公司打电话登记调派工人上门, 正好仇绍今天在家没去公司。   一切都是刚好顺手的事。   他之前接到周垚的微信, 帮忙查询了一个女会员的资料,正在奇怪这唱的哪出戏,拎着工具箱上楼时还在想, 如果碰倒周垚正好问问。   怎么想到这么巧,他前脚收拾完, 后脚就遇到周垚。   周垚的表情还有点意味深长, 矫情的很, 话也横着出来。   仇绍看住她,她却别开目光, 撩开肩上的发, 扬着下巴, 带着点小傲慢, 就差从鼻子里哼出声了。   仇绍突然想笑, 虽然知道周垚只是单纯的讽刺他,心里却莫名舒坦。   只是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他步下台阶时,只淡淡撂下一句话。   “你屋里的要是还漏, 尽管找我。”   话落,那挺拔的背影就下了楼。   周垚依然看着另一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唇角却翘起了。   ……   围观群众任熙熙正好听到这句,摸上来在周垚耳边问:“是我思想复杂,还是你俩的话确实有那个意思?”   周垚一下子回过头,白了任熙熙一眼。   “回你屋里去!”   任熙熙又看了一眼容小蓓,明白周垚的意思,转身回屋。   仇母也张罗的差不多了,走出门口时,还对周垚说:“原来你们都是同学啊,那就好,那就好,彼此有个照应!”   仇母一路高兴的下了楼,三个小套房,住进来三个漂漂亮亮的单身姑娘,总有一个得进他们仇家的门吧?   儿子会修水管这点真好用,以后楼上的灯坏了,管道堵了,电闸跳了,楼上楼下倒是可以勤走动,哪怕儿子再沉默寡言,这一来一回的也该培养出点感觉了吧?   搬家工人们搬完最后一波箱子,和容小蓓结了账,也鱼贯而出。   ……   周垚这才扭搭着腰踏进门口,人没回头,只拿脚向后一带,高跟鞋根一下子将门板扣上。   “咚”的一声后,一室寂静。   周垚双手环胸,一脸讥诮不善。   那头,容小蓓先是诧异了一下,很快也收起笑容,目光一变,迎向周垚。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半晌,容小蓓先开口:“学姐,好久不见。”   周垚眼神很淡:“只要你愿意,还可以更久。”   容小蓓乐了:“我当然不愿意。没有和学姐抢男人的日子,太无聊寂寞了。我快闷死了!”   周垚挑眉:“哦,那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容小蓓:“四处找情敌呗,只是鲜有对手,没意思,全是手下败将。”   周垚笑了,没说话。   她没想错容小蓓,这姑娘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方才和任熙熙聊起容小蓓的动机,周垚没挑明。   任熙熙和韦若纵使感觉到容小蓓是冲着她,也只是表象上的感知,她们永远不可能搞懂容小蓓。   但周垚明白。   属性都是渣,老远就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味,臭味相投,容小蓓一脱裤子,周垚就知道她放什么屁。   容小蓓说,这几年她要闷死了。   这话周垚信。   别的不敢说,恋爱场上能和她棋逢敌手的还真没遇见过,容小蓓但凡能找到一个足以刺激她的情敌,都不会跑来找她。   这世间大部分的女人都在寻找爱情,都希望不要遇到比自己高杆的情敌,但同时又会觉得,如果自己喜欢的男人没有出色的女人欣赏,会不会是自己眼光出现问题?   男人要抢着吃才香。   容小蓓这根贱骨头天生就长的比别人扎实。   周垚一眼就看穿了。   有意思的是,容小蓓也知道周垚看穿她,心里更乐,倒省的挑明了。   换做别人,容小蓓即便解释了,人家也会觉得她有神经病,但周垚不一样,周垚觉得她有病之余,也会拿她当对手。   周垚抬起一手,审视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半晌才说:“小蓓,看在我是你学姐的份上,又大你一岁,我是该让着你的。以后学姐身边的追求者,都可以让给你,只要你高兴,兴许哪天你顺心了想结婚了,学姐也算做了件好事。”   容小蓓定定的看了周垚一眼,走上前,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   容小蓓缓慢的开口:“即使我看上的是楼下的仇先生?”   周垚手上一顿,睫毛眨了眨,眼皮抬起,红唇仍是勾着,目光里却全无笑意。   “他可不是我的追求者。”   容小蓓笑眯了眼:“可是你俩睡了吧?”   周垚一怔,眸子缓缓眯起,倒是小看她了。   就听容小蓓笑嘻嘻道:“刚才你俩在门口说话,那眼神,那肢体动作,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有有过**关系的男女,才会像你们那样欲盖弥彰。”   是啊。   真正的情人在外人面前都是装作不熟,装作不相识的。   他们都太入戏了,装的出神入化,装的只有同道中人看得明白。   事已至此,周垚也懒得废话,既然关系不清,又何必澄清。   她扫了容小蓓一眼,笑了:“是又如何。这个男人,你抢个试试?”   这下轮到容小蓓怔住。   容小蓓迎上周垚的目光。   冷冽,挑衅。   莫名其妙的笃定。   容小蓓不喜欢,非常不喜欢,还没抢就被对手判定了高下输赢。   容小蓓咬了咬牙,问:“学姐凭什么这么自信?我就没见过不偷腥的猫。”   凭什么?   周垚也说不清,但直觉和本能告诉她,仇绍和容小蓓不会有交集。   周垚笑了:“不信邪,你就试试。”   隔了一秒,周垚又道:“之前你能成功,那是我让着你,或者我本来就腻了,正好你出来当试金石。”   周垚边说边走上前,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抚过容小蓓的长发,像是姐姐怜爱妹妹一样的温柔。   “小蓓呀,你可别仗着小我一岁,就特么的蹬鼻子上脸呀。学姐教你一件事,要挑衅,就直接来,别玩暗通款曲的那一套。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即便你有本事让他上了你的床,我特么的也不怕。”   容小蓓不解,瞪着周垚。   周垚那唇色红的诱人,勾住那样的弧度,连女人看了都不好意思。   就听她声音低低道:“你还太嫩,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男人,即便他给了你全世界,也不会把心给你。如果你只能做到**关系这步,根本不能让我嫉妒,只会赢得我的嘲笑。请问,你又如何打败我?”   下一刻,容小蓓头皮一疼。   她“嘶”了一声。   周垚诧异的笑了,抽回手说:“不好意思,指甲刮住了。”   话音落地,周垚侧身拉开门,出去了。   ~( ̄▽ ̄)~*~( ̄▽ ̄)~*~( ̄▽ ̄)~*   屋里,容小蓓脚下一麻,只觉得一股战栗自脚跟涌上来。   她一下子靠住墙,仰着头深吸了两口气。   静了片刻,容小蓓打开浴室门,走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面容姣好的脸,素颜,丰润的面颊,无辜的眼神。   容小蓓拿起梳子,梳理被周垚弄乱的头发,头皮还有点疼。   等头发整理顺了,掉了几根长发,她随手扔进纸篓,洗了个手。   然后,她又一次看向镜子里的女人。   头发整齐了,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再看不到一丝狼狈。   呼,这种感觉真是好久都没有了。   容小蓓一度以为自己麻木了。   可周垚的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斗心挑起来。   她感觉自己又活了。   动物世界里,狮子老虎要抢地盘,人类社会里,人与人之间也需要划分界限,同样的人自动形成一个小圈圈,谁都想做自己领域里的王。   周垚说,有一种男人,即便给了女人全世界,也不会给那颗心。   这种男人听上去就很有挑战性。   但蓉小蓓更加清楚,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她拥有的一切,好的坏的,都值得觊觎,从她那里抢走任何一件,都能享受到莫大的成就感。   把她的生活抢过来,变成自己的。   或许抢到了就无趣了,不珍惜了。   但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过程啊!   ~( ̄▽ ̄)~*~( ̄▽ ̄)~*~( ̄▽ ̄)~*   屋外,周垚一踏出门口,人就站住了。   下一刻,她的包包被一只大手拿走,翻出里面的钥匙,开门。   是去而复返的仇绍。   他看了周垚一眼,让开一步,让她先进去。   真是越来越有自觉性了。   周垚斜了他一眼,扭搭着进了屋。   门板在身后合上。   周垚回过身,迎上仇绍的目光。   他问:“那是你学妹?”   周垚“哼”了一声:“大学学妹。知道我住这里,追上来了。”   仇绍挑眉:“你还招女人喜欢?”   周垚一怔,诧异的笑了。   这话是双关语么?   她莫名的被取悦,拨开头发走向厨房,倒了杯水喝。   喝两口,放下杯子,再度看向那双幽黑的眸子。   “是我身边的男人们,招她喜欢才对。”   周垚脑补了一下,又说:“可惜她口不够重,可惜方晓的妈死得太早,不然我还真想知道,如果容小蓓想不开要给我当后妈,她和方晓的妈到底谁能胜出。呵,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妖姬换艳姬。”   仇绍来到台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他目光一扫,抬手蹭过沾了水渍的她的唇角。   然后,他问:“之前让我查的那个张小雅,是怎么回事?”   周垚“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正事。   周垚想了一下,简单明了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仇绍,末了笑了。   “以前人家说婚恋网上十有**都是骗都是托儿,我还不信,这回信了。这个何铭传玩的够高的,我想知道网站打算怎么处理?”   仇绍想了下说:“如果证据确凿,这种虚构事实的行为已经构成诈骗。”   他翻开手机检索了一下,将检索结果递给周垚。   周垚看到这样一条:【诈骗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   显然,何铭传是满足这条的,只是不知道他诈骗的金额在法律上如何计算其严重性。   周垚:“看来现在就是多收集证据了,证据越多,弄他越容易。”   仇绍淡淡道:“还要看那几个受害者的立场。”   周垚不语。   怎么?   仇绍:“如果她们一时心软,一起包庇他,就难说了。民不举官不究,网站这边最多销号处理,配合执法部门提供资料,但没有执法权。但如果她们几个要包庇他,你也不必太投入。”   仇绍的意思很清楚,周垚也明白。   万一陈澄几人要放过何铭传,她一个外人也没必要一头热。   就何铭传目前的手段来看,还真没准能把几个女人分别哄好。   周垚抬眼,问道:“以男人的角度看,你觉得何铭传早就料到这一天,早就有准备了?”   仇绍挑了下眉,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半晌,他笑了:“我猜,也许之前已有受害者发现了,但已经被安抚。”   周垚不说话了。   难怪何铭传这么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周垚忽然笑了,瞅着仇绍,一脸不怀好意。   “都说坏人和坏人之间有种臭味相投的默契。你都没见过那位何先生,就判断的这么精准,啧啧……”   ……   …………   矫情。   静默片刻,室内响起一记轻笑。   仇绍绕过台子,走向周垚,双臂一揽,将人勾进怀里。   周垚半推着,别开脸不看他。   灼热的呼吸吹拂在耳边,鬓角边,撩过碎发,搔着面颊,有些痒。   仇绍抬手,替她拨开,细细审视怀里的女人。   她还有点拿乔。   照这样发展,将来得作威作福。   仇绍心里有这个意识,却没阻止,不知道怎么阻止,也不必阻止,偏偏还受用这套。   周垚多半是瞄准了这一点,可劲儿了。   仇绍也是到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长了一根贱骨头,被她戳着还上瘾了。   他勾起薄唇,笑了,声音低哑:“你上回不是说,要看我画画么?”   周垚被这话吸引过去,一怔,抬眼望来。   睫毛轻眨着,眼里充满了惊喜。   “什么时候?”   这个女人……   如此难取悦,又如此容易取悦。   仇绍笑道:“先和这位姓何的人渣做个了断,我带你去画室。”   周垚又是一怔:“你还有画室?”   仇绍“嗯”了一声:“很久没去了,需要收拾一下,很多颜料也旧了,得换一批。”   停了片刻,他又道:“再说,这是我第一次带人进去,总要慎重。”   原来,没有别人去过。   她心里突然有点小荣幸。   那里大概是他的“秘密基地”吧,打开门让人进去,窥视他的内心,窥视那些用来输出内心世界的艺术品。   周垚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笑了,抬手揪着他胸口的T恤,指尖颤抖,心里也扑通扑通的跳。   但她不动声色,抿了抿唇,指尖隔着布料描绘那肌理,轻声说:“那我等你。”   下一秒,她的手指被捉住。   抬眼间,撞上那黑眸。   她在玩火。   她知道,但她无意识做那动作。   他也知道,却控制不了。   周垚抽回手,双手探向身后,拉下交握的那双大手,随即退开一步。   然后,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给他。   仇绍只看了一眼,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   薄唇被那水渍侵染,润泽。   周垚扬了扬下巴,指向门口:“你该走了。”   他们都知道,她屋里除了她,没有东西要修,他在这里待久了影响不好。   仇绍眼里融入淡淡的笑,没多言,走向门口。   ……   拉开门时,仇绍目光一扫,正看到另一边房门微微开了一道缝,任熙熙猫在门后。   仇绍当做没看见,下了楼。   任熙熙这才缓缓拉开门,就着周垚家没有合上的门,溜了进去。   周垚正在台边喝水,见到任熙熙做贼似的进来,只看了一眼,没说话。   任熙熙却一脸八卦:“我是不是错过什么?”   周垚说:“没,你赶上直播了。”   任熙熙立刻抬手:“你等等,我理理思路。”   周垚没说话。   直到任熙熙问:“隔壁那小贱人冲着你来的对吧?”   周垚点头:“她还看出来我和仇绍有一腿。”   任熙熙“哇”了一声:“牛逼!”   周垚白眼她。   任熙熙继续道:“那房东先生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么,被当做砧板上的肉会不舒服吧?”   周垚想了一下,说:“应该不知道。”   任熙熙很诧异:“你没说?”   周垚却理所应当:“说这个干嘛,是非还没发生,没必要搬弄。”   任熙熙:“那万一被容小蓓……”   话说到一半,任熙熙顿住,突然觉得好像不太可能。   就见周垚漾出一抹笑:“我看上的男人,她容小蓓还没资格动摇。”   别问她为什么。   就是这么自信。   ~( ̄▽ ̄)~*~( ̄▽ ̄)~*~( ̄▽ ̄)~*   关于何铭传的事,还真让仇绍料准了。   除了已经知道的陈澄、苗静和张小雅,何铭传还有第四个窝点,这个女人叫林秀。   陈澄和苗静一星期没有出现,也没有联络周垚。   周垚还以为两人决定原谅何铭传了,突然接到电话才知道,她们不仅把张小雅叫到北京来了,连林秀也找到了。   就在前一天,周垚才接到何铭传的微信,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见面。   周垚没回。   ……   第二天,周垚心情复杂去赴这四个女人的约,除了陈澄和苗静,她见到了干练的张小雅,和气色灰败的林秀。   张小雅一脸气愤。   林秀像是遭受到莫大的打击,只是那成分太过复杂,又不似苗静第一次知道事实时的那种震惊,反倒像是反复遭到凌虐后的面如死灰。   很快,陈澄将她们对过的事实一股脑告诉周垚,证实了周垚的猜测。   ——林秀一早就知道自己被骗,但何铭传跪在地上恳求她原谅,一次两次三次……林秀被他吃得死死的,还为他堕过三次胎。   周垚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多看了林秀两眼。   陈澄真不愧是个企业家,演说能力很强,将林秀、张小雅和何铭传的纠葛讲了一遍。   原来,当她们找到张小雅时,也正是张小雅发现有林秀存在的时候,张小雅和林秀先碰了面。   张小雅第一次撞破事实,可林秀不然,张小雅对林秀来说是又一次历史重演。   算上陈澄和苗静,目前一共四个女人,其中有三个没有去过何铭传的公司,三人也都问过何铭传,什么时候带她们去。   何铭传找各种借口理由推脱,不会真的带,带去了就穿帮了。   但周垚最好奇的是,为什么陈澄三人一知道事实就这么坚决的要联手弄何铭传,林秀前后经历过这么多次“捉包”和“背叛”,怎么就能忍到现在?   周垚将疑惑问出口。   林秀一下子红了眼睛,哭了。   陈澄见状,替她回答。   原来,林秀大学还没毕业,就跟了何铭传,到现在也六、七年了。   当时林秀年少不懂事,人单纯如白纸,和何铭传出去约会几次,何铭传一直想和她发生关系,但都被林秀拒绝。   直到何铭传告诉林秀,他有隐疾,真想做也力不从心。   林秀开始怜悯何铭传。   这种怜悯很快转化成情感,林秀对何铭传渐渐松懈了戒心。   直到后来有一天,林秀和何铭传出去玩,半路在一家酒店住下。   当晚,何铭传就半强迫的把林秀睡了。   事后林秀追打他,哭着问他为什么要骗他。   何铭传居然说,是太爱林秀了,竟然恢复了做男人的能力,还保证此生此世都会爱林秀,再也离不开她。   听到这里,周垚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傻眼了。   饶是再见多识广,也架不住这种愚昧的冲击。   周垚突然想到那天任熙熙和她聊的八卦,那个女同事大学之前在家乡看中医,却被中医以看病为名睡了好多次。   当时周垚觉得扯淡。   现在再一看,原来更扯淡的就坐在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一次放太多糖,会齁。   两章之内解决何渣渣,然后带你们去看仇先生的画室~艾玛   ……   红包继续么么 ☆、第46章 Chapter 46   林秀低着头, 只是哭。   大概这么多年心理的憋屈,终于有同样的受害者能明白了吧。   说完林秀的事,又说到张小雅。   张小雅大概是这几个女人之中仅次于陈澄被骗财最多的女人。   张小雅说, 何铭传第一次开口和她借钱, 事先是有铺垫的,只是她当时没意识到,后来想起来才发现是一整套玩法。   何铭传当时说, 考验一段爱情或者友情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借钱, 有的人觉得一谈钱就伤感情, 那就没法谈了。   后来, 何铭传试探的问张小雅,如果有一天他遇到难处, 身无分文, 张小雅会借他钱吗?   张小雅当时回答, 几百块生活费还是可以的。   记得有一次两人去开房, 何铭传给房钱用的是现金, 给完了钱包就空了,还故意把钱包的口拉开, 让张小雅看到。这样接连几次,张小雅意识到, 何铭传大概是走到了身无分文的时候了,于是偶尔会在他钱包里塞上几百块。   等两人相处久了,何铭传说要创业, 说这些年自己挣了几十万,家里又给了十万,现在还差八、九万到十万的样子,问张小雅有没有可能借给他十万周转下。   张小雅说没钱,何铭传就变了个说法,要先给张小雅一万块利息,跟她借这笔钱。   但张小雅一时之间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最后经不住何铭传的哀求,给他了五万块,但利息没有要。   这之后,何铭传又以买车和做生意的名义,陆续从张小雅这里拿走十来万。   相比之下,和陈澄开口要钱就简单得多,基本上都是因为合伙开了一家寿山石公司,何铭传经常以和客户应酬吃饭喝酒为名义,请客两三次就能要走六、七万。   说到这里,哭哭啼啼的林秀突然抬起头,肿着一双眼睛,断断续续的说,何铭传以吊唁奔丧的名义,以看病的名义,以在外地被传销组织扣押了的名义,也先后跟她拿了一些钱,具体多少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数字。   林秀还说,在陈澄、张小雅、苗静三个女人之前,何铭传还搞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最早接触到林秀,和何铭传分得很快。   林秀还记得,东窗事发的那天,那个女人打上了门,见东西就砸,还指着何铭传大骂,何铭传“扑通”一下就给那个女人跪下了,任那个女人发泄。   后来那个女人发泄完了,人就走了,因为金钱没有损失给何铭传,和何铭传有过**关系也都做了防护措施,打了这一顿后,还找林秀谈了一次。   那个女人表达的意思很直接也很简单,一是想过找人教训何铭传,但违法,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当,二是想过找何铭传家里或者单位去闹,但发现根本不知道他单位在哪,老家地址也是编的,最后思来想去也就把他打一顿,让他把骗走的几千块吐出来。   那个女人还劝林秀悬崖勒马,别一条道走到黑。   但林秀根本没听进去,何铭传在她跟前嘘寒问暖,又跪又求,当时林秀刚小产,也没体力跟何铭传闹,他还连着做了半个月的好吃的把她的身体养好,林秀心里一软,就原谅了。   说到这里,陈澄三个女人都一脸恨铁不成钢。   张小雅心直口快,直接说,都是因为有林秀这样的女人纵容他,才惯出这种有恃无恐毫无底线的渣男。   但一说完,张小雅就别开头,眼眶也红了。   她觉得,其实自己也没资格说林秀。   女人都是情感动物,何铭传就利用了这一点,他在扮演“好男人”的时候,真的是女人梦寐以求的那个样,又有哪个女人防得住?   ~( ̄▽ ̄)~*~( ̄▽ ̄)~*~( ̄▽ ̄)~*   听完整个受害经过,许久没有说话的周垚站起身。   她的高跟鞋声响起,四个或神情枯槁,或义愤填膺的女人都纷纷抬起头,看了过来。   却见周垚一副要打道回府的模样,已经拿起了包包。   陈澄是其中最有主见的,她跟着站起身,问周垚:“周小姐,你要走?”   在坐三个女人也一脸费解。   怎么回事,听完了整个故事,周垚的第一反应竟是要走?   就见周垚叹了口气,面向陈澄,说:“故事我听完了,我也很同情你们。可是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听你们刚才各抒己见,抨击渣男,基本上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周垚指了一下林秀:“我相信到了今天这步,林小姐不会再犯傻了。”   周垚又比划了一下苗静和张小雅:“你们肯定也会和何铭传划清界限。”   最后,周垚又看向陈澄:“至于陈女士,你是这么里面的中心人物,最理智也最有想法,只要你提出一个方案,只要不违法,大家肯定跟着你一起干。”   说到这里,周垚笑了:“你们看,整件事已经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们做什么。”   话虽如此,在情在理,可周垚表现的实在太果断,在张小雅看来,难免会觉得她不近人情。   张小雅直接说:“我们找你来是想你帮我们一起想个办法,你看完热闹就这么撂挑子,不合适吧?”   周垚有一丝诧异,笑道:“我既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也不是调解专家和社会新闻记者,请问我能想什么办法?再说,从我进门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听到的只是你们如何吐苦水倒前史,却没有一个人问我,能不能让我帮忙,帮什么忙,具体要求是什么。我若是力所能及,不违背个人原则,我会答应,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张小雅听了有点冒火:“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还说风凉话!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没准你就是下一个受骗的,看你还这么轻松吗?”   真是闲事不能管,周垚自问只是来听个故事,都惹了一身腥。   不过她倒不计较,从张小雅言谈举止中就知道她是个性格直接,看事极端的人,加上她才受骗,正在气头上,说两句难听话也是难免。   想到这里,周垚定定的看了张小雅一眼。   张小雅别开脸。   半晌,就听周垚突然问:“你需要我的同情吗?”   张小雅一愣:“当然不需要!”   周垚:“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张小雅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说需要,当然需要更多的人帮她们维权,说不需要,其实她也不知道周垚能帮什么。   打群架,她们几个女人足够了。   周垚又看了张小雅一眼,随即将目光调向陈澄。   陈澄开口道:“小雅有点激动,周小姐你别生气,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你看行吗?”   还是和陈澄这样的人说话舒坦。   周垚点了下头,转身坐回沙发,静了两秒,开始和陈澄一对一交流。   “陈女士,我呢有几个方案,但只是刚才突然想到的,并不成熟,说出来仅供参考,具体怎么实施,你们私下商量着办吧。”   陈澄点头:“好好,你请说。”   周垚抿了抿唇,道:“这第一呢,如果你们需要博取社会上的广泛同情,想曝光何铭传这种渣男,引起重视,让更多的女性同胞擦亮眼睛,可以先联络媒体。我正好有认识的记者朋友,可以帮忙。另外,有情人婚恋网这边我也熟,也可以帮忙问问如何在网站上呼吁一下,毕竟现在婚骗婚托现象太多,婚恋网交友网已经变相成为受骗网约炮网,很多人利用这种平台,利用这种自由发展的制毒,而发不义之财。”   “说实话,我刚注册会员不久,却也见过几个类似的案例,深感气愤。何铭传我也是刚认识刚接触,只见过一面,竟然也被他的演技蒙过去了。就我个人立场,我是很想看到这种人渣被曝光的。再说对付这种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身败名裂。”   男人嘛,在乎社会地位、名誉、颜面胜过一切。   打蛇自然要打七寸。   陈澄连连点头称是。   苗静突然问:“请问周小姐,可否尽快联系有情人婚恋网?请问他们网站内部能否做出惩罚?”   周垚回道:“联络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可是网站毕竟不是执法部门,对何铭传这种人最多销号和曝光处理,真要将他依法办理,还得先报警。但是警察一定会问你们要证据,将来上法庭审理,依据被骗金额对何铭传判刑,也是要真凭实据的。”   至于情感诈骗,这是连法律都难以界定的领域。   话落,周垚看了一眼张小雅,张小雅也正在看周垚。   周垚说:“刚才张小姐和陈女士都说过在金钱上被骗的事,你们二位的借条都还留着么?陈女士你帮何铭传开公司的证据都保存着么?”   张小雅想了一下,立刻点头:“都在!”   陈澄也附和。   嗯,这就好办了。   周垚以自己仅有的法律知识,又给了点意见,随即当着几人的面点开微信,输送了一条语音过去。   不会儿,仇绍就有了回复。   【你们现在在一起?】   周垚:【嗯,都在,有什么高见,我们一起听。】   隔了半分钟,仇绍发来对话邀请。   周垚点了同意,并打开扬声器。   很快,仇绍的声音传来:【如果我没记错,超过五万元人民币的个人诈骗,属于‘数额巨大’的范畴,但具体如何依法判刑,要看法院的审理情况。另外比较重要的一点是,一定要确定此人在和他人交往过程中,提供的姓名、身份背景、婚姻状况、职业和收入等信息是否属实。】   苗静先是倒抽一口气:“这么说,也许何铭传告诉咱们还有可能是假的?”   苗静立刻看向林秀:“你和他这么久,见没见过他的户口本什么的,他是结婚了还是没结婚?”   林秀也有点傻,摇头。   张小雅有点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周垚即时打断,转而问仇绍:“那关于他个人诈骗的事呢,在场几位都有金钱损失。”   仇绍:【那就要先搞清楚一点,这位何先生在和几位女士借款时,是否虚构编造了借款理由,他借的钱是否超过了他本人的还款能力。上了法庭,也是要证实这两点。】   周垚“嗯”了一声道:“好,我大概都知道了,回头再和你说。”   语音切断。   张小雅立刻说:“哎,我还有问题要问。”   周垚笑道:“他不是律师,只是我一个朋友,恰好懂点法律。因为眼下情形比较急迫,我就随口问问他。正规的法律意见,我建议你们还是请专业律师,当然,还要报警处理,先把何铭传控制住。”   林秀第一个追问:“你觉得他会跑?”   周垚:“只是有可能。当然如果你们碰头的事进行得很严密,他也不会发现端倪。但是就刚才所说,你们谁也没见过他的户口本,那身份证呢,护照信息呢,都有谁有?”   陈澄立刻说:“他是公司的法人,都有登记资料。”   周垚点头,身份证信息应该不会造假,否则注册法人时就会穿帮。   只是只有身份证信息,他若存心要跑,抓捕也有难度。   周垚叹了口气,口气软了几分:“恕我直言陈女士,何铭传既然敢同时骗你们几个人,他又借钱又买车又开公司,难道就不怕你们扣住他的身份信息把他绳之以法么?难道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没想过伪造其它身份么?既然是惯犯,多买一份保险是基本功。除此了身份证,还有没有别的信息,比如他家里人。”   周垚话音落地,苗静突然说:“我记得一到过年过节,我让他跟我回家看我父母,还让他带我回家,他都找借口推脱。我连他说的老家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张小雅也附和:“对,他有一次和我说他妈死了,我还说要陪他回老家奔丧,他还说什么老家规矩多,住宿条件差,怕我不习惯什么的,死活不让我跟着……”   陈澄愣住:“他妈死了?”   张小雅:“是啊,去年的事。”   陈澄更愣了:“前不久我才和他妈通过电话,他妈还在彩礼上和我讨价还价。”   张小雅傻眼。   听到这里,周垚知道自己全都猜对了。   她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说:“看来要尽快报警了。”   陈澄说:“等一下,我先把人找到。”   她边说边调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何铭传的号码。   只是电话打过去,却没有人接。   张小雅见状,说:“那我试试。”   张小雅改用微信,发来一句:【亲爱的,在干嘛呢?】   等了一会儿,也没动静。   林秀也拿起手机,却被周垚阻止:“别问了。你们要是都问一遍,就打草惊蛇了。”   四个窝一起找他,多粗的神经都该警惕了,何况何铭传是资深玩家。   事情僵住了,显然无推进。   周垚站起身,走向门口,说:“我回去和网站联系一下。你们四个不要一起找他,最好派其中一个,想一个他最大可能会上钩的借口,比如陈女士可以用公司和一笔大生意引他出来,他不是喜欢钱么,那就和钱挂钩。等把时间地点约好了,记得通知警察叔叔,如果需要我配合,我可以试试看能否让记者朋友和网站的人一起出动,把他连锅端。”   周垚一手搭在门吧上,最后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也就能做到这步了。将来要收集证据链,还得看你们自己的。”   ~( ̄▽ ̄)~*~( ̄▽ ̄)~*~( ̄▽ ̄)~*   周垚说完,就出了门,招了车往家走。   半路上昏昏欲睡,直到手机响起,点开一看,整个人都醒了。   呦呵,在陈澄和张小雅那里玩失踪的何铭传,居然又一次找上门了。   周垚这才想起前一天何铭传联系她,她没回。   何铭传不死心,又问她怎么不回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说他从上海回来了,给她带了礼物,问问她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这种男人周垚太了解了,对于不想搭理的女人就装忙,对于有兴趣的女人就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显得他有多重视。   显然,陈澄四人已经到手了,用不着何铭传上赶着了。   新的大餐送到他面前了,他正食指大动,琢磨着怎么下口。   周垚正望着这条信息,觉得好笑。   这时,陈澄的信息也发了进来。   周垚点开一看。   【何铭传回我了,他说他还在上海,张小雅气的破口大骂。】   周垚更觉得好笑了。   看这意思,何铭传并不知道几个女人对上头了,他说在上海,只要张小雅不出来证实,那他就是在上海。   周垚想了一下,回道:【这事好办,你们四个商量一下,选个酒店,记得先联络警方,也给我个准备时间,让我先联系好媒体和网站,我把何铭传约出来,瓮中捉鳖。】   合上手机,周垚笑了,望着窗外,睡意全无。   她本不想趟浑水,怎奈浑水找上门。   何铭传,这也算是你该着。   ~( ̄▽ ̄)~*~( ̄▽ ̄)~*~( ̄▽ ̄)~*   周垚一到家,就给曾追求过她的某台王姓记者去了个电话,正巧这位王记者在做某社会调查节目,急需这类素材。   王记者一听有独家新闻,还能现场拍摄,立刻答应现场采播。   陈澄那边也有效率,很快把酒店的事定了。   周垚转眼就和何铭传约好了时间,就在翌日傍晚,某酒店,周垚还说,正好这家酒店的主管是她一个朋友,酒店内部要重新采购一批高雅的艺术摆件,比如寿山石,中式山水画,看何铭传是否有时间给点专业意见,若有渠道更好,直接找他入货。   何铭传大概没想到周垚不仅姿色足,还能拉来这么一大笔生意,立刻满口答应。   周垚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的躺进沙发里,最后给仇绍拨了个电话。   仇绍接起,声音又低又沉:“回来了?”   周垚“嗯”了一声,声音慵懒:“你怎么知道?”   仇绍:“听到你上楼的声音。”   周垚轻笑:“本来想和你见面说的,不过又觉得不方便。”   仇绍:“怎么?”   周垚玩着发尾,不太认真道:“我家水管又没坏,你老拎着工具箱往二楼几个单身姑娘屋里钻,邻居撞见了,指不定怎么想。谁知道你是修水管,还是修别的。”   电话那头,一阵轻笑。   半晌,周垚挠了挠耳朵,将话题带入正题。   她先把先前发生的事交代了一遍,又问仇绍,网站这边配合力度能做到多大。   谁知仇绍听完,第一个问题却是:“你把人约酒店了?”   周垚:“嗯。”   仇绍静了一秒:“胆子这么肥,不怕被反咬一口?”   周垚坐起身:“怕,当然怕,我怕打击报复,怕我hold不住那混蛋,可我一转眼就想到你。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周垚的语气并不认真,这话一听就是扯,警方、媒体和四个受害者都出动了,这么多人“喊打喊杀”,最该担心的是何铭传的安全,她周垚哪需要操心?   可这话经她口中一说,竟意外的让人受用。   仇绍也不拆穿她:“网站这边,会有法律顾问一起到场跟进。”   周垚追问:“那你呢?”   仇绍不紧不慢:“我?自然就在房间里等。”   周垚笑出声:“不好吧,你躲在卫生间么?好像我藏了奸夫。”   仇绍却理所当然:“酒店都有套间,如果有什么事,我出来也方便。”   顿了一秒,又道:“什么奸夫。”   四个字,含着淡淡的指责。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问到何渣渣的故事来源。   其实我的都市文里的一些故事,都是从采访和平时收集的资料里改编过来的,所以会比较接地气?   比如之前听说你要气死我,后来改名为我所有的朋友都结婚了,里面好几个小桥段都是采访,当时为了写那个文特意去采访了一个日本混血在北京开的私人婚礼定制工作室,还采访了婚纱设计师。   好啦不废话啦,待会儿发上章红包。   这章走剧情,下章小高,潮,撕逼,让何渣渣领盒饭,男女主发糖——绍绍每次和三土去酒店都不是为了ooxx都是为了撕逼,如此上刀山下火海的劳模,应该多给点甜头??????   然后就是画室表脸→_→ ☆、第47章 Chapter 47   翌日, 到了和何铭传约定的时间,周垚早已在酒店套房里恭候。   里间的门紧紧关着, 严丝合缝, 坐在外间的人不会想到里面有多拥挤, 有媒体记者,有四位或咬牙切齿或如坐针毡的受害者, 有两位民警同志,还有仇绍和网站的法务工作人员。   周垚耳朵上别着监听器, 连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里面都听得见。   这劲头哪像是捉一个情感骗子, 倒更像是电影里围堵毒贩的场景。   两位民警同志都非常有经验,来之前就心里有数, 捉住何铭传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难保这四个女受害者其中会有谁一个冲动当场制造伤人事件, 那等进了局子谁是谁非就不好论了。   周垚拆开一包薯片,吃了两口,就听到门铃响起。   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站起身走向门口。   门开了一道缝,露出外面何铭传的笑脸。   周垚也笑了, 慵懒的将门打开, 倚靠着门框,声音性感:“何先生,请进。”   是个男人听了都得酥。   何铭传喜上眉梢, 却努力压抑着,手里冒着薄汗,搓了搓手进了屋。   屋里拉上了半边窗帘,整个屋子被外面透进来的光源一分为二,明晰的划出分界线,一边昏暗的,只点了一盏落地灯,一边光明的,却还蒙了一层白色的窗纱。   何铭传进来不见别人,回头看向周垚。   周垚关上门,高跟鞋无声的踩在地毯上,走进来时脚步轻盈。   她说:“何先生你先坐会儿,咱们先聊聊,酒店的负责人要晚点到,他刚好有个会。”   “好,好。”   何铭传找了张椅子坐下,有点小兴奋,目光追着周垚转。   周垚给何铭传倒了杯茶,递给他。   何铭传小心翼翼的接过茶杯,就见周垚坐进另一张双人椅里,一腿翘起,叠在另一腿上,那及膝的A字裙就向上悄悄撩起,露出三分之二修长的腿。   何铭传看了两眼,目光向上,越过细腰,丰满的胸,一截雪白的颈子,对上周垚的笑脸。   她一笑起来,眼睛就像小狐狸一样的眯着,眼尾向上挑,睫毛很翘,明明没刻意眨眼,却凭白有一种暧昧的暗示。   那唇淡淡的红,弧度勾着人。   何铭传喝了口水,润了下喉咙,开始没话找话,先是从酒店要进购寿山石一事说起,假公济私这一套何铭传玩的很娴熟。   聊起生意,何铭传表现得很nice,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印象,明明是在赚你的钱,却让你觉得让他多赚一点也无所谓。   为了尽快麻痹对方的戒心,周垚时不时会加入几句称赞,让何铭传更有成就感,也能尽快让设计进入剧本。   直到周垚说:“想不到何先生做生意这么实在。做人这么老实,在生意场上是要吃亏的。”   语气又轻又柔,还透着淡淡的关心。   何铭传听了很受用,却没忘记要扮演一个实诚的好男人,抬手抓了抓后脑的头发,有点憨。   就听他说:“我,我这个人做生意是不太在行,很努力想融入,但总是被骗,我也没办法,最近为了这个事也在苦恼,想着是不是要转行。”   周垚轻笑,撑着下巴,肘部放在膝盖上,微微倾身,做出一副很有兴趣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何先生不做生意,想做什么呢?”   何铭传鼻翼微张,有点兴奋:“其实我,我从小就想做演员。”   周垚挑了下眉,心里在说“omg”的时候,面上却笑道:“若是何先生做演员,恐怕只能眼老好人这一种角色了。”   语气之嗲,她自己都忍不住点赞。   与此同时,周垚也想起一个道理,坏人总是更勤奋一点。   显然何铭传就是这句话的直接体现。   他大概度过《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大概研究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加上将“艺术创作”融入真实生活中,反复试验,才造就了今日的炉火纯青?   受到周垚变相的夸奖,何铭传更来劲了。   话题很快就带入表演,何铭传说他还真练过,读过这方面很多书,还去参加了业余话剧班,更试图混入几个剧组当群众演员。   结果就总结出一条,荧幕演员这条路他走不通。   周垚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却还得憋着,露出一脸关怀体贴,眼神温柔不说,语气更要能掐的出水。   一张嘴就是:“不去当演员也好,娱乐圈水太深,不适合你这么老实的人。”   周垚一下子就想到先前在婚恋网上遇到的冒充香港赛马会工作人员的婚骗之一,那个人说话就是按照套路来的,只捡女人最爱听的话说,处处针对女人的情感软肋,聊了半个小时就给人一种,原来以前都是我孤芳自赏,现在终于有人懂我了的陪伴感。   这不,周垚也按照这个套路走,和何铭传你一言我一语,没走几个回合,何铭传就开始顺杆爬,蹬鼻子上脸了。   很快,两人就从演员话题,晋级到情感话题。   何铭传说:“其实事业上成就感再高,也不如找个知心人一起搭伙过日子。我记得我和周小姐说过,我曾在感情上受过骗,其实损失那几万块钱也没啥,唯一可惜的是,我当时还以为缘分到了……”   终于进正题了。   周垚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抬眼间,声音柔和。   “缘分这种事急不得。”   何铭传搓了搓手,脚下踟躇了两下,就抬起屁股,从单人椅移向了双人椅,距离周垚仅一臂之遥。   周垚见他坐了过来,便贴心的将目光转过去,依旧微笑,仿佛很欢迎他这样主动拉近距离。   何铭传见周垚没有丝毫反感,胆子放的更肥了。   “不瞒你说,周小姐,其实我对你一直很有好感,只是几次约你,你都好像很冷淡,我心里也有点犯怵,想更进一步认识你了解你,可是又怕你反感我。就昨天晚上,我可是一宿没睡,一直在想今天和你要碰面的事。我,我就怕我说错了哪句话,惹你不高兴,咱们就没下回了。可我转念又一想,要是我今天不和你说,以后又要后悔……”   话说到这步,就等于捅破了窗户纸。   周垚眨了眨眼,一脸鼓励:“何先生见外了,要是咱们的生意谈成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来日方长嘛。”   何铭传兴奋了,咧开嘴笑:“是是是,周小姐你说的是……”   话说到一半,他又突然为难的问:“那个,老叫你周小姐,好像太生疏,你刚才也说我‘见外’,呃,我想……”   周垚挑了下眉:“哦,那你就叫我垚垚吧,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这么叫我。”   何铭传眼睛一亮:“好,垚垚。那,那你叫我铭传吧,我,我也没小名……”   说话间,他又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一脸憨厚腼腆。   周垚真是打从心眼里佩服何铭传,耳边的监听器里,还传来了气愤的哼气声。   即便看不见,周垚也能想象的到,屋里那四个女人肯定气得跳脚。   必须尽快将矛盾推向顶点。   思及此,周垚笑了:“对了,铭传,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都和你说过什么么?”   何铭传忙不迭的点头:“当然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   周垚:“既然你记得,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不婚主义。我只是想多交几个朋友,有缘分更进一步的,就谈场恋爱,但是不会走入婚姻。我喜欢享受恋爱的过程,但我负担不起婚姻里的忠诚和包容。说的再直白点,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何铭传听着,眼神也渐渐变了,人突然有点小激动,又向周垚的方向挪了一下。   他说:“垚垚,你说的这些话其实就是我想说的!”   下一刻,何铭传手上一搭,就抓住了周垚放在膝盖上的手。   周垚差点要甩开他,却忍住了。   何铭传越攥越紧,语气激动:“你知道吗,我是个男人,我要是说出刚才那些话,一定会被女人们骂渣男,一定会被认为我只是想占女人的便宜不想负责。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在谈恋爱而已,一心想寻找一份真感情,双方都不要目的这么明确的以结婚为前提,那样太功利了!”   周垚一脸诧异的将他打断:“咦,我怎么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就说,是要以结婚为前提尝试交往呢?”   何铭传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因为我不那么说,你就不会再见我了。”   周垚转而笑了,抬起另一手,轻轻盖在何铭传的手背上,拍了两下,说:“你多心了,无论你是以结婚为前提,还是只恋爱不结婚,我都不介意。”   废话,当然不介意。   关我屁事。   周垚话音落地,何铭传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可周垚盖在他手背的手,却微微用力,将他的手拨开了。   何铭传一怔,不明所以时,就见周垚站起身,走开几步,走到通向里间的门,停在门口,向门框上轻靠着。   方才何铭传话音一落,监听器里就传来女人的谩骂声。   箭在弦上,如同电影播放到只剩下最后十分钟的关键桥段,一分钟营救。   就差最后一步了。   可周垚害怕那四个女人沉不住气,声音太大,会让何铭传听出端倪。   于是她选择以退为进,让开几步。   就见周垚双手环胸,笑容不改道:“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铭传,在咱们把关系更往前推进一步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先听听你的答案。你能老实回答我么?”   一听这话,何铭传就知道有戏。   但他不敢贸然上前,立刻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坦白从宽的姿态。   “好,你问吧!”   周垚以眼角睐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依然是那温和的口吻。   “铭传,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你之前到底谈过几次恋爱,是否结过婚?”   周垚声音一落,何铭传愣住,却没急于表态。   何铭传是这方面的老手,周垚这种“其实我都知道”的姿态,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识过,这俨然就是马上就要拆穿的节奏啊。   这个时候决不能打死不承认,一定要三句真七句假,给对方留下一个“浪子回头”的印象,让女人以为他作为一个男人,是可以教好的,是可以被感化的。   而做到这一切的女人,就是她。   这是多大得成就感,多大的荣幸啊!   想到这里,何铭传露出凝重的神色:“你为什么这么问?”   周垚歪了歪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开口时,神色一转,不紧不慢:“有个自称是你女朋友的女人,找过我。”   何铭传下意识就想问,是谁。   但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周垚见状,笑了:“她和我说过你很多事,让我很诧异。但我觉得,你并非她描述的那种人,还是想听听你的解释。你也知道,男女感情一旦出现裂缝,总会免不了将事实夸大,她杜撰一些也是可能的。”   一听到周垚在给他找退路找借口,何铭传隐隐松了口气,垂下眼叹了一口气。   “她都说了什么?”   周垚看了他一眼。   “她说,你说过要和她结婚,但是你没有,你还让她一次又一次堕胎。”   但见何铭传肩膀一抖,握住膝盖的手指绷得很紧。   周垚继续道:“她说,你跟她借了很多钱,连你的公司都是她出钱让你开的。”   何铭传又是一僵。   显然,周垚是将林秀和陈澄的事合二为一了,可是听在何铭传耳朵里,仿佛找到了一线生机。   何铭传以为,一定是其中一个女人找到了周垚,还编纂了事实。   只要有编的痕迹,就有逻辑漏洞,他就好圆。   想到这里,何铭传飞快地抬起头,急切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周垚安抚的笑着:“你先别急,我当然愿意听你解释了,但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何铭传:“好,好……那你先说。”   周垚想了一下,又道:“哦对了,她还说,你母亲几年前就去世了。可我怎么记得,你上回还跟我说,你母亲在老家好好的,只是你哥和你姐对她老人家不太好?”   何铭传张了张嘴,嘴唇有点抖,半响,长长吐出一口气。   直到周垚说:“好了,你说吧,我听着。”   何铭传才像是获得免死金牌一样,声音颤抖地说:“我,我大概知道你说的女人是谁了。其实她,她根本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前妻。对不起,我隐瞒了我结过婚的事实。这也是为什么,我刚才和你坦白说,我不想结婚,只想恋爱。”   周垚讶异的挑了下眉。   哇塞,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何铭传仿佛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垚垚,你没经历过婚姻,你不了解婚姻有多苦。我这段婚姻,几乎耗干了我的所有热情。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那段痛苦经历里走出来。但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都不肯放过我……”   周垚依然不说话,就听何铭传怎么编。   何铭传继续道:“这家公司,是我辛辛苦苦努力挣来的,和别人没关系。法人代表就是我,要证实这一点很容易,回头我就把证明文件拿给你看。工商网站上也能查到注册信息,这一点我做不了假。”   “我前妻说堕胎,她也太离谱了。什么堕胎啊,是她贪凉,仗着年轻没有好好保养身体,我劝她她也不听……前两个孩子是意外流产的。后面那个,是她说反正还年轻,可以再玩几年,不想这么快就怀孕身材走形,都不和我商量就去拿掉了。”   “至于我妈,哎……”   何铭传低垂着头,抬手抹了下眼睛,好像快不能承受似的。   “其实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前阵子才检查出有癌症,第四期,没救了,我在去上海之前刚回了一趟老家,和我妈和大哥大姐商量怎么办。我大哥大姐说不治,花了钱也治不好,浪费钱。可我坚持治,我就这么一个妈,就这么把她放弃了,我还是个人吗?但我妈说,她不想来北京的医院,不想开刀做手术做化疗,她就想在老家待着,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房子里……”   何铭传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哎,我也不知道我前妻是为什么,到底我对她哪里不好,她要这么整我,到了现在还不肯饶过我……”   何铭传边说边抬起头,神情激动的站起身,一个箭步走向周垚。   “垚垚,你相信我……”   何铭传已经近在咫尺,可与此同时,却从里间传出一声嘶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周垚也跟着“嘶”了一声,那嘶吼声一并贯穿了监听器,她耳朵都要聋了。   就在周垚摘掉监听器的瞬间,她旁边的门豁然撞开。   周垚下意识的向门边一退,第一时间让开战场,让从门里冲出来的人影毫无障碍的扑向何铭传。   何铭传原本涨红的脸,一下子褪成白色。   他整个人完全蒙了,傻了,眼前一阵发花,瞪着陆续从里间涌出的四个人影,林秀、苗静、陈澄、张小雅。   这四个人则呢么凑到一起的,何铭传根本无暇细想。   他只来得及明白一个事实,这是一个局……   紧接着,四个女人就厮打上来,何铭传下意识的抱头蹲在地上,他的腿软了,手脚冰凉,她们打在身上他一点不觉得痛,整个灵魂都像是被人抽出来,只能瞪着眼看着地毯,毫无反抗能力。   然后,何铭传听到“咔咔”的拍照声。   他不知道是媒体,他以为是她们四个人请来的帮手来拍照捉奸。   何铭传还听到很严肃的两个男人的声音,他们正在阻止这四个疯女人的行凶。   何铭传怎么都想不到,冲在前面,打的最狠的,是林秀。   是他一直以为只要哄一哄,求一求,软硬兼施,就能吃的死死的林秀。   但何铭传根本记不起来,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他完了。   ~( ̄▽ ̄)~*~( ̄▽ ̄)~*~( ̄▽ ̄)~*   周垚眼疾手快的向房间里退。   其实她原本就想好了,只要门开,人冲出来,她就得退到安全地方,万一他们打群架乱成一团不慎害她受伤怎么办,她生的这么美,这么金贵。   周垚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她也没空看热闹,一进房,就要去拉门。   没想到还有个人和她一样有默契。   周垚的手快要碰到门把时,那个人的手比她更快了一步,将门合上。   但门没关死,留了一道小小的缝,方便他们偷窥。   周垚一怔,瞬间就笑开了。   她靠向门缝,看着外面的阵仗,随即又看向那人。   除了仇绍,还能是谁。   仇绍就立在门边,瞅着她。   但相比她的鸡贼,他却一脸坦然。   两人恰到好处的躲避了媒体拍摄的镜头。   里间的帘子合上了,只留了一道缝,那窗帘又后又重,一旦完全合上很难判断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   日光从那道缝溜进房间,让他们得以看清对方的表情。   周垚一脸看热闹的神情,以眼角朝仇绍使了个眼色,说:“是不是第一次看女人打架,精彩吧?”   她边说边用手背在身上蹭着。   仇绍见状,走向床头柜,拿起那包湿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周垚。   周垚接过湿纸巾,开始擦手。   何铭传刚才抓过她的手,她现在还觉得手上有何铭传的汗,有点恶心。   周垚很快擦了一遍,将湿纸巾扔在一边。   仇绍不动声色,也抽出一张,走上前抓起她的手,缓慢的擦拭。   他的掌心温热,那湿纸巾有点凉。   周垚低着目光看他手上的动作,但见那修长的十指,轻轻捏着她的,肤色一深一浅,指尖交缠。   这时,就听那低沉的嗓音道:“以后这种事别掺和了。闹心。”   周垚抬眼:“是我想掺和么,还不是你那破工作合同,这傻逼是你们网站上的,我要不是签了卖身契给你,我至于么?”   她的语气有淡淡的埋怨。   仇绍手上一紧,轻笑道:“还赖上我了?”   周垚也抿嘴笑了。   她说:“不过何铭传这种人也让我长见识了……原来你们男人都这么坏。”   这话半真半假。   仇绍也抬起眸子,昏暗中对上她的。   口吻一本真经:“这件事教会我们,如果有个高智商的伴侣,千万不要搞外遇。她们四个虽然都有点感情用事,容易被控制,可是若加在一起,何铭传是搞不定的。”   周垚挑眉:“哦,那站在你的角度上看,她们几个都有什么问题?”   仇绍想了一下,放下她的手,回过身将湿纸巾扔进纸篓,却没有折回,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   他说:“苗静,是四个人中最坚强的,但见过的世面不多,只想耕耘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何铭传就是利用这一点。”   门外,苗静正在哭诉:“你这个骗子,亏我儿子一直叫你‘爸爸’,你有脸面对他吗!”   仇绍继续道:“陈澄,女强人,女企业家,看似刚强,却易折,情感上有需求,很适合找个容易被控制,听她话的小男人,但这个男人又不能幼稚,还要体贴懂生活。何铭传恰好扮演了这种角色。”   周垚点头。   的确如此,从刚才到现在,即便混战,陈澄的说词也相对有理有据,尚存一丝理智,一边声讨何铭传,一边安抚几个女人,扮演着掌控大局的人。   仇绍似是勾唇,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那道门缝。   他又道:“张小雅,林秀,这两人很像。”   周垚凑过去:“她俩怎么像了,一个很温柔,一个很泼辣。”   仇绍斜了她一眼:“刚才林秀打人的样子,很温柔?”   周垚白了他一眼:“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人。”   仇绍:“张小雅和林秀互为镜子,张小雅是泼辣版的林秀,林秀是温柔版的张小雅,情急之下,两个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何铭传能控制好林秀和张小雅,用的是同一种套路。这两个女人都吃软不吃硬。”   周垚闻言,瞬间露出一脸的不怀好意。   她瞅着仇绍,轻轻靠过去,声音很低:“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我倒是很好奇,换做是你,你能做到控制几个女人?”   仇绍似是一怔,低头看向周垚。   昏暗中,他眸子漆黑。   先是诧异,随即露出笑意。   轻笑时,喉结缓缓滚动。   周垚眯着眼,只听到他这样说:“我要这种累人的感情做什么?”   周垚没说话。   她轻抬睫毛,迎上那眸子。   红唇勾起,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铭传解决了   下章画室见~   红包继续么么! ☆、第48章 Chapter 48   何铭传的事情告一段落。   又过了几天, 周垚在网上看到相关新闻,听说还上了某法制节目, 但周垚没追, 任熙熙看了。   事后任熙熙告诉周垚, 无论是新闻报道还是法制节目,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周垚和仇绍的名字, 连有情人婚恋网站也没提。   周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仇绍一定花了大力气做了公关工作。   这件事既能引起社会上的关注,让广大通过网络交友的女性提高警觉, 又没有抹黑有情人网站的形象。   毕竟这种事件,一旦公关工作做的不及时, 很有可能会被敌对网站恶意放大夸大,导致舆论最后一边倒, 认为是网站的过失。   几天后, 周垚就将何铭传抛诸在脑后。   周垚翻箱倒柜,翻出一个这几年来都没动过的纸箱子。   箱子里装着她在美国画画时的装备。   她拎出一件宽大的带袖的围裙,从脖子罩到膝盖,后面系几道绳,像是小孩子穿的那种围嘴装, 前面用碎布拼贴了一只大象的图案。   这件围裙上沾着很多油彩, 油彩干涸了,摸上去很粗糙,那留下的每一道痕迹, 都有一道回忆。   但她离开美国的时候,没有带回来任何一副作品,有的扔了,有的烧了,有的废品回收,有的送人。   只有这件沾满油彩的衣服,她背了回来。   箱子里还有几个素描本,上面由一些涂鸦,大多没有完成,只是随笔,偶尔在路边看到什么吸引住了,就停下来画一会儿。   画人最难,人都是活的,路人更不会等着让她画完。   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画笔,而是照相机。   她的绘画技巧和记忆里,都不足以让她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用简单的线条捉住人物特色,事后想再找补几笔,已经不可能了。   周垚知道,真正牛逼的绘画大师,看一场芭蕾演出,就能画出十几张画。   只需要在纸上画一笔,一条简单的线条,就是芭蕾舞者的一个动作,等演出结束回到画室,再凭借记忆和这一笔线条的刺激,画出完整的一幅。   周垚翻着素描本,一张张都是未完成,直到露出其中一张,完成了九成。   那是有一次她在美国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市街心公园边,看到了一个跌坐在路边吸毒过量已经昏迷不醒的女人,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哪里吸引自己,就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坐在距离十几米的长椅上,拿出炭笔和素描本。   直到两个警察走上前将女人架走,周垚几乎完成了那幅画。   巴尔的摩,菲菲出生的地方。   周垚在即将要离开美国之前,一个人去那里待了两天。   那个城市大多数外国人听都没听过,随处可以嗅到剑拔弩张的气息,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黑人,有一个非常庞大的黑人街区,很少有中国游客会选择这里来消磨时光增长见闻,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城市恰恰反映了真实的美国。   那里充满着落寞的色彩,建筑艺术而优雅,街道却是破落的,这里的人都知道,黑人社区是不能踏入的,白人警察也很无奈,他们非常害怕游客会误入那里。   整个城市唯一有名的大概就是霍普金斯学院了。   周垚到那里后没多久就遇到了中国人,听他们说,这里的黑人社区大多没有电可以使用,窗户是封死的,屋里的情形什么样没有人想象得到,整条街道其它人种不敢轻易涉足。   听说,里面聚集着毒品和枪械。   听说,仅仅两个暑假,里面就死了三百个黑人。   周垚离开巴尔的摩时,她又一次想到菲菲。   菲菲就像那座城市,充满艺术感的建筑,曾经产生过艾伦坡那样的大文豪,但如今的巴尔的摩却从骨子里开始腐烂。   它已经放弃自己了。   ~( ̄▽ ̄)~*~( ̄▽ ̄)~*~( ̄▽ ̄)~*   任熙熙来找周垚时,周垚正在整理素描本。   周垚招呼任熙熙坐下一起看,任熙熙一边翻一边感叹,又看了看手指上不慎蹭到的炭灰,啧啧称奇,周垚这么爱美的姑娘,居然有满手炭黑的岁月。   周垚下意识摊开双手,审视淡红色的指腹。   然后,她搓了搓手指,说:“手生了。”   周垚突如其来的伤感,让任熙熙难以适应,她问周垚:“怎么突然把这些旧物翻出来?”   周垚一怔,说:“不是要去仇绍的画室么?我先把以前的装备找出来,也许用得上。”   任熙熙:“你要重新画画了?”   周垚耸了下肩:“走一步看一步,玩呗,不用认真。”   任熙熙眨了下眼,盯着周垚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周垚抬眼,没表态。   任熙熙开始讲了:“从前有个老妇人,她在自己居住的阁楼里找到一盏油灯,她缓缓擦拭油灯,召唤出油灯妖怪。妖怪跳出来,说可以帮她实现三个愿望。你猜是哪三个?”   任熙熙讲笑话特别喜欢和人互动,不会一口气讲完,而且她从不征求对方的同意,说讲就讲。   但周垚知道,每当她情绪低落,或者只想做一个明媚忧伤安静的女子时,任熙熙都会突然开启笑话模式。   周垚笑了一下:“青春?”   任熙熙:“还有呢?”   周垚:“钱?”   任熙熙点头:“还有还有。”   周垚无奈的撇了下嘴:“男人呗。”   任熙熙忙不迭道:“对,就是这三样。妖怪很快就满足了老妇人,给了她一屋子的财宝,还把她变得年轻貌美,最后将她养的猫变成了高富帅王子。”   周垚挑了下眉:“所以笑点是什么?”   任熙熙故作高深:“那王子搂着她,一脸宠溺,用又苏又柔情的声音问她,‘你当初阉了我,现在后悔了么’?”   静了一秒,周垚“噗嗤”一声笑出来。   任熙熙立刻喜上眉梢。   但下一秒,周垚就白了她一眼,用鄙视的口吻的说:“你这也叫笑话?”   任熙熙:“蛮好笑的啊,又有点莫名的悲催。”   周垚扯着嘴角,静了片刻说:“我给你讲个牛逼的吧。”   任熙熙点头,洗耳恭听。   只听周垚说:“有点内涵,听好了。从前有个男人去招妓,但当他和妓、女翻云覆雨后觉得服务不满意,就没给钱。妓、女不乐意,追着男人到他家,去要钱。可男人家里还有其它人,妓、女也不好明着讲,便暗示性的对男人说,‘喂,先生,你租我家房子没给钱’。”   隔了一秒,周垚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继续道:“男人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便也选择暗示性的回答。他说,‘我之所以租你房子没给钱,一是因为房间太大,二是因为水源不足,三是因为卫生太差’!”   任熙熙一愣,随即噗出来。   周垚又白了她一眼:“听得懂的都是老司机。”   任熙熙拍着胸脯顺气。   周垚接着道:“别急,还有下文。”   “听到男人的指责,那妓、女气定神闲道,‘这位先生,我家房间太大是因为你家具太小,水源不足是因为你没找对开关,卫生太差那是因为业务太多。’”   “……”   一阵沉默。   任熙熙笑倒在地上。   ~( ̄▽ ̄)~*~( ̄▽ ̄)~*~( ̄▽ ̄)~*   和仇绍约定了去画室那天,周垚才突然想起来,好像他们之前所谓的私人合同还没有签。   周垚出门之前,特意换了一身T恤牛仔裤,踩着深色的球鞋,背着双肩背,头上罩了一顶鸭舌帽。   她脚下每一步,都有点发飘,也不知道是因为换下高跟鞋,还是因为要去的地方。   画室,她很多年没踏足了。   周垚想起那天在仇绍的卧室里看到的那幅画,晚上睡觉一闭上眼,那幅画上的细节就浮现在眼前,微微抬手,似乎就能摸索到那幅画上的油彩痕迹,深呼吸,仿佛就能闻到那些气味。   她想象着,仇绍拿起画笔勾勒那些线条时,会是什么样。   专注而认真的目光,拧起的眉心,抿着唇?   周垚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停止小区外树荫下的车。   一个戴着墨镜的身影坐在驾驶座。   周垚绕过车尾,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仇绍见她的装束,似乎有一丝惊讶,银灰色的墨镜镜面映出她素颜的模样。   周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抬头挑眉:“不是要画画么?怎么,这样穿不对?”   半晌,仇绍轻声应道:“像是小女生。”   周垚没说话,系上安全带,将鸭舌帽压低,开始假寐。   一路上,仇绍的车开得很稳。   两人也没有交谈。   周垚起初只是闭着眼装洋蒜,开到一半,竟然真的睡过去了,还随着车子的拐弯而头部微微晃动。   周垚的呼吸声很均匀,好梦正酣时,还不自觉的翘起一条腿,侧过身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直到到了目的地,和缓悠扬的歌曲渐渐响起,才将周垚从梦境里拉出来。   她张了张嘴,将帽檐抬高,眯着眼,侧头一看,仇绍已经不在驾驶座了,车门半开着,高挑挺拔的身影就立在车边,仰头喝水。   周垚撑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抱着包推开车门跳下去。   “砰”的一声,车门合上。   仇绍回头看了她一眼,关上驾驶座的门,按了两下车锁。   周垚眯着眼向四周一看,四周环境颇具艺术气息,建筑物都不太高,最多三四层,街上行人不多,但有不少商业店面,乍一看好像是艺术家云集类似798一样的圈子。   周垚问:“到了?”   仇绍“嗯”了一声,率先走在前面。   周垚跟着,好奇的四处张望,约莫十几步远的距离,仇绍停下。   周垚仍在东张西望,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   她“哎”了一声,捂着鼻子抬起头,迎上仇绍的目光。   然后,周垚错开目光,看向前方,只见一栋设计风格有点古朴,颇有西班牙不规则建筑群那种不协调风格的建筑,矗立在眼前。   一共两层楼,建筑面积也不大,撑死了二百平方米。   周垚这才渐渐醒过来,一双大眼里露出淡淡的光亮。   仇绍打开门,让开半个身子。   周垚先一步踏进去,瞬间就置身于空旷的一层。   整个一层,只有简单的桌椅,开放式吧台上摆放着简单的厨具和小家电,还有一个手冲咖啡壶。   周垚回头问:“画室在二楼?”   仇绍将门关上,点头,随即走向吧台,手上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冲出两杯咖啡,放在台面。   周垚没客气,呼着上面飘散的白色蒸气,虽然烫口,却迫不及待的喝了小半杯。   她的醒困期一向长,有时候睡醒三个小时,意识还是混沌的,要快速醒困非得靠黑咖啡不可。   何况待会儿就要画画了,她得打起精神。   周垚喝得太快,舌头被烫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咖啡杯就被一只大手拿走。   周垚抬眼,眼睛还有些湿漉,迎上仇绍的目光。   “你急什么?”仇绍说。   周垚:“废话,当然是赶紧喝完了上楼画画啊。”   仇绍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将咖啡杯放在台面上,嗓音低柔:“今天不画画。”   周垚一愣:“不画?那咱们来干嘛?”   顿了一秒,她又飞快道:“你要食言?”   只听仇绍淡淡的问:“你做好准备重拿画笔了?”   周垚一下子怔住。   她没回。   因为她不知道。   这个准备期需要多长,她自己也说不好。   放下画笔,只是一瞬间的事,放下了,将那个瞬间无限延长,一直到现在,转眼就过了好几年,再回头一想,才恍然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可是再拿起画笔,却并非一蹴而就。   想到这里,周垚垂下眼。   半晌,她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当初为什么放下画笔?”   周垚没抬头,眨了眨眼,口吻很淡,很冷漠。   “我到美国后一段时间,我的老师看着我的画,告诉我,我的画技法稚嫩,不按照常理,一切都是按照本能的情绪趋势,才形成了那样的作品,它很美好,很梦幻,也很单纯,具有当今画坛上极其少见的气质。”   她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一张白纸一样的生活。他指的是性。他还告诫我说,让我千万不要盲目去尝试□□,一旦尝试,我对艺术所有的美好想象和抒发,都会变得污浊。”   周垚静了一秒,突然笑了,抬手撩过鬓角的碎发,随即一把摘下帽子,又去顺头顶的蓬乱。   然后,她抬起眼,眼里有着淡淡的哀伤和无奈。   “我没听他的。我去试了。”   没有涂抹半点颜色的唇,只是浅粉色。   她抿了抿唇角,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结果果然如他所言,后来我的那些画,他说他只看到了黑暗,绝望。他说,他没办法救我了,他很失望。他说,我把自己毁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拿过画笔。因为我害怕。”   说到这里,周垚别开脸,看向窗外。   窗外日头正盛,阳光窥探进来,照着一室温暖。   可她却觉得异常的冷。   她想到那天,她抓起手边的画笔发泄,有的被她掰断了,还弄了自己一手血,有的被她扔在墙上。   她把角落里的那些未完成的作品全部扔进碎纸机。   她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那时候的她,脆弱,无知,傻逼,无助。   如今的她,麻木的回想着过去,连疼的感觉都忘了。   周垚看了窗外片刻,回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眸子,异常温柔。   也很有耐心。   好像只等她回过头来的这一刻。   他缓缓开口:“后悔么?”   周垚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什么,只后悔自己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最痛苦的时候,我恨那个傻逼的自己,不然也不会有以后的周垚,但是现在,我庆幸我曾是那个傻逼,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周垚。”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它们都成就了现在的我。我后悔么,我怎么后悔,我若是后悔了,那我是谁?”   周垚拨开头发,突然笑了。   素面朝天,清水的面容如同小女生,但那笑容却透着世故,却又奇异的纯净。   然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神色一转,玩世不恭起来。   笑看着仇绍,双手撑着下巴,肘部就搁在台面上,一脸不太认真的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画画了?”   不等仇绍回答,周垚自顾自继续道:“你绝不是因为天分不足。那么,是受过伤?心里的伤?**的伤?”   仇绍定定看了她片刻,修长的手端起她的咖啡杯,抬手将杯缘凑到她嘴边。   “温度合适了。”   周垚盯着他看,一眨不眨的,缓缓张口,咬住杯缘,就着他的手将余下半杯倒进肚子里。   然后,她伸出舌头,舔走唇上的咖啡渍。   那淡粉色的唇,润泽晶亮。   他的目光,就落在她的唇上。   然后,周垚眼角上挑,问他:“今天到底画不画?”   他口吻十分果断:“不画。”   周垚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跳下高脚凳甩头走人。   可他的动作却更快,话音落地时,人已经向吧台外走,绕过吧台,走到她跟前。   “但是有比画画更有意思的事。”   ~( ̄▽ ̄)~*~( ̄▽ ̄)~*~( ̄▽ ̄)~*   比画画更有意思的事?   周垚没概念。   下一秒,她就想歪了。   仇绍伸出一只手,就在她面前。   她盯着那大而厚实的掌心,静了两秒,将手搭上去,被他攥紧。   然后,她下了高脚凳,被他一路拉上二楼。   木质楼梯“嘎吱”作响,每一道声音都在这栋空旷的建筑里发出回响。   拐了一道弯,二楼的格局映入眼帘。   午后的日光洒进来,照在木质地板上,温暖祥和。   四周靠墙的地上,摆放着许多艺术作品,有雕塑,有画了一半的画,有油彩颜料,有笔和画板。   仇绍一上楼,就将鞋子脱下,放在一边。   周垚见状,也脱掉自己的。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来到中央。   周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床。   她还以为,他所谓比画画更有意思的事是那个。   她看向仇绍的背影,挺拔笔直。   仇绍已经走向居中的那面墙,那墙上架着一个巨型的画板,画纸铺在上面,白的纯粹,很想将它弄脏。   仇绍从脚下的纸箱子里拿出一把彩色气球,侧首招呼周垚过去。   周垚走过去一看他手上的动作,明白了。   原来仇绍是将不同颜色的颜料注入到气球里,转而再用图钉钉在巨型画板上,等将所有气球钉好,他们再用飞镖一个个射破气球,让颜料流出来,让不同颜色的颜料汇聚到一起。   这种行为艺术作品,周垚以前在美国经常玩,起先觉得有意思,后来觉得没啥稀奇。   突然间,她有点失望。   她没想到仇绍居然用哄小孩的这套东西,来敷衍她。   但周垚没表现出来,看了一眼仇绍认真的侧脸,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即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熟练地将颜料逐一注入进气球。   一时间,周垚连放在包里的那件衣服都懒得拿出来了,弄脏了T恤也无所谓,又不是真的画画。   数分钟后,两个人灌满了半箱子的气球,画板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   周垚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把飞镖,看也不看仇绍一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我先来?”   下一秒,她手里的飞镖就飞了出去,正中中间。   “唰”的一声,红色气球破了,流出来蓝色的液体。   仇绍双手环胸,也不动作,只看着她玩。   周垚起初百无聊赖,后来只当发泄,射飞镖射上了瘾,直到大半个画板的气球都被射爆了,她甩了甩胳膊,白了仇绍一眼。   “不玩了!”   周垚撂下这三个字,拍了拍手,转而走向角落,要拿起包回家。   她受够了!   可与此同时,身后却传来“咣当”一声。   周垚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巨型画板,已经被仇绍撂倒在木地板上,那些还没有破裂的气球颤颤悠悠的晃动着,有的因为这个剧烈震动而流出颜料,有的则完好无损。   周垚不明所以,又见仇绍从角落找出一个巨型的塑料布,是那种偏厚的材质。   他健臂一扬,塑料布便在空中敞开,轻飘飘的落下,正罩住那画板。   怎么,他的玩法后还有下一步?   周垚皱着眉,有点好奇的走上前,来到仇绍身后。   ……   …………   “你要干嘛?”周垚问。   “啊!”   下一秒,周垚尖叫出声。   她是真的吓了一跳。   仇绍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用力一推。   她根本站不稳,脚后跟磕在画板的边缘,又是“咣当”一声,她人已经跌坐下去。   屁股生疼。   下面几个气球,不堪负重,相继破碎。   颜料在塑料布下散开,一块一块。   “我靠!”   周垚脑子一蒙,第一反应就是仰头要骂人。   可抬眼的瞬间,她却愣住了。   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仇绍正当着她的面,一件件将衣服脱去,露出健硕且线条流畅的肌肉,宽肩窄腰,挺翘的臀。   日光披在他身上,如同洒下一层金色,罩着那蜜色的皮肤,勾住她的所有目光。   上一回他们做是在晚上,阮齐那小破屋灯光暗的像是供不起电,他们看不清彼此的模样,视觉冲击远不如手上的触感来的清晰。   可这一刻,却像是弥补了过去所有。   周垚仍记得,在健身房里她见他胸膛剧烈起伏的模样,那绷在身上的T恤被汗水浸湿了,勾勒着蓬勃的肌肉。   她仅仅看着,就兴奋。   ……   …………   此时此刻,周垚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神瞬间变了,扬着下巴,眼帘半垂,目光一转,透着魅惑。   抬手间,她将胸前的头发撩到后面,歪着头,缩着脚,迎上他的目光。   那眸子又黑又沉,他在笑,定定的看着她。   然后,他缓缓伏下身体,如同远古时原始人类求爱的姿态,一手抓住她的脚踝,向上抚摸。   他的吻随之落下。   周垚要撤脚,却被他拽住。   周垚只好抬起另一条腿,脚掌缓缓贴上他的胸膛。   她的脚心冰凉,他的胸膛炙热。   周垚瞬间感受到战栗,脚趾缩了一下,下一刻,就用力向他踹过去。   仇绍挨了这一记,吭也不吭,只看着她笑。   周垚眯了眯眼,声音轻柔:“你这个王八蛋。”   他终于应了一声“嗯”,随即说道:“嗯,我是王八蛋。”   然后,他的手顺着她的小腿摸上来,越过大腿,来到牛仔裤的裤腰。   他的一条手臂穿过她的后腰,将人抬起,转瞬就将牛仔裤扯了下去。   周垚蹬了蹬腿,将缠住脚踝的裤管踢掉。   下一刻,她腿向前一勾,就环住他的腰身。   仇绍俯身而上的吻,就落在她的耳边,牙齿轻啃着大动脉,细细密密。   周垚扭动着腰,缩着肩膀,声音低哑而性感。   “王八蛋,你耍我。”   仇绍没说话,只是轻笑。   下一刻,白而浑圆最富肉感的臀部被他用力一掐。   周垚下意识轻叫。   T恤里探入一双手,挑开胸衣的扣,大力的揉着。   周垚咬着唇,不让声音溢出。   他却越发用力。   直到她难耐的扭动,听到塑料布下气球一个接一个破掉的声音。   那些声音,竟意外的成了助兴道具。   周垚听着,浑身战栗,高仰起头,露出姣好的颈子,只觉得下面一凉,那仅存的布料一角已经被他勾开。   下面一阵搅动,许久许久,然后他找到了一处。   她几乎死过去。   塑料布下,那些颜料充分糅合,随着她肢体的扭动,划出暧昧的痕迹。   直到他离开片刻,去拿套子。   他拆开塑料包装,交到她颤抖的手里。   她手里全是汗,费了半天劲才帮他戴上一半。   恍惚间,只听到他说了什么,最终自己戴上了。   再倾身上来时,他只撩开下面的布料,用力挺进。   她瞬间叫出声。   他没有一下子到头,但她已经难以适应。   饱胀感像是要将人的魂魄从头皮抽出,她张着嘴,闭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喘出一口气。   却不防下一刻,顶到了头。   她发出“嗯”的一声,咬住他的肩膀。   仇绍只觉得肩膀一疼,所有的血液都向头顶和身下涌去,他呼出一口气,凭着本能撞进去。   周垚的手,毫不客气的抓着他的背脊。   他疼,却欲罢不能。   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胸前跳跃的两团,柔软却富有弹性。   他越发用力。   原本白皙的肌肤,渐渐变成了粉红色。   她咬着嘴唇,半阖着眼睛,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的撞击。   迷蒙间,她微微抬眼,目光越过他的肩膀。   下一秒,仿佛受到惊吓,她微张着嘴,下面跟着一紧。   仇绍一声闷哼,抬眼。   然后,他知道周垚看到了什么。   画室的房顶上,装了一大块水银镜,因为时间久远而有些斑驳模糊,却不妨碍照人。   周垚看到镜中晃动的影子,吓了一跳。   静了两秒,仇绍的唇凑到她耳边,声音沙哑:“喜欢么?”   她那氤氲的目光迎向他。   然后,她双腿一用力,脚后跟就顶住他的尾骨。   她轻声说:“让我起来。”   话音落地,她的后背一轻,整个人被他拖抱坐起,她哼唧两声。   坐起身,适应片刻,缓缓动起来。   随着节奏起伏,她皱着眉,扬着头,眼睛撩过那镜面。   直到他的动作越来越猛,身体被抬高又落下,剧烈颠簸,所有感官都在颤抖。   崩溃决堤的刹那,她低下头去咬他的耳朵。   呼吸灼热,声音娇媚。   只有两个字。   “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觉醒来,被锁了,我去修改申请重审扶额   红包继续 ☆、第49章 Chapter 49   这几天, 小区里接连出现陌生女人, 年纪都差不多在三十到四十岁。   周垚对于这种小社区里突然出现一批陌生人比较敏感,其中有一天, 还有个陌生女人不知道是走错门,还是来“探路”的,拉错了周垚家的门。   那时候周垚正在屋里和任熙熙说话, 突然听到防盗门被人拉了一下, 发出响动,周垚下意识认为是楼上的方晓或是隔壁的容小蓓。   她扬声问了一句:“谁啊?”   没有人回应。   周垚打开门, 探头一看, 只见一个体型偏胖的中年女人,正撅着屁股往楼上走, 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垚眉头一皱, 问:“你找谁?”   那个陌生女人匆匆说了一句:“找错门了。”   周垚一脸莫名其妙,出门四处检查,看有没有在门上被人塞小纸条。   法制节目经常说,很多犯罪团伙会在白天派人来“探路”,大多会塞个小广告小纸条, 如果几天小广告都没有被拿下来,说明这家没有人, 可以入室。   这事过了没两天,周垚就在小区外不远处的公园里看到那天拉门的中年女人。   但那中年女人没认出周垚,她正在和周垚楼上的一户独居老人走在一起。   那老人是个老头,七十来岁, 上下楼腿脚还算方便,平时来公园锻炼身体都是一个人,周垚晨跑时偶尔会遇到他。   周垚也见过老头膝下的一对子女,五一的时候,那对子女才带着孙子和外孙女来看老人,因此周垚肯定那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不是老头的孩子。   周垚跑回来一圈,见两人已经坐在长椅上。   那女人很体贴,又给老头捏肩膀,又给老头打开暖水壶的盖子。   怎么,老头续弦了?   周垚收起好奇心,走到另一边器材区,开始拉筋压腿。   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垚垚啊。”   周垚回头一看,正是仇母,她笑了一下,让开一块地方。   “阿姨。”   仇母和小区里几个老伙伴也经常掐在这个时间段来锻炼身体,再过半小时,就该去菜市场买菜了。   每次碰到周垚,仇母都会过来聊上几句,话题大多是小区里的八卦和小道消息。   而今天的话题,说来也巧,正是刚才周垚关注的那位独居老人的事。   仇母问:“垚垚啊,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往那边看,看什么呢?”   周垚笑了一下,坦白的将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仇母一听,直摇头,满脸的不认同。   周垚不解。   只听仇母小声说:“那个女的,姓张,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就只知道是楼上那个林大爷刚找的小保姆,来照顾他起居饮食的。”   哦,原来是保姆。   周垚又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以保姆的程度来说,他们二人过于亲昵了。   仇母也没多说别的,话里话外尚有保留,只是暗示周垚多注意门户安全,最近小区里来的陌生人多,好多都是来谋生的小保姆,邻居们都有意见了,而且听说有人举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有人来处理了。   周垚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来没搞懂怎么小区进来对小保姆的需求量这么大,二来没明白为什么小保姆来得多大家要多注意门户安全,这些到底是保姆还是贼?   当天下午,周垚的疑问就得到解释。   原来真是贼,还是家贼。   事发是因为小区里另一栋楼的某一户老头,姓陈,人称陈老头,大概七十五岁。   这天下午日头正盛,陈老头却坐在小区里哭天抢地,指责他的一双儿子。   那动静挺大,周垚和任熙熙都听到了,凑在一起,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热闹。   只见陈老头旁边站着两个中年男人,看长相约莫就是他的儿子,再听话茬儿,大概一个常年出差,一个虽然在北京但一年到头也来看不了老父亲几次。   两个儿子被陈老头指着鼻子骂,脸涨得通红。   另一边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搀扶着陈老头,跟着抹眼泪,一边劝着老头,一边还不忘挑唆父子关系。   看到这里,任熙熙用胳膊肘顶了周垚一下:“看到没?就那个女的,就是现在伺候他小保姆。我听说前不久刚拿到他的遗嘱,还去公证了。将来老人死了,房子就归她。”   周垚一愣,顿时联想到上午在公园见到的那对。   周垚想了片刻,感觉自己明白了点什么。   半晌,她看向任熙熙,见任熙熙挤眉弄眼的,终于忍不住问:“你说的,该不会是我以为的那种关系吧?”   试问如果只是雇主和保姆的关系,雇主又怎么会将遗嘱立给保姆?   任熙熙神秘兮兮的爆料第一手消息:“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小区近来这么多陌生女人出入么?我都打听到了,就是因为咱们小区的空巢老人比较多,好像被这种介绍小保姆的黑中介公司给瞄上了。而且保姆资源一应俱全,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从十几岁到五十多岁的都有……”   “你等等!”   周垚打断任熙熙,静了一秒,才问:“我怎么听着不像是介绍小保姆,像是介绍小姐?”   任熙熙:“就是小姐啊,你以为呢!”   这些老人玩的比年轻人都前卫。   周垚有点傻眼。   只听任熙熙继续科普:“现在空巢老人,主要特指男性,普遍生活单调、心里空虚,身边没有人陪伴。年纪再大,也是个男人,不可能因为上岁数了就清心寡欲吧?我那天看新闻说什么,有很多子女知道没时间陪老人,就帮老人相亲。可是再婚这事,会直接改变老人遗产的第一继承人,再续弦的女人膝下也有子女,双方子女还要磨合相处。万一相处不好,没准就演变成家庭撕逼大战。所以现在很多在外打拼的子女,就用‘小保姆’这种招数哄老人。”   任熙熙边说边打开手机上的搜索功能,指给周垚看:“你看这里写了,这种小保姆还专门有个职业名称,叫陪床保姆。不仅会洗衣、做饭、护理老人、看护婴儿,还多了一项增值服务,就是‘□□’。工资比一般的保姆高不说,干得好的还能获得意外之财。”   听到这里,周垚明白了大概,又看向楼下已经乱成一团焦头烂额的一家三父子。   居委会的人已经赶到调解了,那老头也不怕丢人,大喊着谁要赶走他的小保姆,他就从谁家楼上跳下去。   估计要不了多久,民警也会被请过来。   周垚一脸懵逼的看向任熙熙,问:“这小保姆,该不会是老人的儿子帮他挑的吧?”   任熙熙点头:“你好聪明!”   周垚朝天翻了个白眼,大概也能想象得出经受着一切的黑中介公司是怎么忽悠洗脑的——只要把老人照顾好,处好了就能一起过日子,等老人死了你就发了。   当然,肯定也不是每个找□□保姆的老人都会立这种遗嘱,但就双方利益来说,空巢老人填补了心理和生理的空虚,□□保姆也能致富,表面上似乎将这种变相的卖|淫包装的很人性?   周垚这才想起前两天还在婚恋网站上,看到一个年纪写着六十五岁的老头,玩得风生水起,自我介绍还写着有车有房,子女双亡。   她忍不住在想,这到底是时代的进步呢,还是人性的解放呢?   周垚离开阳台,走进屋里,任熙熙也跟了进来。   只听周垚说:“这种事还得交给警察来处理,那老头大概是个法盲。”   任熙熙问:“这种算卖|淫|嫖|娼吧?”   周垚想了下,说:“牵扯到金钱,还有中介公司牵线搭桥,提供性服务,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非法同居,虽然双方都是自愿的钱色交易,但按照你刚才的话,这个小保姆明显是冲着财来的。咱们小区的老人都不算大富大贵,万一真碰到有钱的,因财害命也保不齐。而且,先不说这是不是危害了社会道德,公序良俗,以后保姆再出去找工作,别人估计都会拿有色眼光看吧?”   静了片刻,周垚又道:“虽说是个人都有基本需求,可这种……各人心中自有论断吧。”   ~( ̄▽ ̄)~*~( ̄▽ ̄)~*~( ̄▽ ̄)~*   这个小插曲过了不到两天,周垚门前就热闹起来。   严格来说也不是她门前,而是容小蓓。   前后有两个男人找上门。   一个年轻一些,也就是个大学刚毕业没两年,二十四、五岁的男生。   周垚只听其声,未见其人。   另一个不到四十岁,人长的颇为气派,又有点书卷气,有点腼腆,对容小蓓说话和声细语。   周垚撞见过一面。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容小蓓都装作不在家。   周垚撞见那中年男人的当天,他就站在容小蓓家门口,见到周垚,知道她是容小蓓的邻居,便要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周垚,声称要去赶火车,快来不及了。   那袋子里有吃的,还有煲好的汤。   周垚没接,看了男人一眼说:“你就放她门口吧,丢不了。”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又低头看表,无奈只好将袋子放下,人匆匆下楼。   周垚原本是想等男人走了再拿钥匙开门,见男人下楼,钥匙拿在手里却迟迟没动,目光一转,又看了那袋子一眼。   然后,她回头按响了容小蓓家的门铃。   屋里没有人应。   周垚翻了个白眼,“咚咚咚”敲了几下,扬声道:“别装死了,人走了。”   还不到五秒钟,门就开了,露出容小蓓的面容。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   周垚转身要走,容小蓓却突然开口:“学姐,等等!能和我聊聊吗?”   周垚回头扫了她一眼,开始起疑:“我和你很熟?”   但容小蓓却态度诚恳:“就当我有难处,想虚心求教。”   周垚没动,审视着她,仿佛在琢磨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容小蓓飞快的又说:“就算你没兴趣帮我,那就听点我的倒霉事,全当解闷呗!”   这倒是可以考虑。   周垚扯了下唇角,脚尖一转,就踏进了容小蓓半开的门。   进了屋,容小蓓将纸袋子里的饭盒拿了出来,打开盖子,露出一整块蛋糕。   她切了两块,一块摆在周垚面前,一块自己吃了一口。   “拿破仑蛋糕,他自己做的。你尝尝。”容小蓓说。   周垚看了一眼,没动,手轻轻一推,将蛋糕推回去。   “有笑话赶紧说。”   容小蓓垂着眼皮,像是正在思忖从哪开始讲。   周垚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笑着替她开了头:“那个男的结婚了吧?”   容小蓓立刻抬头:“你看得出来?”   废话。   周垚没说话,只是冷笑。   容小蓓又补充道:“哦,不过现在离了。”   周垚淡淡陈述:“因为你。”   容小蓓没否认:“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周垚笑了,她从不在道德层面审判任何人。   她只是说:“别妄自菲薄,我一向很高看你,你玩的比我出格,比我狠。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你有本事处理好每一段关系,怎么今天当起了缩头乌龟。”   容小蓓别开视线:“这得从前几年说起……那时候我给一个小男生当家教,一不小心就发生了点感情,但我们的关系挺单纯的,啥都没干。我答应那小男生等他大学毕业就结婚,但我就是说说而已,转眼就搬了地方。”   周垚一边听着,食指缓缓在桌上敲着。   她冷笑着给容小蓓的描述下了定义:“只当是找回少女心,玩了一场?”   容小蓓回过头来:“差不多。”   静了一秒,容小蓓继续道:“后来我介入了刚才那位先生和他分居妻子的婚姻,我也和他说清楚了,我是因为讨厌他老婆那个人才找上他。而他呢,和妻子感情破裂,被戴了绿帽子,那时候刚闹上法庭,不能立刻离婚,正好他对我也有意思,就一拍即合。”   听到这里,周垚扬了扬眉,看着容小蓓说:“你不要告诉我,前面那个小男生和刚才那位先生,他们是亲戚。”   容小蓓似是一怔,随即承认了:“叔侄俩。”   周垚瞬间嗤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道:“你可真牛逼。”   除此以外,她想不到任何形容词。   容小蓓很快说:“我他妈的也是最近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边地址的,两个都找上来了。”   周垚笑道:“都追过来要和你结婚?”   容小蓓没说话,瞪着周垚。   周垚站直身子,像是听笑话听够了,抬脚就要走:“那恭喜啦!”   容小蓓叫住周垚。   “你就这么走?不打算帮我?”   周垚头也不回:“笑话我听完了,其它的关我屁事?”   但容小蓓的声音却跟了上来:“好,你袖手旁观,我就去告诉房东太太,你和她儿子睡了!”   周垚脚下立刻顿住。   还真是……   ……   周垚定了两秒,终于回过身,对上容小蓓挑衅的目光。   容小蓓说:“房东太太一看就是希望儿子尽早成家的,天下父母心,你猜她若是知道你俩有一腿,会怎么做?”   容小蓓以为,周垚会慌。   她不止一次的观察过,周垚对待长辈,尤其是仇家父母一向礼貌有加,绝不是敷衍。   别说仇家父母,就是小区里其它老人夫妇,似乎都很喜欢周垚。   容小蓓想,周垚大概很用心在经营这些人际关系。   她不如就此要挟。   容小蓓话音落地,室内一阵沉默。   她在等,等周垚变脸,等周垚自己走回来谈判,答应她的不平等条约。   可下一秒,周垚却笑了……   容小蓓怔住。   半晌,就听到周垚慢悠悠的嗓音:“啧,容小蓓,你不应该啊。”   容小蓓没说话,她搞不懂这语境。   只听周垚继续说:“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长进没有,还退步了呢?呵,拿这个威胁我,你是打哪来的谜之自信?”   周垚脚下一转,真如容小蓓所期待那样,折了回来,却不是来谈判的。   只见周垚双手撑在桌上,歪着头,笑容轻蔑。   “你是觉得房东太太看上去很像弱智,让你一骗就上钩,还是觉得我他妈的会在乎你这种小儿科的威胁?”   别说周垚不相信仇母会因为容小蓓一句挑唆就上钩,就算仇母真的宁可信其有,仇绍肯定第一时间就掩饰过去了,还用她操心?   别的事周垚不敢打包票,装洋蒜这件事仇绍是专业的。   容小蓓垂下眼,知道自己没底牌了,只得轻声说:“我这不也是狗急跳墙吗,想让学姐帮帮我。”   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换一个人还真会动点恻隐之心。   但周垚不是别人,她打从第一眼见到容小蓓起,就看进了她的骨子里。   人类看人,看的是表象。   人渣看人,看的是本质。   哪怕容小蓓演技再高,周垚都觉得假。   周垚静了片刻没说话,琢磨着容小蓓的演技,琢磨着这番演技背后的用意。   很快,周垚有了定论。   只听她淡淡开口道:“哦,刚才是我误解了,你没退步,进步了才是。以退为进呐?想让我上当,真的以为你搞不定,占尽了优越感,便失去了精准的判断,一个不小心就答应‘帮’你,顺便多看几次你的笑话,是么?”   ……   闻言,容小蓓皱起眉,抬眼看周垚,不语。   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果然没看错,只有周垚,也唯有周垚,能将她一眼看明白。   以前在学校她就觉得周垚这点很邪门,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凭白让周垚投来厌恶的眼神。   容小蓓不信邪,又试了几次,结果仍是一样,而且更糟。   容小蓓诧异极了,她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她明明人缘极好,相比周垚在一些女生口里的臭名昭著,她容小蓓的人缘简直是男女通吃。   可她就算是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都不能让周垚对她改观。   ……   周垚对上容小蓓的目光,眼角上挑,笑容讽刺极了。   “想让我帮你,你就得先老实告诉我为什么。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你的目的,只是想让我接触一下那个小男生……我说的没错吧?”   闻言,容小蓓果然睁大眼,像是命门被周垚牢牢握住了。   只听容小蓓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周垚笑道:“那位叔叔我已经见过了,教养不错,人又要面子,他那点战斗力,你这种不要脸的一个人能玩十个。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那个侄子身上。呵,要不然他就是连你都搞不定的家伙,要不然就是有什么坑想让我跳。”   顿了一秒,周垚又道:“我猜,是后者。”   容小蓓脸色一变,别开脸,语气一转,竟然开始合作:“好,我说实话。”   周垚挑眉,更不信了。   很快,容小蓓说:“因为我觉得,一旦你看到那个男生,你会对他好奇。”   这特么的什么逻辑,什么理由?   容小蓓,你脑子被驴踢了?   周垚顿觉啼笑皆非:“我对小男生没兴趣。”   真是扯淡。   但扯谈归扯谈,立场这东西还是要摆明。   思及此,周垚收起笑,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容小蓓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   待容小蓓的目光对上周垚,周垚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今天呢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能做我的邻居,只是因为房子不是我的,不是因为我能容下你,也不代表你的破烂事我乐意插手。你要和房东太太说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告诉你,你若弄我,我必十倍奉还,左不过就是其中一人退房滚蛋。”   撂下狠话,周垚转身就走。   容小蓓的声音晚了两拍才从身后传来。   “学姐,你真不管我?”   周垚没回头,径自拉开大门。   容小蓓知道没戏了,却还不死心,在周垚踏出门口时,声音追了上来:“周垚,你别后悔!”   不知为何,一瞬间,周垚竟然想起前两天遇到的小保姆和被骗的三父子。   合上门,那个中年叔叔的面容又浮现在脑海。   加上一个小鲜肉侄子。   她就只有一个想法,嗯,蠢货不分年龄段。   ~( ̄▽ ̄)~*~( ̄▽ ̄)~*~( ̄▽ ̄)~*   周垚很快就将容小蓓的威胁抛诸在脑后,只是将此事拿出来和任熙熙互相吐了个槽,任熙熙再度表达对容小蓓的恶心之情,一转眼,这事就在两人嘴里翻篇。   可她们没想到,这件事却波及到楼下。   仇母和仇父住的房子正对着楼上的容小蓓,二楼有什么动静,哪怕是两人只站在楼道说个话,一楼都能听见。   容小蓓门口连续几天都有人来找,一个中年,一个青年,都是男人。   仇母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那两个男人和容小蓓有感情纠葛,人家也没有在大门口嚷嚷情啊爱啊。   倒是后来有一天,仇母和仇绍闲聊时,提到此事。   仇母说:“楼上的容小姐家里不知道有什么事,三天两头有人来找,是亲戚吧?”   仇母没听到楼上的玄机,仇绍却恰好知道一点。   闻言,仇绍只是喝了口水,随口应了一句:“是么,我没注意。”   这话才说完,当天下午,仇绍出门,刚踏出单元门,迎面就遇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看气质,颇为儒雅。   仇绍没见过这人,但正巧那男人就立在单元门前讲电话,那声音令仇绍略微驻足,很快听出来正是找过容小蓓几次的中年男人。   恰好,仇绍经过时,听到那男人说了这样一句。   “找到他了。嗯,是追来了……放心,我一遇到他就会想办法让他跟我回去。不过他现在还在躲我……好,大哥你先别急,都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在问上章锁之前之后的差别,其实还好,我只是修改了一些器官字眼,因为敏感词吧,动作上的描写没什么大改动,基本上还是那些。   ……   这章开始进入渣渣图鉴五,先放个小情敌出来~   开篇提到的保姆事件,这个社会现象还挺严重,已经发展出产业链了。   好啦,不废话啦,红包继续~   ……   最后感谢一下包养我的大大们,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50章 Chapter 50   听到这句话, 仇绍没有什么反应。   本来二楼和他有关的人, 也就那么一个,就是天塌下来正砸在新搬来的容小蓓头上, 仇绍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上回方晓在小区院里碰到他,随便诉了两句苦,仇绍驻足停留, 也是因为一来关系到客服行业, 他接触得多可以给点意见,二来因为那是某个没良心的女人的继妹, 他索性送一份人情。   容小蓓和方晓不同, 搬来日子不长,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也对此人只字不提, 但仇绍也略微感受到这两人之间不对付, 起码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仇绍这人,凉薄惯了,在国内除了父母,也没个让他上心的亲朋。   在外国更是如此,曾有几个关系尚算不错的朋友同学, 来往算多一点,可于整个人生来说, 那些不过是过客。   凉薄,有凉薄的好处。   热心,有热心的坏处。   仇绍没计算过这里面好处有多少,坏处有多少, 只是一个人形单影只惯了,觉得挺方便。   生活在城市里,过着群居生活,心里永远一个人,也挺好。   但最近这段时间,仇绍觉得不太爽。   他是真的动气了。   上不上心,他说不准,但绝对算得上是用心。   是的,他在用心对一个女人。   可那女人忒没良心,用完睡完屁都不放一个,回来了该干嘛干嘛,该吃吃该睡睡,他不出现,她就当他死了,仿佛那天在画室,仿佛上次在阮齐酒吧的阁楼,他只是一个伺候她的男仆。   是,男仆。   一个该有自觉性的男仆,服侍完主子就一边凉快去,等待下次召唤。   偏偏那个女人进退得度,只要她乐意装洋蒜给人看,就不会让那人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蔑视。   她若高兴,从那红艳艳的嘴里能说出最动听的话,哄得人美得屁颠屁颠。   可仇绍有个坏毛病,便是他不仅听别人说了什么,还很会听别人没有说什么,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往往才是真的。   但最近,仇绍有点讨厌自己这个习惯。   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有个毛病,哪怕水乳交融时两个人再亲昵,一转眼,她都会冷上好几天,仿佛两人的关系回到初始的客套。   好像这样的**关系,已经触及了她的某条警戒线,达到边缘了,就得退回去,等退到安全的范围,她放心了,才会放任关心重新升温。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上一次,仇绍以为自己想多了。   这一次,仇绍知道自己想对了。   几天了,这都几天了?   她当他死了?   仇绍才听仇母讲,早上在小公园遇到晨跑的周垚,她们还站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周垚的门还被楼上那个新来的小保姆拉过等等。   可仇绍能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淡淡的应着。   仇绍转而不动声色的拿起手机,刷开微信,点开那个没良心女人的聊天窗口,上条消息还是三、四天前的。   仇绍垂下眸子,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过两天有新的联谊会,稍后确定时间地点我再通知你。】   消息发送,拇指又在屏幕上敲了两下,转而将手机扣着放在一边。   仇绍又转过头去听仇母说话。   半晌,手机响了。   仇绍斜过去一眼,没动作。   倒是仇母说道:“绍绍啊,是不是工作,你先回吧?妈还得回那屋给你爸做饭。”   仇母没久留,又嘱咐两句,很快走了。   仇绍关上门折回来时,端起台面上的水杯又喝了一口,这才漫不经心的翻开手机,点开微信。   只看到一个字。   【好。】   连个多余的“的”或者“呀”都没有。   那只手一顿,“啪啦”一声,又将手机扣下。   ~( ̄▽ ̄)~*~( ̄▽ ̄)~*~( ̄▽ ̄)~*   这两天,容小蓓家门口没动静了,周垚睡了两天懒觉。   精神养好了,人也清爽了。   周垚翻箱倒柜找了一身行头,准备去参加有情人网站的第二场联谊会。   先选了淡红色的唇膏,打了很薄的底妆,接近裸妆,又用无名指蹭了一点红色的膏体,在嘴唇中心涂了一层,晕染开。   至于这身纯白的连衣裙,周垚不常穿,上面有点蕾丝,衬裙不长,透过光就能隐约看到半截大腿和整条小腿,若隐若现。   周垚不太喜欢一身的白,白莲花的符号性装束,万一吃个饭喝个东西蹭在身上,怪扎眼的。   但也不知怎的,今天竟把这条裙子取出来了,还用挂烫机小心滚了一圈,熨平了表面的纹路。   半个小时后,周垚踩上一双坡跟鞋,拎着包出了门。   五月过了大半,太阳有点晒,再过半个月就该热起来了。   周垚将墨镜架在鼻梁上,分外珍惜五月的微风和适宜的温度,站在小区口的阴凉地,刷开手机正准备叫车。   这时,余光却瞄到一辆银灰色的车靠近身边。   周垚将墨镜微微拨下一点,抬眼一看,哎呦不是住在她楼下的野男人么?   周垚还记得,那天在画室里,这个野男人和她一起躺在那个宽大的画板上。   她累了,就枕着他的手臂,身上有些汗湿,却连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他用不知道哪来的一块白布,在她额头上擦了几下,又给她拨开湿漉漉的鬓发。   身下的塑料布黏在身上,怎么躺都不舒服,但周垚真的懒得动,何况离开这画板,就得睡木板,她可不要。   于是,她就本能的往他身上滚,想办法尽量减少和塑料布的接触面积。   但她滚了半天,还是有半个身子和画板接触着。   直到仇绍感受到她的需求,手臂一捞,将她揽在身上,支撑着她全部重量。   肌肤相触,肢体交缠,周垚的额头就贴在他的颈侧,屋里虽然开着冷气,她却一点不觉得冷,听着那沉稳的心跳,渐渐就昏昏欲睡了。   半梦半醒间,仇绍有了动作,他在她睡着之前,将几张纸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他说:“先把字签了再睡。”   干完那个事,就说签字,怎么听怎么像是买卖**的勾当。   周垚也懒得动,眼皮子都不抬,随口两个字:“没笔。”   仇绍似乎静了片刻,随即挪动身体,伸长手臂,拉过来一盒东西,就地取材。   然后,他抓着她的手,按进那盒子里。   她心里骂了一声,“靠”。   那黏糊糊的触感,是颜料。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啪”的一声,按在一张纸上。   她心里一股子火,但没力气发泄,又在心里骂了他一句,侧头就睡了。   此时此地,这个该死的野男人就坐在车里,距离她只有一道车门的距离。   看那道貌岸然的模样,还真有点讨人厌。   周垚勾起嘴唇,要死要活的口吻:“哎呦,仇先生,这是要出门呐?”   一张口就是“仇先生”,这关系还真是打回原形了。   仇绍的眸子在墨镜后眯了眯,脸上却未动声色。   开口时,他声音很淡:“今天约了联谊,周小姐忘记了?”   周垚将墨镜推回去,遮住一双忍不住向上翻的眼睛:“没忘啊,这不准备叫车么?”   仇绍似是扯了下唇角:“顺路,我送你。”   周垚静了一秒,歪着头看他,下一秒就放弃矫情的戏码了,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可以省车钱,干嘛不上?   周垚系好安全带,随口问了一句:“这种联谊活动,大股东也要出席?”   仇绍望着路面,“嗯”了一声道:“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从这以后,周垚不再说话,真拿他当司机了,将头别向一边,闭上眼就开始假寐。   仇绍也没出声,将车开得很稳。   直到几十分钟后,车子抵达了目的地。   仇绍轻轻踩下刹车,周垚也颇有默契的坐直身子,往窗外看去。   “哦,到了?”   见仇绍要调转车头开往停车场。   周垚连忙喊住他:“等下,我先在这里下。”   仇绍侧首看了她一眼,又听周垚说:“你我一块进去不太合适,解释不清。人前嘛,还是各走各的。”   仇绍调回目光,墨镜遮去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脚下毫不迟疑,踩了煞车,车子停在一边。   周垚也没再说话,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车门刚关上,银灰色的车子就毫不迟疑的开走了,撅着屁股把尾气留给她。   ~( ̄▽ ̄)~*~( ̄▽ ̄)~*~( ̄▽ ̄)~*   周垚百无聊赖的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大酒店,问了服务员,来到一楼的一间小厅。   小厅内,有情人网站的工作人员已经恭候多时。   周垚报上家门,很快被引向后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内,已经有一个女会员在补妆了,看身形比周垚丰满,个子也没周垚高,圆脸盘,关节骨骼比一般女生大一点,属于那种稍微长点肉就会显胖的类型。   周垚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易胖体质,看身材也不像是一直保持这样体态的,大概是最近这一年才瘦下来。   皮肤嘛也比一般女生黑一点,但看上去很健康。   周垚走上前,那女人看到周垚,放下粉饼,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两人相互自我介绍,周垚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叫伍春秋,有情人网站的VIP会员,已经有将近两年的历史,相亲次数没有上百也有八十。   伍春秋结过一次婚,但没说离婚的原因,只是说还是向往婚姻,只是不向往爱情了,所以现在找相亲对象,她很实际,有什么条件会清晰罗列下来,再按照条条框框去寻摸。   严格来说,伍春秋择定的条件并不算高,但要每一条都符合的,就是很低的概率了。   两个女人聊得很投机。   话题很快就从相亲,聊到了减肥健身。   伍春秋好奇周垚怎么保持的身材和皮肤,又白又瘦,有肉却不露骨。   周垚轻描淡写的讲了几点,伍春秋直摇头,说自己肯定做不到。   伍春秋说,她原来是个标准的小胖子,这一年来瘦了十几斤。   周垚有点好奇,问怎么瘦下来的。   伍春秋讲了一种周垚从没想过的方式减肥,就是一周去美容院两次,接受经络疏通按摩这种“酷刑”。   说道经络疏通,周垚偶尔也会去美容院做个全身的减压按摩,美容师用手指推拿经络是必经的过程,但都不重,每条经络推几下,帮忙疏通。   可就是那几下,就已经很疼了,尤其是不受力的体质,会疼的眼泪都出来。   而伍春秋所说的经络疏通,则是只针对经络的一整套按摩手法,会被“伺候”的嗷嗷叫,有时候忍不住还会踢踹美容师。   每一次折腾下来,伍春秋都觉得自己死过一轮,身下的床单全被汗水浸湿了。   但原理上说,只要堵塞的经络疏通了,人体的新陈代谢会得到最大程度的改善,搭配合理的作息时间和饮食,会在一年之内健康匀速的瘦下来,不仅体重下降,还有体型也会得到调整。   可周垚却听得胆颤,问伍春秋,到底怎么坚持下来的?   伍春秋就给了她一个理由,要么瘦,要么死,受这么大罪还不瘦,天理不容。   而且每隔几天,伍春秋就会上一次体重秤,每次看到自己又瘦了几榜,就会为自己喝彩,进而觉得再疼点都能忍。   相比周垚的运动量,伍春秋说,她宁可这样躺着受罪,也坚持不了晨跑和骑车,哪怕只有五分钟。   减肥的话题一聊起来,竟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两个女人通过一个简单的小话题,很快就建立起奇妙的好感,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转而就迎来另外几个女会员。   人多了,话题杂七杂八了,周垚和伍春秋却开始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进来通知大家进场,女会员们鱼贯而出。   ~( ̄▽ ̄)~*~( ̄▽ ̄)~*~( ̄▽ ̄)~*   周垚和伍春秋走在后面,轻笑着小声交谈,一直到走进会场,放眼一望,看到的是和上次一样的两排长桌,四周摆放着茶饮和小西点。   周垚和伍春秋各自坐下,看向对面的男会员。   一时间,屋里陆续响起男会员们的声音,女会员无不笑脸相迎,摆出自己最端庄的姿态。   周垚没有像上次一样先把车钥匙拽在桌上,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是一尊瓷娃娃,不怎么说话,笑的却恰到好处。   周垚看得出来,这些男会员对她印象都不错。   因为她一没穿着一身名牌,让男会员们觉得这姑娘漂亮,而且不浮夸不拜金,自己应该养得起。二来,她不怎么说话,即便说了也是细声细气的,感觉好驾驭,好管教,会对男人言听计从,安静的做个小女人。   直到长桌自我介绍告一段落,周垚收到几张名片,拿在手里随便看了两眼。   抬眼间,正迎上不知何时站在对面,正在听工作人员汇报情况的挺拔身影。   仇绍似是也有感应,侧首看来。   四目相交,却只有一秒。   两人不约而同别开视线,周垚一转头,扭搭着腰走向伍春秋。   其他几个女会员正在交头接耳,目光还时不时投向那边的仇绍,不知道在计算什么。   周垚顺着伍春秋的视线看了一眼,问道:“她们在说什么?”   伍春秋:“你不知道吗?有情人很多女会员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知道这个网站有个单身帅气的大股东,每次联谊还都亲力亲为来检查工作,对很多男会员也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哦,原来还是个抢手货。   周垚挑眉笑了。   也是,如果没有别的女人眼馋,那她真该去洗眼了。   周垚接着问:“然后呢?”   伍春秋:“然后啊,等联谊会一结束,大家就会派一个代表,去约那位仇先生,大家一起吃顿饭,联络下感情呗。”   隔了一秒,伍春秋又说:“只是仇先生一次都没答应过。”   呵。   周垚笑而不语,眼角一扫,又望向那个野男人。   她的目光淡淡的,从上瞄到下,从下看到上,正巧他背过身,方便视线越过笔直的背脊,越过挺翘的臀部,扫过那双大长腿。   直到仇绍突然回过头来,目光似是有点凉,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周垚立刻无辜的眨了眨眼,别开脸时,只见几个女会员一起看向她和伍春秋。   整不明所以,其中一个女会员就走了过来,很快道明来意。   原来,她们几个都试过去约仇先生了,但都没成功,这回该伍春秋或周垚了。   周垚抬手,拨开耳边的发,没应声。   直到伍春秋小声问她去不去时,周垚轻微的点了下头:“你去我就去。”   很快,伍春秋拗不过几个女会员的恳求,硬着头皮走向仇绍,心里想的是,赶快拒绝她吧……   周垚漫不经心的看向那两人,他们交谈时间不长,期间仇绍似乎向这边看了一眼。   不会儿,伍春秋就转身折回,一脸茫然。   几个女会员迎上去,其中一个问:“怎么样?”   伍春秋张了张嘴:“他答应了……”   几个女会员一起倒吸口气,激动不已。   唯有周垚,不咸不淡的看过去一眼。   仇绍已经转过身。   ……   按理说,这种聚会是有点小私心在的,万一有哪个女会员和婚恋网站的管理层成了一对,很难解释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可是在这个当口,没有谁会去计较这层,大家心里都在想,只要和这个帅哥成好事的是自己,管别人怎么说呢。   这个由五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组成的私人小聚会,就定在酒店对面的中餐馆的包厢里,半桌女人叽叽喳喳的点了一桌菜,都有点人来疯。   饭桌上,伍春秋和周垚并肩坐在一起,两个女人小声交谈着,并不太参与大家的话题。   直到饭吃了一半,伍春秋不经意的又一次抬眼,又一次对上斜对面那双漆黑的眸子。   伍春秋这才终于确定不是她的错觉。   那位仇先生已经第六次看过来了。   不,准确的说,是看向周垚。   可周垚一直对着伍春秋,没有回过一次头。   伍春秋便小声在周垚耳边说:“我怎么觉得,仇先生的眼神一直在找你。”   周垚垂下眼,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   抬眼时,轻描淡写的说:“你看错了。”   周垚很快将话题带开。   可伍春秋却觉得,这两个人有事。   伍春秋是结过婚的,男女之间那点蝇营狗苟的暧昧,她懂,也经历过,同时她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一桌的女人都瞎了么?   直到大家吃了七八分饱,酒也喝了几口。   几个女人都有些微醺,说话也渐渐放松,嘴上没把门的了,东拉西扯的就开始试探仇先生的家庭背景,身世经历。   仇先生话不多,话里话外也有些疏远和保留。   可他的声音实在好听,即便那话里没什么有用的咨询,大家也觉得酒不醉人人自醉。   ……   酒过三巡,伍春秋接了个电话,很久没回来。   余下几个女人,有一个突然不舒服,捂着嘴出去了,另一个跟着去看看。   还有一个不死心,继续对仇绍问东问西。   直到周垚体贴的坐到她旁边,从下面塞了个小镜子过去,让那女人低头一看。   就听那女人倒吸口气,也匆忙找借口出去了。   她的妆早花了。   ……   包厢里,顿时只留下一室静默。   周垚滴酒未沾,笑着撑着桌面站起身,白色的连衣裙上已经出了淡淡的褶,被她小心翼翼的抚着。   然后,她抬眼看向彼端的仇绍,他的目光正缓慢从她裙子上褶收回,迎向她的视线。   就见周垚咬了咬唇,一手撑着椅背,口气冷淡:“行情不错嘛。”   一瞬间,仇绍的黑眸中融入笑意。   那嗓音有些沙哑:“我一向不喜欢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周垚挑眉:“哦,那今个儿怎么来了?”   仇绍没说话,只看着她。   周垚也不追问,转而又提起另一件事:“那天你抓着我的手按手印,那叫怎么回事?黄世仁强抢黄花闺女?”   这话一出,仇绍似是一怔。   紧接着,薄唇勾起一个弧度,黑眸也眯了起来。   “你见过这么主动的黄花闺女么?”   “……”   靠。   ……   另一边,前去补妆的女会员最先折回来。   先跑出去呕吐的女会员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正在另一个女会员的陪伴下在大堂通风处休息。   伍春秋尚在电话。   补妆的女会员有些急切,想趁机珍惜这千载难逢独处的机会,匆匆拍了两下粉,点了下口红,就往回返。   回来的路上,她才想起来,那个姓周的长得很漂亮,话不多,笑容腼腆的女人,也在包厢里,正和仇先生关在一起……   但女会员转念又一想,姓周的似乎没什么杀伤力,今天联谊会上也表现平平。   想到这里时,人已经站在包厢门口。   女会员吸了口气,面带微笑,抬手推门。   那句台词“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已经来到嘴边了。   随着包厢门应声开启。   下一秒,女会员彻底傻眼了。   呃……   她……她……她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一看就是白莲绿茶混合体的姓周的女人,正……正一屁股坐在……仇……先生的大腿上。   她……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腰上还缠着一只大手,上下抚弄。   两人的嘴早已黏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   然后,那个姓周的小贱人还发出“嗯”的一声。   女会员手里的包,倏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交缠在一起的男女瞬间被惊扰。   姓周的贱人诧异的回过头来。   妖媚的大眼,微微红肿的唇,粉扑扑的面颊,一看就是妖精转世!   而她们的大股东仇先生……   那双好看的黑眸里,竟然有一丝淡淡的满足……   女会员彻底傻逼了。   但更傻逼的还在后头。   下一秒,就见那姓周的小贱人,一下子跳下仇先生的大腿,一手捂嘴,一手抓住领口,口中发出“唔”的一声啜泣,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   然后,姓周的小贱人就掩面飞奔而来,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绍绍不乐意了,绍绍被抹黑了~这章先到这里,怎么亲上去的下章讲么么   剧情要加快了,这个故事安排两条线,一个是叔侄俩和女配,一个是伍春秋,单说一条线有点单薄,穿插在一起一口气搞定吧。   作者先滚去发上章红包~晚安好梦么么么么哒! ☆、第51章 Chapter 51   就在几个女会员出去的当口, 屋里的气氛很快就绷紧了弦。   周垚的脾气一向是, 她如果不顺,对方又故意刺激她, 她就会更不顺,一旦不顺到一个点,她的应急反应就会立刻下达命令, 让她作出反击。   偏偏, 仇绍还说了那样一句话,碰到了她的刺。   “你见过这么主动的黄花闺女么?”   周垚一怔, 瞪住仇绍, 只见他眯着眼,抿着唇, 好像跟谁在置气。   该生气的是她才对吧?   不高兴就说啊, 有火就发啊,憋着干啥,装个屁哦?   怎么一副大姨妈来了的表情?   周垚的小性子出来了,一时间也有点矛盾,从骨子里喜欢装逼高端的男人, 偏偏有时候又讨厌装逼的男人。   幸好,她最会治这种人。   爱面子, 要脸,在乎社会地位和尊严,就是这种装逼党的软肋。   思及此,周垚吸了一口气, 红唇一勾,漾出诱人的弧度。   她向仇绍走了两步,大眼眨了两下,一手搭在他肩上。   “呦,仇先生说话横着出来,听着真让人慎得慌。”   仇绍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   和暖的日光窥入包间,整个屋里的色调呈现淡淡的金色。   这身白色的连衣裙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周垚的身材,因为刚才坐了很久,柔软的布料有些服帖,局部地方出现细微的折痕。   半截大腿和整条小腿若隐若现,腰部中空,透出肉色,上围穿着白色的裹胸,襟口除是整片蕾丝,对折分开两边,对角处有很细的绳子可以系上。   仇绍看的光明正大,紧绷的神情却丝毫不放松,欣赏归欣赏,生气归生气,两不耽误。   周垚见他不说话,只是看,也不着急,眼睛一瞄,顺着他的坐姿向下环顾,他一手就搁在桌上,另一手放在腿上。   她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得让人火大。   接着,她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呵,怎么跟个小孩似得,还得姐姐我哄着你,再给你喂块糖?”   话音刚落,就见他眸子一眯,薄唇抿成一道缝。   周垚炸了眨眼,本能的警戒性告诉她:不好,惹急了……   可周垚来不及做什么,就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很快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拉的倾斜。   她惊呼一声,人站不稳,转眼就倒在他的大腿上。   仇绍还抓着她的手腕,另一手就势还住她的腰。   一时惊魂未定,周垚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一手握拳,瞪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了两秒,然后就抬手锤了下去。   “你吓我一跳!”   仇绍却好像舒畅了,不再绷着,还扯出一抹笑。   他大腿缓缓一收,合拢,方便她做得更稳。   周垚还在惊吓状态,一手拍了拍胸脯:“狗急了跳墙,你这人急了就耍流氓是嘛?什么玩意!”   薄唇微启,含着嘲讽的口吻:“你不就喜欢刺激?我什么玩意,不就是个道具,用完可以随便扔。”   周垚眨了眨眼,琢磨了片刻才琢磨出味儿来。   哦,合着他在记仇呢。   还真是个小孩子啊,为了这点事赌什么气。   周垚呼了口气,笑了:“我当什么事,原来因为这个?”   按在仇绍胸膛上的一只纤细的手,缓缓摩挲着,透着安抚的意味:“谁当你是道具了呀,你比道具好用多了。又有力气,又有体温,又有硬度。”   仇绍倏地抬起手臂,按住在胸口肆虐的的手。   抬眼间,两人四目交接。   他眼里的不悦渐渐灭了,薄唇抑制不住的缓缓勾起。   这男人,要取悦他还真不容易,却也容易。   周垚语气一软,轻笑道:“再说,那个私人合同你修改后也没问我的意思,就抓着我的手盖章了啊。”   仇绍挑眉,口吻低柔:“就因为这个,矫情这么多天?”   语气里还有淡淡的指责。   谁矫情了?   周垚白了他一眼:“哪儿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当着外人的面,得装不熟。你装的也挺好的嘛。”   话落,她语气一转,又道:“再说,你要非算账,就得先算算你吓我这笔。”   周垚边说,双臂边环了上去,软软的搭在他肩膀上。   仇绍没阻止,由着她,顿时摆出一副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神态。   “好,你说要怎么算。”   周垚眉心皱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说:“我突然很好奇……如果让外面那些女人知道,她们眼馋的仇先生,实际上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女会员睡来睡去的,她们会作何感想?”   话音落地,仇绍眉梢微挑,瞬间笑了。   “那就大方的承认。公司没有任何一条规定,限制工作人员和会员发展感情,毕竟如果真成了好事,也算‘以身作则’。”   周垚皱了下眉,有点不相信:“这不算以权谋私?”   仇绍搭在桌上的手,渐渐收拢,就放在她后腰,来回轻抚。   “我是股东,我说了算。”   周垚眯了眼。   下一秒,又听他说:“再说,就是撞见了,我也有办法澄清。”   “哦?”   闻言,周垚收紧双臂,微微倾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彼此之间气息交融,她能闻到他嘴里淡淡的酒味。   周垚说道:“要不要打个赌?”   仇绍目光沉静:“赌什么?”   周垚眨了下咽:“就赌我能不能抹黑你。”   仇绍眼里微动,笑了:“赌注呢?”   周垚:“我抹黑成功,就算我赢,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你若洗白了,就算我输,赌注一样。”   仇绍静静看了她一秒:“好。”   周垚伸出一只手:“拉钩。”   仇绍瞅着那白皙的小拇指,不由得笑了,进而缓缓勾住她的手指。   下一刻,仇绍抽手,摆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倒是很好奇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周垚扬起下巴,挺直了腰,臀部也在他大腿上绷紧,仿佛居高临下的睥睨这个男人。   她撩开两肩的头发,露出肩膀上裸|露的蕾丝。   然后,指尖一拉,将襟口处的细绳解开,撩开对折的两片蕾丝,露出大片白得晃人眼的皮肤。   仇绍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上头,看得仔细。   那布料尽头,两团起伏。   就听周垚问:“这衣服好看么?”   仇绍抬眼:“好看。”   周垚笑了,又问:“衣服好看,还是我好看?”   仇绍半眯着眼:“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周垚瞬间就被取悦了。   她笑的好看极了,红唇漾开。   但她还没被迷晕,低头,伏下身子,屁股微微一抬,整个人向前倾倒,胸口几乎要贴在他胸膛上。   两人的唇几乎要亲上了。   后腰瞬间被他一掐,她叫了一声。   周垚喘了口气,说:“我猜,她们几个并不会一起回来。”   仇绍垂眸,“嗯”了一声,淡淡的问:“然后呢?”   周垚继续道:“补妆的那个,用不了几分钟,她应该是第一个回来。”   仇绍轻笑,不紧不慢的提醒她:“还有一个去打电话。”   周垚:“哦,伍春秋。希望她多打一会儿。”   仇绍挑眉。   周垚接着说:“她对你没兴趣,被她看见,没的玩。”   周垚的双手在仇绍颈后缓缓交握,指尖玩着他的发尾。   勃颈上端那一小片有点扎,看来他刚理过发。   周垚摸着摸着,说道:“我这个人,对喝醉这回事很有经验。去吐的那个,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吐完了应该会出去透一下气。”   她笑眯了眼:“也就是说,目击者只有一个。”   静了一秒,她又道:“一个就够了。”   话音落地,周垚就咬了上去。   她一口咬住仇绍的下唇,不很用力,咬了几下,改为含住,探出舌尖。   仇绍转而勾住她的舌尖,交缠着,随即掌握了主动权,长驱直入。   周垚“嗯”了一声,欲拒还迎。   感觉到身下某个贴合的部位正在苏醒。   这时,仇绍却一手还上她的腰,固定住她的动作。   两个人都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是个博弈的过程,谁先沉迷,谁就输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还有服务员的一句:“麻烦请让让。”   服务员走远了,那让开的脚步声来到门口。   周垚顿时抬手,撑开距离。   抬眼间,她望进那双漆黑的眸子,进而笑了。   然后,她轻声道:“你输定了。”   话音落地,她又轻轻吻上去,如小鸡啄米。   与此同时,包厢门也被人推开。   仇绍不动声色的抬眼,对上门口的身影,果然是去补妆的那个。   他没有推开周垚,一手还在她后腰轻抚。   直到那女会员的包“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周垚立刻抽身,双手就撑着他的胸口错开距离,眼里还含着淡淡的嘲讽。   她下意识转头望去,蓬乱的发浮过胸前的白皙起伏。   仇绍瞅着,忽然有点好奇,她到底要怎么做。   仇绍很快就有了答案。   周垚飞快的站起身,动作慌乱。   仇绍看着她,抬手蹭过湿润的唇角,淡淡挑眉,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就见周垚神情一变,大眼睁着,嘴唇张着,好像比门口的女人还要懵,简直出神入化。   紧接着,她一手捂嘴,另一手还有点微微颤抖,去收拢领口。   就听“唔”的一声,那双大眼里盛满委屈。   明明都慌成那样了,竟然还跑得飞快,径直的冲向门口,越过那个女会员,夺门而出。   “……”   “……”   屋里两人面面相觑。   仇绍最先反应过来,垂下眼,抬手扶额的同时,有点忍俊不禁。   还真是不能小瞧她……   轻笑了一声,再抬起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   然后,就见女会员抬手指着他,断断续续的问道:“仇……仇先生,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会员脸色有点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仇绍抬眼,神色已恢复如常,站起身时,声音低沉,还有淡淡的沙哑。   “请别见怪。其实我们也没想到有人会突然进来。”   女会员:“……”   重点不是这个吧……   ~( ̄▽ ̄)~*~( ̄▽ ̄)~*~( ̄▽ ̄)~*   周垚一跑出去,就往走廊拐角处的沙发组里一坐,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靠着椅背撑着头,笑得像只小狐狸。   伍春秋刚打完电话,折回来时遇到周垚。   伍春秋:“你怎么坐在这里?”   周垚指着另一张空沙发,示意伍春秋坐下,然后说:“哦,包厢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等你们都回来,差不多就可以结账走人了。”   伍春秋又问:“其他人呢?”   周垚掰着手指头数:“一个去吐了,一个去照顾,一个补妆刚回来,有点会员业务上的事问仇先生,我没兴趣听,就出来待会儿。”   这话一说,伍春秋也不好意思回去了。   周垚看了伍春秋一眼,转而笑道:“不如咱俩先聊聊?”   伍春秋表现得落落大方:“好啊,聊什么?”   周垚想了下问:“你之前说,你在这个网站两年了,一直在找合乎自己条件的对象?我挺好奇的,是不是什么样的骗子你都见识过了?”   伍春秋点头:“确实见过不少,怎么,你也遇到了?”   周垚很快将最近听到遇到的事简短的讲了一遍,等伍春秋接话。   伍春秋仿佛被周垚勾出了兴致,也讲了几件,和周垚的有些出入。   伍春秋还说,职业婚骗和用善意的谎言武装自己的对象,还是两回事。   周垚很好奇,就听伍春秋解释道:“其实泡在网上的人,不管男的女的,都会或多或少美化自己,夹杂着谎言,大家都觉得无伤大雅。有的撒谎的成分多一点,有的少一点。有的用别人的照片顶替,见光就死。有的编造自己的经济状况和家庭环境,比如来自单亲家庭,却说自己父母恩爱一家三口很和睦,有的欠了债却说自己收入丰厚。我所列的那些条件,其实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对这些人防患于未然,发现对方撒了点小谎也都装作不知道,不拆穿,当然,如果实在不来电,又被对方刷了底线忍不了了,就会断绝来往。”   伍春秋总结了一些经验,一听就是对婚恋网有研究有经验的,自成一套体系,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件美中不足的事,扰乱了她的进度。   周垚问是什么。   伍春秋:“我原来的客服离职了,新交接上来的客服经验不行,好多事都没我了解的清楚,我已经把需求都说的明白了,她都搞不太懂,还经常给我安排明显不符合我要的条件里的男士,弄的我有点尴尬。”   伍春秋只是随意吐槽,周垚却把这话听进心里了。   周垚挺喜欢伍春秋这姑娘,虽然还不知道她上一段婚姻经历了什么,但就周垚看人的眼光,她觉得伍春秋性子直率豁达,是个没什么坏心眼,也懒得跟人玩心眼的人。   无论经历多复杂,性格依旧纯粹。   这样的标准听上去有点傻,但周垚觉得挺好用。   人渣见多了,就越来越喜欢简单的人,不费脑子,不费心血。   单就看她们才第一次见面,伍春秋在很多方面就能直言不讳,周垚就觉得她比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白莲绿茶都要可爱,但又能听出来,她是个有故事,有经历的女人。   ~( ̄▽ ̄)~*~( ̄▽ ̄)~*~( ̄▽ ̄)~*   周垚这边聊上了瘾,约伍春秋下礼拜要一起去逛街吃饭。   直到那两个消失很久的女会员回来,两人话题才告一段落,四个人一起回到包间,原本撞破“好事”的女会员已经不在了。   还留在包间里的仇绍,已经把账结了。   见到四人回来,仇绍浅笑的向四人点头,说:“我公司有点事,先走一步,下次活动再见。”   周垚扫了他一眼,和伍春秋分别拿起座位上的包,一前一后往外走。   这唱的哪出戏?   那个女会员怎么先走了?   那仇绍到底洗白成功了没啊?   周垚琢磨着,直到出了门,问了伍春秋回家的方向,不同路,周垚转而刷开手机,准备叫个车。   谁知微信刚点开,就进来一条消息:【东边路口见。】   是仇绍。   周垚看了一秒,抬手拨了拨头发,和伍春秋扯了两句,等她上了车,才慢悠悠的转身,走向下一个路口。   ……   周垚走得不快,有点存心让人等。   沿着树荫下的小路,这姑奶奶悠闲极了。   若非此时突然出现在半空,颤颤悠悠的绿色小虫子,周垚还在嘚瑟……   周垚愣了一秒,瞬间反应过来。   “啊!”   是吊死鬼!   她一抬头,这才后知后觉整条路都种着国槐,吊死鬼的最爱。   卧槽!   与此同时,路边响起“滴滴”两声。   周垚转头一看,正是仇绍的车。   她垫着脚尖,又快又小心翼翼的踩在地上,生怕踩到绿色的东西,一路小跑冲向车边。   周垚一钻进车里,就说:“快帮我看看,头发上有没有东西!还有衣服上!后背!”   仇绍一怔,看向周垚伸过来的头顶,抬手拨着她的头发,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那排国槐,猜到是怎么回事。   然而仇绍仔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绿油油的生物,却见周垚仍不放松,追问他是不是没找仔细。   仇绍轻叹,手上一顿,转而揉了揉周垚的头顶,又帮她理顺头发,又说了几次确定没有带进车里。   周垚这才放心。   ……   等车子开上大路,半晌也没有人说话,周垚还有点惊魂未定,仇绍望着路,却不由自主的勾唇笑了。   周垚听到动静,飞快的转头,横了他一眼。   “笑屁!”   仇绍淡淡道:“胆子这么大,原来怕吊死鬼。”   周垚气不打一处来:“我小时候被小男生抓这玩意放铅笔盒里吓过,熊孩子一连抓了一个月给我,气得我要退学!换做是你,你能没阴影吗?”   闻言,仇绍眉心微皱,侧头看了她一眼。   “后来呢?”   “后来?那熊孩子说喜欢我,老追着我跑,靠,喜欢就送吊死鬼?傻逼。我后来就转学了。”   仇绍没说话,转而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他打开车门说了一声“等我”,人就下车了   半晌,仇绍折回,一坐进来,就递给周垚一个圆筒雪糕。   周垚有点惊讶,看了仇绍一眼。   仇绍重新启动车子,目光笔直的看着马路,说道:“吃甜食可以压惊。”   周垚没说话,拆开雪糕的包装,吃起来。   静了片刻,周垚才想起来刚才的赌约,她有点好奇仇绍是怎么说的。   但周垚一开口,说的竟然是:“对了,那个会员,叫伍春秋的,在你们网站都两年了。挺好的一个姑娘。你们网站怎么回事,两年都没帮忙找到合适的,难怪要改革。”   车子拐过一个弯。   仇绍应道:“她的情况我知道,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新换的客服跟她的case也有点吃力,我正在找合适的人选。”   周垚:“干红娘这行的不能总想着要完成多少业务,拿多少提成,撮合别人的姻缘是一辈子的事,那些小红娘一个个都没经历过几段感情,自己都识人不清,怎么帮人啊,何况是伍春秋这样的。”   仇绍看了她一眼:“你对她印象不错?”   周垚点头:“嗯,她是我接触婚恋网站以来,唯一一个看得顺眼的。”   ……   才说到这里,周垚的手机就响了。   刷开一看,是伍春秋发进来的微信。   【垚垚,我刚听到一个事。想提醒你一下。】   周垚回道:【什么事?】   伍春秋似乎在措辞,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段话,大意是说,今天见过的一个女会员,聚会结束后在微信上和另外两个会员诋毁周垚。   周垚不禁挑眉:【哦,怎么诋毁我的?】   伍春秋:【就说你和仇先生亲亲抱抱,说你俩关系不一般。】   周垚勾了下唇,回道:【呵,若真有这事,那她怎么不去问问另一个当事人?】   伍春秋说,那女会员说已经问过了,但仇先生说话不清不楚,也没澄清,也没解释……她也说的不清楚。那两个女会员也没听明白,觉得她描述的模糊不清,像是编的,让大家讨厌仇先生,那就没人和她抢了。   伍春秋接着说,根据那两个女会员分析,她们认为当时连同周垚在内,四个人都离席了,就剩下那个女会员和仇先生留在包间里,谁知道她是不是主动扑上去没成功,觉得丢脸才先走的。   看到这里,周垚摇头笑了。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富有想象力的生物呢?   只是,仇绍居然没澄清?   ……   合上手机,周垚狐疑的看向仇绍。   这时,车子也渐渐停靠在路边,周垚向外一看,正是小区相邻的那条马路。   仇绍侧首看她,神情平淡:“你就在这里下吧。”   周垚没动。   仇绍接着说:“不是说要装不熟么。”   周垚这才明白了。   要是两个人一起回小区,被邻居看见,指不定怎么想。   嗯,这样也好。   周垚点头,耸了下肩,拿起包包解开安全带,转而就要推门。   仇绍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   “等等。”   周垚不明所以,回过头来。   “嗯?”   温热的拇指缓缓蹭过她的唇角。   抬眼间,薄唇微勾:“雪糕。”   “哦。”   周垚下意识蹭了下嘴。   可下一秒,就见他伸出舌尖,慢悠悠的舔过拇指。   那黑眸还盯着她。   只听他语气中肯道:“嗯,还挺甜。”   作者有话要说:  仇先生认为,这个女人不追不行了,不然她只走肾不走心,加上科技日新月异,他随时会被市面上好用的小道具取代!   好啦,红包继续~   ……   上章提到的经络按摩,那个因人而异,最初是一个朋友推荐我去的,大概因为我们都比较堵,觉得可疼了,坚持了一段时间胃口也变小了,因为我原来有点暴饮暴食,后来调节好了一点。后来自然就瘦了几斤。但很多人都没啥大的改变,估计是因为原本就不堵。 ☆、第52章 Chapter 52   联谊会过了没几天, 转眼到了下礼拜, 周垚和伍春秋在东二环附近的商场里闲逛着。   伍春秋愉快的试穿着M码的衣服,她说前两年她基本上都在和L为伍, 曾经也瘦过,后来过了二十五岁,窈窕的日子再也与她无缘。   伍春秋还说, 她一直信奉一句话, 好女不过百。   周垚接道:“不是平胸就是矮。”   伍春秋愣了一秒,看向周垚:“可我也矮, 还过百……”   伍春秋减肥成功后, 终于将体重控制在105到110斤之间。   她说,这几年她深刻的认识了自己, 不够视觉盛宴, 没有吹弹可破的皮肤,不够白,不够风情万种,不够娇俏可爱,不高挑, 不纤细,不聪明, 也不机灵,好多个“不”总结下来,就是伍春秋。   周垚见伍春秋掰着手指头数着,数了十几条, 看得一愣一愣,还对比着这些条款再三审视伍春秋,越看越觉得,伍春秋作为一个活在当下的好姑娘,对自己有极其深刻的认识,颇有自知之明。   通常有自知之明的女人,都容易知足。   ……   两个女人买了几袋衣服,找了一家中餐馆坐下,吃着午饭,伍春秋开始聊她之前的相亲生活。   伍春秋是个相亲大师,曾在四个月内密集相亲了六十次。周垚粗略的算了一下,去掉周一到周五的上班日,她周末要见四个陌生男人。   伍春秋笑道,她那时候快速练就一个本事,就是把自己当成商品,在一个小时之内推销给对方。而且她就像是有触角的昆虫,看对方的神情,听语境,就能了解到对方对她打几分。   那些相亲对象,从外貌上看都是普通人,没有高富帅,也没有歪瓜裂枣,大部分都在北京长期发展,有的有房有车。   一说到男人,周垚顺便也分享了几个前任,她交往过的是清一色帅哥,而且奇葩,只是奇葩的方向迥异,期间她还不小心招惹了一个双向插线板。   伍春秋一愣,问什么是双向插线板。   周垚比划了一下,道:“可攻可受,博爱,男女通吃。”   两人就像是为彼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周垚见识到什么叫不同款式的“经济适用男”,伍春秋也见识到各色“男版妖艳贱货”。   ……   话匣子一打开,很快就从分享转变成吐槽。   伍春秋很快说到她第一段婚姻之前的一段感情,她曾经差点嫁给过一个凤凰男。   那男人是个大孝子,愚孝的孝,在北京当公务员,是单位的先进分子和党支部书记,打算在三十岁以前结婚生子,未来的人生一心奔仕途。   至于长相,孝子有张国字脸,身材很高很魁梧,伍春秋在他面前有一种小鸟依人感,只是从没有依过,交往了半年,孝子最多只搂过她的肩膀,亲过额头。   周垚第一反应就是:“Gay?”   伍春秋摇头:“不肯定,也没见过他和哪个男人走得近。”   周垚挑了下眉:“哦,爱党爱国爱人民,就是不爱女人?”   而且还是单位的党支部书记。   在周垚的认知里,就是那种拿着演讲稿发言时,通篇形而上的辞藻,单独听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她完全听不懂。   想到这里,周垚问:“你和他有共同语言么?”   伍春秋愣了一下:“其实也没来得及有,有时候一周见一面,有时候两周。”   周垚一阵沉默。   伍春秋接着说:“其实我是个挺文艺的人,喜欢一些小资的爵士乐,偶尔还会写写心情日记。”   周垚更蒙了:“什么是心情日记?哦,就是那种抒情散文?”   伍春秋:“差不多吧。我还喜欢看古典小说。”   周垚乐了:“我喜欢看《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下回咱俩交换看看?”   伍春秋想了一下,说:“我有一套梦梅馆校本的金|瓶|梅。”   周垚问:“我看得懂么?”   伍春秋:“有注释,挺通俗的。”   周垚点头:“那好,就换这套。连毛爷爷都说,《金|瓶|梅》是反映当时经济情况的好书。”   ……   一说到毛爷爷,伍春秋就想起孝子。   她说,孝子最爱的就是毛爷爷语录,和俄罗斯小调。   有一次,伍春秋在孝子家午睡,睡着之前她还浪漫的想,会不会遭到亲密的偷吻?   结果一觉醒来,除了脸上压出来的睡痕,屁都没留下。   伍春秋走出去一看,孝子正沉浸在午后美好的时光,身边的老唱片机里流淌着俄罗斯古朴的音乐,他手里还捧了一本六几年出版的毛爷爷语录。   周垚傻了:“卧槽,这逼装的有点牛。”   她转而又问:“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处?”   伍春秋:“要不怎么说当时年少无知呢?反正就是交往了一段时间,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之前,还拍了一组婚纱照,还装修了他们单位分的一套房子,准备当新房。”   周垚张了张嘴,说道:“但是没结成。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   伍春秋一愣,点头。   周垚接着说:“他不好女色,不会因为小三,那就只剩下他妈了。”   伍春秋:“这么好猜?”   周垚笑嘻嘻的:“网上撕凤凰男的帖子有的是啊,无论丫有多少女人,加一起都敌不过生他的那个。”   ……   果然,就是因为孝子的妈。   伍春秋还没过门,孝子妈就被孝子接到北京,帮忙看装修,因为那时候伍春秋去了澳门,孝子一个人顾不过来。   伍春秋当时也是公职人员,负责对外贸易和外联,经常带团在全国各地和欧洲跑。   澳门是个小资城市,伍春秋一到那里就激发出文艺情怀,买了个笔记本一路走走写写,比如可惜是一个人来,可惜没有一个他这样的文字。   大概那几天大姨妈要来了,伍春秋荷尔蒙分泌过旺,居然还发了条很长且声情并茂的短信给孝子,她不但发了,还觉得写的挺好,抄在笔记本上。   结果孝子的回复竟然只有一个笑脸,和两个字:“再议。”   周垚“噗”的笑出声:“我收回刚才的话,一定不是Gay,说是简直侮辱Gay,他是太监吧?”   伍春秋接着往下讲。   澳门回来后,伍春秋也没闲着,每周要跑三四个地方选购建材,一到周末就要坐车横跨大半个北京赶过去看装修。   但这样的奔波,却让孝子妈挑三拣四。   孝子妈觉得伍春秋没责任心,太轻飘,太自私,明里暗里告诉伍春秋,女人嘛天职就是热炕头做家务生孩子,这三件事干好了比做出来多大的事业都实在。   孝子妈还劝伍春秋把工作辞了。   伍春秋听得火大,有时候听急了,但碍于对方是长辈,便笑呵呵的说:“那阿姨,你怎么不在老家给他找个媳妇呢?以他的条件,联合周围几个村几个镇搞个选秀都够了。”   孝子妈还一本正经的说:“那可不成,农村那些女人没文化,粗俗,可配不上我儿子。我儿子是知识分子,就得找城里人,以后我孙子,一生下来就是城里人。”   ……   周垚撑着头笑了,像是在听乐子:“我觉得,你得感谢他妈。要不是有这么牛逼的妈,婚前就把你恶心到一个境界了,没准你还真嫁了。”   伍春秋点头:“对,特别感谢,感谢他,感谢他妈。哦,不过我们分手,导火索不是因为这些琐事,是因为一通电话。你可不知道,他妈数落我,都快能写论文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那么恶毒。有一次,他妈正在电话里数落我,正巧我电话打过去,他妈大概不知道怎么操作手机,不小心就开了三人对话模式。然后,我就在电话这头听他妈花式编排我。”   “他妈从改革开放讲到现在,说她怎么不容易把孝子拉扯大,送进城,上大学,找好工作,一路上都没出过错,他妈在老家连村长都礼让三分。但她儿子的人生偏偏在这个褃节儿出了岔子,怎么就找了我这么个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长得不够白,脾气大,性格粗,还看金|瓶|梅。”   周垚已经笑趴在桌上了。   伍春秋也又好气又好笑:“反正我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突然喊她‘阿姨’!她吓了一跳,立刻就把电话挂了。靠,傻逼!”   周垚忙问:“然后呢?”   伍春秋:“然后就是谈判呗,友好协商,和平分手。说真的,那是我们之间最心平气和的一次对话。唯一闹心的是,我后来还得找个朋友帮我把婚纱照烧了。都放大洗出来了,好几个大相框,当时真愁死我了。”   等周垚笑够了,伍春秋接着说:“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还挺感谢我两个朋友的。其中一个也姓周,也是个姑娘,长得很漂亮。”   周垚微微坐直身子,撩了撩头发:“嗯,我们老周家专出美女。”   伍春秋点头:“的确。哦,另外一个朋友是她男朋友,长得帅,有才华,还是个珠宝设计师。听说他们后来结婚了,一起去广州了。”   伍春秋话音落地,周垚嘚瑟的小动作就突然顿住。   她大眼眨巴了两下,定定看着一角。   信息量有点大,还特么的有点熟悉。   姓周,帅哥男友,结婚了,有才华,珠宝设计师,广州……   周垚回过神来:“那个男的,不会姓夏吧?”   伍春秋:“咦,你怎么知道?”   周垚接着问:“呃,他该不会还设计过九个用不同的彩色宝石做成的戒指吧?”   伍春秋更惊讶了:“你连这个都知道?”   周垚闭了闭眼:“靠,世界真是太小了。那个姓周的叫周沫对吧?她是我堂姐。”   伍春秋彻底傻眼。   好一会儿,伍春秋找回声音:“这么一看,你和你堂姐长得还真有点像。”   但周垚却抓住另一个重点:“等等,你刚才说,你‘听说’他们结婚了,去广州了。怎么,你们后来没联系了?”   伍春秋的笑容又一下子敛去,别开脸,缓缓摇头。   会有什么原因,能让曾经的好朋友断了联系?   周垚瞬间想到两种可能性。   一个是感情介入,但她很快推翻。   那就只剩下另一个……   ……   但周垚还没问,伍春秋就先一步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垚瞬间松了口气,笑道:“和你的前夫有关吧?”   伍春秋怔住,没想到周垚一眼就看穿了。   但周垚点到即止,没有追问的意思。   这已经涉及了伍春秋的**。   下一刻,就听伍春秋发出一声叹息,她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决定把故事讲完。   为什么,伍春秋自己也说不清。   伍春秋的前夫叫成非,她从大学开始就暗恋的男人。   但长久以来,成非是伍春秋大学室友米兰的男朋友、丈夫,和前夫。   成非和米兰就是水和火,吵架是家常便饭,是情趣,很多时候米兰还会找伍春秋做和事老。   伍春秋对谈恋爱的经验,大多来自观摩这对小情人。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成非和米兰离婚,米兰人间蒸发,消失很久,成非度过了很长时间极度孤单的生活。   然后,成非又遇到了伍春秋。   偶然的情况下,成非发现伍春秋的心意。   伍春秋还是那么固执,那么轴,喜欢一个人,不觉岁月流逝,暗恋一个人,渐渐成了习惯。   她以为,她会找个男人培养感情,结婚生子,于是才有了孝子。   这种以为,在重逢成非的那一刻,突然失重。   成非太了解伍春秋了,就像伍春秋明白成非一样。   风里带着香,每天一觉醒来都觉得活着真好,这就是爱情。   伍春秋以前从未想过,她的将来会有成非。   如今突然有了,真好。   这是这世间最牛逼的艳遇。   只可惜,好的东西都易碎,好的东西,都不经考验。   那个考验,叫米兰。   ……   米兰回来了,她就像一团火焰,用尽全身力气,要将成非拉回到身边。   但男人都是贱骨头。   米兰当年不珍惜,说离婚就离婚,说消失就消失,成非患得患失,自我否定。   如今米兰珍惜了,说复合就复合,说复婚就复婚,成非觉得她有病,否定米兰。   周垚说:“这个男人,让我想起了佟振保。”   张爱玲笔下那个软弱无能,左右摇摆,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男人。   伍春秋有些恍然:“是有点像。”   周垚:“然后呢?米兰用了什么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装病。”   伍春秋一怔:“这是标配套路?”   周垚轻笑:“林黛玉和韩剧都爱用绝症。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小儿科多了。”   伍春秋失笑:“她都用过。”   周垚:“哇哦,那挺牛逼的。说真的,比不要脸,你真不是对手。一男一女谈恋爱,心灵交流,**交流,生活交流。三角恋,就是撕逼,谁没下线,谁豁的出去,谁赢。”   的确。   伍春秋笑了下,继续说,米兰那时候使出了终极大杀招,就是告诉成非,她之所以任性离婚,全是因为身患绝症,为了治病不得不拿掉孩子,怕拖累成非就远走他方。   周垚忍不住道:“我靠。”   伍春秋望着她。   只听周垚说:“若是假的,只能说她真是挺有心机。若是真的,这个女人得作成什么样啊?恕我直言,成非和她分分合合那么多年,没准就好这口,都把他作成抖M了。”   伍春秋点头:“她后面还有更牛逼的招。你猜是什么?”   周垚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上轻点着,说:“如果是我,我会把你们祸害完了,拍拍屁股,再说一句我成全你们。只要抽身,就能恶心你们一辈子。你们多过一天,就多恶心一天。”   伍春秋又一次失笑。   半晌,她说:“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你一定能想在她前头。”   看来是猜中了。   周垚摇头:“没用的。这种人想在前头也防不住,就算防住一时也防不住一辈子,真和她耗,什么都别干了。而且,这种女人之所以有发挥演技的舞台,还不是因为有个男人给她撑腰么?”   顿了一秒,周垚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成非如果立场坚定,当断则断,米兰能玩出花?说穿了,都是他惯的,没准还挺享受这种花式凌虐。”   伍春秋没说话,只是看着周垚。   周垚见伍春秋并不介意她这么说成非,便继续道:“你想想,这场战争,你输的是米兰么?不是。你输的是成非么?更不是。你输的,只是你当年对他那份单纯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有错么?   如果喜欢了,轻易就能放下,那那份喜欢,就只值个屁。   伍春秋执着,固执,她不是优柔寡断的成非,她坚持喜欢这个人很久很久,结果就让人钻了空子。   那两个贼,一个叫米兰,一个叫成非。   雌雄大盗,联手偷走了伍春秋的快乐。   ……   伍春秋许久没说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米兰离开之前,和成非提出一个要求。她说,希望成非陪她再去一次大理,那是他们在一起最开心的地方,她想在那里结束。”   周垚皱了下眉,目光冰冷:“成非去了。”   伍春秋没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周垚握了握拳,气不打一处来:“旧梦重温,公开偷情。而且还提前通知了你。你答应了他去,就没立场生气了。”   伍春秋抬头,笑容伤感:“我答应了。但不是为了成全,也没有怀揣侥幸心理。我当时对自己说,成非若决定去,就别拦,人不去,心也去了,人去了,心就飞了。那这个人,这颗心,我也就不要了。”   周垚:“说得好。”   成非的生命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她叫米兰。   如果硬要割掉那部分,那成非又是谁。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成非赴了那个约会,就等于将米兰送上胜利的宝座。   米兰赢了,临门一脚还在伍春秋的婚姻内,光明正大的重温旧梦。   成非赢了,他经历两段婚姻,得到的最多,还充分表现了自己的无奈,和念旧。   伍春秋继续道:“后来没多久,米兰告诉我,她怀孕了。但她说她决定一个人把孩子养大,永远不再出现打搅我们。”   周垚忍不住骂道:“靠,真不打扰,就不该告诉你这话!”   伍春秋耸了下肩:“无所谓。她不说,我也猜得到。成非从大理回来后,我就和他疏远了,开始考虑离婚的事。你知道么垚垚,喜欢是一种很强悍的情感,它可以填满一个女人的心,可恶心也是一种霸道的情感。心里一旦有了恶心的种子,喜欢就成了养分,促使那种子生根发芽,野蛮生长。喜欢越多,恶心滋生的越快,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   “我喜欢成非,爱过成非,我不后悔。起码我体会过这些情感,我变得完整了。我恨成非,厌恶成非,我不后悔。因为我更清楚的认识自己了。”   周垚轻轻颔首,她懂。   然后,她问:“那你后悔过和他结婚么?”   伍春秋摇头:“不后悔。每个人小时候都有梦想,比如想成非科学家、医生、律师、警察、宇航员,比如想成为被人敬仰,被人羡慕的人。我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的是红楼梦,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一直认为,情窦初开既然开了,就该让它开出花来……我那时候梦想很简单,就是告白成功,哪怕对方拒绝我。”   周垚笑了:“既然是情窦初开,就该留在豆蔻年华,不该带到污浊的成人世界。你看,贾宝玉、林黛玉,罗密欧、朱丽叶,他们死的时候才十来岁。要成为经典,就得止于死亡。”   伍春秋说:“所以我说不后悔。即使它后来污了,我也认了。毕业后那么多年,我们又遇到,有缘分结婚,挺好的。将来老了,我和孩子们一讲,多牛逼的谈资。”   周垚问伍春秋:“我突然很好奇,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的前夫会变成你人生里那个‘不要’的人?”   以一段婚姻为代价。   这代价大么?也许大。   这代价值么?非常值。   ……   伍春秋说:“当时没想过,后来想了,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没‘要’过他。说起来,这也是我自私的地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成非的心里永远有一根叫米兰的刺,我拔不掉,还得和那根刺过一辈子。但我无所谓,当时想曾经拥有也挺好的。”   “哦,不过因为这段失败的婚姻,加上这两年的相亲经历。我现在对婚姻有了挺明白的寻找方向了。”   周垚好奇问:“说来听听?”   伍春秋开始细数:“就像是我要开一家‘公司’,我需要找一个‘合伙人’。懂得经营,人品好,私利不要太重,凡是彼此尊重,明白什么叫共进退,有合约精神,讲诚信。哦,当然,还要让我欣赏,起码不能讨厌。”   伍春秋话音落地,周垚突然有点恍惚。   她有种预感,也许,也许她们将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有多好,周垚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高兴,每天接触这么多人,一年接触这么多人,能发现一个谈得来的,互相喜欢的,多么值得珍惜的缘分。   周垚突然说:“春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你?”   伍春秋愣了一秒,随即笑道:“你和你堂姐还真不像。”   周垚理所当然:“当然不像。她是她,我是我,她是作,我只是矫情。”   伍春秋笑出声。   ……   半晌,伍春秋说:“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性格,大概早就得到我要的‘婚姻’了。”   周垚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决定坦白:“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是不婚主义。”   伍春秋有点诧异:“你是不婚主义,那你还去婚恋网站?”   周垚耸肩:“哎,一言难尽,有机会告诉你。哦不过,我要澄清一点。我虽然是不婚主义,可我不是反婚主义。不适合婚姻的人,就独身,适合婚姻的人,就去找另一半。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   伍春秋笑道:“垚垚,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也很喜欢你。”   周垚挑眉:“你认真的?我曾经可是一个很渣的人。”   伍春秋问:“有多渣?”   周垚:“就是那种撞南墙也不回头的傻逼,我走的路全特么的是坑,每次掉进去,都想骂娘。骂完了还告诉自己,没事,多摔几次就摔出快感了。真的,我快变态了。”   伍春秋:“噗,如果是这么渣,你也是最有性格的一个。”   周垚突然遭到夸奖,一下子就翘起尾巴:“真的么?”   伍春秋:“嗯,真的。而且你有勇气,不屈服,说话一针见血,心地善良,豁达,幽默……”   周垚连忙抬手:“你等等,你说的这人是我么?”   伍春秋:“怎么,以前没有人这么评价过么?”   周垚歪着头想了一下,忽而笑了:“经常有人夸我,但用词都没这么文明。”   伍春秋愣住。   周垚继续道:“唔,我觉得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个人说我,心肠恶毒,见异思迁,泼辣,蛮横,张扬,跋扈……呵,听着怪让人难为情的。要凑齐这么多点,可不容易呢。”   这一次,伍春秋愣了很久。   半晌,伍春秋才找回语言:“夸你的这个人,是男的吧?”   周垚点头:“对啊。怎么?”   伍春秋说:“他在追你吧?”   这回换做周垚愣住了。   就是走走肾罢了,谈追就矫情了。   周垚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伍春秋想了一下,才说:“因为我觉得,连这些词都能拿来当情话,把你哄得这么开心的男人,一定是很了解你,也喜欢你。”   周垚啊,难道你没听出来么,这个男人在取悦你啊。   ~( ̄▽ ̄)~*~( ̄▽ ̄)~*~( ̄▽ ̄)~*   和伍春秋的交谈,让周垚难得思考了一路。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勤奋的动脑子了,还是因为女人。   这样的纠结,直接导致周垚一下车,没有直接回家,反而绕道小区外的咖啡馆里,坐下点了杯喝的,随即刷开微信联系仇绍。   【在家,还是在公司?】   没一会儿,仇绍回了。   【刚回家。】   周垚直接问:【谈公事,方便来小区外的咖啡馆么?】   半晌,仇绍回了。   【好,等我几分钟。】   仇绍来时,一身休闲装,脚上踩着休闲鞋,发梢有点乱,居家慵懒的装束,唯有神情一如既往地平和。   仇绍一坐下,对上周垚的目光。   他挑了下眉,问:“这么严肃。见过谁了?”   这个男人,还真敏锐。   周垚坦白道:“伍春秋。我们聊了一下午,我得出一个结论。”   仇绍只一个字:“哦?”   周垚:“你们公司的小红娘,没有人帮得了她。或者说,她们没有人能懂她。没那个经历,没那个思想,更没那个情商。难怪入会两年也没进展。”   仇绍扯了下唇角,瞬间明白了关键。   “你想帮她。”   周垚笑了:“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我这么鸡婆。”   仇绍没说话,静静地看了周垚片刻。   她眼神晶亮,眼底流淌着神采,那笑容虽然不深,却意外地吸引眼球。   但他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老板,更不是一个有求必应的老板。   仇绍缓缓垂下眼,说道:“你不在我们公司的编制内,按理说没有行使职能的权利。”   周垚飞快的开出条件:“我不要工资,白做。若成了,也不要提成。”   仇绍抬眼,浅笑:“若不成呢?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另一人,这是多低的概率。你背得起么?”   周垚想了一下,摇头:“我背不起。”   顿了一秒,又道:“若不成,我交还给你们的红娘,咱们可以划定一个期限,一个月,或两个月,最多半年?其实我知道这事成功的概率很低,但我觉得若能利用这段时间帮伍春秋理清一些东西,给她支持,去明白她,让她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对她也是个帮助。”   “我和你们网站的红娘交流过,你知道么我当时最大的感受就是,我明明是来‘寻求’意见的,可我聊过之后却觉得更加孤独,我被隔绝了,连那个该帮我的人,都不明白我,还用制式化的培训出来的玩意来套路我。伍春秋就是一直这样孤军奋战。情伤这东西,那些小红娘根本不会懂,只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垚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讽刺。   仇绍安静地听着,安静的看着她。   直到两人点的咖啡送上来。   这里的咖啡手艺不咋地,好喝的黑咖啡又苦又香又醇,这里的却又涩又苦,要配上半包糖才能勉强入口。   周垚正要去够糖包,却又另一只大手先一步拿出一包,拆开,横过半个桌面,将半包糖均匀撒进她的杯子里。   周垚垂眼笑了。   是了,这个男人很懂咖啡。   再一抬眼,却见他没有将糖包放下,转而将另外半包倒进他面前的杯子里。   “伍春秋的事,下周我会做好安排。”   周垚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有两个字。   “谢谢。”   仇绍抿了口咖啡,扯着唇角:“你和我,用不着这个字。”   周垚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版写的不满意,后来推翻重写了。但是这么晚了,也没精力再查bug和措辞了,先更上来,白天醒了发现问题再来改~   上章红包也等白天上线再发。   伍春秋和周沫的关系,在另一篇文里提过,不是巧合,那里写过她和成非,结局停在他们分居,伍春秋远走。有的亲一直在怨念,说要给伍春秋一个好结局,被我耽搁这么久,决定借着这篇文一并搞定。   么么哒,好梦晚安! ☆、第53章 Chapter 53   周末, 下了一场大雨。   下雨之前, 天气闷的让人透不过气,周垚刚在店里盘完货, 打车回家,下出租车到走进小区的三、四分钟,身上都能泛出微微薄汗。   天色有点暗, 灰蒙蒙的, 周垚踏进单元门楼道,很快向二楼走。   哪知一拐角, 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就坐在最上面的一节楼梯上,人影的背对着周垚家的门, 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容小蓓的门。   窄小的二楼公共区域, 一共就三户,这个人周垚不认识,也不像是来找任熙熙的,那么就是……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那人影也抬起头, 露出一张五官清秀的脸庞,是个男生, 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   至于气质,以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干净的不可思议。   还有点执拗,但这主要是来自他的眼神, 仿佛是已经被人类关起来要驯化的小兽。   周垚脚下一顿,瞬间就猜到此人的身份,加上他的五官轮廓和那天来探路的中年叔叔有几分相似,便更加确凿。   周垚脚下缓慢,又踩上几节台阶,目光逐渐和坐在地上的他对上。   说实话,虽然心里猜到了这男生是谁,不用怀疑他是不良歹徒之类的,可是让这么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坐在自己家门口,也特么的很不爽。   周垚目光冷冷的,张口就问:“请问你找谁?”   “我……”   那男生站起身,个子真高,加上他的立足点也高了几节,周垚一下子就仰高头,脖子好累。   “我……我来找容小蓓。但她不在。”   这男生声音清爽,听着不讨厌。   可周垚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打开空调,喝饮料,一点都不希望在她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身后还有个陌生男人盯着。   “哦,那你可以电话联系她。或者,你换个地方等,这里不是很方便。”   周垚边说变指了指男生身后:“你身后,就是我家。我不习惯有个陌生人坐在门口。”   男生一愣,立刻让开一步,随即走下台阶。   “不好意思。”   男生腿长,几步就不见人影了。   周垚又站在原地静静听了片刻,确定人走出单元门,确定楼下大门的门禁响起,有人出去,门又合上,这才抬脚走上去。   周垚压着火按了容小蓓家的门铃,等了很久,又拍了拍门板,对着里面的人说话,一直没有人应。   看来,这回容小蓓不是装蒜,是真的不在家。   周垚不再理会,开门进了屋,将门反锁,脱衣服洗澡,开空调和饮料,一切都按照她回来路上设想的最爽的休闲方式来。   一直到凌晨,刷完了最新的美剧,周垚终于困了,刷了牙钻进被窝里。   ……   一觉无梦,睡的通体舒畅。   清晨,七点刚过,周垚爬起来,洗了把脸,换上修身的运动服,踩上运动鞋,就开门出去。   前一夜下了整宿的雨,空气都是潮湿的。   下楼梯的时候,周垚还在打哈欠。   没想到刚打开一楼大门的门禁,脚下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坐在大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熟悉的身材,似曾相识的衣服。   又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小男生。   他正坐在台阶上,头埋进膝盖里,腿很长,伸在两阶台阶下,顶上屋檐滴下来的水滴落在他的鞋尖上。   这小子,等在这里一宿?还是一大早就来了?   周垚确定容小蓓一宿没回来,她隔壁的门根本没响过。   周垚没出声,只顿了一秒,就目不斜视的出了门,迎上湿润清新的空气,与此同时还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啊秋”。   周垚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晨跑和拉筋,慢吞吞的走回小区,和来往的大爷大妈们道早安。   直到走回到所住的单元门前,她站住脚,对着天空叹了口气。   果然还在。   容小蓓啊容小蓓,你可真能祸害。   那男生已经换了个姿势,不再抱膝坐着,而是靠着门框的墙,仰着头,闭着眼,张着嘴睡得很沉。   他的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伸长,这么一条大长腿伸直了,直接就把门框下正常行走的范围挡住了,横了半个门,街坊邻居出来进去的势必要绕着他走。   周垚皱着眉,走上那三节台阶,低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这小男生脸色有点不对,有点不自然的红,嘴唇却很白,呼吸有些急促,脖子和额头还有汗。   周垚挪开眼神,头也不回的回了家,又洗了个澡,出来将头发吹干,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拍脸。   她一边拍,一边还在想门口那个男生。   擦完脸,终于叹了口气,再一看时间,才刚八点,任熙熙肯定还没起,算了……   ……   周垚一个人走下楼,这回不仅见到那个男生,还见到了住在一楼的仇母。   仇母正在喊他:“孩子,孩子,醒醒啊?”   周垚走上前问:“怎么了阿姨?”   仇母道:“早上出门就看见他在这坐着,回来的时候,看他躺下去了,人也叫不醒,哎呀,这额头太烫了,肯定是着凉了……这谁家的孩子?”   周垚:“我昨天就看见他了,好像是在这里等了一宿,来找容小蓓的。”   仇母:“哦,小蓓家的亲戚啊?哎,小蓓昨天拎着箱子出远门了,我正好遇见,问她,她说去东南亚玩几天。你看看,这可真不凑巧。现在可怎么办?”   到底是陌生人,就算是来找容小蓓的,仇母和周垚也没有意思要将人先往家里领,又不好意思因为这点事就报警,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周垚提议先叫个救护车,先给垫上医药费,回头再跟容小蓓要。   可正值早高峰时期,救护车来得很慢,期间仇母不放心还回家拿了条旧毯子,出来给这男生盖上。   周垚也没闲着,退烧药不敢随便喂,但退烧贴她有一打,回家拿了一个,撕开,“啪”的一下就贴上男生的额头。   救护车来时,将男生送上车,但必须有人陪着一块去。   仇母本来想和周垚一块去,但这阵子正好是居委会大爷大妈们在附近执勤的日子,她每天上午都得戴着红袖箍去马路上站岗。   周垚耸了下肩,和仇母交代了两句,就上了车。   ……   救护车里,周垚靠着车窗,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救护人员问了几个关于男生的问题,身体状况,背景,年龄,周垚一概不知,只说是邻居的亲戚,邻居出远门了,她倒霉才摊上事。   说话间,周垚看了那躺的舒舒服服的男生一眼,见他睫毛动了动。   周垚便靠过去,戳了他两下,问:“喂,你是不是醒了?”   果然,静了一秒,他掀开眼皮,睫毛颤了两下,眼睛睁开一半,看向周垚。   周垚转头,对救护人员说:“好了,人醒了,可以问了。”   救护人员便理性问了几个问题。   听这两人对话,周垚这才知道,这男生名叫纪峰,二十五岁,前一晚下了整宿的雨,他就在外面待了一宿,虽然没淋雨,但是肯定着凉了。   救护人员斥责了两句,别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以为着凉发烧不是大事,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确认有没有感染肺炎再说。   救护人员问完话,纪峰一阵急咳,好一会儿,连脸都涨红了,这才缓过气。   周垚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正巧纪峰也看过来,眼睛有些湿漉,有些无辜,绝对是个招人的小狼狗小鲜肉。   可周垚一张嘴就是:“你一时半会儿晕不了吧?”   纪峰摇头,声音沙哑:“我能撑住。谢谢你。”   周垚“嗯”了一声,又道:“那你身上有钱吗,手机能用支付宝吗?”   纪峰点头。   周垚这才满意了:“那医药费你能自己付吧?”   纪峰继续点头:“能。”   周垚不再说话,又坐回到刚才的位子,看着窗外。   看了一会儿,周垚觉得困了,就半眯着眼假寐,直到车子缓缓停下来,才抬眼,见已经到了医院内院。   周垚一转头,正对上纪峰的目光。   他正看着她,目不转睛。   周垚皱了下眉,别开脸,随着救护人员下车,看着医护人员把纪峰运下车,其中一个还招呼她跟上。   周垚本想掉头就走,又一看四周都是医院的人,有一个还催她愣着干什么,顿时就觉得如果当做没看见掉头就跑实在太缺德,只好跟上去。   ……   经过医生初步检查,基本排除肺部感染的可能,肺部没有杂音,但可能会有点轻微的支气管炎,着凉发烧,如果不放心可以先住院观察,做几项检查,确定没有其它问题再走。   从头到尾,医生提问题时,都是由纪峰在回答。   周垚就立在一边,闲着没事玩指甲。   医生后来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病人家属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周垚笑了:“我就是个见义勇为的,他躺在我家楼下昏迷了,没人管,我就把他送来了。”   医生又说:“哦,不是家属啊,那你出去等吧。”   周垚没说话,径自出了门。   连椅子都没沾,直接往医院外走。   周垚出了医院大门,先进了一家小馆子吃了一顿早餐,静坐了会儿,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让老板打包一份带走。   等周垚返回病房里,医生已经不在了。   纪峰身上盖着被子,正躺在床上昏睡,旁边是空了的塑料药碗,和半杯水,看来是吃过药了。   她将早餐放在桌上,眼睛一瞄,正落在旁边的手机上。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没有来电声音,却闪现一串来电提示。   来电人:【小叔】   周垚盯着看了两秒,努了努嘴,抬手划开屏幕。   电话那头出现一道很急迫的男人的声音,很耳熟,如果她没记错,就是上回遇见过的那个中年叔叔。   周垚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纪峰,拿着手机走到门外。   电话那头的男人仍在喊:“纪峰,纪峰!”   周垚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听见了。”   男人一愣,当即问:“你是谁?”   周垚:“咱们见过一面,容小蓓的邻居。”   男人静了一秒,语气困惑:“小峰和你在一起?”   周垚靠着墙:“废话这么多。他现在在XX附属医院,502号病房。”   男人很着急:“他出什么事了?他,他没事吧?”   周垚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到底是希望他出事,还是没事?   “他在我家楼下坐了一宿,着凉,发烧,但肺部没感染。你过来把人看好了,别再让他出现在我家门口,再让我撞见一次,我就报警。”   周垚说完就想挂断电话。   可隔了一秒,她又鬼使神差的对那男人说:“就是有你们这种不负责的家长,才会养出这种巨婴,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个生活白痴!”   话落,周垚挂断电话,转身折回病房,将手机扣在床头柜上。   ……   周垚刚要走,不防却扫到床上的纪峰,竟然已经醒了,正安静地看着她。   周垚斜了他一眼:“你叔叔一会儿来接你。”   纪峰坐起身,头上还贴着退烧片,他靠着床头,声音又低又哑:“我不会跟他回去的。”   周垚忽然有点想笑。   因为纪峰说话的语气,说话的内容,就好像希望她继续往下问,最好是关怀的问上几句,比如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干嘛想不开,多大的人了还闹别扭等等,只是却硬要摆出一副他很坚持,绝不妥协的姿态。   可周垚只是撇撇嘴,就是不问。   纪峰等了片刻,见周垚没动静,原本绷着得侧脸便微微转动,看了过去。   只见周垚一脚岔开,双手环胸的立在床前,唇角勾着,眼神嘲弄。   纪峰只觉得脸上突然就热了起来,好像被人看穿了,又好像被人当幼稚鬼一样看待。   纪峰以为,周垚会说点什么,就像他叔叔那样,口里是不是会挂着点带着管教意味的话,就好像他活的多么漏洞百出一样,人人都有资格在他这种荒唐的行为面前找优越感。   可半晌过去了,周垚只字不提,只是瞅着他。   她没说话,那眼神却让人恼怒。   纪峰终于忍不住,口气很冲的问:“你在看什么!”   闻言,周垚挑了下眉,错开一步,笑了。   她在看笑话。   没由来的,纪峰就是这么觉得。   可事实上,周垚想的还真没纪峰以为的那么复杂。   她的想法单纯极了,仅仅是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揣度那么贱骨头的容小蓓,到底看上了这纪峰哪一点,才去招惹?   鲜嫩,帅气,人高腿长,还是青春蓬勃的**?   容小蓓不是一向喜欢招惹别人的东西么,不是一向觉得抢来的男人才美味么?   这纪峰,明明是一个死心眼啊,而且很会作,可他就是作死了,容小蓓也不会施舍一眼的,容小蓓最讨厌的就是上赶着的,不扔在地上踩两脚就不错了。   那这两人,当初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但这样的好奇心,也只是持续了一秒,周垚就收回目光,掉头就走。   周垚转身转的太突兀,纪峰没防备,傻了一秒,坐起身追问:“你走啊?”   周垚没回。   这不是废话么?   一转眼,人影就消失在门后。   纪峰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肯定周垚没有再回来的意思了。   他有些生气的靠回床头,又坐了会儿,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抬手间,却碰到热乎乎的东西。   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是装在小塑料袋里的豆浆和烧饼夹肉……   ~( ̄▽ ̄)~*~( ̄▽ ̄)~*~( ̄▽ ̄)~*   不到两天,仇绍这边就办理好所有手续,他不可能让周垚到网站作为红娘上下班,也不可能直接让周垚去当伍春秋的红娘顾问,最终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单独立一份三方协议,由网站委任周垚担任伍春秋的私人情感顾问一段时间。期间若发生任何意外或矛盾,由三方共同承担,并按照具体责任细分出若干条款。   伍春秋看了一遍协议,大致同意,事实上如果有能有个谈得来的朋友,让她觉得信任,不至于那么防备和有代沟,还能帮她提供情感意见,总比交托给年纪和经历都差了一截的陌生人小红娘来的放心。   伍春秋没犹豫,在协议上签了字。   伍春秋想起来周垚之前的坦白,其实她一直是有情人网站聘请的顾问,只是这层关系不能挑明,才能深入到会员内部看到各种矛盾和问题,帮助网站改革。   这次的事件只是个巧合,所以希望伍春秋能帮忙保密,保密条款也列在协议里。   伍春秋对此没有多想,却因此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天那个先一步立场的女会员说,她看到周垚和仇绍在屋里拥吻。   伍春秋第一感觉觉得太扯,可今天周垚和网站的关系捅破了,伍春秋转而又在想,周垚和仇绍早就认识,却能在人前装作陌生人的模样,如果这两人真有暧昧,恐怕也能掩饰的让外人看不出来。   但伍春秋尚来不及八卦和去窥探端倪,很快周垚就因为她相亲的事走马上任了。   以往伍春秋每次和网友见面,但凡觉得对方不合适都不会当场拒绝,结束之后一条信息发过去,“对不起,咱们不合适,还是做朋友吧”,即可。   成年人都明白,这是老死不再往来的礼貌用语。   可偏偏,每隔一段时间都能遇到一个不上道的。   就好比说最近一个纠缠伍春秋比较勤的男人,职业算是媒体行业,在一家证券公司做记者,月收一万八人民币,身高一米七五,不胖不瘦。   这男人是个话痨,在网上第一次接触就把家谱都交代了,聊起天没够,哪怕伍春秋只是礼貌性的“嗯”一下,都能招惹出对方新的话题。   伍春秋没辙,也只能透露一些自己家里和在北京工作的情况。   这样闲聊了几天,媒体男就在聊天软件上对伍春秋展开猛烈攻势。   他说:“我是一个自主奋斗的好青年,xxxx地方出来的凤凰男。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我对你抱有好感。”   讲真,自从遭遇了孝子,伍春秋就对“凤凰男”三个字过敏。   八卦论坛上关于凤凰男的大起底,她也看了不少,每每称奇之余,也不免觉得触目惊心,觉得后怕。   加上媒体男这种上赶着的自我推销,让伍春秋实在招架不住,觉得自己那一套委婉地拒绝不太顶用,便问起周垚的意见。   周垚想了想,给伍春秋发来一句话,让她粘贴过去。   “我对农村出身的有点介意。我这个人不太会与人相处,农村人亲戚太多,我应付不了。咱们还是算了吧。”   伍春秋转而问周垚,这样会不会太伤人,太歧视。   周垚说:“如果他这么想,是个好事,他不烦你了,你也清净了。他自己不也说了,你可以看不起他。”   但打脸的转折,就发生在半个小时后。   媒体男的电话杀向伍春秋,就一句话:“我想认真和你相处。”   伍春秋吓了一跳,但也不是小姑娘了,便四两拨千斤的婉拒,态度不温不火。   只是这件事在媒体男那里不算完。   打从这天开始,他每天早晚都会发一条问候信息给伍春秋,话不多,就问她吃了没,注意天气变化等等。   不到一礼拜,伍春秋都不好意思了,告诉周垚媒体男约她见面,不去不合适吧?   周垚不由的感叹:“难怪都说烈女怕缠郎。见就见呗,见一次也好,适合的就收下,不适合就放生,放点狠招出去,估计他也就死心了。”   伍春秋不知道所谓的狠招是什么,见面前一天,伍春秋还在问周垚要穿什么衣服去赴约。   周垚反问:“你对这个人有期待么?”   伍春秋非常直接:“没有。”   周垚:“那就不用打扮了。把时间和功夫留给认为对的人。其它的,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   ~( ̄▽ ̄)~*~( ̄▽ ̄)~*~( ̄▽ ̄)~*   翌日,周垚换上一身休闲装,半长的裙子,素色的上衣,背上双肩包还压了一顶帽子,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临出门前将蓝牙别在耳朵上,确定没有漏掉任何东西,就出了门。   人走到一楼,越过仇绍家门前。   周垚脚下一顿,想了一下,还是折回去,按了两下门铃。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她耸了耸肩,转身就走。   不想才走出两步,门开了。   仇绍发梢还在滴水,身上香喷喷的,是某牌的男士沐浴乳的味道。   周垚上下扫了一圈,笑了:“呦,刚洗完澡?”   仇绍“嗯”了一声,他的眼里仿佛还有些湿漉,侧过身说:“有事进来说。”   周垚没动:“我要赶去见伍春秋。”   仇绍扫了一眼她耳朵上的蓝牙:“去指导约会?”   周垚:“嗯。”   仇绍却将门打开:“先进来。”   周垚挑眉。   仇绍淡淡补充:“等我几分钟,我开车送你去。”   周垚不再拒绝,进了屋,一屁股坐上开放式的吧台边,捡起上面果篮里的一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真好吃。   周垚吧唧着,又拿了几块塞进包包里。   这时,从卧室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又停了,又开始响。   周垚跳下吧凳,走到卧室门口,不见人,听声音像是从卧室尽头的洗手间里传出来的。   周垚走过去,伸头一看,果然看到那个挺拔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和一个吹风机较劲。   显然,他不经常吹头发,用的不顺手,今天是着急出门才找出来。   周垚抬手,在门板上“叩叩”两声。   仇绍听到,回过身来,落在额前蓬乱的发盖住了眼睛,薄唇微微抿着。   周垚轻笑:“要我帮忙么?”   仇绍一顿,没犹豫,点头。   周垚将包包摘下放在一边,走过去接过吹风机,然后仰起头,看着他那一头不太合作的头发。   仇绍也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黑眸透过发梢,仿佛还有点郁闷。   周垚问:“你站这么高,我怎么够?”   “哦。”   仇绍转而靠坐在洗漱台前,周垚一眼望过去,但见上面摆放几个瓶瓶罐罐,漱口水、剃须水、漱口杯、男士护肤品等,摆列整齐,按照高矮胖瘦,Logo清一色朝外,看来他的确有点洁癖和强迫症。   台面原本应该是被水溅湿了,有擦过的痕迹,宽大的镜面上还有一层淡淡的水雾,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周垚收回目光,对上仇绍。   “还是高,我这么举着手,累。”   仇绍看了她一眼,目光一扫,站起身,走到马桶边,将盖子盖上。   周垚侧头一看,啧,连马桶盖都擦过了,很干净。   仇绍坐上马桶盖,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笔直。   抬眼间,他过来。   周垚拉着吹风机的线想绕过他,但线不够长,只能站在前面。   周垚便迎面而站,仇绍的额头刚好到她锁骨的高度。   然后,她拿起一把梳子,缓慢的在他头上梳了几下,随即推开吹风机的按键,听着那“轰轰”声传出来。   她的五指在那乌黑蓬松的发间穿梭着,先是发梢。   发梢被她撩起,又落下,发尾骚着他的眼睛,有些痒,仇绍睁不开眼,时不时抬手拨一下。   周垚见状,便将头发向后吹。   然后吹风机来到头顶,又来到两侧,最后是后脑。   为了方便吹到后脑,周垚不得不将他的头压低,向她靠来。   而仇绍一直半眯着眼,起先只觉得头皮麻麻的,热热的,被她揉过的地方很舒服,感受那湿漉感渐渐离自己远去。   直到头被压低,他才抬眼,发梢依然盖着部分视线,但他的鼻子却没有失去功能。   鼻下萦绕着淡淡的香。   鼻尖似乎还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那片温暖。   他抬眼看去,正撞见起伏的胸脯,由于要方便她吹到后脑,有时候周垚手上微微用力,他的脸就会向前倾,好几次鼻尖几乎要埋在那片柔软里。   可每一次,都只是擦过。   直到半晌过后,“轰轰”声戛然而止,周垚收手,又拿起梳子在他头上顺了两下。   然后,她将他的头摆正。   仇绍抬眼。   周垚上下看了一圈,像是很满意:“嗯,我手艺还不错。”   她又侧过头,示意仇绍看向镜子。   那片镜子上的水雾已经退去大半,清晰的映出两道人影。   他坐着,她站着。   仇绍眼角一扫,在镜子里对上周垚的目光。   周垚还抬起手在他额前拨了两下。   紧接着,就见仇绍抬手,握住她的腕子。   周垚收回望着镜子的目光,回头看他。   “怎么了?”   仇绍却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向下一拽。   周垚下意识抬起另一手撑住他的肩膀。   唇上一暖,两唇相触。   又软又轻。   仇绍轻啄了一下就错开,站起身时,唇角微勾:“奖励。”   他拉着她的手转而走出浴室。   同时舔了舔嘴。   他尝到了自己家里水果糖的味道。   ~( ̄▽ ̄)~*~( ̄▽ ̄)~*~( ̄▽ ̄)~*   几分钟后,两人驱车赶去电影院。   这个时间,伍春秋已经和媒体男见了面吃过饭,但媒体男事先还买了两张电影票,说要饭后一起看。   伍春秋刚才吃饭时,将进展简短的发到周垚手机上。   就三条,一是五官端正,二是谈吐还可以,算有教养,三是人没网上那么嘚吧嘚。   然后,伍春秋问周垚,要不要跟着去看电影。   周垚回道:【去,电影院里乌漆嘛黑,才能试出是不是狼。你们坐第几排告诉我,我跟你们买近一点。】   伍春秋报上排数,周垚走到柜台面,正调出手机上的信息,准备买同一场。   不防这时,却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   拿过她的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柜台后的工作人员说:“三点五十这场,十七排,两张。”   是仇绍。   他付了钱,将手机递给周垚。   周垚歪过头,靠着柜台看他:“你也要看?”   仇绍点头,语气淡定:“听说口碑不错。”   是么?   周垚有些恍惚的眨了下眼,望着前面滚动上映信息的大屏幕。   咦,她怎么记得,这片子大家都说烂的出奇,豆瓣评分才四点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亲问伍春秋是哪篇文,不用纠结啦,好久以前写的,我都忘了那条线具体细节了,性格估计也不太吻合了,只记得大概,基本上主要事件上章都提到了。   这章走剧情,小发个糖~   下章再发~   晚安,红包继续么么! ☆、第54章 Chapter 54   入场前, 仇绍在小卖部买了饮料和一大桶爆米花。   周垚端着两杯饮料, 边走边说:“咱们是去听墙脚的,这样又吃又喝合适吗?”   仇绍没说话, 径自拿起一粒爆米花,凑到周垚嘴边。   周垚张嘴将爆米花衔走,“嗯”了一声:“好吃。”   一走进场, 周垚一怔, 诺大的放映厅只坐了两个人,正是伍春秋和媒体男。   还好仇绍买的位子靠后, 即使他们说话, 伍春秋的位子应该也听不清楚。   四个人,前后相隔两排。   周垚和仇绍入座, 荧幕上正在放广告。   周垚吃着爆米花, 倾身看向前面两人,但只能看到大半个脑袋。   蓝牙里,传来媒体男的喋喋不休,他在给伍春秋讲这几段广告。   直到画面一切,换成一段钻石广告。   里面的女明星是时下最热门的, 颜值极高,十个直男九个爱, 此时正在秀戴在锁骨间的碎钻项链。   媒体男看得入神,还坐直了身体,伸着头。   伍春秋终于逮着机会,回头看了周垚一眼。   周垚使了个眼色, 扬着下巴指向媒体男。   伍春秋会意,等广告播放完,她突然问:“诶,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她这样的?”   她指的自然是刚才广告片里的女明星。   其实媒体男老实回答就行了,但他偏不,非要耍滑头。   只听媒体男说:“要是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呢?”   你说说,这让人家姑娘怎么接?   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   伍春秋没说话,勉强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大屏幕,这时电影开场。   周垚侧过头,小声对旁边的仇绍说:“你说他是不是作死?”   仇绍声音很淡:“也许他只是想加点印象分。”   周垚哼唧道:“如果是张国荣,或是年轻时候的金城武,说什么我都爱听。第一次见面就撂这种话,得看是谁说。”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但仇绍却搞错了重点:“你喜欢年轻时候的金城武?”   其实周垚更喜欢张国荣,尤其是他演的阿飞。   但……   周垚白了他一眼:“重点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有那个颜值,说什么都会被原谅。没有就老老实实的。”   说话间,片头字幕滚完了,开始正片。   ……   周垚以为话题到此为止,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低沉的嗓音突然响在耳边。   “那遇到这种情况,男人说什么,女人才觉得中听?”   他靠的很近,气息温热,吹过耳廓,有点痒。   周垚抓了抓耳朵,也把头靠过去,小声说:“第一次见面就别解释了,承认也没什么,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关系没到那步就要甜言蜜语,会让人觉得滑头。”   他“哦”了一声,又问:“如果是热恋中的呢?”   周垚想了想,又说:“那可以说,‘我都看了你一天了’呀,或者是,‘她刚才戴的那条项链挺适合你的’。啧,腻是腻了点,但女人都是靠耳朵谈恋爱的嘛。”   周垚说话时,见媒体男回头看来一眼,一副想确认后方有多少人的模样。   ……   没多会儿,就见影院的工作人员从前门走进来,先是向后面扫了一眼,然后坐在第一排角落的位子。   周垚突然有点好奇,问仇绍:“你说刚那个放映员进来,是不是怕咱们两对会有谁在这里做点不雅的事,所以进来监视?”   仇绍淡淡道:“那个不是放映员,应该是工作人员。影片没放完,放映员不能离开,如果是深夜场管制不严,还有可能出来一起看。”   周垚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   仇绍:“我刚去美国的时候也干过这个。”   周垚眨了眨眼:“咦,那不是天天都有电影看?”   仇绍轻笑:“放映窗很小,放映员不能去看,只能在放映室里看着机器,发呆、看书,或者玩手机。我后来就带着单词本过去看。”   隔了一秒,仇绍又道:“像你刚才说的事,其实也不用人进来监管,放映室里有监控器,摄像头就安在播放厅四周,三百六十度都能扫到,每个人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周垚“哦”了一声,又抓了两个爆米花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小声说:“那打啵的总有吧?”   仇绍只“嗯”了一声。   周垚又问:“工资高么?”   仇绍:“领的是时薪,很低。但比较稳定,有整块的时间方便看书。”   听话茬儿就知道他是学习尖子。   周垚对这个没兴趣,转而问:“电影海报呢,明信片,周边什么的,是不是很方便搞到?”   仇绍静了一秒,将头靠过去:“搞了两大箱,拿到学校卖了,挣了一大笔钱。”   嗯,就知道他不是那种老老实实打工赚时薪的。   周垚问:“为什么不直接把片子拷出去卖?”   仇绍淡定极了:“这个一开始就考虑过,但一来美国版权保护严密,被抓到了后果很严重。二来那些都是加密的装在数字放映机里,拷出去也不能用。”   周垚最后问道:“你赚零花钱干嘛?学费?”   仇绍:“有奖学金,我的学费几乎不用掏。”   靠……   周垚更讨厌学习尖子了。   仇绍似是轻笑:“是旅费。”   周垚“咦”了一声:“周游全美?”   仇绍:“当时跟着一位长辈四处游历做研究,去了很多国家。”   周垚不再提问,看向大屏幕,再问下去这话题没完没了,有机会一定要深究。   ……   电影演到一半,影院里的冷气冻得前排的伍春秋打了个喷嚏。   伍春秋一打喷嚏,旁边一直老老实实没有越界的媒体男终于找到了发挥的舞台,再不行动恐怕来不及了,当即就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伍春秋的腿上。   静了片刻,伍春秋将外套掀开,还给媒体男。   后排的周垚看了一惊,还以为看错了,伸头又仔细看了一眼。   这时,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是伍春秋发的。   【手都没牵过,就把衣服罩我腿上。我有一种被狗划地盘的感觉。】   周垚想了一下,回道:【你想象一下你最喜欢的男明星,如果是他,如果是发生在你喜欢的爱情电影里,你接受么?】   伍春秋飞快的回复:【那还挺浪漫的。】   周垚:【哦,那看来是对手问题。倒不是非要白马王子,可是如果连一场电影都在忍耐,显然是没看上他。如果很勉强,看完电影就散吧。】   伍春秋:【嗯。】   等到电影散场,人群鱼贯而出。   走到大厅外,才发现外面下了雨,还挺大。   周垚和仇绍走在后面不远处,跟着踏出门口,站在宽敞的大门屋檐下。   周垚抬手接了下雨水,看向伍春秋的方向。   这时,听到仇绍交代了一句:“等我,我先去拿车。”   周垚回过头,刚要说一起去,仇绍已经走进雨里,步子很大。   雨帘很密,仇绍的背影很快被淹没。   与此同时,就听后身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周垚闻到一阵烟味。   她回头看过去,只见媒体男蹲在一角抽烟,伍春秋下意识的退开几步。   两个女人又一次交换眼神。   伍春秋眼里清楚地写着不耐烦,看来已经到了极限,回去路上就要摊牌了。   不多会儿,伍春秋叫的车先一步到了,她和媒体男上了车。   又过了三、四分钟,周垚的手机响了。   刷开一看,是伍春秋的信息。   【我还没开口,他就约我下次去他家一起做饭,当是约会,我真无语,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他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忍不了了,让司机停车,我先下来了。】   看来真把伍春秋惹毛了。   周垚:【仇先生开车了,要不你回来,我们送你。】   伍春秋:【不用了,我打到车了。再说,我回去也不合适啊。】   周垚:【怎么?】   伍春秋:【嘻嘻,我回去了就是电灯泡啊,你可别告诉我你俩没事。】   周垚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否认:【怎么看出来的?】   伍春秋:【其实我也不肯定。但刚才在影院里,我回过一次头,正好看到你俩头靠在一起说话,那可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啊。还有,你自己没注意么,你刚才说的是,‘我们’送你。】   我们。   周垚怔住。   她刚才用的是这两个字么?   ……   周垚正在想,抬眼间,就见雨雾中远远走来一人,举着一把男士用大伞,遮住了面容。   雨不大,但有风,还斜着刮。   那人身上飞溅着雨滴,步子却很稳,步幅很大,待走近了,伞檐抬起来,周垚已经小跑迎了出去。   仇绍抬高手臂,将她罩在伞下。   周垚问:“车呢?”   仇绍:“前面堵了,开不进来。”   周垚:“哦,那咱们走过去。”   回去的路上,这风这雨开始猖狂,周垚的小腿和裙摆很快就被打湿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周垚捂着嘴,缩着肩膀,虽然入夏了,这雨水还真是凉。   仇绍抬手一揽,将她扣在肩窝,走到一半,把伞交到周垚手里。   周垚将手臂举高,但饶是如此,仇绍也不得不低下头,腾出双手,一手挡着往他们脸上打的雨水,一手扣着她的肩。   仇绍先把周垚送进副驾驶座,周垚坐进去呼了口气,半截裙子全湿漉漉的贴在腿上。   仇绍进来时,将雨伞合上,立在一边,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从两个座椅中间向后探半个身子。   休闲T恤绷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线条。   他拽过来一件刚从干洗店拿回来的外套,扯掉包装,递给周垚。   就听他说:“擦擦裙子,小心着凉。”   周垚没犹豫,直接去吸裙摆上的水分。   擦到半干,看向驾驶座。   仇绍正在拿纸巾擦他的牛仔裤。   但普通棉质的吸水力不行。   他随意擦两下,就停了动作。   周垚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外套向他下身罩去,搭在膝盖上,她的手掌还摩擦了两下。   “我好了,你也擦擦。”   仇绍看她,眸色漆黑,唇色浅淡。   半晌,他说:“我自己来。”   他专心的吸着裤子上的水。   周垚看向窗外,但事实上什么都看不清,她把窗户上的雾气擦掉,也只能看到一片雨雾,很快的窗户上再度蒙上雾气。   ……   回程的路上,车子开得很慢,整个城市都被雨罩住了,二环和三环路成了大型停车场。   但这天气真是腻着人不舒服,开窗会是潲雨,关窗会憋闷,开空调一定冷,不开空气又不流通。   周垚渐渐睡着了,脖子上泛起一层薄汗,但她整条小腿,从膝盖到双脚都是冰凉的。   她抱着手臂,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隐约间,就感觉到车子走走停停,又听到包装袋的“哗啦”声,然后一个布料触感干燥的东西,就罩在她的腿上。   不会儿,周垚不再觉得那么冷,睡得更沉。   等车子开回到小区里,雨已经小很多了,稀稀拉拉的,不打伞出去也没事。   周垚睁开眼,没好气的说:“早知道就晚点走,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说话间,她目光一落,看到膝盖上的男装外套。   然后,她看向旁边的男人。   仇绍扯了扯唇角,没应,手里正在撕开一块士力架。   拨开塑料纸,他手臂一伸,士力架就凑到了周垚嘴边。   周垚便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她还以为整块都是她的,刚要拿走余下的,没想到仇绍径自抽回手,将后面半个送进自己嘴里。   他咀嚼时,甚至可以看到那下颌运动的线条。   周垚眨了眨眼,目光缓缓下滑,看着那上下滑动的喉结。   最后,周垚拿起被仇绍扔在一边已经半湿的外套,和膝盖上的这件。   她说:“我拿去送洗吧,回头好了还你。”   静了两秒,仇绍侧首看她:“不用特意干洗,熨一下就好。”   末了,又补了一句:“上回去你家,我看到你有一个挂烫机。”   ~( ̄▽ ̄)~*~( ̄▽ ̄)~*~( ̄▽ ̄)~*   伍春秋以为,但凡还要点脸的男人,在听后她明确的拒绝后,都会自动消失吧?   但那天不欢而散的媒体男,在遭受挫折后,又一次刷新了伍春秋的下限。   媒体男先是连续两天在通讯软件上骚扰伍春秋,蹦豆一样的出现恶心的字眼,伍春秋忍无可忍将他拉黑。   第二天,伍春秋按照周垚给的地址到她店里去参观二手包,看了一圈买走了方晓之前抵押的那个。   周垚让店员出去买了茶点回来,还把任熙熙一起交来在店里喝下午茶聊闲天。   任熙熙一进门,就扑向那个包,一听伍春秋买走了,捶胸顿足,愤怒的吃掉两大块黑森林蛋糕。   三个女人一台戏,很快就聊到“出局”的媒体男。   任熙熙听的一愣一愣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那个男的外套是什么味,臭不臭?”   伍春秋愣了:“我没拿起来闻,觉得膈应。你这么一问,我现在不止觉得膈应了,还恶心……”   趁伍春秋去上洗手间的功夫,任熙熙包起那款限量包爱不释手,怨恨的看着周垚。   “你居然不想着我!”   周垚横了她一眼:“你有钱么?”   任熙熙:“我可以分期还你!”   周垚:“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再说你那么多卡账,我怎么能再卖东西给你?”   话说到一半,伍春秋就黑着脸回来。   周垚问她怎么了。   只听伍春秋说:“‘嫁给我吧’这四个字,你们觉得对女人的意义有多大?”   任熙熙第一个说:“如果是我最爱的老佛爷对我说,意义就相当于拥有了el所有的包包!”   周垚斜着她:“人家不爱女人。”   任熙熙扭开脸:“哼!听不见!”   周垚转而问伍春秋:“不会是刚才你上洗手间的时候,有人求婚吧?居然有这么不上道的,媒体男吧?”   伍春秋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对!他的原话是,‘你不要嫁给那些高富帅,他们不会对你好的,我跟我一起过日子吧!嫁给我吧!’”   一秒的沉默,周垚和任熙熙爆笑出声。   伍春秋翻了个很持久的白眼:“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被人求婚,可是在我解决内需的时候,听到这么傻逼的人跟我说那个字,我真的会便秘好吗!”   周垚哭笑不得的揉着眼角:“那你怎么回答的?”   伍春秋:“我不能答应你,咱俩算了吧,你把我的号拉黑吧。”   周垚点头:“别怪我乌鸦嘴,他还会打过来。”   伍春秋一愣。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   “靠!”伍春秋骂道。   来电显示,媒体男。   伍春秋按掉,但很快又响。   周垚说:“接起来听听嘛。”   伍春秋直接点开扬声器。   就听媒体男说:“春秋,我现在打上车了,你告诉我你家地址,我去找你。我一定要见你一面当面说清楚,不然咱们以后都会后悔的!”   伍春秋直接关机。   ……   翌日,媒体男又发来一条信息,说前一天他喝多了,看到电话显示发现还给她打过电话,问有没有说过出格的话?   事已至此,伍春秋也懒得给他留脸,直接道:“你借酒装疯和我求婚,被我拒绝了。不要再打了。”   然后直接将他拉黑。   ~( ̄▽ ̄)~*~( ̄▽ ̄)~*~( ̄▽ ̄)~*   媒体男之后,又过了几天,伍春秋又有新的动向。   伍春秋和这个人聊了有点感觉了,就直接搬着电脑去了周垚家里,三个女人又凑到一起。   说起种子二号,这人是在国管局工作的外事统计,比伍春秋大一岁,没有过婚史,但交往过两个女朋友。   原本伍春秋和外事男没什么深入的话题,外事男话也不多,相比之前的媒体男简直是惜字如金。   伍春秋还以为和这个人聊着聊着就要翻篇了,不想一提到双方家里背景,竟然有了交集。   外事男家里一个走的很近的亲戚,正好在珠海一所学校当老师,而伍春秋的父亲正在那所学校任校长。   因为这层缘分,外事男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虽然是官二代出身,却没什么架子,照片发过来给伍春秋看了,长得颇帅气,当他不再惜字如金后,言谈也露出风趣幽默的一面。   最主要的是,两人在诸多生活品质上的要求都不谋而合。   伍春秋将聊天记录给周垚和任熙熙看了,问两人的意见。   任熙熙立刻说:“缘来是你呗,我觉得挺配的。”   周垚却有些谨慎,神情认真道:“先别一头扎进去,见了本人再说。你不是也说么,泡在网上的或多或少都有自我美化的成分,等见了面,一条条审核,小的谎言就当不知道,大的原则性的可不行。”   伍春秋点头:“好,都听你的。哎,你别看我结过婚,谈恋爱这事我还是太盲目了,总爱把人美化理想化。你要是看到这个人的问题,到时候可要直接告诉我啊。”   周垚:“没问题。”   伍春秋又道:“对了,等和他见面了,你也来吧。把仇先生也带来,我觉得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可能会看到女人看不到的东西。”   任熙熙忍不住插话:“等等,仇先生?”   然后,她挤眉弄眼的推了周垚一下:“哎呦,和房东先生情侣档出任务啦?”   周垚飞快的白了她一眼。   任熙熙没懂,伍春秋却抓住了话瓣:“嘿嘿,我就说嘛,你俩肯定有事。”   周垚瘫进沙发里,看向天花板,没好气问:“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来我和那个男人睡过觉,我写脸上了?”   伍春秋立刻倒吸口气:“你们都睡过了!”   周垚恨不得要掉舌头。   任熙熙咬了口拉条,说:“放心,就我们看出来了。还好你这次谈恋爱是秘密进行的,不然学校论坛上有人又要编故事了。”   伍春秋没搞清楚状况,追问。   任熙熙解释了一通,又说:“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她,看她的‘小道故事’比看社会新闻还起劲儿。前两年的帖子里就说她堕胎七次了,哦,还刮宫导致不孕,所以才不结婚。”   周垚第二个白眼又跟上:“戴套就能解决的事,犯的着刮宫吗?现在的姑娘生理卫生常识都是自学的?”   伍春秋听得称奇。   任熙熙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人说垚垚给人包了,出来卖,是高级三儿,还说她那个店就是几个干爹一起给她出资开的。”   周垚冷笑:“干爹们身体可好?”   伍春秋道:“别说你不婚主义,就是我这种离过一次婚的,也经常被非议。前几天我还听领导和我一个同事在背后说我,说我离过婚,所以脾气不好,说要多让着我。我真无语了,好像离过婚就是反社会人士,要不就是生理有问题,要不就是心理变态。”   周垚抬眼:“这个我承认,我心理变态,常年看医生,但这两年没去了。你们要是心里有困扰,我也可以介绍我的医生给你们,角度独到,分析专业。”   伍春秋瞪大眼。   周垚却轻描淡写:“别这么惊讶,在美国人人人都要见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自己一周也要见一次他的心理医生。我有个同学现在还留在美国,转读什么变态心理学。反正按照她的话说,但凡心里有点不痛快不爽的,在广义上都会一种‘变态’的表现,常态变了,可不就是变态么?”   伍春秋专心听周垚说话,任熙熙却消失了一分钟,两人都没注意。   不会儿,任熙熙从周垚的卧室里摸出来,笑嘻嘻抬起手臂,手指头上还挂着一件男士外套。   “嘿,仇先生的?”   周垚扫了一眼:“嗯。暂时没有找第二个床伴的打算。”   伍春秋却有不同看法:“真的只是床伴?”   周垚:“叫炮、友我也不反对。”   伍春秋问任熙熙:“是社会进步了,还是我落伍了。熙熙,换做是你,你会和炮、友一起去看电影吗?”   任熙熙坐了回来,仔细想了下,说:“那好像是情侣才做的事吧?”   周垚笑容妩媚:“那是因为那天刚好顺路,再说你的事也是他们公司的重点业务,他身为股东也得亲力亲为盯着点吧?”   伍春秋煞有其事的挑眉:“哦是吗?可是在此之前,我和仇先生连话都没说过,他怎么就突然这么上心了?”   周垚反问:“那你的意思是,下回你和外事男约会,我别叫他了?”   伍春秋连忙摆手:“不不不,叫还是要叫的。我只是觉得,你俩的相处和我认知的那种炮、友关系不太一样。炮、友一般不就是进屋脱衣,上床办事,穿衣走人吗?”   伍春秋话一落,周垚和任熙熙都沉默了。   半晌,任熙熙问周垚:“垚垚,我也觉得房东先生在追你。你自己没感觉么?”   ……   有,当然有感觉。   周垚在男女互撩一事上一向比同龄人开窍早,尤其是一些小动作小细节,额外敏感。   她要是没感觉,那就是白莲花绿茶婊装大头蒜。   可她能说啥?   绝不能挑明,谁先挑明谁就输了。   她喜欢仇绍身上的味道,迷恋他恰到好处的体温,那肌肉手感极佳,人高腿长技术好,她没事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只要他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就装死。   再说,万一仇绍也是享受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呢,万一那在他的字典里不是“追”呢,她何必庸人自扰?   什么“追”啊,“告白”啊,用“做我女朋友吧”来确定情侣关系啊,说穿了,终极目的就是为了性。   结婚,只是附属价值。   两个人四下一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再看看眼前人,似乎还能忍受对方的缺点被放大到极致,也想给自己多加一层保障,于是就结了。   仇绍身上的缺点?   周垚还没看到,也没兴趣知道。   谈恋爱,但不谈爱情,安全健康,保险可靠,不伤身不伤心,挺好。   至于保障?   周垚觉得有房住,有店开,有账进,不用专门的男友“司机”,出门就“滴滴”,以后还会有一家不错的养老院,这么牛逼的保障什么都不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暴雨过去了,放晴了噢耶!终于能睡好觉了,不然整宿打雷下雨睡眠浅的人真的能躺倒天亮啊……我决定把时间往前调一下,傍晚或者晚上更,不能放凌晨了,不然第二天睡到下午都睡成傻逼了,影响速度。早点更,大家都能早睡。   么么么,待会儿去发上章红包,爱你们!!! ☆、第55章 Chapter 55   在国内求学时,周垚语文学的不好, 去美国, 英文也学得不好。   偶尔会看书, 年轻一点的文学觉得扯淡,理想主义色彩太浓,古老一点的文学, 通俗易懂的大多是外国人写的,可是又写的太枯燥,看不太下去。   唯有少数那么几本, 现实题材的周垚很喜欢, 其中一本是说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食物链最底端的帅哥,如何靠心机和**一步步走进上流社会的, 那本书叫《漂亮朋友》。   还有一本叫《荆棘鸟》, 说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追求名利的牧师,但两人不能在一起,她一辈子都在和命运斗争的故事。   周垚觉得, 这两本书连她这么没耐心的人都看得懂, 还能爱其所爱, 悲其所悲,就算是好书。   任熙熙参观过周垚的书架, 大概都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忏悔录》、《肉|蒲|团》、《包法利夫人》、《尤利西斯》、《洛丽塔》这些。   伍春秋来周垚家,还顺便拿来一套《金|瓶|梅》。   任熙熙感叹道:“真是□□横流的阅读品味啊。”   周垚横了她一眼:“俗气。不敢直视人类原始需求,都是装,心里都有鬼。”   ……   上大学时, 周垚宿舍搞到了《色戒》完整版资源,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看。   其中三个女生的看点都很一致:“哇塞,啊,天啊……”   唯有一个比较保守的,看到一半就捂着脸出去了。   “不行不行,我受不了这个!”   等三个女生看完了,那女生回来批判三人:“你们怎么能看完?这种电影哪里叫艺术,就是给男人看的吧?”   周垚懒得和她辩驳,听话茬儿已经知道不在一个世界。   那姑娘是虔诚的基督教徒,说话经常引用圣经里的话。   周垚挺喜欢她这点,因为她不看圣经,却因此收货了一个朗读机,多少也能了解《圣经》里的奥义。   直到有一天,周垚吃完饭回来,打开宿舍门正巧听到那姑娘说:“周垚这人,眼神有时候让我觉得害怕,我能感觉到她心理的阴暗。我听说她还在美国待过,我想她一定是在那边混不下去。美国人都有信仰,他们都觉得一个人要是没有信仰那得多可怕,所以很多中国人去了先去入一个宗教。不过美国人大多数都没什么文化素养,这一点倒是和周垚差不多。”   这姑娘平时就一副主的光辉照耀世人,主的光辉滤清了人心深处的魔鬼的模样,周垚本来就觉得腻歪,只是一直忍着。   偏偏周垚那天大姨妈来了,听到这话当下就踹开门。   那姑娘吓了一跳,看着周垚进门。   周垚直接问:“你的主好像说过,背后非议他人,等同和恶毒、凶杀一样的罪。我记得里面有一个故事,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娶的妻子就毁谤他,就长了好大一块麻风。”   那姑娘脸白了,说不出话。   半晌,在周垚那所谓让她感到害怕的眼神的打量下,那姑娘声音颤抖的说了一句:“我没恶意。”   周垚冷冷道:“你可以辩白说没恶意,但你的话却散播了恶意。”   话落,周垚笑了一下,又道:“我这人是没信仰,我只信人民币和人性。我也没有文化素养,但就我仅有的一点知识,我可以明确回答你为什么我没有‘信仰’。因为信仰,就是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哦,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尼采。”   尼采的名字一出,那姑娘气得涨红了脸。   虔诚的基督教徒都知道,尼采生前对基督教的批判,他还说过这样一句名言:“上帝死了。”   眼瞅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任熙熙很快去拉周垚。   周垚无心恋战,被她拽了一下,就跟着出了门。   走开一段距离,两人听到从身后宿舍里传出来的咆哮声,周垚翻了个大白眼。   “她的主不是告诉过她么,愤怒也是罪。”   任熙熙问周垚:“她一向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算不错了,起码没在咱们宿舍传教。你不是一直都忍她吗,今天怎么了?”   周垚说:“她那些话,我听着来气。然后我一想,反正我有办法用她的主说的话反驳她,那为什么要沉默呢?”   ……   说起这段往事,伍春秋听得啧啧称奇。   伍春秋问:“原来你喜欢尼采?为什么?”   周垚扬眉:“因为他就喜欢说大实话。”   任熙熙“噗”了一声:“那是她男神。”   伍春秋问:“他还说过什么?”   周垚笑道:“太多了。不过有一句我很喜欢。他说‘人和树的情况相同。它越想开向高处和明亮处,它的根越要向黑暗的地底。’”   伍春秋在笔记本上敲着:“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你的男神活的很明白嘛!”   周垚转而又道:“有点明白过头了。不过他有一句话,我不太同意。”   任熙熙问:“是什么?”   周垚:“他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我是觉得,就是因为知道为什么而活,才无法忍受其它任何一种。我的男神,最后也是因为无法忍受被人不理解的孤独,疯了。”   周垚看向伍春秋,问:“比如,春秋,你想要什么生活?”   伍春秋想了想说:“平淡如水,白头偕老,不需要跌宕起伏,每天回家,家里亮着灯,有人在等我,睡觉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就很知足了。”   周垚:“哦,如果在家里等你的是媒体男呢,你能忍受么?”   一家三口温馨的小生活瞬间被打破。   伍春秋一脸惊恐:“No way!”   周垚:“看,所以我说这话不对。”   ~( ̄▽ ̄)~*~( ̄▽ ̄)~*~( ̄▽ ̄)~*   “忍受”的讨论在伍春秋脑海里徘徊了一天,翌日伍春秋在通讯软件上和外事男聊天,还聊到这事。   外事男刚下班,正在单位附近的餐厅吃饭。   伍春秋知道他工作单位的具体方位,也不知道哪来的灵感,就问他是不是在“饭前饭后”。   外事男很惊诧,问伍春秋怎么知道的?   伍春秋说:“其实那边我也经常去,我很喜欢他们家的肉末炒空心菜。”   外事男更诧异了,他说他点的就是这道菜。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一道家常菜,突如其来的心有灵犀,素未蒙面,却怀揣着明确目的相亲的都市男女。   把这几件事组合在一起,只有两个字可以解释:缘来是你。   这天晚上,外事男回到家里,主动给伍春秋打了个电话。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聊工作,两人可以说是不谋而合,接着才说到兴趣爱好,竟然都喜欢爵士音乐和小资电影。   一个电话下来,彼此虽然仍是“陌生人”,心里却有了对方的影子,比起一些相处很久却还是彼此勉强的关系来说,简直不可多得。   ……   就这样,外事男很快约伍春秋来一次实实在在的约会。   约会内容和之前一样,看电影。   只不过外事男选了一家高档小资电影院。   伍春秋把地点告诉周垚,让她务必和仇绍一起过来帮她参谋。   但就在周垚已经坐进仇绍的车里,一路昏昏沉沉的点头时,伍春秋的信息发了进来。   睡梦中,周垚觉得好像有人碰了她两下。   她抬起眼皮,就听到低沉的嗓音自旁边响起:“手机响了。”   周垚“哦”了一声,拿起手机一看,是伍春秋的信息。   【电影院我们找错地址了。你们出门了吗?】   周垚蒙了一下,回道:【走到一半了。那你们现在在哪儿?】   伍春秋:【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个水上图书馆,这里环境和氛围都不错。我把地址发你,你们看看要不要来。】   伍春秋发来的地址,被周垚转给仇绍。   “是改去这里,还是掉头回去?依我看,她那边没啥大事。”   仇绍扫了一眼地址和水上图书馆的名字。   他说:“这个地方我知道。那里面有的书不错,市面上找不到。”   周垚耸了耸肩,去就去,她是无所谓。   但她还真不信,去那里消费的人是为了看书。   两人晚了半小时来到水上图书馆。   半个图书馆的室外都是绕湖而设,这个季节天还没热起来,坐在太阳伞下看看书,看看水面,看看远处的风景,还真是挺小资。   周垚找到了伍春秋所在的方位,外事男背对着坐,浅色的短袖衬衫,深色的休闲长裤和休闲鞋,身材精瘦,个子挺高。   单看这一幕,两人是般配的。   周垚隔了一段距离,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戴上蓝牙耳机,听他们说些什么。   这时,仇绍从门口进来。   那大门设在室内,高挑的身影背光而来,衬着那双腿修长笔直。   仇绍穿过室内,来到户外湖边,见周垚听得入神,便将手里的牛皮纸包放在桌上。   周垚闻到香味,一看,是一包刚出炉的栗子。   她笑道:“我说你怎么停车这么久。”   记得上一次,仇绍曾在她家里剥开心果给她吃,他似乎对这种带壳的食物很有办法。   但周垚恰好相反,她讨厌剥壳,尤其讨厌剥栗子,不仅弄一手黑,还剥不干净果肉,非得用牙啃。   可偏偏,周垚喜欢吃带壳的食物,尤其是栗子。   周垚一手托腮,正在纠结要不要动手,就见仇绍一言不发的拆开袋子口,从里面拿出一颗。   周垚看得目不转睛。   只见他先是弯曲两个拇指,在栗子生的比较平的那一面,按进去一道竖折,然后和两个食指四指向里合拢,将栗子横向压扁。   只见那道竖折立刻向里凹去,开口处很快呈现十字形,再拨开已经裂成两半的外壳,那颗栗子就完整的剥离出来。   哇……   周垚这才眨了眨眼,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一整颗黄澄澄的栗子了,胖乎乎的,还散发着香味。   然后,就见那颗栗子躺进一个厚实的手掌里,那只大手伸到她面前。   周垚没犹豫,捏起栗子就送进嘴里。   双手捧着腮帮,一脸满足的嚼着,笑眯了眼不说,还一边吃一边发出“嗯嗯”声。   “嗯,嗯,好吃。”   抬眼间,只见仇绍唇角勾着,似是浅笑,日光洒在湖面上,折射出的水光,伴着水波荡漾的影子,将他的左脸笼罩的近乎透明。   周垚眯着眼欣赏着这一幕,享受微风的爱抚,整个人像是被伺候舒服的小猫。   她问:“老板,你还有什么才能啊?”   仇绍又拨了一个,从桌上的架子里拿出一张纸巾,将栗子放在纸巾上。   他淡淡道:“剥螃蟹吧,还有皮皮虾。”   周垚挑着眉看了他片刻。   居然都是这么生活化的食物。   她说:“我也喜欢吃螃蟹。我喜欢所有海鲜。”   仇绍抬眼,点头:“下回一起去试试。”   周垚:“好,最好是去吃自助,比较够本。但是不能去xx酒店的。”   仇绍:“怎么?”   周垚叹了口气,头歪向一边说:“那个酒店原来刚推出海鲜自助的时候,我就三不五时的去一次,因为我觉得那家的用料很足,连炒饭里都是大虾仁。尤其是他们家的小龙虾和螃蟹,又大又肥。后来大概是因为中国人去的太多,人家觉得亏本吧,就取消小龙虾了。我是无所谓,反正我吃螃蟹也是一样的。”   “可是你知道的,外国人开的这种餐厅不会准备分解螃蟹的工具,一切都靠牙。有一次我去吃螃蟹,吃了五盘,还吃的特别干净,连螃蟹腿都啃碎了。人家大概是把我记住了吧,后来又过了半年,我又去了一次,我还没开始拿螃蟹呢,那个外国帅哥服务生就把一套分解螃蟹的工具放在我桌上了……怎么办,好丢人。”   一声轻笑,自仇绍口中发出。   周垚有些恼怒的瞪他。   她不知道,她双颊微红,瞪他的模样,带着一丝娇俏,勾着人的眼。   仇绍笑意更浓,说:“下回我教你,螃蟹不用工具也能完美分解。”   周垚的口吻不太认真:“我这么笨的能不能学会呀,老板。”   仇绍手上一顿,睐了她一眼:“我先教你剥栗子。”   “好呀。”   周垚说着就将椅子挪过去,凑到他旁边。   仇绍拿起一个栗子,一边讲步骤,一边动作缓慢的示范给她看。   可周垚满眼看的全是那双好看的大手,线条流畅,十指修长灵活,纹路不浅也不乱,关节有力,骨骼分明。   她一手撑着太阳穴,半垂着眼。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轻咳。   周垚“嗯”了一声,抬起眼皮,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仇绍淡淡挑眉,瞅着她一言不发。   周垚立刻笑嘻嘻的说:“我试试。”   周垚拿出一颗栗子,开始有样学样,但她剥的不太成功,仍是有一半还留在壳里。   仇绍见状,便轻轻捏住她的手指,说道:“这里用力,这里别用力,利用巧劲儿。”   周垚点头,跟着他的力道。   连着试了三、四颗,周垚学会了,剥开一个,放在仇绍掌心。   “谢谢老板,我学会了。”   仇绍勾了勾唇,将栗子放进嘴里。   不会儿,周垚就将椅子挪回去,开始专心这项新技能,很快就熟能生巧。   耳朵里还传来伍春秋和外事男的交谈,听那对话就像是看电影剧本,浓浓的小资情调,聊的内容都是周垚不感兴趣的爵士乐。   另一边,仇绍手上动作却停了。   他定定的看向桌面,没几分钟,周垚面前的纸巾上已经多了七、八个剥好的栗子了,都是她剥的。   她剥几颗就会停下来,捡起几颗塞进嘴里,心满意足的嚼着,还在专心的听壁脚。   ……   一阵沉默。   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仇绍总算体会到了。   这个女人,要让她觉得新鲜,要引起她的兴趣,但不能教。   都教会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思及此,仇绍捡起桌上的纸巾,动作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   他心里突然有了别的打算。   比如,完美分解螃蟹是一门手艺,是不能外传的。   ~( ̄▽ ̄)~*~( ̄▽ ̄)~*~( ̄▽ ̄)~*   这次约会过后,伍春秋和外事男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   她和周垚说,所谓浪漫不见得是那种表现出来的形式,而是一种感觉,他们明明找错了电影院,浪费两张电影票,错过了大师级的电影,但是却没有觉得太遗憾。后来那一下午只是聊闲天,看水景,却没有虚度光阴的感觉,只要有默契连喝西北风都是甜的。   周垚听了却不以为意:“浪漫这东西是奢侈品,偶尔消费慰劳自己,但不能日日都用它。我就被el的鞋磨破过脚。浪漫就得放在兜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就行了。”   伍春秋很诧异:“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你谈恋爱难道不是为了追求那种感觉吗?”   周垚说:“我当然是,所以才只谈恋爱不结婚啊。结婚和浪漫,它们熟么?”   但周垚觉得,也不能太泼伍春秋冷水,转而又说:“当然了,我虽然不相信,但我允许别人相信。如果你和外事男成就好事,我被现实啪啪打脸,我也觉得值。”   ……   没两天,伍春秋的事又有了更戏剧化的进展。   伍春秋在珠海的亲戚也正在张罗给她找对象,托了层层关系,好不容找到一个条件和长相都顺眼且匹配的,硬要把伍春秋拉出来见面。   伍春秋临去之前还和外事男说了这事,外事男也说家里也给他安排了一次相亲饭,他不好拒绝,去看看就回。   结果一照面,竟然就是对方。   又一次“缘来是你”。   两人在饭局上颇有默契,装作彼此不认识,却相谈甚欢,那个中间人都说,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后来,伍春秋把这事告诉周垚和任熙熙。   任熙熙满脑子美剧思路,立刻问:“你确定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圈套吗?万一他就是想捞你这条鱼特意设计了呢?别忘了,你家里的情况差不多都告诉他了,他要安排很容易。”   周垚却说:“何必多此一举?他俩之间的小感觉小□□已经到了一个份上了。但小心点总没错的。”   伍春秋一听这话,也冷静下来,说:“之前不顺,就觉得怎么这么倒霉。现在顺了,心里又觉得不踏实。”   ~( ̄▽ ̄)~*~( ̄▽ ̄)~*~( ̄▽ ̄)~*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不到一星期,外事男这条线就出了岔子。   先是伍春秋发过去的信息遭到冷漠以对,伍春秋是个直性子,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后来终于接通了,外事男的口味却异常冷淡,像是对待陌生人,还告诉伍春秋,以后都会很忙,要长期加班,不能约饭了。   伍春秋心里七上八下,就问周垚怎么办。   周垚直接说:“买个小礼物,跟他要个地址,说为了感谢上次的破费,买来还礼。当然不是真的要送礼物,就是为了让对方不好意思,主动找你把话当面说清楚,别特么的不清不楚的。”   别说,这招对有教养的外事男果然管用,他虽拒绝了将地址发给伍春秋,却约伍春秋见一面。   午休时间,就在他们单位门口。   伍春秋知道这不是一次约会,最多就是在门口把话说清楚。   见面那天,外事男恢复了最初相识时的言简意赅,只是当面表达了歉意,声称两人不合适。   伍春秋虽没对这个男人上心,可是乍一听到这话,难免觉得打击。   发展到这一步,连周垚都没办法,她们总不能逼问人家,只能成熟的接受。   伍春秋本以为这事到此结束,转而就去找下一个。   谁知一转眼,真相却主动送上门。   ……   这事要从伍春秋就职的公司要举办的周末温泉旅行说起,作为员工福利,还允许员工带一名家属。   伍春秋的父母都在珠海,身边没有亲朋,她这几天又正郁闷,便问周垚要不要一起。   周垚一听是温泉度假酒店,立刻说好。   然后和任熙熙交代了两声,就拎着简单的行李跟着伍春秋上了公司安排的大巴车。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路上周垚觉得无聊就睡觉,醒了就和伍春秋聊闲天,还翻出一条刚在网上看到的趣事,也是关于找对象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外地小年轻,想一夜致富,跑来北京某房地产公司做业务,通过资料找到有多个房产有钱有貌有身材的适婚女青年,大约三十岁上下,还说爸妈也希望他按照这个标准找。   哦,既然是条件找条件,那就得双方都满意。   女客户听了说,她房子挺多,不仅北京外省也有,男业务要北京户口要车要房都能满足,但是请问他婚后给她带来什么?   男业务说,我能一辈子对你好。你都三十了,着急结婚吧。我才二十,又帅。   女客户说直接说,二十几的姑娘没钱,有经济实力的岁数又能当他奶奶,三十岁有钱的女人找小年轻最容易,反而是男业务这种对伴侣要求的苛刻度,更应该着急。   很快,女客户把条件摆出来,就问他能不能做到和老家亲戚断绝关系。   讲到这里,伍春秋还以为男业务会说,那他还是人么这种话。   谁想到男业务说,不联系,他们怎么知道我混得好?   女客户笑了,靠什么混,那根东西?   两人呛呛起来,男业务指责女客户这是交易。   女客户反问,难道你不是?我花钱找牛郎,几千块听话的像狗,几千万资产换不来你断绝关系?   看完整条新闻,周垚和伍春秋一阵小声讨论。   这原本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各抒己见。   比如,断绝父母关系这要求,明摆着是让男业务知难而退,法律上不认可,即使立了契约拿去公证也行不通,就是说出来恶心他的。   但搞笑的是,那男业务却在这时候立起牌坊,指责人家是交易。   没想到,这样的交谈,很快引起了坐在前座伍春秋一个女同事的抨击。   那女同事回头说:“那也不能让人家断绝和父母的关系啊,有钱了不起啊,这女人还找鸭子,就是下贱!”   周垚当下就想怼回去。   但这女的好歹是伍春秋同事,周垚最终没说话。   伍春秋也没应,在微信上给周垚发了一条信息:【别理她,我们公司的人都挺讨厌她,很多人排挤她,但她感觉不出来,自我感觉良好。】   一听这话,周垚放心了。   原来是公敌,经常引起公粪,那她就别往shi堆里扎了。   周垚回道:【她旁边没坐人,一个人来的?】   伍春秋:【嗯,她没朋友,也还没结婚。但是她挺想结婚的,有一次聚会还嚷嚷说,有人要给她介绍对象了,问大家她是嫁个有钱的还是有权的。】   周垚一乐,回道:【还是嫁个有功能的吧。】   讲真,女人可以丑,可以胖,可以懒,可以蠢,可以笨,可以社会地位低,可以高傲,可以无知,可以无能,可以白莲花,可以公主病,可以没钱没势,但就是别太贪心,收集控似的要把这些特质都装进篮子里。   总之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交代外事男为啥跑了。   男业务找女大款那个,是我网上看到的。   好啦更新啦,我先去看军师联盟了,待会儿先去发上章红包么么~ ☆、第56章 Chapter 56   周垚没想到,这场温泉度假旅行居然是伍春秋公司的老板, 对所有员工的一场伏击。   一到温泉酒店, 所有员工都接到一条微信, 到酒店二楼会议室先开个小会。   房间里,正在收拾行李的伍春秋发出一声哀嚎。   “我早该想到这次不能来,我就该请病假。这种‘小会’最少也要开三个小时。”   周垚诧异道:“你们老板不会这么变态吧, 都到度假酒店了还开那么久?”   伍春秋缓缓摇头:“你不了解他。”   果然,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变态的老板。   伍春秋一整个下午都没回房间,周垚在屋里睡了一大觉, 还在温泉池子里泡了半小时, 才等回伍春秋。   伍春秋面如枯槁,吓了周垚一跳。   她一进来就瘫在床上, 气若游丝地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说:“我想,我终于知道外事男为什么变脸了。”   周垚一愣,脑海中飞快的闪现好几种版本, 最狗血的就是, 外事男也出现在这家酒店里, 还带了个女人开房。   好吧,这很扯, 也很巧合。   伍春秋躺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声音从牙缝里龇出来:“你还记得早上坐在咱们前排那个女同事吗?”   周垚点头:“记得,就是说话找抽那个。”   伍春秋:“对, 就是她,她外号叫蚕豆。”   周垚皱了下眉,坐在伍春秋对面:“外事男的事和她有关?”   伍春秋:“何止有关。”   ……   伍春秋很快讲起他们开会后的小插曲。   原本一场会议已经耗干了所有同事的度假热情,伍春秋走出会议室只想回屋睡一觉,没想到却被那个蚕豆热络的勾住胳膊拉到一旁。   伍春秋正在奇怪,那蚕豆就开口道:“喂,春秋,你最近相亲进展不错吧?国管局的吧?一米八几吧?姓陈,对不对?”   一连几个问题,向伍春秋轰炸而来,还都在点子上。   伍春秋大脑空白了一瞬,张口就问:“你怎么知道?”   与此同时,最坏的预感也渐渐浮出心底。   就听那个蚕豆得意的说:“我当然知道啦!他可是我高中同学!”   那一瞬间,伍春秋真恨不得被雷劈死算了。   就算六度空间理论再神奇,她怎么就落在这个傻逼手里?   伍春秋还没醒过闷儿,蚕豆就问了一句:“他这个人特别好,唉你俩还挺好的吧?”   伍春秋反问:“你什么意思?”   蚕豆却装起傻来,还对外事男的家世背景如数家珍。   伍春秋不想告诉这傻逼她和外事男吹了,只是说:“我不在乎他家里怎么样,两个人相处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话落,伍春秋又道:“你也真厉害,对高中同学这么了解。”   蚕豆不接茬儿,顾左右言他,说觉得两个人结婚太知根知底也不好,别看那个外事男高中时期不起眼,现在居然混的人摸人样的,高考发挥超常,后来还在清华读了研……   这之后蚕豆还说了什么,伍春秋一概没听进去。   ……   周垚听完整个过程,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是她和外事男说过你什么!”   周垚一向是遭谣言迫害的专业户,大学毕业这么多年,校论坛最传奇的几个帖子还都和她沾边。   说她堕过胎,染艾滋,给人当小三,用被人包养的钱又拿去包养小白脸,还有人说她是双性恋,就差说她是变性人了。   伍春秋撑着额头:“我也觉得是她搞的鬼。可我结过一次婚,外事男知道啊,这有什么可说的?”   周垚冷笑:“添油加醋或者凭空捏造啊,她可以说你婚内出轨,可以说你玩弄人家感情,可以说你不能生育,可以说你最近财务有问题想骗钱,什么不能说?”   伍春秋听得一愣一愣的,转而想那蚕豆的为人,这事她的确干得出来。   “可我没证据。再说,就是知道是她挑拨了,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好歹还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   周垚叹了口气:“那这事,你就打算忍了?”   伍春秋:“不忍能怎么办?人家在暗处,我什么把柄都没留。再说,外事男听了她胡说就相信,算了,这种男人也不可惜。”   ……   晚饭后休息了一小时,周垚拉着伍春秋去壁球馆出汗发泄。   没想到壁球馆还挺热门,几个馆很快就满了。   周垚和伍春秋运气好,占了一间,打了二十几分钟,正准备坐下来喝口水,就见蚕豆穿着一身不太合衬的网秋装走了过来。   蚕豆自来熟,打开玻璃门进来,让两人带她一起打。   正巧,一个男同事跟着进来,说了同样的话。   伍春秋刚要张口。   周垚却抢先说:“好啊,那两两交换。你们先打,我先休息会儿。”   周垚顺手指着男同事和伍春秋。   伍春秋不明所以,但看男同事已经拿起球拍摆好架势,只好说:“那就再打十五分钟吧。”   十五分钟?   呵,够了。   周垚笑了一下,站到有点无聊的蚕豆旁边。   “嗨,咱们车上见过一面,记得么?”   周垚语气亲切,笑容温柔。   蚕豆上下打量了周垚一番:“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春秋的朋友?”   周垚垂下眼,抬手玩着指甲,有点意兴阑珊的语气:“嗯,就算是吧。”   见周垚瞬间变脸,蚕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没想到周垚先开口:“对了,春秋在你们公司怎么样,工作顺利么,人缘好么?”   蚕豆的语调瞬间有点阴阳怪气:“哎,还说呢。和我关系好的两个同事,对她可是赞不绝口呢,还有别的部门的人,也都在我跟前夸她好。嘿,我那天还跟她开玩笑的说,她怎么就把我身边的人都吃化了呢,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周垚明白了。   呵,症结在这儿。   显然这个长得像蚕豆的姑娘嫉妒伍春秋时间已久。从她曾说过的“你们说我是找个有钱的还是找个有权的”这句话里就听得出来,这人极度自恋。   通常自恋的人,容不得被人忽视,期待被人夸奖被人捧,绝对见不得听不得她眼中和她差不多或者不如她的人,频繁被人挂在嘴边赞美。   谦逊基于力量,傲慢基于无能。   偏偏傲慢无能的人,最对周垚的胃口。   这种人也简单,好懂,一根筋儿,除了坏就是坏,千万别把她往好处想,那是对好人最大的伤害。   周垚嗤笑了一声:“切,就装呗。”   蚕豆一听,眼里浮出精光,像是听到惊天大八卦。   她再也按捺不住打听的**,直接问:“怎么讲?”   周垚却有些诧异的捂着嘴:“噢!看我这嘴,没什么。”   蚕豆连忙说:“没事没事,你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给你保密!”   周垚眨了眨眼,无辜至极:“真哒?”   蚕豆:“真的!”   周垚垂下眼,故作沉吟,眼里却是冷冰冰的。   下一刻,她转而拿起手机,漫不经心的刷开微信,同时说:“也没什么,就是春秋一贯如此,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哎,谁不是这样呢?谁不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呢?话说,你觉不觉得她在男人面前,就和女人面前不一样呀?”   蚕豆附和:“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周垚勾唇一笑,知道时候到了。   “她之前相亲个对象,人还不错,在国管局,工作稳定,收入高,长得也高,对她第一印象特别好。”   蚕豆飞快的插话:“那个人我认识。”   周垚一愣:“你认识?”   蚕豆开始嘚瑟:“当然,那是我高中同学。嘿,我高中的时候可看他不顺眼了,可是看他现在混得挺好的。那天见着他,他说起最近相亲认识的姑娘挺不错,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春秋,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周垚一边笑一边听,眼神鼓励。   蚕豆说得更起劲儿了:“他一听我和春秋是同事,就问我春秋的事。我开始不想说,可是后来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或多或少还是给他提个醒。”   听到这里,周垚漫不经心的挑眉:“怎么?我只知道春秋以前结过一次婚,莫非这里面还有别的?”   蚕豆眼睛睁的老大:“你不知道啊?哎你们不是朋友吗,她连你都瞒?”   周垚摇头:“说说,让我也长长眼。”   蚕豆:“嗨,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她前夫以前是她最好的大学同学的男朋友,那个女的身患绝症了都,她还横刀夺爱,最后还让人家永远断绝关系。而且啊,春秋和她前夫前阵子才办的离婚手续,他们一直在分居,刚满两年不久。春秋这两年相亲其实是骑驴找马,婚内找下家。啧,你说找工作可以这么找,找老公也能这么找?我就把这事告诉我那同学了。再说就算我不说,等他们结婚了,拿来户口本一看离婚日期,不也穿帮吗?”   呵呵,终于找到要害了。   外事男只见过伍春秋一面,套句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也难免他听了这一面之词会把伍春秋往坏处想,怀疑她素行不良。   一旦这种怀疑坐实,就不可能再有机会洗清误会,外事男自然不可能张口问伍春秋要离婚日期证明,两人关系也没发展到那一步,要断也不可惜。   这招实在是阴损,防不胜防。   什么谣言止于智者,全都是屁。   满大街智障有的是,智者几百年出一个?   有的,只是人言可畏。   ……   话题进展到此,伍春秋和男同事也退了下来。   伍春秋气喘吁吁的喝了两口水,周垚和蚕豆走上前,正好听到男同事问伍春秋要不要待会儿和大家一起去唱KTV。   伍春秋点了下头,问周垚:“要去么垚垚?”   周垚扫了一眼蚕豆:“好啊!你呢,一起去么?”   蚕豆忙不迭的点头:“好啊,一起!”   这后来的一路,伍春秋都没机会和周垚说话。   蚕豆一听到周垚开了一家二手包店,而且还认识当红的时尚博主任熙熙,立刻对周垚产生莫大的兴趣。   蚕豆转而就说:“哎你说,待会儿去KTV我穿什么裙子,拿什么包啊,好像好多男同事都会去。”   周垚亲切的笑道:“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只管问我。”   表现的像是一位知心姐姐。   直到进了屋,门一关,伍春秋才找机会和周垚说话。   “这什么情况?”   周垚叹了口气,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来不及细说,只淡淡的问:“那傻逼,你怕得罪她吗?”   伍春秋说:“不怕。”   周垚:“肯定?”   伍春秋:“肯定啊,她职位比我低,讨厌她的人有的是,公事上她还真不能把我怎么样。”   周垚点头。   公事不怕,那私事就更不怕了,毕竟已经搅黄了。   思及此,周垚笑了一下:“那今晚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拦着,只管看戏。”   伍春秋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但周垚就是不说。   ……   等伍春秋洗完澡擦完护肤品出来,先一步洗过澡的周垚早就不见了踪影。   伍春秋穿好衣服,正要给周垚打电话,这时周垚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我在傻逼屋里。半小时后咱们KTV见。你记得穿淡蓝色的那条裙子,稍微化点淡妆,眼影和口红我放在你床头柜了。还有香水,别忘了。那瓶味道有点浓,喷到空气里,人站进去就行。】   伍春秋看完整段话,又看向床头柜,果然看到一组眼影,一支唇膏和一小瓶香水。   她依言照办,半个小时后来到KTV门口,正遇到周垚和蚕豆。   一照面,伍春秋就愣住了。   她突然明白了周垚的用意。   因为只是度假两天一夜,伍春秋只带了一套替换的黑色内衣,配那条淡蓝色的裙子刚刚好,黑色透出蓝色一点,这样的色彩搭配尤其适合KVT或者酒吧。   周垚给她撂下的彩妆却是柔和的色调,淡淡的涂上一层可以衬出好气色,否则蓝色被昏黄的灯光一照,反衬在脸上,气色差点的人会直接向女鬼看齐。   还有那香水,是尤其针对激发女性荷尔蒙设计的,只是味道太浓,不太适合东方女人,但在KTV这种味道复杂光线昏暗的环境里,散发着那样一点香味,却是恰到好处。   偏偏,蚕豆恰好就是气色不太好的女人,人虽长得白,却透着灰,一看就体寒,身子骨弱,整个人的身材看着硬邦邦的。   加上她唇色偏淡,尤其不适合穿大面积的蓝色,偏偏她还画了冷色调的淡眼影。   伍春秋和蚕豆一照面,心里就发憷,还真特么的像是百鬼夜行。   蚕豆脸色很坏,第一句话就是:“哎呦,怎么撞衫了!”   然后一扭脸,对周垚说:“垚垚,我先进去了啊!帮你占位。”   周垚笑道:“好,谢谢!”   蚕豆仰着头走进大厅。   伍春秋这才晃过神,看向周垚:“你干的?”   周垚轻笑:“房间灯光色调暖,她那个妆看着挺适合啊。她自己也照镜子了,很满意啊!”   言下之意,都是她自愿的。   伍春秋:“不对啊,她为什么这么信你?”   周垚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因为我告诉她,其实我特别特别讨厌你,她和我不谋而合呢,立刻统一战线了!”   周垚边说边挽起伍春秋的手臂,往厅里走:“唉,你没听过那句话么,女人的友谊,往往是建立在有共同敌人的基础上的。”   这祖宗……   伍春秋彻底服了。   ……   两人进了场,大号包厢里已经坐了十几个同事,三两个扎一堆,一对男女正在台上唱歌。   周垚挽着伍春秋走向蚕豆。   蚕豆明显不太乐意。   周垚却说:“往那边让让,咱们仨一起做。”   蚕豆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拒绝,让开两个空位。   周垚将伍春秋推过去,正好坐在蚕豆旁边。   呵,还有什么事比现在还让一个女人尴尬的?   撞衫咱不怕,谁丑谁尴尬。   衣服差不多,自然就要看人了。   一个挂脸的女鬼,一个笑容温柔的美女,立分高下。   果然,不到十分钟,蚕豆就坐不住了。   好几个男同事过来搭话,对象都是伍春秋。   周垚低头玩手机,低调的像空气。   蚕豆就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时不时插一下嘴找存在感,但刷了N次脸都不成功,越来越窝火。   蚕豆只好在微信上问周垚:【怎么办?被比下去了。】   周垚挑了下眉,笑了。   【怕什么,我不是让你带你那个包出来了吗,拿出来,识货的女同事自然会看的见。】   蚕豆有点犹豫:【我那个包是A货。】   周垚:【这么暗的光,谁看得出来?你自己想吧。】   周垚撂了话,不再支招。   蚕豆若不拿,今晚就当壁花,可若是拿了,那就是笑话。   周垚敢打赌,就以蚕豆这种凡事喜欢拔高刷存在感的性格,绝对不会甘于这么憋屈的过完今晚。   很快的,蚕豆终于还是把一直放在身侧的A货Dior戴妃包拿了出来。   银色的戴妃包即使在暗处,也有点扎眼。   坐在蚕豆不远处的一个女同事最先发现,惊呼了一声:“哎呀,这不是限量款吗?”   闻声,好几个女同事凑过来,争先恐后的围着蚕豆。   伍春秋也被迫挤进包围圈,听着从头顶照下来几个女同事的七嘴八舌。   直到蚕豆推了伍春秋一下:“春秋你先让让。”   伍春秋就向周垚那边挪了一下。   蚕豆就势拉了一个女同事坐下:“来,坐下慢慢看。”   但就在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同事突然发出质疑。   “咦,这个包……”   蚕豆心里一咯噔。   下一秒,就听到那个女同事说:“好像不太对。和我那款的内衬,拉锁这里,有点不一样。”   说话的女同事是众人尊敬的老大姐,职位也高了一层,平时待人诚实可靠,她一说这话,众人立刻打消了一半兴奋的情绪,齐刷刷看向老大姐。   老大姐看得认真仔细,她越看神色越凝重,大约是已经看出结果,正在纠结怎么圆场。   一个年轻点的女同事心直口快:“啊,不会是A货吧?”   做贼心虚的蚕豆立刻急了:“怎么可能,你不懂别乱说!”   那女同事不服气,呛了回去:“我不懂,大姐懂啊,大姐你看真的假的?”   可大姐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   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   蚕豆更着急了,很快说:“垚垚就是开二手包店的,我这个就是在她店里买的,有品质保证!还能是假的?”   “垚垚是谁?”蚕豆一说,立刻有人这样问。   蚕豆指向旁边,说:“来,垚垚,你来给我做个证!”   周垚一声轻笑,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脸。   然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她款款站起身,随手扶了扶裙子上的折,走到那位大姐身边。   周垚还没开口,却自有一股气场在。   几个年轻的女同事看着她,让了一条路。   就听周垚对老大姐说:“姐,能不能让我看看?”   老大姐点头,交给周垚。   周垚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两圈,动作利落地拉开拉链,翻看里衬,又仔细检查五金。   众人屏息,眼神跟着周垚的动作。   一阵沉默后,周垚抬眼,笑了,一手手指还勾着包的拎手。   “A货。但还不够超A,不足以假乱真,包上的气味也没遮掩,售价大概在八百人民币左右。”   静了几秒。   蚕豆叫起来:“你,你胡说!”   来前他们分明说好了,要是发现包是假的,周垚就帮她打个掩护,有周垚这样开二手店的老板在场,她说什么,大家都会信的。   平日里,蚕豆大多用A货,除非是Coach这样的轻奢品牌,她也买得起,可她偏不,非要追求Dior、el和DELVAUX。   但蚕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用,这次把这个据卖家说已经是超A的戴妃包拿出来,还是经过再三考虑,想着来度假村秀一下不过几分钟,不像平时上班,带进公司就是一整天,有的是机会被发现。   大家都愣了,齐刷刷看向周垚。   周垚不紧不慢的笑了:“我胡说?我店里从不卖A货,你敢污蔑我,我会告你。上了法庭,你尽管拿证据。”   蚕豆急了,脸色更白,更像鬼   “好,你说不是你店里的,我没脾气。那既然不是你店里的,你凭什么说是A货?”   周垚挑了挑眉:“凭我是做这行的。还有这位大姐,我刚才听话茬儿,您也有一个是么?您不防句公道话,这个包和您的那款,细节上是否一致?”   老大姐一愣,有点为难,但那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垚拿眼角扫向蚕豆:“看,如果是真的,大姐直接说是就好了。刚才在来的路上,你不是还说过么,等以后有了钱,你就要把所有名牌的A货包都买一遍。呵,这么远大的志向,我看你说的时候还挺自豪的,怎么这会儿觉得见不得人了?”   蚕豆气的说不出话。   周垚也懒得等她反应过来,将包放下,转而走出人群,拉起伍春秋的同时,嗓音慢悠悠的甩过来。   “敢用就得敢认。买A货对女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买了就买了,哄着自己玩就可以了,但千万别秀,别晒,否则见光死的不是包,是自己。”   蚕豆跳脚大骂:“这分明是你陷害我!你个贱人!”   然后,她又调转枪头伍春秋:“一定是你指使的!”   ……   蚕豆不说还好。   一说,原本要拉伍春秋回屋的周垚,却突然停下来了。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包厢的人都盯着她和伍春秋的动作。   伍春秋脸色也不太好。   周垚知道,被说“指使”这件事必须扯皮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思及此,周垚小声问伍春秋:“你再告诉我一次,你是不是不怕她?”   伍春秋明白周垚的意思,她手上用力,反握住周垚的胳膊:“不怕。”   周垚点头:“好,那你等着看好戏。”   周垚松开伍春秋,走向蚕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每个人都听得到:“这个包,今晚的确是我让你带出来的。可是这个包不是我让你买的。”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隔了一秒,周垚笑了,摊开手向众人望了一圈:“我承认,我是存心弄她。但不是春秋指使。仅仅是因为,有件事春秋自己还不知道,却不小心被我知道了。我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帮朋友出口气。”   蚕豆冲上前几步:“你放屁!”   周垚飞快的接话:“好好好,我放屁,给你闻,满意了么?我就问你,我是第一天认识你,我陷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喊:“说,我们也想知道!”   “别听她胡说,她是陷害我!”蚕豆要抓周垚。   但周垚反应更快,她是撕逼小能手,早就找好了后退的方向。   比周垚动作更快的,是伍春秋。   伍春秋一下子挡上来,扯住蚕豆:“别动手动脚的。如果我的朋友陷害你,我都不会原谅她。你要是没做,干嘛怕说?”   伍春秋知道,一定和外事男有关。   但她无论怎么猜,也猜不到蚕豆是怎么非议她的。   她要死个明白。   周垚就站在伍春秋背后,笑道:“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这么缺德的人都不干这种事,怕遭报应,怕生貔貅。可这位同事,就在前不久,才在春秋的相亲男友面前,诋毁春秋的人品。”   蚕豆喊道:“你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伍春秋一边挡着蚕豆,一边回头看周垚。   只见周垚扬了扬眉,故作诧异的说:“哎呀,你提醒我了,我还真有。”   下一秒,周垚就将手机点开。   蚕豆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出来:“春秋这两年相亲其实是骑驴找马,婚内找下家。啧,你说找工作可以这么找,找老公也能这么找?我就把这事告诉我那同学了,再说就算我不说,等他们结婚了,拿来户口本一看离婚日期,不也能穿帮吗?”   伍春秋这才明白蚕豆都编排了她什么,果然是在离婚那段里找素材。   伍春秋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难怪刚才周垚就一只耳朵戴着耳机玩手机,原来是在剪辑录音。   录音放完,蚕豆不再说话。   一室安静。   突然,那老大姐开了口:“春秋早就和前夫离婚了,不是骑驴找马。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有女同事接话:“人家相亲,你在背后破坏,安的什么心?”   男同事也跟上:“也太损了吧,不怕遭报应?”   直到蚕豆“啊”的一声尖叫,推开伍春秋,冲出门口。   周垚叹了口气,走向伍春秋,抬手握住她的肩膀。   两人相视一笑。   伍春秋反手拍了拍周垚的手:“原来是这样。”   同事们也围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上来,跑去啃宵夜,吃完了回来发上章红包么么~   下章放男主,是不是该发糖了,该出车了? ☆、第57章 Chapter 57   外事男的事情彻底翻篇。   伍春秋重振旗鼓,又开始在往上寻摸。   周垚也没闲着, 直接从仇绍那里把年龄相当的男会员资料要了一份, 一个个帮伍春秋排查。   但周垚和伍春秋都没想到, 下一个种子选手,是自己送上门的。   他是伍春秋的大学同学,也是英语专业, 后来这些年各奔东西,偶尔会在人人网或是微信上联系,互相点个赞。   这个老同学现在在一家对海外的出版社做翻译编辑, 个子不高, 有车有房,长相就周垚的说法, 是真心的丑, 一点不谦虚。   但这编辑男谈吐不俗,在外国待过一段时间,有点墨水, 了解中西方文化, 颜值不够靠知识来凑大概说的就是他。   最初, 是编辑主动找上了伍春秋,他们一直都知道对方的近况, 编辑男也离过一次婚,准备找第二春,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伍春秋,有意和她凑合成一对。   周垚对“凑合”这两个字特别反感。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美国有一对老年夫妇曾被隆重推出, 丈夫102岁,妻子101岁,两人的婚姻维持了78年。但是在接受一个作者的采访时,他们说,即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最少会有二百次离婚的念头,和五十次掐死对方的冲动。按照这个数字,如果一开始结婚就是‘凑合’,那会不会直接变成有二百五十次直接掐死对方的冲动?”   所幸,编辑男有一辆伍春秋很喜欢的车,属于中产阶级家庭钟爱的轿车,座椅舒适,置物架里还有几张伍春秋尤其喜欢的爵士乐CD,以及一台超牛逼的对话式导航仪。   伍春秋不排斥和编辑男“尝试”相处,也许他的其它不俗品味,会慢慢被发掘呢?   第一次约会,伍春秋没有让周垚跟,毕竟是老同学,就当是叙旧了,聊聊以前在学校的事,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   编辑男选了一部文艺电影,伍春秋给他这个选择九十五分。   约会后,编辑男主动给伍春秋打开车门。   回到家里,还发了条短信问她,是否安全上楼进了门。   伍春秋坐在家里想,有品位,懂音乐,有个舒适的代步工具,还会安排约会,和询问是否平安。   就“生活”层面来说,编辑男高分录取。   相比起很多只懂“生存”的男人,这一点难得可贵。   ……   一天,编辑男向伍春秋提议开车去山西太原游玩,说那边有他朋友,可以帮忙招待。   编辑男还表示,如果伍春秋不放心单身男女一起上路,可以叫上两个朋友。   伍春秋转而找周垚和任熙熙商量。   伍春秋的意思是,如果有意发展,先进行一次旅行约会也未尝不是好事,权当试金石,人在旅途中往往会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一面,直接测试出情商的高低。   周垚靠躺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从更实际问题出发:“房间怎么按排?两间房,三间房,还是四间房?”   伍春秋和任熙熙同时一愣,不明白只有四个人为什么会有三种选择。   周垚掰着手指头说:“第一种方案,两间房,我和仇先生一间,你和编辑男一间。”   伍春秋立刻摇头:“不可能,说是旅行约会,可不是旅行约炮。”   任熙熙说:“可是房东大人也不好和一个陌生男人一间吧,又不是没钱住宿。”   周垚接着说:“Ok,第二种方案,仇先生一间,编辑男一间,咱俩一间。”   伍春秋点头:“这个我觉得合理。”   任熙熙突然说:“那万一房东大人想和垚垚一间呢?”   伍春秋非常好说话:“那也好办啊,那就垚垚和仇先生一间,我和编辑男一人一间。”   周垚淡定的继续道:“第三种方案,四个人,一人一间。”   伍春秋和任熙熙一起摇头。   然后,两人对看一眼。   一个说:“你俩没必要欲盖弥彰吧。”   一个说:“反正到了晚上房东大人也会来找你,何必浪费一份房钱。”   周垚气定神闲的坐起身,全然不回应两人的废话,只是说:“那好,春秋,你和编辑男说一声,让他的朋友帮忙定三间房。”   接着,周垚神色认真道:“既然这回出去你俩不打算越轨,那在着装上就要小心,别太露。当然,现在天气有点热了,可是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并不会将女人穿得露认为和温度有关,他或许会幻想你是在暗示他什么。”   “哦,可是如果万一假设,你们半路上擦出什么火花,到时候和我说一声就行了,咱们三间房,怎么都好安排。”   ……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   回想前两次去酒店,一次是为了找路明和他的女子后援会摊牌,一次是为了钓何铭传这条鱼顺便看他和四条船撕逼,平白冷落了那张铺着白色棉被的大床。   周垚想着,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既然和仇绍有了那份见不得人的合同,他们也约定了一个礼拜啪啪啪一次,距离上次好像早就超过了期限,倒不如趁着这次四人旅游,顺便办了。   谁知,当周垚发微信给仇绍告知此事时。   仇绍的第一句话就歪了重点:【顺便?】   周垚皱了下眉,补充道:【毕竟是人家春秋这边的安排,难道咱俩的事还能作为主要节目搬上日程啊?】   哎,自从“日”这个字被开发处别的意境,连日程两个字都不能直视了。   仇绍好一会儿没回复。   周垚又道:【两不耽误啊,他们培养感情,咱们培养奸|情。该吃吃,该日日,合同上一周一次,差的一起找补回来。】   这回,仇绍回了:【嗯。】   只一个字,但真是如沐春风。   ~( ̄▽ ̄)~*~( ̄▽ ̄)~*~( ̄▽ ̄)~*   去太原的路上,是编辑男在开车,车程比预计的要长,这人开车略墨迹。   仇绍一路话不多,还带了一套书,一上车就递给周垚。   周垚一看,是一套《蜡笔小新》。   她斜了仇绍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仇绍语气很淡:“怎么,不喜欢?”   好吧,她挺喜欢。   她也承认自己没文化,这套漫画也的确是最适合打发时间的,但是这么直接的塞给她一套漫画书的男人,历史上还真没有。   仇绍淡定极了,车程的后半段,他有一半时间在睡觉,一半时间在看文件,听到前座的伍春秋和编辑男聊天,时不时会搭腔两句。   周垚呢,一直沉浸在漫画的笑点里,看到笑的崩溃的地方,会念出来分享。   这一路上气氛尚算融洽   直到到了太原的酒店,四人来到一楼的柜台前,提到订房人的名字这才得知,他们订的是两间双人房。   别说伍春秋,周垚都傻了。   虽说帮忙订房的是编辑男的朋友,可这事还能是谁授意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装傻充愣,周垚也是头次见。   伍春秋没什么表示,转头就加订了一个单人间。   ……   周垚和仇绍进了房。   整理行李时,周垚还在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来这男人坏的这么肤浅。”   仇绍没应,拿着东西要往浴室走。   走到门口,他回了下头:“我先去冲个澡。”   “哦,好。”   周垚看着关上的浴室门半晌,她觉得有点怪。   虽说仇绍平时话就不多,可今天似乎也太沉默了点,虽说他在路上还和伍春秋、编辑男聊天,但那也可以解释为因为良好教养而做出的反应。   事实上,周垚也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   一贯的坦然自若,一贯的温文有礼,待人接物也是一贯的疏离而礼貌。   周垚想了片刻就开始收拾行李,可是还没收拾到一半,手机上就传来伍春秋的消息。   伍春秋翻了箱子发现没带眼霜,问周垚求助。   周垚见状,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要给伍春秋送过去。   临出门,周垚想起只有一张房卡,便用写字台上的便签纸给仇绍留了一句话放在枕头上,随即开门。   “滴滴”两声,房门开了。   “咚”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   不会儿,从浴室里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他的身上湿漉漉的,松垮垮的围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拧着眉,抿着唇,唇色略白。   仇绍往大门口看了一眼,随即走向室内,不见周垚,却在枕头上看到一张纸条。   【我去找一下春秋。待会儿给我开门。:-D】   仇绍捏着那张纸顿了一瞬,便将纸顺进纸篓。   他坐在床沿开始擦头发,擦了一会儿起身走向浴室,找出吹风机,按上插头。   可是他反复推动吹风机的开关,吹风机都没动静。   叹了口气,他将吹风机放到一边,拐出浴室,跌坐在床上,不会儿开了电视靠在床头,一手拿着遥控器机械式的按着换台键。   其实在来的路上,仇绍的头就开始疼,前一夜睡得太晚,冷气也忘了关,早上醒来人都是冻醒的。   来前他吃了一颗头疼药,但显然并没有起作用。   到了酒店,偏头疼已经扩散到太阳穴附近,他洗了个热水澡,正打算出来睡一会儿,谁知出来却不见周垚。   仇绍换着台,眼皮子有些重,开始往下垂,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虚搭在床下,渐渐地开始昏昏欲睡。   身上的水珠慢慢干了,屋里的中央空调无声的送着冷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仇绍觉得鼻子有些痒,微抬起眼皮,打了个喷嚏。   人醒了。   随即就听到门铃响。   ……   仇绍起身的同时,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间,周垚出门将近一个小时。   仇绍打开们,扫了周垚一眼,转身往回走。   周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有些迟疑。   她对人的情绪变化极其敏感。   周垚跟着仇绍进屋,见仇绍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的播电视,却又不像是生气,仿佛和平时一样。   她便说了一句:“我刚给春秋送东西去了。”   仇绍“嗯”了一声。   其实她们还顺便聊了下天,聊女人话题,聊编辑男订房的动机……   但这些周垚没说,甚至觉得连去给春秋送东西这件事她都多余交代,随即拿起洗漱用品走进浴室。   周垚没洗头,洗澡比平时花的时间少,过了半个多小时,她裹着浴袍出来,一扭头就看到仇绍歪在床头睡着了,身上还搭了半截棉被。   周垚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低,走过去碰了他一下。   “仇绍?”   仇绍眉心皱了下,睫毛一动,似是醒了。   周垚说:“你头发还是湿的,吹干了再睡。”   仇绍眼皮子没抬:“吹风机坏了。”   周垚:“我带了,我给你吹。”   仇绍半晌没吭声,周垚以为他又睡着了。   隔了几秒,仇绍才开口:“不用。”   周垚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片刻,微微伏下身子,红唇靠近他耳边:“你就这么睡呀?不顺便做点什么?”   又是片刻过去,仇绍终于慢吞吞的掀开眼皮,以眼角扫了她一记,仿佛从鼻子里哼出声音。   “我累。你就不能让我踏实睡一觉?”   那语气,那腔调,那神态……   周垚端详他几秒,终于确定,他在生气。   但为什么?   她错开距离,收起笑容,口吻也认真起来:“我惹着你了?”   仇绍不语,空气里传来他的叹息声。   为什么,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不舒服?   下一秒,仇绍坐起身,浴袍的领口松开,露出大片的胸肌。   若非此时气氛诡异,周垚一定好好欣赏。   可这一刻,她看到的只有他那不阴不阳的神情。   她可没兴趣对着一个拉长脸的男人一整宿,早知如此,刚才真该再加一间房。   周垚心里飞快的就有了主意。   但已经清醒的仇绍,显然要说清楚。   他的语气有些冷:“你刚才去给春秋送东西了?”   周垚回道:“对啊,我给你留字条了。”   仇绍:“我看到了。送什么东西,要一个小时。”   周垚皱了下眉:“我出去的时候你在洗澡,我就顺便聊聊天啊。”   仇绍抿了抿唇,没说话。   但他那神情,却让她觉得不舒服,好像她做错了什么,该认错。   周垚越发不懂,看着他:“你觉得我出去太久了?”   仇绍面上依旧不语。   但他心里在说,是。   严格来说,放在平时,周垚出去一个小时,仇绍管不着。   可他到底对这次旅行有期待,虽然头疼,虽然困,虽然累。   谁知洗个澡出来,人跑了。   那先前的约定呢?   他湿着头发,不慎睡着了,醒来头要疼裂了,耷拉着脸,她却没察觉,半点软不服,还要硬碰硬。   什么期待,全都化为乌有。   这个女人,真想掐死她,一点都不可爱。   ……   只是仇绍没想到,更不可爱的还在后头。   周垚没等到回复,只等到一张冷脸,火开始走心,往上拱。   她直接就问:“咱们什么时候成了要互相查岗,连出去多久也要交代的关系了?”   仇绍似是一怔,漆黑的眸子定在她脸上。   很久,那眸光终于动了,归于平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沉落湖底。   那薄唇微微勾起,划出不近人情的弧度:“关系?呵,不过是炮|友……但你出去太久,我很困,不能睡觉,还要给你等门。”   周垚也越说越冒火,点着头咬着牙:“Ok,那是我耽误你休息了。”   隔了一秒,那薄唇动了动:“是。”   周垚脑海中空了一瞬。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抬脚就要往行李箱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手臂却被人扯住。   她回过头,瞪着他,眼里充满了不耐。   仇绍的眉头也仿佛打结,开口时声音又低又哑:“周垚,你觉不觉得在伍春秋这件事上,你过于上心了?”   是的,过于上心。   一次去电影院,一次去水上图书馆,他是个摆设。   这次出来,他是个顺便。   周垚反问:“我不该上心?”   仇绍眯了眯眼,头疼之余,用词也越发刻薄:“于私,你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于公,我们网站也没要求你这么上纲上线,随叫随到。”   ……   周垚讨厌他的用词,一把甩开他的手,走进浴室,很快又走出来,怀里抱着她的洗漱用品,被她一股脑塞进行李箱里。   洗漱用品稀里哗啦的砸在那套《蜡笔小新》上,周垚将那几本漫画刨出来,扔到一边。   去你妈的蜡笔小新!   然后,她用脚将盖子踢上。   与此同时,仇绍也已经从床上站起身,湿漉的头发耷拉下来,透着那双又黑又沉的眸子分外冰冷。   周垚拿起行李箱,回过身,怒极反笑:“谢谢老板赞许,我特么的不仅随叫随到,现在还要去陪|睡,两个女人有的是话聊,总比对着有些人强,倒尽胃口。”   但周垚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箭步上前的仇绍扯住,她手里的箱子又“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回,周垚挣扎不开。   仇绍居高临下的声音,透着愠怒:“你就这么出去?”   周垚抬眼,笑的一脸找打:“该遮的都遮了,很得体。”   她又甩了两下手,甩不开,同时感觉到他抓着她手臂的力道越发的狠。   周垚气的涨红脸:“你放开我。”   仇绍盯着她,绷着脸,好一会儿,才吐出这样一句:“周垚,话都说到这步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   周垚一怔,随即开口:“我为什么要服软?”   这话一出,她的手臂更疼了。   她皱着眉叫出来:“你弄疼我了!”   仇绍手一松,退开一步。   他双手环胸的望着她,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唯有眼神又冷又寡淡。   “你换身衣服再出去。不差这一会儿。”   靠!   周垚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想起衣柜里还有自己带来的换洗衣服,便不再反驳,转身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扔在床尾。   然后,她绷紧了脸,一把扯开浴袍的带子,将浴袍褪下来扔在地上。   换就换,去你妈的……   就在她捡起换洗衣物的同时,原本站在床头仿佛漠不关心的仇绍,神情却是怔住了。   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定在她身上。   薄唇微张。   目光缓缓下移,只见那胸前被黑色|情|趣睡衣包裹住的两团圆满,正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   原来,她没把他扔在脑后。   天大的怒火,顷刻间就散了。   周垚的换洗衣服是白色的,白色的最爱透色,一套上去,就映衬出里面情趣内衣的花样,若隐若现的,比穿着浴袍出去还引人遐想。   仇绍眸子一眯,走上前,抬手拽住那白色上衣的下摆。   周垚一把拨开蒙在脸上的头发,瞪他:“干嘛?”   那低沉的嗓音含着温热的气息,笼罩下来:“太透了。换一件。”   周垚横眉:“你怎么这么多事,特么的就是个炮|友!”   下一秒,两人拉扯间,就听到“嘶”的一声。   一千多块的白色上衣报销了。   “啊!”   周垚叫了一声,心火终于气上了头,一把推向仇绍的胸膛。   他被她推的倒退一步,抬起双手挡着她的爪子。   周垚连着推了几下,连带抓。   直到仇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他说:“好了。”   非常淡的两个字。   ……   周垚喷火的双眼,夺目而晶亮。   望着她的那双眸子,黑如深夜。   四目相交,不过两秒。   他轻声问:“你还气不气我?”   她冷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气死你。”   也不知是谁先出了手,还是同时。   肢体飞快地交缠到一起,两唇也黏到一处。   周垚脱了高跟鞋,身高悬殊,她努力点着脚尖,最后所幸抬高双腿,向上一跃,如灵活的蛇盘上他的腰。   那双大手就是在她臀下一托,指尖一触到那软绵的皮肤就用力一抓,陷入那柔软。   周垚“嗯”了一声,被他吞进喉咙里。   仇绍脚下一转,托着她向床铺压去。   那床铺托着她的身体弹了弹,随即被压下来的重量紧紧扣住。   周垚好不容易从他嘴里挣脱出来,连牙都用上了,咬的他舌尖生疼。   仇绍“嘶”了一声抬起头,瞪着她。   就见周垚的黑发散在床铺上,红唇微肿,眼神有些迷蒙,却残存着理智。   他舔了舔唇角,又要低头,却被她“啪”的一下,一手盖住了额头。   那性感而带着严肃的声音说:“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垚:你发烧了。   作者:第三次去酒店,又白瞎了。   仇绍:我日……   作者:真可怜,下章给你点甜头。   ……   昨儿心情不好,早睡了,结果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后来一宿没睡着。今天昏天黑地的起床,一上厕所,靠,大姨妈大人来了……   哗哗流血,腰酸,不爽,我不爽,他俩也别想爽=。= ☆、第58章 Chapter 58   白皙的手掌盖在那片额头上,下面一双又黑又沉的眸子, 瞪着她。   隔了两秒, 仇绍淡淡道:“我没发烧。”   周垚眉梢一挑:“你的额头摸着烫手。”   她又抬起另一手摸自己的。   明显是他的温度高出一截。   仇绍面不改色道:“那不是发烧烧的, 是因为你。”   最后四个字,又轻又缓。   话音落了,他挪开她的手, 伏下身子,将头埋在她胸前,一阵轻舔。   周垚立刻伸出双手去捧他的脸, 挣扎着说:“你连呼吸都好烫, 仇绍你真的发烧了,别闹了!”   仇绍却顾左右言他:“我喜欢你穿这块布。”   如何对付一给既发烧又发骚的男人?   周垚扭动着要往上挣。   却被那双健臂锢住了腰身, 他掐着她腰间的软肉, 吻一路下滑。   “不行。”   直到那湿热的吻一路来到她的腿根,她明显感觉到他伸出了舌头,立刻用力夹紧大腿。   他的头被她夹着, 抬眼, 深眸里充满情、欲。   这么下去可不行, 周垚想。   但她的力气根本比不过他,纵使他发烧, 力气却还在。   周垚说:“咱们打个商量。”   仇绍眯起眼,面露不善。   但他到底停止了动作,似是要听她说话。   周垚撑着床垫坐起身,顺势往后错, 离开他一段距离。   仇绍转而坐在床的另一侧,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搜刮。   他的浴袍早就敞开,一边落下,露出大片厚实的肩膀和胸肌,小麦色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下面高高鼓起一块,在浴袍下半遮半掩。   不能再刺激他。   周垚别开脸,连爬带滚的爬到床沿,伸手捡起被她扔在床下的浴袍,三两下套好。   一回身,见仇绍已经直起上半身,做出一副要扑过来的姿势。   但由于他头疼的厉害,动作和敏锐度都下降了,周垚即使转身做出防备,用眼神制止他的行动。   然后,她开口道:“你先退烧。这回没做完的,之后一起找补。”   仇绍薄唇微抿,面露不悦:“来之前你就说要找补。”   周垚:“Ok,都算上。”   静了片刻,仇绍挑眉:“连本带利?”   周垚点头。   但仇绍仍是不放松,紧迫盯人。   作为商人,他在谈判上毫不让步。   周垚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时间地点都听你的。”   等了片刻,仇绍终于舒展了眉头:“好。”   周垚随即就要下床:“那好,你先躺下,我给前台打个电话,要点冰块。”   哪知,她刚动,就听他问:“不拉钩了?”   周垚一顿,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只好一腿跪上床,伸长手臂。   仇绍看了一眼她伸出的指头,脸上有了笑意,勾住它。   拉钩上吊。   完成这个动作,仇绍一秒钟都没耽误,立刻倒进床铺。   果断利落的,让周垚不仅思忖,他刚才到底是不是在硬撑,撑到和她讲完条件就“英勇就义”,如果真让他继续做完,没准他做到一半就得晕?   但周垚并不介意,转而抓起电话,又问他:“你平时吃什么退烧药?我一起问前台。”   仇绍已经钻进被窝,声音有些闷:“我箱子里有感冒冲剂。”   周垚又问:“只喝那个能行么?”   他“嗯”了一声,鼻音略重:“加上物理降温,没问题。”   周垚很快和前台要了一桶冰块和一个脸盆,放下电话时,她说:“如果到了明天早上,温度更高了,咱们就得去医院。”   仇绍闷在被窝里,“嗯”了一声。   周垚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而从他箱子里翻出感冒冲剂,又看了一眼那瓶头疼药,想了想还是拿出来。   周垚烧了一大壶的开水,倒了小半杯将感冒冲剂冲开,又将头疼药拿出一片,转而走到床边,将药和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仇绍的半个脑袋都闷在杯子里,只露出潮湿的头发和已经闭上的眼。   周垚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盖到脖子,同时说:“不是说物理降温么,盖这么严实不利于散热。”   仇绍的脸比刚才还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合上。   周垚摸了下他的额头,说:“再躺一会儿,起来先把药喝了。”   仇绍没应。   ……   这时,门铃响了。   周垚前去开门,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脸盆和冰块,折回屋里,先从浴室里接了点凉水,又兑上热水壶里的开水,用手试了下温度。   最后拿了一块毛巾浸湿在水里,等毛巾彻底和水温一个温度再捞出来拧干,抓了几个冰块裹进毛巾。   等周垚拿着毛巾团回身时,正撞见仇绍的目光。   仇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手里拿着杯子,那感冒冲剂喝了只剩下一口。   周垚走上前时,仇绍将那最后一口灌进嘴里。   周垚接过空杯子,将毛巾拿给仇绍。   等周垚兑了热水回来,却见仇绍依然拿着毛巾,一动不动,只看着她。   周垚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瞬间了然了。   她笑了:“自己不会擦?”   仇绍轻声说:“你给我擦。”   嗯,看来是没力气做坏事,想先找补点利息。   可以理解。   物理降温,除了多喝水以外,还要利用比体温要低的温水,以及降低环境温度,来帮忙退烧。   周垚没有立刻接过毛巾,先是从箱子里翻出她出远门必带的医药包,果然从里面发现退烧贴,和若干片酒精棉。   折回床边,周垚将东西放下,先吹着那杯水的温度,差不多可以下口了递给仇绍。   仇绍喝了半杯,转而躺下。   周垚掀开他上半身的棉被,他身上的浴袍已经皱吧了,领口大开,露出大片肌理流畅的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那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周垚眼角上挑,似是笑了,随即挪开眼,用手背贴了一下毛巾团的温度,然后一手抬起他的一条手臂,并将毛巾探到他腋下来回擦拭。   擦完一边换另一边,周垚矮下身子,离他很近,头发垂下来,偶尔会扫到他的下颌。   发梢香甜。   腋下很快擦完,周垚抓着毛巾开始向别的地方探索。   毛巾的质地虽然粗糙,却仿佛她的手,所到之处,别样的美感。   仇绍的呼吸越发浓重,喉咙吞咽,双眸半合,依旧维持着抬高双臂的姿势,下颌紧绷,享受被一块毛巾摩擦着皮肤。   那毛巾擦过肘部后,来到腹部。   腹肌一块块的,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或纠结,或放松,毛巾便沿着肌肉的走向线条划开。   毛巾里的冰块渐渐融化,水分渗出来,浸湿了他的皮肤,小腹很快就湿漉一片,冰凉的温度接触到皮肤,皮肤上的汗毛瞬间战栗,但很快那水渍便和他的温度揉成一体。   周垚的动作又一次停了。   仇绍向下看去,她也正抬起头,一手撩开头发。   四目相交。   仇绍眯着眼,薄唇吐出沙哑的语句:“不敢了?”   周垚勾起红唇,冷哼了一记,嘲笑他的挑衅。   然后,她低下头,瞄向那不知道是后来又精神起来的东西。   不发一言,周垚捏进毛巾,一手掀开浴袍下摆,顺着棉被遮遮掩掩的开口探了进去,毛巾绕开障碍,她手上的皮肤却不小心碰倒那火热。   手上一顿,听到他似乎闷哼一声。   周垚不禁笑了,一手掰开他的腿,将毛巾按在股沟,如法炮制的来回擦拭。   一边擦完了,轮到另一边,她又一次绕开那障碍物。   直到将棉被合上,周垚抬眼,对上仇绍黑沉的目光。   她性感的“嗯”了一声,道:“你确定要物理降温?我怎么觉得你烧的更厉害了。”   周垚边说边将毛巾扔进水盆里,随即拿起床头柜上的退烧贴,撕开,抬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仇绍抓住她的腕子。   只听那低沉沙哑的嗓音说:“短暂的体温上升是正常现象,为了防止持续上升,这种擦身降温的方式,需要十分钟一次。”   周垚刻意压低嗓音,轻轻的:“只怕你受不住。”   ……   周垚抽回手,从箱子里翻出自己的吹风机,将插头插、进床头的插座,然后爬上床。   “来,先把头发吹干。”   仇绍却没有坐起来,翻了个身,背朝上,健臂一环,搂住她的腰身,就势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周垚推开按钮,听着吹风机里的“轰轰”声,一手开始顺他后脑的发。   温热的风抚过每一寸头皮,仇绍很快就觉得有点昏昏欲睡,只是太阳穴还一抽一抽的疼,让人烦躁。   隐约间,仇绍听到周垚问:“是不是头疼?”   他抬起眼皮:“嗯。”   周垚又问:“要不要吃头疼药?”   仇绍又闭上眼:“刚才吃过。”   周垚:“没起作用?”   仇绍又“嗯”了一声。   半晌,仇绍感觉到有一双手按住了他的太阳穴,顺着太阳穴向头部滑去,这样的按摩手法持续了一会儿。   仇绍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微微挪动身体,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头上的疼得到缓解,身上也舒爽了,头发也吹干了,这样的享受和待遇,大概只有生病才能换来,这样一想,这个病生得不冤。   这样一直折腾到晚上,期间仇绍睡过一觉,后来周垚给他擦身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混沌。   最后,周垚连酒精棉都用上了,仇绍的体温渐渐稳定,还有点低烧。   九点多,周垚也累了,胳膊酸,手也酸,她给仇绍换了一片退烧贴,调好空调的温度,转而爬上床,钻进被窝,将棉被拉高到他的颈部。   临睡前,周垚调好闹钟,打算只睡两个小时。   ……   周垚睡得不沉,偶尔能听到仇绍轻微翻身的动静。   他每动一次,她就下意识的伸出手,探向他的皮肤,看温度是否升高。   周垚还听到仇绍喝水的声音,和他起身去过一次洗手间。   周垚在床头柜上留了杯水,他需要补充水分,也许要排泄,这些都有助于物理降温。   仇绍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周垚已经迷迷瞪瞪的坐起身,黑暗中仇绍能看到一个影子,在那儿不住地点头,他觉得好笑。   等他重新进了被窝,周垚也跟着倒下去,一手搭在他颈部,摸了一下,还好,体温没有升高。   然后,两个人又继续睡。   这两个小时,过的异常漫长。   周垚根本没等到闹钟响,就又一次醒了。   起先,她的头很重,身体很僵,动不了,浑身都在出汗,头发黏在勃颈上不舒服,她抬手将头发拨开,却摸到胸口湿了一大片,全是她出的汗。   真特么像是鬼压床,但压着她的不是鬼。   ……   …………   周垚费力的想睁开眼,意识渐渐苏醒,但与此同时,身体的感官却苏醒得更快。   下面又凉又热,凉是因为寸缕未着,热是因为,有个东西在作怪。   那里一片泥泞,那东西开始放肆,一阵翻搅。   周垚咕哝了一声,双腿想加紧,却受到阻力,滚烫的力道握着她的腿根,不容合拢。   她只能来回扭动,头还是昏沉的,又重,意识还有些模糊,但她知道正在经历什么。   ……   …………   很快的,周垚开始颤抖,双腿被撩高,脚尖蜷缩着,一脚就踩在某人肩背上。   直到一阵僵直,周垚背脊弓起,头向后仰,脑海中一片空白。   意识飞向云端,很久。   半晌,才飘荡下来。   ……   床褥一阵颠簸,仇绍已经重新躺到她旁边,侧着身,抓住她的双手,目标明确带向某处。   黑暗中,她的唇被他吻住,舌尖交缠。   挪开时她还听到他非常混蛋的说:“你好了。该我了。”   看来,他是病好了。   可她不好,很不好,她困得要死,睡得也不踏实,还被这样弄醒。   周垚真想用力捏住那把柄。   可偏偏,她刚睡醒,手上还使不出大力,只能被他的手抓着,跟着他的动作。   他的唇就靠在她耳边,嗓音沙哑的不像话:“排出多余的水分,也有助于降温。”   周垚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半合着眼,机械性的跟着他的手劲儿运动双手。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她又要睡过去了,手上也渐渐停了。   不防耳朵被他用力一咬。   周垚一下子疼醒,就听他说:“别敷衍我。”   周垚咕哝:“你怎么还没好。”   他没回,却放开了她的手,将人扯进怀里,让她夹紧腿。   又是一阵折腾。   他身上的汗比她还多。   周垚身上热得受不了,要推开他,却挣不开。   直到她感觉要被热死了,才感觉到他的动作越发大力快速,紧接着他的身体一阵僵持,勾着她的腰背半晌没动。   一记沉重的闷哼,她顿时感觉到泥泞在腿间散开。   你大爷……   周垚在心里骂了一声,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睡觉了。   ……   …………   朦胧间,仇绍似乎起过身,还拿湿毛巾帮她擦过大腿,随即躺回来,从身后圈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吹在颈后。   一个吻,轻轻落在她右边肩胛骨的疤痕上。   周垚还是热,却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了。   意识陷落之前,她最后的想法是,明天一定要和他算账。   就这样,从后半夜,一觉睡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七个小妖精的地雷么么: ☆、第59章 Chapter 59   第二天一早,仇绍神清气爽的起床, 到酒店楼下吃过早餐, 还顺便带上来一份。   周垚一脸起床气的坐起来时, 头皮还蓬乱的披散着,棉被拉到胸口,下面不着一物。   她觉得困, 困得想毁天灭地,看到活的生物就来气。   而且,周垚是被叫早闹钟吵醒的, 初到太原, 他们今天有节目安排,她按掉闹钟时,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老娘不去了, 老娘要补觉。   然后,那个混蛋就端着盘子进来了。   他穿的人模狗样的,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黑眸里蓄着柔和的光, 瞅着她, 长腿一跨迈上床,将早餐放在棉被上。   周垚低头看了一眼, 有牛角包,有咖啡,有水果,还有蔬菜。   她没客气, 端起那冒着香味的咖啡,喝了一口,总算把窜到嗓子眼的怒火压下去一半。   又捡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还吮了一下手指。   然后,周垚拨开肩膀上的发,说:“昨晚你找补了,昨天的约定两清了。”   仇绍颀长的身姿横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淡定极了:“昨晚不算。”   周垚掀起眼皮:“凭什么不算?”   仇绍:“就凭我没进去。”   周垚:“……”   周垚一阵沉默,她还真想不出怎么反驳。   是,他是没登堂入室。   但那也不代表什么都没做啊?   周垚瞪了他半晌,眯了眯眼睛,说:“看不出来,原来房东先生这么卑鄙、无赖、不要脸,而且欲壑难填。”   最后四个字,又轻又缓。   仇绍扯了扯唇角,对这样的评价满意极了。   “实事求是而已。”   周垚啐他:“放屁。”   仇绍不介意,拿起一块水果,凑到她嘴边。   周垚恶狠狠地咬住,就势咬了他手指头一下。   嘶,还真疼。   仇绍缩回手指,看了下上面的牙印,轻轻吹着气。   但他没计较,转而又慢悠悠的拿起咖啡杯,去喂她。   颇有点讨好的意味,但又仿佛没有。   他每一次都是这样,用行动展现友好,但又不降逼格。   偏偏周垚的贱骨头就好这一口。   她扫了他一眼,就着杯缘喝了小半杯咖啡。   那红唇还有点微微的肿,仇绍看着,抬手去蹭唇角的咖啡渍,然后将手指放到自己嘴边舔了一下。   抬眼间,他笑意收敛,声音低沉,再认真不过:“昨天生的那场病,是我人生里最香艳的一次。”   这样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周垚静静看了他片刻,别开脸,头发垂下来,却盖不住唇角微微浮现的笑意。   讨厌。   ……   一个小时后,等周垚和仇绍走出房间去找伍春秋,才知道编辑男一大早就不见了,只留了一条微信给伍春秋,说他要回家看一眼。   三人这才得知,原来编辑男的老家就在这里,家里是开砖厂的,他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以前伍春秋一直不知道,以为他一家都在北京。   伍春秋对这个编辑男有了情绪,他的分数一直在下滑,合着这不是一次约会旅行,而是三个人陪他一块回老家故地重游?   编辑男把三人撂在酒店里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期间,伍春秋听说仇绍前一天发烧,便让周垚陪他回房间休息。   周垚应了,一进屋却没搭理过仇绍,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衣服,钻进被窝补眠。   而且她还下了通牒,仇绍胆敢打搅她睡觉,就断交。   仇绍非常识时务,吃了药也脱了衣服上床,陪着周垚补眠。   这一觉,周垚睡的心满意足,尤其是下午觉,特别拽人。   她迷迷瞪瞪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好像还听到伍春秋的声音,她想应,却爬不起来,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知道自己趴睡着,她的腰窝上压了一个重物,那个重物还在喘气,呼吸就吹拂在她的后腰。   显然,仇绍拿她当抱枕了。   这个男人睡相太差了。   ~( ̄▽ ̄)~*~( ̄▽ ̄)~*~( ̄▽ ̄)~*   周垚不知道,下午的时候编辑男回来过一次,把伍春秋叫走,说他和太原的一干朋友约好了聚会,带伍春秋一块去。   伍春秋不好推诿,就去了,没想到一顿饭吃的又堵心又憋屈。   饭桌上,编辑男在太原的朋友们,时不时就拿他开涮,话里话外全是嘲笑和揶揄,编辑男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不悦。   伍春秋觉得憋屈就在这里,因为编辑男的坦然并非大度,而是他压根听不出来,不觉得这些玩笑话有什么不妥,显然经常被挤兑,都习惯了。   编辑男吃了很多,很少管伍春秋。   伍春秋干坐着,编辑男还被他的朋友说只顾着自己吃,不管女朋友等等,但编辑男像是没听到,依然胡吃海塞,像是要把这顿饭吃回本。   在朋友圈里不招人待见,专门负责被人调侃挤兑,不懂餐桌礼仪,也没有给伍春秋介绍过他这些朋友。   这几条总结下来,伍春秋已经倒尽胃口,心想着,编辑男在这里和在北京判若两人,大概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懒得装了。   到了晚上,编辑男又约了朋友,叫伍春秋一起去。   伍春秋说要先回酒店叫上周垚和仇绍,他们在酒店等一天了。   编辑男却说,他晚上约的朋友打算请客做东,人特别穷,还是出了名的抠,点菜不会多,还是别叫其他人了。   结果晚上那顿饭,编辑男一如既往的发挥了扫食功力,风卷残云,导致伍春秋和做东的朋友都没吃饱。   ……   在回程的路上,伍春秋终于忍无可忍,问编辑男,这两天太原之行已经过去一半,接下来到底有什么节目安排,四个人一起的。   编辑男说:“走一步看一步,看你们都想去哪儿,再定。”   伍春秋听的来气,就让编辑男放上次那盘爵士乐的CD听听,她想听点音乐和缓一下心情,以免在这车里就发起飙。   结果编辑男却说:“哦,那个CD我还朋友了。你喜欢啊?那我回去了再给你要过来。”   伍春秋一愣:“不是你的?”   编辑男:“哎,那种音乐我不喜欢,听着没劲儿。”   伍春秋更愣了:“那你喜欢听什么?”   编辑男笑道:“摇滚呗,越闹越吵的越好!”   偏偏伍春秋最怕摇滚,她听了容易头疼,连太吵闹的环境都待不了。   也不知道编辑男怎么想的,在伍春秋懵逼的同时,又说道:“既然咱们关系都确定了,我也和你坦白吧,其实这车也不是我的。”   伍春秋这回什么都没问。   显然,这台牛逼的对话导航仪也和他无关了。   可这些细节,偏偏是决定了伍春秋对他的第一印象所有分数的关键,如今全都被推翻了。   编辑男见伍春秋不说话,便变本加厉的说道:“等明天退房的时候,你别忘了和你那两个朋友说一声,要AA制。酒店是我定的,可我不管他们的房钱。”   伍春秋倏地转过头,声音冰冷:“他们不会花你的钱,你想多了。”   “那就好。”   编辑男静了一会儿,又说:“你别怪我太直接,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你那两个朋友我觉得有点问题,像是很会占便宜那种人,要不然怎么这一路上他们都没主动说过要分摊油钱和住宿的钱?”   伍春秋闭了闭眼,火已经蹿上脑门了。   她看了一眼车窗外,距离酒店不过一个红绿灯的距离。   “停车。”   红绿灯一过,伍春秋开口。   编辑男一愣,将车停下问:“怎么了?”   伍春秋一手搭在车门的门把上,头也不回道:“我觉得咱俩不合适,就在这里算了吧,明天的行程我们自己定。”   “你等等!”   编辑男一把拽住伍春秋。   车门已经推开一半,伍春秋冷冷的回过头,看着他。   就听编辑男问:“你什么意思,你都跟我出来旅游了,你现在和我说这个?”   伍春秋嗤笑了一声,反问:“不然什么时候说,不好意思,我忍不到回北京了。”   编辑男有些词穷,张了张嘴,又问:“那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不合适?”   伍春秋甩开他的手,走下车,将门关上,这才说:“说了你也不懂,但是很感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这一瞬间,伍春秋突然觉得,其实媒体男也不是那么差劲。   伍春秋一个人回了酒店,编辑男人没有跟过来,微信传来一条。   【看在是老同学的份上,有些话我是好心劝你。实话说,站在我的角度看,你这样任性下去人生会变得很辛苦,你不能永远活在幻想里,人是要过日子的,不能整天玩浪漫,你太吹毛求疵了,我劝你,别做梦了。】   伍春秋没回,直接将编辑男拉黑。   如果一辈子要和这样一个男人生活,才叫不做梦,才叫过日子,那她宁可孤独终老。   ~( ̄▽ ̄)~*~( ̄▽ ̄)~*~( ̄▽ ̄)~*   太原一行就这样泡汤。   第二天伍春秋有点难以面对周垚和仇绍,幸好两人没介意,还反过来安慰他。   三个人回到北京后,伍春秋一直没和周垚联系。   周垚知道,伍春秋还觉得丢脸,不好意思找她,周垚便主动找伍春秋。   见了面,伍春秋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吗,就我这样的普普通通的长相,居然还是一个**丝心目中的女神。”   周垚一愣,就听伍春秋讲起这两天的遭遇。   伍春秋的公司和另一家隶属体育总局下属的彩票公司,举办了一次单身男女的联谊活动,对方公司有一个男的比她小两岁,外形比编辑男略好。   但这彩票男真不是伍春秋喜欢的类型,她一开始就拒绝了。   只是彩票男不这么想,一直兴致勃勃的和伍春秋搭讪。   伍春秋没办法,只好把话说得难听点:“我不接受从农村出来的。”   孝子和孝子妈的所作所为至今还历历在目,她一想起就后怕。   彩票男知道自己没戏,非要主动给伍春秋拍照,还当宝贝一样小心存好。   两天之内,彩票男频繁给伍春秋发微信。   字里行间中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情感细腻,泪腺发达,充满小清新情怀的男人。   如果换个妹子当朋友,伍春秋也就忍了。   一个老爷们,说起某个欧洲小众剧情片就哭。   哭哭哭,哭你妹。   伍春秋最后给彩票男打了个电话说清楚,谁知彩票男竟然说,这是伍春秋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高兴地快不能呼吸了……   伍春秋冷冷地拒绝了彩票男。   最后,彩票男还不忘抒发情怀:“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那一个小时,都是我在北京三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伍春秋静了两秒,说:“那你过去得多惨呐?”   彩票男仿佛没听到:“我还是感谢你告诉我,只是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交谈,我就很难过……”   嗯,幸好是最后一次。   伍春秋果断挂了电话。   ……   听完整个过程,周垚笑趴在桌上。   伍春秋无力的撑着额头,半晌自己也跟着笑了。   周垚安慰伍春秋:“没事,否极泰来。”   但两人都没想到,接下来伍春秋接触的几个相亲男,一个比一个奇葩。   先是一个在烤肉店摆谱的男人,一出手就是188元的果盘。   可伍春秋横看竖看,都觉得那盘就是十块钱的西瓜上面摆了一朵花。   最主要的是,烤肉店的饭后西瓜是免费供应的,吃完还有,这家伙为啥要花188元买它,导致隔壁几桌看他们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傻逼。   然后,伍春秋又遇到一个身高186cm的男人。   她为了迎合对方的身高,还破天荒的穿了高跟鞋,在大马路上摔了两次。   那男的不扶她,还笑她,还问她为什么女人平衡感这么差还要穿这么高的跟。   伍春秋一回家,就把那双鞋封存。   不知道哪一根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晚上,伍春秋远在珠海的父母打来电话,问她近况,还提到要给她介绍新的相亲对象。   兴许是哪句话刺激了伍春秋,或是伍春秋真的累了乏了,她突然说:“算了,我宁愿一辈子单着,也不想再受这种精神上的凌虐。”   挂了父母的电话,伍春秋崩溃大哭。   正巧周垚发来微信,说帮伍春秋相中了两个男会员。   伍春秋回复:【不用找了,我打算单着了。】   周垚不明所以,电话打过来,听到伍春秋的哭腔。   这个电话,伍春秋哭了半个小时,说话断断续续,大气喘不上来。   大约是因为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忍,可一旦有了朋友的安慰,委屈的情绪就像脱闸的洪水,一涌而出。   伍春秋这两年来在相亲上遭的罪,简直不可名状。   她说,她就是想结个婚,找个人过日子,不用轰轰烈烈,只想平平淡淡,怎么还这么难?   她说,是不是如果当初和成非的事,她一咬牙一跺脚忍过去了,如今也不用承受这些零碎的屈辱?   她还说,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个和自己非常匹配的另一半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像她一样等待着,可是最终,他们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   这天之后,伍春秋消极的拒绝了所有相亲安排。   但只有一个人,她拒绝不掉,在父母的央求下,和那个男的在通讯软件上聊了一会儿天,后来还约着见了一面。   那个男人是做IT行业的,担任技术员,是只对政府开放的那种IT公司,负责网络安全维护,但是挣得不多,比伍春秋的工资高个两三千左右,算是她历任相亲对象中,经济实力最不出挑的一个。   伍春秋最初和IT男聊天,没几句话就听到他说打算以后离京发展,主要是觉得北京生活压力大,房子太贵,他没有大志向要去拼这一亩三分田。   加上IT男说话有点闷骚派,伍春秋对这样的类型兴致缺缺。   本以为敷衍一下就可以了事,谁知IT男的母亲竟然是伍春秋二姨的同学,两家长辈互有来往,伍春秋根本推脱不掉,只好和他见了一面。   事实上,IT男也有点赶鸭子上架。   见面那天,两人聊了不到三个小时,从伍春秋上一段婚姻,聊到学校生活,聊到未来人生,一点来电的感觉都没有,只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饭后,两人各奔东西,而且彼此之间有个默契,出了饭店的门,老死不相往来。   那天,伍春秋回到家里,突然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她翻开通讯录,删掉了所有过往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然后躺在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连衣服都懒得脱,倒头就睡。   ~( ̄▽ ̄)~*~( ̄▽ ̄)~*~( ̄▽ ̄)~*   伍春秋的消极,直接阻断了周垚的初衷。   周垚原先是想给伍春秋做个参谋,帮她找到幸福,不曾想伍春秋自己先放弃了,周垚连劝的立场都找不到了。   她突然明白了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再懂□□关系也没用。   周垚想找仇绍聊一下这事,可是仇绍好像很忙。   这个男人,明明就住在她楼下,却突然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最闹心的是,当周垚和任熙熙说起这事,任熙熙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们才几天没见,你就害相思?”   周垚瞪着任熙熙:“相个屁。”   任熙熙不以为意:“好,我问你,你是那种男人生了病,会在旁边端水送药,还暖床□□的女人么?”   周垚难得被任熙熙噎的没话,想反驳,却有明确的事实打她的脸。   见状,任熙熙得意了,接着道:“你可别告诉我,那是因为他身边也没别人照顾,你就勉为其难。你完全可以叫个车把他送医院,或是找酒店想办法,酒店一定有这种医疗方面的应急措施。”   任熙熙一针见血,堵住了周垚的每一个借口。   但任熙熙还没完,又说:“女生小时候,都喜欢玩过家家照顾病人的游戏,长大了有喜欢的男人了,就把这些余热发挥在对方身上。垚垚,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忘了?你说你只谈恋爱,不谈爱情,你确定没搞错?”   任熙熙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敲动了周垚的脑袋瓜子。   ……   第二天,周垚从店里盘账回来,走进小区里时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明明知道仇绍是几个意思,知道他在追她,却选择装傻,因为舍不得他的**,舍不得他煮咖啡的手艺,舍不得他说话哄她,舍不得他懂生活情趣……   周垚一连数了十几个舍不得出来,脚下一顿,心里一咯噔。   这么多舍不得加在一起,分量好像有点重。   她突然想到五个字:温水煮青蛙。   周垚边想边走向单元门,心不在焉。   直到被蹲坐在单元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她站住脚。   定睛一看,眉清目秀的,有点眼熟。   咦,不就是上次被她送去医院的小狼狗纪峰吗?   怎么,病好了又来蹲守容小蓓?   周垚看了他一眼,想装作不认识,没想到纪峰看到周垚,却眼睛一亮,一脸惊喜的站起身。   周垚下意识退了一步。   纪峰几个箭步走上前,将手里的纸袋子硬塞给周垚。   周垚皱着眉问:“干嘛?”   纪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说:“就是上回的事,我想谢谢你。这是谢礼。”   周垚低头一看,纸袋子里若隐若现一个五星级酒店的私厨蛋糕礼盒,几百块一盒,名气挺大。   纪峰见她不说话,飞快的补充:“只是一块蛋糕,你就收下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点。”   周垚看了纪峰一眼:“你就因为这个,才蹲在这里?”   纪峰一怔:“你不是不让我蹲在二楼么?”   哦,她好像是这么说过。   周垚点头,绕过纪峰走了两步:“容小蓓好像还没回来。”   言下之意,就别作死了。   纪峰却笑道:“我不等她,我就是来等你的。”   这下换作周垚一怔。   静了两秒,她回过头,仿佛看到这个小狼狗正在对她摇头摆尾求关注。   心里警钟立刻敲响。   周垚面上一冷:“哦,回礼我收了,不送。”   纪峰像是看懂她的脸色,没有死缠烂打。   他向后退了几步,脸上还挂着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隔了七八步远,周垚以为没事了,转身进了门里。   没想到纪峰的声音又突然追上来。   “明晚七点,XX酒店西餐厅,我订了位子,等你啊,不见不散!”   靠……   周垚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这话又站住脚,倏地回过身。   纪峰已经走出拐角,不见影了,摆明了不接受拒绝。   ……   周垚正在琢磨怎么办。   与此同时,就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自拐角那头出现。   长腿迈开,姿态闲适,面无表情,眼角上扬,仿佛还微微眯着。   周垚眨了眨眼,和这人对视两秒。   呵,这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睡相极差的房东先生么?   仇绍走到跟前,淡漠的眉眼向下一扫,扫过她手里的纸袋子。   口气嘲弄:“你弟弟?”   周垚斜了他一眼:“容小蓓的追求者。上回我和阿姨一起帮过他,这是谢礼。”   两人走进单元门,很快就来到仇绍住的套房门口。   周垚没上二楼,仇绍也没开门。   对视一瞬,周垚抬了抬手里的袋子,说:“说起来这谢礼阿姨也应该有一份。”   仇绍“嗯”了一声。   站在光线昏暗的楼道了,那双眸子分外幽黑。   周垚又道:“你家有刀么,咱们把它分了?我还想和你说说春秋的事。”   仇绍依然没表情,却转身拿出钥匙开了门。   周垚进去时,仇绍已经走进开放式厨房洗手。   他的声音传了过来:“鞋柜里有拖鞋。”   周垚打开门口的鞋柜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清一色的男士鞋,皮鞋、休闲鞋、登山鞋等,唯有一双淡粉色的居家女士拖鞋摆在中间,崭新的,扎眼极了。   周垚将蛋糕放在柜台上,随即将拖鞋拿出来换上。   尺寸大小刚刚好。   一转身,见仇绍正在擦手。   然后,他拿出蛋糕,将外盒剥离,用刀分成两半,又拿出两个塑料盒。   周垚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挖上面的奶油。   “啪”的一声,手上一痛。   她缩了回来,瞪着仇绍。   仇绍淡淡抬眼:“先洗手。”   周垚走向水槽,飞快的洗了个手,与此同时,说:“春秋这两天不太对,她不想相亲了,我想和你商量下怎么办……”   说话间,她回身拿起他的擦手巾。   却看到不得了的一幕……   仇绍的胳膊轻轻一碰,台面上的其中半块蛋糕,就滑出了柜台,向地上跌去。   周垚惊呼,立刻要救,但晚了一步。   蛋糕精准的掉进纸篓。   再看仇绍,淡定极了,手上动作利落,径自将已经装盒的另外半块盖好,转身放进冰箱里。   ……   周垚不能置信的瞪着他,在他关上冰箱门时堵了过去。   差了大半个头的身高,周垚仰着下巴指责:“你是故意的。”   仇绍没说话。   周垚要打开冰箱门,却被他一手挡住。   周垚有点生气:“蛋糕是我的。”   仇绍扬眉:“不是说一人一半?”   周垚:“可你碰掉了一半。”   仇绍:“碰掉的是你那半。”   周垚瞪大眼,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你怎么这么幼稚?”   那黑眸眯起,他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   “我幼稚?”   轻轻吐出三个字,仇绍抬手一撑住,就搁在冰箱门上,将周垚压进势力范围。   好闻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   他低着头,声音刻薄:“容小蓓的追求者,为什么给你送蛋糕?”   周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抬起头,回望着他,在那漆黑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然后,她听到自己说:“你吃醋?”   仇绍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周垚不由得笑了:“别忘了,合同上有言在先,一年为限,尽量只有对方一个床伴,如果对别人动心,会通知对方。所以,即使我一心二用,你也没立场吃醋。”   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直到仇绍似是一声冷哼,声音低沉:“我为什么不能吃醋?”   他根本不提合同的事。   他不紧不慢道:“他一个成年人,病了不知道自己上医院,用得着你热心肠?”   周垚张了张嘴:“你发烧我还照顾你呢,你怎么不自己去医院?”   他淡淡回了一句:“我和他能一样么?”   周垚瞬间被噎住。   她忽然觉得好笑,明明是他幼稚病犯了,却理直气壮。   她指出重点:“所以你就故意把蛋糕碰掉,不让我吃?别忘了,还有半块呢。”   仇绍淡定极了:“待会儿我就扔了。”   “小气鬼。”   周垚啐了他一口,抬手要推他。   “让开。”   可仇绍纹丝不动。   等周垚抬眼看他,仇绍才说:“既然话说到这步,不如挑明。”   ……   下一刻,仇绍健臂一掐,捏住她的腰。   周垚叫了一声,脚下瞬间腾空,被他像是举小鸡子似的抬到柜台上,还分开她的双腿,置身其中。   他的双手就撑着台面。   周垚居高临下的问:“你干嘛?”   仇绍微微抬头,突然说:“周垚,我很喜欢你的身体。”   不防有此一句,周垚愣了。   仇绍勾唇,眼角上扬,望着她的神情迷人极了:“但除了这个,我也喜欢你身上别的东西。”   周垚渐渐缓过神,看着他,蓦然笑了。   “比如?”   “就像现在这样说说话,我也喜欢。”   周垚抿了抿唇:“还有呢?”   “喜欢你像这样看着我。”   仇绍目光专注:“还有和你吃饭,看电影,睡觉……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一阵沉默,四目相交。   再没有比这个更动听的话了。   周垚不由得抬起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气息交融。   那声音迷蒙而性感:“看来我身上全是优点。”   不想,他唇角却勾出嘲讽的弧度。   “不,你的缺点更多。”   有种给个枣再给一巴掌的感觉。   周垚眯眼,胳膊收回来,神情也变了。   “比如?”   明显不高兴。   “招蜂引蝶。”   像是没看到。   又是一阵沉默。   周垚看了他半晌,口气不善的挑衅:“放心,我很有合约精神,这一年,我保证只有你一个。”   仇绍抬眼看她,很久。   然后,薄唇微启:“如果我说,我要的不止一年呢?”   周垚皱眉:“你要确定关系?那就不是炮、友了。”   她的话,换来一记冷笑。   “你以为,你我现在的关系是炮、友?”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危险:“哪国炮、友给你修水管,陪你去旅游,还跟你吃饭看电影?你会通宵照顾炮、友?”   隔了一秒,又道:“我若不挑明,你打算一直这么自欺欺人?”   周垚不说话,别开脸。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捏着转回来。   似是轻叹,他的语气柔和了几分:“要承认是男女朋友,有这么难么?”   周垚吸了口气:“你要公开。”   他就一个字:“是。”   周垚转而就想到关键:“你爸妈知道了,会逼咱们结婚。”   仇绍语气认真:“我父母,我自己去搞定。”   周垚越来越觉得疑惑:“你……该不是要以结婚为前提吧?”   仇绍口吻嘲弄:“呵,你以为我会和你求婚?”   周垚没说话。   ……   半晌,仇绍开口:“我说过,我不要那么累人的感情。但是周垚,我要的不只是你的身体。”   周垚静了一会儿,说:“毛爷爷说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都是耍流氓。”   仇绍笑了:“咱们之间,有哪一次不是耍流氓?”   周垚又不说话了。   仇绍也不急,只淡淡问:“我追你,你有感觉到负担么?”   周垚看着他,摇头。   仇绍又问:“喜欢我么?”   周垚抿了抿唇,皱了下眉,但最终点头。   仇绍接着问:“被我喜欢,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周垚继续点头。   静了两秒,仇绍轻声道:“那么,一对互相喜欢的男女,谈过人生,了解双方的家庭背景,还曾经水、乳、交融,难道这还不是在交往么?”   “只是术语上的转变,于你,于我,于现在的相处模式,不会有丝毫影响。”   他在诱哄她,他知道这样很卑鄙。   但是追求喜欢的女人,有谁是正人君子?   仇绍耐心的等。   既然下了套,就该允许她站在圈外犹疑徘徊。   即便他看到她伸出脚尖试探,也不能着急收网。   所谓钓鱼,要一张一弛。   半晌,他等到了周垚的回复:“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静了几秒。   眸光幽深,他终于笑了。   “好,但别让我太久。有些事,失不再来。”   最后四个字,又轻又缓。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修上章,一直没通过,我继续努力!   ……   伍春秋这篇快结束了,她很快有个归宿,然后进入下个故事。   基本上后面就是男主“变身”,满满的对手戏~ ☆、第60章 Chapter 60   仇绍的“挑明”直接导致了第二天下午,周垚和小伙伴的一次四人会谈。   把孩子撂给黎大毛的韦若, 闲人一个任熙熙, 和已经对相亲失去兴趣的伍春秋, 这三个人跑到周垚的二手包店里,带了蛋糕和玫瑰花茶,要在这里消磨一下午。   周垚在门口挂上“休息中”的牌子。   三个女人正在讨论仇绍最后说的那句话。   “有些事, 失不再来。”   伍春秋说:“真看不出来股东先生是说这种话的人,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欲擒故纵啊?”   任熙熙塞了一大口蛋糕进嘴里:“这叫愿者上钩。其实房东先生在床上的表现还是很积极的。”   伍春秋立刻呛着, 震惊的瞪着任熙熙。   任熙熙解释道:“是我猜的, 根据我对垚垚多年来的了解。你们不觉得她这段时间以来,油光水滑、精神焕发吗?”   在这件事上, 韦若的感觉是:“人家仇先生只是摆明立场。垚垚可以坚持不公开, 只玩掩耳盗铃的的暧昧,但是人家仇先生也有他自己的骄傲,他给彼此一个挑明的机会, 看有没有可能发展出其他可能, 垚垚若是不同意, 他就不会再提,进退得度, 反正他做过努力了。”   听听,股东先生,房东先生,仇先生。   周垚将店门从里面反锁时, 听到她们三个当面八卦她的私生活,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周垚走过来时,漫不经心道:“事情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复杂?不过就是男欢女爱,各取所需。”   任熙熙第一个反问:“事情明明很复杂。我问你,将来你们分开了,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合心意的吗?这次的标准都拔的这么高了。”   周垚没说话。   伍春秋第二个说:“就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我很难想象你们会因为什么原因分手,出轨,性格不合,性生活不合?”   韦若笑道:“第一个原因比较可能。”   任熙熙点头:“出轨的一定是垚垚。”   周垚横过去一眼。   三个女人盯着她。   直到周垚懒懒的开口:“我今晚,约了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小狼狗,肤白清秀大长腿,对我还有点雏鸟的报恩情节。这算出轨么?”   三个女人相继愣了一秒,突然有人发出惊呼。   任熙熙又是第一个出声:“你要接手容小蓓的吃剩下的!”   任熙熙最清楚真相。   伍春秋诧异的看向她:“就是她那个神经病学妹?啥意思,小狼狗是学妹的前任?”   韦若说:“不对啊,不是一向她来抢你碗里的吗,怎么现在换过来了?”   然后,三个女人又一次安静下来,等周垚揭晓谜底。   只见周垚打了个哈欠,说:“一,他定的是xx酒店,我上网查过,有个三星米其林的主厨来这个酒店客串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位子一扫而空。但他订到了。”   说到吃,任熙熙立刻说:“那必须去。”   周垚笑了一下,竖起第二根白皙的手指:“二,我想过,这段时间我只和一个男人来往,导致我已经开始有点习惯某人了。万一将来真被任熙熙乌鸦嘴说中了,我们分了,我一时半会儿改不掉可怎么办?是不是也要和别人接触一下,让我调剂一下。”   伍春秋点头:“我相亲也是同时相好几个,多条腿走路,这样最有效率。”   周垚继续说:“三,假设我要答应仇绍的要求,那么今晚我更要去看看,就当是结束‘单身’前的狂欢。但如果我狂欢过后发现,咦,我觉得这样蛮好,那我也有个正当理由告诉仇绍,我不想改变。”   韦若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垚:“你要真决定这么做,可别让仇先生发现。”   周垚笑道:“他已经发现了。”   任熙熙吸口凉气:“那你还敢去?”   伍春秋却支持周垚:“去,干嘛不去,男未婚女未嫁,只是吃顿饭,又不是去约炮。这是正常的社交活动。”   ~( ̄▽ ̄)~*~( ̄▽ ̄)~*~( ̄▽ ̄)~*   为了这次正常的社交活动,周垚盛装出席。   烛光晚餐,周垚吃了八分饱,后面的两个小时一直在听纪峰说话,说他的家世背景,他的少年轻狂,他对未来的设想。   周垚听的想打哈欠,她没有打算做他的灯塔,但她很好奇,为什么她一直觉得纪峰看着眼熟。   那是一种抓不到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周垚问起他和容小蓓的事,纪峰瞬间就像换了个人,他沉静下来,缓慢诉说。   那流程就和所有姐弟恋里的爱情电影一样,周垚越听越精神。   纪峰家境富裕,长得又帅,导致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亏,身边的人都笑脸相迎,巴结奉承,他也觉得理所应当。   谁知上了大学喜欢上一个女同学,那女同学竟然不鸟他,真是新鲜的体验。   纪峰不会追人,当时在玩魔兽时认识了容小蓓。   容小蓓玩的很烂,纪峰经常带她,作为交换容小蓓就教他怎么追女同学。   但就在据说会满天飞来流星雨的一个夜晚,全校同学都不睡觉,站在宿舍门口,或者跑去操场和小树林,仰着天,对着偶尔飞过来的一颗流星吱哇乱叫。   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牵着室友的手,有对象的就去找对象,没对象的也抓紧时间告白。   纪峰听了容小蓓的话,花了一番周折找到那个女同学,就在操场上的人堆里。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梦碎的一幕。   那女同学一脸满足的倒进学生会主席的怀抱里,高富帅纪峰被打败了。   那对狗男女目中无人的秀恩爱,纪峰却转头就跑,一路跑到校门口路灯下蹲着,捡起地上的烟屁股放进嘴里,另一手掏出手机,跟容小蓓哭诉。   ……   接下来的事,不过就是男盗女娼,周垚用屁股都想得出来。   容小蓓和风细雨的抚慰了纪峰的失恋痛苦,纪峰渐渐喜欢上容小蓓。   但他高傲惯了,一向是女生来追他,他不会追人,喜欢容小蓓也不知道怎么捅破窗户纸。   容小蓓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纪峰说是。   容小蓓挺直接,拉着纪峰就去开房,那是纪峰的第一次。   他折腾了一晚上,直到容小蓓忍无可忍让他消停,他不是耕地的牛,她也不是那块地,就算是也不经这么垦。   通常一个电影若演到这里,必然急转直下,出现外部危机。   纪峰和容小蓓的事很快遭到家里反对,他的小叔横杀出来,令容小蓓介入了一段婚外恋。   小叔用这样的实际行动告诉纪峰,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不值得你娶回家。   听到这里,周垚终于忍不住打断纪峰。   “你是说,你小叔和容小蓓的事,是他故意布的局?”   纪峰点头:“肯定是,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周垚眉头打了个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此事。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想娶容小蓓?”   “因为就她对我好。”   纪峰为了向家里证明他能自食其力,他拒绝接手家族生意,非要当个起早贪黑的上班族,他觉得凭着这双手也能创出一番天地,只去接手现成的事业是不劳而获,太没挑战性。   谁知,容小蓓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纪峰有些落寞:“后来我才发现,她对其它男人也都很好。”   他不是那个唯一。   周垚撑着额头,歪着头打量他,心里渐渐生出一阵难以言说的慈悲。   仿佛坐在她面前的不是纪峰,而是一面镜子。   她像是看到了当年在美国横冲直撞的自己,喜欢一个人就飞蛾扑火,不计后果,以为自己有能力对抗全世界,肯定能轰烈,肯定能改变她喜欢的男人,改变世界。   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匍匐在这个世界脚下的一个傻逼。   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想到这里,周垚突然有点恍惚。   “纪峰。”   纪峰听到周垚叫他,抬头,那双眼睛充满迷茫。   只听周垚轻声道:“容小蓓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但你的想法,太幼稚。”   纪峰不懂:“我哪里幼稚?”   周垚笑容温和:“你说你要用自己的一双手证明。可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中国有多少富二代接不住老子留下的产业,只知道挥霍败家?你以为你爸把一座金山放在你肩上,你就扛的起来么?”   纪峰一下子愣住,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周垚静静看了他片刻,又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纪峰不假思索道:“我觉得你很亲切。”   周垚笑了:“你觉得我亲切就请我吃饭。容小蓓抚慰了你的失恋,你就和她谈场恋爱。这些是你的习惯动作?”   纪峰再次词穷。   周垚轻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么,我为什么要赴约,我的动机是什么?容小蓓为什么要安慰你,和你开始,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纪峰没说话。   他的确没想过。这大概是一种惯性,所有的事情都有家里人替他动脑子。   纪峰看向周垚。   周垚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杀伤力,在昏黄的光线下,柔和妩媚。   可她嘴里的话,却带着刺:“容小蓓,是我最讨厌的同学。你可以理解为交恶。所以你在我这里,听不到我对她的任何肯定,但我比你了解她。容小蓓绝对不是一个谈恋爱没有目的性的女人。”   纪峰依旧沉默。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有力量的语言。   周垚接着说:“好了,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教你一件事。”   纪峰问:“什么?”   周垚轻叹:“你可以每次都敞开心扉,以心待之,但能不能顺便带上脑子?”   ~( ̄▽ ̄)~*~( ̄▽ ̄)~*~( ̄▽ ̄)~*   第二天,难得睡懒觉的周垚被任熙熙从被窝里挖出来。   任熙熙要听前一晚的八卦。   周垚想了想,觉得没啥可说。   任熙熙问:“咦,我还以为房东大人会紧迫盯人。”   周垚睡得一脸懵,反应也慢:“那好像不是他的逼格。”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这么安静,不奇怪吗?”   奇怪,周垚当然觉得奇怪。   风吹草不动,不是迟钝就是在行军布阵。   那个才说喜欢她,要追她,要挑明关系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   事实上,仇绍一连消失了三天。   这三天,他睡在画室。   诺大的二层小楼只有他一个人。   天气热起来了,空调有些老旧,不够制冷,但勉强能用。   白天,仇绍只穿一条休闲裤,光裸着上身,喝冰箱里的矿泉水,吃盒饭,偶尔会下厨摊两个鸡蛋。   其余大部分时间,他对着一幅画。   仇绍花了一番功夫,从画室的小仓库里找出这幅画,未完成,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从美国带回来的作品之一。   他瞅那幅画有些陌生,对着它半天,竟然有些想不起来当年打底稿时的心境。   画的落款处有他的草签。   ——Leif。   在画这幅底稿时,正是仇绍过的最荒唐的那几个月,酒精、女人、烟草。   身体上的瞬间满足和过后的漫长空虚,像是两股力量要把他撕裂开,他遇到了瓶颈期,他冲不过去。   最无力的困局,不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深陷泥沼,而是明知道深陷了却拔不出去。   起草那天,他有些微醺,刚起床,手腕还有些麻痹,随意的勾勒了底稿。   画里的人面容模糊,性别特征不明显,整个构图十分抽象,仅仅是为了表达他当时的极度沉沦和极度清醒。   当时的大部分作品都留在美国,这幅原本也不该带回来,回国后拆开包裹才发现,它竟然也在其中。   大概是天意。   ……   仇绍对着这幅画三天。   有所不同的是,他手里端着的是咖啡,不是酒精。   阳光一如既往地窥进屋里,一室温暖,柔和的光披在他的背脊上,如同情人的爱抚。   看着那底稿上的炭笔线条,看着,看着,脑海中浮现出清晰的迤逦画卷。   如同上等丝绸一样的柔滑肌肤,结实柔软却又弹性的腿部线条,白如奶油的色泽,触手生温的腻人触感。   那些年,那些模糊的彻夜狂欢,仿佛渐渐地被一个具象的影子取代。   仇绍目光笔直。   良久,他垂下眸子,吐出一口气。   闭上眼,他看到了那个影子。   严格来说,那是一个女人。   就住在他楼上。   他经常听到她的高跟鞋声,清脆娇蛮,踩在地板上,仿佛踩在他心坎上。   那天晚上,周垚出门赴约,仇绍在家,听到她走过一楼时,脚下毫不迟疑的节奏,他就安静的坐在家里玩扫雷。   他手速极快,这个游戏一玩就能玩一个小时。   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当年在美国的两个同学,在美国结婚了,现在回流了,打算回来做画廊生意。   这两个同学说要先开个画展,把知名度做起来,但名家的画收不起,只能先从周围的老同学下手。   他们惦记着仇绍手里为数不多的几幅作品,知道他鲜少再碰画笔,都觉得惋惜。   仇绍对这些画没有什么可留恋,没有纪念意义的都扔在仓库里发霉,经他们二人提醒才翻找出来,一幅幅审视。   他将这些作品用手机拍下来,传给老同学,让他们自己挑。   谁知,他们偏偏挑中这幅完成度最不高的,还请求他尽快着色定稿。   仇绍将这幅画的底稿打印出来,花了三天的时间练习着色,但都不是他要的。   ……   第三天下午,仇绍挫败的叹了口气,将画板上的纸拆下来团了两下,扔到地上,他站起身,长腿一跨,离开了高脚凳。   他裸着上身走到窗边,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夕阳。   窗台上放着已经冷掉的咖啡,还剩下两口,被他端起,一口饮尽。   这是今天的第五杯,如同鸡肋,丝毫刺激不了他的灵感。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刷开屏幕,点开微信,和那个女人的对话框的留言时间,还停留在几天前。   她的头像是一个魅惑的红唇。   唇角微微翘着,像是要把谁的魂勾走。   那是她的唇。   他不仅清楚地记得,还吻过,咬过。   事实上打从第一次见到这头像,就好奇它是什么滋味。   两个字,上瘾。   仇绍回过头,凌乱的发梢盖着黑眸,他又一次看向那副原始底稿,它正安静地靠着墙。   夕阳打在他的背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他向那幅画走了几步,影子也跟着走。   影子印在画上,仿佛和那画上扭曲的人体线条纠缠在一起。   漆黑深沉的眸子蓦然睁开,异样的情绪如脱闸的猛兽。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   仇绍随手一滑,将它贴向耳朵。   是要开画展的老同学,他又来催稿了。   仇绍“嗯”了两声,不怎么说话。   直到那喋喋不休的老同学说道:“其实我也想找Iris Chou的,她当年有几幅画也是挺有个性,不过后来这人人间蒸发了,我问了好多老同学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仿佛树梢上的露珠,轻轻坠下,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泛起涟漪。   已经走到那副底稿面前的颀长身影,突然站住。   抬眼间,嗓音低沉:“谁?”   老同学说:“Iris Chou啊……她刚进美术系的时候,真是风头很健啊,系里所有老师都特别宠她,说她将来一定能在业内掀起巨浪。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正好休学,所以你们不认识吧?”   “不过,我记得她好像有一阵和齐放和阿Fei那伙人走得挺近……哎,后来的事说来也可惜,阿Fei自杀了,齐放换了个圈子,改去玩摄影了,那个Iris Chou也消失了。我记得没多久,你就回学校了,还转了系。你可不知道,你和那个Iris一前一后放弃画笔,伤了多少老师的心。”   仇绍突然将其打断:“老柴。”   被称作老柴的老同学一愣,就听仇绍问:“那个Iris Chou,中文名叫什么?”   老柴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这谁记得啊?我提起她就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仇绍问。   老柴:“你可不知道,那时候那丫头刚来系里,就对你的作品一见钟情。你还记得吗,就是你送给学校那个半人像雕塑,就摆在咱们系一楼厅里。我好几次都看到她蹲坐在那儿盯着它看。有一回,我无聊就过去问她,怎么看这个作品。你猜她怎么说?”   夕阳渐渐落下了,画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连影子也渐渐模糊扭曲。   仇绍一动不动地站着,背脊缓慢地爬上战栗。   黑眸低垂,空荡的画室里响起他的回声:“她怎么说?”   只听老柴笑道:“她说,可惜和你没缘分,擦肩而过。如果有,你们一定会爱上对方。”   一阵沉默。   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心里一角,仿佛被什么东西撬动。   仇绍安静的抬眼,声音极轻:“她的照片有么?”   老柴笑嘻嘻的:“我找找啊,应该是有的。怎么,知道又多了一个暗恋你的丫头,好奇长什么样?哎,那丫头就是个洗衣板,一天到晚顶着烟熏妆,头发剃的跟个男孩似的……”   老柴喋喋不休的唠叨了一通,最终还是把照片发了过来。   那是一张他和几个老同学的合照,就在校园的绿荫地里,刚好那丫头就靠在大树下打瞌睡,被带进镜头。   仇绍将照片里的那个角落放大,垂眸看了半晌。   树下的人影纤细瘦弱,一身的黑,双手环着肩膀,身上挂着各种金属缀饰,气质又冷又硬,酷的生人勿进。   虽然模糊。   但的确是她。   ——她说,和你没缘分,擦肩而过。如果有,你们一定会相爱。   呵。   仇绍半晌没说话,薄唇却缓缓勾起。   老柴听不到动静,“喂”了几声,说:“扯了这么远,我说,你可别拖稿啊!你那个底稿要是完成了可是神作,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女人干一宿,没准就找回感觉了。”   仇绍抬眼:“人不对,找一百个女人也没感觉。”   老柴一阵呆愣,接着发出怪叫:“卧槽,你丫是洁癖症犯了,还是从一而终了?你可别告诉我是后者,难怪他妈的灵感枯竭!”   仇绍将他打断:“老柴。”   老柴还在震惊中:“啥?”   “你是不是想快点拿到成稿。”   “对啊!越快越好。”   一秒的停顿。   仇绍不紧不慢的开口:“想要快,你得先帮我个忙。”   老柴听着不对:“你小子要玩什么?”   就听一声轻笑,说话时声音凉凉的:“你说,你有没有办法,把‘Leif’的行踪散播出去?”   口吻里全是算计。   《孙子兵法》有云:“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突然喜欢上一个女人。   这感觉……居然让人有点不爽。   她要自由,他给她。   她跑去和小狼狗约会,他给她比较的空间。   呵,可他从未承诺过,一旦她自己送上门,他还会由着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转折章,暧昧期结束了,走“黑化”啦~   么么,这章久等了,我先去撒上章红包,如有bug回头再修mua! ☆、第61章 Chapter 61   被人当成知心姐姐兼心灵导师是怎样的心情?   周垚一手撑着额头,低头看账, 想到这个问题。   她真不懂, 不过是家门口捡了个落汤狗, 怎么就被缠上了?   纪峰正好奇的左顾右盼,在她的二手包店里环顾三圈了。   他脸上的兴奋像是准备买包的小女生。   折回来时,纪峰问周垚:“有没有男的来你们店里买包给女朋友?”   周垚眼皮都没抬:“除非他想恶心人。”   顿了一秒, 周垚又说:“当然,绝版断产的款式除外。背出去不容易撞包,通常在我这里, 第一天摆上架, 第二天就没了。”   纪峰又问了几个问题,又去看包。   等他又一次凑到周垚跟前时, 周垚终于抬眼。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纪峰一怔:“我没事啊。”   理直气壮的。   周垚竟然词穷。   她叹了口气, 说:“你没事,可我有事。你看到了,我很忙。”   纪峰很乖巧的点头:“那我可以帮你。”   周垚:“……”   明明可以半天搞定的工作, 花了一整天时间。   周垚回到家时, 身心俱疲。   纪峰的花样忒多, 中午给她当外卖小弟,下午给她买下午茶和咖啡, 有女顾客进来闲逛,他第一时间跑去招呼。   还真别小看他,他竟然懂一点奢侈品,加上颜值摆在那里, 哄的几个女顾客心花怒放。其中有一个打眼一看就不是准备要买的,竟然也在纪峰的鼓动下买走一个六千块的包。   周垚提议要给纪峰提成,纪峰拒绝,说他不差钱。   下午,物业请人来修电路,中间有段时间没有开空调。   纪峰热的受不了,把T恤的短袖撸了上去,露出上臂的一圈纹身,是梵文。   周垚看了片刻,被纪峰发现,问她是不是有兴趣,还提议下次他去补色,她可以和他一起去这家纹身店看看。   周垚想拒绝,但一张口,说出来的竟然是:“好啊,下回你去的时候叫上我。或者你把地址给我。”   纪峰说:“那地方不好找,还是我带你去吧。”   ~( ̄▽ ̄)~*~( ̄▽ ̄)~*~( ̄▽ ̄)~*   晚上,周垚回到小区,经过路边的停车位,脚下一顿。   那两银灰色的车,似乎停在这里三天了?   周垚抬手抹了一下,一层的灰。   她又凑到车窗前低头将脸贴上去,副驾驶座上有一瓶矿泉水,摆放的位置和昨天看进去一样。   也就是说,这两天仇绍没用这辆车?   那是另外一辆?   周垚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另外一辆跟前,打量一番,发现轮胎上沾了些许泥泞。   周垚想了一下,好像前两天的确没看到这辆。   她又将脸贴上车窗,想看清里面,但这辆车贴了两侧黑膜,看不太清。   直到错开距离,周垚一抬眼,注意到黑乎乎的玻璃上多了一道影子,又高又大,就立在她身后。   周垚回过身,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仇绍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很疲倦,正挑着眉瞅着她。   ……   仇绍下午才从画室离开,驱车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放进后备箱,随即去了一趟门口的小超市,买了矿泉水和半成品的食物。   折回来时,老远就见一个背影窈窕的女人正趴在他的车门上,弯着腰撅着屁股,往里面窥探。   仇绍脚下一顿,心里忽然升起兴味。   他觉得好笑,人不在车里,她能看出什么?想看出什么?   仇绍的目光缓缓移动,在她脸上搜寻,试图要将那个头发两侧剃的都能看到头皮的假小子,和眼前这个女人联系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晚上和老柴通过那个电话,再看到这个女人,有些感觉竟然不同了。   这时,就见她抬手撩开耳边的发。   白皙的小臂,柔软的耳垂。   她问:“你这两天出远门了?”   住在楼上楼下,最方便的就是查岗。   防盗门一响,就能判断出里面的人是要出门,还是刚回来。   仇绍那套房子,三天没有动静。   周垚自然觉得奇怪,他这远门出的没有征兆,提前也没说过要出差,微信上也没留话,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他家里亲亲抱抱举高高。   周垚问完,听到仇绍“嗯”了一声,他转而走向后备箱,拿出钥匙将盖子打开,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去,收拾了两下。   周垚清楚地看到,里面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   看来,是真的出远门了,而且还准备再出一次。   盖子合上,周垚对上仇绍的目光。   仇绍的声音柔和而低沉:“我还得出去两天,办点事情。”   周垚不是查勤,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再自然不过。   “公事?”   仇绍依然在笑:“私事。”   周垚挑眉,不说话了,只看着他。   问?还是不问?   两秒的间隔,周垚做了个决定。   虽然她很好奇是什么私事,可是一旦问了,就意味着加重那好奇,意味着期待解释。   仇绍解释了,他们的羁绊就更深了。   他若不解释,就是她自讨没趣。   想来,还是不问的好。   两秒后,周垚“哦”了一声。   笑了一下,侧过身:“那你先忙,我好累,先回去了。”   不想,仇绍却拉住她的腕子。   天气热,他的掌心也热,他握的很松,方便她挣开。   但周垚没动,小声提醒他:“这是在小区里。”   仇绍勾了勾唇,拉着她转而绕到车后。   “你干什么?”   周垚扭了一下,抽回手。   两人挨的很近,车后是个死角,空气不流通。   仇绍也没继续去抓她,只抬起一臂,撑着旁边的墙,若无其事的将人圈进死角,周垚要出去非得猫着腰蹭掉一层墙皮,才有可能从他腋下溜走。   但周垚只是拨开肩上的头发,抬手扇了两下,双颊酡红,额头热出了一层薄汗。   仇绍略低了头,语气淡然:“有个朋友需要帮忙,我得离开两天。”   既然他交代了,周垚觉得也不好什么都不说,让他下不来台。   “嗯”了一声后,她问:“离京?”   他摇头:“去画室。”   周垚一愣,微微张嘴,这倒是没想到。   仇绍笑着解释:“有幅画着急完稿。”   周垚立刻站直了,一手下意识的抬起,搭在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上。   她的掌心微凉,手指碰到短袖的边缘,还轻轻揪住。   “别忘了,你答应过让我看你画画的!”   周垚强调,目光如炬。   “嗯。”仇绍颔首,轻描淡写:“这回不行,下回吧。”   这显然是他决定好的事,离开三天说不定都完成了一半了,若非她偶然碰见,都没机会知道。   周垚有些不悦:“为什么?”   “这幅急着要。”   说话间,仇绍抬手顺了顺她的发尾,口吻像是在哄她。   “你去了,我容易分心。”   周垚不说话了,咬着唇角。   四目相交,一阵纠缠。   周垚歪了歪头,退而求其次:“那我能去看你么?”   仇绍挑眉反问:“你记得地址?”   周垚摇头。   她怎么可能记得,上回坐他的车去画室,她都忘记路上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了,根本没有看路牌,更遑论记路线。   “你可以告诉我啊。”   仇绍失笑,摆明了不会说。   周垚见状,眯起眼,口气挺冲:“你不告诉我,我也有本事找到。”   仇绍绝对相信。   但他很坚定:“你找到了,我也不会给你开门。”   周垚手上一紧,渐渐垂下来。   好一会儿,周垚没说话,也没纠缠。   她安静地看了他半晌,终于肯定他是认真的。   再开口时,她冷静下来:“那画完了能给我看么?”   仇绍颔首。   隔了两秒,周垚说:“好,那你去吧。我等着看。”   “嗯。”   一记轻吻,落在她的头发上。   周垚一动未动,只眨了下眼,睫毛又长又翘。   像是撩在他心上。   他很想拿手指去碰一下,看看那触感是否和他想的一样。   但静了一瞬,仇绍没有动,转身走出死角。   等周垚走出去时,仇绍已经上车。   周垚也没表示,脚下一转,往反方向走。   突然间,周垚明白一件事。   止于炮、友,他们就无需彼此交代,更没有干涉。   似乎,他只是用行动阐述这个事实,想要踏进他的世界,是要先拿到通行证的。   ~( ̄▽ ̄)~*~( ̄▽ ̄)~*~( ̄▽ ̄)~*   回到家里,周垚去找任熙熙,但任熙熙不在。   周垚给伍春秋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周垚将方才的事简单地交代了一遍,就听伍春秋说:“如果你是他女朋友,是不是就有资格问了,有资格跟了?”   周垚想了一下,说:“没这么简单。以前我沉迷画画的时候,也烦身边有人打搅,谁都不行。我明白他的意思,有别人在确实容易分心。”   伍春秋却不懂了:“那你还计较什么?”   周垚静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春秋,你懂那种感觉么?有个人把你垂涎的东西摆在你面前,故意馋你,然后当你想伸手的时候,那个人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你,不行,还不是时候。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动机,就恨不得和他干一架。”   他明知道她想看啊……   可他第一次带她去画室,她们玩气球,在画板上胡天黑地,她没看到。   这一次,他去画室,一待几天,不带她,还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任她一个人发挥幻想。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的,却偏偏选择这种撩闲的方式。   真的让人气恨。   ~( ̄▽ ̄)~*~( ̄▽ ̄)~*~( ̄▽ ̄)~*   隔了一天,周垚一早就被纪峰拉出门,纪峰突然说要去补纹身上的色。   那家纹身店并不如纪峰说的那样难找,还是开在闹市里,附近都是高楼大厦。   店面不大,当天来了三个纹身师,两个是徒弟,一个是师傅,身上的纹身都不少,整条胳膊都是。   纪峰说补色,却不是手臂上的,是后背的。   周垚和他一起进了单间,找了个椅子坐下,见纪峰一把脱掉上衣,露出又白又精瘦的上身。   男人来说,纪峰骨骼算纤细的,但有肌肉,没吃过什么苦,不是糙汉子,细皮嫩肉的。   周垚抬眼看着,纯粹欣赏审视的眼神。   纪峰却有点不好意思,转而趴在躺椅上,露出背上的图案。   纹身师就坐在纪峰旁边,调了一会儿颜料,现在纪峰的背上消了一遍毒,拿出纹身机,上面插了一排小针,机器打开时发出细微的震动声。   周垚凑过去看了片刻,见纹身师用那些小针沾了颜料,在纪峰背后的图案上着色,反复重复一个动作。   事实上,周垚没见过具体着色的步骤,她的纹身是在肩胛骨,那天稀里糊涂的就去了,也没别的客人,稀里糊涂的纹完了。   周垚也不记得那是怎样一种疼的感觉了,非要形容,就是无数小针刺进肉里,刮来刮去,连续两个多小时的感觉。   周垚问:“疼么?”   纪峰摇了摇头,声音憋闷:“习惯了就好。”   但他脸都涨红了。   周垚又看向纹身师:“什么部位最疼?”   纹身师指出几个地方,然后说:“皮肉比较薄的地方也疼,针尖更容易刺激到骨头。”   这点周垚相信,当年她非要和齐放纹在一个地方——肩胛骨。   那是真疼。   周垚又问了几个问题,还拿起旁边一个花样图册翻看。   纹身师问她:“你有兴趣?”   周垚反问:“一般女生都会纹什么图案?”   纹身师:“花草之类的吧,小动物。”   周垚“哦”了一声,又问:“部位呢?”   纹身师:“胸口,脚踝,尾骨,一般不容易被看到的地方。”   周垚点头,不再说话。   纹身师看了周垚一眼,说:“纹身一旦选择了,就是终身,不可能完全洗掉。”   言下之意,要慎重。   极力忍耐的纪峰,这时候也开了口:“千万别冲动,图新鲜。以后要后悔的。”   周垚笑了,没说话。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就后悔了。   ……   听着那些针震动的声音,竟然有种催眠的效果。   周垚撑着头,勉强支持了一个小时,还是睡着了。   但她睡得不沉,姿势也别扭,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人就渐渐醒了。   眼皮子还有点重,她吸了口气,想抬眼,却感觉到一股热量靠近自己。   秀气的眉峰皱了一下,周垚倏地睁开眼。   然后,她吓了一跳。   纪峰的脸近在咫尺,他就蹲在她面前,目光和她一个高度,正在看她。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酒精和药膏味。   但周垚淡定极了,只是挑了挑眉,放下有些麻的手。   “你好了?”   纪峰点头,依然看着她。   周垚也仔细看了纪峰一眼,他的皮肤真够细致的。   “疼么?”周垚又问了一次,然后说:“应该肿了吧。”   说话间,她要站起身。   既然纹好了,就该走了。   纪峰却撇撇嘴,伸出一双手,盖在她的膝盖上。   周垚没站起来,刚睡醒,原本意识还有些怔忪,被他这么一压,整个人都醒了。   就见纪峰张口:“我想我……”   周垚将他打断:“你敢说喜欢我,就只能断交了。”   周垚没让纪峰送,决定自己打车回家。   路边,纪峰也不管不顾了,一把拉住周垚,问她为什么不等他说完。   周垚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那种感觉。   有的人,你还没开口,他/她就已经拒绝了你。   周垚拨开纪峰的手,说:“我和你出来,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没别的意思。希望你别多想,觉得生气就把我拉黑吧。”   纪峰睁大眼,眼底写满受伤。   周垚却转头上车。   ~( ̄▽ ̄)~*~( ̄▽ ̄)~*~( ̄▽ ̄)~*   回到小区,周垚再度经过那两个车位,没有变化,银灰色的被遗弃在这里,另一辆还没回来。   走进单元门上了楼,周垚拿出钥匙要开门。   不防隔壁却有了动静。   那扇门从里面开了,走出来一个笑意融融的女人,容小蓓。   “学姐。”   周垚头都没回:“有屁快放。”   容小蓓一阵轻笑,也懒得铺垫,单刀直入:“嘻嘻,让我说中了吧?”   说中什么?   周垚没动静。   容小蓓继续道:“纪峰啊。你这几天和他泡在一起吧?呵,我就知道,纪峰是你会喜欢的那种男生,你拒绝不了他。”   这回,周垚终于回过身,门也不着急开了,就立在那儿。   她会喜欢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有特定的喜欢类型,容小蓓居然知道?   果然是好臭的屁。   “哦,你哪只狗眼看出来的?”周垚问。   容小蓓一愣,转而又笑:“学姐说话还是这么冲。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周垚静静地看了容小蓓片刻,唇角忽然勾起,竟然笑了。   脚下一转,她向容小蓓走了两步。   那高跟鞋的声音像是敲在容小蓓心上,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小步,看着周垚靠近,来到跟前,妩媚危险的面容逼近她。   然后,周垚缓缓抬手,在她肩膀上扫了两下,将掉落的头发扫到地上。   容小蓓抿了抿嘴,一眨不眨的盯着周垚。   周垚轻笑:“你不说我倒忘了。”   隔了一秒,周垚靠向容小蓓的耳朵:“如果我说,纪峰终于从你这里毕业了,他喜欢上我了,而我也接纳了。你嫉妒么?”   容小蓓愣住了。   她脸上写满了不能置信。   这比容小蓓想得快太多,她故意离开几天,就是为了制造机会给两人,但按照她的预计,最多也就是要有了好感,而且周垚一定会拒绝纪峰的。   ……   见容小蓓脸色不太好,周垚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一件她长久以来都在怀疑却不想相信的事。   大学时期,容小蓓追着她交往的男人勾引。   但没有一次,容小蓓成功惹怒她。   容小蓓一早看出纪峰身上有她的影子,容小蓓折腾纪峰。   容小蓓还搬来当她的邻居……   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   周垚缓缓开口:“原来,你这么恨我。”   容小蓓心里一咯噔。   “学姐在说什么?”   周垚已经收起了笑,眼神极冷。   “如你所说,我第一眼看到纪峰,我就‘拒绝’不了他。因为他真的很像上大学以前的我。我看着他,就像是照镜子。”   是啊,纪峰像她,像那个刚去美国傻乎乎的,单纯的,不顾一切的她。   她能对所有男人狠心,却对纪峰尤其心软。   周垚继续道:“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你接近纪峰的动机。因为图开心,无聊,恰好闲的没事干?这些不是你的风格啊。直到刚才我把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纪峰像我,你才选择折腾他,借此寻求整我的快感?”   好半晌,没有人说话。   容小蓓震惊的瞪着眼,好容易喘了口气,张口想否认。   但她发不出声音。   因为周垚说对了一大半。   周垚看着容小蓓,容小蓓的神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只是……   “理由。”周垚问。   容小蓓依旧不说话,脸色很白。   周垚继续道:“给我一个理由。我对你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容小蓓退了一步:“你有病吧?”   她越是如此,周垚越笃定。   “学姐,我看你是热糊涂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容小蓓说着就要关门。   周垚却一把撑住门板:“我记得咱们只是大学同学,我大学以前什么样你应该不知道。除非你找人查过我。”   顿了一秒,又道:“容小蓓,有病的是你。”   容小蓓仿佛被刺激到,尖叫了一声,用力将门合上。   “啊,你走开!”   周垚被挡在门外。   容小蓓靠着门板用力呼吸,直到四肢蜷缩,整个人蹲了下去。   她的秘密,被发现了。   ~( ̄▽ ̄)~*~( ̄▽ ̄)~*~( ̄▽ ̄)~*   接下来两天,容小蓓没出门。   周垚难得清净了。   纪峰没出现,楼下那个男人也没回来。   每天只有叼着辣条的任熙熙。   周垚忽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先前刚搬来的日子,谈恋爱,去店里盘账,睡觉,吃饭,看美剧,和任熙熙互相吐槽。   周垚睡了个久违午觉,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有个男人握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一间屋子。   她似乎闻到了油彩的味道,但她却看不到男人的面容。   男人拉着她在一个画板面前坐下,拿起画笔放到她手里。   她摇头,说不再画画了。   男人却反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带你。   然后,那画笔的末端,缓缓碰到了洁白的画纸……   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响,将周垚吵醒。   周垚心里一抖,睁开眼,瞪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啪”的一下手盖上去,抓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没接。   隔了几秒中,又响了。   她接通了,就一个字:“谁?”   对方是一个老烟腔:“Iris?”   周垚一怔,隐约间听出来这个人的声音。   她坐起身,不太确定的说:“我是,你是谁?”   “艹,我啊,你没听出来?”   静了两秒,周垚这回有几分确定:“……柴狗?你是你的号?你回国了?”   对方一阵骂骂咧咧:“别瞎特么的叫!”   接下来,老柴一通喷,说他刚回国,和老婆要一起搞画廊事业,要办个画展,要搜刮老朋友们的作品。   但他三言两语就带过了是怎么搞到周垚的电话,说是在一个留学生网站上人肉搜索找的消息。   周垚想了想,好像是在那个网站上登记过,登录了几回就不上了。   老柴说要叙旧,周垚自然乐意。   但说到作品,周垚只能婉拒:“早不画了。”   老柴又是一通狠批,说她浪费才华。   周垚嗤笑:“我也算有才华?”   老柴突然说:“艹,你以为人人都是Leif?非要到那个地步都他妈的别画了,让美术学院都倒闭!”   Leif,又是Leif。   周垚突然涌起一阵心烦气躁:“起码我和他有一点一样,我们都扔了那该死的画笔。”   老柴那边静了一秒:“怎么,你还不知道?”   周垚反问:“知道什么?”   老柴故意卖关子:“哦,也是,你这些年都不和老同学联系,玩人间蒸发呢。难怪,你不知道Leif的消息……喂,还记得不,你当初怎么形容他的?”   吊人胃口,又转移话题。   周垚提醒老柴:“你刚才说Leif的消息……”   老柴不说话,故意“嘿嘿”乐了两声。   周垚吸了口气,脑海中飞快晃过一道闪电——老柴找上门,说要开画展,找她要作品,还提到Leif的消息……   “难道,他……还在画……”周垚声音有些抖,她自己都没发现。   心悬在半空,随时都会掉下来摔碎。   老柴的哑嗓子突然高了几分,震的她耳膜一阵颤:“哈哈不知道!反正画,不画,都得给老子送张画来。老子画展最好的位置就是给他留的!”   周垚安静了。   悬在半空的心没有掉下来,结实的挂着。   老柴仿佛没意识到她的突然沉默,放出条件:“怎么样,心动没?你拿着画来捧场,我就介绍你俩认识。”   “扑通扑通”,周垚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次写先肉后爱的男女主,扶额,心累。   下篇想写单纯的小白文了。 ☆、第62章 Chapter 62   得知Leif重返“人间”, 周垚一直坐立难安。   她在家里转了好几圈,想找人聊聊。   可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 却是仇绍。   周垚甩甩头, 直觉否定。   不行, 不能找他。   她是能解释, 只是去见偶像,但是听的人未必会觉得她动机单纯啊。   想到这里,周垚静了片刻, 转而想到许久不曾被她骚扰的阮齐。   对, 就去问阮齐!   ……   周垚飞快的杀到阮齐的小酒吧。   阮齐不防,听完来龙去脉, 大老爷们一脸懵逼。   他有点憨傻的看着周垚粉红的双颊,忐忑的眼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阮齐抬头,要摸周垚额头,被她拍开。   就听阮齐说:“没发烧,也没喝酒?”   周垚白了他一眼:“废话!快, 给我点意见!”   阮齐内心世界一时间有点难以描述。   他这会儿才终于确定,原来女人到了三十岁,也特么的能随时春心荡漾。   半晌,阮齐问:“你们女人, 会爱上一个素未蒙面不知道高矮胖瘦,不知道有没有狐臭、体臭、口臭的男人?”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老K,呵呵一声, 说:“绝不可能。”   阮齐横扫他:“你是女人?”   老K反驳:“我不是女人,可爱情这玩意老子懂!丫头啊,你可想清楚,这有才华有天分的男人,在别的方面通常都很挫。就你上回带来那小子,那可是万里挑一啊,千万别放过!”   这一点,和阮齐不谋而合。   阮齐点头:“对,别一头热。”   周垚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说:“你们以为我要劈腿?还是对我男神?”   阮齐和老K一起点头。   一个说:“你这样不是劈腿前的准备吗?”   一个说:“感觉一见面就得去开房!”   周垚:“我呸!那是亵渎!”   她一拍桌子,郑重其事道:“首先,那个是我男神,是我偶像,是我少女时期的一段梦想!你们,懂梦想吗?”   老K:“懂,老子的梦想就是横扫华尔街。”   阮齐:“俗气!”   周垚抬起手指,摇了摇:“所谓梦想,就是遥不可及。我是去圆梦的,不是去约炮的。”   阮齐问:“你就不怕见光死,幻灭?”   周垚一下子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还来问他们干嘛?   半晌,老K问:“我说丫头,你当初既然那么喜欢那小子,怎么就没追?”   周垚叹了口气说:“错过了呗。我入学的时候,他去流浪了。后来我回国了,听说他回学校了,但是不画画了,还转了专业。”   老K一拍大腿:“那现在还怕什么呀?你就去认识一下吧。幻灭就幻灭,趁早回归生活!”   周垚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说话。   她的初恋始于美国,终于美国,她后来想过,如果当时她没有和Leif擦肩而过,Leif会不会就成了她的初恋,会不会后来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没有齐放。   也没有菲菲的死。   没有……   哎,算了,都是庸人自扰。   周垚很少提到在美国的事,阮齐、老K都不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阮齐率先开口:“丫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周垚看向阮齐。   “从刚才你知道这个消息,到现在,你有没有一刻想起过你那房东?”   周垚点头,没有犹豫。   阮齐:“心虚,为难?”   周垚摇了下头,又点头:“我说不好。但我心里清楚,我只是去见见,什么都不会发生。机会摆在面前,我不去,会更难受。”   阮齐又道:“好,那咱们现在假设最坏的结果。假设你见到男神了,你对他这个人也一见钟情,他也喜欢你,你们天雷勾动地火。我问你,你那房东怎么办,你要和他坦白?”   周垚想也没想:“如果真到那步,就要说清楚。”   她不想骗仇绍。   但,仇绍应该会生气吧……   ~( ̄▽ ̄)~*~( ̄▽ ̄)~*~( ̄▽ ̄)~*   周垚离开酒吧,路上还在想临走前阮齐说的话。   “你要是对自己有把握,就去见。就像老K说的,万一幻灭,这事挺好。万一没幻灭,万一你对男神动心了,能和你房东说清楚,也行。反正,敢作敢当,别拖泥带水,当哥的都支持你。”   回到家洗过澡,周垚拿起手机主动找老柴。   老柴一听周垚的声音,就笑着拆穿她的动机,说想办法帮周垚约着见她男神一次。   结果刚挂上电话没多久,老柴就发来消息,约定了,就今晚,问周垚有空没。   有,自然有。   周垚应了。   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周垚没时间仔细挑选行头。   她对自己说,平常心,就是去见男神,她是小粉丝一个,别穿的太骚,要得体,要稳重,要端庄……   这么想着,周垚飞快地找出一身长裙,还化了淡妆。   临出门,她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对自己说,别怕,周垚。   这么多年了,还能见,弥补一个小遗憾,多幸运的事啊!   ……   就这样,到了约好的餐厅,周垚手心已经全是汗。   她先去了一趟洗手间整理自己,出来时跟着领位来到三面环绕着沙发的卡座。   这家餐厅每个卡座都相对有一个独立的空间,隔间门口有珠帘遮着,卡座与卡座之间隔的是又高又宽的沙发靠背,很适合约会和谈生意。   周垚掀开珠帘,踩上台阶,目光一抬,撞见卡座里的男人。   那男人胡子拉碴,有点驼背,头发略长,还烫卷,这人一见到周垚便愣住,以为她走错了。   谁知,周垚却笑了一下,从善如流的坐到他对面的沙发里。   唯有她开口时,才能听到细微颤抖的声音:“嗨,老柴。”   多年不见,老柴一点没变。   “卧槽!”老柴只有两个字,一直盯着周垚,简直看傻了。   长裙摇曳,肤白妩媚。   若非Leif事先提醒过他,如今的Iris和照片里那个假小子差别挺大,让他镇定,千万别露馅,老柴怎么都不能相信,女大十八变居然比整容还牛逼。   偏偏老柴有点不信邪,瞪着周垚看了好一会儿。   她都点了一杯饮料了,老柴才说:“你怎么证明你就是Iris?”   周垚看了他一眼:“你屁股上有个胎记,有一会你喝多了在学校里裸奔,还被人拍下来了贴在告示栏里。”   老柴连忙抬手:“好了,不要说了!我确定你就是Iris!”   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阵沉默。   老柴兀自懊恼,周垚低头不语。   饮料送上来,周垚双手握着杯子,纠结了片刻,终于忍不住。   “老柴,他人呢?”   周垚刚来时,先看到老柴,以为他们两人都到了,Leif也许是去了洗手间,或是去接了电话,大概很快就出现。   她时不时向珠帘外看一眼,每当有男人的身影经过,她都下意识坐直。   可是这都十分钟过去了……   老柴刚要说话,与此同时,门口的珠帘哗哗作响。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只见一个个子中等,身材略瘦,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抬手掀开帘子,一脚迈上台阶。   周垚一下子挺直背脊,直勾勾地盯向来人。   眸光霎时间流光溢彩。   可门口的男人却说:“哦,不好意思,走错了。”   周垚一下子愣了。   几秒的停顿,老柴嗤的笑出声。   周垚脸上有点热,瞪着他。   就听老柴笑道:“他有点事,晚点来,我这不是刚要说吗……”   ……   说实话,老柴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自诩光明磊落,不玩偷鸡摸狗的勾当。   偏偏强龙难敌地头蛇,他和老婆刚回流,面对变化巨大的祖国首都真有点懵逼。   中国发展太快了,他们在洛杉矶过的太|安|逸了,一把年纪了还要回来重新奋斗,接连碰壁,仗着手里有点臭钱想砸个生意做,才发现他们这点钱连个声响都砸不出来。   艹!   幸好先前回来的老同学们一个个都挺仗义,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听到他们两口子还要坚持搞艺术,都挺支持。   大家齐心协力帮他们整了一间画廊,还提供了一些客源,只是作品这方面得老柴自己想办法。   老柴忽悠了一圈,收了三、四十幅画,水平嘛参差不齐,包装一下勉强能顶用。   唯独缺了一副镇山之宝。   老柴第一时间就想到Leif,除了他不作二选。   没想到这小子还和当年一样不是东西,答应的痛快,却提出两个条件。   一个是,他的画是非卖品。   这个老柴同意,镇山之宝哪能随便卖,就得当祖宗供着,压场子。   但第二个条件,老柴为难了。   妈的,居然让他帮忙骗个姑娘……   还特么的是认识的!   而且不但要骗,还要骗的有策略,有逼格。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啊卧槽!   ……   这不,就在隔壁卡座,那个不要脸的孙子正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听两人说话。   老柴问话实在没什么技巧,他问周垚这几年过得如何,周垚还能说什么,两个字“挺好”就给打发了。   隔壁卡座里的男人,听老柴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一通,终于抬手敲了敲蓝牙耳机,提醒他,先问最近的感情生活。   老柴一听,老脸一热,糙老爷们给人家保媒拉线,真特么的丢面。   老柴如实问了。   就听周垚说:“现在单身。”   老柴没觉得有什么,肯定是单身啊,不然Leif还追个屁?   可周垚话落,就听到耳机那头呼吸似乎浓重了些。   老柴又说:“嘿嘿不会吧,你这么漂亮,咋就单身了?都没人追?”   周垚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有些心不在焉道:“有是有。但我不婚主义,也不想耽误人家的时间。”   隔了一秒,周垚又问:“Leif到底什么时候来?”   老柴干笑:“哈哈,别急啊,我问问。”   然后他装洋蒜地拿起手机,作势发信息。   耳机那头,男人声音没有情绪:“堵车。”   老柴连忙对周垚说:“呵呵,他堵车。还得等一会儿。”   周垚“哦”了一声,笑道:“没事,我能等。”   不会儿,老柴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诶,你刚才说有人追,你不婚主义……我说妹子,你那些追求者里,就没有一个让你喜欢的?”   周垚一怔,静了几秒。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如果我说,我要的不止一年呢?”   “被我喜欢,也不是那么很难接受的事?”   周垚叹了口气,垂下眼玩着指甲,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没说话。   直到老柴突然出声:“看你这样,就是有了?哇靠,那他知道你出来见男神么?”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的口气,听上去都像是她是跑出来劈腿的?   何况,她和仇绍还没确定关系呢,连劈腿都算不上。   可即便如此,周垚一点都不喜欢被误解。   周垚语气认真:“所谓男神,就只能是神,是用来仰视的。再说,我和那个人有约在先,如果要见异思迁告诉对方一声就行了,好聚好散。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老柴称奇:“我去,这哥们谁啊,这么牛逼!”   说着,老柴喝了一口水。   一秒的间隔,蓝牙耳机里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我。”   就一个字。   老柴立刻呛着,喷了自己一身。   周垚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   等老柴好不容易缓过劲儿,顺便消化了这个惊人的事实,整个人都不好了。   合着他真特么的是陪着这小两口玩情趣呢?   卧槽,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助兴小道具啊?   可与此同时,老柴也有点同情起这小两口,决定还是先铺垫一下。   老柴乐呵呵的说:“妹子啊,不是我说,男人啊就没有一个大方的,全他妈的小心眼。依我看,你出来私会男神的事,千万不能让那哥们知道。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周垚眉头一皱,讨厌老柴的用词,当即反驳:“什么私会。我觉得这事挺正当的,我还不能有偶像了?见个面吃个饭怎么了?”   她讨厌他们这样,她还没见着人,就判定她水性杨花。   老柴:“呃,那你是打算告诉他?”   周垚点头。   老柴倒吸口气:“就算你和你偶像天雷勾动地火,也要说?喂,哥们,我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周垚没说话,一脸不屑。   她不再是那个小女生了,不是会因为崇拜就盲目的傻丫头。   她现在一切都看得很实际。   这些男人,什么都不懂。   ……   周垚不说话,老柴心里却叫“不好”。   在他看来,周垚已经认真思考这件事了。   哎,这妹子打从在美国那会儿就这个脾气,爱认真,固执,有时候还会钻牛角尖。   这好在隔壁那孙子就是本尊……万一不是,万一Iris见到Leif一个没把持住,**,哎呦我去!   想到这里,老柴真心觉得,隔壁那孙子忒不是东西。   他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损啊?我看Iris都有精神负担了……】   半晌,隔壁孙子回了一条。   【换做是你出轨,你也会有精神负担。】   老柴暗骂一声。   【你丫才出轨,我对我老婆一心一意!】   隔壁孙子回了个嫌弃的表情。   老柴又说:【真的,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厚道,Iris要是炸毛了,你哄得住吗?】   不会儿,隔壁孙子回复了。   【厚道?她背着我这么干,我还得欣然接受?】   老柴反应了一会儿,觉得不对。   【不对啊,这个局明明是你布的啊,是你故意隐瞒身份,怎么你还吃起自己的醋了?】   哎呦我去,这不是找虐吗?   老柴不懂了。   多简单的事,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宝贝,我就是Leif,快来我怀里么么哒”,然后啪啪啪,皆大欢喜啊!   隔壁孙子回了个“哼”的表情。   老柴心里不落忍,问他:【那你一会儿什么时候打算‘出现’啊?总不能一直堵车吧?】   谁知,隔壁孙子竟然说:【就说我有事来不了。】   老柴:【靠,玩我啊?】   隔壁孙子:【嗯。】   老柴:“……”   真是日了狗了!   ~( ̄▽ ̄)~*~( ̄▽ ̄)~*~( ̄▽ ̄)~*   这天晚上,周垚空欢喜一场,没等到人,却等来了一个“抱歉,来不了”的消息。   周垚有些失落,却也没说什么,和老柴闲聊两句,饭也没吃就起身回家。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没由来的,周垚竟然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坐在餐厅里想了片刻,突然觉得,如果和这个Leif无缘相见也好,倒是真能省掉很多的麻烦。   毕竟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了,早已过了狂热追偶像的年纪。   所谓男神,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美好幻想。   她后来这十年,过得这么实际,恐怕男神见了她,会觉得她庸俗,没有灵气呢?   想起当年初听到Leif也放弃画笔的消息时,周垚觉得可惜之余,却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感觉,冥冥中觉得她和Leif在情感上是可以共通的。   可今天一听老柴说Leif重拿画笔,周垚只觉得五雷轰顶。   男神说放就放,说拿就拿。   她呢?狗屁不是。   这么想来,不见也好。   ……   半个小时后,周垚胡思乱想的下了车,低着头,趿拉着步子走进小区。   一路上没什么行人,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居民不是在家里休息,就是到附近的公园遛弯遛狗。   直到周垚来到自家楼下,昏暗中,突然蹿出来一道人影。   周垚一惊,下意识退了两步。   借着光亮,定睛一看,原来是纪峰。   纪峰有点颓废,见着周垚有些激动,抓着她的手臂说:“周垚,我喜欢你!”   周垚下意识要抽手,本能的抗拒。   “纪峰,你冷静点。”   纪峰抓着周垚的肩膀,情急道:“我昨天就想说了,可你不让我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可是我会成长,我会改。周垚,我真的喜欢你!”   周垚无奈的叹气:“好,那你先冷静下来,你先放开我。不然,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纪峰吸了口气,听她的,缓缓松开了手。   半晌,他小声说:“你说你关心,是因为我像一个人。那个人,你能不能把他忘了,看看我?”   隔了两秒,周垚说:“不能。”   纪峰一怔:“为什么?”   周垚觉得好笑,退开一步:“因为我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我怎么忘?”   纪峰傻了。   周垚决定开诚布公:“我关心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像我,像我刚去美国时的样子。心理上,情感上,没有依托,想找个关心自己的,懂自己的人,朋友也好情人也罢,只要有个人能明白自己,不管他是谁,我都可以义无反顾。可是纪峰,这不是爱,不是喜欢,这只是一种类似寄生的情感……”   一瞬间,纪峰有些怔忪。   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可他说不出话。   纪峰低下头,眼睛有点热,他抬手抹了一把,心里哽的难受。   周垚有点不落忍,恍惚间仿佛看到此时的纪峰,渐渐和当年那个假小子重叠在一起,站在喜欢的人面前,无地自容,没有自我,渴望被关注,渴求被关爱……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纪峰的肩膀,感到他肩膀在颤抖。   一声轻叹,周垚合拢双手,环上纪峰肩背,搂了片刻。   她的声音很低,很柔:“纪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任何情感,都不值得你放下身段。不要低头,不要下跪,喜欢你的人,去珍惜她,不喜欢你的人,无所谓,掉头就走。”   这些话,周垚本不想说,也不该由她说,太残忍。   可她觉得,当年,她身边就是少了一个告诉她这个道理的人。   如果早点明白,早点面对事实,早点疼,早点恨,就能早点忘,虽然伤口撕开的一瞬间会血流如注,也比钝刀子割肉来得强。   果然,纪峰一下子收拢手臂,泣不成声。   他将头埋在周垚的肩窝,眼泪渐渐浸在她的衣服上。   他没想这么狼狈,他根本不想当着周垚的面哭,可偏偏,周垚说的话,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戳中他心里。   他无力反驳。   ……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周垚一直在纪峰的背上轻拍着,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抹了把鼻涕,不想蹭在周垚身上。   男人的自尊回来了,他退开一步,别开脸。   “我,还能来看你吗?”   周垚知道他已经接受了事实,轻声说:“如果是朋友,我欢迎。”   纪峰半晌没说话。   然后,他笑了笑,觉得自己真傻。   抬眼时,他眼眶红肿,抬手去碰周垚的肩膀。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   周垚笑道:“没事,只……”   可她话音未落,就觉得被他用力一扯,脚下惯性的向前错了一步。   下一秒,唇上压下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又软,又抖。   双唇只是轻轻碰触,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纪峰抖着唇,闭着眼,感受这一刻的温暖。   周垚没有推开他,安静的立在原地。   良久,纪峰错开。   唇上残留着让人留恋的温度。   他低下头,声音很低:“谢谢。”   周垚没说话。   直到纪峰越过她跑开,周垚才松了口气。   她知道,纪峰不会再来了。   这样也好。   ……   良久,周垚叹了口气。   男神失约,她的心情像是过山车。   纪峰出现,让她仿佛一巴掌打醒了当年的自己。   这一晚上过得实在是……   周垚站了片刻,抬脚要往前走。   可与此同时,却听身后一记响动,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周垚不以为意,下意识回头。   不由得一怔,目光正迎上那道消失了几天的身影。   那男人长腿迈开,就离她几步远。   他全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垚垚:哎,男神没见我……   绍绍:(眯眼)咱们画室见。   作者:男主真是表脸! ☆、第63章 Chapter 63   他, 全看到了……   周垚心里一咯噔,一瞬间竟然觉得心虚, 下意识别开脸。   可转念又一想, 她何必心虚。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   想到这里, 她又将头转过来, 望过去,不防,对上那双凉凉的眸子。   ……   仇绍又向她走近几步, 腿长, 迈开的幅度却不大,不紧不慢。   仿佛给了周垚足够的时间去想第一句开场白,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有多重要。   但仇绍等到了什么?   他只等到周垚这样一句话:“嗨,好久不见。”   仇绍脚下一顿,插在裤袋里的手,下意识握紧,又松开,被这五个字一下子堵住了心口。   浓得化不开。   以前到追过仇绍的小姑娘, 燕瘦环肥,清纯妖艳,他一个都没记住。   现在他也想不起来。   但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一段, 有个小姑娘骂他狼心狗肺,看不见别人对他好。   他当时讽笑反问:“对我好,我就该受着?你问过我要不要吗?”   那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 诅咒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常常这种滋味,对别人的好,被踩在地上用脚碾,狗屎都不如。   没由来的,仇绍想起这段。   ……   呵,好久不见。   不过几天,各忙各的,他没出现,可是心没走,她在干什么,他关注着。   知道她崇拜Leif,他好奇,想知道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的崇拜,能有多深,有多执念,有多狂热。   他想试试,可又不知道要试出什么结果。   如果周垚说,哦,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早忘了,或是恍惚的记不起来……   仇绍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失落,或者冷笑,不过尔尔?   可如果试的结果,是她依然如故,不减当年。   那他该高兴么?   仇绍不知道。   仔细一想,却是不爽。   如果Leif另有其人,大概她忘了,不在乎了,他高兴,若没忘,在乎的更深了,他会如何……   生气。   多陌生的情绪啊。   但他是结结实实的生气,气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若表现的在乎,呵,这个女人一定掉头就走,上赶着不是买卖,她不稀罕这种累赘的情感,她怕麻烦,她一定嫌弃。   可若表现的不在乎,操,他得更生气,气自己。   就在今晚,仇绍等在约好的餐厅里。   远远地,就见她款款走来,腰肢纤细,裙摆摇曳,顾盼生姿,明明脸上写满了紧张,却故意端着,要摆出最优雅的一面。   而这样故作姿态,为的是“另一个”男人,Leif。   他当时只想问问她,那一刻,在那如此她紧张如此在乎的瞬间,她可有一秒钟想起过他?   这个问题悬在心里,不上不下。   但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有个男人走错了,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一下子就坐直了,眼神晶亮,瞪着人家看。   仇绍跟着看过去,走错的人长相很普通。   可她那眼神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没吃过饭的饿鬼,突然看到了一盘肉。   她何曾用那种眼神瞧过他?   仇绍闭上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冷静。   接着,他听到四个字:“现在单身。”   顿时间,气涌如山。   ……   那个女人,她的身体又软又热,让人欲罢不能,那唇红而勾人,能说出让人身心愉悦的话,还有那手,那身段,那腰,那腿……   偏偏,这么个女人,有一副又冷又硬的心肠。   她前两天还揪着他的袖子,求他带她去画室,一转眼,她笑着告诉别人,她单身。   她单身,那他是什么?   仇绍气的手指头都发抖,直接回了老柴两个字:“堵车。”   他的心堵死了。   周垚没介意,脾气极好,声音极柔和:“没事,我能等。”   换一个人,她早发脾气起身走人了。   转眼,她说:“男神,只能用来仰视。再说,我和那个人有约在先……好聚好散。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想得真是天真。   没有男人在见到这样姿色的女粉丝,上赶着贡献崇拜,会不想上她。   好聚好散,不会死缠烂打……   这种评价,他只想骂人。   告诉她,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他。   那一瞬间,仇绍后悔了,后悔这么折腾。   他刷开周垚的微信,看到那做头像的红唇,更加心烦气躁。   不看还好。   没见到她精心装扮过后来赴约的样子,还好。   见了。   气着自己,短寿十年。   心里就有一个念头,把她按在床上,死命的干。   干的她怕了,把面对他时那套虚伪、无情、装傻充愣、趾高气昂,统统收起来,别再拿出来气人。   然后,仇绍告诉老柴,今天Leif不去了。   周垚很失落的走了,老柴这才凑过来,问他这样是折腾周垚,还是折腾自己。   仇绍一句话都不想说,起身走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脑海中装的全是她走时落寞的背影。   呵,破天荒啊。   头一次见啊。   老柴说的对,他他妈的就是折腾自己。   但好戏还在后头,精彩的很。   她送了他一个大礼包。   这两天,她可真没闲着。   纪峰找上来了,一个男的站在女人面前哭天抹泪,她不嫌丢人,还又抱又哄,还说了一通会让一个男人一辈子都记住她的话。   日了狗了。   一转眼,纪峰亲她,她不闪不躲,就让他亲。   见着他,一句解释没有。   还说什么:“嗨,好久不见。”   那一刻,仇绍就跟自己说,绝不会再朝这个女人走一步。   绝不会。   可他的双腿,却到底把他卖了。   她没走过来,他却过去了。   ~( ̄▽ ̄)~*~( ̄▽ ̄)~*~( ̄▽ ̄)~*   没由来的,周垚心里一凛。   她的理智告诉她,多心了,而且也眼花了,这里光线这么暗,她根本不可能看得到他脸上阴晴不定,凭白的还觉得他走上来是准备掐着她脖子算账的。   周垚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笑了一下,问:“画的怎么样,进展顺利么?”   她的声音很干。   仇绍脚尖一顿,下一秒,竟越过了她,步幅依然不大。   他到底高估了自己。   周垚看着他的背,顿了一秒,跟上去,她以为他画的不顺利。   快走了两步,她拉住他的手肘。   他的手臂健壮而有力,绷着劲儿,她一把抓过去全是纠结的肌肉。   仇绍仿佛被烫了一下,站住脚,回过头,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眸子漆黑且深沉。   就听周垚说:“如果不顺利就缓缓,别逼得太紧。”   真是不争气啊。   仇绍只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软了半边。   他“嗯”了一声。   仇绍这样的反应,周垚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不是做事说话冲动的人,他做什么都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他那天才说要挑明关系的,怎么今天一个字都不问?   在看到纪峰之后……   不在乎?还是讲原则?   没公开之前不干涉她任何交友权利?   他若问,周垚肯定会知无不言,她和纪峰本来就没什么,那只是个临别的吻,她给那个小男生留个念想罢了。   就像她,心心念念的跑去见Leif,也不过就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周垚抬眼,对上那双黑眸。   他安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   周垚张了张嘴,被他那审视的目光噎住了,最终也没说什么。   又等了半晌,仇绍收回目光,往前走,手肘轻轻一抽,从她手里挣脱。   周垚一怔,隔了两秒,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隔着几步远。   直到进了单元门,没几步就来到仇绍家门前,他站住脚,拿出钥匙打开门。   周垚本想上楼,也没走,就站在他身后。   仇绍一直背对着她,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动作也没有故意停顿迟缓,打开门人就往里走,反手就要带上。   门板将要合上之际,周垚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啊”的一声,周垚叫出来。   ……   她的手指被虚掩了一下,但不是很疼,他收了力了。   下一秒,仇绍倏地转身,瞪着她。   “我看看。”   他抓住她的手,指尖红了。   然后,他又瞪了她一眼,把人拽进门,“碰”的合上门板。   他指着沙发说:“坐下等我。”   仇绍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折回时,周垚已经坐在沙发里,一双大眼像是蓄着水,氤氤氲氲,安静的看着他。   居然跟他玩这套……   仇绍心里憋火。   她指尖没破,掩的也不厉害,但他仍是用酒精消毒,上了药,给她揉着,要将上面的红肿揉开,生怕淤血。   周垚不疼,一点都不疼,指尖又麻又软,像是被他揉到了心里。   她就那么看着他。   乌黑的发,低垂的眸子,坚|挺的鼻,抿着的唇,绷紧的下巴,连他身上的肌肉都绷着,跟谁较劲儿。   看着面无表情,但他分明就是在生气。   周垚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这会儿光线明亮了,她也看得仔细了。   刚才不是她的错觉,他是真的生气呢。   他若高兴,浑身都是放松闲适的,他若生气,大概就是现在这德行。   然后,周垚听到他说:“不爱惜手指,还想拿画笔?”   口气讽刺,声音冰冷。   但周垚一点都不介意。   周垚轻轻靠过去,将头枕在他肩膀上,瞬间感觉到肩膀一僵,随即松了下来。   她用头拱了拱他的颈子。   他觉得痒,要躲,皱着眉,语气不悦:“干什么?”   周垚也不介意,轻声问:“你生气了?”   仇绍又是一顿。   开口时,声线平稳:“你自己都爱惜,我生什么气?”   周垚:“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刚才。”   仇绍没接话,手上动作却顿住。   周垚见状,又轻轻提醒:“刚才……纪峰亲……”   “亲”字刚落,指尖一紧。   周垚“嘶”了一声,终于觉得疼了。   她一下子从他肩上挪开,抢回自己的手指,一边呼着一边瞪他。   那模样,埋怨里带着几分嗔。   仇绍看着,要去抓她的手,却忍住了。   然后,他向后挪了一点距离,收回手环抱着胸,这距离要够她有点困难了,适合说话。   他沉着声音开口:“周垚。”   周垚抬眼:“干嘛?”   仇绍问:“那天我和你挑明关系,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   周垚一怔。   说实话,是觉得快,但或许更应该说是觉得突然。   周垚没说话,轻轻点头。   这细微的动作,瞬间刺进仇绍眼里。   他抿了抿唇,压下去的火又涌了上来,说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如果是我给你压力了,我道歉。”   周垚又是一怔。   仇绍已经站起身,背着光,神色难辨。   “你希望没有压力的相处,直到一方厌倦,或变心。放心,我没忘。一年为限。那天的话,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收回。”   声音平稳且冷漠。   说罢,他转身走进开放式的厨房,拿出被封存了几天的蛋糕。   已经不新鲜了。   他将蛋糕放在柜台上,说:“你的那一半。”   全然一副公事公办,划清界限的态度。   ……   周垚已经站起身,瞪着他。   半晌,她走了过来,看了那蛋糕一眼,手一滑,将整个塑封盒扫进柜台下的纸篓。   “咚”的一声,一声闷响。   周垚抬眼,上扬的眼角划出挑衅的弧度,她瞪着他,眼里喷火。   为他抽身无牵挂来去自如的态度。   仇绍就任由她瞪,一脸讥诮。   周垚在生气,可那气焰却助长了她的美,吸引着他的眼球,移不开眼,惊心动魄。   一阵沉默。   两人谁也不说话,目光交缠。   直到周垚点了点头:“好,真好。”   仇绍的目光似是一动。   就听周垚说:“本来我还想交代。既然如此,我也省心了。”   话落,她倏地转头,走向门口。   一把按住门把又顿住,转头拉开鞋柜,从里面拿出那双粉色的拖鞋。   这是买给她的,她拿走。   然后,她又去拉门。   心里气得不行,凭白窝了一肚子的火。   周垚按住门把,用力一压。   下一秒,她的手上压住一只大手,小麦色的肤色,手心烫人,还用力抓着她,指关节都泛白。   周垚要回头挣扎,后背却贴上来一副滚烫的身躯。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一条健臂环着她的腰身,勒住,她的臀被迫向后贴去,和他严丝合缝的黏在一起。   周垚扭动了两下,被他按住。   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响在耳畔:“交代完再走。”   ……   周垚心里暗骂。   她侧过头,声音轻慢:“男未婚女未嫁,我爱让谁亲让谁亲,这交代满意么?”   撂下这句狠话,她以为他得气死。   没想到下一刻,仇绍将她转过去,用力顶向鞋柜,一手拿走她手上的拖鞋,用身体的力量压制她,结实的大腿用力一夹,就将她夹在中间。   他力道蛮横,声音却很缓和。   低声说:“别气我了。都这时候了,还不知道跟我说两句软话?”   那双眸子里泛着淡淡的柔光。   周垚一下子别开脸,觉得自己不争气,突然就妥协了。   归根结底,今晚这么折腾,无非是因为他看见了别的男人亲她,她没躲,也没解释,可他这人,偏要绷着,偏要她先服软……   难道就不能直接问她,指责她么?   想到这里,周垚回过头,看着他。   她咬了咬唇角,说:“我和纪峰没什么,他以后不会来了,就是个临别的礼物。你,别多心。”   说实在的,周垚也不习惯这样的说话语境,她从不和历任男友解释这些。   但她今天说了,有点蠢。   这话听在某人耳朵里,简直如沐春风。   浑身的汗毛孔都被抚慰的服服帖帖。   仇绍缓缓勾唇,今天晚上头一次,笑了,眼里柔情满溢,要腻死人。   那模样,看着还真讨厌。   周垚横了他一眼,脸上有点热,要挪开脸,却被他转了回来。   他微微靠近,语气轻柔的哄她:“看,要说点我爱听的话,不是那么难。”   周垚睫毛眨了眨,声音很小,还是有点别扭:“这样你就爱听了?”   仇绍“嗯”了一声:“爱听,只要你说,我就爱听。”   隔了一秒,脸色一板:“但这种礼物,以后还是不要送了。再说,送之前,是不是该问过我的意见?”   真是说风就是雨。   周垚一怔,忍不住笑了:“问你干嘛?”   仇绍一脸理所应当:“拿我的东西送人情,不该问我?”   周垚啐他:“谁说是你的?不要脸。”   “别忘了,咱俩还没公开呢,你就这么醋,羞不羞?”   她说着,抬手去刮他的脸。   却被他一下子攥住,放到嘴边轻轻吹着:“还疼么?”   那双漆黑的眸子分外认真。   周垚指尖微微勾起,从脚底,从指尖,全都软了。   她摇了摇头,别开视线,竟有点脸热。   难得的羞赧。   仇绍看着喜欢,低头轻啄她的唇角,一下接着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就黏到一起,舌尖交缠,解不开。   他渐渐吻的用力,像是把她吞进去,吻的周垚舌尖发麻。   周垚推他,咕哝道:“你咬疼我了。”   他又凑了过去:“消毒。”   周垚想笑,一边笑一边躲:“人家纪峰可没伸舌头。”   不说还好,一说他的火儿又上来了。   “嘶啦”一声,周垚只觉得胸前一凉。   她低头一看,外面的衣服被揉的皱皱巴巴,堆在胸上,里面的内衣前襟被应声扯断。   “你大爷!”   周垚骂他,去打他的手。   仇绍却低声轻笑:“小点声,这房子隔音不好。”   说话间,一双大手用力揉了上去。   周垚咬着唇,不敢出太大声,将红唇埋在他肩窝处细细呻|吟。   两人就站在门口,和外面公共走廊只隔了一道门。   平白得多了一份刺激。   她的感觉比平时更强烈,胸前果实亭亭玉立,在他口中绽放。   ……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垚登时惊醒。   “阿姨好。”   “哎呀小蓓啊,刚回来啊?”   “嗯,出去了一趟。”   所有□□都淡了下去,周垚探出指尖,用力捏住仇绍手背上的软肉。   仇绍“嘶”了一声,手背上清晰的浮现指甲印,红了一片。   就见周垚七手八脚的捂着胸口,拿脚踹他,真是用力了,踹的他小腿骨又疼又麻,恨不得掐死她。   周垚:“起开!你妈在门口!”   仇绍浓眉紧蹙的退开一步,小腿被她踢的发软。   周垚没理他,转身折回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冷冰冰的矿泉水,递给他。   仇绍瞪了她一眼,拧开瓶盖灌了一头,从喉咙到胸口都透心凉。   这个女人,果然没良心。   这时,仇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敲门声。   “绍绍啊,回来了?”   仇绍“嗯”了一声,转而道:“准备睡了。”   说话间,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瞪她。   仇母笑呵呵的:“好,那妈妈不打搅了,早点睡啊!”   仇绍:“嗯。晚安。”   很快,外面响起了对面的开门声。   等门板关上,仇绍这才回身。   ……   那没良心的女人已经坐回沙发上,对着他掀开上衣,露出洁白的小肚子,和一大片起伏雪白的胸脯。   那片胸脯上还残留着红色的印子。   周垚正在研究怎么把开扣修好,把内衣钩回去。   她低着头,用下巴夹着衣摆,有点着急。   就听到那不怀好意的声音说:“来,我看看。”   周垚立刻侧过身,躲开他。   可仇绍已经坐到旁边,双手一探,就从她身后环了上来,握住她的手腕,要去拽。   周垚的后脑勺向后顶着,小声警告他:“你敢在这里乱来,我就毁约。”   仇绍手上一顿,下一秒,只听到一声遗憾的叹息。   他很快离开,走进卧室。   不会儿又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扔到她旁边。   周垚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知名内衣品牌的包装袋。   他买的?   仇绍什么动机,周垚岂会不知?   她抿着唇,翻开袋子看了一眼。   啧,这款式。   她又抬起眼皮,扫了他一记。   仇绍稳稳地接了,靠着柜台漫不经心的喝了口水,随即扬起下巴指向卧室方向。   “去换上吧。”   周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身进去了。   “喀拉”,还把门锁了。   仇绍手上一顿,心里又开始窝火。   当他什么人了?   ……   几分钟后,周垚收拾好自己,走出来。   仇绍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水喝了半瓶。   周垚衣服全整理好了,手里拎着纸袋,袋子里装着坏掉的内衣。   她越过仇绍,说道:“我走了。”   指尖却被他勾住,拽了回来。   他声音很近,身体却很克制:“让我看看?”   周垚斜过眼看他:“不行。”   仇绍挑眉。   周垚轻笑:“我不想再弄坏一件。”   仇绍也笑了,目光不客气地掠过她胸口,眯着眸子,像是能透视。   周垚抽回手,顺了顺头发:“下回吧。咱们,来日方长。”   周垚出了门,小心翼翼,怕开门关门有太大动静,惊扰对门。   ……   仇绍依然没动,靠着柜台。   半晌,他把余下半瓶水也喝了。   吐出一口气,这才突然想到,临了也没问她今晚去干嘛了。   周垚也没主动交代。   纪峰是个意外,被他撞见了才说,如果没撞见呢?   想到这里,仇绍眯了眯眸子,转而拿起柜台上的手机,找到老柴的微信。   【老柴,你说得对。Leif是谁,应该早点让她知道。】   老柴回道:【想通了,不给自己找气受了?】   仇绍:【嗯。想通了。】   合上手机,仿佛解决了一块心结,仇绍吐出一口气。   既然他就是Leif,这身份就是他的福利。   是福利,就该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多少童鞋注意过俺专栏的分类,特殊职场类里有个我男票是蛇精病,没有例外的话也是这种现实类高智商言情题材,但我想年底再开。   期间修整一下,写一个非主流宠文,带点软科幻色彩,篇幅不长,剧情不多,没太多波折,就是治愈系小言。名字和内容已经定了,这篇快完结的时候再把文案放出来~   ……   这篇文先甜几章,解决掉伍春秋的故事,渣渣图鉴五真的好肥啊,六该放男二了!男主再这么傲娇下去可不行了呢~ ☆、第64章 Chapter 64   这两天, 伍春秋的情况不太对。   周垚一问之下才知道,伍春秋有了新动向。   正如那句话所说, 有心栽花花不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   自从伍春秋和IT别过之后后重归生活, 前几天正巧在一家餐厅又遇到IT男。   IT男比她早到一步, 伍春秋下了单才看到他,两人还点了一样的套餐。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就凑在一桌闲聊。   饭吃到一半, 周垚来电, 伍春秋离桌去接,一去就去了半个小时。   伍春秋以为, IT男吃完了自己会走,饭钱都各自给过了,也没必要特意打招呼。   没想到她回来一看,IT男已经吃完饭,坐在桌前颇有耐心的等她,还关心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伍春秋一下子就对这个男人有了好感。   后来无意间得知IT有个玩三国杀游戏的群, 伍春秋非常爱玩这个游戏,只是玩不好,IT便提议把她拉进群里和大家交流一下。   伍春秋进群才发现,原来IT男是三国杀世界里的大神, 仰视的角度瞬间形成。   但这事IT自己没提过,伍春秋问起他,他还挺谦虚。   周垚听完, 感叹了一句:“崇拜就是奸情展开的第一步啊。”   这两天伍春秋在群里默默观察,不怎么说话,她发现IT男在群里微信很高,说话也有深度,群员对他挺尊重,不敢开他玩笑。   这不,群里还相约在北京的诸位面杀两次。   第一次,伍春秋玩的不太好,跟不上节奏,一直在旁边围观。   IT要细心回答群员们的问题,每隔半个小时就来和伍春秋聊一会儿天,有条不紊。   第二次,周垚也跟去了。   周垚不会玩三国杀,却也看得出来IT男在这方面是教授级的。   她从侧面观察IT男,居然一点槽点都找不到,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大概就是IT男长得太普通,要是再瘦点就好了。   后来伍春秋非要问周垚的看法,周垚想来想去,只有四个字:“有点靠谱。”   ……   偏偏这个时候,伍春秋家里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在国家电网工作的有为青年,天津人。   电网男性情温和,温柔体贴。   和伍春秋第一次见面约会,他把地点安排在天津的一个公园里,两人一路照相摄影,吃吃喝喝,累了就坐在河边休息。   为了怕伍春秋无聊,电网男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她玩游戏。   回程路上,伍春秋的手机就剩下百分之十的电,电网男为了方便她充电,就把推广电视的线路拔掉,给她充电用。   总之,电网男的所有安排都严丝合缝,无论是行程还是细节,无可挑剔。   这可难为了伍春秋。   要不就来矬子大军,全是歪瓜裂枣,要不就一口气来两个优质种子。   伍春秋后来问周垚该怎么选,求她帮忙分析利弊。   周垚听完整个过程,也觉得挺玄幻,说:“没法分析,这不是应用题,这是感情问题,要问的是感觉。”   周垚只问伍春秋:“你就告诉我,你和电网男在一起的时候,想过IT男吗?如果让你选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你更舍不得谁?”   伍春秋很快有了答案。   ……   第二天,伍春秋和电网男把话说开了,好聚好散。   电网男是所有相亲对象中风度最好的一个,云淡风轻,祝她幸福。   伍春秋的心思一下子就定了。   转眼,伍春秋约了IT男在阮齐的酒吧见面。   正值傍晚,大部分客人还没上,小乐队在台上调试乐器,试唱新歌。   那是一首情歌,有一句歌词刺激了伍春秋。   伍春秋叹了口气,和IT男坦白,其实就在前几天,她才在天津见了另一个相亲对象,但为了IT男,她把对方拒绝了。   IT男笑着抓着伍春秋的手,安抚道:“现在不都好了么,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了,不需要再拒绝别人了。”   伍春秋这才突然发现,她好像又找到恋爱的感觉。   原来,她爱人的功能还在。   伍春秋突然有点委屈,低着头,有点想哭。   她说:“我快绝望的时候,你出现了。You are my rescue.”   到底是经常去国外,忍不住就拽洋文。   IT男半晌没说话,愣了一会儿才说:“我英文不好,没听懂……”   伍春秋“噗嗤”笑出声。   ~( ̄▽ ̄)~*~( ̄▽ ̄)~*~( ̄▽ ̄)~*   伍春秋有了归宿,周垚也松了一口气。   周垚想起一开始她大张旗鼓的要帮伍春秋筛选相亲对象,真有一种用笊篱一捞全是渣的感觉,到后来周垚都觉得累,心说难怪都说相亲不靠谱,难怪说到相亲都是神吐槽。   到如今,就这样轻易地柳暗花明了,有一种早知如此何必折腾的虚脱。   伍春秋说,她和IT男的亲戚彼此居然也是认识的。   周垚笑道:“缘来是你呗,多好的缘分,别放生啊!”   伍春秋感叹,老天爷就爱开玩笑,把她打入地狱,再拉出来,绝处逢生。   伍春秋又转而问起周垚:“那天你去见男神,我问你,你有没有一刻想起过仇先生啊?”   周垚一怔,刚要点头,就意识到伍春秋的用意。   她曾用同样的话问过伍春秋,也被其它人用同样的语境问过她。   伍春秋语重心长道:“垚垚,承认吧。你已经在恋爱了。”   周垚张了张嘴,要反驳。   但她底气不足。   还没说话,脑海中就浮现出仇绍的模样。   一瞬间,周垚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   伍春秋说:“我觉得,仇先生对你挺用心的,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来,只是你太会装傻了,也太会给自己洗脑了。他的心都在你身上了,你快收好吧。别放生。”   周垚皱了皱眉头,看向伍春秋,喃喃道:“是这样么?”   伍春秋:“你还怀疑?”   周垚想了片刻,说:“可是为什么,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一种感觉,他是那种即便把全世界都交给你,也不会把心给你的那种男人。”   伍春秋有点诧异,愣了一下说:“其实垚垚,你也一直给我这样的感觉。”   周垚不解:“我么?”   伍春秋点头,非常笃定。   周垚有些怔忪。   ~( ̄▽ ̄)~*~( ̄▽ ̄)~*~( ̄▽ ̄)~*   隔了一天,老柴又发来信息,问周垚要作品。   周垚果断拒绝。   老柴问其原因,周垚说:“心累了,灵感枯竭了,手生了,学过的都还给老师了。这些理由随便你选一个。”   老柴骂周垚不争气,棱角都被生活磨平了。   是啊,磨平了。   伍春秋找到归宿了,她该高兴的。   最近也没有其它恶心人的事发生。   可是不知怎的,她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周垚好一会儿没回复,老柴又发来一条。   周垚无奈的看了一眼,一看之下,愣住了。   老柴直接发来一串地址。   【我把你的情况都和Leif说了。他是过来人,也经历过你现在这个阶段。你去这里找他,和他聊聊。聊得通,给我交幅画,聊不通,老子也算仁至义尽了。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周垚坐起身,问老柴:【这是哪里?他同意见我?】   老柴:【他住的地方,这几天他在这里赶画。废话,不同意见你,我能随便发地址给你吗?好了好了,老子去忙了,你自己想吧。】   一行短短的地址,直接导致周垚那一整个上午在发呆中虚度。   这回,她没去找任熙熙和韦若,也没有问阮齐,更没有打搅上班中的伍春秋。   周垚就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直到肚子响起来,她才如梦初醒,她一上午都没吃饭。   胡乱叫了个外卖,周垚吃了一小半就饱了。   然后,她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身素色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一点妆都没有画,一下子竟然没有那天要见男神之前的亢奋了。   心情平静,不兴波澜。   周垚一把抓起许久没有用的双肩背包,翻开一看,里面还有她上次塞进去的画画穿的围裙,还有一本草稿本。   犹豫了一下,她就让它们待在里面,又将一把零钱和手机扔进包里,压上鸭舌帽踩上球鞋就出了门。   ……   正值中午,外面的日头很大。   周垚顶着太阳低着头走着,步幅不大,心里有点茫然,仿佛还没醒困似的,有点浑浑噩噩。   她也不知道这样拿着地址跑出来是不是太冲动,这样杀过去会不会太冒昧。   动机呢,后果呢?   周垚都没想,也不想去想。   她懒得动脑子。   反正去见个面,就当网友面基。   聊得来,多聊会儿。   聊不来,转身就走,从此只欣赏他的画。   幻灭什么的……都算了吧。   周垚低着头穿过小区时,迎面走来一人,她随意抬头一看,正是方晓。   方晓有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见周垚看过来,小声打个招呼,就要快速越过周垚。   谁知道,周垚却“嗨”了一声,还点了一下头。   然后,周垚就木着脸走开了,留下方晓愣在原地。   等走过一段距离,周垚才反应过来。   咦,她刚才是不是看到了方晓?   一转眼,周垚站在小区口等车。   正巧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跟前,车上走下来一人,正是容小蓓。   周垚低头一看,心说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容小蓓见到周垚,笑的一如往昔的扎人眼。   周垚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一低头就钻进车里。   关上车门,容小蓓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学姐,你没事吧?”   周垚没看容小蓓,报了地址,就靠在座椅里假寐。   她能有什么事?   难道因为素颜?   怎么方晓和容小蓓都像是见了鬼?   就这样撑着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周垚竟然真的睡着了,一路上呼呼的,再醒来已经是四十分钟后。   司机师傅提醒周垚,到地方了。   ……   周垚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这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今天这么无精打采,她忘了喝咖啡了。   周垚付了车钱,跳下车。   抬眼一看,愣了一下。   她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第一时间回头敲响车窗。   “师傅,这是地址上的地方吗?”   司机师傅说:“对啊,没错,你自己对对。”   周垚“哦”了一声,看着出租车开走,又回过身,一手遮着太阳,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建筑物。   这地方她来过啊。   ——仇绍的画室。   周垚维持着那个姿势愣了一会儿,又向四周一看,她记得这附近都是搞艺术的人扎堆,也许凑巧Leif和仇绍都在这圈整了画室?   周垚走到对面的小卖部,将地址递给小老板。   “老板,这地址在哪儿啊?是这附近吗?”   那小卖部的老板说:“不就你身后?”   周垚又是一愣。   她回过头,又迎着日头去看那两层高的建筑物,突然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司机师傅和小卖店老板都说是这里。   难道是她睡蒙了记错了?   其实是两个很像很像的地方?   这么一想,周垚又歪着头打量着那建筑物半晌,突然又觉得,好像屋顶的颜色和仇绍的画室不太一样……   事实上,她上回跟着仇绍去画室,一路也在睡,下车的时候脑子里混沌一片,只记着大概的外观。   周垚买了瓶水,喝了两口,给老柴发了个信息,还给建筑物拍了张照片一起发过去。   【是这里吗,我没找错吧?】   老柴回道:【我哪知道,我没去过。你到了就去敲门问问啊。】   周垚想想也是,大不了乌龙一场。   这么想着,周垚走向对面,来到门前,看了一圈,不见门铃。   她便抬手去敲门。   谁知手刚碰到门板,门就被挤开一道缝,原来一直虚掩着。   周垚打了个哈欠,推门进去。   与此同时,她轻声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 ̄▽ ̄)~*~( ̄▽ ̄)~*~( ̄▽ ̄)~*   周垚话音方落,人就僵在门口,脸上挤出来的笑容也跟着凝固。   她的目光,一下子定在空旷的一楼右手边的吧台上。   她确定,她没记错,也没失忆。   她来过这里,她还在那吧台边喝过咖啡,仇绍亲手做的。   而现在,那吧台上还摆放着一杯咖啡,七分满,上面蒸腾着白雾。   那是她上次用过的杯子。   ……   …………   怎么回事?   周垚抬手戳了戳脑袋,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然后,她又给老柴发了条信息。   【老柴,我一直没问过你,Leif姓什么?】   老柴没回。   周垚走到吧台前,用手碰了碰那杯子,刚好入口的温度。   这应该是给她准备的。   她便端起来喝了两口。   周垚望向通向二楼的楼梯,突然觉得有点乱,有点晕。   她坐在吧凳上,端着那杯咖啡,又一次看向楼梯。   眼神发直,脑子还没转过来。   很久,直到她喝光了那杯咖啡,思路终于渐渐顺了。   她没着急上楼,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是她忽略的。   显然,这里是仇绍的画室。   但上次跟着去他的咖啡馆的时候,仇绍说过,那咖啡馆不是他的,他朋友开的,他入股而已。   也许这间画室,也并非仇绍一个人的。   ……   就在前不久,仇绍才说他要离开几天。   周垚问他去哪儿,他说去画室。   她很兴奋。   “别忘了,你答应过让我看你画画的!”   但仇绍却很淡定。   “这回不行,下回吧。”   她问为什么。   他说,她去了他会分心。   周垚信了,也不强求。   现在想来,老柴要开画展,仇绍说要来画室,Leif重拿画笔……   难道,他们三个是认识的?   仇绍也是在洛杉矶上的大学,他的画技很高,周垚是见过的。   呵,这个世界这么小?   那么,现在在楼上的除了Leif,还有仇绍?   他们是正在一起工作吗?   她这样贸贸然上去,会不会尴尬,该怎么介绍,仇绍一定会惊讶吧,他明明说了他会分心,还不肯给她地址,但她却这样跑来了。   可是她人都来了,难道要装作没来过,转身就走?   咖啡都被她喝掉了,人家还给她留了门。   哎,要不上去打个招呼,再退场?   ……   心思一定,周垚跳下高脚凳,步子很轻的踩上木制楼梯。   那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心上。   她心里扑通跳着,咬着嘴唇,走到一半时就有点后悔了。   想就这么转身算了,可是又克制不住想上去看看他们的画……   世界真的很小呢,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   男神的朋友是她男朋友。   哦,不,现在还是炮|友。   见了面,她该说什么开场白?   “嗨,Leif,我是Iris,你的粉丝!”   还是……   胡思乱想间,已经踩上了最后几节台阶。   周垚呼了口气,抬起眼,透过门框能见到半间屋子。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一室的金色。   但这房子空调大概不太好使,声音有点吵,也不够制冷。   木质地板上站着很多油彩,摊着几幅画,还有很多被攒成一团的纸。   周垚接着往上走,视线越过门框,看到一副挂在墙上的底稿,线条粗粝,黑色炭笔痕迹扭曲交织。   她一下子站住脚,人就立在楼梯口。   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副底稿吸引。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男人女人最旖旎的纠缠。   周垚一下子屏住呼吸,脚下很轻,双腿很软,她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朝着那副画走去。   但在她的视野中,她没有看到任何人。   直到她整个人置身于画室中间,就离那幅画几步远时,她身后响起动静。   周垚一惊,突然想起为什么来。   她倏地转过身,与此同时还在想,身后站的会是谁……   下一秒,她迎上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   心口像是一下子被揪住了,又仿佛松了一口气。   是仇绍。   仇绍靠墙而立,他刚刚放下手边的咖啡杯,惊动了她。   一身休闲装,光着脚。   沾满油彩的牛仔裤,和白色体恤。   头发蓬松凌乱,唇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原本闲适的站姿突然一变,离开那堵墙,向她走过来。   ……   周垚瞪着眼,目光中他缓慢走来,仿佛给她足够的时间消化。   电光火石间,那些挤进脑海的画面开始交叉剪辑,迅速的衔接到一起。   这里只有仇绍一个人。   他见到她突然来,不惊讶,还给她准备了咖啡,用她上次用过的杯子,咖啡的浓度和味道都是她喜欢的。   他还给她留了门。   恍惚间,周垚只听到自己声音虚弱地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仇绍已经来到她身前三、四步远的距离,站住,浅笑。   “是。”   周垚突然有点晕。   “你知道我要来?”   “是。”   “你之前画过画,后来放弃了。还休过学。”   “是。”   “你的作品,是不是还摆在教学楼一楼的大厅。”   “是。”   “那是什么样的作品?”   静了片刻,那低沉的嗓音响起。   “是一尊雕塑。”   一室沉默。   四目相交,彼此眼中映着对方的影子。   周垚眼睛渐渐热了。   她吞咽着口水,深吸了两口气。   “你就是Leif。”   陈述的语气。   几秒的间隔,空旷的室内,响起笃定的一个字。   “是。”   如同敲在她心头的最后一下。   ……   再没有人说过话。   空气仿佛死了。   直到周垚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发直,越过仇绍,脚尖一转,却向门口走去。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他扯住。   “垚垚。”   轻轻的两个字,一下子刺进她的胸口。   周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将背包用力扔向他。   似是尖叫,又仿佛嘶吼。   “你这个骗子!”   她飞快的要跑出去。   可他的腿到底更长,动作更迅猛。   她只觉得脚下突然使不上力,整个人都腾空了,腰间被他手臂用力箍住,一个转身,就将她带回室内,与此同时他用脚将门踢上。   “咚”的一声,与世隔绝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凌晨前更上来,飞快的去改错字~   明天努力研究怎么能写出不被锁的车,低调,淡定,从容,嘘! ☆、第65章 Chapter 65   周垚是真的下了狠劲儿了。   她连蹬带踹, 手上也没客气,指甲特别的尖锐, 扣住肉就用力划, 就是仇绍皮糙肉厚也被划出好几道血痕。   挣扎时, 周垚不喊也不叫, 咬紧牙关,把力气全留在四肢上。   但饶是如此,她也掰不开仇绍的钳制。   他把她的腰锢的很紧, 她快要被勒断气了。   而且她背对着他, 只能向后挣吧,大部分力道都被空气卸掉。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周垚的动作渐渐慢了,精疲力竭,喘着大气,低着头,头发蒙了一脸。   仇绍这才松了力气,架着她放到角落的矮柜上, 原本在那里的咖啡杯被他拨到一旁。   周垚的臀部一挨上矮柜,双手向后撑住,抬眼间,手上摸到一个杯子, 抄起来象也不想就往他泼去。   仇绍下意识闭眼,余下的那口咖啡全都招呼在脸上。   他吸了口气,将脸上的咖啡渍抹掉, 舔舐着手指,又苦又涩。   随即他夹紧双腿,像上次在他家里一样,用这样逮小鸡子的姿势把周垚固定住,双手撑在她两侧,胸膛剧烈起伏,也累得要死。   一抬眼,仇绍愣了,身体跟着一僵,目光锁在周垚脸上。   周垚瞪着他,眼睛睁得很大,眼眶红彤彤的,眼里泛着水雾,层层叠叠的涌上来。   她咬着嘴唇,一脸执拗,这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   以往的她,或妩媚,或勾人,或娇嗔,或挑衅,或调皮,或不屑,或虚张声势,每一副面貌都清楚的印在仇绍的记忆里。   他梦里撞见了,就抓过来一顿欺负。   他晚上睡前,想起她对他的评价——好闻的帅哥。   他不禁也闻了闻自己,闻不出味道,但她说喜欢,他便觉得心痒,总觉得床上有点空了,晚上少了个人。   他白天出门,遇到她,想亲近,想将梦里的景象付诸实现,可总归只有那么几次。   这个女人,无论睡多少次,她都有本事下床不认人。   仇绍知道,不能这么耗下去。   直到老柴出现,带来一丝曙光。   原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早就抓在手心里了。   ……   …………   等周垚上了楼,仇绍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进来,走向那幅画,她看得出神,一动不动。   他将她惊醒。   她一下子回过头,一双大眼既茫然又惊讶,仇绍心里也跟着一紧,像是被她用力捏住了。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结结实实的掌握了所有情绪。   他成了她手里的舵盘。   可是这一刻,仇绍撞见她眼里那一片水光。   心,腾的一下就空了。   ……   仇绍有些恍惚,抬起手去蹭她的眼角。   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懈下来,薄唇微张,想说话,却卡在喉咙里。   粗粝的手指刚碰到她的脸,一颗泪珠就摔了下来,正砸在他的手背上,瞬间散开。   无声无息。   他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周垚别开脸,头发披散下来,盖住了一边,更多的眼泪沾到发梢上,滴落下来,落在膝盖上。   她的肩膀细微抖动,却偏偏就是不出声。   仇绍双手握拳,又松开,一声叹息,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怕她再反抗,一步步小心试探。   他动作很轻,周垚没挣脱。   直到被密密实实的压进他怀里,嗅到他胸膛上淡淡的清香,周垚整张脸都埋了进去,眼泪和鼻涕一起浸湿了衣襟。   她压着声音哭,肩膀和背脊却止不住的抽噎,一下跟着一下,还打嗝。   背上轻轻拍着一只大手,还帮她顺气。   周垚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哭成这样,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憋屈。   糟心的事太多,每一次遇到都顾不上发泄,久而久之以为忘了,以为翻篇了,没想到这一刻全都涌上来。   很久,很久,周垚的情绪终于缓和,哭声也小了,也不打嗝了。   她双手一撑,挪开和仇绍的距离。   仇绍只觉得胸口湿漉的地方一片冰凉,再看周垚还是低着头,不肯看他,但肯定很狼狈。   他索性将T恤一把脱下,换了个干燥的地方去给她擦脸。   周垚一抖,像是要躲,下一刻抬手接过,攥着T恤,往脸上蹭。   仇绍去拨她的头发,露出一张委屈的脸,红肿的眼睛,红红的鼻头,连两颊也是一片酡红。   仇绍渐渐退开两步,走到角落从纸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折回来时拧开瓶盖,将瓶口递到周垚嘴边。   周垚喝了两口,拿走瓶子。   仇绍叹了口气,声音又轻又柔:“打过了,哭过了,可以听我解释了么?”   仇绍以为,周垚会说“不听”,会拒绝。   可她只是静了两秒,极轻的点了下头,只是依然不看他。   虽是如此,仇绍却松了口气。   他抿了抿唇,抬起一手,轻揉着她的耳垂,那里冰凉,很快被他焐热。   “我说过,我曾经画过画,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不再拿画笔。那时候,我所有作品上的署名都是Leif。”   “但这个不是我的英文名,后来不画了,就不用了。”   “我一直没说,不是刻意隐瞒。因为我并不知道,Leif对你有特殊意义。”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早就说了。”   仇绍的语速很慢,很轻很缓,让周垚有足够的消化时间。   周垚虽然一动不动,但仇绍知道她都听到了。   他说完了,便耐心的等,等她接受,等她原谅,等她提出条件,或者等她报复回来。   又是半晌过去。   周垚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头,脸上是大雨过后的冰冷,眼眶依然有些湿润,眼里如蒙着一片氤氲的水雾,看着他的模样让人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她开口时声音沙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崇拜Leif的?”   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她亲口说是另外一回事。   仇绍唇角微扬,有些压抑不住。   他轻声道:“上礼拜老柴无意间说的。”   周垚看着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就是问你要画的时候?”   仇绍“嗯”了一声。   周垚别开脸,想了想,又问:“我约Leif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仇绍一顿,终是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是不能说谎的,善意的谎言也不行。   她将来知道了,吃定他了。   思及此,仇绍轻捏着她的耳垂,说:“我去了。”   周垚倏地转过脸,有些震惊的瞪着他。   隔了一秒,她眼神一动,似乎明白了来龙去脉,“啪”的一下把骚扰她耳垂的手打开。   周垚气的胸脯起伏,一手戳在他裸|露的胸口,指甲陷了进去,戳得他钻心的疼。   “你那天一直在?”   仇绍忍了忍,动作颇为讨好的握住她的指尖,低垂着黑眸,声音很轻:“我一直在。”   周垚一把抽回手指,脑袋还是发蒙。   刚才哭了一场,脑细胞大规模耗损,如今又获悉他的圈套,思路一下子就绷断了。   好一会儿,她才从牙缝里龇出一句话:“好啊你,玩的一手好套路啊!”   ……   下一秒,她双手用力一推。   仇绍猝不及防,被推开一步。   周垚就势跳下矮柜,健步往门口走。   “周垚!”仇绍喊道。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声音又低了几分:“去哪儿?”   周垚没回头:“回家,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除非他是白痴,才会让她一个人。   决不能放她走。   仇绍手上一紧,缠了上去:“你要是生气,就找我撒气,别一个人闷着,把自己气坏了。”   话落,周垚侧过头,一脸不善斜睨着他。   “怎么,你还要禁锢我?”   仇绍薄唇微勾:“是怕你静的太久,判我无期。”   周垚眯了眯眼,原本勾人的眼睛此时还是肿着的,眼角上扬时,透着一股的狠劲儿。   她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   他这么玩,她不可能轻易原谅,否则下回不定怎么刷下限。   这个男人果然和她开始预估的一样。   思及此,周垚也不较劲了,轻慢的开口:“我记得以前,我曾和熙熙说过,有三种男人我是不招惹的。”一,有妇之夫。二,容易较真的男人。”   周垚刻意一顿。   只见仇绍缓缓挑眉:“我是第三种?”   周垚眨了下眼,说:“善于记仇,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以牙还牙,而且数学很好,很会计算利息。一旦招了这种人,他会想尽办法的折磨你蹂躏你。”   明明都是贬义词,可仇绍却越听越入耳,唇角也不禁勾起,压抑不住。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身体缓缓靠过去。   “我记得,我也说过,你这个女人,心肠歹毒,见异思迁,泼辣蛮横,张扬跋扈……你看,咱们多般配。”   他的手一寸寸下滑,顺着她的手臂,握住那柔软的手。   声音就贴在她的耳畔,像是要将人融化了。   周垚知道他是故意的,她肩窝和耳垂都是敏感带,他逮着点机会就撩拨,摆明了是让她赶紧消气,赶紧原谅他,这事赶紧翻篇。   呵,哪这么容易?   周垚指尖用力一掐,掐进他的掌心。   仇绍瞬间蹙起眉,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时,周垚侧过头,冷冷的看着他:“我记性不好,是不是我以前哪里招惹,或者得罪过你?如果有,我道歉,今天的事就当扯平了。”   仇绍不禁一怔,眉头这回是真的拧起了。   “什么意思?”   周垚冷笑:“字面的意思。你不是要道歉么,不是要我原谅你么,这就是我的条件。”   仇绍眯了眯眸子,指出重点:“你要撇清。”   周垚不语,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仇绍吸了口气,提醒她:“咱们签过合同,一年为限。”   周垚说的很轻巧:“好,那我毁约。”   仇绍沉默了。   ……   彼此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很久,周垚先开口:“毁约赔偿条款是什么?合同呢,拿出来看看。”   仇绍薄唇抿紧,手上的力道渐渐撤离,松开了她的手。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到角落矮柜,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   折回来时,他微微抬手,将那叠纸递到周垚面前。   他的手端得很稳。   事已至此,他没有赖账。   周垚垂下眼皮一看,接过那叠纸,翻开看了两眼,的确是合同,上面还有她沾了油彩后盖下的指印。   毫无预兆的,下一秒,只听到空气里响起刺耳的“嘶啦”声。   那份合同瞬间被周垚撕成两半。   然后,四半,八半……   直到碎成很小的一叠。   周垚手一扬,让那叠碎纸在空中炸开。   白色的碎片飞落下来,仇绍高大的身躯纹丝未动,就立在那些碎片里。   碎片落了一地,落在他脚边。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拳,薄唇微启,声音轻柔:“满意了?”   周垚没说话,看着他冷笑。   “扯平了。”   轻慢的三个字,从那红唇吐出。   下一秒,周垚挪开眼,转身就走。   仇绍一把扯住她,下了狠力了。   周垚手腕生疼,皱着眉,却忍着没叫,她回头瞪住仇绍。   仇绍面色很沉,黑眸锐利。   “我让你走了?”   周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脚下一抬,毫不客气的朝他裸|露的脚面踩下去。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偏不信。   她穿着鞋,他光着脚,看谁怕疼。   周垚不仅踩了,还用力碾压。   仇绍眉头早就打结,眼皮子一抽一抽的,双眸却依然死盯着她,手上越发用力。   她知道他疼,一定是钻心的疼。   可他不放手,还勾着笑说:“可劲儿的踩,踩烂了也不许走。咱们今天非得把事情摘清楚。”   周垚横眉:“你还有理了?”   仇绍咬着牙:“我没理,我认错,你说什么我认罚,就是不能两清。”   他这样,还真不会罢休。   周垚咬了咬嘴唇,正在想要不要用力踹下去,摔得他腿软。   但仇绍却比她快了一步,伸出双臂一把钳住她的腰,将人举高,但只是一下,就将她放下,任由她双脚同时踩在他的脚面。   周垚站不稳,只能伸出手去抓他的肩膀。   她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他裸|露的脚面上,两人身体贴得严丝合缝,她矮了他大半个头,仰着头瞪着他。   仇绍也低垂着双眸,眼里装满她的影子,眼里的光柔和极了。   他扯着唇:“这样你省力。”   周垚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又软又酸,又疼又麻。   她生气啊,却已经不气他了,气自己,气自己不争气。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你放开我。”   她边说边扭,要从他脚上跳下来。   他被这番动静踩得更恨,疼的五官都扭曲了,双手就是不放。   周垚瞬间急了:“玩苦肉计,有意思吗!”   仇绍低垂着头,埋在她肩窝。   “跟你,干什么都有意思。”   周垚忽然有点想哭,锤着他肩膀。   “你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我不罚你了。”   仇绍喘着粗气,手上一刻不松。   “还走不走?”   周垚摇头。   仇绍闭了闭眼,又问:“不两清了?”   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周垚似是轻“嗯”了一声,轻的仿佛不存在。   但仇绍却听到了。   他抿唇笑了,终于松开了手。   ……   周垚跳下他的脚背,低头一看,眼泪差点就出来了。   踩得厉害那只,都出血了,模糊一片。   周垚急了:“都流血了你怎么不知道出声啊!逞什么能!”   仇绍看着她那样,怎么看怎么喜欢,勾着笑,一屁股坐下去,一双长腿微微曲着,双手向后撑着木地板,扬着弧度坚毅的下巴,吐了口气。   阳光洒在他光|裸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收窄的腰身,宽阔的肩。   周垚却无心欣赏,瞪了他一眼,问:“医药箱呢?”   仇绍以下巴示意。   周垚走向矮柜,从里面翻出医药箱,折回来,开始清理伤口消毒止血。   她时不时问一句:“疼么?”   仇绍只说“不疼”。   她若抬头,必然会对上那双黑眸。   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片刻未挪,只瞅着她笑。   周垚剜了他好几眼。   ……   等一双脚都包扎好了,仇绍健臂一揽,从后面搂住周垚,一同看着挂在墙上的底稿。   周垚不再绷着,靠着他的背,背部的衣料渐渐被他的热量渗透,很快就觉得有点热了。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终于熬干了彼此的力气,累了,靠在一起,谁也不想分开。   周垚这才渐渐静下心来。   所有情绪沉淀了,汇聚到一起。   她半合着眼,身上出着汗,有点黏腻,却懒得去擦,他抬手擦着她的额头,拨开她的头发,她也没躲,就靠着,歪着头。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缓缓摩挲着那肌理。   这样的感觉有点陌生,有点躁动。   这个男人,就是Leif。   他骗了她,又极尽所能的讨好她。   他是她一直以来,认为此生都无缘见面的男人,她第一次见到他做的雕塑,她就对老柴说,他们一定会相爱。   后来离开美国时,她又一次经过教学楼一层,最后看了那雕塑一眼,想起那句话。   当时的她,只是漠然的想,全是扯淡。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终于遇见了。   她幻想过,如果遇到了Leif,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能引起注意,她该怎么笑,该怎么看他。   Leif呢,他会说什么,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会对她感兴趣么?   她想过很多,但最终知道,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记轻吻落在她的鬓角。   窗外,日头渐渐落下去了,屋里渐渐暗了。   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牙齿轻咬着她的耳垂:“在想什么?”   他的下巴上泛出了淡淡的青渣,扎人的很。   周垚缩着肩膀,躲着他,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依然靠着,抬起一手去摸他的下巴,真的很扎。   她来回摸着,声音迷蒙:“在想,你是Leif的事。”   仇绍浅笑,握着她的手带到嘴边,啃咬着指尖。   “觉得不真实?”   周垚点头:“嗯。”   然后,那红唇漾出一朵花。   “你这个骗子。”   最后一个字似有若无的吐出,被他含进嘴里。   他吻着她,恨不得把人吞进去。   她舌根都在疼,呜咽出声,抬手抓着他的肩膀,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的小腹上,两唇依然紧紧黏在一起。   周垚的身体比平时更敏感,一手颤抖的顺着他的胸肌往下摸,滑过腹肌,探过裤腰,解开,将藏在里面的猛兽放出来,握着,安抚片刻。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闷哼,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只听到周垚说:“这回,我在上面。”   她说着退开距离,快速踢掉牛仔裤,又坐了回来,拉掉内裤上的系带,握着那热源摩擦片刻,随即小心翼翼的沉进去。   哼了一声,她难以适应,只进了一半,就想向上退,却被他双臂勒住了腰。   她抬起眼,咬着唇,望进那双深眸。   他像是在瞪她,双目能喷火。   下一秒,那眸子一眯,掐住她腰的手,用力向下一按。   她一下子睁大眼,仰起头,微张着嘴,像是被顶到心里。   半晌,她才喘出一口气。   她低头又去吻他的唇,然后将他推着躺平,眼神渐渐妩媚,双手撑在他的胸上,缓缓骑坐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到尺度问题,我决定分开两章,降低风险赔付~   我机智吧!!!~(@^_^@)~   ps,没有两更,明天画室见again~ ☆、第66章 Chapter 66   那块布还挂在大腿上, 一边的系带解开了,另一边也有点松脱。   仇绍一手摩挲着那个结, 这才觉得它有点眼熟, 像是他先前拿给她的那套。   那沉黑的眸子渐渐上移,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在下面一处, 他盯着那随着起伏而跳动的雪白。   就听一声闷哼,他眼前几乎死黑一片。   半晌,他猛地坐起身, 双腿盘起, 将她整个人托进怀里,用力向上顶着。   周垚说不出话, 张着嘴只觉得呼吸有进无出,只是仰着头,半合着眼,脑子一片空白,很快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炸开。   色彩斑斓。   她仿佛死了。   ……   …………   夜半, 周垚被热醒。   她正躺在仇绍怀里,密密实实的压着,出了一身汗。   就像上次在酒店一样,他拿她当抱枕, 她侧身睡着,他从身后搂抱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后腰窝, 把圆润的屁股抱在怀里睡的香甜。   这睡姿也是没谁了。   周垚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出来,又用了点力道,还掐了他一把,才听到仇绍抗议的咕哝。   他也醒了,一脸不悦的抬起头,发烧蓬乱,眼神喷火,瞪着她。   周垚脚跟向后一踹,正踹中他胸口。   他“嗯”了一声,捂着胸倒下。   周垚拨开头发,终于爬了出来,撑着坐起身,感觉要渴死了,便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矮柜前,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   水珠顺着唇角流下,周垚抹了一把,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回过头时,不防正对上那黑沉的目光。   月色皎洁,探了进来,打在地上,勾勒出窗棱的轮廓。   诺大的画室内,居中铺了一床被褥,那高大健硕的男性生物,正斜靠着枕头,撑着头看她,脸上的线条柔软,透着脉脉温情。   周垚光裸着身体,就立在月色之下,一身洁白,肢体窈窕而妩媚,饱满的胸脯被月光温柔的托起,凹陷神秘的大腿间,藏着最要人命的滋味。   在他的目光的打量下,周垚放下水瓶,垫着脚尖走回去。   她没回床褥,只弯腰捡起内衣裤,脚下一转,就往门口走。   “我去洗澡。”   ……   …………   浴室在一楼。   周垚将内衣裤洗干净,晾在浴室的外间,又翻找了外间的柜橱,果然找到大毛巾和男士T恤衫,只是没有给她准备的内衣裤替换。   周垚翻开T恤衫在身前比了比,刚好可以盖住大腿根。   她转身走进里间,折腾了一下开关,水放了很久,终于变热。   站在花洒下,用他的洗发水洗了头,又去找浴液。   她这才忽然想起来,好像他们下午做的时候,他没带套。   周垚安静了片刻,脑子有点乱,也算不清哪天是安全期。   哎,算了。   她心不在焉的又开始找浴液,却左右都不见,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想起好像在外间看到了,便转身要出去。   谁知一转身,倒吸口气。   周垚一手捂着胸口,脸上和眼睛都是湿漉的,还带着谴责。   “你吓着我了!”   仇绍靠着里外间相隔的门框,目光幽深,也不知道瞅了多久。   他手里拿着浴液的瓶子,迈开长腿踩了进来。   水声淅淅沥沥。   他挨近了她。   周垚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脚上有伤,不能沾水。”   仇绍避开水流,拿起旁边的小凳子,坐下。   他伸直长腿,搭在浴室的墙上,背脊靠着另一边,抬起深沉的眸子,望着她。   “那就小心点,别让伤口沾到水。”   周垚扫了他一眼,背过身,按了几下浴液瓶嘴,挤出一把浴液,旁若无人的抹在自己身上,上下抚摸身体,打出泡沫。   随即又用花洒将自己冲干净。   回过头,她居高临下的看去,仇绍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盯着她,目光刚好落在挺翘的臀上。   他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周垚没说什么,将挂在高处的花洒摘下来,往他身上冲。   又用浴液打出泡沫,抹在他的上身。   半晌,她睐了他一眼,声音性感:“你手废了?”   仇绍一声轻笑,不再难为她,自己动手清洗下半身。   等他整个人都被罩在泡沫里,周垚拿着花洒,在他身上胡乱冲了一遍。   关掉水源,周垚抬脚一踢,让他让让。   仇绍放下一双腿,让周垚过去。   等仇绍围着毛巾出来时,周垚身上已经套着他的T恤衫,正用毛巾擦头。   仇绍欣赏的看了片刻,凑过去,抽走她的毛巾,给她揉着后脑勺的湿发,低沉的嗓音蹭在她耳边。   “等我脚伤好了,咱们在这里试试……”   周垚躲了一下,回过头来,瞪着他的一双大眼在乱发里若隐若现。   她的嘴唇也是润泽的,嘟嘟的仿佛果冻。   “你的胡渣。”   不悦的指责。   仇绍挑眉,抬手抹了把下巴,一片青渣,的确扎手。   周垚推着他:“去把胡子刮了。”   ……   …………   仇绍耸肩,转身折回里间,打开镜门,从里面拿出刮胡刀和两瓶东西。   周垚没走,歪着头看了一眼。   “你用这种的?没有电动的?”   居然是传统式的,而且这一套周垚在某时尚杂志上见过,要五千多块。   刀身是深色的金属,刀身上端凹陷,下端是圆弧的凸起,刀柄是木制的,末端向下勾着,利于手握。   仇绍“嗯”了一声,将一个瓶子打开,挤出里面的泡沫到一个木制小碗里,又用刷子搅匀。   片刻后,他将东西放下,拿起一块布擦了一把镜子,露出镜子里周垚好奇的模样。   仇绍勾唇笑了:“手动的比较干净。用电动的,过几个小时你又得嫌弃我。”   镜子里,周垚剜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那些用具上。   仇绍见状,挑眉问:“想试试么?”   周垚努了努嘴,没啃声,人却靠过去,拿起刮胡刀,看向镜子。   “怎么用?”   仇绍瞅着她笑:“来,我教你。”   仇绍走出浴室,半晌又折回,手里多了个半米高的凳子。   他坐在凳子上,示意周垚将泡沫均匀涂抹在他的下巴上,要厚,要匀。   周垚想起在电影里看过的画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概都会,便按照他说的去做。   很快,眼前就出现一个男性荷尔蒙蓬勃的圣诞老人。   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眼里的光要溺死人。   周垚没看他,低垂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下面那片区域。   由上到下,沿着肌理线条轻轻刮下去,仿佛像是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推出一条路,又干净又性感。   完成了第一下,周垚用手指摸了摸,的确很光滑。   她手上小心翼翼,动作认真仔细,生怕刮出伤口,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唇,秀气的鼻子一翕一合,轻缓的气息拂过他的脸。   仇绍半眯着眼,缓缓抬起手,摩挲着那双光裸的大腿。   情不自禁的向T恤的下摆挺进。   周垚手上一顿,眉头皱着,眼神锐利。   “别闹!”   与此同时,仇绍轻轻皱了一下眉。   到底还是刮破了。   周垚瞪他,蹭掉那溢出的血珠。   仇绍却仿佛不介意,嗓音低沉:“没事,这种刀需要点手艺,前两次都会刮破。”   但周垚觉得,全是因为他捣乱。   可接下来事实证明,仇绍不捣乱,周垚也一时难以掌握。   又破了一处,整个下巴和两颊才算刮完。   仇绍洗了把脸,拉着周垚离开浴室。   ……   …………   两人回到二楼,周垚又要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翻了一下医药箱,原本拿起了布面的创口贴,眼神却突然瞄到液体的,便改了主意。   拧开液体窗口贴的小瓶子,用沾着凝胶的小刷子,在仇绍脸上的伤口来回刷了两下。   那性感坚毅的五官瞬间扭成一团。   “嘶!”   猝不及防的遭到凌虐。   仇绍骂了一句脏话,忍了好一会儿,才送走那刺痛感。   等缓过来,脸都憋红了。   他瞪了周垚一眼。   周垚却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抬起手,示意他,还敢继续么?   仇绍没说话,似是“哼”了一声,又把另外一边脸送上,接着又是好一会儿的龇牙咧嘴。   但很快的,面上就拂来一阵轻轻的小风。   仇绍皱着眉掀开眼皮,正对上周垚嘟着的唇。   她在给他吹伤口。   那唇没有上唇膏,没有往日那么红,却是粉嘟嘟的,加上先前被他用力吻过咬过,这会儿还有点充血,有点肿。   仇绍勾唇笑了,目光缓缓向下移动,越过白而细腻的颈子,线条凹陷的锁骨,一直落在宽大T恤上的两点凸起。   她没穿内衣,那里将T恤顶出两个小尖。   仿佛感应到仇绍又要动歪念头,周垚先一步错开距离,一把拧着他的手臂。   “我来了一下午了,又折腾到半宿,你到底什么时候画画?”   仇绍拨了拨头发,别开脸,真是不解风情,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垚就跪坐在他跟前,T恤的下巴只能盖到大腿根,那中间地带若隐若现。   两人又是在床铺上,他也只套着一条裤子。   偏偏,只能看。   周垚又打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仇绍扭过头,瞪了她一眼。   “我这就画。你睡吧。”   仇绍吸了口气,离开那床铺和那个女人,将墙上的底稿摘下来安在画架上,又拿起凳子坐在画架前,扭开几个常用色的油菜瓶,一手端起画板,一手拿起画笔。   架势都摆好了,却迟迟没有下手。   他能感受到背后有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他背脊绷得笔直,闭上眼,感受着静谧的室内气流的涌动。   好一会儿,却只有鼻息下流窜的香味。   她和他用了同一套洗发水和沐浴露,那香味到了她身上,沾了她的体温,就似乎渐渐变了味儿。   一阵暖香,萦绕不去。   那香味似是动态的,转往他最柔软的地方钻。   ……   …………   半晌,仇绍手上忽然动了,僵持几天没有在原版的底稿上下笔,这一瞬心里却突然笃定了。   浓重且粗犷的油菜线条,重重落在线稿上。   白色的画纸,一下子沾染了一大块色泽,如同天地初开,老天爷落在这白皑尘世的第一块浓墨重彩。   霎时间,周垚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周垚原本趴在床铺上看。   她在想,为什么她一向熟悉的Leif的画风,那天在仇绍的卧室里看到那副描绘中亚风貌的油画,她却一点Leif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有动作。   直到这屋里的氛围突然变了。   只见他抬起手臂,果断的将画笔按上去。   便是这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那画笔像是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的跪坐起身,一眨不眨的盯着,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恨不得有一个遥控器能随意按下暂停键。   是了,Leif的油画一向抽象,要去体会其意境。   可挂在他卧室的那幅油画,却是写实派的,笔触细腻,如同让人身临其境。   她想,那一定是他去过的地方,中亚的某个国家,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所以他一笔一划将它记录在画纸上,而没有用抽象的画法去描绘。   那个地方,大概对他意义非凡吧。   他有一段时间休学去流浪。   她问过,是去周游美国么?   他说也有别的地方,便是去那里么?   无数个问题掠过心头。   直到约莫画了三分之一的画纸,仇绍动作停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笑着看向目不转睛的那个女人。   周垚双手撑在身前,双膝跪在床褥上,身体前倾,腰窝下陷,屁股翘着,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一双眼睛晶亮。   她催促他:“继续啊!”   仇绍挑眉,双腿张开着坐在凳子上。   他微微抬手,示意手上的画笔:“来试试?”   周垚一愣,立刻起身,却没有走上前,脚下踯躅,神情不敢置信。   “你要让我动笔?”   “嗯。”   周垚皱了下眉:“我……这不是你的底稿么?”   仇绍反问:“你不是也欠了老柴一幅画?要不要一起把它完成。”   多么诱人的提议。   他就那样闲适的坐着,一脚随意搭在地上,一脚蹬着凳子上的横梁,肌肉放松,手里捏着画笔,侧过身让她看清楚那副未完成的作品。   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大门,引她入瓮。   周垚心里“扑通”跳了两下,脚尖仍是没有前进。   “可我很久没拿画笔了。”   她想试,却开始找借口。   他是Leif啊,这是Leif的画啊。   她做梦都想染指。   可是,又怕破坏……   仇绍薄唇勾着,轻声诱哄:“画坏了,算我的。还有,联合署名。怎么样?”   “扑通扑通”,又是两声。   好,当然好!   周垚迈开腿,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来到他跟前,还有一点犹豫。   那犹豫,骗不了人。   她喘了口气,蓦然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拨开头发,她的声音很低:“我当初,没有听美术老师的话。我经历了一场糟糕的情感关系,每天患得患失,心情抑郁……我的画,后来就充满了黑暗、绝望。我不敢再画……”   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不安,害怕,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人生没有方向,她拿起画笔就觉得暴躁,发泄在画纸上的全是负面情绪……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想,曾经那个被老师夸奖才华横溢,将来会大放异彩的人是她么?还是老师的一时错觉,是她的自我高估?   那些线条、色彩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难以驾驭,明明那么简单,却又那么复杂难懂。   对着那些画具,她偶尔还会一阵出神,觉得陌生,不认识了。   简直糟糕的无可救药。   一瞬间,周垚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孩,被庞大的无力兜头盖下。   周垚轻眨着睫毛,掀开眼帘。   仇绍已经放下画笔,一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肘。   周垚像是被烫到一样,小声问:“你这画,描述的不是男女之情么?我会毁了它的。”   仇绍扯着唇角,嗓音低柔:“你看得懂?”   周垚点头。   “那就相信自己,相信我。”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身前,长腿合拢,按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   仇绍再度拿起画笔,塞到周垚手里,握了握她的手背,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颈侧。   “周垚。”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周垚似是一震,应了一声。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画板,浑身都在颤抖,在战栗。   他的一条手臂缓缓勾上她的腰,隔着T恤轻抚腰间。   “喜欢和我做么?”   周垚吸了口气,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握着她拿画笔的手挨近了画板,却没有用力,只轻轻抚弄她的手腕,滑过脉搏,摩挲着白皙的小臂。   “我让你觉得,黑暗,绝望,或是无助?”   周垚摇头。   仇绍“哦”了一声,又问:“那是什么感觉?”   周垚皱了下眉头,吸了口气,隔了几秒,才微微张口。   “上瘾。”   低沉的笑声贴着她的耳廓。   “那就想想那种感觉。这幅画,随你处置。”   可周垚还是觉得害怕。   她天不怕地不怕,敢怼天怼地,偏偏这一刻怂了,为一张画纸怂了。   背脊的寒毛一根根矗立,头皮跟着发麻,她闭上眼,深呼吸,试图让那种恐惧平复下来。   直到温热的胸膛靠了上来,密实的贴上她的背。   她渐渐又开始觉得热了。   她的大腿紧贴着他的裤子,那热量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熨帖着她的皮肤。   直到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肩窝。   周垚蓦然一抖,睁开眼,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色块,好一会儿那画纸上的油彩才变得清晰。   一阵恍惚,仿佛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却又真实的可怕。   他握着她的手肘带向画板,那笔尖几乎要碰触到画纸了。   可他却停了。   周垚的手就僵在半空,有些怔忪。   下一秒,堪堪盖住腿根的T恤下摆被撩了起来,一只炙热的手掌毫不客气的探了进去,顺着她的小腹向上游走,一把罩上一方的圆润柔软,用力揉着。   掌心下是跳动的心脏,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的急促。   周垚试图调整呼吸,目光却渐渐迷蒙了。   肆虐的手不紧不慢,不依不饶,挑动着敏感,而原本握着他手肘的那只手,也向下滑去。   周垚轻吟出声。   只听那灼热的嗓音,仿佛含着她的耳垂,呢喃:“最后别忘了署名,Iris and Leif。”   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战栗的闷哼,感官瞬间被推向顶峰。   悬空的手臂瞬间一抖,手上微微一用力,那笔锋就牢牢地按在画纸上。   周垚下意识抬起双脚,勾住他的小腿,支撑着自己。   ……   …………   周垚浑身打颤,绷紧了大腿,拿着画笔的手去沾油彩,混了几个颜色,又一次贴上画纸,狠狠的划过,顺着那底稿的线条挥洒。   那薄唇贴着她的肩颈:“就是这样,继续。随便蹂躏它。”   他越折磨她,她下笔就越迅猛,越狠,越准,仿佛要一口气把这张纸涂满。   那些颜色,诡丽的糅合到一起,一块块,一条条。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用尽全身力气落下最后一笔,眼前一阵发白,脚背用力勾着,仿佛抽筋似的,弓着背。   “啪啦”一声,画笔掉在地上。   周垚虚脱了,整个人被抱起来,放在床褥上。   她如同一潭烂泥趴着,额前的湿发被拨开,她半睁开眼睛。   ……   …………   肩胛骨上的疤痕被一片湿热柔软的东西舔过。   那嗓音低沉沙哑,唤着她的名字。   昏迷前,她听到这样一句。   “周垚,再做一次纹身吧。” ☆、第67章 Chapter 67   再做一次纹身?   周垚一觉醒来, 天已经大亮了。   脑海里第一个涌进来的念头,就是昨晚仇绍说的那句话。   她呻、吟了两声, 蜷缩在薄被里, 光裸的身体和那丝质的薄被卷到一起, 只露出手脚。   仇绍不在, 大概去了一楼。   周垚蓬着头发,裹着薄被坐起身,像是挣扎的蚕蛹, 眼睛迷迷瞪瞪的睁开一道缝, 下意识地向角落看去。   画架上是空的。   她揉了揉眼睛,四处找了一遍, 还是没找到。   难道拿下楼了?   周垚想起床,却觉得全身都酸,像是被人拆开重组过一样,刚爬到床褥边上又把脚缩了回来。   周垚转身又滚进床褥,一手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就势趴着上网。   点开网页, 搜索“纹身图样”,出来很多图案。   又搜索“适合女生的纹身图样”,又蹦出来一堆。   可周垚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全是套路, 不是蝴蝶、翅膀就是花,要不然就是看不懂的图腾、字母,还有梵文之类的。   现在很流行3D纹身, 让图案看上去更立体,更酷。   但周垚还是不喜欢。   那天那个纹身师说得对,纹身是一辈子的事,纹了,就很难洗掉了,她也不像再烧一次肉。   仇绍蹲着盘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周垚趴在床褥里玩手机的一幕。   薄被裹在她身上,双腿露了出来,小腿翘在空中,纤细的脚跟还勾着,一颠一颠。   仇绍踩上床褥,将托盘放下,拨开她肩膀上的头发,露出同样裸、露修长的双臂。   薄被下寸缕未着,那是他的床褥,他的被子,他的枕头,为了方便在画室有个歇脚的地方准备的,一向只有他的气味。   但现在,这个女人躺在上面。   “在看什么?”   仇绍目光一垂,扫到屏幕,明白了。   周垚挫败的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坐起身,端起托盘里的咖啡喝了一口。   仇绍拿起刚做好的三明治凑到她嘴边。   “先吃东西垫垫。”   周垚吃掉了小半个三明治,就着咖啡,终于顺了口气。   仇绍解决掉余下的,拿起她的手机看了两眼。   “喜欢哪个?”   周垚将头歪在他肩膀上:“都不喜欢。”   隔了一秒,又说:“我不想再后悔一次。”   ……   半晌,谁都没说话。   周垚感受着他的手,在她面颊边轻抚的动作,缓缓抬眼,对上那双深眸。   他勾着唇:“这次你不会后悔。”   周垚霎时间笑开,却又将笑容埋进他怀里。   仇绍瞅着喜欢,拨开她的头发去啄她的脸。   “新的纹身,我给你画。”   低沉的声音微微落下,又轻又缓,如同落地的尘埃。   周垚身子一僵,下一刻倏地抬起头,微张的唇恰好被他逮个正着。   他细细吻着,她却仍在发愣。   直到周垚反应过来,一下子坐起身,跪在床褥上,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你给我画?”   仇绍唇角弯了弯。   “嗯。”   周垚也笑开了:“Leif亲手给我画!”   那剑眉微微一顿,勾起的薄唇收敛了。   粗粝的拇指缓缓捏着她的下巴,揉了揉,想用力,却又舍不得,那皮肤触感细腻,腻着指尖,一碰到就软了。   仇绍轻声问:“我突然在想,如果我不是Leif,你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周垚握着他的手,靠了过去,带着一丝讨好,一丝谄媚。   “有什么区别么?你就是Leif啊。”   仇绍没中计:“如果我不是呢?”   周垚强调:“可你就是啊。”   仇绍换了个问法:“那如果Leif是别人?”   如果是别人,也会有现在这样的待遇?   让她难得这么听话,软的跟什么似的。   周垚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没说话。   仇绍等着,脸色越发的深沉。   半晌,她“噗”的笑出声,用手去刮他的面颊。   “吃自己的醋,羞不羞啊?”   哎,男人啊。   平时多威风,床上多彪悍,钻牛角尖的时候依然是个小孩子。   得哄。   周垚贴上去,跪坐起身,高了他半个头,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   仇绍面无表情的把她的手拉下来。   周垚便去搂他的肩膀,细细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仇绍又躲开。   周垚便去吻他的脖子,嘴唇来到颈部动脉,便伸出牙齿啃了一下。   他的身体瞬间紧绷,自脖颈处慢慢升起一片红,那红很快蔓延到耳朵。   周垚眨了眨眼,盯着那红晕,不由得笑了。   呵,原来,他的敏感带在这里。   她靠向同样被红晕染上的他的耳朵,轻声道:“Lei是男神,是用来崇拜的。你呢,是我的男人,是、用、来、睡、的……”   下一秒,天旋地转,周垚被掀翻在床褥里。   密不透风的吻罩了下来,他的气息又热又烫,熨帖着她的皮肤,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着迷的浑身发麻,被吻的要化掉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从他的嘴里挣脱出来,抬手捂住他的唇,看着他眼里清晰映出的她的影子。   “不行,我要洗澡。还有,你今天不能碰我。”   仇绍抓着她的手心,啃咬着:“为什么?”   周垚揪住缠在胸口的薄被,又要去躲他从下面钻进去的手,忙的气喘吁吁。   “做完又要洗,一天洗好几次,我的皮肤都要洗皱了!”   仇绍将头埋下去:“这不是理由。”   周垚躲着:“你昨晚太用力,我还疼。”   仇绍依然不听:“那我给你揉揉。”   ……   直到那只大手探了进去,他手上一顿,抬起头,目光深邃。   “我这里没有准备套,昨天……”   昨天两次都没带。   周垚喘着气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坐了起来:“没事,不会怀孕的。”   仇绍恍然:“你安全期?”   周垚没答,只是笑笑。   仇绍又问:“要是万一有了……”   那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周垚打断:“你要是不放心,我待会儿去买药。”   仇绍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阵沉默。   周垚突然明白了他的暗示。   她有些怔忪,看着他半晌,她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两个字:“我是……”   ——我是不婚主义。   但周垚到底没有说完,拨了下头发低着头。   坐在面前的男人,许久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也没有要在这里把未来谈清楚,定死了的意思,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自然就提到了。   良久,仇绍抬手,一把揉乱了她的头发。   周垚一震,没抬头。   就听他说:“顺其自然。”   周垚松了口气。   嗯,顺其自然。   她点了点头,又点了点。   ……   仇绍拿着托盘下了楼。   周垚维持着那个姿势在床褥上坐了好一会儿,很久才有动作。   解开薄被,穿好大T恤,她垫着脚尖下到一楼,仇绍正靠在吧台边讲电话。   周垚转而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没有洗头,只是绑成一个丸子顶在后脑勺。   出来时摸了一下内衣,还没干透,便没穿,又套回他的大T恤。   周垚翻了半天,终于在他的柜橱里翻出郁美净,其余的都是男士护肤品,只好用郁美净擦脸和身体。   浑身都是郁美净的味道。   周垚走出来时,见仇绍就立在门口。   门开了一半,他手里拎着一个用牛皮纸包好的画板,应该就是昨天那幅画,显然是有人来取了。   周垚靠过去,听到这样几句话。   是老柴那个老烟腔:“卧槽,够有效率的,老子还以为这回又要白跑一趟。啧,Iris来了就是不一样啊。妈的,包的这么严实,不让验货?”   仇绍慢悠悠的:“回去再看。记得,这是非卖品。”   老柴哈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绝对不会给人!哎,Iris呢,怎么也不出来跟老子打个招呼?”   “在洗澡。”   老柴又是“啧啧”两声,阴阳怪气,挤眉弄眼:“水乳交融?”   然后又是一阵笑。   直到淡淡的嗓音打断他:“她欠你的,也算在这里。”   仇绍边说,边指着老柴手里的画板。   老柴“啊”了一声:“这怎么能算?”   “怎么不能,联合署名。”   “等等……联合……我靠,你让别人碰你的画!”   薄唇勾起。   “她不是别人。”   老柴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   半晌,才合上嘴。   “不对啊,我记得Iris的作品,都是那个风格的……我去,我现在对这幅画不乐观了……你们这不是毁我吗!”   老柴鬼叫完,门倏地被全部打开。   视野一下子放大,门板后露出一个面色不善,神情挑衅的女人。   那女人素颜,梳着丸子头,身上只套了一件男士的宽大T恤,露出来的皮肤白的晃人眼,五官更是清水动人,仿佛学生妹,只是表情非常的不好惹。   女人就站在仇绍旁边,矮了他大半个头,光着脚,一脚还像是黑社会谈判似的在地上点着。   别说老柴,就是仇绍也不禁一愣。   “我特么的什么风格?”   周垚开口了,眼睛还有些湿漉,发梢也在滴水。   老柴愣了片刻,指着周垚鬼叫:“你你你……Iris?!”   周垚皱眉,说着抬起手:“你刚才说谁毁你,不要拿回来!”   老柴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画。   下一秒,仇绍就伸长手臂,将门合上一半,微微侧首垂眸,对着门背后的人说话。   “不怕着凉?”   着什么凉啊,这可是夏天啊。   老柴抬手抹了把汗。   接着,仇绍就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你先拿回去验货,不满意送回来。不会有第二幅了。”   话落,就“碰”的一声关上门。   老柴凭白碰了一鼻子灰,傻逼了。   ……   门板一合上,仇绍整个人逼过去。   周垚被那气势吓了一跳,刚才的冲劲儿瞬间没了,下意识向后一退,脚后跟碰到障碍,背脊贴上墙。   直到他的身体贴上来,抬起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胸前一摘。   周垚轻叫了一声,下意识捂住胸口。   毫无预兆,那只手又撩开T恤的下摆,探进去狠狠一掐。   周垚差点跳脚,却脚软,自腿根涌上来一阵酥麻。   “下回敢再穿成这样去开门,弄死你。”   仇绍转身走回吧台。   周垚还是有点害怕,小心翼翼的挪了回去,爬上吧凳,一坐下面前就多了一杯果汁。   她喝了一口气,握着杯子小声说:“我这不是忘了么?”   话落,就换来一记瞪视。   “好啦,我下回注意。”   周垚横过手臂,越过吧台握住一只忙活的大手。   那肤色一深一白,十指交缠,很快深色的五指就软化了,让她玩着。   半晌,仇绍开口:“下回拿点洗漱用品过来,我这里没有你用的东西。或者,你待会儿写张单子,我去买。”   这个意思是……   周垚手上一顿,要缩,却被他用力握住。   周垚抬眼,瞬间明白了。   他是敞开了地盘,让她登堂入室。   周垚笑了:“我还以为,男人都很怕女人拿着东西住进他们的房子,哪怕是一条毛巾。”   地盘一旦被分享,就象征着被管束,从此只能和一个女人固定关系。   仇绍没说话。   周垚眨了眨眼,又问:“你就不怕今天是一条毛巾,将来我就会拎着箱子过来?”   仇绍勾唇,忽然道:“说的也是。好,我改变主意了。”   周垚怔住。   就听他说:“明天回去收拾一个箱子,直接搬过来。”   周垚受到了惊吓,但手却被他纠缠得很紧。   半晌,她喘了口气:“你家的房租我都给过了。”   仇绍悠悠的说:“这边只是小住,一、两个星期来一次,你多带点东西,也方便换洗,省的光着走来走去,碍眼。”   周垚抿唇笑了,白了他一眼。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会不会太快了?”   她从没在任何一个男人的地方留宿过,突然有点忐忑。   咽了下口水,眼神闪烁:“我……我好像,还不是很了解你。”   下一秒,手上一紧。   淡淡的嗓音在她面前响起。   “你都想知道什么?”   周垚依然低着头,咬着唇,绞尽脑汁。   “我好像只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家庭关系,你的工作。但是其它的,都不知道。比如,你当初为什么不画画,去流浪,都去过哪里,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   这大概是最后一层窗户纸。   周垚问出来,就有点后悔,也不知道该不该捅破。   或者说,她是希望听到答案,还是希望他什么都别说,保持着最后一层空间呢?   事实上,她也从未交待过以前的事,仅仅是上次来画室,她提到为什么不拿画笔罢了。   总觉得一旦说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周垚的小心思,仇绍都看在眼里。   他看懂了,却没有说什么。   低垂着眸子,目光略过和他交缠的五根手指,又白又软,捏着她的指肚,卷着她的指节。   的确,是太快了。   一日一夜的缠绵,到底还是要沉淀下来,让她有时间消化,他也得想想将来。   这会儿逼她,适得其反。   ……   思及此,仇绍微微抬起眼帘,深邃的眼瞳里映出她纠结的神态。   “我放下画笔,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到将来的生存问题。”   仇绍忽然开口。   周垚吓了一跳,飞快地抬起头,盯着他。   仇绍目光笔直,语气平和:“最初它只是一个专业,后来画出点成绩了,难免就会想到营生。”   “是一辈子拿画笔,靠它吃饭,受它制约。还是做一个寻常人,朝九晚五。在我灵感枯竭的时候,这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   周垚问:“你也会灵感枯竭?”   仇绍笑了:“是人都会。”   周垚不再说话。   是了,在艺术领域里无论是怎样的天才,都有枯竭的时候,大多数晚景凄惨,很多人死于情绪病。   人毕竟是有极限的,总有心里想得到手却够不到的无力之处,无论在别人眼里你做出的成绩有多么伟大,自己心里永远不会满足。   仇绍继续道:“我当时问过两位长辈的意见。他们是我父亲的朋友,当年一起出国留学,这对夫妻就留在美国,在那边拿了绿卡,结婚,但一直没有孩子。我去美国的时候,除了在学校就是住在他们家里。”   “那段时间,我艺术专业的学分快要修满了,他们送了一支钢笔给我。”   周垚突然想到她好像见过那支钢笔。   “是不是那支定制款,笔杆上还刻着缩写字母。”   仇绍挑眉:“你记得。”   周垚点头,却想不起来缩写字母都是哪几个。   直到仇绍说:“Z.Q vs L.J.Y,是张祺和李佳怡。”   ……   张祺和李佳怡刚到美国时,只是同学,彼此不相熟,后来大学将要毕业了才熟悉起来,只因大多数同学有的要回流,有的要去别的城市发展,留下的屈指可数。   张祺在国内有个女朋友,李佳怡在国内有个未婚夫。   但张祺家里穷,想在美国多待几年赚够了钱再回国。   李佳怡则是在等未婚夫把签证办出来,两人一起在美国奋斗。   结果,张祺国内的女朋友等不了了,嫁人了,李佳怡的未婚夫被拒签,出不来了,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个姑娘,决定定下来。   张祺和李佳怡便顺其自然的走到一起,但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最初是不敢要,怕太年轻,经济实力不足,养不活,后来年纪大了,就要不上了。   张祺和李佳怡都来自知识分子家庭,中国文化了解深入,美国文化也精通,很早就加入了国际救援组织,去过很多落后国家。   后来二十几年一直和国内保持着密切联系,作为留美的知名华人学者教授,帮助过很多到美国发展的年轻人。   讲到这里,仇绍笑了一下,说:“那时候我打算休学,冷静地想一想将来。无论是留下还是回国,都要有事情可做。那时候张叔叔刚好要以学者教授的身份最后一次跟队去中亚,我正好没事,又见李阿姨那么担心,便作为学生一起去。一方面照顾张叔叔,一方面帮我理清思路。”   周垚手上一紧。   “然后呢?”   仇绍反手捏了她一下:“你知道么,阿富汗这种军阀混战的国家,其实是以村为单位的。白天,那些人就是政府军,晚上就是塔利班。区域划分很多,有毒贩控制的区域,有美国控制的区域,每一段路都需要有人接应,事先打好招呼。当地有五百多万蒙古人,比蒙古国的蒙古人还要多。我们去哪里,就装作是当地的蒙古人。”   “起初一路都很顺利,后来有个队员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因为要去买一瓶矿泉水,被人盯上了。一只武装势力很快就把我们抓起来……而且就在那天,我亲眼看到一个美国大兵被他们一个人踩着头按在地上,拎着耳朵,三秒钟,头就下来了。”   话落,周垚道吸了口凉气。   仇绍的口吻轻描淡写。   “他们见我们当中有教授,便连夜请了一个教授过来审问。当天晚上,张叔叔和对方的教授交涉,告诉对方如何帮助他的儿子申请大陆最好的大学,如何拿到一等奖学金,还答应帮忙写一封推荐信。后来交涉成功,我们才被释放。不然,只是再多几个头”   周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怔怔的看着他半晌:“你卧室里的那幅画,画的就是那里?”   漆黑的眸子缓缓抬起,映着她的影子。   “嗯,那天,我终于走出了那个山洞。那场景,我永远忘不掉。”   后来,还没回美国,张祺就病倒了。   加上被抓时,被对方首领扇了几个大耳光,一只耳朵当时就聋了。仇绍先一步陪张祺回美国治疗,但腰椎还是落了病根,腰板直不起来了。   出去一趟,历经生死,命悬一线,才突然意识到,画,还是不画,根本不重要,他何苦还纠结一支画笔。   画得再好,无非是推高商业价值,多给富人提供一丝乐趣。   ……   没过两年,张祺去世,李佳怡无法再面对两人一起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便托当地的中国地产中介卖了,还是天价。   那时候,仇绍也读完了所有课程,和李佳怡一起回国。   李佳怡在国内找了一家养老院住下,手里握着大把的钱,几年间,每天听养老院的老人们说起小辈找对象相亲的事,颇有感触,深觉和当年他们那一代人不同了,似乎比他们当初还要艰难,加上婚恋市场上骗子太多,现代人的婚姻总是透着浓重的投机色彩,离婚率将近一半。   李佳怡回想当年,结婚就是找个人过日子,一辈子过下来,每对夫妻都一个样。没有大风大浪,细水长流,才能走到最后。   李佳怡经过深思熟虑,把仇绍叫到身边,把大部分的存款交给他,让他去投资这方面的事业,不求他能掀起变革,但是能尽一分力便是一分,想来张祺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上一代人,尤其在美国待了几十年,对祖国总是有一种思乡的情怀在,总是不忍见到一些事,总是想着这样下去下一代可怎么办。   仇绍没有多言,转而作了一段时间的调研,分析利弊,从中选中了一家婚恋网站,将大体情况告知李佳怡。   李佳怡二话没说,就拍板定了。   不到一个月,李佳怡也走了。   仇绍将回国后这几年做过的事业停下,转身投入网站,一转眼,就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Chapter 68   故事讲完了, 仇绍神情淡然的端起周垚的杯子,将里面剩下的两口果汁倒进嘴里。   他的唇角沾了淡淡的橘色液体。   周垚伸出手指, 蹭了一下。   好半晌, 谁也没说话。   周垚那双大眼里, 泛着柔和的光, 像是要把他溺死在里面。   她温柔地笑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仇绍一抬手,揉了揉她头顶上的丸子, 扯掉皮筋, 头发披散下来,蓬乱的盖住了眼睛。   低沉的笑声响起, 她拨开头发的时候,听到他说:“没事,都过去了。”   周垚抿了抿唇,轻声问:“都过去了么?”   “嗯,都过去了。”他又一次强调。   隔了一秒,他笑道:“心疼我?”   周垚没点头, 也没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讲。   心里有一个角落在疼,可她一张口,就词穷。   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   如何安慰?   他说过去了, 那就是过去了。   他的过去,她没有机会参与。   将来如何,没有人知道。   但现在, 他们在一起。   ……   周垚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对上他脸上的笑。   她不知道说什么,他却有话要说。   “周垚。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虽然这招,对你这脾气有效。”   他的口吻轻描淡写,神情淡淡,目光却很认真。   “你这女人,外冷内热,面硬心软,只要我编几个精彩自虐的故事,你就完蛋了。但这些事我不会做。”   “你只需知道,那些过去,决定了我现在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是在那时你我相遇,呵,咱们不会走到一起。”   博取同情,换取一个女人的心,或许有效,但那是下策。   仇绍心里清楚,只要他有意经营布局,周垚的心就会向他妥协。   可是当周垚提出想知道他的过去时,仇绍就明白,他根本无需那样做。   她已经向他的世界又迈了一步。   这样,就很好。   仇绍的话似乎触动了周垚。   周垚眨了眨眼,声音很低:“那时候的我,刚被父母抛弃,被最好的朋友出卖,在美国我谁都不熟,只想抓紧一棵大树紧紧抱住。”   仇绍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将她的手抓着缓缓揉搓安抚:“那时候的我,眼里没有别人,没有喜欢的女人,没有值得信任的朋友,我享受那样的孤独,不喜欢累赘,也没兴趣当别人的大树。”   周垚抿唇笑了:“这么听上去,好像如果遇到,还真是我的不幸。”   仇绍也在笑。   周垚忽然问:“所以,如果我向你扑过去,你会推开我么?”   仇绍挑眉,仔细想了一下:“按理说不会,但也不会认真。”   周垚睁大眼:“听上去好渣。”   仇绍捏了一下她的手。   周垚沉默两秒,说:“所以,是不是该感谢曾经的错过?现在,似乎都变成了更好的人。”   周垚突然想起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过的一句话:“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她一直不喜欢这句话,悲观,无奈,妥协。   可现在想想,谁没经历过这样的境地呢?   周垚转而想到自己,想起过去那些梦魇一样的经历。   她不由得低了头,眼睛有些干涩,说话时也有些踯躅:“其实在美国的那段时间,我过得很糟糕。那种糟糕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当时就是个糟糕的人……然后,我认识了几个朋友,经历了一段糟糕的感情……”   她艰难的说完这段话,那只大手又落在头顶上,一阵蹂、躏。   周垚的话卡在一半。   抬起头时,她有些茫然。   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   他低声道:“没事,别勉强。”   隔了一秒,又道:“怎么像是跟大家长承认错误的小学生?”   周垚埋怨的白了他一眼,她努力的在坦白,他却这么评价。   仇绍不禁弯弯唇:“想说的时候,再说。现在又不是前史交代竞赛。”   他自然不能说,其实他知道了大概。   上次周垚醉的七荤八素,基本上把重点都交代了一遍。   不过从他的角度上看,周垚似乎对自己的酒品很有信心,以为自己喝醉了也不会胡说八道,起码她身边的朋友任熙熙和阮齐等人是不知情的。   偏偏,她早就把老底漏给他。   他心里,难免会有点得意。   ……   …………   仇绍表态了,不逼她。   周垚心里真的松了口气。   她的过去,那样不堪,至今伤口还在流脓流血,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美化,去给过去的自己找借口……   她不懂事,她太年轻,她智商情商都太低了,还是她被骗了?   她心里清楚,这些借口都是自欺欺人。   ……   翌日一早,周垚离开画室。   她不是回家拿箱子的,仇绍也没再提。   他不提,她也不会提醒。   彼此之间有个默契,不逼迫对方,顺其自然。   任熙熙见着周垚回来,一脸暧昧,挤眉弄眼的说她是去接受灌溉的小树苗,滋润回来了。   周垚白了她一眼,做了块面膜,该吃吃,该睡睡。   一觉醒来,向四周一看,还是那间套房,没什么不同,但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心里有个东西,像是落地了。   ……   这天,老柴发来一条微信,极尽谄媚的夸她,夸Leif。   老柴说,早知道原来Iris和Leif可以碰撞出这么牛逼的火花,早该让他俩搞一搞了。   老柴还说,这幅画是他见过最生动最有活力的作品。   周垚知道老柴有一部分是在夸大,他一向爱吹牛,不吹不能显出他的眼光,举凡名著多多少少也有吹和美化的成分。   老柴最后留下一个日期,一个地点,画展首日开张,让周垚务必来。   ……   …………   画展的开张日,转瞬即到。   周垚随便套了一身日常休闲装,踩着高跟鞋,化了淡妆,就出了门。   走出小区,仇绍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有些疏离,一如既往的平和:“去画展么?”   周垚站到路边:“已经出门了。”   隔了一秒,周垚问:“你呢?”   “在路上。”   周垚“嗯”了一声,又问:“这两天忙什么?”   “画室里太简陋,添了两件家具。”   “哦。”   仇绍的声音似乎有点疲倦:“一个柜子。”   一顿,似乎笑了:“一张床。”   听着他带笑的声音,周垚不知该说什么。   状似不经意的“嗯”了一声,很平缓的问:“多大?”   他一本正经:“柜子,90cm乘以180cm。带抽屉。”   显然是个大衣柜。   周垚遮着日头,眯着眼如同晒着太阳的猫,声音也是慵懒的。   “床呢?”   那边顿了两秒,慢悠悠的说:“两米一乘以两米一。”   周垚勾唇,上了一辆出租车。   坐定后报了个地址。   电话没有切断,她很突然的问了一句:“哦,蹦蹦床?”   那头一阵低沉的轻笑。   笑意收敛后,他说:“应该问题不大,可以蹦两下试试弹性。”   周垚抿唇笑了,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阵沉默。   谁也没有先挂断。   半晌过去,那边说:“我快到了。”   周垚:“嗯,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   周垚十五分钟后抵达画展。   她没着急入场,在外面转了一圈,逛了一下附近的小商铺。   折回来时,老远见到门口迎宾的老柴的老婆,肖静。   肖静一眼没认出周垚,周垚淡笑着报出“iris”,肖静吓了一跳。   两人闲聊两句,但肖静要负责迎宾,老柴不见踪影,她一个人实在很忙,周垚没有过多打搅,转身进会场。   周垚经过一个角落,没看到猫在角落里接电话的老柴,越了过去。   ……   老柴神情凝重,声音也有点怪:“Dylan?”   电话那头,环境音有些嘈杂,可那个带着一丝沙哑的男声,依然清晰可辨。   “老柴,一回国就大展拳脚,恭喜。”   “谢谢。”   说话间,被称作Dylan的男人正走出机场一楼大厅的大门。   门内人声鼎沸,门外车水马龙。   他脸上架着一副复古款墨镜,白色的T恤浅色的牛仔裤,蹬着一双休闲鞋,手里拎着一个小行李箱。   出了门,男人左右一扫,目光定在一辆休旅车上。   抬腿走了两步,等在车边的司机立刻迎上来两步,接过他的箱子。   老柴清楚地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说:“Dylan,我这挺忙,有机会再叙旧?”   这样的机会有多渺茫,老柴心知肚明,兴许不会再见,本来过去这些年也没照过几面,每次都是偶然出现在同一场合。   但现在,一个在美国,一个在中国,这种偶然不会有了。   老柴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客气话。   Dylan应了一声:“好。”   电话切断,男人摘下墨镜,捏了捏眉心,似乎很疲惫。   但睁开眼的一瞬间,眼神却分外锐利,且藏着淡淡的喜悦。   司机问:“先回酒店?”   男人一手撑头,翘起二郎腿,开口时嗓音比方才更加沙哑:“先去画展。我要先去见见老朋友。”   撂下话,男人将墨镜架回鼻梁,姿势不动,阖目养神。   ……   老柴电话一挂,眉头就开始跳,不详的预兆。   他刷开朋友圈,点开自己刚发的关于画展开张的那条,下面几十条赞和留言。   老柴往下一拉,扫了一圈,从中发现几个仿佛还和Dylan有联系的同学,先将几个人设置到一个分组里,以免待会儿发作品的照片时,被这些人截图出去。   分组一设定好,老柴发出一声叹息。   万幸的是,Dylan在美国。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一下,放男二出来刷个脸,写不动了,今天就这么多字吧。   上上章到底还是被锁了,白天修了一下解锁了,血槽已空,以后多喝汤,也能饱的,相信我。嗯!   待会儿去发上章红包~   ……   感谢三位亲赠送的地雷么么: ☆、第69章 Chapter 69   周垚走进画展, 没有用手机联系仇绍,也没有东张西望去找他的身影。   他个子高, 人群中应该很容易发现。   但她并不着急, 就顺着人群走, 而且走的比正常参观的速度要慢, 每一幅画面前都要站很久。   周垚看的很仔细,她是真的来看画展的。   多年未曾涉足画廊,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透着陌生, 好像她根本没在这个圈子里混过,就是个来看热闹的。   画廊的格局大同小异, 为了方便人流分散,中间会用隔板将一个房间隔开几个区域,按照参观顺序迂回行进。   这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虽然只是个画展,却能看到人有意思的一面。   周垚一路看画啊,一路在听其它看客们的对话。   显然, 大部分进来的人是不懂艺术的,事实上她也不懂,但比这些人好点,他们是真的来凑热闹的, 她却从来看画变成了来看热闹。   大多数人看画,会倾向于看得懂的作品,写实派, 最好是能像照片一样,把事物经过美化后呈现在画纸上,遵循的是客观事实,越像越好。   然后是印象派,那种将一点意境无限放大,是画家主观印象创造出来的作品,能体会创作者的心情的,似乎就趋于少数了。   还有色调,布局,留白,更少数的人是稍微懂点的人,能谈论两句理论上的东西,融入个人看法。   ……   周垚来到一幅画前,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在小声交谈。   一个说,色调让人不舒服,但有印象派大师莫奈的风格,算是有才华的,表现也尚可。   另一个说,这根本不是莫奈,分明是爱德华马奈。   周垚不由得勾着唇,等那两人走了,又驻足片刻。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你喜欢这幅?”   周垚原本一脚勾着站,脚尖还在地上点着,听到这道声音,脚尖一顿,侧首,抬高眼帘,睫毛眨了两下,瞅着来人笑了。   只是一眼的停留,她又看向面前的画,漫不经心的说:“不喜欢。”   隔了一秒,周垚又道:“不过它的光影处理的很好。只是这种意境,我没体会过。”   话落,脚跟一转,周垚向旁边走了几步。   来搭话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跟着。   两人又来到另一幅画前,周垚歪着头打量着,男人站在旁边,双手环胸。   周垚问:“你怎么看?”   男人淡淡道:“从艺术角度?”   周垚浅笑:“不然呢,来画展谈的不就是艺术?虽然这很俗,也很装。”   仿佛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懂似的。   男人唇角微勾,目光落在周垚的侧脸上片刻,挪开时,说:“哦,我不懂艺术。”   周垚“噗”的笑出声,白了男人一眼。   来到第三幅画面前。   两个看客有点小争执,声音不大的吵了两句。   周垚和男人站在两步之外,等两人吵完了离开。   男人问:“你怎么看?”   周垚挑了下眉:“像是一场装逼的秀。”   隔了一秒,她又说:“画展是一场秀,这些画是美化人生人性的窗口,大家来看,讨论,争议越大,被争议的画仿佛越成功,打到了炒热的目的。夸的人,为自己的审美高人一等找到出口,贬的人,为自己的道德制高点找到渠道。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但这幅画想说什么,没有人关心。只要它能让买回家的人挂在墙上,让房间看上去更高雅更艺术,其它的都无所谓。反正下回,这样的画展还会有,一样会来一群这样的人。”   男人不语,只是薄唇勾着,似笑非笑。   ……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写实派和印象派渐渐略过了,余下几幅抽象派的作品,看的人更少了。   大多数人扎堆在印象派的房间里,因为它们更像是“散文”,可以直抒胸臆。   周垚脚下缓慢,却又有些迫不及待。   她来到最后一幅画面前。   ——落款署名Iris and Leif。   她站住了脚,笑容渐渐流露,盯着那幅画一眨不眨。   它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惊心动魄。   又或者掺杂了过多的她个人的记忆,单单只是看着,就难免陷入旖旎的遐想。   那些线条扭曲交缠,色块不规则的服贴着线条的轨迹,或暖,或冷,冰火两重天,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周垚拨了一下肩膀上的发,后背的汗毛孔突然敏感的竖起。   那个跟了她一路的男人,无声贴近。   温热的呼吸垂在耳后,拂过耳朵上的绒毛,粗粝的指尖似有若无的划过她的后肩,撩过头发,落在她的上臂,一路滑向手肘。   周垚深吸了一口气,背脊绷直,感觉到从尾骨上窜起的一阵酥麻战栗。   那红唇勾起诱人的弧度,直到他的手越过她的小臂,轻轻握住末端白皙柔软的手。   他捏着她的小拇指,低了头轻声说:“这幅画让我想起我女朋友。”   周垚目不斜视,看着画,回应他:“你想着女朋友,却摸着别的女人的手?”   顿了一秒,她侧过头,眼睛半眯,眼角上扬,妩媚极了。   “你这个混蛋。”   男人轻笑,从她的左侧来到后背,又从后背绕到右侧,步履缓慢,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也随之滑过她的后腰,搁在一处便不动了。   “她今天也来了。”   “哦?”   “我一直在找她。”   略微停顿,嗓音低沉:“然后,我就发现了你。”   周垚笑着扬起下巴,口吻轻慢:“看来你们关系不怎么样,腻了,公然偷腥。”   男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身上的热度源源不绝的笼罩在她的身后,灼热的呼吸拂过耳后,堂而皇之的骚扰她。   那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发出的:“恰好相反,我们前两天才水乳交融,胡天黑地。”   周垚轻哼了一声,抬高的颈子,被他的手指轻抚。   她的声音近乎呢喃:“你这样,我的男朋友会打断你的腿。”   男人声音讥诮:“哦,他打得过我?”   隔了一秒,男人又道:“我听说,你男朋友为了你画了一幅画?在哪儿?”   周垚轻笑:“不是为我,是我们一起画的。”   “在哪儿?”男人又问。   周垚扬了扬下巴,示意眼前。   男人的轻吻已经落下,滑过她的耳垂,目光如炬,扫过眼前的画作。   他问:“你怎么看?”   周垚呢喃:“简直就是艺术。”   男人低笑:“我不懂艺术。”   周垚也笑:“那你可真庸俗。”   男人挑眉,双手缠绕上来,一手轻抚着周垚的手臂,一手去勾她的腰,在腰窝上抚摸。   “我不懂,你可以讲给我听。”   周垚整个背脊都觉得热,像是要逼出一层薄汗。   她用后脑向身后的人顶了一下,说:“这幅画就像我和他,又不全是。”   男人的手滑向前面,贴着她的腰身:“哪部分是你?”   周垚吸了口气,在他怀里侧过身,掀开妩媚的眼眸,像是带着小钩子。   “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男人似是诧异,眼里带笑:“哦,他也来了?”   “嗯哼。”   “在哪儿?让我会会他。”   周垚轻描淡写的说:“他从刚才,就一直在骚扰别的女人。你得等他忙完了。”   男人勾唇:“放着这么迷人的女朋友不管?真是胆大包天。”   “是啊。亏我前几天还和他水乳交融,胡、天、黑、地……”   “呵,既然这样,和我私奔吧。”   男人淡淡开口,手上微微用力,拉着周垚离开两步。   周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反手握紧他的手,脚下一顿,把人拉了回来。   下一秒,男人转身回来,健臂一勾,将她圈进怀里,唇密密实实的压了下来。   周垚的笑声全被他吞咽进去。   他的舌尖探入,被她咬着,她抬高双臂去搂他的脖子,指尖在他后脑抓着刚剃过的发尾,有点扎手,指尖酥麻。   直到小房间的门口传来一阵交谈声,像是有客人边聊边走进来。   ……   男人撤开了力道,拉着周垚走到角落。   走进来的两个人只是看了一眼他们,便转开眼,去看画。   男人背对着来人,挡着周垚,周垚仍在笑,在他怀里抖动着肩膀,将脸埋在他胸口。   他一手去顺她后脑的头发,声音无奈:“差不多行了。”   周垚抬起双手,贴着他的腰侧,感受那烫人的热度。   然后,她垫高脚尖,小声说:“角色扮演?仇先生,你可真无聊。”   他也笑了,胸膛起伏,一手在她后腰捏了一把。   “这叫情趣。”   两人从另一边通道往外走,后半场的画作平平常常,看得很快,人流也稀少了些。   仇绍一直拉着周垚的手,她觉得热,要挣开,又被扯回来。   周垚说:“我开始还担心那副画被买走,但转了一圈下来,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它,还是印象派的比较吃香。”   仇绍挑眉:“失落?”   周垚摇头:“倒不会,这下不用担心老柴不顾节操卖掉它了。”   ……   …………   两人在背后议论老柴。   前面招呼客人的老柴忽然就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没由来的一阵冷。   直到老婆肖静从门口进来,行色匆匆,见着他就拉到一旁。   老柴古怪的看着肖静:“你见鬼了?”   肖静一愣,然后点头:“还真是见鬼了。”   顿了一秒,肖静又问:“你快提醒一下我,看是不是我记忆有问题,那个Dylan,我怎么记得他原来和Iris好过?”   陈年旧事,突然翻出来,老柴吓了一跳。   “好像是,怎么了?”   肖静小声说:“我刚在门口好像看见他了!”   “啊?”   老柴一惊:“你没眼花?”   肖静只说,刚才在门口看到Dylan的人影,他正在门口看简介,像是来闲逛的,并没有着急进来的意思,她仔细看了两眼,将他认出来,立刻跑进来。   老柴心里一咯噔,立刻想到刚才Dylan在电话里祝贺他,那背景音仿佛有中文播报?   他当时没走心,也没在意,这会儿想起来,觉得怎么听都像是在机场大厅。   与此同时,远远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人,悠闲地迈着步子,腿笔直修长,背脊厚实,双手插袋。   那人进来向四周一看,摘掉鼻梁上的墨镜,挂在裤兜上。   老柴揉了揉眼。   “我去,还真是他。进来了!”   这倒是稀奇,他们素日无来往,今天竟然专程来庆祝?还是从美国不远万里跑过来?   但老柴不认为自己的魅力有这么大。   肖静推他:“那你快进去,通知他们。我去挡着。”   “通知谁?”老柴没明白:“挡着干嘛?”   肖静拧了他一把:“你傻啊,当然是Leif和Iris!”   老柴愣了两秒,这才明白过味儿。   脚下一转,就往人群里扎。   他这才想起来,当年Leif和Dylan关系有多铁。   后来虽然闹翻了,可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至于大打出手,彼此就像陌生人,点头而已。   如果仅仅是在这里两人再度照面,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偏偏,他刚才忘了Iris这档事……   真他娘的要命!   ……   老柴一走,肖静立刻转身,一脸笑容的迎上门口的男人。   Dylan立在签到处前,随意翻了两下,都是中文名。   他挑了挑眉,笑了,入乡随俗的也签上中文,但多年不练汉字,手有点生,字体很飞,很潦草。   幸而比划简单,两个大字清晰可辨。   ——齐放。   ……   …………   另一边,周垚已经走到最后一间展厅。   老柴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脸色有点白。   周垚见着老柴,恭喜了两句,等老柴顺过气,又随口问了两句,目前画展上卖出去几幅画。   老柴比划了个数字,喘着气道:“放心,你们那副开多高价都不卖。”   周垚一怔:“有人开价?”   老柴点头:“三个,比预计的高太多。咦,Leif没和你说?他人呢?”   周垚:“去取车了,我们准备走。”   老柴松了口气,点头:“好,快走。我下回,单独招待你们,今儿实在太忙。”   周垚见老柴不太对劲儿,却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走到门口。   ……   外面太阳很大,她站在阴凉地底下,被日头晃着眼,渐渐的有点犯困。   不会儿,仇绍发来信息。   停车场那边有点拥堵,画展又在小路里,车子一进一出很艰难,便约她到外面的路口见。   周垚回了一个“好”字,转而从背包里拿出墨镜戴上。   不防,却从包里掉出来一个保温瓶,里面是她早上才煮的酸梅汤,灌进瓶子里时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中午刚好入口。   保温瓶掉在地上,发出巨响。   周垚将包合上,一手攥着裙角,要弯腰去捡。   与此同时,视线中却多了一只骨骼分明的手,那只手有些粗糙,手背上还有一道疤。   那只手快一步捡起保温瓶,递到她面前。   周垚便站起身,接过保温瓶,点了下头,说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很低。   视线上扬。   见那只手已经收回,随意的搁在牛仔裤的裤兜上,压着同样挂在上面的墨镜腿。   周垚漫不经心的扫了男人一眼,脚下一转,已经擦肩而过。   下一秒,脚下倏地停住,心里像是被一道闷雷劈中。   仿佛才意识到看到了什么。   自背脊后窜起一阵冰凉。   周垚绷直了身体,像是为了要确认下意识侧过头,没有完全转过身。   余光看到一道高瘦的身影。   空气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进而传来一阵熟悉的烟味。   周垚收回视线,压着呼吸。   那男人一动未动,只是在抽烟。   显然,他没认出她。   周垚又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   即使戴着墨镜,都有点睁不开眼。   她将保温瓶塞回包里,抬脚要走。   下一秒,手臂被人向后一拽,脚下惯性的一转,视线又转了过去。   藏在墨镜后的眼睛虽然诧异,但墨镜之外,她却做到了面无表情。   男人呼出一口烟,笑了:“怎么,还真装作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童鞋期待男二和男女主的对手戏,有童鞋希望他早点领便当。   但我会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写,众口难调嘛。 ☆、第70章 Chapter 70   这么多年过去, 周垚学会了一件事。   心里波澜再大,表面上也能宠辱不惊。   墨镜后的眼睛眨了一下, 周垚拨开抓着她手肘的那只手。   眼前的男人, 透着陌生, 遥远的熟悉。   但她没失忆, 还记得他的名字,齐放。   “哦,是你。”   周垚张口, 声音依然很低。   齐放有一丝诧异, 他挑起眉时额头有淡淡的纹路,眉骨凸出, 额头较平,他这样的额头形状本就爱生纹。   他的眼下也有了细纹,桃花眼,笑的太多,表情肌丰富。   周垚扫过这些痕迹,像是看到他这些年的经历留下的痕迹, 唯有那混不吝的艺术气质,高瘦的身材,颜色略浅的眼瞳,微笑时唇角一边扬起的更高, 只有这些仿佛没有变。   齐放笑着:“好久不见。”   那打招呼的语气,好像他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从没撕破过脸。   也是, 时过境迁,没什么好说的。   周垚点了下头,转过身:“我还有事。”   “等等。”   齐放人高腿长,迈了一步就把她挡住,人立在阳光下,挡住了日头,周垚抬眼看去,不觉得晃眼了,却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留个联系方式。”   齐放从兜里抻出手机。   周垚想问他,有这个必要么?   但他能这么拦住她,恐怕不留个联系方式更难脱身。   于是点了点头,周垚报了一串号码,和他扫了一下微信,他的头像是他的摄影作品,光阴纷乱,色块交织,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设置备注名时,周垚果断将他屏蔽在朋友圈外,也不看他的。   扫微信码几秒钟的事,拉黑更快,待会儿她就这么干。   周垚收好手机,绕过他要走下台阶。   齐放转身,一手插袋,声音讥诮:“你变化挺大。”   显然不够大,被一眼认出。   周垚没回头,但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哦,以前那样,太讨人嫌。”   所以她就把她杀了。   周垚没去看齐放的表情,步下台阶走了。   日头正盛,她却觉得冷。   ~( ̄▽ ̄)~*~( ̄▽ ̄)~*~( ̄▽ ̄)~*   周垚走到路口,左右张望,直到听到“滴滴”两声,循声而至找到仇绍的车。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座椅有点烫,但冷气已经开了一阵了,比外面好很多。   仇绍递过来一瓶水,与此同时周垚也从包里拿出保温瓶。   仇绍问:“热水?”   周垚说:“不热,已经凉了,早上煮的酸梅汤。”   周垚打开喝了一口。   车子驶出大路,仇绍扫了她一眼:“酸么?”   周垚:“不酸。”   仇绍又问:“甜么?”   周垚一顿:“甜,我加了糖。”   隔了一秒,她将保温瓶递到仇绍嘴边:“你自己尝尝。”   仇绍没客气,侧过头就着边缘喝了一小口。   “是挺甜。”   “这里。”周垚示意他唇角沾了一点,抬手蹭过。   仇绍:“手怎么这么凉?”   趁着红绿灯的空档,仇绍抓住周垚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用力握了握,随即将冷气关小。   周垚没说话,靠着椅背,看着窗外。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有点疲倦。   仇绍侧过身体,从两个座椅中间将手臂探到后座,拽过来一条毛毯,盖在周垚膝盖上。   周垚将毛毯拉高,身体下滑,合上眼。   ……   车开到一半,仇绍手机响起,他按了一下耳边的蓝牙,是老柴的电话。   老柴声音很大,很焦虑,飞快的说了一堆废话。   仇绍起初将注意力更放在路况上,直到老柴提到一个人的名字,他不禁眉峰蹙起,从后照镜里看了沉睡的周垚一眼。   快到目的地时,周垚正在充电的手机发出震动。   她仿佛听到声音,皱了皱眉,却没醒。   仇绍低头一扫,略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未动声色,拿起手机,切断来电。   将车停到路边,仇绍侧过身,将手机贴向周垚放在膝盖上的手,解锁,刷开屏幕,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目不斜视的找到通话记录,删掉刚才那条,同时将号码拉黑。   坦然淡定,理直气壮。   刚要放下手机,仇绍手上又突然一顿,用自己的手机给周垚的打了个电话。   看到周垚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睡了】   他的神情一瞬间有些难以描述,目光定了片刻,将来电显示加了几个字。   随即将手机放回原位,重新发动车子,驶向小区。   ……   …………   周垚睡得黑甜,后来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拽着毛毯的边,脸上还有点懵,侧过头看向窗外,隐约看到背车而立的高大身影,旁边还站了一个精神抖擞的女人,正是仇母。   周垚抿抿嘴,撑着自己坐起身,连忙翻下车顶上的镜子,照了照,注意到脸上有一丝睡痕,又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而就陷入是继续躲在车里,还是下车打招呼的纠结中。   这辆车的窗户膜贴了两层,很深很黑,从外面很难窥视到里面。   周垚听着那对母子说话,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又打开保温瓶喝了两口。   这时,就听到车窗上响起“咚咚”两声。   周垚一惊,看过去,就见仇母趴在窗户上笑着喊她:“垚垚,晚上我炒两个好菜,你和绍绍一起来吃啊!”   周垚将嘴里的水咽下去,按下车门上的按键,降下车窗。   “啊,阿姨。哦……好啊……”   仇母又交代了两句,嘱咐她要多注意睡眠啊,早上不用起那么早,车上睡不好的,然后笑呵呵地走了。   仇母一走,周垚立刻开门下车,对上仇绍。   “阿姨她……都知道了?”   周垚感觉还是没完全醒困,脚下发软,脑子发昏,没搞清楚这里面怎么回事,总觉得漏掉一段。   仇绍锁上车,一手颇为自然牵起她的手往单元门那边走。   周垚要抽手,没抽出去,她的手还有点凉,他的手很热。   “邻居都看见了……”她小声提醒。   迎面走过来两个邻居大妈,笑容里带着深意。   周垚不太好意思,低着头和两个大妈问好。   走过两人时,大妈们还回头笑着小声说话。   仇绍背脊笔直,双腿迈开,再淡定不过,捏着她的手,唇角不由自主的漾开。   ……   一路拽着半遮半掩的周垚进了单元门,来到门口,仇绍都没松手,拿钥匙开门。   周垚说:“那我先上楼了。”   仇绍没应,门开了,将人拉进屋里,轻声说:“饭前要先洗手。”   周垚:“……”   就这样,尚在醒困摸不着头脑的周垚,莫名其妙的被带进屋里,并在仇绍的监督下仔细洗了手,用了他的擦手巾,然后安静的等候开饭。   ~( ̄▽ ̄)~*~( ̄▽ ̄)~*~( ̄▽ ̄)~*   没几分钟,仇母来喊仇绍和周垚到对门吃饭。   周垚被仇绍拉过去时,还曾想过要趁其不备跑上楼装死。   但再一看仇绍的身高,长腿,顿时打消了念头,如果当着长辈的面被当小鸡子揪下来就很不好看了。   一顿饭吃了一小时,周垚如坐针毡,一直在低头猛吃,鲜少开口说话。   她的碗里不停地添菜添肉。   仇母给她夹菜,仇少给她夹肉。   只要她稍微一不留神,一转眼,碟子里就又添满了。   最后周垚忍不住,用脚踢了仇绍一下。   他手上的筷子,刚好加了一块半肥瘦的红烧肉,就见那块肉在空中绕了一圈,便被他不动声色的送到自己嘴里。   ……   饭后,周垚捂着肚子,感觉要爆了,起身要去厨房帮忙洗碗,被仇母推出来。   周垚和仇父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准备打道回府。   谁曾想,一晚上不怎么说话的仇父,却突然放下报纸,笑着说,仇母还准备了甜汤,吃完了再走。   周垚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去看仇绍,挤眉弄眼。   仇绍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声说:“没事,吃不完算我的。”   她一脚踩了过去。   ……   这天,周垚很晚才睡,一直在消食。   期间她发了条微信给仇绍:【如果将来叔叔阿姨问咱们为什么不结婚,怎么回?】   最怕仇父、仇母这样好相处的老人。   仇绍:【我会和他们说。别想太多。】   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   她怎么能不想?   ~( ̄▽ ̄)~*~( ̄▽ ̄)~*~( ̄▽ ̄)~*   过了异常平静的两天,周垚大部分时间消磨在二手包店里,忙里偷闲的时候才突然想到,手机出奇的安静。   老柴消停了,连齐放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周垚没有多想,也无暇多想,店里突然忙了起来,先前因联谊认识的相亲对象之一江进酒,没有感情发展,却在事业上有了交集。   江进酒找来一批货源,堆到周垚的店里,全是上等货色。   周垚最初还起疑,哪来的这么多二手限量版,感觉比日本的店面还要多,有一种挖到宝藏的感觉。   周垚一个个过目,还找来任熙熙一起检查,全是真品。   但不能一口气全上架,要分批分拨,吸引住客源。   周垚正坐在柜台前,翻看Ipad上这批二手包的照片,琢磨要先上架哪一批。   这时,目光一定,刷着照片的手仿佛定格,顿了一秒,又调回上一张,放大照片里的金属吊牌编号。   皱着眉看了片刻,她忽然有点不确定,又有点心生疑窦。   与此同时,江进酒的电话打了进来。   周垚接起一听,他说还有一批新货到,但还在路上,让周垚出来见面,先给她过目细节照片。   周垚“嗯”了一声,目光不离Ipad,手指搓了搓,开口说道:“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   周垚和江进酒约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一楼的咖啡座。   这家酒店是外国进来的,世界连锁,经常出入的都是老外,国内的知名度反而一般。   周垚叫了一块蛋糕,一杯黑咖啡,喝了一口,被那味道呛到,拆开糖包撒进去一半,另一半封好口立在一边。   江进酒来得匆忙,额头上还有汗。   周垚掀开眼帘,淡淡的扫过他,指对面的位子:“坐吧。”   两人的位置靠近窗户,二层高的落地窗没有挂帘,日头透进来,打在周垚的侧脸上,皮肤近乎透明的白,睫毛打成了浅棕色。   江进酒一坐下来就在说话,还从手机里翻出新一批二手包的照片,一张张示意周垚。   江进酒能说会道,夸这皮包的成色,价格,稀缺度。   周垚听了一半,将手盖在屏幕上,打断了江进酒。   “好了,江先生。”   江进酒一愣。   周垚抬眼,面无表情:“都是明白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什么你突然有这么多货源便宜给我?”   江进酒被问住了:“咱们在合作啊。我只是表达了初步合作的诚意。”   一秒不停,周垚反问:“这些包,这样的价格,你什么样的合作伙伴找不到?反正上次那批我已经收下了,钱我也给了,这批如果没问题我也会要。你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目的吧。”   江进酒笑言周垚多虑。   周垚懒得再废话,从Ipad里调出之前的那个吊牌照片。   “这一款,我几年前在美国的一家二手店里见过。这个吊牌上的号码是限量编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和我的生日一样。你不要告诉我是你专程去美国买回来便宜给我的,我会以为你是想追我。”   江进酒没说话,额头的汗也没停过。   周垚眯着眼,撂出底牌:“再说的明白点,我刚才打电话去美国问过,这个包上个月被人买走,登记名Dylan Chyi。这么巧,这个人我认识。你呢?”   周垚声音极冷,话落,便不再开口,双腿交叠,目光笔直的看着江进酒。   江进酒却神情闪烁,眼神飘忽,时不时往二楼的茶水卡座看去。   周垚抓到这丝细节,眉头一皱,侧头抬眼。   就见二楼茶水卡座那边,一道高瘦的身影正站起身,向她抬了下手,似乎在笑。   是齐放。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然后,他缓步走向楼梯口,楼梯不高,他走得也不快,像是给足了周垚起身走人的时间。   但周垚纹丝未动,盯着那他下楼,走到跟前。   齐放向江进酒点了下头,江进酒如蒙大赦,起身向周垚说了声“对不起”,人就走了。   齐放坐在江进酒坐过的椅子里,翘起一脚,笑的坦荡,问的直白。   “为什么拉黑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还有最后几万字,写完后修整一下,准备开新文。   新文篇幅不长,萌,宠,没大起大落,没深度,没逻辑,可以到专栏里去刨,叫做《恶魔恶魔几点了》   文案如下:   别人养狗养猫养羊驼,   她却养了一只欢迎投喂许愿的小恶魔=。= ☆、第71章 Chapter 71   “为什么拉黑我?”   周垚皱了下眉, 她不记得她干过这件事。   虽然她想干,但她真忘了。   而且, 这话似曾相识。   哦, 是了。   高中同学郑竞也问过差不多的话。   她是怎么回的?   ——你是黑历史, 只配拉黑。   周垚沉默片刻, 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刻薄。   可惜,这在她看来是一向宝贵的品质,值得保持, 更值得发扬光大。   周垚开口时, 直勾勾冷眼望着对面那张笑脸。   “你怎么有脸问?”   齐放脸上的笑容似是一顿,眯了眯眼, 一瞬间像是陷入恍惚。   半晌,他收了笑,说:“你变化真的挺大。”   周垚不语。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以前她从不这么和他说话。   她对他,只生过一次气,那次之后她就选择了人间蒸发, 在那之前她都是隐忍的。   隔了一秒,齐放自嘲的摇了摇头:“呵,我还是不习惯这么嬉皮笑脸的。”   从刚才一照面,他脸上就挂着和过去极度不符的笑容。   违和极了。   他脸上的纹路, 没有一条是笑纹。   齐放拨了拨头发,吐出一口气,瞬间放松下来:“有个傻逼告诉我, 要多笑,让人家感受我的诚意。”   周垚没接茬儿,本可以站起来就走人,她没心情叙旧,也没这个必要。可她知道,要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难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江进酒。   周垚决定开门见山:“为什么让江进酒接近我,在生意上便宜我,想让我欠你人情?”   她注意到齐放在搓手指,那是因为他烟瘾犯了,但这种五星级酒店内是不许吸烟的。   齐放弯了弯那双桃花眼:“举手之劳而已。”   周垚反问:“我需要么?”   齐放不置可否。   周垚又道:“这种多余的事,请适可而止。我和你不是朋友。”   齐放一手撑着下颌:“我也不打算和你做朋友。”   周垚吸了口气。   “齐放。”   齐放挑了下眉,眼神透着古怪:“你从没叫过我中文名。”   周垚:“这是在中国。”   齐放:“哦。”   周垚:“朋友之外,你我更不可能。请不要再做无聊的事,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从美国飞回来全是为了我。就算是,也和我无关。”   齐放沉默良久,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周垚。   周垚不躲不闪,让他看个够。   他的眼睛就像是深邃的镜头,像是有强大的吸力,要把全世界的景色都吸进去,不知餍足的近乎贪婪。   ……   周垚努力回忆着十来年前的过往,却有点恍惚,好像那些片段都是她的想象,透着极度的不真实,好像她不曾推着箱子到美国,不曾遇到他,后背更不曾落下那道疤。   她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以前那些记忆是否有误差,是否经过她的剪辑,她都能明白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男人。   他的魅力,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发浓郁。   三十的人,有着十几岁的狂野不羁,二十几岁的蓬勃活力,三十岁男人的稳重沉淀。   隔壁两桌的女生一直往这边看,看他一手撑着下颌的坐姿,看着他深邃的五官,和眼下淡淡的纹路。   可是,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周垚眼中的光渐渐地淡了,冷了,半晌过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透过他看过去的自己。   不防,齐放突然开口:“你变化真的很大。”   又是这一句。   周垚没接话。   齐放:“但一样迷人。”   周垚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齐放捕捉到了,有点惊讶:“原来你不习惯被人夸奖。”   周垚:“因为不是我喜欢的。”   齐放:“这点没变,还是狂。”   周垚笑了:“以前狂,是因为无知。现在,是真狂。”   是有资本了,不畏惧的资本。   齐放也笑了:“我喜欢你现在这样。”   周垚又皱了下眉,这回不掩饰了:“那是你的事。齐放,别兜圈子了。当初你做的事已经踩过了我能承受的底线,即便我现在看来觉得不值一提,也不可能再回头。看见你,就等于看见了最不堪的自己。你也别浪费时间了。”   齐放换了条腿翘着,手肘搭在扶手上,歪着身子。   “呵,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突然冷战,把我一脚踹开的。我找过你,你躲着我,后来干脆不告而别。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他在装傻?   周垚闭了下眼,忽然觉得头疼。   “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有一天,你把一个女人带回家。你俩做的时候,我刚好进门,我看到她背上有你说的那个独一无二的纹身,你说是你好哥们亲自给你设计的,可就是那么巧她背上也有一个。”   齐放一瞬间有些茫然,皱着眉,一手撑着太阳穴,像是在努力回想。   然后,他想起来一些片段。   “好像是有那么个女人。我那天喝多了,她送我回家,我没拒绝。她背上的纹身,操,不是我让她纹的。”   周垚一个字都不信:“为你一个人设计的,她怎么会有?”   齐放叹了口气:“我和那哥们闹翻了,他把一批图案授权给一家纹身店,其中就有我那个。我曾有一天,在一个Party看到有三个人纹了一样的。”   所以,那个和他回家,不知道是谁的陌生女人才有一样的?   不知何故,周垚有点想笑。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乌龙。   但齐放还真编不出来这么蹩脚且让自己跌份的借口,除非是真的。   周垚注意到,他在说这段历史时,是咬牙切齿的语气,颌骨的轮廓隐约可见。   周垚问:“就是那个被你屡次偷咖啡豆的哥们?那个纹身师?”   齐放将下巴撑在手心里:“对。”   周垚挑眉:“你对他干了什么,让他这么恶心你?”   齐放没回答,他皱着眉,眯着眼,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等等,你就因为这件事玩失踪?好,我承认,当时是我的错。但就算上了法庭我也有申辩的权利。可我找你几次,你避而不见,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周垚终于忍不住了:“你什么时候找过我?”   在她记忆中,齐放一次都没出现过。   齐放:“每次都是Fei……”   说到一半,两人都愣了,相继沉默。   周垚淡淡提醒:“菲菲已经不在了。”   齐放也有些恍然:“所以她从没告诉过你。”   周垚没说话,但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齐放,不像是在演戏,更不像是将责任推给死人。   所以菲菲,当年是你么?   ——你瞒着这一切,让我不至于陷入那样反复的伤害中去?   ……   周垚不说话。   齐放也渐渐沉静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串联。   然后,他说:“原来如此。那,误会都解开了?”   周垚抬眼,诧异他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把这十年翻过篇。   齐放扯着唇角:“好,那我可以重新追你了。”   周垚一阵出神。   齐放继续道:“这十年,无论我经历过多少感情,最终都会想起你。我会让你再喜欢上我的。”   一瞬间,周垚忽然想哭。   不是因为感动,不是因为缅怀。   仅仅是为了,当年那个委屈、彷徨,不知道怎么继续维系的自己。   也因为……   但周垚到底没哭,眼睛干涩了,抬眼间,对上齐放的目光。   齐放瞅着她,微扬的唇角渐渐落了下来,他仿佛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轻声问:“所以,不能再信我了是么?”   是啊,也因为……不能再信任这个男人了。   那个单纯无知,毫无保留相信他的小姑娘,走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么宝贵。   可惜,没有如果。   周垚点头,垂下眼:“前两年,我无意间看了一本小说,叫《月亮与六便士》。内容是讲印象派大师保罗.高更的一生。记得么,你很喜欢高更的作品。有趣的是,我在书里看到了你的影子。你们,真的很像。”   那书里有这样两句话。   ——女人可以原谅男人对他的伤害,但是永远不能原谅他对她做出的牺牲。   ——如果艺术家富有独特的性格,尽管他有一千个缺点,我也可以原谅。   显然,这本书是个男人写的。   显然,这个男人不懂女人,他的解读都是反过来的。   周垚忽然笑了,站起身,拿起包,居高临下的看着齐放。   那一瞬间,他仿佛接受上帝审判的信徒。   只听周垚轻声道:“不可否认,高更在艺术上有巨大的天赋和贡献。他这种人不该结婚,可他结了,然后抛弃妻子,去追求艺术。齐放,你们这种人,就该搞艺术,不配搞爱情。”   ……   离开了酒店,周垚上了一辆出租车,近乎于虚脱的陷坐在椅子里,眯着眼,任由日光打在脸上。   好像突然解开了一个死结。   周垚撑着头,觉得好累,好累。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起。   周垚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愣了。   【睡了:好评。】   “噗嗤”一声,周垚笑出来。   开车的司机通过后照镜看了她一眼。   周垚接起电话,口吻再自然不过:“怎么?”   彼端低沉的嗓音,透着诱人的慵懒性感:“我在画室。新买了一台家庭影院。”   周垚笑了,没说话。   那边接着道:“来试试?”   周垚转而向司机报了新的地址,又对电话里的男人说:“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车子一路开到画室,在门前停下。   周垚下了车,抬手要敲门,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门里站了个人影,身躯高大挺拔,像是挤满了整个门缝,裸着上身,松垮垮的短裤挂在胯上,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半。   周垚睐了他一眼,进了门,抬脚将门勾上。   然后,她看了一圈,一楼还是空荡荡的。   “家庭影院呢?”   仇绍放下那瓶水,拉着她的手往二楼走。   周垚却松开手,在他诧异地回头时,退后几步,然后小跑扑上他的背。   幸好仇绍余光瞄见有准备,双手下意识的将人接住,弓着背托住她的膝盖后窝。   周垚一阵轻笑,胸脯柔软地贴着他的背脊,感受那热度。   她张口去咬他的耳朵,轻声说:“八戒,你背我上去。”   仇绍也不禁勾唇,一手向后撩高,在那肉最丰满最有弹性的起伏上,用力一捏。   “啊!”周垚叫出声。   “啪啪”又被他拍了两下。   随即他迈开长腿,一路往二楼走。   ……   原本只有画具的二楼,一边摆放了一张方形的大床,另一边有一个巨型幕布,是可升降款的家庭影院,睡觉时可以将它升上去。   周垚“哇”了一声,从仇绍背上跳下来,甩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路小跑来到家庭影院左右两边的光碟架。   几百张光盘,还有几块装满影片的硬盘。   “想看什么?”仇绍走上前。   周垚跪坐在地上,一张张挑:“突然有点选择困难症。”   很快的,她就摆了一地。   仇绍不知何时下了楼,不会儿,周垚就闻到一阵爆米花的香味。   回头一看,仇绍端着一大桶爆米花和两大杯可乐,放在床边,一屁股坐下,抬手拍了拍柔软的床铺。   周垚惊喜的奔过去,坐在床沿颠了两下,触感还不错。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已经捏了两个爆米花凑到她嘴边。   周垚咬到嘴里:“电影,爆米花,可乐,突然有一种小女生约会的感觉。”   仇绍挑了下眉,神情一下子有些微妙,仿佛在看白痴。   “咱们就是在约会啊。”   周垚一愣:“哈?”   仇绍轻叹着:“外面的电影院哪有这么舒服的床,这么好吃的爆米花?除了地点不同,约会内容一成不变,依然是你这种‘小女生’会喜欢的约会模式。”   周垚歪着头,眨了眨眼,感觉到被鄙视了。   可是被鄙视的有点甜,这是糖衣炮弹么?   该笑纳么?   周垚:“哦,原来你不喜欢这个套路啊,那就算了,再说我也没答应要和你约会啊。”   她作势要起身,却被仇绍一下按住手,十指紧扣,压在床铺里。   他低声呢喃:“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喜欢。”   话落,他的唇就凑了上来。   周垚却一下子躲开了:“先看片!”   ……   周垚选了个惊悚片,看得她一惊一乍。   幸好是在画室,幸好是在床上,手里抱着抱枕,身上盖着薄被,害怕可以蜷缩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直到电影放到三分之二,周垚终于看不下去了,捂着眼睛要切掉。   仇绍换了个音乐和缓的文艺片,去掰周垚的手。   “还以为你胆子大,怎么吓成这样?”   周垚将额头顶着他的脖颈,呼了口气:“有人怕小强,有人怕蜈蚣,我怕看鬼片怎么了?”   半晌,不见仇绍说话,周垚抬起头。   目光正撞进那双蓄满笑意的深眸里。   她推了他一把:“你看什么?”   仇绍抬手拨开她额前的发:“突然发现,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   周垚刚要说话,手机响起来。   她从棉被里找出手机,翻看一看,是伍春秋发来的消息。   这个女人有异性没人性,和IT男修成正果后整日都在秀恩爱。   伍春秋:【我被IT男先生鄙视了身材!好气啊,他说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就外貌来说,我是标准的五大三粗,还详细列举了是哪五大哪三粗!脸大,头大,肚子大,屁股大,脚丫大,腰粗,脖子粗,腿粗!啊啊啊好气啊!】   可周垚看着却觉得,好甜啊。   肉麻当有趣。   周垚将内容给仇绍看,仇绍也不禁笑了。   但还笑不过两秒,周垚就将手机一扣,双手环胸兴师问罪:“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动过我手机?”   仇绍没说话。   周垚:“你改了来电显示,什么好评,简直不要脸。”   仇绍轻笑:“难道不是?”   周垚只觉得脸热,又问:“我手机里还有个人被拉黑了,肯定不是我。难道也是你干的?”   仇绍挑了下眉:“我干过这种事?”   周垚眯了眯眼,见他很淡定,也不像是说谎。   她又撇了下嘴,自言自语道:“嗯,也对,你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   仇绍的手刚好落在她的鬓边,轻轻捋着她的发:“被拉黑的是什么人?”   周垚:“过去的朋友。”   仇绍状似不经意:“哦,男的女的?”   周垚:“男的。”   仇绍似是一顿,口吻瞬间微妙:“过去的朋友,男的……前男友?”   他怎么这么明察秋毫?   周垚没说话。   仇绍手上动作未变,声音依然淡然:“既然是过去,就该拉黑。”   作者有话要说:  这阵子有点失眠,日夜颠倒了,努力调整ing!   周六出门办事,要很晚回家,如果回来了还有力气就码字,没有力气就周日补肥章吧么么!   待会儿去发上章红包~ ☆、第72章 Chapter 72   几天之内,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住在周垚楼上的方晓突然搬走了,说是找到了新房子和新工作, 还说已经说服了老公和她离婚。   这些事, 起先是周垚听周孝全说的, 周孝全没再让周垚劝方晓, 方晓摆脱了经济困境,说话有底气了,谁也劝不住。   方晓也没问周垚买回上次的包, 一个月期限早过了。   倒是方晓搬走那天, 周垚从外面晨运回来,正好看到搬家公司来了辆货车, 方晓指挥工人搬搬抬抬,方晓一身休闲装,身上斜挎了一款最新出的名牌包,人民币一万五左右。   周垚经过,方晓恰好看来,眼神一瞬间对上, 又各自别开。   周垚一脸冷漠,方晓也做到了装作不认识她。   后来,任熙熙提到这事,周垚才听说, 大约是方晓找到一个在涉外婚姻网站的工作。   周垚觉得方晓变牛逼了,真心觉得,因为方晓英文水平很烂, 她能进去那里,必然付出过代价和努力。   ……   伍春秋和IT男见过家长了,了解了对方的家庭和社会关系,很快要扯证,但不办婚礼,只去旅行结婚。   情到浓时,伍春秋偶尔也像是个小女生。   有一次,她问IT男,是不是他给她下了什么药,要不然她怎么这么稀罕他?   IT男颇为幽默地说:“我要是有这种药,也不给你下啊。”   伍春秋又好气又好笑,转头告诉周垚。   周垚听了说:“难怪你俩能成,真是什么瓶子配什么盖。”   ……   任熙熙又换了一份工作,时尚博主隐藏身份跑去一个大公司给人当打工小妹,就因为那公司是时尚界的翘楚。   大公司就像是虎口,小员工就是塞牙缝的餐点,剩余价值永远压榨不完。   任熙熙三天两头的加班,还要拍照po微博。   任熙熙抱怨,同部门的其它人,和她一样的职位,领一样的工资,怎么就没她这么忙呢?   周垚问任熙熙是不是得罪人了。   任熙熙这才后知后觉,有一回被部门领导叫去当跟班小妹,一路上了高层,遇到了公司大老板,她还帮大老板解决了非常棘手的问题。按理说应该升职加薪的,可非但没有,后来好多莫名其妙的工作都会压在她脑门上。   任熙熙想起这事,说:“能者多劳这话真是没错,看来有点本事决不能让人知道,你看,我突出了工作能力,果然就获得了更多的工作,但是万恶的资本家并不会因此就给我更多的钱,他们只会觉得,哇塞,真是挖到宝了,这么几个钱就能让这些傻逼做这么多事!”   任熙熙决定,以后要学会偷懒装笨。   但周垚却觉得,任熙熙根本不用装……   ……   等空闲下来,周垚想起画展那事。   她觉得老柴肯定知道齐放这次回来要搞什么动作,她不敢肯定齐放是为了她才回来,但他这人偏执惯了,如此兴师动众跑回国,轻易打发不走。   老柴突然被周垚一问,蒙了,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柴心里自然有点谱,他觉得那天齐放来画展就没憋好屁,他和齐放素来没交情,齐放一下飞机酒店都不去,直接杀来画展,必然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他。   老柴思来想去,就是周垚和仇绍,他们都曾和齐放有过纠葛。   可老柴能说什么,他到底是外人。   老柴说不出所以然,周垚也没再继续问。   但接下来两天,她右眼皮子一直跳,心里不安定。   ~( ̄▽ ̄)~*~( ̄▽ ̄)~*~( ̄▽ ̄)~*   两天后,周垚听任熙熙说,小区门口的地铁站开了。   周垚平时很少坐地铁,小区门前的地铁站修好了两年,出入口一直没开放。   这两天突然开了,周垚看了下从家里到店里的地铁线路图,中途倒一次车就能到,车程大约半个小时。   周垚下了地铁站,穿过还弥漫着装修味道的通道,有些意兴阑珊的扫过两旁的广告画。   走到一半,周垚脚下一停,眼睛就像是摄像头,越过了一幅广告画,定住,又向后挪了回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   那副广告画,整体只有黑白两色,严格来说,那不是一副画,而是一张巨型的人像照。   照片中的女孩,一边耳朵上的头发用剃刀剃过,露出只有寸许短的发根,另一边是齐耳的短发。   她的耳朵上,带着七八个耳钉,耳鼓打了三个,小耳打了一个。   脸上画着烟熏浓妆,眼神傲慢冰冷,透着愤世嫉俗的味道,像是和这个世界永远无法达成和解。   女孩没有看镜头,而是看远方,她手里似乎拿着一支烟,但镜头没有带到她的手指,只是隐约可以判断,那股缓慢蒸腾上来萦绕在侧脸前的白色烟雾,应该是从她弯曲的手臂末端发散出来的。   她弓着背,像是蹲坐着,锁骨因为这个姿势而凹陷下去,她本来就瘦,便显得锁骨像是一个弧线流畅的容器,那大概是这个女孩全身上下最优雅的地方。   背景是某个大都会城市,被虚化了,看不真切。   但这幅画面印在周垚眼中,却再清楚不过。   那是她,蹲坐在美国街头。   ……   那段时间,齐放突然对摄影有了兴趣,整天玩一个破相机。   他们这帮拿画笔的,自然瞧不上摄影的,了不起给杂志一张商拍万八千人民币,可是混出来的画家,不用成为大师,仅仅小有所成,一张画动辄就是六、七位数。   系里画的出色的,也都会玩相机,基础审美摆在那里,学会了怎么操作,咔咔几下就能拍出像样的东西,可是让玩相机的去画画呢,简直扯。   一天,有个玩摄影的同学突然和一个画油画的同学尬上了。   玩摄影的同学说,世界上最贵的照片拍卖三千多万人民币,来自彼得.里克,是在美国西南部亚利桑那州羚羊峡谷拍摄的。   画油画的同学反问他,那世界上最贵的画多少钱人民币知道吗?是三亿美元,保罗.高更的画《你何时结婚》,已经超越了塞尚的《玩纸牌者》。世界闻名的毕加索要排到八名以后。   这两个同学的争吵正好被周垚听到,她扯了下唇角冷笑。   到底高更、塞尚、毕加索谁的艺术成就更高,艺术节各有论断,世界上最贵的照片到底值不值三千万,那是摄影界的事。这些她都没有发言权。   她只清楚一件事,这两个八卦的同学绝对不会出现高更、塞尚、毕加索或是彼得.里克,甚至他们连一万块的作品都拿不出。   任何行业都有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做的行业有一种自诩牛逼的夸大,莫名其妙的要去和人比哪个行业的马更大,听到反对的声音或者被比下去就生气挂脸,可笑的是这些人比的东西根本和他们无关。   那两个同学走后,周垚蹲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没吸,只是闻着那个味道,望着大马路走神。   齐放就站在几步外,正端着相机捕捉城市,回过头来看到她一脸讥诮,问她在想什么。   她随口说,今天交给老师的油画得了班上的最低分。   这大概是最残酷的事。明知那些八卦者不会成为大师,更心知看到这个事实的自己,也不可能。   ……   周垚没想到,她当时那样郁闷地蹲坐在路边的一面,就被齐放这样抓拍进去了,她以为他当日的镜头里全是城市角落。   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周垚站在巨型照片前好一会儿,头皮上窜起的麻感渐渐淡下去了,她才终于有了动作,掏出手机把右下角标注的摄影展的地址拍了下来。   转身的同时,周垚决定改换行程。   她要杀到这个地方去会会这个小偷。   半路上,周垚将拍下的证据发给老柴,又问一次老柴,确实事先不知道齐放的图谋么。   老柴“哇靠”一声,甩了一堆废话。   周垚没再刨根问底。   周垚一沉默,老柴反而不消停。   老柴知道周垚肯定要杀到摄影展上去,便在画廊里来回踱步,看着让人眼晕。   肖静终于烦了,一把拍上账本,揪着老柴的耳朵问他能不能消停。   老柴抓耳挠腮地说,有个事他的脑袋瓜子想不太明白,让肖静给分析分析。   肖静一听来龙去脉,立刻让老柴联系仇绍,先把事情怎么回事说清楚,让仇绍自己去判断。   老柴一边打电话一边嘀咕,告诉仇绍,那这三人不就撞上了?到时候还不得打起来?   但老柴虽然有疑问,却仍是按照肖静说的办。   仇绍那边言简意赅,听了始末,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   老柴猜不透周垚,更猜不透仇绍,但他觉得,算上齐放就是三个人渣,碰到一块得翻天。   ……   不到半个小时,周垚赶到了市中心某处展览馆,摄影展就开办在馆中。   门口摆放了一幅巨型的广告画,依然是那张她蹲坐在美国街头的照片,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面是摄影展。   几个男人站在照片前,小声交谈,仿佛在评价这张宣传照的艺术性。   周垚没兴趣听,转头买了张门票,走进小场馆。   整场摄影展来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小资文艺范儿的群体,否则不会选在工作日的上班时间段特意跑来。   摄影展的灯光并不充足,有些暗,但每张照片前都有射灯。   站内布置像是迷宫,诺大的展厅中间摆放了很多可拆卸的隔断墙,隔断墙上也可以用来展览照片,有的墙下还摆放了白色的长凳。   周垚向里走了几步,人就渐渐冷静下来,步子也缓慢了。   她知道,齐放肯定是在守株待兔。   办个摄影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预定场地要提前一段时间,现在是旺季,这种在市中心的场地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而且还要准备作品,宣传造势,预定街头和地铁里的广告位。   齐放才刚回国,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做到这些。   想到这里,周垚淡定了。   他摆了这么大阵仗等她入局,她越表现的激动,越容易露出破绽,让他抓住不放。   好,他要叙旧,那他们就谈谈旧情,该算的都算清楚。   周垚走了半个场馆,找到了位于中间最大区域的巨幅照片,照片的对面刚好有一组白色长凳。   她索性坐在长凳上,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照片。   陌生,非常的陌生。   这样盯着看久了,还有一种分裂的感觉,像是在看别人。   原来她长着个样子?好像和每天照镜子时看到的女人不是一个人。   毫无疑问的是,齐放在摄影上有不容忽视的天分。   事实上,她蹲的那块地方不是很干净,旁边的角落就堆着一些垃圾,背景的建筑物又破又脏,那里是贫民区。   她身上的衣服很廉价,耳朵上的金属物是地摊货,手里拿的也是劣质烟,那浓妆更不是出自任何一个名牌,就是超市里开架售卖的美宝莲。   可当这一切出现在齐放的镜头里时,却意外的高级。   呵,所以说,这世界上最能欺骗人的东西就是艺术,作曲家的音符组合,画家的画笔和颜料,摄影师的镜头。它们说着最精致的谎言,欺骗这个世界上愿意听这些谎言的人,让他们拿出巨额金钱,买下他们最愿意看到的东西,摆在房子里,再向自己的朋友炫耀——看,这才是我眼中的世界。   周垚看着出神,不由得扯出一个讥诮的笑。   与此同时,身边坐下一个人。   那存在感,那身上的烟草味,周垚不看也能闻的出来。   是齐放。   ……   齐放靠着背后的隔板,翘着二郎腿,视野上刚好看到周垚的耳廓和一小部分侧脸。   半晌,谁也没说话,齐放点了一支烟。   路过的或是正在看前面照片的人,闻到了烟味,纷纷侧目。   但齐放挺坦然,没有因此熄灭,自顾自吸着。   直到有工作人员接到游客的举报,前来查看,一见是齐放,愣了,但碍于维护场地的压力也不得不上前小声提醒。   周垚听到两人的对话,齐放没多言,就一句:“我的地方,我说了算。”   就听那工作人员说,照片都是易燃物,万一引起火灾。   齐放嗤笑:“那就烧呗。”   隔了一秒,齐放似乎微微转头,仿佛在对着周垚说话:“烧了干净。”   周垚闭了闭眼,终于回过头。   齐放勾着唇角笑了,昏暗的环境里,他的目光像是狼。   周垚斜睨着他,声音很低的开口:“一个没素质的华人,以为拿了美国绿卡就可以回来耀武扬威,无视法度。也是没谁了。”   工作人员当即吸了口凉气。   齐放却丝毫没介意,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翘起鞋底,将手里的香烟在上面擦了两下,灭了。   “你说,我就听。”   简直无聊,周垚别开脸,拿他当空气。   可沉默一旦打破了,就收不回去了。   齐放坐起身,张着腿,双臂肘部搁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来回搓着手指。   “怎么样,喜欢哪张,我送你。”   周垚目不斜视:“都不喜欢。”   齐放微微扬着下巴,示意他抓拍周垚的那张:“全场这张出价最高。”   周垚冷笑:“必然的。”   齐放听了好笑:“你和以前一样拽。”   周垚侧过头,眯着眼瞅他:“因为那时候,你还没现在这么匠气。”   灵气四溢,或匠气逼人,任何一个搞艺术的人都会选择前者,但大多数人最终都不能避免成为后者。   周垚:“我很好奇,你当初改行玩摄影,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短板?”   举世闻名的画必须具备灵气,具备才华,具备情怀。   但端着镜头不用这么苛刻。   太多的人达不到前者的巅峰,却可以在后者的领域里闯出一番天地,更容易混口饭吃。   齐放努着嘴笑了,舌尖舔着腮帮子:“画画没前途,能混出来除了看天分,还得看命,我没那个命。”   周垚点头,突然说:“前段时间,我遇到Alger了。他和你差不多。”   Alger,封良修。   齐放挑眉,透着不满:“你拿我和他比?”   顿了一秒,他自嘲的笑了:“那你可小看他了。他比我有才华,但也就多了那么一点。他输就输在没自知之明,以为能改变世界。呵。”   周垚口吻很淡:“我听说你在美国玩商拍,玩的很大,华人里算数一数二的。”   齐放笑道:“错,是老美也玩不过我。”   这一点齐放心知肚明,同学里他算醒悟的早,也算看得明白的,没有死磕不服输,没有因为才华枯竭而痛苦,更没有因为不肯面对现实而消极,他一早就知道他和画笔没缘分走的长久,所幸艺术也不是他追求的,他只求物质,所以一早转行,占了出名要趁早的先机。   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直到小厅里的人渐渐少了。   周垚忽然开口:“齐放,你这次回来到底因为什么?”   齐放瞬间收了笑,肃着脸的他看上去有点让人害怕。   “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周垚没说话,但眉心皱起来了。   齐放的目光凝在她的眉心上,手指微动,但最终没有动作。   周垚:“我当初离开,就是答案。”   齐放:“你问过我的意思么?”   周垚吸了口气:“好,那我现在问。”   齐放答的很快:“我不同意。”   周垚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开始是两个人的事,分手只要一个人提出,就成立。我很好奇,你还能怎么逼我?”   静了一秒,周垚突然笑了。   “给我店里找货源,开个摄影展讨我欢心,然后呢?当众跪地求婚,还是把心挖出来给我看?”   齐放没说话,眉头深锁,瞪着周垚。   半晌,他开了口:“你说,你开条件,我照办。”   怎么,他还真以为这是打街霸游戏,只要满足条件闯关就完事ok?   周垚极轻的点了下头,声音很低:“好,第一,我要一个开放式婚姻,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话落,齐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显然他不同意。   齐放直接问:“你故意气我?”   周垚也很坦白:“就怕气不死你。”   齐放吸了口气:“还有一个条件呢?”   周垚笑了,目光冰冷:“第二,我要菲菲活过来,让她亲口告诉我,那年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告诉我,她选择自杀,这里面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垚说完,沉默良久。   齐放似是震惊,但那光芒自眼中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   那反应,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周垚忽然又有点起疑。   半晌,齐放问:“是谁告诉你,Fei自杀和我有关?”   周垚:“Alger。”   “艹。”齐放咒骂了一声,别开头,瞪着前方,那眼神凶狠极了。   周垚盯住不放,追问:“难道不是?他说你俩好过一段,在遇到我之前。”   齐放仿佛一怔,诧异的回过头来。   他转头很快,两人距离突然靠的很近,鼻尖几乎对上。   周垚向后挪开。   齐放瞬间愣住,别开脸:“是好过,不到一个月就分了。这事和你没关系。她那时候不是查出来有病吗,想不开,就把自己了结了。这么多年过去,那孙子还拿这个做文章?呵,看我怎么弄他。”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齐放不敢看她的眼神,甚至顾左右而言他。   的确,按照他的逻辑,封良修的确很无聊,那么多年前的事还刨出来说。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种无聊是有迹可循的,封良修根本没理由挖这件事,在这个圈子混久了,黑历史自然多,任何一件都能做文章,为什么偏偏是菲菲?   而齐放,也似乎在用他的方式回避……   ……   …………   沉默片刻,齐放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你提出这样两个条件才肯复合?摆明了耍我。”   周垚见他转移话题,便站起身,不愿再纠缠:“做不到就滚回美国。”   可她还没走开两步,胳膊就被齐放一说捉住。   他很用力,捏着她的手肘,他甚至没有站起身,就坐在那儿盯着她。   周垚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咬着牙说:“你特么的放开。”   齐放冷笑,不言。   纠缠间,不知何时突然从过道上走来一人,又高又大。   来人抬起一条胳膊,正好环住周垚的肩膀,手就是捏住她的手臂,掀起长腿用力一踹,目标正是齐放的胸口。   齐放咒骂一声,虽然及时松手,胸口仍是挨了结实的一下。   周垚失去重心,脚下顿时一歪,正好靠进来人的胸膛,被来人搂着腰,狠狠的掐了一把。   周垚登时一个激灵,浑身的毛细孔都竖起来了,头皮更是一阵发麻,下意识瞪大眼仰头去看,对上的是又黑又沉的一双眸子。   她心里咯噔一声,说不出话了。   不是仇绍又是谁。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要等着和她秋后算账。   “你他妈的!”   齐放站起身,怒瞪来人。   这番动静很快引起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仇绍面上却难辨喜怒,唇角微弯,声音低沉:“我他妈的?手学不会规矩,我他妈的就教教你。”   这还是周垚第一次听到他骂人。   周垚只觉得腰间被人用力一掐,疼的她差点叫出声,下一刻仇绍手臂向后一扯,将她往身后搁。   周垚揉着腰,抓着仇绍的衣服,一边听一边觉得觉得奇怪,觉得他们俩不像是陌生人。   仔细想想,当年在美国都念一所大学,也应该是认识的。   与此同时,就听齐放说:“呵,老子就知道是你,除了你没人能抢走Iris。”   事实上,早在画展上看到那副联合署名的抽象画,齐放心里就有了数。可见了周垚两次,他只字未提,更没有问老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仇绍挑眉,没说话,却反手摊开掌心。   周垚低头一看,就把手交了上去,被他握住。   仇绍掌心很热,拉着她绕过齐放就往外走,同时撂下一句话:“你要在这里谈判?”   齐放又暗骂了一声,拨了拨头发,回头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停了两天,我来更新啦,久等了各位么么哒!   作者依然在失眠,早上五点睡的,今天继续努力早点睡= =   先去统计上章红包   下章该解密撒糖了~ ☆、第73章 Chapter 73   一转眼, 三人已经坐在场馆附近的茶室包厢里。   茶水送上来, 周垚将体型秀气的茶杯捧在手心里,没有抬眼, 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和前任撕逼,这不是第一次, 可是撕逼经过被现任抓包, 还果断采取了二对一的模式, 这种不光明磊落的方式还是头一次。   可她在意的竟然不是以多欺少,而是心虚……   本来么,这是她的过去, 她再想逃避, 也有责任去料理干净。   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仇绍出现了, 还和齐放是认识的, 关系一下子就变复杂了,她想料理干净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仇绍打从一进门, 就平静地坐着, 饶是如此那存在感却不容忽视,周垚几次想向旁边看去,都不敢,无缘无故的就怂了,但自己也不知道怂什么。   喝了一杯茶,茶杯刚放下,很快,仇绍就又给她蓄满。   周垚只要又端起来喝了第二杯。   接过第二杯放下了, 又来了第三杯。   周垚喝完了只好端着空杯子,不想灌个水饱,她已经有点想尿遁了。   仇绍刚才掐她的那下,现在还疼,多半是青了。   没想到,仇绍却斜睨过来一眼,径自从她手中拿走杯子,又蓄满。   这回,周垚拒绝再喝。   对面的齐放一直在抽烟,第三根了,他看着窗外,也一副不着急撕的模样,整个人沉浸在烟雾缭绕中。   不知过了多久,周垚终于坐不住了,她刷开手机给老柴发了条微信,让他赶紧滚过来。   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老柴走漏了消息,既然如此他就得来料理后事。   可老柴回复竟然是用语音,多半是废话,不听也罢,未料周垚想按掉窗口却不小心碰到了那条语音,老柴叽叽哇哇的声音一下子炸出来。   静谧的空气顷刻间被穿了个洞。   【哇靠,世纪大谈判,等我……】   周垚一抖,立刻按掉。   简直不能相信这种蠢事是她干出来的。   周垚低着头,闭了闭眼,头发发麻,心里盗汗,感觉到旁边一双目光凉凉的定在她身上,对面还有一双直勾勾的看过来。   即便现在包间里又恢复了平安静,她耳边还是隐约回响着老柴的聒噪……   但周垚转念又一想,她干嘛做贼心虚啊,就算她见异思迁了又如何,又不是脚踩两条船,又不是婚外恋,又不是不伦,何况她是找前任撕逼的,这事仇绍也不是没参与过,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跟她去撕过路明啊。   想到这里,周垚心里渐渐定了。   吸了口气,她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更撩了撩头发。   “怎么……”   她本想说“怎么都哑巴啦”,可刚吐出两个字,目光就撞上那双深沉漆黑的眸子。   他神情很淡,目光却透着寒意。   那声音低沉而透着警告:“先别说话。”   薄唇抿着,下巴绷着,话落不过一秒,眸子弯了弯,像是在笑。   “我还在生气。”   周垚心里一咯噔,眨了眨眼,果然不再说话了。   别开脸的瞬间却又在想,关老娘屁事?   干嘛在这里跟她使性子摆脸色?难道就因为仗着她曾是他的迷妹?   那些都是历史了。   可想归想,周垚一个字都没说。   周垚不做声了,仇绍收回目光,看向对面。   ……   十来年不见,曾经少年踌躇满志,如今对看无言。   茶室包间里的灯光并不很明亮,柔和不逼人,隐约可听到外面传来的丝竹之声,室内装潢古朴讲究,却透着剑拔弩张的意味。   当年的朋友,后来的死敌,如今的陌路人,除了彼此之间有默契老死不相往来,再没有其它共同点。   若非周垚的出现。   对待齐放,仇绍一向克制,这不是中古世纪的斗兽场,犯不着动武,饶是当年正值冲动的年纪,撕破脸时也没动过。   仇绍目光缓缓落在齐放的胸口,浅色的休闲衫上还印着鞋印,齐放一直在抽烟,多半是在压着那股劲儿。   刚才在摄影展里,那一脚是发了狠了。   仇绍勾了勾唇:“你们十年前就结束了,再纠缠会很难看。”   十年,又是十年。   这对齐放是诅咒。   齐放吸了口烟,冷笑:“老子压根就没同意过。”   仇绍挑眉:“所以连吃相都不顾了?”   齐放恶狠狠地吸了口气,吐出一口浊气。   “草,我他妈的能想到你们俩会搞到一起。”   周垚终于忍无可忍:“搞,搞,搞,搞什么搞,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齐放眉心一皱,刚要说什么。   仇绍却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反正已经搞上了。”   齐放咬着牙,颌骨收紧,缓缓点头的同时,也渐渐静下来:“好,谁先开始的?”   周垚不懂,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么?   齐放却忽然笑了:“哦,我突然阴谋论了。你会不会知道Iris和我以前的事,特意玩这手恶心我?”   话音落地,室内一片安静。   直到仇绍声音淡淡道:“十年不见,你的想象力一点长进没有。”   说话间,他抬起一手落在周垚的膝盖上,捏了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严格来说,有些缘分十年前就注定了。你当初为了追她偷了我多少咖啡豆?她当时还是个小女生,年幼无知,那种优质咖啡豆被你随便弄弄就忽悠过去。”   刻意顿了一秒,仇绍手上微微用力,侧首看向周垚:“再说,现在她尝到过什么是真正的好,高下立判。”   周垚对上那双深眸,整个人怔住。   什么咖啡豆……   她张了张嘴:“等等,你把我说糊涂了。”   仇绍却勾唇轻笑:“傻姑娘,你不是在美国喝过他偷来的咖啡豆煮的咖啡么?那个家里屡次遭小偷的人就是我。”   啊?   周垚脑子一下子就乱了,许多信息一起挤进来,很快成了一团乱麻。   哦对,她好像有一次被仇绍带去一家咖啡厅,他亲手煮咖啡给她,请她来婚恋网当顾问。   她一个顺嘴就把在美国的事讲了。   可是不对啊,如果仇绍就是齐放当年口中的“好哥们”,那他不就是……   周垚眨了眨眼,反手抓住仇绍的手,忽然问:“等等,他说他的纹身是他好哥们亲手做的,那个人……也是你?”   仇绍闻言,似是敛眉,口吻透着不悦:“看,你又说了一件年幼无知的黑历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要糟蹋,也要选手艺最好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我亲手绘制的图案。”   周垚一下子词穷了。   这话听上去挺在理的,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哦是了,在画室里,他是说过要亲手给她重新绘制图案的。   她当时仿佛还担心,会有人能纹的出Leif的作品么?   原来……   Leif就是那个“好哥们”。   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那滋味很奇怪。   周垚一震恍惚:“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   可她却不相信齐放所谓的阴谋论。   十年了,无论当初为什么撕破脸,现在都该翻篇了,谁都犯不着为了十年前的事还去追对方的前女友。   仇绍轻轻一声“嗯”,末了又道:“既是以前,就没必要再提。”   周垚点了下头,又点了下头。   她还是觉得有点乱。   几秒钟的停顿,她说:“我想去趟洗手间。”   仇绍知道她需要消化,需要冷静,便说:“好,我在这里等你。”   周垚点头:“我去去就回。”   她反手也捏了他的掌心一下。   那是彼此的信任。   ……   门板开了又合上。   仇绍没事人似的喝了口茶,无视对面的“烟囱”。   齐放又点了一支烟,正瞪着他。   齐放刚才一直没说话,放任两人在面前你侬我侬,就是在观察。   片刻后,齐放笑了:“你们俩走不到最后。”   仇绍没说话。   齐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没瞎,看得出来。呵,什么咖啡,什么纹身,老子现在不玩了。你有本事,就看她一辈子。”   仇绍静静抬眼:“老婆追不追的到手是我的事。你不如问问自己,这次回国,因为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不甘心?”   这回齐放没说话。   仇绍淡淡的目光缓缓打量他,声音很低:“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你抽了几根了?美国新锐华人摄影师的风头能维持几年?你知道她现在过的什么生活,作息规律,饮食健康,不烟不酒,你还想把她变回以前那个样?”   齐放一下子绷紧了下巴,捏着烟蒂的手被上面的火星烫了一下,立刻被他碾进烟灰缸。   他闭了闭眼,眼前浮现的是以前的周垚。   那个叛逆的,整日挂着烟熏妆生怕被人看到妆下清水面容的姑娘,靠那些东西掩饰自己的表情、情绪,穿着破洞的庞克服,身材又干又扁,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胃部紧缩吃不下饭的结果。   齐放猛地睁开眼。   他突然说:“我现在名利双收,物质精神我都能满足她,保证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仇绍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仇绍勾唇:“哦,你凭什么?”   隔了一秒,仇绍问:“她当年去美国,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齐放怔住,别开脸。   那神色说明他知道。   是啊,他们都知道,周垚当年去美国,是因为父母离异,她被父亲周孝全和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方晓一起背叛,到了美国又无依无靠,母亲对她不理不睬,只顾着怎么在美国站住脚。   菟丝花没了依傍,就算被迫长大也需要一个周期适应。   可在那时,伸出援手的只有菲菲和齐放。   仇绍声音很沉:“在她最需要支柱的时候,你和Fei又给了她什么‘保证’?”   齐放又拿出一支烟,点燃,闭上眼。   接下来的话,不用仇绍说,彼此心知肚明。   Fei,也就是菲菲,她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何谈帮人。   而齐放,他一向是让别人生活毁于一旦的家伙。   偏偏,他们是当时周垚唯一可以停靠的码头,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   可他们给了周垚什么?   一个人给了背叛和伤害,一个人给了她直面死亡的冲击。   齐放睁开眼,想到过去的一切,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时,仇绍缓慢开口:“至于现在,别说你给不给,你问过她稀罕么?她现在很懂得怎么让自己开心,又给自己养成个毛病,多余的人就会习惯性的一脚踹开。十年前,她犯傻,你恰好出现,没有人给她选择的机会。现在,她比谁都精,即便你表现出最好的一面,选择权也在她手上。”   “呵,你问我们怎么搞上的,就是这个逻辑。”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少透露仇哥哥是怎么直面看待女主的,正好借由这个机会说一说。   先更上短小君→_→本来想一口气写完,但是后面还没理顺,下章弄完,顺便撒糖撒醋。   么么么么哒,作者君持续失眠中,已经放弃了睡觉这件事,明天我来查查bug之类的,有的话再来修。 ☆、第74章 Chapter 74   仇绍每一个字, 都仿佛在齐放胸口落下一脚。   错过, 到底是错过。   错过的不是时间,还有一个人的变化。   十年, 不是十天,不是十个月, 那个人不会等在原地, 一直等。   抓不住了。   这大概是齐放最无奈的地方。   刚才在摄影展里, 上次在酒店的咖啡吧里,周垚对着他,盛气凌人, 坦然自若, 她脸上虽带着对往事的怀念, 却当断则断。   她不再是当年那只鸵鸟, 只听命运给她的选择。她现在是只狮子,主动的选择我要, 我不要, 取舍之间刚好将他放在舍。   那样子,真的很美。   他移不开眼,恨不得手里有台相机。   可就在仇绍出现的那一刻,周垚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她脸上写着在意,虽然极力掩饰。   那一刻,齐放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   可他不服。   ……   半晌过去,齐放缓缓开口:“我不能给, 你就能么?”   这话仿佛是自言自语。   齐放垂着眼,玩着手里的烟盒,用那烟盒在桌上敲了敲。   “你现在不吸了?”齐放突然问。   仇绍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戒了。”   齐放突然好奇:“什么时候的事。”   仇绍:“跟张叔叔去中亚的时候。”   那每一天的体能消耗都是一个极限,一种透支,不仅环境恶劣,资源也十分短缺,他们身上带着少量的金钱和物资,但凡有可能会惹事的东西都不能带。   他们的行踪暴露,是因为一个队员去买了一瓶矿泉水。   一瓶矿泉水,一支烟,都可以致命。   齐放追问:“我一直想问,你那次离开经历过什么。”   回到学校,整个人都变了。   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混蛋,干净,健康,深沉,难以捉摸,立在阳光下,浑身都散发着让人看不顺眼的气息。   ……   仇绍靠着椅背,眯着眸子,喝了口茶,半晌才说:“那趟去了三个地方。”   “叙利亚,索马里,阿富汗。”   齐放不禁一怔,眉头蹙起。   这三个地方单拿出来,随便哪一个都让人一震。   齐放扬眉:“一路平安?”   仇绍浅笑:“九死一生。”   一瞬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彼此之间自有一种只有对方才懂的交谈节奏。   两人都渐渐松弛下来,关系疏远了,默契和惯性却还在。   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光景。   但这样老友叙旧一样的谈话,这辈子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齐放:“先说叙利亚。”   叙利亚?   仇绍垂下眸子,似是在回忆,十年过去,再惊心动魄的场面也都淡了,能留在记忆中的便是当时最刺激感官的东西。   “当时找水源,看到一条河,河水是红的。导致后来那几天,看什么都是红的。”   齐放:“红的?”   仇绍:“是人血染红了河水。”   那也是仇绍有生以来头一次,真的明白何谓血流成河。   不过现在,依然有几百家中国企业在坚守。   齐放缓缓点头,真希望自己当时就在,最好他手里还有一台相机。   这种时候,画笔用不上。   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毕加索,看到在战争中被夷为平地的格尔尼塔,会情绪激愤的将这段历史刻画在画纸上,记录西班牙人民的伤痕累累,通过画纸和油彩传达痛哭、绝望、恐惧、死亡和呐喊。   相比之下,镜头大多时候都是冰冷的,空洞的。   记录战争需要客观,需要按下快门的一刻爆发的敏锐触觉,那一刻专业凌驾一切情怀之上。   ……   半晌,齐放又问:“索马里?”   仇绍吸了口气,眯着眼,只有一句话:“那里的男人,白天都得出门做海匪。”   齐放:“没有别的营生?”   仇绍扯着唇角:“那是唯一的出路。谈不上营生,只有生存。”   当生存成了唯一的本能追求,食物链里便只剩下弱肉强食。   艺术?简直扯淡。   那是太平世界附庸风雅的消遣。   齐放:“阿富汗。”   仇绍停顿片刻,抬眼间,眼眸漆黑如夜:“一言难尽。它曾让亚历山大帝国衰落,让大汉帝国衰落,让大英帝国衰落,让苏联衰落,又导致今天的美国走向衰落。”   凡是提到阿富汗,必然涉及政治话题和国际观瞻。   两人没有打算深入这个问题。   ……   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齐放吸完了一支烟,随口问:“还去了哪儿?我记得你后来又出了一趟远门,毕业前。”   仇绍一手支颐,笑了:“登顶珠峰。”   齐放没说话。   仇绍:“但没成功。”   登顶珠峰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的人试了很多次,有的人死在了半路上。   仇绍记得,第一次跟队去尝试做这件事,事先准备就花了几个月,等真的踏上了那条路,才知道何为自然,何为生命。   沿途都是死尸,有的被皑皑白雪盖着,有的刚倒下,有的是一百多年前留下的尸体,有的是和他们同一天出发的队伍。   倒下去就是死,倒下去的人和路过的人,都很清楚。   但一整条路上,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把他们背上。   就因为四个字,无能为力。   ……   又是一会儿沉默,这一次仇绍先开口。   “你玩商拍这几年,瓶颈遇到了几次?”   齐放一怔,下意识别开脸。   他不喜欢被这样一眼看穿的滋味。   几次,他也不知道。   以前都挺过来了,怎么挺过来的,也忘了。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需要不同的刺激,一次要比一次强,更新更猛更震撼。   商业社会,一切都固定了,固定的模式,固定的圈子,固定的一群人,固定的刺激。   固定,足以要一个摄影师职业生命的字眼。   仇绍淡淡开口:“离开一段时间,出去看看。也许还有救。”   视野大了,心里装的自然也大。   看的角度不同了,小小镜头也能容纳百川。   齐放知道,他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朋友,能这样一针见血了。   可一针见血的话,总是难以入耳。   “不用你提醒我。我这次回来,是因为Iris。”   隔了一秒,又道:“是,或许现在的她我不懂,不了解,可我有时间,我愿意花时间重新认识她。”   仇绍轻轻颔首:“所以,你打算再杀她一次。”   齐放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咬了咬牙,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当年在美国到底发生过什么?”   现在,他是比不过。   可十年前,仇绍影儿都不见。   ……   说话间,齐放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二十岁的周垚,惨白着脸色,脸上的眼泪被冷风吹干了,她一脸绝望的站在街头,左右张望的模样。   那是齐放和菲菲第二次遇到周垚。   第一次,她刚进学校,在报到处注册登记,英语说得很烂,菲菲帮她做了简单的翻译,她一直在说谢谢。   齐放就立在旁边,无聊的靠着墙。   这样初来乍到却一句没有语法错误流利干净的英语都说不出来的菜鸟,他见多了,美国满大街的华人,这种菜鸟应该先往华人堆里扎。敢落单的,都是独立能力极强的。   后来,他们在美国街头第二次遇到周垚。   菲菲多管闲事,非要下车去献爱心。   齐放骂了一声,把车停靠在一边,透过车窗,看菲菲和周垚交谈着。   有那么一瞬间,周垚的神情仿佛雨过天晴,一双大眼睛睁得很大,光彩熠熠,那黑色的瞳仿佛破碎的黑色玻璃珠,闪烁着,好像还有一层水雾。   两人上了车,周垚坐在后座,菲菲自作主张要把她先送回学校宿舍。   齐放没意见,他几次通过后照镜看路,偶尔会瞥见周垚。   她大多时候望着大马路,会回答菲菲的问题,声音有些发紧发涩,她很紧张。   她时不时会不小心对上齐放的目光,一对上就飞速转开,强自镇定着,像是很害怕被人扔下车,或者他们改换主意不送她去学校了。   异国迷路,遇到了好心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下了车,周垚委婉地问菲菲,需不需要感谢。   齐放依旧坐在驾驶座里,听到这话,冷笑出声。   周垚迅速看来,脸色依然很白。   菲菲也瞪他。   ……   讲到这里,齐放刻意停顿。   他搓了搓手指,垂眼时,声音有些沙哑:“你不会相信,十年前的她,是那个样子。”   仇绍安静地看了他片刻,仿佛审视他追忆往事的模样,审视他的挫败。   半晌,仇绍低声问:“担惊受怕,任人拿捏是么?”   齐放肩膀轻轻一震,没说话。   仇绍:“一碰就碎,浑身上下都是弱点,你给她一块糖她就记着你的好。即使她不会故意讨好人,不擅长经营人缘那套,看上去孤僻不合群,叛逆难搞,可心里却脆弱不堪。这样一个人,她对朋友的底线设置会非常低,朋友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得到原谅,因为她怕失去那个朋友。相反,她会被这个朋友吃得死死的,一句怨言都没有。”   是啊……   一句怨言都没有。   这一点齐放深有体会。   周垚那时候什么都不说,受伤了不说,想哭不说,痛苦不说,全都憋在心里。   时间久了,她仿佛习惯了,周围的人也习以为常。   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一旦刷过了如何爆发。   结果,她没有爆发。   伤透了,不哭不闹。   她只是选择消失。   一瞬间,齐放的心拧到一起,揪着疼。   耳里传来仇绍冷淡的声音:“现在的你,还凭什么花时间去了解她?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齐放一下子抬起头,眼里布满了红。   “够了!”   他的声音极其压抑:“那个时候,摆在我面前的诱惑太多太大,我不知道怎么选,也不珍惜。现在我知道了,Iris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会让她明白,过去的我,已经遭受过惩罚,他现在全都改好了。”   齐放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仿佛说出了心里最不愿意说的话,他一脚将自己的自尊踩到地上,他的五官扭曲着,却坚守着最后一丝底线。   可他们都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   周垚重感情,念旧,如果当年的伤害立刻修复,分分合合,好好坏坏,没准也能多消耗一些年。   可它冷却了,风干了。   人吃亏吃得多了,又没有任性吃亏的资本,自然就学乖了。   ……   爱情,本应让人变得更耀眼。   仇绍抬眼:“我很好奇,那个照片里坐在街头的女孩,她当年真的笑过么?”   齐放瞪大了眼,说不出话。   他不能说笑过,甚至很张狂,很肆意。   那都是骗人的。   他们都知道,那样一个姑娘笑起来得多漂亮,如果发自内心,他的镜头如何会放过?   摄影展上,他拿出的是最好的作品。   最好的作品,却是她蹲坐在美国街头,落寞且冷漠的望着远方。   一瞬间,齐放又想起刚才离开包间前,周垚的神态。   她虽然一直低着头,可是却能隐约可见她脸上的纠结,不小心播放了语音一脸懊恼,和仇绍的几句交谈,脸上时而茫然时而喜悦,还有一种敢怒不敢言的别扭。   那不是因为她真的怕仇绍,而是因为在意。   她的小表情虽然克制,却生动鲜亮。   齐放脸色灰败着。   仇绍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却没有喝。   他的拇指缓缓滑过杯口,声音清淡:“你刚问我,我就能么?”   隔了一秒,他似是扯唇笑了。   抬眼间,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笑意,黑而沉:“是,我能。”   齐放仿佛一震。   仇绍低低问道:“而你,你连这样的保证,承诺,都给不了。”   齐放下意识摇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试图反驳,却不知道是在反驳谁。   ……   一阵沉默。   仇绍似是吸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们相遇,周垚已经有抑郁倾向?”   齐放猛地抬眼。   显然,他一无所知。   仇绍:“她和你在一起,不是没有做出过努力、牺牲。她那时候又傻,又蠢,不知道怎么和一个搞艺术男人谈恋爱,阿Fei知道,她就问阿Fei。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男人要去劈腿就让他去,让他自由让他飞,能装看不见就装,装不下去就结束了。”   这一段,是周垚喝醉时提到的。   那天清醒后,他们发生了关系,周垚把这段全忘了。   可仇绍却弄清了来龙去脉。   阿Fei,直译中文名菲菲,土生土长的美国华人,生于非常美国化的落后城市巴尔的摩,到了洛杉矶后就误打误撞的混进了齐放的圈子,仇绍自然也认识。   可这一切,菲菲从没有告诉过齐放。   此时此刻听到仇绍低声陈述,不由得的一惊。   仇绍接着道:“亏你和阿Fei是朋友。你知不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齐放下意识摇头。   在菲菲的日记里,她喜欢过一个男人,比任何人都喜欢,但他们在艺术理念上有冲突,性格不合,只能当□□。   再后来,□□也不能维持了,就当对方的垃圾桶。   仇绍抬眼,扯着唇角:“她说的那个男人是谁,你最清楚。”   齐放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   良久,他才问出一句:“这些,是Iris告诉你的。”   仇绍没说话。   答案不言而喻了。   又过了片刻,沉默散尽。   仇绍喝了口茶,也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那时候是真的傻,找了个半吊子纹身师纹了和你一样的图案。她后悔了,就让菲菲用火、枪把那纹身烧掉。”   这一段,齐放丝毫不知情。   火、枪烧过的地方必然留疤,一个女孩子可以做这样的决定,得对自己多狠。   这样的疼一旦尝过了,这样的狠心一旦下了,就是真的完了。   齐放怔怔的对上仇绍。   仇绍目光冰冷,眼里一片沉黑。   齐放:“后来呢……”   真相只有最后一步,他可以选择点到即止。   可他还是问了。   仇绍:“阿Fei也一直有抑郁症,比周垚严重。感恩节那天,她自杀了,当时只有周垚一个人。”   菲菲临死前还留了遗书,给周垚。   那封遗书是一张未完成的清单,她怕周垚想不开,不知道怎么面对接连的打击,会跟着下来,就用那张纸把周垚留住。   可这些,仇绍不会对齐放说。   他只是轻轻开口,那口吻再冷不过:“齐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没有阿Fei陪着她,那么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人,会不会是周垚?”   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万籁俱寂。   齐放浑身一震,颜色尽失。   仇绍:“你说要重新开始。再做一次侩子手,就是你表达歉意的方式。”   他们都知道,侩子手也是要讲资格的。   齐放早已失去了。   可面对那样的过去,他连征求资格的机会都没有。   ……   …………   仇绍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再也没有看齐放,径自转身开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窗外的日光改变了角度,包间里暗了。   悔了十年,只活在自己知道的事实里十年,等着盼着,做出改变。   可最终换来的,只是难以原谅的真相。   ……   包间内静了,包间外却不太平。   仇绍一走出去,不由得一怔。   门口角落里蹲着一个人,纤细的身体,颤抖的肩膀,埋着头在膝盖里,双手抱着自己,长裙裙摆铺了一地,头发垂下来盖着白皙的胳膊。   是周垚。   在她旁边,还站着手足无措的老柴。   仇绍只一眼,就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   必然是周垚没去洗手间,或是早就回来了,蹲在门口听完了后半场,老柴赶来,想安慰,想劝,却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说话。   仇绍微微叹息一声。   迈开两步,走到跟前,和老柴交换了个眼色,老柴意会,回避了。   下一秒,仇绍弯腰伸出手臂,温度微热的手掌碰到了周垚的手肘,感觉到她忽然一抖。   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如同微风拂过:“蹲久了,别起来太猛,会晕。”   周垚听到是他的声音,一下子安定了。   她感觉到他的手结实有力的握着她,带她站起身,她的腿的确有点酸麻,站起来时腿窝发紧,脑子也昏沉,乱成一团,还在消化。   仇绍并没有跟着她站起来,她脚下打晃时,他一手扶着她,另一手去捏她的膝盖后窝,捏了几下她就觉得没那么酸了。   周垚依然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抬起一手揪着他肩膀上的布料,示意他起身。   仇绍意会,站起来,伸出双臂将她揽进怀里,恰到好处的掩护了她脸上的泪痕。   “怎么一出来,就哭成泪人。是因为过去,还是被我感动坏了?”   周垚埋着脸,耳朵却没聋,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又热又痒。   她听着想反驳,他却按着她的脑袋。   为什么哭,她不知道原因,但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他说的那些。   隔了几秒,仇绍又道:“是先去洗个脸跟我回家,还是回家洗脸?”   周垚脑子还是乱,犹豫了一下。   仇绍就替她决定了:“好,那就回家洗脸。”   ……   周垚就那样低着头,被他牵着手一路走出去。   好在茶室里服务员不多,一路上没遇到几个,车子就停在门口,很近,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他按了车钥匙上的电子锁。   周垚坐进车里,觉得热。   仇绍很快开了冷气,又把对着她的通风口转了个方向,然后从车载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塞进周垚手里。   这时,手机响起,仇绍挂上蓝牙,接通。   是老柴的电话。   车子驶向大路,老柴话痨的讲了一遍来龙去脉。   大意是说,他大热天赶来的时候,就见周垚猫在门口听他们讲话,老柴玩心重就跟上来一起偷听,还开玩笑的问周垚,有没有讲他坏话,还问待会儿打起来要不要进去劝架?   谁知屋里两个人虽然坐着,各执一方天地,却只玩文的不玩武的,别说动手,连站起来都不曾,一个抽烟一个喝茶,谈话间却刀光剑影。   老柴把自己仅会的成语都用上了,说没想到十年前那段竟然有这么多秘密,还说当年的齐放的确不适合托付终身,最多玩玩。   谁知道周垚听着里面的谈话,听着听着就哭了。   老柴一下子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怎么安慰。   ……   仇绍只安静地听老柴描述,并不提问。   可饶是如此,周垚也知道来电话的人是谁。   她喝了半瓶水,撑着下巴看窗外。   方才在包间外,她的脑子里虽然乱,可老柴说的话还是听进去了。   她记得老柴说,仇绍这人狡猾,城府深,心机重,可对她还是不错的,要是一个男人愿意把心机城府都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是福是祸就得看这个女人爱不爱那个男人了。   周垚恍惚间,想到了尼采说过的一句话:【没有可怕的深度,就没有美丽的水面。】   她脑海中有太多疑问。   为什么仇绍知道这么多她的事,她从来没说过,连任熙熙都不知道。   她背后纹身的事,她说过。   咖啡豆的事,她说过。   可菲菲的事,在美国最混乱的那段时间的经历,她不可能会提。   她习惯了一个人消化了。   那些事也不是值得回味的,可以动不动拿出来分享。   那么,仇绍是怎么知道的?   周垚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大概是她那次喝醉了,乱说话。   无论如何,还是要和他证实一下。   还有,她从未想过如果当年不是那样的安排,如果她没遇到菲菲,如果她始终一个人在美国流浪,如果她不慎误入歧途。   那么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件事,二十岁和三十岁最大的区别,仿佛就如仇绍所说,二十岁不知道要什么,三十岁大约知道了,知道了,就庆幸自己还活着。   那时候,齐放那样的人,倨傲,才华横溢,帅气,不羁。   二十岁的她根本无法抵抗,就如同小草,天然就会靠近阳光。   可她若没记错,东野圭吾大约说过这样一句话:【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想着想着,周垚渐渐觉得困了。   许是刚才哭过,大脑有些缺氧,她也不抵抗,就顺其自然的合上眼,靠着椅背睡着了。   ……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稳。   仇绍轻声唤她,她醒过来,抬眼一看,到了画室门外。   周垚应了一声,开门下车。   天上的太阳落下去了,地面却像是蒸板,热气从下蒸腾上来。   周垚跟着仇绍进了屋,一抬眼,就看到新安装的空调。   她没说话,径自上了二楼。   仇绍在一楼煮了咖啡,切了两块蛋糕,上楼后见她抱膝而坐在地板上,木着脸在看一部文艺片。   仇绍将东西放在旁边,拿起咖啡杯交到她手里。   周垚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   仇绍又端起蛋糕,一勺一勺的喂她。   吃了几口,周垚别开脸,仇绍放下蛋糕,拉起她的手,轻轻揉着,声音仿佛在诱哄。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周垚点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又黑又亮的一双眼睛,似乎还有些湿漉,眼角微红,睫毛很长。   半晌,她开口,声音沙哑:“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仇绍知道她必然会问,抬起一手蹭着她的眼角,轻声说:“你喝醉了告诉我的。”   周垚下意识皱眉:“真的?”   仇绍:“真的。”   周垚:“哪一次?”   仇绍:“在阮齐酒吧那次。”   难怪她觉得他那天很反常。   周垚点头,但很快又提出疑问:“可我喝醉了从不和别人乱说这些。”   仇绍勾唇:“可见我不是别人。你非但和我说了,还很信任我。”   周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瞪着他,一脸不信。   仇绍轻拂过她的嘴唇,与此同时就听到那红唇里吐出这样几个字:“真是日了狗了。”   粗粝的拇指蓦然一顿,漆黑的眸子眯了眯,他捏了捏那微翘的下巴。   “好,我是狗。狗是最忠诚的动物。”   周垚一怔,突然笑了。   刹那间,那张笑脸鲜活动人,仿佛世间最美的一道风景,印在他眼里,刻在心上。   隔了几秒,周垚收起笑,问道:“那你是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我和齐放的事?”   仇绍:“嗯。”   周垚撇着嘴想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从那时候开始就有预谋?”   仇绍挑眉:“我非但有预谋,我那天还被你日了。”   周垚握拳打了他一下。   别开脸,她拨了拨头发,又问:“你就一点不介意么?”   问出这话,她也不知道想听到什么答案。   这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哪知,仇绍却轻笑出声。   周垚瞪回来。   他只有淡淡两个字:“介意。”   下一秒,又道:“我很介意你当时的品味。”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嫌弃。   “真是又蠢又笨。”   周垚睁大了眼,作势又要打他。   拳头被他握住了,拉向自己,将人搂进怀里,一边拍着后背给她顺气,一边轻声哄着。   “小心伤着手。”   周垚瞬间有点哭笑不得,这一刻才觉得他脸皮真是厚。   然后,就听到仇绍说:“幸好品味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你这十年,长进可喜,有质的飞跃。”   真没见过这么老王卖瓜的。   周垚在他怀里笑着,懒得评价。   半晌,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谁也没有看屏幕,只听着那里面传出的法语。   直到仇绍轻声开口:“不过,还是有点懊恼。”   仇绍:“二十岁的小女生,被扔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又不知道找谁诉说,当时谁‘捡’到她,她就会向着谁。如果当年是我捡到,今天就没他什么事了。”   周垚笑了:“胡说八道。我还是会看脸的。万一你那时候杀马特,我绝对看不上。”   仇绍抓起她一只手,凑到嘴边轻轻咬着那葱段一样的手指。   “我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帅。”   周垚:“不要脸。”   隔了片刻,周垚问他:“情敌谈判是什么感觉?”   周垚问他:“情敌谈判是什么感觉?”   仇绍垂眸,薄唇微启:“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周垚:“我又不是领土。”   仇绍低头望着她:“怎么不是?这片肥沃的土壤本来就是我的。”   说着话,手也不老实,很快就把人撂倒。   周垚在地板上滚了两下,躲不开,长裙不知何时被拉了下去,一双热腾腾的手掌贴上来,沿着肌理向上滑。   他一口尖牙,逮着肉多的地方就咬。   她小腿肚生疼,毫不客气的朝他胸口踢踹,却被挡下。   周垚一路尖叫,要从狼爪下爬出去,却被拽回来。   直到腿根被狠狠咬了一口,疼的她叫都叫不出来,张着嘴脸色涨红。   仇绍这才良心发现,抬起头说了一句:“咬疼了?那我轻点。”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动狠了?   周垚急了,一通挣扎:“姓仇的,你为什么生气!”   她记得在茶室里,他就说过他在生气。   凭什么呀!   仇绍抬眼,那眼神极其危险:“瞒着我私会前任,几次了,嗯?”   原来因为这个,小心眼!   周垚解释:“我是去了结前史,什么私会。”   仇绍一脸不悦,迎了上来:“若不是今天老柴通知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那天画展他就来了。”   周垚:“你知道?”   肯定是老柴说的。   仇绍眸子一眯,扯着唇角:“情敌这种事,我还是喜欢自己料理。显然,你这次分工不明确,咱们得好好沟通。”   这话之后,便是滔天巨浪。   ……   两人在地板上一阵折腾,胡天黑地,直到太阳落山,月亮爬上来,两人从地板上回到床上,影片早就结束了。   周垚背靠在仇绍怀里,感觉呼吸已经有进无出,半合着眼,只觉得累,什么都不想思考。   可有个问题,还是时不时的骚扰她。   片刻后,她还是问了:“我记得那天在酒吧里,你突然变得不一样,是因为我说了那些醉话?”   她记得很清楚。   酒醉之后一觉醒来,仇绍就和她做了,还有点霸王硬上攻的意思。   他说:“周垚,咱们一定得做。”   他还说:“不推开,我就把咱们的关系坐实。相信我,只有我能‘治’你。”   她只想知道,他是出于同情,还是因为喜欢。   听到这话,仇绍微微抬眼,原本在假寐,这回叹出一口气。   他收拢了双臂,薄唇贴靠着她的耳朵。   “严格来说,是在那天之前我就打起你的主意。你的那些醉话让我明白,要等你清醒了再追你恐怕要耗很久,既然那天有机会趁虚而入,我若不先坐实未免太蠢。”   周垚一怔,下意识回头,在黑暗中瞪着他。   仇绍似乎在笑:“这办法或许卑鄙,投机取巧,可是有效,偏偏你又吃这一套。”   周垚:“如果我拒绝呢,你要来强的?”   仇绍:“你若真不愿意,肯定和我拼命。”   隔了一秒,他又道:“再说,我对自己有信心。先前你看我的那种眼神,我就知道咱们就会出事。”   周垚还是觉得不对:“那万一我就是不从呢?”   仇绍仿佛被气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还记得我和你去方晓婚礼那天么?”   周垚点头:“嗯。”   仇绍:“你当时分明做出了漂亮的反击,却还反过来问我,会不会太过分。”   周垚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怎么?”   仇绍轻啄着她的面颊,嗓音低沉:“心肠软成这样。我要是没辙了,也知道怎么卖惨,你一定会同情我。那之后,结果还不是和现在一样?”   周垚笑出声,躲他的骚扰。   她知道,仇绍绝不会做出他说的那种事。   可他偏偏这么说了,耍尽无赖,认准了她的确没辙。   作者有话要说:  仇哥哥的逻辑真是完美~   献上肥章。   每日一许愿,希望能睡个好觉=。=但愿不要再看着天亮,心里大骂“卧槽”。   但是突然看到站短通知本期榜单还差八千多字,虎躯一颤,被黑名单吓出来这章!!!! ☆、第75章 Chapter 75   齐放没再出现在周垚面前, 这不是齐放的作风。   可他的的确确消失了。   几天后, 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周垚发来一条信息:【过去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周垚知道,这是齐放发来的。   她没回,也没有告诉仇绍, 看过就删掉了。   齐放的交代, 未必是她要的。   ……   生活仍在继续, 太阳照常升起。   每天,笑着醒来, 笑着入睡。   仇绍没有催促周垚拿着行李去画室,周垚也没动, 每次去都空着手, 最多带两件护肤品的小样。   她觉得, 现在这样,挺好。   任熙熙突然升职了,挖空心思在新岗位上,第一天上就雷厉风行炒了一个下属, 立威服众。   周垚诧异任熙熙居然能有如此手腕,谁知任熙熙说,她可是恶补了好几个讲职场的美剧才学的一套东西,可惜只能玩一次。   任熙熙转而问周垚, 就打算和仇绍这么相处下去?   周垚反问:“不然呢?”   任熙熙:“不结婚?”   周垚:“没想过,现在也不想想。”   什么时候该结婚,不结婚老了可怎么办, 这样的唠叨周垚很少从父母口中听到,却没少从任熙熙这里听。   任熙熙和周垚不同,任熙熙没有恋爱那根筋儿,周垚有,可周垚是不婚主义。   任熙熙:“你和房东先生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当初约定了就玩一年,现在那个约定还算数么?”   周垚看着任熙熙,没说话。   任熙熙又道:“如果不算数,那怎么算交代?如果算数,那一年到期,咱们就搬?这事你和房东先生得有个共识啊。”   周垚依旧没说话。   周垚想,她和仇绍是得有个共识,起码要聊一次,把话说清楚。   可她不想现在说。   ……   又过了一星期。   周垚接到方晓的消息,她说她已经离婚了,要去深圳工作,周垚很诧异,但还是祝她一路顺风。   方晓前脚走,周垚后脚就接到周孝全的电话,父女俩很久未见,要吃顿饭谈谈心。   周垚这次见周孝全难得心情平静,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以前有心结,如今一回想,那都不是事儿。   反倒是周孝全有点反常。   周垚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才意识到他仿佛老了很多,两鬓斑白,那白已经蔓延到头顶,法令纹也变得深了,眼袋也浮现出来,整个人不复往日的精神,气色极差,有一种松垮的状态。   周垚问:“你不舒服?”   周孝全笑了一下,疲态尽显:“前阵子生了场小病,刚好点。”   周垚点了点头,垂下眼,半晌才说:“注意身体。”   一阵沉默。   周垚叹了口气,又说:“以后每周我去看你一次。”   以前,都是方晓去看周孝全。   周垚很少去,原因无他,一见面就会吵。   她压不住火儿,也怕把周孝全气出个好歹,心里的坎再过不去也不想这样了结。   只好不见。   父女俩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久,一顿饭吃的很尴尬。   周垚最后问他,要不要请个保姆?   又问,有没有打算再找个伴儿?   换做一年前,这些话周垚是问不出口的,想也不会想。   如今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方晓去广州,不是短时间的事,周孝全身边没人,周垚心里也不踏实,生怕哪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周孝全已经在家里“过去”好几天了。   不想,周垚这话刚问,周孝全就眼眶发红。   周孝全说,不用,都这把年纪了,就别拖累别人了。   周垚皱着眉看了他片刻,挪开目光,心里不太舒服,堵得慌。   父女俩在餐厅分手,等周孝全上了车,周垚站在路边发呆,好几辆空的出租车打面前经过她都没看到。   ……   直到手机响了。   周垚恍然的接起,听到齐放的声音。   “我找到菲菲的日记了。”   周垚一怔,张了张嘴:“你在哪儿?”   周垚没回家,转而去见齐放。   咖啡厅里,周垚坐下时手脚冰凉,心里有点莫名的慌张。   她说:“菲菲的日记本留给我了。你怎么还会有她的日记?”   齐放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拿出两个胶卷盒,放在桌上。   然后,他点了一支烟,说:“也许和你的不一样,是她留给我的。不过我当年收到她寄来的一堆东西,简单看了一遍没注意到这个。”   隔了一秒,齐放自嘲一笑:“那天见面,回去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托在美国的助理去我家把那箱东西找出来,才发现这两卷。”   周垚没说话,只是皱着眉打开胶卷盒,拿出里面的胶卷,对着灯光想看清上面的图案。   仿佛拍的是一页页的纸。   周垚一边检查一边问:“你没洗出来?”   齐放:“我没打算洗。”   周垚看了他一眼:“也许里面有菲菲写给你的东西。”   菲菲选择将这些寄给齐放,必有她的用意。   齐放却别开眼,看向窗外,手里的烟缓慢燃着。   “人都走了十年,不想追究。”   周垚点头,收好胶卷,放进包里。   然后,她听到齐放说:“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交代。”   周垚没说话,安静的看着他。   周垚一下子有些恍惚。   她眨了下眼,几下都以为是自己眼花。   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打在齐放的面上,他迎着那光,眯着眼睛,明明很刺眼却不挪开,依旧固执的迎着。   周垚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睫毛被打成了透明的,眼睛和鼻尖像是隐藏进光源,唇角不再犀利,仿佛很柔和,下巴上的青渣在阳光下一根根立着,仿佛淡棕色。   原本坚毅的五官,一瞬间竟透着矛盾的柔软。   他安静的如同一幅静物画,唯有偶尔起伏的喉结,和指尖缓缓蒸腾的白烟,仿佛是活的。   周垚也渐渐放轻了呼吸,安静的欣赏着。   十年,大家都变了。   但饶是十年前的齐放,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   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如此心平气和的时候。   她那时候以为,谈恋爱就是轰轰烈烈。   果然,想法还是太年轻。   不知过了多久,齐放突然有了动作。   指尖夹的烟燃尽了,烧到了他的手指。   他没出声,却抿着唇,皱着眉,将烟头按进烟灰缸,搓了搓手指。   周垚瞅着,笑了。   抬眼间,目光撞到一起。   谁也不说话,只看着对方眼中自己的影子。   齐放也笑了,眼里有一丝隐忍。   周垚缓缓开口:“你的‘交代’,我收了。”   齐放眼神微动,半晌点了下头。   又是半晌,他开了口:“那,两清了?”   周垚也点头:“清了。”   无需“对不起”。   感情的事没有对错。   也没有那句“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前不是朋友,以后也不会是,从此陌路。   周垚起身走了。   ……   齐放又点了一支烟。   他一直看着窗外,看着周垚立在日头底下,一手遮在眼前,一手去拦车。   十年了,身边的女人一个个来,一个个走,他没几个记住的。   那些女人,看到的是第一华人摄影师的头衔,是他的豪宅,他的名气,他出手大方。   以前老人们说,年纪越大,刚发生的事反而记不住,越是以前的越记得清楚。   齐放没当回事。   最近一年,他经常做梦,梦到以前。   曾经有两个好姑娘,不图名不图利,只是看重他这个人。   吃不上饭无所谓,马路上捡烟屁股无所谓,跑去偷人家店里的画纸油彩无所谓。   后来,一个死了。   另一个……   齐放眨了下眼,突然觉得那日头十分的刺目,却仍是极力看着路边。   周垚终于打到了一辆车,头也不回的坐了进去。   车开走了。   齐放终于收回视线,按熄了烟。   另一个,永远活在十年前。   ……   半路上,周垚给仇绍打了通电话。   仇绍接起:“怎么?”   周垚开口:“你会洗照片么?我这里有两个胶卷,不想交给外人洗。”   仇绍静了一秒,轻笑:“如果我说,我刚好会呢?”   周垚也笑了:“那我来画室找你。”   周垚去画室的路上正好堵车,花了一个多小时,等她到了,仇绍已经把画室的储藏室收拾出来一块。   储藏室没有窗户,正好可以当暗访。   桌上摆着各种药水和工具,上面拉了两条绳,夹着一排夹子,用来晾干照片。   暗房里很热,没有通冷气。   仇绍上身光着,下身只穿了一条四角短裤。   周垚把交卷交给仇绍,好奇的要跟进去,却被他回身一挡,将人关在门外。   周垚转而上了二楼看影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天色黑透了,仇绍走出暗房,进浴室洗了个澡,身上总算没有了药水味。   他上了二楼,见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喜剧片,周垚正趴在床上,睡得香甜。   仇绍将冷气调低,上床将人捞起来。   周垚揉着眼睛,醒过来第一句就是:“你没弄坏我的胶卷吧?”   仇绍手上一顿。   周垚迷迷糊糊的说:“凡事都有第一次,照片坏了没事,胶卷别坏。”   隔了好一会儿,仇绍问:“你怎么知道?”   周垚:“我看到你拿小抄进去了。”   仇绍:“……”   周垚闭着眼拍了拍他的脸:“不过别人我也不放心。”   隔了几秒,唇上被人重重咬了一口。   周垚哼唧一声。   只听到他说:“这种事,以后别拆穿我。”   作者有话要说:  肠胃炎好点,刚缓过来,更上短小君。   = =卧槽我刚说接近尾声了正在纠结,朋友就提醒我容小蓓那条线还没讲完啊……   这么牛逼的女配妈蛋居然被我忘了。   我要先把容小蓓埋的线搞定~ ☆、第76章 Chapter 76   菲菲的日记总算洗出来了, 可周垚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菲菲用的是法语。   周垚知道菲菲会说法语, 但没想到她会用来写日记,她印象中齐放是不会说法语的,那么菲菲的用意是什么呢?   不想让齐放读懂,还是不想让齐放太轻易读懂?   周垚花了很多功夫在摸索翻译上, 最后终于放弃。   法语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语言了, 她用翻译软件和中法翻译字典是搞不定的。   而是就这样拿出去找个法语翻译, 周垚又不放心。   直到仇绍说代为想个办法。   ……   就这样又是几天过去,安逸的日子总是一闪即逝。   周垚现在真是“闲”得发慌, 原本说好的婚恋网站高级顾问,要做一会甄别渣渣的过滤网风向标, 近日来苦无进展, 甚至被搁置。   成了大股东的女朋友就是不一样, 连相亲都不让去了,说是从小就不爱吃酸的。   周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问仇绍,那工作合同怎么办?   仇绍气定神闲的说:“当初签的时候就是你我之间的私下约定, 私了即可。”   什么是以权谋私,什么是假公济私,周垚总算见识到了。   但周垚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转而提议要去有情人婚恋网正式入职上班, 哪怕几个月也好,从编外人员转而走进内部,更全面具体且有针对性的了解市场, 一来可以帮男朋友深入改革,二来她对男女那点蝇营狗苟的事颇有心得,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周垚的理由冠冕堂皇,仇绍却神情微妙,直到他淡淡重复那四个字:“蝇营狗苟。”   周垚被那眼神看得一愣,心想是他不懂这成语的意思,还是觉得她不懂?   周垚飞快的搜索了成语解释,念给仇绍听:“比喻为了追逐名利,不择手段,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像狗一样的不知羞耻。”   周垚念完就笑了,还用小眼神撩了一把:“这不跟男女关系是一个道理嘛?死缠烂打不要脸。纯情告白都是十八岁以前干的事,成人世界的恋爱都是污。”   两人关系确定后,周垚很少这样“坦白”,仿佛谈了恋爱就化身小女人,这会儿突然通透世俗起来,真让人不习惯。   仇绍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尊臀,移驾到周垚身边。   原本两人一个坐在窗户下啃零食玩Ipad,一个坐在床下看文件,颇有默契的给对方一个宽松的空间。   仇绍过去时,周垚还没觉得有什么。   他打眼一扫,见周垚在玩一个很简陋的小游戏,是日本游戏翻译过来的。   游戏一开始就可以选择玩家性别,玩游戏途中也可以随时切换性别,选择女性则会针对十位男NPC进行恋爱攻略,反之亦然。游戏采取暧昧短信形式,十位男性会错开时间发来暧昧**短信,回复时有三个选项,其中只有一项是针对该男性的性格特点文化背景选出的最佳答案,选中了加好感,选错了扣好感,攻略完毕可以得到照片一张。   仇绍又看了两眼游戏的玩法,大抵明白了。   周垚说,这游戏里有一个男上司是公司的主任,和老婆分居中,属于道貌岸然闷骚派的,经常借由工作之便接近女主。   周垚最喜欢这个主任。   有意思的是,游戏里十个NPC彼此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女主角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不承认和他人的暧昧关系的前提下,完美攻略每一个。   周垚咬着手指撑着下巴,被一个问题难住了,便问仇绍该怎么选,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话题。   她没抬头,殊不知仇绍的表情已经有些高深莫测,眯着眼看着那游戏界面好一会儿,仿佛终于搞懂了女朋友的业余爱好。   周垚:“这游戏特别考双商。”   仇绍没接茬儿,转而将话题引回正路:“你刚才说,成人世界的恋爱关系是什么?”   周垚努了努唇:“污。”   仇绍挑了下眉,挨近了撩开她肩膀上的头发:“具体点?”   周垚努力想了一下:“通奸、苟且、暧昧、**。”   仇绍:“还有呢。”   周垚:“虚情假意,算计,交易,谋划,欺骗,背叛,饭还是别人家的香,这种爱情养成游戏说的都是这套……”   话到一半,周垚意识到不对。   她侧首看去,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莫名的竟然有点发毛。   周垚:“你干嘛这样看人?”   仇绍缓缓勾唇,声音和煦如风:“总结的挺好。那咱们是哪一种?”   周垚一怔,知道选哪一个都要糟。   顿了两秒,她抬高双臂勾住仇绍的脖子,声音低低柔柔:“咱们俩比较特殊。”   “嗯,说说看?”   周垚安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就是那种……我知道你在撩我,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在撩我的那种……”   闻言,他薄唇微启,轻轻吐出几个字:“再具体点。”   周垚凑过去,声音诱惑:“勾引……呗。”   下一秒,那唇被他含住。   人也被压在地板上,Ipad滑到一边。   周垚闻着他身上令人着迷的气息,被他吻的要融化了,身体上上下下被揉成了一团团春雪,唇舌发麻,身体发软,只能拼命抓着他,勾着他,仿佛稍微松开就要坠进深渊。   结果,等周垚再想起来工作的事,已经是第二天了。   ……   事实上,周垚前几天就在伍春秋那里听到了第一手消息。   仇绍在有情人的改革遭受的最大阻力不是来自市场,而是来自公司内部。   攘外必先安内,听伍春秋说,有情人婚恋网在一线工作的“红娘”都是客服培训经理李洁一手带出来的棋子。   李洁权力没有仇绍大,先前工作上有过失被仇绍提出警告,地位是没有以前稳固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李洁是公司的三朝元老,一旦她走路,客服部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能接手的人,若聘请外来的和尚,反而不如李洁靠得住。   伍春秋的消息也是因为长期会员两年,和某个小红娘关系不错,小红娘离职后和伍春秋八卦了一番。   周垚听了大概,心里有了数,感觉李洁便是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   周垚思虑再三,又一次和仇绍提起这事,而且很坚决,直言不讳。   仇绍沉默片刻,良久才说:“你进了公司,就算我不说,时间长了你我的关系也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你想远离战争就不可能了。”   周垚:“我也没想远离啊,我就是去参战的,而且主动请缨。”   职场如战场,没有摘得干净的无党派,不站队走得快,站队死得快,想不被牺牲不被当弃子就得努力提升自我价值。   周垚没上过班,可这些道理她都懂,兵家之道,社会生存之道,一里通百里明。   仇绍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出了事,我也不能徇私,到时候保不了你怎么办?”   周垚抓下他的手:“谁让你保我了,我又不是去抱大腿的,我是去当开荒牛的。而且,我就喜欢这种女人多的地方,有八卦听,有贱人撕。我只怕,到时候分寸掌握不好,没帮上忙,反而给你惹麻烦。所以老板,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万一我做的哪儿不对,你还得用力批评呢,别让我太骄傲了。”   仇绍只是挑眉轻笑,却没松口。   周垚看到了一丝希望,便又说:“你想想,以后上班也能见面了。”   仇绍挑了下眉,一副思考状。   周垚:“我还会穿职业套装。”   那黑眸蓦然深了一层。   周垚去掐他的手背:“到底行不行?”   隔了几秒,他才淡淡开口:“还有呢?”   周垚不解:“还有什么呀?”   能列举的好处都说了。   仇绍眉心似是一蹙,声音低沉:“你这女人,撒娇都不会。”   撒娇……   周垚一下子笑出声。   仇绍瞪了她一眼,看向别处。   下一秒,她靠过去,将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头枕在他肩上,摇晃着他的手臂来回蹭着头,蓬松的头发大把的铺开,那香味冲进鼻息。   “好不好嘛?”   那双黑眸这才转过来看她,良久没有松动。   半晌,“嗯”了一声。   周垚眼睛一亮,抬头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错开时却注意到那仿佛有些微红的耳廓。   再看他那神情,不显半点波澜。   啧,这男人……   ~( ̄▽ ̄)~*~( ̄▽ ̄)~*~( ̄▽ ̄)~*   接下来几天,便是递交求职信,接受人事部的入职面试。   转眼就到了入职当天,周垚起了大早,照常做了简单的拉伸运动,洗了澡,敷了面膜,拿出选好的一身夏季套装,化了淡妆,拿着轻奢款公分包,坐上叫好的出租车直奔有情人婚恋网站。   先到人事部报道,再由人事部的同事领着去客服部。   踏进客服部,放眼一望,小红娘们基本都到了,有的坐在位子上吃早餐,有的在化妆,有的在讲电话。   相对来说,上午大家都不会很忙,尤其是一大早,没有人会愿意一大早就接到相亲网站的推销电话,所以早上的时间大多用来培训和整理熟悉资料,临近十点才会陆续忙起来。   见人事部来了人,客服部主管李洁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笑脸相迎。   四十来岁的李洁,职场打拼多年,离异带着儿子,对待婚姻自有一套解读,从结婚到离婚,从骨子里最排斥的一种女人——肤白貌美的单身女人。   万一这种单身女人还有点脑子,那就更讨厌了。   李洁和人事部的同事打过招呼,目光一转,就对上立在旁边不言不语的周垚。   但见周垚背脊笔直,面带浅笑,眼睛大而会说话,唇色点着淡淡的粉红,不咄咄逼人,却衬着面色油光水滑,一身剪裁服帖的职业套装,一个颇为衬人的公文包,一双低调的小皮鞋,露出的小腿紧实白皙,并没有穿丝袜。   人事部同事给两人介绍。   李洁点头微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威严:“欢迎来到有情人。”   周垚的声音比她低了几分:“李经理,您好。很高兴有机会能和您学习。”   不卑不亢,也没套近乎。   ……   人事部同事很快离场,李洁转身拍了拍手,对着全部门介绍周垚。   一阵寒暄过后,周垚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不到两分钟,就有一个红娘靠了过来,名叫小袁,负责带周垚熟悉环境和了解业务。   周垚跟着小袁走出部门,到各个部门例行参观。   两人刚走到走廊,就听小袁问:“那个,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下你多大吗,以后也好知道怎么称呼?”   周垚淡淡一笑:“三十整。”   小袁一声惊呼,捂着嘴:“哎呀,那我得叫你一声姐了。啊,周姐,你整整大了我八岁啊!”   周垚不知道她诧异什么,眼神上下一瞄,大抵明白了,年轻大概是这个姑娘身上唯一可以拿出来比赛的资本了。   “好啊,那我也叫你小袁。”   两人一路沉默,除了小袁简单的介绍各部门的职能,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末了,快要回到客服部,小袁终于按耐不住,便问周垚怎么会来当客服,还说她是头一次在这个部门里见到八零后呢。   可周垚尚来不及回答,就听身边的小袁一声惊呼:“啊,是仇总!”   抬眼间,周垚和小袁正站在走廊的交叉,只见另一边通道上正迎面走来一人。   那人西装笔挺,神情淡漠。   不消说,正是仇绍。   小袁立刻拉了周垚一把,让开路,低头小声道:“仇总好。”   周垚也跟着立在一边,低着头,被小袁抓着衣服,便也应了一句。   她目光投在地上,清晰地看到那双皮鞋经过面前,片刻未停,唯有头顶传来淡淡的一个字:“早。”   人高腿长,那身影很快走远了。   周垚再看小袁,见她兴奋的脸红,一口一个“好帅”,一口一个“他走路带风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姨妈达成和解,肠胃炎也好了,原地复活,恢复日更~   ……   借职场这个环境,将男主的公事,容小蓓,李洁,在这里一起解决掉。 ☆、第77章 Chapter 77   第一天上班, 周垚一整天都在熟悉操作系统和客户资料, 别说她三十了,就算十三岁,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背下所有东西。   熟能生巧,需要一个周期, 周垚只想尽量缩短这个周期。   穿着高跟鞋和窄裙坐了一天, 几乎没什么机会站起来, 她每次起身都在想,无论如何明天也要带一双轻便的淑女鞋过来, 裙子也要换一条宽松点的。   八小时作息,周垚觉得前胸贴后背的饿, 比练瑜伽还累。   期间唯一喘口气的机会就是去洗手间和茶水间, 每次去她都会多待一会儿听听墙角, 总能有意外收获。   比如,女职员会谈论不苟言笑的仇总。   比如,公司内部改革,听说最近要提拔上来几个高级顾问, 比红娘职位高,待遇更好,但依然在客服部管辖。   比如,客服部在闲聊她这个大龄未婚女青年跑来当红娘, 肯定是别有图谋。   周垚竖着耳朵,正听到“别有图谋”的关键,说话的人就被打断。   ……   到了下班时间, 其它红娘陆续回家。   周垚依然低头看着资料,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小时,肚子有点饿了,她便起身到茶水间找出一包饼干,靠着台子喝了半杯奶茶,边喝边琢磨白天接收到的资讯。   直到杯子见底,周垚在洗手台前洗干净杯子,刚一转身,才发觉门口立着一人。   那是个男人,她素未蒙面,身材高瘦,眼睛细长,颧骨略高,下巴偏方,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边眼镜。   周垚扫过一眼,垂眼点了下头,重新接了一杯热水,就要出去。   男人进来找咖啡,突然开口:“你是哪个部门的?”   周垚回了下头:“客服部。”   男人一怔。   周垚礼貌地反问:“请问您是?”   “你好,商务部程翀。”   程翀主动伸出手。   周垚低眉扫过,虚握了一下,笑道:“原来是程经理。”   上午粗略参观公司各部门时,周垚飞快的记住了几个部门的主管名字和头衔。   程翀带领的商务部负责一切对外的商务活动,是个肥水部门,已婚,妻子曾是这个公司的红娘之一,结婚后就离职在家,做了全职主妇。   肥水不流外人田,尤其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办公室里的上班族,发展对象从窝边下手最经济实际,尤其是婚恋网站自产自销更为科学,难怪客服部的红娘们一个个颜值都那么出挑。   周垚没有和程翀多聊的意思,寒暄两句就走出茶水间。   窄裙穿了一天虽有些褶皱,布料剪裁却尤其服帖,身材差点都驾驭不了,越发衬的那臀部挺翘腰肢纤细,上身的白色丝质衬衫下摆掖进裙腰,脚下踩着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程翀端着咖啡杯转过身时,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   回到办公室,周垚坐下又看了几页资料,对着资料熟悉操作系统,直到手机上进来一条微信。   【公司没有加班费。】   是仇绍发来的。   周垚挑眉一看,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加班?】   刚问完,周垚就下意识地朝身后的监控摄像头扫了一眼。   这时,手机上又进来一条。   【十分钟后路口见。】   周垚没回,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机,仔细整理了桌上的资料,将没有看完的部分装进公文包,带回去当课外读物。   路上已经渐渐过了高峰期,周垚走出公司大门,又走了几分钟来到路口,远远就见树荫下停着一辆越野车。   车门没锁,周垚打开车门坐进去,冷气已经开了一会儿了,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去了一小半。   “嗨,老板。”   仇绍斜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腿边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他淡淡开口:“家庭作业?”   周垚将散落的头发用皮筋梳起来,边说:“要尽快上手,就得采取填鸭式战略。”   仇绍挑了下眉,将手里的资料一并放在她的膝盖上:“看来不差多这一份。”   周垚好奇地拿起来一看,是一些客服部过去一年的业绩报告,这些显然是红娘这个职位不会看到的东西,一般都是由下属部门交给上级领导邀功用的。   周垚身为小店主,对此也有点话语权,凡是业绩报告必有猫腻。   车子缓缓驶向大路。   仇绍随口问道:“上了一天班有什么心得体会?”   周垚有些慵懒,思路缺很清晰,一边揉着后脖颈一边说:“条件不错的VIP客户都被分得差不多了,但有三个困难户,所有红娘都轮了一圈也没搞定,大概要分到我手上试一把。红娘们普遍颜值高,除了公司的管理层可以优先选妃,那些前来相亲的优质客户恐怕也会动个心思。我打听了一下这两年客服部的人员流动是全公司变动最大的,职位等级设置悬殊,顶头上司是部门主管李洁,下面虽然设置小组长,可是小组长的薪水又不比红娘们多多少,再往上升职无望,只能多发展VIP客户,让他们多充值,多拿提成。我要是刚毕业的小姑娘,想在职场上好好发展,只会将红娘做一个历练的平台,不会真在这个岗位认真干。打算结婚的也会先给自己挑选VIP,先把自己嫁出去再说,会有几个真的为客户着想?”   所以伍春秋在几个婚恋网上泡了两年,又被不称职的红娘胡乱指挥,还不如其它人自己在网站上大海捞针的成功概率高。   聊了一路的公式,周垚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终于发出抗议。   这时车子缓慢停下,竟然已经到了画室门外。   ……   周垚跳下车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换鞋换衣服。   等她穿着清爽的大T恤小短裤下楼时,吧台上已经摆出几样蔬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电饭煲里也焖上米饭。   那高大的身影背对而立,衬衫袖子撸了上去,正在炉灶上摊鸡蛋。   周垚坐上吧凳,自动自发的摘菜。   仇绍将摊好的鸡蛋放进盘子里,回过身时,正对上周垚怀疑的眼神。   “如果你做饭不好吃,我会生气的。我已经饿了一天了。”   仇绍气定神闲道:“如果不好吃,你就把我吃了。”   周垚一怔,立刻白了他一眼。   仇绍勾着唇,从水池里拿出泡好的大虾,找出一把剪刀,一个个将虾须和头部的倒刺减掉,又将虾背剪开一道缝,挑出里面的虾线。   周垚盯着看了两秒,也跟着照做,很快一盆虾就处理好。   半个小时后,芦笋炒鸡蛋、油焖大虾、青椒牛柳三个菜陆续出锅,最后一个菜都没剩下。   饭后,周垚冲了个澡,端起煮好的咖啡,很节制的只喝了小半杯。   直到仇绍冲凉完上楼,上身光着,下身松垮垮的只有一条短裤,脖子上搭着毛巾,发梢还在滴水。   周垚抬眼看去,仇绍恰好转身,她正好对上那双些湿漉的眸子。   一瞬间,都笑了。   一直到凌晨,两人都在聊工作。   周垚将标注出来觉得有猫腻的地方指给仇绍,提出她的看法,大部分仇绍心里一早有数,公司之前抓了一个红娘,串通外面的婚托诈骗VIP客户的金钱,造成了一定金额的损失,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为此公司还花了钱做危机公关,没有让事情对外曝光。   周垚很少有这样的体验,和一个色香味俱全的男人靠在一起,居然说的都是没营养的公事,而且她还很起劲儿。   周垚还眼尖的指出一个重点怀疑的小红娘,业绩报告上她的成绩最好,发展的充值VIP男客户最多,女客户却一个没有,上班带的是卡地亚的首饰,拿的是Dior两万多块的一款皮包,脚上穿的小羊皮靴是国内知名轻奢品牌,七八千一双。   穿着这身东西,恐怕不会坐地铁。   ……   诸如此类,公事竟然聊到凌晨。   咖啡的劲儿耗干了,周垚打了个哈欠,仇绍便合上资料夹,用手机上了闹钟,准备睡觉。   周垚爬上床,规规矩矩的钻进空调杯,合眼。   仇绍将空调调好睡眠模式,关灯上床,下意识要伸手去搂身边的人,想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一室黑暗,静谧和谐。   没两分钟,盖在仇绍腰上的薄被被轻轻撩开,探进来一条温软的大腿。   他有些不能置信的睁开眼,被子里就滚进来一个又香又软的身体。   那女人顺杆爬,翻身坐在他小腹上,一手去撩重点,没两下那里就抬头敬礼。   仇绍的眸子几乎和那黑暗融为一体,嗓音又低又沉:“明天要早起。”   没几下,下身一凉,紧致的温暖缓缓从头覆到根。   仇绍胸膛起伏,借着月光看着那已经露出来的白花花的身体。   周垚伏下身子,发梢落在他的胸膛上:“一想到大股东睡在我旁边,就忍不住想试试潜规则……”   低沉的笑声蓦然响起,只听周垚一声惊呼,下一秒位置调换。   看来是不用睡了。   ……   第二天差点迟到。   周垚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起床洗漱,幸好包里塞了一个气垫BB粉饼,淡淡的打一层底。   唯一的问题就是衣服。   回家换是来不及了……   纠结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把昨天那套穿回去。   结果,一上午有三个小红娘问她,前一天是不是没回家,平时都去哪儿玩?   午休时间,周垚下楼在星巴克解决了一顿饭,快吃完就遇到一边讲电话一边走进来的程翀。   四周没有空座,程翀笑着要和周垚拼桌,目光将她扫了一遍。   周垚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就差和那些小红娘一样问她,前晚去哪儿浪了。   女人问这个,是八卦,男人问这个,就是问有没有机会一起浪。   周垚忽然觉得有趣,以前她只是开店,穿什么随心情,从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想不到上了班,连续两天穿一样的衣服都会被人脑补出一出精彩的夜生活。   周垚飞快地吃完手里的东西,程翀都来不及和她说上几句话,她就礼貌地起身告辞。   换做以前她时间多,闲的发慌,遇上这种男人也会坐下来闲聊两句,装傻充愣,装大龄傻白甜。   可现在,多一秒的应酬都是浪费。   ~( ̄▽ ̄)~*~( ̄▽ ̄)~*~( ̄▽ ̄)~*   接下来不到一周的时间,周垚基本可以上手部门所有业务。   期间部门开除三个红娘,一个公器私用哄骗男会员为她买名品,周垚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后,公司很快抓到小红娘的把柄,另外两个情节类似,但程度较轻。   周垚每天例行公事在洗手间和茶水间多待五分钟,听小红娘们的议论。有的说一定是有人举报,否则怎么一抓一个准,有的冒酸水的说活该,谁让她们心术不正,还有的说反正大款傍上了,开除就开除,这职位也没什么留恋的。   连走了三个人,人事部紧锣密鼓的招人。   听说上面下达了新指示,要将红娘年龄段往上提,有固定交往对象,或者已婚的优先考虑,最好是有几次恋爱经验以上的轻熟龄女性。   与此同时,周垚的工作也步入正轨,第一次面见VIP客户。   这位VIP客户是位男士,姓张,北京户口,老家江苏,在京有车有房,身高一米七上下,国字脸,交往过两个女朋友都没到谈及婚嫁。   为了方让自己显得更专业,周垚已经延续了一个星期的只打底不化妆,最多涂个护唇膏,还找来一副平光眼镜。   可张先生一见周垚仍是愣住,跟周垚介绍完自己的情况后就说要修改择偶条件。   周垚咨询了几个问题,正在脑海中过滤女客户的资料,谁知张先生却小声问她——结婚了么?   周垚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孩子都三岁了。”   张先生一脸不信,可没几句话又转回来:“其实像是周女士这样条件的,我就觉得挺好的。我有钱,我也愿意给她花钱。主要是像周小姐这样的,我带出去脸上也有面子。”   周垚不接茬儿,给张先生推荐了几个,都不满意。   直到把这位大爷送走,隔壁桌的小红娘才偷偷告诉她,这位张先生一向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看谁都好,之前说要找个物质条件好的,后来说要找个年轻漂亮肯做全职太太的,最近又喜欢上熟龄女性,但要保证在三十三岁以下的,再往上怕生不出孩子。   周垚听了不置可否,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那天下班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一枚Tiffany的素圈戴在无名指上。   ~( ̄▽ ̄)~*~( ̄▽ ̄)~*~( ̄▽ ̄)~*   翌日,周垚刚进客服部,就听说了新动向,新招录的三个红娘今天一起入职。   和周垚刚来那天时的草率迎接不同,这次一口气来三个轻熟女,全部门的人都严阵以待,每个人都处于一种随时可能会被替换下来的焦虑中。   直到李洁踏进门口,拍手示意所有人欢迎新同事。   一阵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周垚站在靠后的位置,远远就见三个窈窕的身影鱼贯而入。   无论气质颜值,足可以将原来的一竿小红娘比下去。   周垚本来是纯欣赏的扫过三人的行头,其中两人普普通通,第三个被那两人遮住大半身体,又背着身,但隐约可以判断出衣服和鞋子都在四位数。   这时,李洁讲话完毕,示意三人自我介绍。   就见那女人忽然转过身,恬淡的笑容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周垚眉梢一跳,眼眸缓缓眯起,穿过人群的缝隙,笔直的落在那女人脸上。   就听那女人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容小蓓,毕业于XX大学,今年三十岁……”   众人眼中,只见容小蓓粉红的唇,洁白的牙,充满胶原蛋白的苹果肌,一脸乖巧好相处的模样,宜室宜家的气质。   然而,容小蓓话只说到一半,就突然顿住,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什么,一手轻轻抬起捂着嘴,先是惊呼,进而惊喜。   下一秒,容小蓓就一路小跑穿进人群,一把拉住周垚的手。   “学姐!哎呀,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太巧了!”   嗯,巧的地球都不转了。   呵呵。   周垚唇角勾着笑,略微低垂眼眸,扫过搭在手上的爪子,抬眼间仿佛诧异:“咦,小蓓呀。怎么,你幼儿园老师的工作不做了么?”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提到的游戏叫秘密关系,一个很简陋很容易上手的小游戏,就是玩选择题,通关不难,很容易就攻略完一个,只是通过文字看到十个NPC什么性格身份背景很有意思,有几个都是婚外恋→_→玩完了就觉得,哇主角真厉害!   ……   公司的琐事铺垫完了,该出的人物齐了,下章撕剧情~么么   待会儿统计上章红包~ ☆、第78章 Chapter 78   都市人的价值观就像GDP日新月异, 话糙理不糙, 笑贫不笑娼,道德绑架已经不能阻止出轨当小三的大军,连幼儿园老师这个职业都成了致富捷径。   周垚经常听到任熙熙普及微博上的各种八卦,早就听说幼儿园老师和小三是经典捆绑组合, 曾经还觉得扯。   后来听说容小蓓也去当幼教了, 连带周垚也对这个职业多了一份更深刻的认知, 如今容小蓓不做幼教了又来婚恋网站给痴男怨女指点迷津,周垚只觉得脑仁疼。   容小蓓第一天入职, 和客服部的小红娘们相处融洽,容小蓓声音甜美, 笑容乖巧, 和始终保持着疏离感的周垚不同。   小红娘有的爱八卦, 就向容小蓓打听周垚。   周垚抱着一部分客户资料去了复印室,几十份资料要打印,周垚也不急,听着打印机的声响, 靠着墙喝玫瑰花茶。   直到门板被人推开,容小蓓笑着走进来。   ……   周垚余光一瞄,看到那双鞋子,不用正眼看就知道是谁。   “学姐。”   周垚直起身, 拿起打印好的一部分资料,翻看两眼,分出几份, 对齐了在机器上“叩叩”两下,然后拿起订书器。   容小蓓这时走到跟前,立在机器另一边。   “礼貌上我要先来和学姐问好。”   周垚“嗯”了一声,闲话家常的语气:“幼教的工作怎么不做了?”   容小蓓:“没有好男人。”   周垚手上一顿,笑了。   这么多年了,无论容小蓓如何装如何演,在这方面倒是一如既往的坦白,直言不讳,说真的,这点还真让人欣赏。   周垚订好几份资料,手上忙着,嘴上问着:“你不要告诉我,这回来有情人也是巧合。”   “不是。”容小蓓笑着,“我一向以学姐为榜样,为偶像,听说你来了这里,我真心觉得学姐看人看事比我高了不止一筹。我之前怎么就没想过呢,哪儿男人多,当然是婚恋市场啊。要不怎么说学姐有远见呢?”   周垚点头,抬眼:“你想结婚了?”   容小蓓:“不想,可是谈恋爱和找结婚对象,本来就是两回事,我可以齐头并进。”   周垚安静的看了她两秒,语速和缓:“社会发展太快,婚恋市场商机巨大,早就成了诈骗的重灾区。”   容小蓓得到关心,有点受宠若惊:“学姐放心,我会小心的。”   周垚却慢悠悠的笑了:“我的意思是,难怪你也一头扎进来。”   容小蓓神色不改,笑容挑衅:“学姐要是看不过去,可以去拆穿我,不过我是靠自己的本事面试进来的。”   “拆穿你?”   闻言,周垚诧异的轻笑:“你三十,我也三十,都在男权社会里打拼,长得漂亮点想靠美色以外的本事,不容易,长得不漂亮就更不容易。部门里那些二十二、三的小姑娘还体会不到,但你我心里都各有一本账,走到今天靠的并非运气。有脑子,还得会用,有姿色,更要努力。我就算要拆穿你,也会从你工作上的纰漏下手。而你我相安无事的最好方案,就是用业绩说话。”   打印机停了,周垚边说边将剩下的资料取出来,订好。   然后拿起一手拿起茶杯,一手抱着资料,走向门口,又淡淡甩下一句话:“既然你不甘寂寞,偏要来我的生活里搅混水,那就拿出实力吧。”   话落,开门出去。   容小蓓气的打了打印机一下,却打疼了自己的手。   说真的,容小蓓一点都不喜欢这样雷打不动的周垚,仿佛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刺中她的软肋。   ……   到了下午,李洁在部门里宣布了一个消息,一个月为限,期满后将会在红娘中选出业绩最好的几个进行面试考核,有望升职为“高级顾问”,将来可以带人,也可以转为培训岗位,无论是薪水还是待遇都高了不止一层。只是上级并未宣布到底要提拔几个顾问。   所有红娘都激动起来。   顾问不会只有一个,可这么多红娘竞争,势必要明争暗斗。   临下班前,周垚见了一个女会员。   女会员原本很排斥续费成为更高级的会员,也很反感接道红娘的推销电话,周垚给她打过两次,听她诉过苦,也一针见血的提出过问题,这才让她放下戒心,来有情人面谈一次。   两人坐在会客室里,女会员直言不讳不相信婚恋网的原因,一是骗子多,二是婚恋网都想着赚钱而根本不关心顾客的情感需求。   周垚耐心听女会员说了十几分钟,提出几个方案,但也提出要安排面见男会员以及参加联谊活动的门槛,便是先成为高级VIP会员。   一说到交会费,女会员就犹豫了,要回去考虑一下。   女会员一走,周垚靠着椅背半晌没动,真心觉得比卖二手包还累。   推销对象和卖包不同,包包是个实物,摆在那里,成色好坏当面检查,对象呢方方面面都要考虑。一个让女人心动且满意的包,有明确标准,一个让女人心动且满意的男人,却没上限,何况还交了会费。   周垚离开会客室,正准备回部门收拾东西下班。   谁知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一片说笑,早就过了下班点,怎么这么多人都没走?   进门一看,七、八个小红娘围着新来的三个,容小蓓正在给她们讲奢侈品如何维护,皮肤如何保养。   见到周垚进来,容小蓓便扬高声音说:“哎呀学姐,我们正说到你呢!”   周垚不得不走上前,这帮小姑娘聚拢的地方就是她的座位。   她们一下子包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打听周垚的二手包店,有的还说,都自己当老板娘了怎么还出来打工啊,都不给别人留个活路。   周垚手上一顿,笑了,没说话。   容小蓓看了周垚一眼,笑道:“学姐一向都喜欢迎接新挑战,时刻准备着,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是吧学姐?”   周垚将链条包轻轻勾在肩上,直起身看向容小蓓,笑了。   “学妹见解独到。各位,我先走了。”   可周垚刚一转身,手臂就被容小蓓拉住:“学姐别着急走啊,大家都在等你呢!”   等她?做什么?   周垚扫了一圈,只听小红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待会儿有个迎新聚会,商务部的男同事们也都会来,又是迎新又是内部联谊,一举两得。   周垚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双手环胸:“你们去就好了,我都来了一礼拜了。”   小红娘堵上来,开始撒娇:“哎呀姐你是不是生气啦,我们不是要怠慢你,只是想把人都凑齐了显得更有诚意……”   周垚半晌没说话,好整以暇的听她们忽悠,直到几个小红娘都词穷了,周垚才应。   去,肯定是要去。   她只是好奇,这鸿门宴怎么唱。   ……   走出公司,周垚发了条信息给仇绍,顺便把地址发过去。   转眼到了餐厅,娘子军们进门时,里面已经坐了一竿商务部的男人,一个个西装革履,道貌岸然。   女人们进来,男人们起身迎接,三下五除二就自由配对,一条长桌分成两边,一男一女对着坐,可惜女方这边多了一个空位。   周垚难得沉默,没有参加大学同学聚会那种出风头的心情,自动坐到末尾,甘愿落单。   一坐下,就从链条包的侧兜拿出新买的戒指,在桌下戴上。   抬眼间,目光正对上长桌另一头的程翀。   只一眼周垚就错开。   她很不喜欢程翀的眼神,像是在看砧板上的肉。   换做以前,这种灯光柔和的包间,还放着和缓的音乐,桌上摆着各式烧烤,帅哥彬彬有礼,周垚不会放过这种挖掘艳遇的机会。   可如今,突然就清心寡欲了。   这时手机响起,周垚划开一看。   【别沾酒。】   她笑了一下,回道:【放心吧。】   【十点,我来接你。】   周垚刚要回,不防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紧接着,冰凉的液体就撒下来,正砸在周垚的手机上,连她的裙摆都湿了一块。   周垚虽然反应快,可到底分神了一刻,很难躲掉这样的蓄意破坏。   “哎呀,学姐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容小蓓娇声道歉,很快引起周围几人的注意。   周垚抬了下眼,扫过她面上的愧疚,拎起包起身。   “我去下洗手间。”   这个时间没有会往洗手间凑,联谊刚开始,先下手为强。   小红娘们一早就听说,商务部几个男同事都瞄准了周垚,可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周垚总是冷冷淡淡,这次联谊商务部便特意提出要把四个新来的红娘都叫上。   大家都是女人,还没到场就被划分主次都不乐意,私下里就商量好进了门都去抢位子坐,先别挑,主要是要让周垚落单。   谁知一进门,周垚也不抢,自动坐到最后,还真落了单。   可她身边的位子是空的啊,商务部几个男同事都一副要起身换位置的势头,红娘们一下子就急了。   也不知容小蓓是和她们同仇敌忾,还是真的不小心,这时竟然端着酒过去了……   无论如何,周垚成功离场。.   ……   周垚将手机关机,擦干了上面的水渍,在柜台要了座机给仇绍打过去。   “手机进水了,我关机了。”   电话那头,嗓音温柔:“刚想唠叨你两句。”   周垚:“怎么?”   “别沾酒,看好财物,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周垚笑了,可她的笑声很快被周围嘈杂的环境淹没,只好一手捂着话筒向旁边让了让。   “你还在加班?”   “快收尾了,兴许十点前。”   “那我等你。”   其实周垚现在就想走,宁可回公司。   静了两秒,他低声警告:“以后这种联谊活动,不要参加,公司内部的也不行。你是有家属的人。”   “知道啦。”   不知为何,周垚竟觉得那管家公的语气十分迷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竟然一点都不想告诉他,其实她做了这手准备,其实她很以前喜欢这种场合,如今却意兴阑珊,否则也不会跑出来讲电话。   周垚说:“好了,我出来太久,要进去了。”   “多吃点,不用给他们省。”   周垚轻笑:“好。”   ……   周垚回到包间,里面座次早就乱了,有的两两成对,有的四个人,有的喝多了脸上泛红,有的脱了外套开始唱歌,有的都搂上了。   一屋子酒味。   周垚坐回末座,吃了两口肉,正端起茶杯要喝。   这时,一早见到她回来的程翀提高声音,示意众人,他要开始讲话了。   周垚便也放下筷子,正听到他说:“趁着新来的四位同事都在,来,我敬各位!”   眼尖的男同事立刻给程翀满酒,程翀端着酒杯逐一和容小蓓三人喝完,又端着酒杯一屁股坐到周垚旁边。   周垚笑了一下,刻意用戴着戒指的手端起茶杯。   程翀看见了,冷笑着说:“以茶代酒,看不起我?”   换做以前,周垚一定怼回去,怼回去的词一抓一把,可偏偏今天一句都用不上,人家一个大帽子扣下来,不喝就是看不起,说什么都没有实际行动有说服力。   这时,容小蓓也坐了过来,手里也端着一杯啤酒。   “程经理,不是学姐不能喝,是她酒精过敏。来,我代她喝。”   程翀挑了下眉,明显不信:“酒精过敏,哎,大家信吗?”   一屋子人起哄:“不信!”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不是酒精过敏,喝了就知道了呀!”   周垚扫过去,没说话,只是笑。   气定神闲的,就是不接招。   谁知,容小蓓却一把拿起桌上的小酒盅,倒满了白酒,拿起小酒盅就扔进装着啤酒的玻璃杯里,自制了一个深水炸弹。   下一秒,容小蓓端起玻璃杯一口气倒进肚子里。   “够诚意了吧?”   一屋子人安静了两秒,突然有人说“好酒量啊”,还有人说“哎呀小蓓你对你学姐可真好”。   周垚难免有一丝诧异。   在一屋子的嘈杂声中,她安静的看向容小蓓。   容小蓓脸早红了,额头也开始出汗,衣领微掀,还笑着和程翀说话。   程翀也是酒场老手,知道容小蓓有几分酒量,这会儿只是装醉卖乖,让他留面,可他偏不,手一捞就搂住容小蓓的肩膀。   嘴上却一点不放松,对着周垚说:“你看你学妹,你要是再不喝,就太对不起她了。”   周垚缓缓点了下头,一句话没说,只是笑着将茶杯里的茶倒进碗里,拿起啤酒瓶要往茶杯里倒。   程翀手一挡,另一手拎起白酒瓶,先往里到了一半白的。   周垚没看他,径自将另一半注入啤酒。   端起,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酒量她不差,只是喝多了不认人,这杯下去还不至于逼出她的另一面,撑到十点没问题,也就半个小时了。   周垚“叩”的一声,放下杯子,抹了下唇角。   四周发出叫好声。   程翀冷笑着端起酒壶,要给她重新斟酒,同时说:“这不是能喝吗,说什么酒精过敏?”   谁知,周垚的手却挡住杯口,从瓶口溢出的酒精就顺着她的手流了下去,越过白皙纤细的指尖,淌在桌上。   程翀一怔,盯着看了两秒,这才抬头看向周垚。   但见周垚双颊微微发粉,笑容虽冷,眼神却带着一丝媚色。   只听她说:“面子我已经给了,程经理也别太为难我。不然待会儿撒起酒疯,大家都不好看。”   周垚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而且边说边拿起一张纸巾擦手,仔仔细细,然后在程翀惊讶的目光中,缓缓伸出一条雪白的手臂,绕到他身后。   一瞬间,两人挨的极近。   程翀闻着扑鼻而来的清香,一下子就醉了。   可下一秒,手背上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他“嘶”了一声却不敢叫出声,半屋子人在看,可谁都不知道他原本从容小蓓后腰伸进衣服的手,正被周垚的指甲拧着肉掐,还揪着那肉皮把他的手拎出来。   她下手是真狠,已经淤血了。   程翀不得不松开,容小蓓向另一边倒。   周垚就势将人托起来,笑道:“她喝多了,我带她出去过过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季节北京难得这么凉快,希望今晚有个好觉。   待会儿去发红包~下章女配要放大招么么 ☆、第79章 Chapter 79   离开包间, 周垚脚下不停, 手上用力,带着容小蓓走出餐厅,来到门口迎上湿热的夜风。   这一路上两人步速很快,步子也大, 周垚一点也不估计容小蓓是不是跟得上, 连拖带拽也没费多大力。   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是容小蓓配合。   否则周垚拖不动她,铁定找个地方就扔了。   一出门口, 周垚手就倏地松开,容小蓓猝不及防差点摔在马路牙子上, 幸好她扶住一棵大树, 脚却崴进树坑。   再走几步就是大马路, 这个时间路上人烟稀少,但整条路都亮着路灯,树影簌簌。   容小蓓索性也不顾形象了,双脚伸进树坑里一屁股坐在石砖上。   周垚立在树坑外, 肩上挎着她的包,从包里拿出手机,尝试开机。   开机了,手机仿佛没事。   这时, 容小蓓的声音传来:“想不到学姐会替我解围。”   周垚余光瞄过去一眼,容小蓓正仰着头,笑嘻嘻地看她, 酒是喝了,但她最多只有三分醉。   周垚收回目光,打开微信,但信号微弱,时有时无,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水的缘故。   同时淡淡道:“你替我挡酒,我如何见死不救。”   理是这个理,可容小蓓却说:“就算没有学姐,我也吃不了亏,程翀那种男人其实好对付。”   精虫上脑,的确是单细胞生物。   周垚不由得一笑:“手都伸进衣服里了,还吃不了亏?”   容小蓓:“摸两下死不了,他摸了我,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哦,所谓吃不了亏是这个意思?   等价交换,容小蓓倒是贼不走空。   周垚没接茬儿。   容小蓓接着说:“不过程翀吃学姐的豆腐可不成。所以我才替你挡酒。”   周垚放弃了摆弄手机,恰好听到这句,不由得一愣。   目光定在容小蓓身上半晌,周垚突然笑了:“这点我的确很惊讶。什么时候我和你竟然成了对付色狼的统一战线了?你戏码变化太快。”   容小蓓撑着石砖站起身,靠着树干:“我什么时候变过了,学姐老误解我。”   周垚看着她,静等下文。   容小蓓扇着风,让酒气挥发的更快:“从大学开始,我什么时候害过学姐?”   明明是针锋相对的关系,怎么就能被描述的这么好听?   周垚缓缓勾起一抹笑:“你这黑白颠倒的本事见长。我分明记得,你那时候专门爱抢我的男朋友和暧昧对象。”   容小蓓一脸无害:“我那是帮学姐试他们呀。你看那些男人,一点都不禁试。”   ……   也不知道是和容小蓓说话太费脑细胞,太累心,还是这风加上刚才的酒劲儿起了化学反应,周垚渐渐觉得有点头晕,额头上开始冒虚汗。   按理说应该不止于,只是一杯酒,她就算过敏也不会这么不禁刺激。   周垚缓了一口气,走开那个树坑,来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头也没回,她对容小蓓说:“我不回去了,你自便。”   可容小蓓却没走,反而也走过来坐在长椅上,一手撑着椅背,歪着头看周垚。   周垚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扫了她一眼,越发觉得眼前焦距混乱,已经有点重影。   就听容小蓓说:“学姐,你好像不对劲儿。酒精过敏这么快?”   周垚没理她,突然想到刚才倒酒时,是程翀拿着白酒瓶给她兑了半杯,显然是那瓶酒有问题。   周垚刷开手机,点开微信,终于进来一条。   【我马上到。】   她快速回了个字:【好。】   容小蓓的声音却再度传来:“学姐最近很少回家住啊。”   周垚抬眼,声音有些发飘:“关你屁事?”   容小蓓笑了:“怎么房东先生的魅力就这么大,学姐现在变得宜家宜室,脾气性格也没以前锐利了,怎么要收山?”   周垚别开脸,看向路边。   如果仇绍从公司过来,应该是这个方向。   但她看不太清,路灯显得很昏黄,人行道很模糊。   容小蓓的声音仿佛近了些,接着说:“你觉不觉得现在的你,变得很平庸。”   周垚倏地回过头,对上容小蓓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   见周垚冷冷的瞪她,容小蓓也不躲,也不让,眯着眼笑道:“该不会再过两年,我就会看到学姐黄脸婆买菜带孩子伺候公婆的怂样了吧?如果那个男人只能给你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静静地吸了口气,吸进去的只是酒气。   周垚缓慢地眨了下眼,根本看不清容小蓓的模样,却淡定自若的笑了。   “拐了一大圈,你到底想说什么?”   容小蓓笑开来,半真半假道:“要不要我再当一次试金石呢?为了学姐,我可以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周垚挑眉,慢悠悠的:“哦?怎么当?”   容小蓓眼睛一亮:“这世界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我有的是办法。比如,我去告诉他,我不会给他任何压力,只是想玩一玩,我们一起开心了就好,再一起瞒着你。”   周垚诧异极了,饶是酒劲儿上头,头晕眼花,也架不住容小蓓又一次刷新她的三观和下限所带来的冲击。   这样有恃无恐的站出来要当情敌的,除了容小蓓也没谁了。   可周垚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只要一想到仇绍平日一贯的为人和行事作风,再看容小蓓一脸皮皮找打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   ……   半晌,周垚真笑出声。   那笑声又低又哑,带着一丝性感。   就着夜风,她撩开腻在脖子上的头发,仰着头呼出一口气。   容小蓓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幕,睁大了眼。   然后,容小蓓听到这样一句:“好啊,你尽管试试。”   撂下这句,周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虽然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她撑着头慢慢合上眼,心里想着她就这样坐在门口,仇绍来了应该看得见的。   与此同时,她不太认真的开口道:“我就给你一个炫耀魅力的机会。”   容小蓓张了张嘴,没说话,目光落在周垚的脖子上,那上面开始起疹子了。   周垚觉得痒,抬手去抓。   抓了两下就出了红痕,可见她多用力。   容小蓓一下就抓住周垚的手。   她的手心很凉,还有点抖。   周垚受到阻力,手上一顿,眉心皱起。   费力地抬起眼皮,她正要看向容小蓓,哪知这时那道阻力就突然抽走。   可周垚的手却没恢复自由,被另一股温热的力量握住,不容忽视。   与此同时,头上居高临下的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怎么喝成这样?”   周垚睁开一道缝,这才看到面前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小山一样高,遮住了路灯洒下来的光。   下一秒,他伸出手臂将她的身体托起。   周垚软绵绵的靠着那座山,听到他不知对谁说了这样一句:“这种事不要再有下一次。”   然后,周垚就觉得脚下腾空,像是飘在云端。   ……   这样一路飘啊飘,很快就没有了湿热的风,她进到一个凉爽的环境里,横躺着,身上还盖下来一张薄毯。   周垚抓着薄毯,转头闭着眼,放任昏沉的意识。   安静又放心。   周垚做了个美梦,再醒来时,是因为又一次被人打横抱起。   周垚觉得晕,张口说:“轻点晃。”   隐约间,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又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且好听的声音。   然后,她跌进更柔软的世界,翻过山将脸埋进去,舒服的又要睡过去了。   可没多久,她就被人拽起来,还捏着她的下巴要掰开她的嘴灌东西。   周垚扭开头不乐意。   那低沉好听的声音便又响起,颇有耐心:“乖,先把药吃了。”   乖?她很多年没乖过了。   周垚睁开眼,渐渐的仿佛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是个很好看,很帅的男人。   五官深邃,身材结实,有力的抱着他,身上的气息尤其好闻。   周垚撑起身子,半坐着,头还有些无力的靠着他的肩膀。   半晌,她缓过来一口气,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白色药片,却没有放进自己嘴里,反而轻轻贴向那薄唇,塞进那道缝。   周垚直起身,迷蒙着眼笑看他:“我要你喂我。”   男人脸绷着,眼里似是有点无奈,还有点不悦,也不知道气什么。   下一秒,他捏着她的下巴凑上来,温热的唇贴着她的。   周垚半闭着眼,感觉到湿热的一片顶进嘴里,把那药片也送了进来。   然后,他错开身,将水杯递到唇边,喝了一口,又贴向她。   水流缓慢注入,周垚吮着,觉得又苦又甜。   终于心甘情愿的把药吃了,周垚咯咯笑着,又听到男人说:“先把衣服换了。”   周垚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非常爽快的跪在床上,抬手去解衬衫的扣子。   男人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大T恤。   周垚已经甩开衬衫,又去解短裙,上身的饱满被蓝精灵内衣包裹着,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   男人立在床边看了片刻,将T恤递过去。   周垚拿过来深深地闻了一下,是他的味道。   然后,套在身上。   男人绷着的脸终于和缓了一点,拨了拨她的头发,轻声说:“先去洗澡。”   周垚点头,爬下床就那样光着脚下楼了。   ……   周垚一去很久,仇绍原本在收拾床上的东西,还煮了解酒茶,良久不见周垚回来,以为她晕在浴室,本想去看。   谁知周垚这会儿却回来了,头发湿漉漉的披着,手里抓着一条大毛巾。   仇绍挑了下眉,让她坐在床边,接过毛巾给她擦头发。   他手指上的力道恰到好处,时重时轻,揉着周垚的后脑勺,让人昏昏欲睡。   头发擦到半干,周垚打了个哈欠。   听到他说:“睡吧。”   她连抵抗的意志都没有,转身撅着屁股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   也因如此,仇绍这才看到她T恤下摆里,光溜溜的一片。   静了两秒,深吸了口气。   周垚钻进被窝后,躺着看他,一双大眼晶亮,还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仇绍定定看了一眼,瞬间就打消了待会儿再上床的念头,过去躺下。   周垚笑着掀开被子一角,将他的身体罩进来。   他侧头看她,见她嘴唇润泽,仿佛果冻,目光渐渐沉了。   周垚探出一只手,搁在他胸膛上,头也蹭了过去,枕着他的肩膀。   半晌,她开口了,吐气如兰:“今天的事要保密哦。”   仇绍挑眉不语,瞅着她。   周垚笑弯了眼,两腮粉红,还将手指比在唇上:“嘘!可别让我男朋友知道了。”   仇绍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眯着眼,盯着她好一会儿,声音凉凉:“谁?”   周垚:“我男朋友啊。”   静了两秒,他又问:“那我是谁?”   周垚:“好闻的帅哥啊,我记得你。”   仇绍慢悠悠的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原来她刚才的所有行为,都是对“别人”。   周垚见仇绍没说话,推了他一下:“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但我有我男朋友了,他那人管得严,又爱唠叨,又玻璃心,我得哄着点他。”   “……”   又是一阵沉默。   仇绍问:“他管得严?”   周垚点头:“什么都管,好像没有他,过去三十年我是流浪长大的。”   仇绍:“还很唠叨?”   周垚:“嗯,嘱咐这个嘱咐那个,感觉我没有一点生活能力。”   静了两秒,仇绍慢慢道:“还是个玻璃心。”   周垚用力点头:“特别脆弱,看着很man,实际上很软。”   软……   ……   过了片刻,周垚突然说:“不过他是个万人迷,很多小姑娘惦记他。还很有才华,身材也好,还会做饭,会画画。”   总算听到点舒心的。   仇绍望着天花板,勾着唇笑了。   下一秒,周垚又说:“哎,我想你除了体贴,和身上的味道好闻以外,你别的都不如他。”   仇绍身体一顿,眉头又皱起来了。   忍了几秒,终于有了动静,身体向被子里挪动,一只手探向那挺翘的臀部。   被子里肢体交缠,周垚气喘吁吁地挣扎。   但她力气使不上来,加上有酒精的催化,倒有点欲迎还拒的意思。   她说:“不成,不成……”   她背过身要躲,后面却贴上来滚烫的身躯,下面有个东西顶着她。   周垚心里犹豫了一秒,那东西就顶了进来。   长驱直入,开疆辟土。   周垚呜咽一声,趴在枕头上没了主心骨。   压在背上的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放心,咱们不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合就系列→_→   早点更早点睡,努力调整作息调整睡眠~   先发红包,晚个安~   ……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么么哒:   ……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亲亲: ☆、第80章 Chapter 80   周垚一觉醒来, 头也疼, 腰也疼,两腿间也疼。   怎么回事,她前天晚上是被牛郎碾压过么?   睁开眼, 是熟悉的天花板图案, 侧头一看, 床头柜上有三明治、头疼药和一杯水。   周垚撑着坐起身,肚子早饿瘪了, 她两三口吃掉三明治,又把头疼药合水服下, 捡起床尾的衣服穿上, 下楼。   楼下,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   周垚追着香味,瘾瞬间勾上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在吧台凳上喝, 愣了会儿神, 努力回忆昨晚的事。   断片是从她扶容小蓓出去以后, 肯定是仇绍来接她了, 否则她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   显然, 昨晚他没干好事。   这会儿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周垚刷开手机,手机已经没事了, 可以正常发微信,微信上有其他小红娘问她昨晚有没有事。   周垚礼貌性的回了两句,那小红娘便趁机透露, 平时多小心程翀,他专爱从客服部下手,他现在的老婆就是公司以前的红娘,两人在公司期间就把肚子搞大了,这才结婚。后来程翀又和别的红娘不清不楚,但大家都没证据,传了两天那个红娘也离职了。   果然是惯犯。   周垚说了声“谢谢提醒”就扣上手机。   ……   这时,大门响起,仇绍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早餐。   “醒了?”   仇绍淡淡问着,绕进吧台里,找出盘子将塑料袋里的蒸饺拿出来,放在周垚面前。   周垚看了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吃了一半才说:“我吃过三明治了。”   仇绍:“那是防止空腹吃药准备的。这才是正式的。”   周垚不再说话,细嚼慢咽的将一盘蒸饺收进肚子里。   抬眼,见仇绍好整以暇的坐着喝咖啡,身上还穿着休闲服,手里划开手机在刷电子新闻。   “待会儿要上班,你怎么不着急。”   仇绍眼皮子都没抬:“今天上午你倒休。”   哦,她倒是忘了。   周垚又问:“那你呢?”   仇绍:“我是股东。怎么休看心情。”   周垚不再说话,喝光余下的咖啡,双肘撑着台面愣神,一时间还没有完全醒困。   不会儿,仇绍放下手机,目光看过来。   “你昨晚喝没少喝。”   周垚:“一杯。”   仇绍显然不信:“啤的?”   周垚:“白加啤。”   仇绍不再说话,只看着她。   周垚静了片刻,像是妥协了,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喝酒都去阮哥酒吧嘛,从没出过事。昨天实在是特殊情况,我也没想到一杯就倒。那酒劲儿大。”   仇绍口吻依然很淡:“如果昨晚我没及时到呢?那个时间,很多人捡死鱼。”   周垚:“不是还有容小蓓在么?我和她虽然不和,但也不至于把我扔在街上。”   仇绍神色一顿,进而沉了。   不知何故,一说到容小蓓,他反而更不高兴。   周垚问:“怎么了?”   仇绍不语。   气氛一时很古怪。   周垚觉得莫名其妙,隔了一会儿开始发难。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照顾喝醉的女朋友的?人喝醉了最难受,你倒好,趁机折腾我。我到现在还疼。”   周垚说的突然,仇绍神情一顿,转瞬间眉眼弯了弯,那深沉一下子融化了。   “你喝醉了什么样你不知道?”   周垚皱了下眉:“什么样,我又干嘛了?”   这话有赌气的意味。   但说真的,周垚底气不是很足。   她是有前科的,喝醉了就变了个人,陌生人想占她便宜一概讨不了好果子,但为保安全,她每次喝酒都往阮齐的酒吧里钻,有几个哥哥护着,更不会出事。   谁能想到,她喝醉了和别人撒酒疯,见着仇绍却像捡着宝。   仇绍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还能干嘛。当着我的面,出轨。”   周垚:“呸!”   她脸都气红了。   隔了一秒,她又说:“你别告诉我,昨晚折腾我的是别人。我和谁出轨了?”   仇绍气定神闲:“我。”   周垚一噎,顿时不说话了。   半晌,她抬手指着他:“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仇绍握住她的指尖,攥在掌心里:“你要是不信,下回给你录下来,铁证如山。你喝多了,六亲不认,只认我。”   那语气和缓柔和。   只是神情凉凉的,瞅着她发毛。   “你还说,不能让你男朋友知道。”   周垚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她笑了一声,不接话。   仇绍也没有继续清算的意思,只说:“看来以后这里也要备点酒。既然你喜欢喝,就在这里喝,省得出去撒风。”   隔了一秒,又道:“放心,这事你‘男朋友’也不知道。”   ……   中午过后,周垚回公司上班。   忙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抽出时间喝口水,又抱着资料去打印室。   打印室里有些闷,油印的味道也很重,周垚不想耽误时间,端着水杯进去,一边喝一边整理。   她虽背对着门口,听觉却很灵敏。   整理到一半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一股讨厌的存在感突然出现。   周垚放下文件,侧身回头,见到程翀。   程翀脸上浮现着虚伪的关心,和心虚,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前晚的事他没得逞,又怕周垚四处散播,这种事总归私下讲清楚,大家都装不知道各自为安最妥当。   周垚只一眼,就明晰他的用意。   但她不拆穿,点头道:“程经理。”   便又继续整理。   程翀搓着手,靠了过来,却不敢挨太近,只是将一枚戒指放在打印机上。   周垚一看,是她昨晚丢的那支,原本是戴着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昨晚喝酒的时候还在,后来扶容小蓓出去就不见了,原来是掉在包间里了。   周垚捡起戒指,重新戴在手上:“谢谢。”   程翀见状,便趁机示好:“周垚啊,昨晚的事,其实是我一时失控。你别介意。等下周,咱们再约一次,我请客吃饭向你赔礼道歉。”   周垚抬了抬眼,一瞬间竟然想笑。   她歪过头,眼角形状妩媚,目光却像是一把钢刀。   “该被道歉的不是容小蓓么?”   程翀愣了。   周垚:“昨晚我可是从她的衣服里把程经理的手捏出来的。”   说话间,她目光向下一瞄,滑过程翀还有些红肿的手背。   程翀一下子尴尬了:“对对,还得叫上她。”   周垚笑着摇头,“叩叩”两下,将资料对齐。   “赔礼道歉就不必了。程经理贵人事忙,相信借口也能找到很多,什么逢场作戏,误会一场,一时情难自禁。随便哪一个都好,都和我没关系。昨晚的事,我也没兴趣四处张扬,程经理不用担心。”   周垚说完,拿起资料和水杯就要走。   不防程翀却突然挡在门口,一把抓住周垚的肩膀,神情有些激动。   “周垚,我是真的挺喜欢你。”   借口道歉是假,贼心不死才是真。   周垚没挣扎,静静的看着程翀半晌,突然笑问:“这话,程经理和几个红娘说过?”   程翀:“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别听他们瞎说。那些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懂生活,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也不要再装自己是已婚身份了,我去人事部看过你的资料,你未婚,何苦把我的好意拒之门外?”   如此冠冕堂皇。   周垚耐着性子:“我是未婚,程经理呢,不是已经结婚了么?你的妻子也是客服部以前的红娘,怎么,腻了?想在后宫里再选一个?”   程翀一脸愁苦:“哎,我的婚姻根本不幸福,家里那个女人就知道花钱,要钱,从来不关心我的工作,我的难处,她不能理解我。早知道,我就不该和她那么早结婚,我就该等你出现,和你结婚!”   程翀说着神色一转:“你善解人意,上进独立,自信优雅,你才是我想找的那个要共度余生的女人!”   周垚诧异极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   连她自己听着都陌生,程翀才认识她几天,居然慧眼独具。   半晌,周垚淡淡开口:“程经理,我是不婚主义。”   程翀神色一喜:“哦哦,没事,婚姻只是形式,你我都不必拘泥于……”   但他话没说完,周垚就将他打断:“你是不是想说,婚外情只是道德绑架而已,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对错。”   “对对对!”程翀兴奋了,简直中头彩。   周垚漾出一抹笑,勾人的紧:“好啊。但你知道,无论是婚内婚外,我对男人都是有要求的。”   “这是自然!你说,尽管说。”程翀点头。   周垚:“我名下有个二手包店,经营不善,早年我就把父母留下的房子卖了填补漏洞,到现在还是负债。每个月我要还五万块给银行,我现在还在租房子住,还有我来这里上班每天的花销,以及置装费和去美容院的开销,更不要说将来我还要再买一栋房子。按照我的计划,我要出来找个男人帮我分担,我付出感情和身体,那个男人要每年付出二百到三百万给我。”   “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奋斗,争取在半年内做上公司副总的位置。你不是喜欢我上进么,到时候记得给我安排高薪厚职,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努力配上那个职位,不给你丢人。怎么样?”   程翀一下子不说话,他有点蒙,一时间不知道周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二、三百万一年,他拿不出来,可他也相信周垚挣不出来。   程翀语气很勉强:“哎,我和你谈感情,你和我谈钱,那就俗了……”   周垚见状,挑了下眉:“哦,原来程经理刚才说的喜欢我上进独立,是特指在经济上。那请问你凭什么睡我,就凭你下面那玩意?呵,除非你天赋异禀。”   话落,周垚别开目光:“请让让。”   程翀似乎还不死心,握着她的肩膀用了力。   原本是想打感情牌,兴许能把这个女人勾上手,昨晚的事也不至于闹大。   没想到非但没抹平反而被将军,还给自己落下更多的话瓣。   程翀不让,周垚也不给情面,手上端着的杯子一歪,里面的水就直接朝程翀撒去,程翀躲闪不及,那水刚好淋在他的裤裆上。   程翀下意识后腿,张开腿,尴尬的抖着裤子,急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周垚好意提醒:“你得庆幸杯子里装的不是热水。”   裤裆湿了,印出一个轮廓。   周垚瞄了一眼,轻笑着绕过他:“我劝你还是弄干了再出去,不然真的很难看。”   走到门边,周垚一手搭在门板上,仿佛想起什么,突然又道:“呵,也不过如此。”   这话指的是什么,等周垚出去了,程翀才琢磨过来,当即涨红了脸,手上却又不敢慢下来,一手拉着裤子一手扇风,还四处去找纸巾要擦。   ……   水撒没了,周垚转身就去了茶水间。   程翀没跟上来,可容小蓓却冒了出来。   容小蓓也端着杯子,接了一杯咖啡,突然笑道:“我还以为学姐会当众揭穿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容小蓓指的自然是程翀。   周垚洗好杯子,重新泡了一包茶。   “你都听到了?”   容小蓓凑过来,一脸好奇:“学姐不是一向好打抱不平么,在学校时就是,怎么对那个人渣手下留情了?”   容小蓓所言不虚,方才周垚心里的确滑过两套方案,一是私下警告,在打印室里解决,二是刻意走出来,把事情在走廊闹开。   但如果是第二者,不仅程翀要受处分,她这份工作也保不住。   周垚没说话。   容小蓓一直看着她,忽然建议:“或者,你可以让你的房东男朋友开除他啊,你有这个权力的,居然没有运用。”   开除,如何开除,理由是什么?   程翀若在工作上没有疏忽,还能创造良好业绩,那些感情上的小差只要他自己处理好了,管理层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一旦因此开除程翀,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怎么回事。   周垚放下杯子,看了容小蓓一眼:“他那种人,你也见过不少了,你说就算让他滚蛋,换个环境,他会不会因此吃一堑长一智,夹着尾巴做人呢?”   容小蓓笑容有些僵。   周垚又道:“在这里惩恶,就真能除奸么?没有防人之心的小姑娘比比皆是,他换个坑照样可以玩。倒不如眼下这样,他有个把柄漏出来就不敢太过分。再说部门里其他姑娘谁不知道他为人,不愿为伍的自然防着,要往上贴又何必拦?”   容小蓓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学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垚收回目光,淡定的喝水:“那是你误解了。自扫门前雪才是我的风格。”   容小蓓皱眉:“那昨晚学姐为什么帮我?”   周垚笑了:“你又误解了。是你先替我挡了酒,我才多此一举。否则,以当时的情况,你自己难道没能力挣开么?”   话落,周垚转身走出茶水间。   容小蓓的声音追了上来,似是忍耐什么:“学姐,你变了!”   变?   她是变了。   又如何呢,她每时每刻都在享受这种变化。   同时期待自己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模样。   过去的,就该留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童鞋说女主醉后怎么变个人。咦,女主不是一直有这个问题么,前面讲过两次了,一次kiss,一次吐露前史,都是对好闻的帅哥~   ……   作者:请问男主在家里准备酒的动机是?   仇绍(勾唇):昨晚那出,让人意犹未尽。   红包继续~   ……   嘻嘻,感谢三位亲的地雷么么哒: ☆、第81章 Chapter 81   周垚连着几天没有回自己的小窝, 突然回去竟觉得陌生。   周垚打开窗户和空调, 加速换气。   任熙熙抱着辣条走进来,一进门就调侃:“好久不见啊。”   周垚不理她,把新买的水果切好, 放进榨汁机里。   任熙熙靠着柜台:“等以后你成了房东太太, 记得给我的租金打个折啊, 我都指望你了。”   周垚手上一顿,看她:“什么房东太太。”   “结婚啊。”   任熙熙比划着:“就你俩现在这样, 就差领证了。”   周垚皱着眉:“我没想过结婚。”   任熙熙愣住了:“你真打算玩玩?”   周垚:“也不是玩,我挺认真的。”   任熙熙:“可你俩要是最后也没个结果, 不是玩是什么?”   周垚不说话了。   屋里只有榨汁机轰隆作响的声音。   过了半晌, 周垚将果汁倒出来两杯,一杯递给任熙熙。   喝了一口,周垚突然说:“容小蓓跑来当我同事了。”   任熙熙:“我听她说了, 简直神经病。”   周垚耸了下肩, 又道:“她今天突然说, 我变了。我变了么?”   任熙熙歪着头打量周垚, 又点头:“和十年前咱们上大学时比, 变化很大。别说十年前, 就是和半年前比,都很明显。”   周垚:“怎么讲?”   她自己没有那么大感受, 只是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放下了,有些坚持变得不重要了, 肩上的压力松了。   任熙熙:“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和房东先生在一起,你好像变的比以前Nice了,也没那么多棱角,有时候看着你,突然觉得好像是个很温柔的姑娘,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周垚诧异极了,她很少听到任熙熙这么赞美她。   “那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任熙熙:“当然好。不过容小蓓不会这么觉得,她是神经病,就喜欢被虐。”   周垚喝了口果汁,笑着不语。   出了会儿神,任熙熙问她想什么,周垚才抬眼。   “哦,我突然想到一句网上很红的话——我们终将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任熙熙点了下头,轻描淡写:“是啊,我们成为了。”   周垚抿着嘴:“的确是。”   一时间,都笑了。   任熙熙双手托腮:“我十几岁的时候,希望找到一个白马王子。结果,到现在都不想谈恋爱。”   满脑子想的都是买买买。   比起买买买,男人和爱情都太复杂。奢侈品有明码标价,值不值,有个大概的区间和业内共识。男人和爱情却没有衡量标准。   周垚:“我十几岁的时候,最讨厌的是那种活得没有自我,堕落,靠消极的态度麻痹自己,那种无药可救的人。”   偏偏,她高中毕业后去了美国,成为了那样的人。   任熙熙中肯的评价:“真是一场灾难。我如果那时候遇到你,一定躲着你走,绝不和你做朋友。”   周垚笑了:“咱们上大学那会儿,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我现在这样。但真到了这一步,却不觉得是件坏事,觉得挺好。”   “也许十年后,我看现在的自己,也觉得讨厌。但那又如何呢?”   任熙熙:“怎么突然提起这些?”   周垚眨了下眼:“就是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啊。当下的我,不需要婚姻。”   任熙熙却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定要有呢,你想过是什么样的么?”   周垚垂下眼:“无拘无束,有自己的空间,不被强迫,不委屈,彼此包容却不勉强。这样的关系其实我现在已经有了,何必改变?”   任熙熙:“也许你们结婚了,一切也都不会改变。”   周垚没有回答。   不去想,就不会有期待,那就不会失望。   所有想象都是理想。   这时,任熙熙突然放下杯子:“啊,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容小蓓针对你了!”   周垚:“什么?”   任熙熙:“你还记得大学军训的时候,你怼她的事么?”   周垚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上大二之后才认识她,她不是晚了咱们一年?”   任熙熙拍了拍脑门说:“我也一直以为她晚了一年。可刚才突然想起来军训的时候,咱们和她打过交道的。”   ……   那时候,新生刚入校就被带去军营,关了两个礼拜,每个人都被训练的蜕了一层皮。   容小蓓也是新生,但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请假,坐在阴凉地下。   大家集合时,容小蓓比周围的人都白了一圈,女生们问起她的身体,她就说自己曾在美国治过一段时间的病,刚刚调养好没多久。   于是,便有很多女生围着容小蓓问美国的趣事,容小蓓讲了一些,还说自己明明生病还偷跑出医院,和几个朋友从西海岸跑到东海岸,父母报警,跑遍全美找她。   容小蓓还描述了在那一路上发生的故事,一个个听上去惊险万分。   后来容小蓓讲美国讲出了名,成了风云人物。   周垚和任熙熙本来并不知道这些事,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被一个同学拉去玩真心话大冒险,恰好那天容小蓓又聊起美国。   所有人都听得很入迷,只有周垚提出疑问,还接着容小蓓的开头把后半段故事讲出来。   大家都很震惊,有人还问周垚怎么知道。   更有人说,周垚也去过美国,莫非两人认识?   谁知,周垚却说,美国有一个很有名的博主,他写过和这些一模一样的故事,这世界还真是巧。   容小蓓当即变脸,却硬着头皮笑道,原来周垚也看过她的博客啊。   没想到周垚进一步拆穿,那个博主是男的,而且她认识。   再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竟然跑去人肉容小蓓,还认识了她的高中同学,打听到容小蓓根本没去过美国,一直在国内读完高中。   甚至于,容小蓓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体育课都没请过假。   结果,军训刚一结束,容小蓓就休学了,为期一年。   等容小蓓再出现,周垚和任熙熙已经上了大二,对这个人也淡忘了。   ……   周垚听到这段,一愣:“我那时候真的拆穿她了?”   任熙熙:“其实我也印象不深,但我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段,那个女孩长得特别白,人也特别拽,和她后来的样子还真不太一样……”   不过那写周游美国的博主,周垚倒真认识,学校里也经常见面打招呼,只是不熟。也亏了容小蓓那么有耐心,一篇篇翻看,还将内容背下来。   任熙熙:“容小蓓也真是无聊,这么久了还记仇。”   周垚却说:“是我的错。每个人都有做梦和美化过去的权利,我不该把她苦心经营的世界打碎。”   任熙熙看着周垚,突然说:“你是变了,垚垚。”   周垚抬眼。   任熙熙:“你的刺没了。”   ……   …………   转眼过了两天,公司又推出一次给部分VIP客户做的联谊活动,这次参加六人,三男三女。   周垚和另外一个红娘被安排去控场,并且按照人数要求,部门让周垚也出一个会员,说是之前通知的会员中有人来不了。   周垚联系上一个女会员,还在电话里给了一些着装建议。   哪知临下班前,容小蓓突然过来和周垚说,这次她也要推荐两个会员参加。   周垚一听愣了,容小蓓出两个,她出一个,加上原本安排的四个会员,一共就是七个人。   周垚问容小蓓:“你有名单么?”   容小蓓:“没有。但我不小心听到商务部那边的消息,男会员就三个。”   男会员三个,那就是说女会员有四个?   多出来的一个,岂不落单?到时候如何收场,谁收场?   周垚没多说,只点头道:“多谢。”   转身就去了李洁的办公室。   ……   敲门进去时,李洁正在忙,见到周垚没什么表情。   李洁对周垚印象并不好,头回打交道,周垚来公司发威,因此弄走了她手里一个客服小可,为此她也受到公开警告。   当时另一部门的陈经理就告诉过李洁,这姑奶奶不能惹,是仇总亲自发展的会员,关系背景硬。   李洁一向不同意仇绍的改革政策,连带也看不顺眼周垚,后来周垚进公司,还在她部门手下,李洁不好公开为难,只能暗中施压。   但工作强度再大,对周垚这个阅历和智商的人来说,都能扛得住,只接招,不抱怨,部门的人际关系也处理得当,听说上次在联谊会上还给了程翀下马威。   李洁也看不惯程翀,主要是针对这个人的人品,但两个部门合作的多,面上也要过得去。   没想到,周垚第一次主动敲响办公室门,提的就是程翀。   周垚:“七个会员,必然有一个会落单,到时候场面会很尴尬。事后无论公司给出什么样的解释,外人都只会认为是网站部署有问题,问责下来,责任多半是安排名单的客服部。这方面,我个人已经做好了接触处罚的准备,只希望不会给部门造成更大损失。”   李洁听完来龙去脉,在心里咬牙切齿,记了程翀一笔。   这事不像是周垚无中生有,程翀的确是这种公报私仇的作风。   但李洁表面只说:“也许是你搞错了,事情还没发生,太早判断很可能会引起误会。”   周垚笑了:“我倒真希望是我搞错了。但万一不是呢?我想还是先请示李经理,需不需要做两手准备。”   李洁:“你打算怎么做?”   李洁还以为周垚会自作聪明,她正好可以打压。   不曾想,周垚竟退了一步:“我刚来公司,经验不足,不敢提意见。事实上,我也吃不准怎样善后,所以才来和经理商量。当然,也有很大可能是我消息有误,误会好人,我也怕给经理添不必要麻烦,只是我人微言轻,不知去向谁核实消息。”   李洁点头,没多留周垚,只短暂交代了两句,周垚就出去了。   不会儿,就见李洁走出办公室,离开部门。   半个小时后李洁回来,脸色很差。   没几分钟,李洁叫周垚进去。   只有一句话:“你再加个男会员进来,这件事不要声张。”   ……   到了周末,联谊活动如期开展。   以往程翀不会过来,都交给商务部的下属,虽然近一年来大股东仇绍偶尔会出现视察,可一切都按部就班,也没什么纰漏可查。   但这次不同,程翀再三确认,仇绍人已经在路上了,程翀便早一步赶来。   到了会场才发现多了两个席位,一共八位,是双数,而且那八位都已经在休息室等候。   原本程翀故意给错信息,让人通知周垚多加一个名额,还谎称有其他会员来不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七个人,必有一个落单。   没想到圈套设了,却没网到猎物。   程翀眉头一皱,立刻在会场里找到正在忙活的周垚的身影,又问手下人:“怎么搞的?”   只听手下说:“刚才客服部李经理打电话过来,说加两个席位,还说是她批的。”   程翀和李洁属于同级,谁也管不着谁,李洁批了,程翀也不好说不。   半个小时后,活动开始。   八位会员开始自我介绍环节,周垚站在角落看着。   上回她是他们其中之一,现在她是联谊活动的统筹,角色调换,心境也不同了。   站在这里观察,更能跳脱出原有的框框,看着这些会员脸上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他们的小心思。   那像是一种躲在课桌底下看漫画,以为老师不会发现,直到有朝一日站在讲台上,才发现下面的一切竟然都一目了然。   周垚看的仔细专注,直到程翀走过来。   程翀:“活动办得不错。待会儿上头有人过来,机灵点。”   周垚点头:“好的,程经理。”   一副全然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模样。   程翀转而试探:“原本这次活动安排六位会员,怎么多了两个?”   周垚若无其事道:“临时加进来的,节约成本。”   程翀:“应付的过来?”   周垚:“还好。”   顿了一秒,周垚看向程翀,微笑:“这不还有商务部的同事和程经理亲自过来么?有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同事在,肯定出不了错。”   周垚一笑,程翀就没了话。   这个女人虽然脾气太臭,还扎手,但这样看着还真是赏心悦目,像是后劲儿十足的鸡尾酒,层次多,色彩迷人,还别有一番滋味。   ……   说话间,门口走进来一道高大身影。   程翀见了立刻迎上去。   是仇绍。   隔着很远,周垚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场中。   其中两位男会员突然有了口角,一个还没和上一个女会员聊完,另一个在催促已经到时间了,该换了。   周垚立刻走上前,笑着做调节,权当是两人来店里消费,因为一个包起争执,结果一定是有人买到,有人没买到,或者两人都不要,和这种事的解决方案是一样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本身样貌和谈吐,周垚很快安抚两人,将两个男会员排开,和其中比较着急的那位说,缘分到了谁也抢不走,不差这几分钟,又和另一个说,女会员们都在看,这样当众吵架难免会扣分,不如都让一步,显示风度。   周垚这边在调解,另一边程翀已经来到仇绍跟前,抬着下巴指向周垚。   “仇总,看见没?那个新来的红娘叫周垚,是客服部里年纪最大的。业务嘛倒还过得去,就是今天的活动安排的有点问题,原本是六个会员,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以往这种安排我们最大限度都只是六人,一来这种小灶联谊,就是要让客户感受到被当贵宾一样重视,二来人多了容易出乱子,不好控场。你看,这就出事了吧……”   程翀说的这些都是公司章程之内的事,稍微挑拨一下即可。   程翀转头一看,见仇绍的目光一直盯着周垚那边。   那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绝非领导看下属。   程翀心思一动,想着同样是男人,莫非……   “不过我听说,这个周垚还没结婚。你别看她手上戴着戒指,其实就是个摆设。而且她私下里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正经。”   话音落地,仇绍目光似是一顿。   眸子垂下,语气喜怒难辨:“程经理倒是很清楚。”   程翀见这话题终于引起注意,立刻顺杆爬:“哎,那天我们两个部门去搞联谊,她什么样大家都看见了,能喝,好上手。女人嘛,工作上疏忽点没什么,谁让她长得漂亮,身材又辣,谁又忍心怪她呢?”   一阵沉默。   没由来的程翀突然觉得有点冷。   仇绍的目光又一次望向场中:“好上手?程经理是如何判断的。”   程翀:“这个只能意会。尤其我这种结了婚的男人,看女人自然会换个角度。简单来说女人就分两种,一种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非得闹得你离婚不可,一种是玩的起的,各取所需,绝不给你添麻烦,该消失就自动消失,也不指望你给她婚姻,人家可想得比谁都开!”   程翀正努力编排着,这时场中的小骚动已经平息。   周垚笑着离开,又一次站到角落盯场,那走路的姿态摇曳生姿,笑容自带一种妩媚自信,踩着高跟鞋显得那双小腿纤细修长,灯光打下来,皮肤白如瓷釉。   仇绍的目光缓缓略过。   程翀察言观色却也看不出所以然,心里没底,便又试探:“要不,待会儿我帮仇总去约她?这种女人,一试便知。”   ……   静了几秒,仇绍抬眼。   他唇角微弯,语速不紧不慢,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广州分公司的事,董事会已经决定了。商务部提出的开拓方案,一致通过。”   话题突然转移,程翀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分公司这事他最关注。   “真的?那人员派遣这边……”   仇绍目光笔直,只看着会场:“程经理可有推荐的人选?”   到广州开疆拓土不是个美差,万事开头难,新公司上头拨款资金有限,业务压力却很大。   先前程翀为了排除异己,特意让部门的张副经理制订了一份不可能完成的苛刻指标,递交上去后自然受到董事会的重视。   程翀和张副经理有过节,张副经理是直接威胁他位置的对手,在递交这份方案之后,程翀就一路找人游说,希望让张副经理过去。   这不,仇绍居然亲自问他,程翀心里一喜,知道机会来了。   “既然方案是张副经理负责的,想必已经有具体实施的办法了。再者,张副经理在这个岗位经验丰富,又是仅次于我最了解商务部细则的人,在公司五年了一向忠诚可靠,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闻言,仇绍似勾了勾唇,微微侧头,像是笑了一下,可上扬的眼角却有些锐利。   “我听说,这套方案里还有程经理的帮助和指点?”   程翀自然不会将功劳往外推,既能铲除异己,又能居功,何乐不为?   “这……其实我也就是提了点小意见,你也知道,张副经理能力虽好,但真的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又有点选择困难症,我也就稍微帮了一下。”   仇绍挑了下眉:“选择困难症?新公司成立,凡事都需要决策者做出最精准的判断,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功败垂成。程经理居然推荐这样的人去?”   程翀一愣,立刻辩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仇绍却将他打断:“这个人选事关重大。若成绩斐然,必然成为公司的一大功臣,不仅升职加薪,也会被公司纳入副总的人选。我个人之见,这个人选非程经理莫属。”   这峰回路转,还真是始料不及。   程翀傻了:“什么,我?”   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挤进来一点讯息,全是那个鬼扯计划书上不可能完成的豪言壮语。   “不,不,不,我并非是……”程翀急的出汗,想要给自己往回找补。   仇绍却又一次将他打断:“就我观察,程经理在岗经验十分丰富,对外人脉资源也牢固,更加熟悉商务部细则,对公司忠诚可靠,方案也是张副经理你的帮助指点之下完成的,想必你心里已经有具体实施的办法。这样可以大展拳脚的机会,程经理不该推脱。”   这些话全是刚才程翀自己说的,没想到被仇绍三言两语打回来。   程翀瞬间词穷,心里发慌,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主。   与此同时,那边场中几位会员起身,跟着周垚到另一边开展第二轮活动。   程翀瞪着那群背影,眼睛渐渐失了焦距。   等那些人走远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仿佛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直到仇绍脚下一转,侧过身,目光如冰刀,缓缓落在程翀身上。   程翀心里一咯噔,像是被万箭穿心。   只听仇绍凉凉道:“我女朋友前两天参加公司聚会,喝的很醉。起先,我以为是她的同事欺生。”   程翀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说分公司,怎么又突然……   “仇总有女朋友了?呃,那刚才是我多事了,我向你道歉。”   程翀摸不着节奏,心想着莫非这主真是个君子,听到下属给他推荐别的女人就不高兴了?不会这么计较吧?   可那盯着他的黑眸却越发深沉,眼底还透着一丝讥诮。   半晌,薄唇微启:“不过我倒是想不到,灌她酒的始作俑者会主动来我面前自首。”   “什……什么……”程翀彻底傻了。   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脸色煞白。   “周垚是你……你的……”   仇绍收回目光:“至于程经理刚才对我女朋友的分析判断,我也会谨记在心。程经理的见解如此独到,不在公事上发挥才能,倒是可惜了。”   话落,仇绍转过身,脚下一顿,又道:“自然,我和董事会也相信程经理对公司的忠诚诚信,明天公司会向全行通报分公司的消息,希望程经理能担起重任。”   全行通报……   程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这意味着,他若想离职并且带着客户资源跳槽,全行都会知道他是临阵退缩,还倒打东家一耙,以后去任何一家公司,人家或许会看中他手里的资源,却不会看重他的人品,想要得到重用怕是难了。   可是他若不走,就要去当开荒牛,去完成那份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计划书,他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垚垚在成长,在蜕变~已经渐渐变成一只攻守兼备的小刺猬了。   绍绍在傲娇,什么好上手,发配边疆!   红包继续~   ……   好像统计营养液总有漏掉的?因为有很多是不显示名字只有一句“读者读文章系统返还”。   比如这样: ☆、第82章 Chapter 82   程翀调岗, 去广州做开荒牛, 这事在公司引起不小的波动,张副经理突然高升顶替其位置,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程翀哑巴吃黄连, 不能对人说他被发配是因为得罪了大股东的女朋友, 那事于他不光彩。可为了防止程翀倒打一耙, 仇绍仍是在职位和利益上给了许诺,让程翀对比利害关系后, 心甘情愿的接下这份差事,只是不好消化。   程翀走后没几日, 仇绍和周垚的关系不胫而走, 这倒不是程翀说的,而是有同事看到周垚上了仇绍的车。   公司从未有一个女同事坐过仇绍的车,这两人到底是周垚入职后开始, 还是之前就好上了, 众人不得而知。   公司一向不反对同事之间谈恋爱结婚, 一天八小时在公司, 还要额外加班, 个人交友时间和空间受到压缩, 如果不在内部发展很容易就会大龄剩下一族,换作别的公司倒还好说, 可毕竟是在婚恋网站,怎能连内需都搞不定?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客服部根据业绩考核选出三个顾问人选, 周垚和容小蓓都在列,开始有很多人说周垚是靠关系上来的,容小蓓才是黑马,直到周垚的业绩成绩公开张贴出来后,谣言才不攻自破。   周垚已经养成了自动加班的习惯,别的红娘下班时,见到她还在看会员资料标注重点,根据每个人的特殊情况制定计划,有人便说:“哎呀,周姐有了大股东这么硬的靠山了还这么拼,可让我们太自惭形秽了,好歹给别人留条活路啊。”   周垚抬了眼皮子笑笑:“也是,谢谢提醒,那我今天就早点收工,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便是这样,周遭挑刺的人不少吃了周垚的软钉子,之后都被她的业绩弄得无话可说,一时之间很多人到李洁那里抱怨。   ……   李洁和仇绍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仇绍将自己的女朋友安插|进部门,还升上了顾问的职位,很快几个顾问就要开始过问培训细则,再过段时间,三个顾问都要独立带小组作业,采用新方案进行培训,以便和老方案作比对。   这是仇绍要改革的又一步,一旦新方案实施顺利,便会直接威胁制定和把控老方案的李洁,李洁心里自然担忧。   李洁四十愈岁,正值中年危机,又有个儿子要抚养,性格乖僻,职场压力大,如果在有情人地位不保,换任何一家同行内的公司,她过去依然是主管,可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到时候连抽时间陪儿子都很难。   面对周垚,李洁一方面需要安抚,一方面又要立威,安抚是为了少一个敌人,但做朋友是不可能的,立威是要周垚有所忌惮。   有了这层考虑,李洁很快找到周垚谈话。   “其实我知道仇总把你放在我这个部门的用意,咱们先抛开那层不说,就只说部门的利益,说说你我之间未来所需要达成的共识。客服这边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业务压力,业绩不达标要离职,业绩上去了有提成,公司和员工都高兴。公司每年的业绩都是上升趋势,客服部这边有多辛苦你自己也有体会,这说明老一套的办法是行之有效的。”   说到这,李洁笑了:“我不是泼你冷水,新方案实施势必会受到冲击,能否适应市场还两说,而且就我个人看,新方案过于理想化,虽然人性为本为出发点,但未必能扛得住残酷的市场。一旦新方案拿不出亮眼的成绩单,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仇总,都会受到质疑。恐怕到时候,还是要沿用老方案弥补。”   周垚听懂了李洁的意思,丑话都说前头了,还有点掏心挖肺我全是为你考虑的意思,但大家肚子里各有一本账,谁也未必算的清对方的。   静了半晌,周垚也垂下眼笑了,轻声细语道:“谢谢经理的提醒。其实并没有人对新方案能在业绩上再拔一个新高度有过分的期待,仇总和董事会也都很理智。你也知道婚恋市场的现状发展过于快速,管理制度却跟不上,良莠不齐现象严重,婚骗婚托横行,导致客户们根本搞不清楚是在买服务还是在买教训。现在一提起婚恋网站,都是骂声一片,所以新方案主要针对的就是这部分的挽救。只要口碑和形象上去了,业绩自然会上升,实行老方案的小组便可以趁机巩固,发展更多会员。”   周垚一顿,抬眼,目光笔直的看着李洁。   “其实在我看来,两套方案相辅相成,互相扶持,缺一不可,一个用来经营形象,一个用来拉动效益,如果成功将会是双赢的局面,并不存在谁取代谁的情况。事实上,新方案冲刺的目标不是业绩,而是婚恋网站现在最缺的东西,是用户对我们的信心,当然也不可能孤军奋战,还需要和老方案一起打配合。”   周垚四两拨千斤,就将利害关系摆在桌上——你要给我下马威,我偏不接招,我不是要和你对抗,夺|权,只是为了大家手拉手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   这层用意,李洁身为三朝元老自然不能反对,毕竟是为了公司着想。但李洁在客服部一人独大的局面,势必要改写,显然那将要成为历史。   ……   周垚和李洁聊完就准备下班,东西收拾到一半,正准备看手机,这时客服部走进来一道身影。   周垚下意识抬头去看。   仇绍立在门边,瞅着她笑。   周垚扬了扬手机:“刚要给你发信息。”   仇绍手上拿着车钥匙:“现在走?”   “嗯。”周垚点头,拎起包和仇绍出去了。   两人一路上也不避讳,边聊工作边走出公司,等电梯时,遇到其它同事,周垚也不尴尬,笑着打招呼。   既然关系都挑明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反倒显得不磊落。   电梯里,仇绍和周垚站在最后面,电梯门模模糊糊的映出几道影子,前面几个都是各部门的同事。   那些同事都不说话,站的笔直。   仇绍望着上面滚动的楼层数,淡淡开口:“晚上吃什么?”   话音一落,全电梯的人都竖起了汗毛,前方两人小心翼翼的交换个眼神。   周垚也盯着那串数字,认真在想菜谱:“青椒肉丝,宫保鸡丁,米饭。”   静了两秒,仇绍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冰箱里好像没有青椒了,待会儿要先去超市买点。”   周垚:“那再买点可乐吧,加点柠檬。”   仇绍:“这么爱喝碳酸饮料。”   周垚:“我乐意。”   隔了一秒,周垚又道:“今晚不看资料了,想早点睡,不喝咖啡,喝个可乐也不行?”   仇绍:“早说过不用逼得这么紧,工作一天做不完。”   周垚:“我才不逼自己,是真喜欢。只是不想把别的同事逼太紧。”   仇绍:“怎么?”   周垚弯了弯唇:“哦,今天有人提醒我,要多给别人留活路。”   仇绍挑眉,笑声不由得溢出。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前面几个同事一涌而出,像是后面有猛兽。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出去时,周垚还觉得奇怪:“他们怎么了?”   仇绍解读:“大概都赶着回家做饭。”   ……   晚上吃过饭,周垚捧着柠檬可乐坐在画室二楼的地板上看电影,是部法国影片《Elle》,翻译过来叫《烈女本色》。   女主已经当了外婆,有前夫,有儿女,有情人,有家公司,有套大房子,作为一个当外婆的人来说,她的颜值身材都维持的都很赞。   但整部电影的走向让人啧啧称奇,绝不是大多数中国人可以理解的人生观,只是看到最后不免觉得,一个女人,如果真不把生活当回事,不把自己当回事,那么什么事都不算事,所有事都是她生活里的乐子。   周垚看完电影意犹未尽,转而又想起菲菲的日记,看来还是要找个可靠的翻译。   仇绍结束工作电话,上楼时,周垚正对着滚动字幕的荧幕发呆。   他坐下时,随口问起这部电影。   周垚说:“一个把自己的生活全都掌握在手的女人,编导演她都干了。”   仇绍挑了下眉:“比如?”   周垚:“比如,女主一上来就被强|奸了。她没报警,不信任警察,自己调查,但也没有报复的意思,还若无其事的和朋友以及前夫宣布此事。看到前夫和情人在一起,她嫉妒,召集大家来参加圣诞Party,却在食物里放牙签。”   仇绍:“……”   周垚:“思路是不是很神?”   仇绍:“然后?”   周垚:“哦,她的前夫想保护她,她以为是那个强|奸犯,结果让她前夫尝到了防狼喷雾的滋味。她还和闺蜜的丈夫上床了,和闺蜜坦白承认了,得到闺蜜的原谅。她享受□□,和邻居家的男主人暧昧上了,知道这个男主人就是强|奸她的混蛋,先后和这个男人上了三次床。”   仇绍揉了揉眉心:“应该还有下文吧?”   周垚:“嗯,有的。她有个杀人犯父亲,知道父亲无法面对她,只要她去监狱里看他,他就会受不了自杀,于是她就去了,她父亲果然自杀。她的头像被P在公司新开发的性|爱游戏里,她找到始作俑者技术员,让他脱掉裤子给她看,然后羞辱他。她要和邻居男主人结束关系,但男主人不愿意,于是她就设计了一出戏,在对方又一次破门而入要强|奸她时,她的儿子挺身而出将男人打死。”   仇绍:“……”   周垚笑道:“一个很强悍的女人,对不?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叫事儿。”   仇绍勾着唇,拨开她的额发:“这说明她身边的男人都是弱鸡。没有一个可靠的。”   周垚眨了眨眼:“至理名言,男人都靠不住,女人总得有一技傍身,要不身体硬朗,要不心理坚强”   仇绍眸色沉了些,口吻却是轻松的:“你就没想过靠我?”   周垚摇头,虽然很轻,但已经说明了一切。   仇绍手上一顿,落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并不勉强,只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想。”   周垚:“哦。”   ……   不会儿,仇绍又去处理公事。   周垚又看了会儿影片,却一点都没看进去。   临近凌晨,周垚困了,爬上床,也没招呼仇绍,盖上被子准备会周公。   仇绍进来时,屋里按着,隐约可见床上一团起伏。   还真是没心没肺。   仇绍脱掉上衣,只穿了一条短裤上床,床铺沉了一块。   他刚躺下,周垚就微微翻个身,声音沙哑道:“明天早上我倒休,你去上班别吵到我。”   仇绍动作一顿,应了一声,维持平躺的姿势良久,突然有了动作。   他伸手探向周垚,握着她的肩膀将人从背后压住,一手探向前面。   周垚睡觉会穿睡觉专用的小背心内衣,只有松紧没有钢托,仇绍一手伸进去,很容易就找到重点。   周垚敏感的“嗯”了一声,问他:“你干嘛?”   仇绍:“你不是倒休?”   接下来好一会儿,两人都不再说话。   周垚闭着眼,感受他的挑拨,享受和风细雨般的前戏。   半晌过去,她抑制不住,呻|吟出声。   他将她的内裤扒下,就挺身进来,一手将她的手牢牢摁在枕头上,从慢到快,渐渐发狠。   周垚很快就交代了。   ……   又过了一会儿,仇绍又压了上来。   周垚小声嘀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仇绍动作一顿,却又变本加厉起来。   周垚很快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抽噎。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周垚虚脱了,埋头在枕头里,昏昏沉沉之间头发被他拢开,听到他在耳边说话。   “知道么,刺猬交|配也是用这个姿势。”   周垚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咕哝一句:“不怕扎着?”   仇绍嗓音沙哑,气息灼热:“怕,所以在交|配时,公刺猬要发挥极高的智商和毅力。首先要舔湿母刺猬背部的刺,让它们变软,然后小心翼翼的进入。当然,即使如此,也有被扎伤的危险,所以每次都要进行好几个小时。”   周垚:“不仅有耐心,还持久。”   仇绍:“那也要对喜欢的母刺猬才行。”   ……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仇绍做好了饭,周垚刷了牙就吃,脸都没洗。   吃完饭去洗脸、洗澡,出来时,又觉得困了,喝了口咖啡,见仇绍放下工作电话,转身和她说,要准备去广州出趟差。   广州分公司刚成立起来,各方面都还没上轨道,仇绍有必要亲自去看一次。   周垚打了个哈欠道:“嗯,一路顺风。”   可仇绍却眼神古怪,瞅了她一眼“回去收拾点东西,不用带太多。”   周垚一怔:“我也去?”   仇绍:“准确的说,是三个新顾问都要过去,了解分公司业务,学习观察。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一周。”   周垚点头:“哦。”   隔了几秒,周垚“啊”了一声。   仇绍:“怎么?”   周垚后知后觉:“广州深圳,我表姐和表姐夫也在。”   仇绍浅笑:“要带我去拜会么?”   周垚眨了眨眼,愣愣道:“方晓也在。连容小蓓也要一起过去。”   仇绍:“……”   周垚:“哎,心好累。”   隔了几秒,空气里似乎响起一声叹息。   周垚抬眼,对上仇绍的目光。   他似是无奈:“到了那边,晚上应酬难免要出入一些**。”   周垚恍然,她也有耳闻,逢场作戏,搂着女人谈生意。她和任熙熙有个大学同学,在那边公派三年,深受这种文化的洗礼,回来同学会上说起,声色俱佳,还说开始还拘谨,后面就都无所谓了,不融入当地的文化就无法和当地的生意人谈生意。   周垚:“你也要去?”   仇绍淡淡点头:“所以最大的问题不是你表姐、继妹,和容小蓓。”   周垚张了张嘴,片刻间又笑了,故作大方道:“好啊,逢场作戏,你都提前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公事嘛。”   仇绍微微挑眉,瞅着她一阵好笑。   周垚:“干嘛?”   仇绍:“你是真不开窍,还是装傻?”   周垚没懂。   仇绍嘴角一弯,捏了捏她的鼻尖:“于私,你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来。”   周垚拨开他的手:“我没那么小气。你要去就去呗。”   仇绍轻笑:“于公,为了让我少喝两杯,不小心着了美人计,你也该过来监督。”   周垚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他是认真的。   “你真要带我一起去……呃,见识酒桌文化?”   仇绍的语气再坦然不过:“为了防止我怀里悬空,被人家塞个女人进来,身为女朋友的你,是不是也该为我着想下?”   周垚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他。   末了,他慢悠悠道:“这难道不是男女朋友之间,应该行使的权利和义务?”   作者有话要说:  →_→过度章,走个职场环节,绍绍推进关系~   精彩的留在广州见~   回答个问题,营养液就是可以灌溉给文章的一种东东,貌似是一篇文章订阅满多少字可以获得一定的数量,好像是按月计算,到期就会清空,可以投给喜欢的文章。   ……   这篇文预计八月完结,如果思路顺利的话。   九月会开《恶魔恶魔几点了》,那篇篇幅不长,就是换个脑子写个萌一点的幻想文,男主当然就是恶魔啦,女主是人类。   贴个文案:别人养狗养猫养羊驼,她却养了一只欢迎投喂许愿的恶魔=。=   可提前到专栏里刨出来收藏~   到了年底再开《我男票是蛇精病》,这篇也是单元故事,现实向都市文,线索长,人物多,前期收集资料和整理思路花了很多时间,所以打算等恶魔之后投入所有精力去写,用这篇文陪大家一起过圣诞节、新年、春节,和寒假~   延续本文的风格,毕竟是我较为擅长的。   总之燕瘦环肥,总有一款你喜欢~   ……   好啦,红包继续。 ☆、第83章 Chapter 83   周垚小时候, 周孝全经常去广州和深圳出差, 以至于有那么几年周垚以为广州就是深圳,只是叫法不一样,后来才知道它们都属于广东省, 离的很近。   周垚的认知比较简单, 奔经济奔前程的人都去深圳, 但广州更重视文化。说起深圳,周垚首先想到的不是表姐周沫, 而是一部老片《北京人在纽约》,小时候的印象就是, 王启明一家子不远万里去了美国就是做苦工赚钱买大房子买豪车拿绿卡, 然后给自己去世的朋友在美国买了块墓地,这种一头扎进去打工捞金的生活方式,像极了深圳。   知道周垚要来广州, 在深圳的周沫和她约好一天见面, 她在提前坐车过来, 车程就半个小时。   下了飞机, 周垚一行人已经略感疲惫, 程翀派来两辆休旅车接几人去酒店, 他人正在某个活动会场忙,走不开。   听送他们的司机说, 深圳比广州物价高了三倍,能在那边买房的都是有钱人。   周垚断断续续的听着,听不太清楚, 司机一会儿粤语一会儿广普,周垚的粤语听力都是小时候看TVB电视剧整出来的,半吊子,听懂上句听不懂下句,有的句子只听懂一个词。   车子开到半路,仇绍坐的车子改了方向,直奔程翀脱不开身的会场,周垚几人到了酒店才知道。   办理了入住,周垚一推房门就愣了,单人间大床房,估计几个人都是这样的配备。   按理说,为了节约出差成本,普通员工的房间一般用标准的双人间,经济实惠便利,一人一间都是给主管。   周垚进屋放下箱子,突然想到这次出差住宿行程都由程翀这里的分公司安排,她一下子就阴谋论了。如果安排她和容小蓓一间,仇绍和他是男女朋友,出入女朋友的房间总是不便,可又不能直接把她和仇绍安排一间,太明显,索性一个人一间,欲盖弥彰有让人挑不出问题,到时候私下里谁和谁串门就不关程翀的事了,他只是创造了环境条件。   想不到程翀在这上头都花了心思,难怪可以做到商务部经理的位子。   周垚洗了个澡,做了块面膜,找出适合晚上应酬穿的小洋装,这时就接到微信,安排傍晚五点在酒店门口一起上车去某会所。   周垚上了点淡妆,点了口红,整理好衣服便下楼。   ……   大厅里,容小蓓另外姓安的顾问已经在等了。   三个女人站在一起,点头微笑,并没过多交谈,   车子很快停到门口,三人上车,跟车来到会所,被服务员带进包间,仇绍和程翀已经在里面了。   程翀在讲话,仇绍在听,神情很淡。   说的都是业务上的事,广州这边人生地不熟,刚过来一时难以融入,和北京上海的婚恋市场大相径庭,而且数据显示更多的人希望发展涉外婚姻。   程翀提出的方案是,国内婚恋市场不能放弃,但涉外婚姻也是一块可以开发的肥肉。   仇绍一手曲指敲着桌子,听完程翀的回报,只说要考虑,先让程翀递上来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看看可操作性。   这边话音方落,程翀就接到一通电话,客户到了。   程翀出去将客人引进门,有男有女一行四人,包间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寒暄片刻,各自落座。   意外的是,对方四人为首的是年纪最轻的那个女人,名叫张淳。   座次安排自然是仇绍和张淳居于首座,但程翀很有眼力见的把周垚安排在仇绍另一边。   周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从刚才她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职场上尔虞我诈那是家常便饭,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语言体系,可无论哪一行,到了男女关系一事上,都是一样的。   周垚或许职场经验不够丰富,可是男人和女人之间那些钻营,她比谁都精。   那个叫张淳的女人,三十五、六岁,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前两年也在北京,后来才来广州,是某知名的公关公司副总,无论是场地活动接洽,还是广告联络,这方面她有一个八爪鱼一样的人脉网。   一个女人,能把事业做的八面玲珑,手段一定比男人更狠,何况又是个精明干粮却又不失风情的女人。   是的,这个张淳绝对会让男人想入非非,她的样貌不是最精致的,身材不是最火辣的,皮肤不是最白的,气质不是最勾人的,可是当这些所有凑在一起,就造就一种独特的美,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食欲,连身为女人的周垚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和男人谈生意,张淳首先就赢在起跑点上。   程翀很是兴奋,从话语中透露出他先前一直要约见张淳,约了小半个月,张淳也是今天才抽出空,还是冲着从北京过来的大股东的面子。   张淳明人不说暗话,笑道:“我就直说吧,要见我,贵公司的程经理还不够级别。”   程翀陪笑:“自然是我们仇总的面子大。”   张淳从善如流,眼神瞟向神情平定的仇绍:“自然,我们毕竟是老相识了。”   正是这句话,让周垚停了筷子。   原本她一边在吃菜一边在听几人含沙射影,在尚未搞清楚人物关系之前没有冒进,那头容小蓓和安顾问分别和张淳带来的人闲聊,周垚隔着远,不好参与,便当了忠实听众。   这一刻,周垚知道,不是她敏感。   张淳的目标就是仇绍,她那眼神露骨的丝毫不避讳。   周垚看向张淳,正好看到仇绍不动声色的侧脸,漆黑的眸子微微垂着,半晌,勾唇笑了:“下午会场的事,多亏张总帮忙。”   仇绍和张淳不约而同的拿起杯子,杯缘轻轻一碰,清脆的一声,抿了口酒。   张淳轻笑:“这么客气。”   隔了一秒,又问:“这次来,还是住那家酒店?”   仇绍:“到了张总的地界,自然不会选别家。你我两家合作无间,没有贵公司的鼎力相助,我们的广州分公司不会建立的如此顺利。”   ……   期间,周垚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洗过手后,还没走出来,就听到门口两人的交谈声。   男的说:“张总好像很看重这家,还亲自来一趟。”   女的回:“你来不久,以后就知道了,看重的不是这家公司,是那领头羊。”   男的恍然大悟:“那个大股东?难怪了。”   女的一阵轻笑。   周垚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半晌见那说话的女人拐了进来,从镜子里和周垚打了照面,女人一愣,却又立刻佯装无事。   周垚对镜子里的女人微微一笑,点头,转身出去。   穿过走廊,一踏进包厢,正看到张淳抬手拢了下头发,接着便顺其自然的将手搭在仇绍放在桌面的手上。   张淳:“跟我就太见外了。”   仇绍声色未动,依然在笑,同时不经意的抬起双手环抱肩膀。   张淳便将手收回。   周垚这时回座,张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其实从刚才入席,张淳就注意到她。   座次排位都有讲究,在张淳眼里,程翀是个顺杆爬的马屁精,喜欢占点小便宜,做不了将帅,但是很会抓机会表现,所以程翀把这个女人安排在仇绍身边,自己甘愿末座,一定有用意。   论样貌、气质、身材,周垚都让人眼前一亮,她一直没有插嘴,在听他们说话,显然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下属。   最主要的是,周垚起身去洗手间,仇绍的目光微微追了过去。   等周垚回来落座,仇绍又不经意将目光投向她。   张淳这时便问:“这位周小姐是?”   其实刚才介绍过,三个都是顾问。   周垚抬眼,笑着又一次自我介绍:“周垚,客服部的顾问。”   张淳的眼睛瞟向仇绍,似有所指:“仇总手底下的员工都这么漂亮吗?来,咱们碰一个。”   周垚扫了眼面前碰都没碰过的酒杯,里面晃动着红色的液体。   周垚拿起酒杯,站起来和张淳碰杯,抿了一口,刚放下却见张淳一口饮尽,只好又将杯子凑到嘴边。   谁知这时,酒杯却被半路拦下。   仇绍拿走她的酒杯,对张淳道:“她酒量不行,我敬张总。”   张淳眼里浮现惊讶,见仇绍喝掉周垚杯子里余下的酒,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说话也直接:“看来仇总和这位顾问的关系不一般呢。”   仇绍勾笑:“女朋友。”   张淳的神色瞬间意味非常:“难怪这么保护,连一口酒都不让喝。”   “倒不是,只是她酒精过敏,我又担心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张淳不再说话,只是笑。   幸好程翀端起酒杯开始敬酒,还使眼色给另一头的容小蓓和安顾问。   一时间,张淳也没再忙得过来。   倒是周垚偶然间抬眼,和对面张淳手下的人目光交汇了一瞬,不知是否同时想到方才在洗手间外的对话,那两人面上都有些尴尬,很快避开了目光。   桌上的菜很少有人动,一半都没消灭宴席就散了。   ……   一行人回到酒店,周垚、容小蓓和安顾问走在前面,一路上没有什么交流,最后各自拿出房卡开门。   后面跟着仇绍和程翀,程翀还在小声汇报工作,仇绍并不应声。   直到来到房门口,程翀点到即止。   周垚听到两个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脱了衣服进了浴室,卸妆冲澡,但是感觉洗不洗第二个澡身上都是粘的,北方人不太适应南方潮湿的空气,连带来的面膜都觉得没必要了。   洗过澡,觉得腰上有点痒。   周垚对着镜子看了下,红了一片,忍不住就想挠,心想只是抿了一口酒不至于吧,她都没上头,怎么往腰上去了?   走出浴室,看到手机上有两条微信。   一条来自一晚上都很乖的容小蓓:【学姐你也看出来了吧,房东先生和那位张总不一般。】   容小蓓的雕虫小技。   她如果不借机挑拨,周垚反倒觉得奇怪。   周垚没回,点开另外一条,是仇绍的。   【喝了酒有事么?】   【起疹子了。】   【哪里?】   【腰上。】   仇绍问得很详细,又问什么样,周垚形容了一下。   不会儿,他回:【给我开个门。】   周垚打开房门,仇绍一身休闲装,手里拿着几样东西,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刚洗过澡。   周垚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就见仇绍走到茶水吧前,将带来的一包茶放进杯子里,又去煮开水。   周垚穿着浴衣坐在床沿,听着茶水壶轰隆作响,问他:“这么晚还喝茶?”   仇绍:“除湿茶,你应该是长湿疹了。”   这么一说,周垚才觉得那好像真是湿疹,只是因为喝了口酒,就往酒精过敏上头想了。   仇绍端着冲好的除湿茶走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又拿出一瓶东西。   “来,让我看看。”   周垚没动:“那是什么?”   仇绍:“去湿疹的青草膏。”   周垚解开浴袍的带子,露出里面的小可爱和四角小内裤,她没矫情,脱掉浴袍趴在床褥上。   然后,听到熬膏拧盖的声音,腰上贴上来温热的指尖,进而闻到一股清凉的薄荷气味,腰间也是凉凉的。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仇绍收了手,拧好盖子,将药膏放在柜子上。   周垚依旧趴着,却歪过头去看他,正好对上那双黑眸。   “你和张淳是什么关系?”   她问的直接,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隐晦委婉的,搁在心里难受的是自己。   仇绍微微挑眉,目光平定,像是并不意外她的疑问。   这时,周垚追了一句:“老相好?”   他缓缓勾唇:“没好过。”   仇绍没说谎,他笑,只是单纯的笑周垚的坦白直接。   周垚点了下头:“暧昧?”   仇绍坐在床沿,低头看她,一手滑过她的背沟:“哪个男人会对暧昧对象介绍女朋友?”   周垚觉得痒,扭了两下:“可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她想睡你。”   仇绍指尖一顿:“都想睡我,我都得伺候?”   周垚斜了他一眼,终于笑了:“不要脸。”   仇绍的眼神有些无辜。   直到周垚侧过身,一手撑着头,瞅着他说:“你这次带我来,拿我当挡箭牌,怕找不到让她下的来台阶的理由,怕她太没面子丢了合作机会?”   仇绍也侧身躺下,卷着周垚的发尾,声音低沉而缓慢:“张淳不会计较被人拒绝,在商言商,利益上不短,别的事都好说。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也要做两手准备,万一她和你一样铢锱必较呢?”   周垚拍开他的手:“你才铢锱必较。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没有我这个人,你和张淳会露水一场么?”   瞧,这还不是计较?   仇绍有些好笑的瞅着她:“我若真惦记,你以为有你没你,有区别么?”   这倒是。   周垚没说话。   仇绍慢悠悠补充:“不过我对介入已婚人士的婚姻,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垚一愣:“已婚人士?她结婚啦?”   仇绍:“嗯。”   周垚一下子坐起来,头发蓬乱:“那还这么明目张胆?”   司马昭之心,连张淳的下属都看的一清二楚。   仇绍依然维持那个姿势,懒洋洋的从这个角度欣赏美景,同时道:“open marriage。”   开放式婚姻?   难怪了。   周垚想了片刻,下了个结论:“那她算是玩的有格调的,眼光也好。”   仇绍不禁挑眉,一脸兴味:“这么夸你男朋友,是在变相的称自己眼光好?”   周垚斜睨了他一眼,曲起一条腿,翘着脚尖探向他衣摆的下端,夹着一角向上掀开,露出几块腹肌和健康的肤色。   “啧”了一声,在仇绍含着笑意的注视下,周垚说:“我得承认,你的确是一个会引发女人‘睡意’的男人。”   一声轻笑自他口中发出,那喉结上下滚动。   ……   下一秒,她的脚被他轻轻握住。   周垚觉得痒,要抽回来,才发觉他用力恰到好处,根本抽不回来。   她看着他垂眸玩着她的脚趾头,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都说脚是女人的另一种□□官,这话果然不假。   这时,仇绍将手展开,比对着她脚的长度。   周垚脑子里想得却是,她出门都穿高跟鞋,虽然出门的次数不多,但最近在上下班,每天脱了鞋都会按摩去角质,又不敢去的太狠,怕磨破了。   由于很小就开始穿皮鞋,周垚的脚趾不是笔直修长的那种,有些微微弯曲,趾腹更是肉嘟嘟的,很丰厚有弹性。   正好仇绍也注意到这一点,抬手去捏那几块肉垫。   周垚觉得痒,蜷缩起来,说道:“西门大官人,你玩够了么?”   她说的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一段。   仇绍一听,微微抬眼,目光慵懒:“有品位的男人,都会欣赏女人的脚。”   这个男人,喝了酒就满口春情。   老话讲,男人不可摸头,女人不可摸脚,摸了就预示着两人有亲密行为,西门大官人也是先摸了潘金莲的小脚,潘金莲没有反抗才成了好事。   一记轻吻落在周垚的脚背,又热又痒。   那吻顺着脚背爬上来,小腿,大腿,密密麻麻躲不过。   周垚被吻的一阵发软,仰在床上,任由双腿被他抱在怀里亲。   他体温比平时都高,喝了酒的缘故,眼眶微微的红,嘴里还有淡淡的酒味,吻着她时,她仿佛尝到了醉意。   做到动情处,周垚轻声道:“我以为你上完药就会走呢。”   他挺了进来,嗓音沙哑:“上药是顺带,上你才是正题。”   一做这事,男人就精力旺盛。   折腾到周垚筋疲力尽睡着了,到了后半夜感觉到仇绍起身,重新给她上药,还让她换个姿势别蹭到。   周垚偎在他怀里,很容易就找到一个契合的姿势。   昏昏沉沉时,有个奇妙的想法冒出来,衣食住行,从不习惯到自然,连睡觉姿势都达成了共识,她该不会是被温水煮青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仇绍:日久生情,追女人,就要让她一直感到满足。   周垚:都是套路!   作者:扭脸,默默去发上章红包   ……   感谢几位亲的霸王票(*  ̄3)(ε ̄ *)么么: ☆、第84章 Chapter 84   连着见了两天的客户, 周垚终于抽出时间见表姐周沫。   姐妹俩在一家甜点屋消磨了两个小时,周沫首先关心的就是周垚的下半辈子。   “你和你那房东,还打算有下文么?”   周垚不懂, 怎么每个人在这件事上都特别上心,好像她要是错过这个村,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有没有我也会继续享受生活的, 并不会因为要一个结果就改变啊。”   周沫是过来人,当年结婚也是折腾了一年多,临门一脚悔婚了, 中途喜欢上商陆,后来又分了,转了一圈还是选了最初的那个。   周沫:“结婚靠的是冲动, 交往的久了,想得太清楚,反而结不了。其实我一直没搞懂, 你这个不婚主义是哪来的灵感。”   周垚撑着下巴, 拿着勺子划拉碗里的冰激凌,说:“不一定是不婚,咬死就单着。只是我想要的婚姻,现实里恐怕找不到, 所以就剩下两个选择, 将就和单着。”   周沫反倒好奇了:“说说看,你要什么样的婚姻?”   周垚:“有自己的空间,不要每天粘着, 偶尔一个人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旅行,高兴不高兴,保留自己的秘密,经济独立,财产独立,不要和另一半有过多的利益牵扯,不想要孩子就不要,不需要为了老辈人的期待而努力造人,也不想承担老辈人所谓的遗憾……”   周垚列举了一串条件,乍一听,每一个似乎都不难,但放在一起,就会让奉行传统婚姻观的人觉得这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周沫:“中国婚姻是社会关系和家庭关系的结合,你这样适合找个老外。”   周垚笑笑:“我对老外没兴趣,所以只好单着了。”   周沫点头,转而又问:“你和房东聊过么?”   周垚:“没有。他没问过,我也不主动说,说了就是暗示、羁绊、要求,我不喜欢那些玩意。”   隔了一秒,周垚突然想起个事,说:“不过我最近觉得,我好像被他温水煮青蛙了。”   周垚简单的描述了下生活和工作细节。   周沫一下子笑了:“有没有一种细菌入侵,无孔不入的感觉?”   周垚点了好几下头。   周沫:“那你排斥么?”   周垚:“倒不会。”   周沫:“嗯,那你就要小心了。”   周垚:“怎么?”   周沫:“一旦你习惯了,你之前说的那些条件啊要求啊,到时候顺其自然就会改变,会退让,只要这个男人让你觉得足够值得。”   周垚看着周沫半晌,语气坚决:“不会,我不会变。”   变的代价太大,她变不起。   ……   临分别前,周沫突然提到方晓,还说前阵子在深圳才碰到她挽着一个外国中年男人的手臂,有说有笑的出入酒店。   周垚一愣,就她所知方晓的英语水平还不足以和人说情话的程度,不过周沫肯定没看错人,还说方晓一身的名牌,那外国人也气质儒雅,仿佛很有钱的样子。   和周沫分手后,周垚回到酒店,突然得知北京总公司的高层们经过开会商量,决定在广州分公司开拓涉外婚姻的领域,客户范围亚洲首选日本,西方首选欧美发达国家。   原本要结束在广州出差的诸位,又临时加了约见在广州深圳一带做涉外婚姻颇有名气的一家网站的外联。   仇绍要去见另一边的大客户,涉外婚姻网站的合作会面,对方竟指名要周垚一定出席。   周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临去的路上眼皮子一直跳。   她翻开手机给正在返回深圳的周沫发了条信息。   【你刚才说方晓工作的网站叫什么?】   周沫很快回了。   周垚盯着那几个字良久。   不是冤家不聚头,该来的总会来。   ……   有了这层预警,在约见的会所里见到方晓的那一刻,周垚并不诧异。   反倒是容小蓓,见缝插针在她耳边问:“那是不是之前住楼上的方晓,你那继妹?”   这还真不是容小蓓挑事,实在是方晓变化太大,容小蓓也不敢认。   以前的方晓,是一朵家养的小白花,矫情,做作,不食人间烟火,那是因为她有那个资本,是她那个深谋远虑的妈,周孝全,以及前夫一家给惯出来的。   那时候,周垚每次见方晓,都用她警惕自己。   千万不要被当公主宠着,麻痹久了就成大龄傻白甜了,再撒娇使性子就恶心了。   人生一时的顺遂,一定是为从云端跌入低谷做铺垫的。   一定不能变成方晓,一定不能被养肥,一定不能知足,一定不能把所有宠爱都视为理所应当。   每一次,周垚都这样对自己说。   但同时她也尝到了深深地嫉妒。   是啊,嫉妒。   没有人这么爱过她。   似乎想要得到关爱,就需要更大的付出,可这件事对方晓是例外,她从不付出,凭白就得到。   偶尔被方晓惹得厌烦,周垚也会想,看你能好多久,你还没出事,是因为爬得不够高,麻木的不够彻底。   后来,这样的想法也变淡了,连对着方晓生气都觉得奢侈,是因为这个人不重要了。   直到这一刻突然重逢。   周垚反而多看了方晓两眼,因方晓不再像一朵小白花了,仿佛娇艳的芍药,肆意绽放,比以前更多了一分女人味,连说话也不那么幼稚任性。   方晓是代表这里某家涉外婚姻网站的外联部主管,她升职的速度堪比坐直升飞机。   方晓也没避讳,笑着说:“以我和垚垚的交情,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程翀和安顾问不知两人关系,忍不住多看了周垚一眼。   周垚颇为淡定,似笑非笑,语气柔和:“他乡遇故知,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谈起生意倒也多了层信任。”   席间,一直是程翀在扯头说合作的事,方晓搭腔的不多,倒是负责商务的主管和程翀交谈甚欢,看来合作的事怕成没跑了。   ……   快结束时,周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遇到正对着镜子补妆的容小蓓。   周垚洗手时,容小蓓也收好唇膏,却不走,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周垚早就料到了,慢条斯理的擦手,等容小蓓先出招。   果然,容小蓓笑道:“我要是学姐,这会儿一定是打碎牙齿和血吞。”   周垚从镜子里看了容小蓓一眼:“我牙齿还在。”   周垚不接招,容小蓓索性挑明:“你那个继妹,背叛了你的友情,撬了你爸,把你逼去美国。你不恨她,还能坐在一起交杯换盏,学姐这么委屈自己,何苦呢?这份工作你不是非做不可的。”   恨,是因为这个人还重要,也是因为自己没自信打败对手。   周垚承认,当年的确是恨,恨的血都出来了。   想到这里,周垚笑问:“替我打抱不平?”   早十年的话,她会感激容小蓓。   容小蓓张了张嘴,仿佛忍住什么,说:“可惜学姐不需要。只是替你不值而已。”   周垚没说话,将纸团成一团扔了。   隔了几秒,周垚转身,目光笔直的望向容小蓓。   “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我也不妨和你说实话。我和方晓无论恩怨再多,永远也不可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出了事,我们关上门是一家人,她妈是我爸的合法妻子,法律上她是我继妹,将来恐怕还要有商有量的分财产。既然这些都是家事,就谈不上委屈,更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很难得,容小蓓竟然没有反唇相讥。   她脸色红了一阵,憋着气出去了。   ……   周垚又站了片刻,打算等容小蓓走远了再踏出门口,不防这时进来一人,不是方晓又是谁?   如果说容小蓓是每个人的人生里甩不掉的那个搅屎棍,那么方晓就是肉中刺。   显然,方晓听到周垚和容小蓓的交谈了。   她一进来就说:“我没想到你会替我说话。”   方晓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气质也和以前大不相同,颇有一种终于腰板硬了小人得势的盛气凌人。   方才一照面,周垚就扫过她的一身行头。   人靠衣装佛要金装,一身名牌,单独一件都要五位数,也难怪方晓自觉高了一等,以前她那婆家和前夫对她再好,也不会这么在她身上砸钱。   周垚扯了扯唇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我的事是沉疴,好不了,也不可能再坏了,自然也不需要外人送药。”   方晓点了下头:“爸他最近怎么样?”   周垚:“还好,精神差了点。”   方晓:“等十一放假了,我回去看看他。”   周垚:“嗯。”   方晓:“两家合作的事,应该问题不大。”   周垚:“嗯,你多费心。”   方晓:“你们哪天回?”   周垚:“就这两天。”   彼此之间神情都是淡淡的,再往下聊恐怕要聊天气了。   一阵沉默,周垚转身要走。   方晓却突然脸色一变,双手撑着水池开始吐。   周垚望过去,却见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定定的看了两秒,便又走了回来。   方晓顺过气,擦了擦嘴,脸色白的可以。   周垚眉头轻皱,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突然问:“几个月了?”   方晓愣了一下,一边洗手一边说:“快三个月了。”   周垚:“孩子爸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   方晓又是一愣:“美国人。你怎么知道?”   周垚:“你不是最大的愿望就是嫁去美国么?怎么样,什么时候结?”   方晓:“没这么快,涉外婚姻手续比较麻烦。”   周垚点头:“再慢孩子就要出来了。”   涉外婚姻手续繁杂,可再繁杂也不能比怀胎的时间还要长。若那个男的真心要娶,是件好事,若不是,孩子就是单亲。   只是这层意思,周垚没有说破。   方晓显然是看重这段关系的,她没必要提这个醒。   方晓拍了拍脸,让气色变得好一点:“谢谢关心。”   周垚却笑了:“不是关心,只是盼着你好。你好,我爸就好。我爸好,我就好。看你现在这样,各方面都把自己料理的不错,希望你一直这样好。”   方晓也笑了,只是脸色依然很白:“放心,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垚不语,转身离开。   所谓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这一刻,周垚只希望方晓真的好好的,永远保持完整。   因为,她真的已经厌烦了,明明不想理会,却不得不相互扶持的家庭关系。   何况经历了这一年来的风风雨雨,有时候突然想起来,竟有一种原来不过尔尔的感觉。   生活虐你千百遍,你就躺下让它虐,别反抗,请一定要享受,最主要的是不要忘记爱自己。   ……   傍晚,周垚到酒店的餐厅里吃晚餐,只带了房卡,没带手机。   回来时,却在走廊里遇到容小蓓,和出去一天方才回来的仇绍。   两人正在说话,仇绍背对着她,背影挺拔,遮住了容小蓓大半个身子,看不太清容小蓓的表情。   只是周垚走近时,容小蓓突然脚下一软,下意识去扶仇绍的手臂。   周垚本以为,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仇绍也会搭把手。   谁知,他一贯的双手插袋,低头看了一眼容小蓓搁在他臂弯的手,身体先是一顿,进而侧身向后一撤。   他撤离的动作不大,却摆出明显的拒绝,还有点伤人。   周垚脚下一顿,眨了眨眼,又向前走。   待走近了,看到容小蓓的脸色,还真不是精彩就可以形容的。   容小蓓转而对周垚笑了下:“学姐,回来啦?”   说话间,仇绍沉冷的目光也落在周垚身上,神情仿佛一下子柔和了。   可周垚没理容小蓓,也没理仇绍,径自越过两人,拿出房卡,头也没回,也不关注两人的动态。   开门时,容小蓓那头响起关门声,看来人是进去了。   周垚依然没回头,打开房门进屋,插上房卡,回身就要关门。   这时,那高大的身影却趁机站了进来,手也不放在口袋里了,替她把门关上。   ……   周垚没理他,进屋打开所有灯,这一天折腾,她觉得憋闷。   周垚一下子爬进床褥里,埋着头,闭着眼。   不会儿,一边床褥沉了下去,她的太阳穴上落下两根手指,又热又有力,缓缓给她揉着。   周垚渐渐放松下来,眼皮子很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但这一觉睡得不久,半个小时,手机响了,进来一条垃圾信息。   周垚按掉,却不觉得困了,像是快充了两格电。   抬起头,正撞见那双漆黑温柔的眸子。   仇绍就侧躺在她旁边,撑着太阳穴,瞅着她勾着笑。   周垚问:“看什么?”   仇绍慢悠悠的:“在看,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把你累成这样。”   周垚剜了他一眼,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末端,拉向自己。   眼睛一眯,口吻不善:“你老实交代,方晓现在的工作是不是你介绍的?”   仇绍眉梢一挑,也不瞒她:“怎么猜到的?”   周垚:“果然是你。”   她记得方晓搬走之前,有一次在小区里,她看到方晓和仇绍两人站在一起说话,方晓眼眶红了,仇绍仿佛在安慰。   那之后没多久,方晓就搬走了,还说在深圳找到工作,以方晓的能力她绝做不到这一步。   周垚手劲儿不大,仇绍却从善如流的将领带扯松了,还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露出流畅的锁骨线条。   看来,今天累的不止她一个。   周垚松了手,轻声说:“你历任女友的家事家人,你都要管么?”   她问的不经意,问完了却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   片刻间,仇绍勾唇笑了,拿起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着:“狗拿耗子的事,我就干过这么一次。”   周垚:“为什么介绍到深圳这么远?”   仇绍淡淡道:“这里机会多,发展多。她一心追求涉外婚姻,深圳这家网站的老板和我有点交情,是最适合的选择。”   隔了一秒,他又道:“再者,安排的远一点,你也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莫名其妙的,竟然被取悦了。   周垚斜睨着他:“这工作待遇很高么?”   仇绍摇头:“不算高,以深圳的生活水平只是工薪阶层。”   周垚不再说话,想到方晓那一身名牌,想来是那个美国男人给她花的钱。   既然投资了钱在女人的穿戴上,估计对她也是认真的吧?   周垚放心了,转而又想到方才走廊上的一幕。   但她并不生气,笑起来的样子还有点狡猾:“你刚才真是的,也不扶人家一把,万一摔个好歹,要报工伤的。”   仇绍眉梢一挑,再坦然不过了:“摔在地毯上还能摔出好歹也是天分。再说,这种技术性操作,她自己也会掌握好分寸。”   假摔还能报工伤,那就是碰瓷了。   听到这话,周垚一阵轻笑,眸色妩媚,生动活泼。   可笑了一阵,像是想到什么,又困惑的歪着头看他。   “不对啊,我记得我第一次找你麻烦,我为了躲路明的未婚妻,好像也差点摔倒呢,你就扶了我。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好心人?这个误解可深了。   仇绍一脸好笑:“我什么时候装过好人?”   周垚:“那你为什么扶我?”   隔了一秒,又追问:“因为我太漂亮了?”   仇绍轻笑出声,捏着她的鼻子道:“匹诺曹,说瞎话鼻子要变长的。”   周垚拍掉他的手。   仇绍转而道:“真摔假摔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以你当时的摔法,我若不扶你,你得破相。”   周垚:“那我就讹上你。”   闻言,仇绍眼睛一亮,欺身压了上来:“来讹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更完去看电影了,晚上不更了,调整作息中,每天早上四点就醒了,晚上八点多就困成狗55555准备睡了!   →_→山雨欲来风满楼,结局之前才不会这么平淡收尾呢~得抓紧让三土作个大死。   红包继续~   ……   回答个问题,那个湿疹啊,要治还是要内治,根治外用药就是止痒去除表面真菌的,体内囤积湿气太多,要排出来,还是会长。不过我在北方,北方很干,有一年作死吃了好多象牙芒,长了好多,貌似吃了一个叫皮肤病血毒丸的药好的,同仁堂出的,再配合外用药。 ☆、第85章 Chapter 85   回到北京正好是周末, 周垚和任熙熙一起在沙发上窝了两天看美剧,期间聊起方晓在深圳的状态。   任熙熙听了觉得奇怪:“为什么方晓那样的也有男人乐意给她砸钱?这都是涉外婚姻网站上认识的?老外帅哥?”   周垚也在啃任熙熙的辣条,说:“是不是帅哥不知道, 但肯定不年轻。”   周垚将这次考察的涉外婚姻网站的现状简单给任熙熙讲了一遍,老外在中国找媳妇的,大多是中年人和老年人, 要不就是丧偶、离异,要不就是在本国找不到结婚对象的低收入者,有的是嫁过去才知道有酗酒和家暴倾向, 这个比例还不低。   但很多中国女人英文并不精通,否则也不用需要涉外婚姻网站介绍了,这类人大多会通过网站的翻译写邮件跟男方交流, 网站会从每封信里抽取一定的翻译费。   任熙熙听了一个激灵:“难怪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找媳妇。咦,那方晓那个是怎么回事?”   周垚:“不清楚,不过有的在配对之前, 男方会先来中国见见女方, 会给女方买礼物,彼此都满意才能成事。”   任熙熙沉默片刻,才说:“无论如何,她要是能嫁到美国去, 你也眼不见为净了, 这辈子都别回来了最好。”   周垚却不乐观:“这不好说。”   任熙熙:“怎么,你觉得不对?”   周垚喝了口水,认真地问:“她怀孕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难道不足以让他们办个手续?如果这个男人如果真想娶她。再有,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会和女人在酒店开房?一种是不愿意或者不方便把女人带回家,一种是只是在当地短暂停留,只能住酒店。如果是第二种,这个男人恐怕来往美国和深圳都不止一次吧。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见方晓,来回机票住宿费多不划算,还不如早点把人娶回家。可现在,她都怀了三个月了……”   任熙熙听完后第一反应就是:“你觉得那个男的是骗子,或者已婚?哇塞,跨国包二奶啊?”   周垚耸肩,没下结论。   方晓身上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觉得奇怪。   任熙熙又问:“那这些话,你和她说了么?”   周垚摇头:“也许她早就知道,乐在其中。也许人家是真爱。总之,自扫门前雪,她就是被美国总统包了,我也没兴趣八卦。”   ……   方晓的事周垚转眼即忘,一晃又是两个月,秋天到了。   平平淡淡,却又无比充实的两个月。   周垚已经习惯了朝九晚五的坐班生活,加班太晚就和仇绍回画室,按时下班就各回各家,偶尔会被仇母叫下楼吃饭,也不再觉得紧张。   只是到了最近,仇绍父母三不五时开始暗示两人的将来。   周垚一听,心里就发紧。   她不知道怎么和老人家开口,她和仇绍打算先交往一年再看是否要继续,她个人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另一方面,广州分公司的业务正式步上轨道。   仇绍又一次去广州出差,这次没有带任何顾问,只带了商务部的几个同仁。   这次出差一走就是十几天。   ……   仇绍回来前一周,周垚、容小蓓和安顾问三人一起去见北京的某个客户。   这个客户挺能喝,安顾问酒量不行,顶不住几杯,容小蓓一个人扛到底。   终于把客户送上车后,周垚叫了辆出租车,把容小蓓扔到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座给司机指路。   容小蓓在后座睡着了,一路都很安静。   到了小区门口,周垚撑起容小蓓往单元门走,容小蓓很配合,虽然身体没劲儿,却也没给周垚多大负担。   上了楼,周垚将容小蓓送进屋,扔在沙发上,转头倒了杯水,走过去拍了拍容小蓓的脸。   容小蓓没反应。   周垚静了两秒,将水杯放进她手里,一张口便是:“行了,别装了。”   周垚清楚地感觉到,容小蓓身体一僵,进而张手握住了水杯。   可容小蓓大概是碍于面子,又等了几秒才揉着眼睛睁开,仿佛刚看清眼前人是谁的模样。   “学姐?”   周垚看了她一眼,拿起包要走。   容小蓓的声音追了过来:“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垚脚下一顿,目光正略过墙上的卡通挂历,这个月的某一天圈了个红色的圈,写着“生日”二字。   周垚静静站了一会儿,改了主意。   回过身,她突然问:“你这个月生日?”   握着水杯的容小蓓,脸色还有些红,颓废的坐在沙发里,盯着周垚,缓缓点头。   周垚声音清冷:“三十一了?”   原来容小蓓比她大。   容小蓓又点头,眼睛迷茫。   周垚眉心轻皱,垂下眼,慎重思考了一下,这才抬眼说道:“你都要三十一了,还打算在我这里耗多久?”   容小蓓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眼神错开。   “学姐什么意思?”   周垚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早晚要说清楚,容小蓓自己不会说,那就得她说。   可天知道,戳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是多么勉为其难的事。   周垚:“你有没有想过,换个目标,在一个值得你付出的人身上下功夫?容小蓓,是不是我不主动挑明,你打算一直这么粉饰太平?”   这回,容小蓓连坐都坐不住了,她直起身,要站起来,但是腿很软,又一下子坐了回去,水杯掉在地毯上,水撒了出来。   周垚走上前,将杯子捡起来,放在桌上。   容小蓓低着头不敢看人,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周垚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很轻:“有人喜欢我,我觉得很荣幸。我也不歧视同性,但是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回应你,你也觉得开心么?”   事实上,大多时候,被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周垚会认为那是一件恶心的事。   可这一刻,她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厌恶,她不能刺激容小蓓。   这几个月,周垚仔细想过,想到容小蓓突然搬过来,想到纪峰,想到容小蓓追着她去有情人工作,想到任熙熙提到大学军训时的事,转而又想到现在。   纪峰当初就是因为可怜兮兮的样子,引起她的关心。   容小蓓恐怕也在效法。   她若记得没错,容小蓓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这一路上如果容小蓓真的烂醉如泥,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把人送回来。   她的理智告诉她,容小蓓这样的行径,如果刨除性别的因素,容小蓓就是在追她,以一种含蓄的方式。   周垚在感情上一向聪明,对人与人之间的吸引也额外敏感,男人对她稍微示好,哪怕是一个眼神,她也能接收到信号。   只不过如今换作女人,周垚一下子不敢相信而已。   但她的情感也在告诉她,容小蓓每每用极端的交流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这是一种极度渴望求关注的表现。   她,大概是被女人喜欢了。   ……   容小蓓好一会儿没说话,低着头,一动不动。   周垚:“如果是我想多了,我可以向你道歉。但如果不是,容小蓓,你该想想以后了,真打算一直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半晌,容小蓓突然说话了,她声音有些发抖。   “学姐不是不婚主义吗?”   周垚一顿,转而道:“我是不是不婚主义,是我自己的事,这和你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容小蓓一下子抬起头:“我也不会结婚的学姐,我可以陪着你!”   容小蓓眼里有着一丝请求,和委屈。   周垚错开一步,声音依旧很淡:“我不同意。”   容小蓓说不出话了。   周垚:“我再说一次,我是不是不婚主义和你无关。你和我一直都不是同路人,醒醒吧。”   周垚没有用一个刺耳的字眼,语气又是那么的轻,可几句话下来,容小蓓竟然觉得无比的难堪。   容小蓓从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被周垚拒绝。   周垚开口时,甚至没有一丝负担。   这说明,她在周垚心里,没有半点影响。   这远远比周垚和她互相讽刺唇枪舌战来的难受。   很久过去,容小蓓才找回声音。   “那学姐呢?学姐也快三十一了,也打算这么耗下去?”   周垚没说话,双手环胸看着她。   容小蓓盯着周垚,眼眶红了,声音抖得厉害:“学姐和房东。学姐有没有想过,他也快三十一了,学姐怕耽误我,就不怕耽误他?反正你们也不会在一起。”   周垚吸了口气,这会儿突然又觉得,她对容小蓓太过仁慈了。   “那和你又有什么相干?那是我和他的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周垚侧过身,撂下一句:“我只希望你明白,你要在我这里一直装傻下去,不可能。你不提,我就帮你提,如今话说开了,你也该识趣了。你也知道,对于我不喜欢的追求者,我会怎么对他。”   容小蓓自然知道,以前在学校里也见过了,周垚的眼里根本看不见对方,无论对方做什么事,她都选择漠视。   容小蓓宁可周垚一件她就生气,也好过看不见她。   见周垚转身,容小蓓突然叫道:“学姐!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周垚已经走到门口,甩下一句:“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随即打开门出去了。   ……   周垚知道,容小蓓但凡还要点脸,都不会再这么耗下去。   可周垚没想到,容小蓓离开的速度这样快,不到一个礼拜,搬家公司的货车就停到楼下了。   容小蓓就像来时那样隆重,走的时候也是几十个箱子浩浩荡荡。   这大概是仇家的房客待的时间最短的一个。   非但如此,容小蓓也很快和公司辞职。   周垚知道后很平静,照常做自己的事,只是心里还有点难以落地,她总觉得以容小蓓的性子,就这么走了,临走前也没跟她撂下几句狠话,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果然,周垚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对的。   容小蓓搬走后发来一条信息。   【学姐,我搬走了。但我左思右想,觉得也不能让你松口气。凭什么我失恋了,让你好过呢?嘻嘻,所以我就选择把你是不婚主义,你和房东交往只是玩玩,以及你过去有过很多男朋友的事,全都告诉了他父母。我知道你很重视和长辈的关系,你在房东一家人面前一直都表现的特别温柔随和。但是现在,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你们的关系呢?】   周垚盯着这条信息很久很久,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花,脑子发晕。   她闭上眼,吸了口气,又吐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咒死容小蓓。   ……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   周垚没有去晨运,一早就去公司,很晚才下班,没机会碰到仇家父母,也不敢和正在出差的仇绍说一个字。   她心虚了,她承认。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好直接去二老面前挑明,万一容小蓓只是吓唬她呢?尽管周垚觉得这不是虚张声势,却依然如此期望。   直到仇绍回京的那天,公司派车去接,仇绍回到家稍微休息了一下,周垚便试探性的发了条信息给他。   仇绍睡醒,看到信息,回了一条。   【我醒了,想见你。】   周垚盯着信息看了片刻,手心里渐渐出汗了。   半响,她才回:【我下来找你。】   不到两分钟,周垚拿着钥匙锁好门,下楼。   仇绍已经打开门在等她,人就靠着门口,慢悠悠的笑。   他脸上的笑容很柔和,眼下还带着疲惫。   周垚踩下最后一节台阶时,就在想,不如改天再说好了。   她心不在焉的进了门,还没走两步,手就被他拉住。   他掌心温热,握着她的手轻轻捏着。   周垚一回头,他的唇就贴了下来。   密密实实的一个吻,周垚几乎透不过气,她的意识很快就散了,人被他一把送地上举高,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搂他的脖子。   长腿迈开两步,周垚被放在沙发上,挺拔的身躯压了下来,严丝合缝的,那双手四处探索,逮着能钻的地方就往里探。   周垚很快就浑身发颤,腿脚发软。   直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周垚登时一惊,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凉水,把她从激情中拽了出来。   就听门口那人说:“绍绍呀?”   她手脚并用的推开仇绍,声音不稳:“是阿姨。”   仇绍叹了口气,扬声应了,又低头捏着她的下巴,重重落下一吻。   他低声道:“先进去等我?”   周垚没说话,揪着衣领跳下沙发,转而跑进卧室。   关上门,她靠着门板蹲坐在地上,浑身充满了挫败感。   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仇母人进来了。   周垚抱着膝盖,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忍不住将手指塞进嘴里,啃着指甲。   外面两人说话声并不大,周垚听的很用力,仿佛听到这样几句话。   仇母:“……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仇绍:“暂时还没有打算,先交往看看。”   仇母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别怪妈多事,我最近是听到一个事,想问问你。但你一直在出差,妈也不好打电话问。”   这之后,周垚听不到任何完整的句子。   不是说话的人声音太小,而是她脑子开始嗡嗡作响,感觉被人扔进了冷水池里,所有感官都不听使唤了。   隐约间,只听到这样几个短句。   “不婚主义”,“都快三十一了”,“你们年轻人……”,“别耽误人家,也别把你自己耽误了”等等。   不知过了多久,交谈声落下,仇母出去了。   ……   片刻后,卧室的门上响起“叩叩”两声。   “出来吧。”   周垚扶着门框站起身,捏了捏脸,吸了口气,这才打开门。   但她没抬头,看到立在眼前的那双长腿,低声说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周垚话都没说完,越过仇绍就往门口走。   走到一半,手臂被他扯住。   “都听到了?”低沉的嗓音响在身后。   周垚静了几秒,闭上眼吸了口气。   转身时,她抽回手,捋了捋头发,脸上撑起一个笑容。   抬头,望向仇绍,声音平淡:“本来我刚才就想说的,但是……哎,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现在都说开了,其实每次阿姨叫我和你一起过去吃饭,我都特别心虚,怕他们太上心,到最后会失望。其实,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也该想想清楚。哦,对了,你有没有和阿姨说,咱们只是先暂定交往一年看看,期间如果有更合适的对象,可以随时分手。”   周垚试图周全,把所有能找的借口都替他找好了。   她没听清他们的全部谈话内容,但那些重点她没漏,她让仇家父母感到失望,她曾经还信誓旦旦的和任熙熙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谁都能下手就是不能找房东先生。   现在,是打脸的时候了。   ……   周垚并未注意到,在她说出那番话时,仇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个一年的约定,是在他们挑明关系之前提出的,后来两人都有默契将它解除了。   但仇绍没想到,周垚会在这一刻旧事重提。   一瞬间,他突然无话可说。   他看着周垚的脸,她的唇又红又润,上一刻他们还在亲热,他吻她,感受她对他的想念,下一刻她就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话。   她对他笑的样子,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出差半个多月,归心似箭。   可现在,他宁可不回来。   回来了就要面对她这副模样,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甚至更糟,她的刻薄,无情,虚伪,过河拆桥,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先前的温情脉脉,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没有心。   仇绍握着周垚的肩膀,指间用力。   “你就和我说这些?”   周垚张了张嘴,听到自己这样说:“不然呢?仇绍,我现在不想结婚,无论我有多喜欢你,我也不想要婚姻。可我也不能耽误了你啊……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爸妈。”   她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抖。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一家对她的好。   越好,她越怕。   她不知道怎么还。   ……   一阵沉默。   很久,仇绍看着她,眼皮微微颤动。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   开口时,他松开她的肩膀,将手插|进裤袋,语气也淡了下去:“婚姻是我个人的事,我若没找到适合的结婚对象,谁也逼不了我。再说,我目前也没这个打算,一切言之尚早。”   周垚反问:“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   他看着她的脸,目光极其平和。   有些东西,自他眼底消失了。   他似是轻嘲:“那也和你没关系,不是么?你我只是约定了一年。”   是啊,只是一年。   她操心的太多了。   周垚有些愣了。   “是啊,是我想多了。那就,还是一年,一年到了,再说。”   隔了几秒,她又道:“或者,你要是觉得一年太长了,也可以随时……”   仇绍缓缓提醒:“还有不到半年。”   周垚没说话,看着他,半晌,点了下头。   “那你爸妈那里……”   仇绍竟笑了一下:“那是我的事。”   他划下一道界线。   周垚突然也无话可说。   她又点了下头,回过身,走向门口。   脚下还是很软,心里蓦然抽了一下,很疼。   “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嗯。”   只有低沉的一声,没有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三土要做自己,但大环境是相悖的。大多数人随波逐流,活给别人看,做大多数人认为对的事,要说服对抗的人就是自己。少数人觉得自己开心更重要,面对的就是周围大多数人的反对声音。   以三土的性格,不可能完全自私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哄仇绍去说服父母婚姻是个人的事,和他们无关。所以这一步是必然的。   ps,容小蓓退场了。   作者:偷偷摸摸发上这章,但是感觉会被打,幸好我已经躲起来了。。 ☆、第86章 Chapter 86   周垚感觉到她和仇绍的关系已经走到了一个冰点, 走不好,就分了,这像极了冷战, 她最擅长的东西。   记得以前在美国,她委曲求全,活的没有自己, 忍受、压抑、焦虑、强颜欢笑,她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后来终于崩了,决定放手, 手里捧着的心掉在地上碎了,她不见不理不听齐放的一切,一切都靠冷处理。   回国后, 她交往过很多男朋友,出现问题她就主动提分手,如果对方一直不接受, 死缠烂打, 也是冷处理。   反反复复最消耗,对彼此都是损伤。   同样的路她走了一次就够了,没精力再轮回。   但现在,周垚觉得像是卡住了。   她知道她不能回头去哄他, 和好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东西横亘在中间,除非她妥协,或者他放弃。   周垚一如既往, 想找个人聊聊。   她跑去阮齐的酒吧蹭酒喝。   阮齐和老K听了这事,不能理解,一个说周垚作,只是仗着人家喜欢她,把这条大鱼放生了以后连汤都喝不着,一个说她和仇绍欠缺沟通,对这个男人不能像以前那种套路。   两个老男人都怕周垚将来后悔。   周垚说:“任何感情都有升温,也有降温的时候。结婚时多么恩爱,也总有那么一天,后悔结束单身这个决定。坚持不结婚,将来或许也会后悔这份坚持。无论哪一种,人总有后悔的事。”   看周垚如此洒脱,阮齐劝她道:“其实你俩闹别扭吵架冷战啊,不是坏事。恋爱的时候多闹闹,才能看清楚彼此。”   老K叼着烟附和:“对,闹不要紧,关键是和好的时候得说开了,那也不算白闹。”   阮齐想起一茬儿:“哦对了,那天你们来我这的时候,吧台那姑娘还给我们普及一个恋爱技巧,啧。”   老K一拍脑门,接话:“对对对,叫什么,恋爱三步骤是吧?一是变成猫,二是变成老虎,三是变成啥?”   阮齐:“落汤狗。”   老K:“对,就是落汤狗!要不你就装装可怜,让你那房东瞧见,看他心软不?趁此机会,你俩把关系缓和下,把话说开。”   周垚没接话。   最后,还是任熙熙问出最实际的问题:“那你打算和房东耗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咱们还租着人家的房子。”   周垚:“我准备过段时间工作没这么忙了,先去看房子,我搬,你别搬,这件事本来也和你没关系,他们一家也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连坐的。”   任熙熙诧异极了:“你还要去他公司上班啊?”   周垚点头:“当初达成合作关系的时候,我们也没在一起。都是成年人,公事公办。”   话锋一转,周垚又道:“再说,当初我是喜欢他,可他也主动招惹了我,我是不婚主义的事也没瞒过他。感情上,没亏欠,没对错。如今到了这步,责任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任熙熙一愣:“你真这么认为?”   周垚:“不然呢?自责难过,一直消沉下去?”   时间可以修复一切漏洞,这是周垚坚信的事。   ……   不到一周,周垚恢复了晨运的习惯。   在公园里碰到仇母,一如既往地打招呼微笑。   周垚很久没有到仇家吃饭,仇母也知道为什么。   仇母发现不对,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周垚几乎每天都按时回到楼上的套间,经过仇绍的门口不停,也不像以前那样和仇绍出去,一切都陌生的回到了最初,好像她只是一个租客,对长辈依然有礼貌,只是生疏了。   仇母委婉的找周垚搭了几句话。   周垚一直低着头,听仇母握着她的手轻拍着,和她说体己话。   事实上仇母说了些什么,她好多都没听进去,脑子很乱。   只是那天上班路上,周垚已经开始认真打算找房子的事,最好是租在距离周孝全不远的地方,她不可能真的放下这个父亲不去看望,找个近点的也是给自己省时间。   ……   无病呻|吟之后,总要恢复实际。   在有情人网站,一切都很平静。   客服部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高层,顾问平时打交道最多的还是顾客和红娘,只是每到一个阶段,总需要向主导改革的仇绍汇报。   所幸安顾问是个积极且有升职企图心的人,她对于向上级汇报一事十分积极,周垚也不和她抢,只管让她冲在前线。   下班后,周垚也不会到隔壁街去找仇绍的车,心里想着还好他们的关系没有在公司公开,程翀吃了哑巴亏也没声张,否则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善后。   就这样上班下班,虽然住在楼上楼下,周垚却连续三天没有见过仇绍。   直到周五的晚上,周垚又一次加班。   晚上八点,肚子饿的胀气,她在茶水间找了一盒泡面,用开水冲开,然后就站着发愣。   愣了几分钟,定时器响了。   周垚按掉计时器,端起泡面。   谁知转身的瞬间,正撞上立在门口的那道身影。   仇绍站在那,目光漆黑且深沉。   不知道看了多久。   周垚猝不及防,手一滑,泡面掉在地上。   “啊!”   她下意识跳了一下,却还是被烫到了。   下一刻,门口的人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周垚腿上生疼,转瞬腰间一轻紧,双脚就腾空了,被他箍着腰举上桌子,悬空的脚腕被他握着抬起,低头敛目,看着那上面的一大块红。   “心不在焉的,烫着了吧。”   他的嗓音很低很淡,抽出几张面纸给她擦干净。   周垚定定的看着遮住他目光的那两排睫毛,看着那睫毛在他眼下投注的阴影,转而错开目光,轻声道:“我没事,不疼。”   仇绍手上一顿,转而从冰箱里找出几个冰块,用纸巾包好,递给她。   周垚接过,按在小腿上。   仇绍又去那扫把和簸箕,打扫地上的狼藉。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安静的不可思议。   直到周垚的肚子叫了一下。   仇绍正在拖地的身影蓦然一僵,侧头看了她一眼。   周垚若无其事的拨了拨头发,其实腿没什么事,能走,就是表皮有点疼而已。   她又找出一盒泡面,又一次冲开,这回是小心翼翼的端到桌上,打算在这里吃完再回去。   然后,她走上前,一手搭在那扫把上。   仇绍眼里突然出现一只白皙柔软的手,视线定住,半响才抬眼。   周垚:“我自己收拾吧。”   仇绍没反对,松开手将扫把交给她,站直身子看她拖地。   片刻后,他问:“你晚上就吃这个?”   周垚“嗯”了一声,没回头:“你也赶紧吃饭去吧。”   又是一两秒的无话。   仇绍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收拾好了记得关灯。”   周垚:“嗯。”   皮鞋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沉稳好听,渐渐的远了。   那一刻,仇绍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他就不该走这条路,不该想着经过客服部顺便看一眼。   客服部没看见,茶水间看见了。   那一眼,真能要了他的命。   ……   转眼,又是几天。   广州来了个大客户,公司很重视。   客服部联合商务部出了几套方案,递交给上级。   那大客户一席几人,来到公司视察,浩浩荡荡,为首的女人听说气质非常,是所有女人都最向往的状态,是最精致的精装版。   周垚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张淳。   她突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理论,有人说,女人有两面,对外人是精装版,对家人是平装版,男人娶了女人,便只能看到妻子的平装版,和外面女人的精装版了。   张淳来公司的这天,公司预定了某酒店豪华包间,招待贵客。   客服部要出一个顾问过去,讲讲业务,李洁首推安顾问,周垚没争取。   一整天,周垚都把精力放在对红娘的培训课上。   所有培训课都有录像,她自己拿回去看过,找毛病,以期每一次都能进步一点,多回答几个问题,多想到几个问题。   周垚不得不承认,讲课时的她,看上去比平时智商高出很多。   这几次,她讲到了时下都市女性恐婚、排斥婚姻,甚至不婚,这类人到婚恋网站找对象的初衷和诉求。   情感诉求人人都有,可这类女性更看重的是条件,是和自己在生活以及价值观上的契合度,毕竟结婚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妥协后的决定了。   既然妥协了,便更应该在其它方面苛刻一些。   毕竟,如果每个方面都将就,都妥协,都委屈,那这样的婚姻又能坚持多久。   下班时,周垚已经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口干舌燥,喝了两杯胖大海泡的水都不满足,连喘气都像是在折磨声带。   没想到走出公司大门,却遇到张淳一行人。   周垚和张淳的目光对上了,上前打招呼。   周垚:“张总。”   张淳笑了:“我还奇怪,今天怎么没见到你。怎么,晚上不一起么?”   周垚:“不了,我这两天身体有点问题,怕影响大家雅兴。”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垚和张淳不约而同看过去,走来的正是仇绍,他身后跟着安顾问和商务部的张经理。   仇绍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子卷上去,没系领带,扣子解了两颗。   他的目光缓缓转移,落在周垚身上。   周垚目光闪开,回头对张淳说:“那我先走了,张总。”   转身走开一段距离,周垚从对面玻璃墙上看到身后的影子,一行人已经上了车,车门关上了,车子开动了。   车子缓慢加速,经过周垚身边,拐了个弯,很快就不见了 。   ……   周垚站在路边,发呆了一会儿,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画室的地址。   她知道今晚的应酬不会太早结束,她正好去那边收拾东西。   到了画室,周垚将浴室的洗漱用品逐一放进包里,又上了二楼将留下的那套换洗内衣裤一起装好。   只是转身出去时,却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正是她和仇绍一起画的那幅,落款署名Iris and Leif。   她站在原地看了好半天,直到手机突然响起,才如梦初醒。   接起来一听,周垚又是一愣。   是派出所打来的,说周孝全正在那里,让她把人接回去。   ……   那后来的一路上,周垚心里都很不安。   她想不到周孝全的性格,年纪,能犯什么事,他也没那个胆子。   直到到了派出所,周垚傻了。   那片警简单把情况讲了,说必须等家属来了把人接走,他们才能放,倒不是周孝全犯事闹事,而是他这个老年痴呆症一阵一阵的,怕他出去了就忘了家里地址,还是要人来接才行。   就这样,片警在周孝全的手机里找到周垚的电话。   周垚听完一大段话,这才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问:“你刚才说,他有什么病?”   片警:“老年痴呆症啊,怎么,你不是他女儿吗,你不知道?”   周垚被问住了。   再见到周孝全,他眼神闪烁,像是害怕看到周垚,他上身衣服的扣子系错了,下摆不一样长,裤腿一边也卷了上去。   周垚没有多说什么,办理好手续,把人带出派出所,叫了一辆车,和周孝全一起往家里走。   周孝全一直一个人住,楼层不高,是老房子。   两人上了楼,进屋,周垚闻到一股怪味,追着味道来到厨房,在地上看到两个敞开口的垃圾袋。   周垚把包放下,先去扔垃圾。   再回来时,周孝全依然维持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姿势。   周垚打开窗户通风,做了开水,倒了一杯放在周孝全面前,再四处一看,地上很脏,像是很久没有擦,桌上也有一层灰。   无声的叹了口气,周垚调回视线。   周孝全正抬头看她,对上目光,他又立刻转开。   周垚自己也喝了口水,问道:“多久了?”   周孝全低着头,仿佛他才是孩子:“半年多。”   周垚:“病例都在吗?”   周孝全点头,指了指书架:“都放在第二层。”   上了一整天的班,周垚脑子很满,思绪很乱,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便说:“好,那今天你早点睡,我看看病历,明后天陪你去医院。”   无论如何,她的亲口听医生告诉她对策。   周孝全又一次点头,扶着扶手站起来要往屋里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   周孝全:“垚垚。”   周垚身体一僵,没回头,只听到他说:“你不用操心我,你工作忙,要记得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爸爸已经找好了养老院,就是在排号,听说下个月就能搬进去,那里的护工都很专业,我都问清楚了……”   周垚没动,也没应,她只是垂下目光,缓缓呼吸。   周孝全:“那间屋,我一直给你留着,怕你回来没地方睡。那,我就先睡了。”   周孝全进了房。   ……   周垚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有动作,喝完手里的水,起身,打开对面屋子的门,开灯,放眼一看。   摆设简单,但温馨,色调柔和,所有装饰物件小摆设都很少女,是她高中时期最喜欢的风格。   书桌上有一些她学生时代的旧物。   她翻看了一遍,将东西放回原处,来到客厅的书架前,找出周孝全的病例,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   等到她揉着脖子直起身,已是凌晨。   周垚正准备收好病例,这时又在书架上看到一些录影带,还找到一台摄像机。   录影带上有日期编号,都是近几个月的。   周垚将录影带放进摄像机,一个个看回放。   大部分都是周孝全对着镜头自说自话,念叨以前的事,念叨她的事,念叨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哪里,怕自己忘记。   还有一些镜头是对着屋子和小区的拍摄。   周垚看了一小半,人就撑不住了,抱着摄像机就睡着了。   ……   第二天,她和周孝全的医生约好了时间,和周孝全一起去了趟医院,听医生简单将这个病给她讲了一遍。   那医生说:“我还以为老先生的孩子都在外国,赶不回来。”   周垚没说话。   医生告诉周垚,这个病第一期一到三年,病人不仅记忆里衰退,对近期的事情产生遗忘,判断能力下降,时间定向出现障碍,对地理环境定向困难,熟悉的日常可以做,但对新的事物难以理解和接受,社交也会出现问题。   如果有条件,最好有家属看护,如果不能最好找专业护工,尤其是身边没有亲人的老人,专业的养老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到了下午,周垚又带周孝全去了他所说的养老院。   环境似乎还不错,周垚听院里的工作人员解说了一些重点,又详细了解了情况,原来这里有很多老年痴呆症的老人,这里的管理手段针对这类老人非常有经验。   讲解告一段落,工作人员暂时离开。   周垚安静的坐在那,低头看资料。   一直不做声的周孝全突然开了口:“这里真的挺不错的。”   周垚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周孝全有些踯躅,半响又道:“爸爸知道你不想结婚,你对婚姻没信心,有些是受到我和你妈妈的影响。可是如果你一直不结婚,以后谁来照顾你呐?人老了,就得服老,到了我这步,身边没有个伴,就得进养老院。爸爸不想你以后也这样。”   周垚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她吸了口气,却没抬眼,缓缓道:“到那时候,你已经都忘了。”   周孝全愣了。   是啊,那时候他的病已经进入第三期,或者还没进入人就没了,那时候估计连“操心”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些话,也只能现在说。   想到这里,周孝全又一次开口:“其实爸爸很想牵着你的手走红毯,我一直有这个心愿,只是……”   周垚放下资料,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晓结婚那天时的场景。   她将周孝全打断:“只是,我没给你这个机会,是么?”   周孝全对上周垚的目光,又一次词穷。   周垚神情木然,声音淡漠:“你的心愿,是你的事,请不要强加给我。我对婚姻的选择,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是我的事,并不是结婚一条路可以解决。你结过两次婚,现在不也是一个人?”   隔了一秒,见周孝全低下头,脸色很差。   周垚叹了口气:“待会儿我找工作人员谈谈,看能否尽早安排进来。”   这样的场景,周垚曾经想过。   如果周孝全老了,身边没人照顾,他会是什么样?   人老了,得服老,老和病,都会让一个人逐渐丧失尊严,无论他年轻时多么的意气风发,在这两件事情面前都会是一个样。   只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在眼前,周垚心里确不如表面上那样平静。   前一天在警察局,她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周孝全才六十岁。   晚上她看那些录影带,就像是在看一个人的回忆录,直到她看到周孝全对着镜头说,希望她接受他的教训,希望她找个靠谱的人结婚,希望她不要将来一个人面对这些。   周垚心里五味杂陈,却并不如最初假设这些情况时那样的快意。   她心里憋得慌。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狠,不够绝。   今天,到了养老院,她看到那些目光呆滞,神情茫然的老人,在护工的搀扶下经过。   那些老人的面孔,突然就变成了周孝全的。   她不知道,现在眼里还有愧疚的周孝全,再过两年是否和他们一样,连人都不认识了。   她永远都忘不掉当年的事。   可她想不到,终于一天这个始作俑者会先忘记。   ……   周垚好不容易找了个管事的人申请提前时间,却没什么用。   周垚嗓子沙哑,精神也不好,和周孝全一前一后离开时,还在外面庭院里坐了一会儿。   周垚看着天,眯着眼,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人累到一个程度,脑袋就会自动罢工放空,她现在就在这个境界。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周孝全突然碰了她一下。   周垚低下头,听到周孝全说:“哎,那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周垚下意识顺着周孝全的指向看过去,愣住了。   迎面走来一人,那人身材笔直,一身休闲打扮,他也看到了周垚和周孝全,人就站在不远处。   果然,是仇绍。   周垚站起身,仇绍已经走到跟前。   仇绍的目光落在周垚身上,她依然穿着昨天那身衣服,上衣有些皱,脸色不好,唇色也发白,头发凌乱,眼神呆愣,神情木然。   全然一副游魂野鬼不在状态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留言么么哒,这章走剧情~   三土呢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遇到事情,就行动起来去解决,给自己下命令,一切从实际出发。毕竟生活并不会因为自怨自艾而变得仁慈。   至于和绍绍的关系,他俩的问题早点出现早点解决才是好事,有伤口要早点除脓,只有在别扭之后,才能看到对方的态度和缺点,或者去包容,或者去改变。 ☆、第87章 Chapter 87   周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仇绍。   在她人生中最狼狈最疲累的一刻, 她不想开口说话,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可偏偏他出现了。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 进而都停住了。   隔了几秒,仇绍低声道:“张阿姨生前就住在这里,她有一些资产也投在这里, 我偶尔会回来看看。”   哦,是这样。   周垚木然的点了下头,这时周孝全也站起身, 她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却不防周孝全突然走开了。   周垚一愣,跟上去抓住周孝全的胳膊:“爸, 你去哪儿?”   周孝全动作很慢,茫然的回头看向周垚,讷讷的问:“我女儿该放学了, 我得去接她啊。”   周垚僵住, 一股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手上一松差点让他挣脱开。   可她很快又抓住,说道:“爸,我是周垚。你不用接我放学。”   周孝全甩开周垚的手:“我不认识你!”   这一串变故只发生在眨眼间, 仇绍看清状况后人就来到跟前, 脸上挂着浅笑,声音很轻:“好,那咱们现在就去接她放学。”   周孝全愣了下:“好, 现在去,你是哪位?”   周垚也看向仇绍,只听仇绍道:“我也是学生家长啊,你忘了,我儿子和你女儿一个班。”   周孝全上下看着仇绍,打量片刻突然说:“哦,你是不是王坤的爸爸啊?”   “是啊,就是王坤。”   仇绍轻轻搭住周孝全的胳膊,带着向养老院的方向走,与此同时另一手在身后向周垚比划了一下,周垚立刻跑回长椅边拿起背包,转而跟上两人。   ……   十几分钟后,仇绍和养老院的管理人员交接清楚,暂时找人看管着周孝全,陪他一块看影片,周孝全看得很专注,一时半刻不会突然发作。   另一边,周垚坐在会客用的休息室里,仇绍交涉之后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水。   他对这里环境很熟,说话也管用,一坐下来就告诉周垚,周孝全下礼拜就能住进来,其实有空房间,只是排号的老人太多,现在中国的养老院整体管理设施都在初级阶段,稍微好一点的就会像这家一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号难求。   周垚握着水杯,低着头,听仇绍简单的将目前情况讲了一遍,这才轻声说道:“谢谢。”   仇绍似是一顿:“不用。”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仇绍突然开口:“你昨晚去了画室。”   周垚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点头。   仇绍又道:“东西都拿走了。”   周垚又点头。   隔了几秒,她才开口:“我想,也许都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仇绍没有说话。   其实周垚所谓的“想想”,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拿走了东西就足以说明。   只在一起图开心,不说将来,彼此没有负担,没有责任。   毕竟只在一起几个月,感情升温太快,来不及仔细想别的。   只是这层意思,周垚没有直接说出来,尤其是在仇绍替周孝全争取了养老院提前入住的资格之后,她只能说“谢谢”。   半晌,仇绍的声音缓缓响起:“好,等这阵子忙过了,咱们谈谈。”   周垚身子微顿,点头。   隔了几秒,她吸了口气,说:“那天,我不该对你那么说话那么急,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向你道……”   “不用。也不全是你的问题。”仇绍很快将她打断。   说实话,他不喜欢接受这样的道歉,被迫接受一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周垚的脸上,她低着头自然不知道,她脸上疲惫尽显。只是昨夜一宿的折腾,就如此憔悴,更多原因还是因为精神上的重创。   仇绍微微叹了口气,将声音放轻:“我那天的确是生气。但不是因为你说得急,而是……”   一时之间,仇绍竟也有点词穷。   他只怕用错一个字眼,都会引起更大的反弹。   坐在他面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很脆弱,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可仇绍知道,她比任何女人都更有韧劲儿,哪怕其它人都撑不下去了,她也能走到最后。   思及此,仇绍轻声道:“而是,我气你第一时间自己做决定,然后将你的决定通知给我。你甚至没有和我一起商量,问过我的意思。”   遇到问题,就瞬间启动自我应变机制,这似乎已经成了周垚的习惯动作。   解决,执行,她永远不会只在嘴上说说。   周垚咬了咬嘴唇,回应着:“就算我问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结不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从来没想过要因为这件事耽误别人。”   仇绍眉心轻蹙:“所以要及时划清界限,先前的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他只气恨,周垚处理问题的方式太过冷酷,虽然他们都清楚,这样快刀斩乱麻伤害最低。   周垚依然没有抬头:“对不起。”   仇绍闭了闭眼:“不是这三个字。”   隔了一秒,他道:“不要把我当外人。”   周垚肩膀似是一抖,一句话都不说了。   仇绍见到这样,心里有些挫败,仿佛不小心又碰到了不能碰的地方,她又缩了回去,他还是太急了。   半晌,他沉沉的吸了口气,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说服她:“谁都有撑不过去的时候,累了找个人靠一下,找人分担,这没有错。凡事都不要一个人做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方一个。”   好一会儿,周垚都没声音。   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消化,道理虽简单,但真的做到是一个突破。   她不说话,仇绍也不催促。   很久,她轻轻应了一声。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他松了口气。   起码,是有进展的。   ……   从这次后,两人在相处上似乎有了共识,不再刻意回避,眼神交流却也不掺杂一丝暧昧,仿佛两个人只是普通朋友,甚至更疏远礼貌的关系。   暂时的“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仇绍不急。   周垚也无暇去想别的,事情太多,脑子太满,她不是超人,得解决掉一件事,才能去想下一个。   周孝全即将住进养老院,家里很多东西要收拾整理,能带过来的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都要清理掉。   周垚将洗漱用皮带到周孝全的房子里,打算收拾整理一段时间。   但在此期间要去养老院要办理很多手续,仇绍会开车带她一起去,路上会给她讲老年痴呆症这种病的中后期症状,可能遇到的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仇绍在聊起这件事时,语气极其平和:“这个病前期,患者会认识人,听得懂话,到了中晚期会有些奇怪的行为,比如整宿不睡,自言自语,骂人,闹脾气,以前脾气再好的人在这个病面前,都会变得不可理喻。很多中国人会选择自己照顾老人,事实上不仅做不到专业有效,也会影响生活。有心无力,被气的失去理智,对双方都是折磨。”   “如果像老人好受一些,精神好一些,精神专科医生会给开精神科药物,做到有效的延长寿命,也更有质量一点。”   对周垚来说,周孝全有这个病,最好的照顾方式就是交给专业人士。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不是玩笑,何况周垚自问做不到没有怨言的照顾周孝全到最后,父女之间搁着一道坎,这阻碍了她去执行中国式的无怨无悔的孝道。   周垚也看过一些到了老年痴呆症晚期,家人照顾老人的视频,一家人的生活都得围着老人转,比养活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要心累。   她也很佩服能做到这一步的子女,同时问自己,当周孝全因为这个病对她无理取闹,把她气的跳脚时,她是否还能保持一份平和的心态?还是瞪着周孝全,脑海中闪回的全是以前的隔膜,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   答案只有一个,她不是圣人。   她和周孝全之间的沉疴是顽疾,经不起这个病的考验。   自然,在很多人眼中,把老人送去养老院是一种撒手不管的行径。   很多中国老人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想到“遗弃”。辛辛苦苦一辈子,把孩子拉扯大,把屎把尿,老了却不能得到孩子同样的照顾,还要甩手给外人。   周垚这几天想了很多,转而又想到她和仇绍的关系。   这两件事似乎都是选择题。   自己照顾老人,还是交给养老院。   结婚,还是不结婚。   但这些都不是写考卷,选项摆在面前总有一个是对的,把它找出来就拿分。   生活里的选择,很多没有对错,没有是非黑白,也没有道理。   周垚想到二十岁时的自己,那时候她做选择,凭心情,凭感觉,凭本能,凭一时冲动,看哪种让自己爽。   那些选择有对错么?即便有,她也不管。   后来成熟一些了,她做选择,看利益,看实际效果,看优势,看弊端,分析利弊之后,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   那些选择有对错么?大部分都没有。   对错黑白分明的选择,根本不叫选择,真正难的是,两件事都是对的,或者两件事都是错的,选其中一个。   而且一定要选一个。   ……   短短的一周时间,总算把周孝全送进养老院安顿下来,周垚连班都不加了,每天早早回到周孝全的房子里收拾,每天整理出三箱子。   周孝全有非常不好的收集癖,买东西都是成批,各种款式的帽子就有三十多顶。还有一柜子的过期药,药吃完了空盒子还留着,更不要说一些旧物,连周垚上学时的课本居然还能找到。   周垚翻开课本,看到里面她画的简笔画,为自己当年的中二行为一阵无语。   幸好周孝全将老照片都放在相册里,一张张翻看过去,就像是看了一部人生剪影。   周孝全会将每张照片的时间地点标注出来,周垚从自己的满月照片、百岁照片,一直看到高中毕业,唯独毕业典礼那一页空着。   周垚想起来,那天她一直躲在学校某个放杂物的教室里,不肯出去,出去了遇到周孝全的镜头,也会别开脸。   吸了口气,周垚合上相册,封箱。   ……   已是秋天,北京难得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之后大概要穿长袖了。   下雨那天,周垚在公司,正准备按时下班,下班后约了一个法语翻译,任熙熙帮忙牵线的,听说人很可靠,周垚想先拿出一部分菲菲的日记过去试试。   但这场雨来的太急,周垚只好和对方改期。   来北京谈合作的张淳一行人,正好今天离京,要赶去机场,也赶上了这场雨,班机延误。   周垚在公司和张淳打了个照面,没有多说话,远远听到她的笑声,回头一看,她和仇绍正站在一起。   仇绍仿佛有感应,在周垚回头的瞬间,也错开目光看了过来。   周垚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在公司喝了一杯奶茶,又看了看外面的雨,想着已经过了晚高峰,再不回去就太晚了。   周孝全家距离公司比周垚自己租的地方远了一倍,周垚想叫车到楼下,迟迟没有人接单。   她只好先走出去,站在大门口,隔着雨帘张望。   周垚本以为,张淳早就走了,没想到这时候身后出现一串高跟鞋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她。   张淳笑着上前,却不见她的助理。   周垚和张淳打了个招呼:“张总怎么一个人?”   张淳笑道:“先出来透口气,待会儿就走了,在等你们仇总,他去取车了。”   周垚也笑了下,点头。   公司的车都派出去了,雨太大,都赶不回来,时间太晚,只能仇绍开车送张淳。   大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女人各自站着,一起望着天,望着雨,没有交谈。   半晌,周垚闻到一阵女士香烟味。   她侧头一看,对上张淳的目光。   张淳单手环胸,单手举烟,正笑着看周垚。   她向周垚走近了两步,看得仔细:“你比在广州的时候瘦了点,工作很累?”   周垚:“还好,家里有点事,忙不过来。”   张淳挑了下眉,鞋尖在地上轻点着:“你和仇绍分了?”   她问得突然,周垚愣住。   但很快就认定,不是仇绍说的。   果然,张淳很快道:“眼神。”   她指着眼睛,比划着:“你们的眼神交流不对。”   周垚没说话,只是笑。   这时,从地下车库的出口驶上来一辆车,缓缓开到大门前。   是仇绍的车。   车窗降下来,露出仇绍的面容,他目光深沉,一眼看到周垚。   张淳已经走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还转过头来问周垚:“要不要一起?”   仇绍这时开口:“上车,我送你。”   周垚想也没想,下意识道:“我叫了车,快到了。你们走吧。”   张淳点头,摇上车窗。   那最后一眼,仇绍蹙起眉。   车子缓缓驶离门口,融入雨雾。   ……   周垚吸了口气,又一次看向天空,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如果真坐上仇绍的车,那才是尴尬。   现在这样,挺好。   周垚又刷开手机,尝试叫车,等了几分钟依然叫不到。   再一看天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雨貌似小了点,她便将公文包顶在头上,一路小跑往大路跑过去。   路边有个公交车站可以躲雨,坐几站地就能经过地铁站,而且主路上车辆来往,遇到空车也好招手。   跑到车站时,周垚鞋也湿了,腿也湿了,膝盖以下是冰的,秋雨寒凉。   也许所有司机都说好了,等了十来分钟,公交车也没来。   周垚靠着柱子,发梢还在滴水,牙齿已经开始打颤。   直到这时,从远处驶来一辆车,车灯亮了几下,停到跟前。   周垚站直了,有些茫然。   车窗降下,仇绍脸色很沉:“上来。”   周垚没犹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车子里很温暖,仇绍指着前面的纸巾盒:“先擦擦。”   周垚“哦”了一声,开始擦拭自己。   车子缓缓停到路边,仇绍伸长手臂到后座,拿过来一张薄毛毯,放在周垚膝盖上。   他的指尖温热,碰到冰凉的膝盖,一怔,随即罩住她的下半身。   与此同时,他说:“把鞋脱了,把脚放上来,裹一会儿。”   周垚照办,脱了鞋缩起脚,用毛毯捂着自己,很快暖和了。   这时,仇绍问:“回哪儿?”   周垚想了一下说:“回我住的地方。”   周孝全的房子太远,还是在反方向。   可回仇家的路,路况实在不乐观,堵了半个小时也不见起色,另一边岔路是通向画室的。   仇绍一直看着路面,说道:“要不,今晚去画室凑合一晚?”   周垚一怔,下意识看向他。   他目光漆黑,神情淡漠。   周垚没有矫情,点了下头说:“好。”   其实,怎么是凑合呢,画室住的很舒服。   下一秒,仇绍驱使车子,飞快的拐出车队,干净利落的杀进小路。   周垚靠着椅背,突然问:“张总这么快就送到了?”   她记得张淳住的酒店不是很近,这路又这么堵。   仇绍:“没有。”   他语气很淡,隔了一秒又说:“半路上给她另找了辆车。”   周垚又是一怔,她这才注意到仇绍的裤腿也是湿的。如果是从地下车库开车上来,人没踩进雨里,他身上应该是干燥的。   ……   就在刚才,仇绍让张淳下车,还打着伞站在路边拦车,十几分钟找到一辆。   一来有人抢,二来司机也不太愿意拉。   仇绍多给了几百块钱,送张淳上了车。   早在车里,张淳乍一听到要被轰下去,一时气涌如山,差点挂脸。   可她和仇绍一样,精于表情管理,转瞬就将火气压了下去,也可以理解仇绍的用意,便笑道,眼睛都追着人家半天了,这才行动,早干嘛去了?   当着女朋友的面,让别的女人上车,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如果不是客户,真的就要翻脸了。   张淳最后笑道:“行了,赶紧回去吧,这么大雨万一没接到人,事后可不好哄。”   毕竟细节决定成败。   ……   车子一路开到画室,停在门口,仇绍先下车,拿着伞把周垚接出来。   这场雨下的很有水平,伴着风,斜着下,打伞根本没用。   两人蹚着水进了门,狼狈极了。   仇绍踢掉鞋,往浴室走:“先泡个澡,不然要感冒,我去放水。”   周垚觉得奇怪,脱掉鞋跟过去,她记得这里没有浴缸。   拐进洗手间,才看到多了一个按摩浴缸。   “新买的?”周垚问。   仇绍蹲下开始放水,用手试水温:“老柴送的。算是谢礼。”   这种谢礼还真是别出心裁……   水放了一半,仇绍拆开一包温泉水粉末,倒进去。   然后站起身,走向门口:“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拿毛巾。”   他人出去了,周垚才走近,看了一眼那些滚动的水泡,开始脱衣服,一件件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直到一|丝|不|挂。   周垚扶着墙,抬起一脚试了下水温,还挺烫的。   但这个水温泡澡正合适,那温度顺着脚尖蔓延上来,不由得一阵战栗。   仇绍便是这时候折回,人走到门口顿住。   白皙柔软的**背对着他而立,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上背上,背沟凹进去,臀部翘起,四肢纤细,白釉一样的色泽,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仿佛能发光。   周垚听到动静,侧头看到仇绍。   “毛巾拿来了?”她问。   仇绍“嗯”了一声,合着低沉的鼻音。   周垚已经站进浴缸,缓缓蹲下,适应水温,等她扶着边缘坐下,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所有寒气都往头顶蹿。   仇绍将毛巾搁在旁边,轻声道:“多泡会儿。”   周垚没说话,却在他起身时,抓住他的手臂。   她动作突然,白而细的手臂撩起一片水花,摸到他的手臂也是凉的。   仇绍明显一怔,漆黑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周垚微仰着头,眼神被水气蒙上一层湿漉:“你不一起?”   她问得理所当然,好像放了这池子水,原本就是要两人一起用的。   仇绍薄唇微张,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直到周垚又道:“等我泡完了,你也要感冒了。”   仇绍没说话,只点了下头,起身背对着她开始脱衣服。   他动作很利落,找来洗衣篮,将他们的衣服一起放进去,搁在距离浴缸远一点的地方,折回时从浴缸的另一头迈进去。   他体格健壮,身材又高大,一坐进来,水就溢出去好多。   幸好这浴缸面积不小,两人面对面坐着,错开双腿,彼此也碰不到。   周垚抱着膝盖,安静地坐着,泡着泡着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她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   仇绍这时开口:“叔叔的东西收拾得怎么样?”   “收拾一半了。”   “差不多的时候,我过去帮你处理。”   周垚没拒绝:“好。”   即便是普通朋友,也是有互相帮助的时候,也许那天仇绍说的对,凡事不见得都要一个人做决定,谁都有累的时候。   终身依靠,周垚不感想,但找个可以信任的人,让自己歇个脚,这种短暂的“示弱”,是人都会有。   至于以后,她还要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热恋甜蜜过后,总要经历一些矛盾磨合,甚至短暂的分离,这样的关系才更经得起考验。   写这篇文感触颇多啊,以前写东西很急,想到一个题材就立刻去实施,写到发现自己驾驭不了也要硬着头皮写。而且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种现实相的都市题材,如果不涉案,生个病死个人就是大事了,很难走强情节,因此哪怕剧情平淡点,人设都别崩,毕竟写的是人生。   这两年写东西变慢了,也不急了。这篇文最早萌芽于2010年,妻有妻术时期有了最初的周垚,那时候叫Miumiu。2011年有了最初的伍春秋。初期的这两个女生,到现在都在性格上有调整。现在这篇文里的素材,大部分收集于2013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改变。隔了这么多年才开,主要因为当时自知在驾驭这篇文的人物上势必会崩,这篇文最核心的就是人物性格和价值观,所有一切行动都由这两者推动,一旦这两块崩了,全文都完。当时看清这两点,就不着急开了,也是害怕太着急开,会对这篇文造成损伤。   ……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谢谢对这三个多月连载的支持,爱你们: ☆、第88章 Chapter 88   接下来时间过得仿佛很快。   又过了半个月, 天冷了,穿上大衣了。   周垚偶尔会去画室住,方便和仇绍谈工作进展, 两人会一起吃饭,睡觉,无聊的时候画两笔, 看看电影。   只是再没有发生关系。   从最开始两|性的吸引,到后来如胶似漆的甜蜜,再到如今仿佛知己间和风细雨般的相处, 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半年之内。   周垚自觉心境心态发生了绝大变化,好像心里扬起过一场沙尘暴,历经了龙卷风, 看着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灰烬,走在荒芜的城市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工作和生活如常进行, 太阳照常升起。   周垚第一次去养老院看望周孝全, 他一切都很好,精神状态也不错。   周垚和院方讨论了收费方案,她的经济能力有限,负担不起, 只能用周孝全留下的房子以房养老。   幸好前些年, 周孝全还买了一份养老保险,加上如今的以房养老模式,倒是可以保证他余下的十几年无忧无虑的住在养老院。   十几年, 这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周垚摇身一变,突然成了周孝全的监护人,这是个奇怪的体验。   自她成年后,父母就不再是她的监护人,想不到如今调转过来,她要去为父亲担起责任。   周孝全的房子也收拾到尾声,周垚想不到,一个人居住,即便吃穿住行用的再少,竟然也能有这么一大屋子的东西。   有的变卖,有的送人,有的直接捐出去。   最后两天,仇绍过来小住了两天,一边帮周垚处理余下的零碎,一边聊着工作和生活上的小事。   前一天晚上,任熙熙还发来一条微信说:【生活和工作,过去和将来,知心知意,不做夫妻做知己也好啊。】   周垚发了个小表情,就睡了。   身体上的疲累,精神上的松懈,令她这阵子让成一种沾床就着的习惯。   ……   第二天一早起来,走出卧室,看到空旷的只剩下旧家具的客厅,阳光洒进来,照着窗台上的几盆花,和落着灰尘的地板。   仇绍在桌上留了张纸条,他去买早餐了,过会儿就回。   到了下午,会有货车来拉旧家具。   这年头,稍微老旧一点的款式就没有人收了,收旧家具的人登门还会挑三拣四,左看右看,好出手变现的才要,超过十年的就没戏了,还得倒给几百块钱请人家帮忙运走。   周孝全留下的都是这种老旧家具,已经有两拨人登门嫌弃过了。   周垚好不容易找了个愿意收的,还要花点钱请人家来一趟。   周垚拿着扫帚将地板简单清理了一下,到了下午搬家具,又要落下一层灰。   这时,门铃声响起。   周垚放下扫帚,前去开门,以为是仇绍回来了   哪知门一开,愣了。   静了一秒,周垚的眉心不自觉的皱起,眼里堆起厌恶,这是她最真实自然的反应,门口的不速之客猝不及防的对上这样的表情,下意识就缩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   居然是方晓。   方晓的肚子将近五个月,盖不住了。   她旁边两个大箱子,鼓鼓囊囊的,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名牌包,一脸的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神情哀戚,身上的羊绒大衣都蹭脏了。   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姨太太大逃亡。   只一眼,周垚就看明白了一切,最坏的事都让她料到了,她可以去给人看相了。   ……   周垚敞着门让方晓推着箱子进来,客厅里还有沙发和折叠椅,周垚坐在沙发上。   方晓进门时,看到一屋子空旷,愣了一下,四处张望,问道:“爸爸呢?这是要搬家?”   周垚淡淡道:“在养老院,不搬家,卖房子。”   隔了一秒,见方晓坐在折叠椅上,周垚又道:“还好你的户口迁到你前夫的住址了,不然你这趟回来,还得把手续办了。”   方晓傻眼:“养老院?他怎么去……”   周垚:“爸自己找的,半年前查出老年痴呆症,这家养老院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护理也专业。”   方晓一时不能消化这一连串的事实。   周垚神色平淡,眼神却很锐利。   真的,她得感谢方晓。   打开门看到方晓的一瞬间,她仿佛活了,仿佛披甲上阵的战士,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她正愁没地方活动筋骨。   思及此,周垚轻描淡写的问:“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这房子一个月内就要交房。”   方晓说出不话,傻愣愣的看着周垚。   周垚和颜悦色的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及眼底:“怎么,是不是有事和我商量?说吧。”   没由来的,方晓打了个冷战。   等了一会儿,周垚笑意收起:“怎么不说话了?有事尽管说。”   方晓垂下眼,更加害怕了,像是作弊被老师抓到的小学生。   周垚只好替她起头,口吻清淡道:“不如,就说说你一直以来是怎么在深圳‘自我实现’的,从工作到生活,从对第一段婚姻的不满足到梦想嫁个美国人。你也可以说说给你肚子里留种的那个老美,你是怎么被他骗财骗色,跑回来找退路的。”   一段轻松地陈述,却像是侩子手手里的刀,一刀刀披下来。   方晓的脸色像是死人一样,眼前一阵发黑,看不清周垚。   很久很久,方晓才发出声音:“你一早就看出来了……”   这和方晓的预期有天渊之别,她在坐飞机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她也能回到这里找到温暖,周孝全一定会帮她,周垚刀子嘴豆腐心,嘴里骂她,也不会忍心看她无依无靠的,何况只要周孝全开口了,周垚就不能无视。   怎么想到,周孝全病了,房子要卖了,周垚还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周垚目光锐利的看着方晓,声音冷冽:“实话,是的。”   方晓的眼泪流了下来,哀戚的看着周垚,渐渐失了焦距。   周垚却比以前任何一次对峙都更为平和:“从我表姐告诉我在深圳看到你和一个老美出入酒店开始,到后来在广州亲眼见到你。你那天和现在一样,一身名牌。我当时委婉地提醒过你,抓紧时间结婚。其实那时候我就预见到了可能会有今天。”   方晓缓缓摇头,茫然无措:“我不懂……”   周垚:“骗色,你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除非你活儿好,否则不值得骗。骗财,你没有大钱,但你有一套前夫留给你的房子,还有前夫留给你的积蓄。”   见方晓脸色大变,周垚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周垚再开口时,就像是在聊别人的八卦:“我猜,那个美国人应该是中年人,这些中年老美来中国找老婆,都会买衣服送包包作为前期投入。我想送你名牌应该不止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这样大的投入却还没有把你娶回家,不符合西方人的实际作风。再说这些包包衣服也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否则你不会和前夫离婚。”   “你三十岁选择离婚,重新开始,为的是美国梦和追求二十岁时没有得到过的真情。能让你一头扎进去的男人,一定是能满足你这方面的需求,让你很有感觉。他样貌英俊,气质谈吐出色,衣着光鲜,又有神秘感,到深圳公干出入最高级的酒店,说着最让你受用的情话,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他奉献。那时候,你都怀孕三个月了,你们的涉外婚姻手续依然没有办下来,你很着急,可是没办法,他经济上出现了困难,他无力娶你。你仔细权衡过,你是他的女人,他是你孩子的父亲,身心都给了他,何况是一点钱?你怀疑过,但你觉得你应该信任他,相信他早晚能赚回来,不仅能把钱还给你,还会带你去美国,和你一起过完后半生。”   周垚的话,比“现实”更加打击人,她几乎说中了全部过程。   方晓回顾过去这半年的波折,简直如堕梦境,美好的,残酷的,就这样被周垚的三言两语说破了。   方晓嘴唇发抖,讷讷道:“其实他回美国前,我曾怀疑过,他会不会不回来,但……但我想,他和我之间都是真的,他不会骗我。我,我那套房子也卖掉把钱都给他了……”   方晓居然这么下本。   周垚挑了下眉:“都是侥幸心理,感情用事。你我都在婚恋网站工作,见多了内|幕,听多了八卦,怎么还不长记性?感情骗子不分国籍、信仰、人种、语言,不会因为他是金发碧眼信上帝就比较善良。”   周垚不由得想起先前接触过的香港“赛马会”婚骗团伙,想到脚踩四条船的何铭传,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受过专业训练,了解女性在情感需求上的软肋。就算身边的女朋友都被骗了,自己也不会学乖,总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例外,是上帝的宠儿。   那时候刚认识被何铭传欺骗的陈澄几人,周垚觉得同情,气愤,为几人打抱不平。   如今轮到方晓了,说实话,真是一点那样的心情都没。   周垚得承认,她感到一丝快意,她根本无法客观的去同情这个女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方晓突然出声:“既然你早看出来了,为什么当时在广州,你没提醒我?”   周垚诧异的笑了:“认识你十几年了,你有一次听过人劝么?男人给你买衣服买包,是感情投资。你曾经有过一个长期饭票,你看不上。你出去工作,我以为你是要自我实现生存能力和人生价值,结果你却将工作视为你找下一张饭票的跳板。你要自力更生,你要情感需求,这都没有错,可是这些事都是相互的,皮肤弹性、生育能力你不如小姑娘,经济实力、职场手腕你不如女强人,你凭什么要这要那,自以为是蓝筹股?如果你是男人,你看看这个叫方晓的女人,你觉得她值得投入么?”   成人世界的情谊,都讲条件。   未必能等价交换,但前提是得有的换。   方晓哭出声,几乎奔溃。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我需要的是关心,不是数落!”   周垚摇头笑了。   关心,哪来的自信?   数落,那是因为她嘴贱没忍住。   半晌,周垚说道:“好,那就说点实际的。五个月做不了人流,只能引产。但如果不是畸形儿,引产是非法的,而且有生命危险。我劝你不要玩这么大,我不想因为这个接到警察电话。”   方晓一下子止住声音,抽噎着看周垚:“我……我没……”   周垚将她打断:“没想过最好。那这个孩子就只能生下来。你可以回去找你前夫,他对你念念不忘,兴许能收留你一段时间。还有准生证,接生的医院,孩子生下后是过户给别人,还是你自己带……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些事请不要找我,也不要去养老院骚扰周孝全,这套房子卖掉的钱是用来给养老院的,我手里也没有钱填你的无底洞,如果你给我们的生活造成困扰,我会采取法律手段。”   言尽于此,周垚站起身,指着周孝全的卧室说:“不过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我看你快晕倒了,你可以进去睡一觉,晚点再走。”   ……   仇绍拿着早餐回来时,见到客厅里两个大箱子,不由得一愣。   他转而看向周垚,周垚将他拉到一旁,简单交代了发生过的事,仇绍听着眉头也不禁皱起来。   然后,他到阳台却打了个电话,回来时说道:“问过深圳那边。她是网站的工作人员,公器私用,给自己在网站上找涉外婚姻,已经被开除了。”   周垚点了下头,和她想的差不多。   仇绍看着她半晌,抬手握了下她的肩膀:“这回,打算怎么办?”   周垚知道,她若开口求助,仇绍必然会帮。   可是,凭什么呢?   周垚缓缓摇头,抬眼间,目光坚定:“这回,她得自己过去。”   走出舒适圈,过去了,继续活着,过不去,白来世间一趟。   仇绍:“决定了?”   周垚:“决定了。”   这么多年,周垚学会了一件事。   毛病不能惯,先例不能开,依赖是绝症,还会传染。   帮了方晓这次,她就找到了新的依赖底线,这回玩出一个活人,下回不定怎么别出心裁。   周家有一个周孝全就够受了。   ……   下午,收旧家具的工人来了,一阵搬搬抬抬,人走时屋里一片狼藉。   方晓醒了,走出房门,脸色依然不好。   周垚一边扫地一边说:“你前夫晚上过来接你。”   要让方晓自己联系,不定拖到哪天。   方晓矫情就在于,该不要脸的时候要脸,该要脸的时候不要脸。   可周垚等不了,只想赶紧把这祖宗送走。   方晓一听,傻了:“你找他了?”   周垚:“不然呢,你有钱租房找保姆生孩子?”   方晓想了想说:“我,我还有些首饰,还有包……”   不仅异想天开,还幽默。   周垚一下子笑出声,站直身子,一手拎着扫把,说道:“你知道二手包的行情是多少?我上回收你那个限量包是人情价,市面上都是一、二折收,我还多给了你几千,就是看中它出手快。首饰更是如此,有购买票剧的二折以内收,一克拉的钻戒最多当两万块钱,翡翠有市无价,一般典当行根本不看,彩宝、金饰就更变不出大钱了,除非你留的都是金条、金砖。”   方晓扶着门框:“这么黑……”   周垚冷笑:“不黑不出油水,你不也黑了你前夫一把?”   隔了一秒,将扫好的一堆扫进簸箕里,又说:“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本色演出装可怜,旧梦重温,让你前夫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多留你一天是一天。要是这根救命稻草都没了……后果你自己也清楚。”   傍晚,方晓的前夫就来了。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把方晓接走了。   方晓前夫临走前,和周垚谈了片刻,说打算在外面找个房子安排方晓住,直到孩子生下来,人是不能往家里带的,父母知道了会气的跳脚,可是一个女人大着肚子,也不忍心让她流落街头。   对于这番安排,周垚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要方晓不去养老院骚扰周孝全,捅破大天也不关周家的事。   方晓和前夫走后,周垚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虽然时间很短,却睡得很沉。   有意思的是,睡着前最后一丝意识,她竟然不是在回味方晓的狼狈,而是想到自己从前。   她那时候如何看方晓不顺眼,最恨的时候也曾想过找小流氓教训方晓等各种报复手段,但只限于脑补,还没有拿自己后半生赔进去的打算。   如今再回头一看,只觉得当年的自己太稚嫩,轻易就被方晓的奇葩撩动了愤怒。   这个女人,段位之低,不值得她浪费情绪。   慈母多败儿,也不知道方晓她妈在天有灵,这一刻会作何感想。   ……   …………   晚饭,是仇绍买回来的套餐,他把周垚叫醒,两人简单吃了点。   周垚食欲很好,这段时间来头一次吃了这么多。   饭后,仇绍站起来收拾餐盒,手背被周垚轻轻抓住,她的指尖微凉,掌心只有一点点热量。   还没来暖气,这个时候的温度是最难熬的。   仇绍反手握着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周垚抬起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将头微微靠过去,那模样像是一只无害的小狐狸。   “就是觉得累,想靠一下。”   仇绍低笑。   隔了几秒,周垚松开手,对上他的目光,也笑了。   他眼神柔和,映着她的模样。   直到深夜,两人各自忙着。   晚上十一点多时,周垚听到浴室传来哗哗流水声,她没有犹豫,起身走向浴室。   这套房子没有装淋浴间,只有一层浴帘。   仇绍站在花洒下,浴帘只拉了一半。   他没想到会遭到突袭。   浴帘“唰”的被一把拉开,仇绍回身,眼睛湿漉而差异。   周垚光裸着挤到他和浴室的墙壁中间,立在花洒下,很快头发就湿了,贴在两颊,被她拨开。   她一手向下探索,他身体的反应已经明显。   周垚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下一秒,她被他举高架起双腿,背脊撞在墙上,他的吻罩了下来,密不透风。   她的双腿加紧他的腰,撞进去时一时不能适应,轻吟出声。   许久没有如此亲密,他们做的急切,无尽的想念。   周垚很快到了,被他顶在墙上继续。   很久,她累的打软了,滑下去。   他把她抱进卧室,细致而温柔的吻,缓缓蹭过她的背脊,尾骨,又是一场春风细雨般的欢爱。   一直到后半夜。   周垚睡不着,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仇绍轻吻着她的额头,她才知道他也没睡。   半睁开眼,周垚低声说:“其实我今晚是别有用心。”   仇绍一顿:“嗯。”   他知道她的意思,只是睡一宿,不代表任何承诺,她只是需要找人疗伤。   周垚用头顶了顶他:“我这么利用你,不介意?”   等了几秒,薄唇扬起弧度:“起码用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撕逼,撕一场,方晓差不多完事了~   据说今天又抽了,留言少了好多,不知道红包是不是发的出去=。= ☆、第89章 Chapter 89   方晓的事情隔了几天, 周垚和方晓的前夫通了个电话,得知他给方晓租了一套房子,在郊区, 也安排她到医院做了产检,一切正常,还请了个月嫂照顾方晓。   尽管方晓的前夫语气平静, 可周垚却从几句对话中听出来他语气中的压抑和抵触,无论如何他是个人,尝到了背叛的滋味还能做到这步不容易, 不可能做到无怨无悔。   周垚不知道方晓还能消费她前夫对她多少耐心,也许半年,也许一年, 时间一到,方晓将失去最后一根拐杖。   可那是否就是方晓的结局,周垚不关心。   但不可否认, 挂上电话的一刻, 周垚尝到了快意。   ……   几天后,周垚接到周孝全的电话,让她去一趟养老院,说是有事商量。   周垚猜到是什么事, 尽管周孝全在电话里不说。   周垚去了养老院, 在会客室里,周孝全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一些,人也胖了点, 气色浮现红润。   周垚看着周孝全,心里很平静,起码这样看来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虽然那最坏的结果不可避免。   反观周孝全却很紧张,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条,被揉烂了,又打开,他双手放在桌下,偷看上面的字迹。   这一幕看在周垚眼里,有点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父亲变得这么小心谨慎,他们不像是父女,倒像是大家长和小学生。   周孝全说话速度很慢:“晓晓回来了,我知道了,她被骗了,现在没有指望和依靠,我想,如果你有能力,就帮一下她……”   果然,说的是这回事。   周垚语气很平淡:“她找过你了。”   周孝全点头。   周垚很果断的给了答案:“爸,你的房子已经卖了,那笔钱用来支付未来十几年的养老费用,除此以外,你的存款没剩下多少,这你自己也知道。这些年你的积蓄,大部分都被方晓造了,如果不是当初你那么惯着她,对她要求严格一点,今天就不会这样。”   周孝全点头:“这些,我承认是我的问题……”   周垚却将他打断:“至于我,我的经济一向独立,你和我妈前些年给我的钱,我都投进店里了。要维持一家店不容易,我没精力也没能力再多背一个包袱。”   周垚的答复,周孝全其实也早有准备,只是明知道会被拒绝,还是想试一试。   死人的嘱托,远远比活人更重要。   周孝全始终记得方晓妈妈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他每每想起总是不落忍。   不落忍,自然就惯。   惯久了,自然就有了习惯张手就要的方晓。   见周孝全低头不说话,周垚又一次开口:“你能不能给我个期限,到底你还要让方晓消费你的责任心和愧疚感多少次?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周孝全张了张嘴,依然没说话。   他翻开纸条去看字迹,那上面写着他要说的事,要说的话,他的思路,可他突然很乱,不知道该从哪一条说起。   不知道是不是人越老,越会反射出小时候的模样,这一刻周垚见到周孝全这样,就像是照到了一面镜子,看到过去的自己。   那个里外都不是人的自己。   这一刻,她想问清楚一些事,一些她以前没机会问,以后可能也不会问出口的事。   周垚:“爸。”   周孝全一怔,下意识抬头,看着周垚。   周垚:“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和我妈,是不是一点过下去的可能都没有?离婚,真的是你们唯一的选择么?”   周孝全一阵恍然,过去的事一下子被翻了出来,确应了那个道理,越是久远的事印象越深刻,看的越真切。   周孝全缓缓摇头:“我和你妈有意离婚,是在你高中住校的第一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方晓的妈妈。”   周垚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一直以为她这个老父亲是年轻时犯糊涂,婚姻生活遇到瓶颈过不去,又经历了中年危机,那时候恰好出现一个温柔可心持家有道的女人,见缝插针的把他蛊惑了。   周垚只听到自己问:“那你们为什么一早不告诉我?”   周孝全:“我们商量过,这件事由她告诉你比较好。垚垚,在性格上,你们真的很像,一样的强悍,独立……”   周垚又一次感到了诧异。   她从没听别人这样评价过,从没有一个人说她像她妈。   她对她妈陈潇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我行我素、自私自利,一切都由自己的利益出发的阶段。   可这一刻,周孝全却说她们很像。   周垚不由得笑出声,转而又问:“好,那我想知道,在你和方晓的妈妈好上以后,你难道就没有一刻,要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亲口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打算么?”   周孝全脸色浮现愧色和悔意:“我当时想,等你先完成学业,先不要影响你的学习。还有你妈妈的意见,还是由她来告诉你,比较好……其实你高中毕业典礼之前,我和你妈妈也商量过,她也会出席……”   可事实上,陈潇一个字都没提过。   毕业典礼那天,陈潇刚好有另一个更要紧的事要去办,那将决定她是否能去美国。   显然,那件事比参加周垚的毕业典礼更重要,哪怕周垚会落单。   长久以来,陈潇在母亲这个角色上就像是个临演。   周垚小时候经常生病,陈潇却经常回来很晚,她玩高兴了,才会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发烧的女儿。   这一切,周垚都习惯了。   大概陈潇也以为周垚习惯了。   周垚后来和周孝全更亲一点,高中住校交了很多朋友,她那时候活泼开朗,阳光向上,像是个发光体,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想靠近。   方晓刚好相反,脆弱易碎,自卑自闭。   周垚帮了方晓几次,两人就成了朋友。   周垚还给方晓讲过她的幸福家庭,同时同情方晓有个坐牢的爸爸,那时候她哪里想过,这一切将来都会变成方晓的。   正应了那个道理,最亲近的人,往往最容易伤害到你,因他们知道你的一切弱点,也因为你足够在乎。   事实就是,她最信任的两个人,父亲,朋友,联起手来背叛了她。   ……   周垚的声音瞬间高了几分:“所以那天毕业典礼的安排,是由我妈代表我,你代表方晓,是么?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粉饰太平。真是可笑,一定要这么着急吗?你有没有想过,方晓她不是别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呢,你是我爸。你要离婚,你要重建家庭,你要懂你的老婆、女儿,可全世界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是方晓的妈妈?你们还一起瞒着我,就为了一些你们自以为是的原因,怕耽误我的学业,怕我不原谅?”   周垚如此质问,一下子就打乱了周孝全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思路。   这个病让他的思维变慢了,加上那些精神科的药,让他的行动变得更加迟缓,他一下子有些着急,拼命看着手里的纸条,想去辨别上面的每一行字。   可周孝全越是着急,越是忘记。   他手足无措的喃喃自语:“我,我,我要说什么,我,我应该说什么……”   周垚瞪着他这副模样好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突然站起身,拿走他手里的纸条。   周孝全茫然的看着周垚。   “垚垚,你让爸爸再想想……”   其实已经不用想了,周垚看到了上面的字。   周垚坐回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安静了片刻,直到静下来了,才轻声说:“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接下来,请你听我说。”   “我一直以为,一个人出轨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出轨,是人的本性、本能,人天生就是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动物,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忠诚的可贵。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原来出轨或忠诚都是要看对象的。你不是不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只是我和我妈不是你期待中的好妻子、好女儿。方晓的妈走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再找其它人,你的忠诚全都给了她。可是面对我和我妈,你不能做你自己,时间长了,你觉得累。”   说到这里,周垚不禁想到那时候的自己。   这样貌合神离的家庭关系,还曾被她奉为最幸福家庭的蓝本。   周垚一下子笑了。   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出轨,什么叫婚姻破裂,还是因为舅舅和舅妈。   那时候周垚见到表哥在哭鼻子,听到周孝全、陈潇和姥爷在谈话,隐约明白到是舅舅出轨了,回来要和舅妈提出离婚。   后来,几个大人商量好就分别去和舅舅谈话,做他的思想工作。大概是外面的诱惑和家人的分量相比,并没有那么大吧,舅舅很快就回归家庭。   周垚在门缝里看到舅舅搂着哭泣的舅妈安慰,那还是她头一次见到为人刻薄犀利的舅妈,露出那么柔弱的一面。   周垚当时便童言无忌的转头对表哥说:“舅舅、舅妈抱在一起了,他们和好了!”   周垚的表哥瞬间破涕为笑。   那一刻,周垚无比同情表哥。   但儿时到底天真,她没想到这件事后来会砸到自己头上。   “这么多年,我都在反复问自己,为什么是方晓的妈妈。是不是我高中三年和方晓说过太多我家里的事,这才让她们母女惦记上了?我还想象过那样的场景,每一次家长会,都是她妈代表她,你代表我,我和方晓又是同桌,你们经常坐在一起,渐渐地你们聊从学校聊到生活,她妈的忍辱负重你看在眼里,心疼她,爱上她,突然你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说到这里,周垚抬起眼,对上周孝全。   周孝全依然一脸茫然。   周垚看着他,竟然觉得无比轻松。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周孝全听进去了,或者听不进去,都不重要。   她说这些话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羞愧撞墙。   突然间,她话锋一转:“我最恨你的时候,曾想过要和你断绝关系。可我查过资料,也问过人,中国的法律不允许断绝亲子关系,子女赡养父母是应尽的义务,不赡养父母不仅要受到道德谴责更要承担法律责任。站在你们的角度,你们追求自己要的情感,这本没有错。可是没办法,我做不到时时刻刻换位思考,而去委屈自己。在我看来,你选择方晓的妈妈,你和方晓一起隐瞒我,这就是错。”   “如今,方晓沦落到这步,我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话音落地,周垚站起身走出会客室,同时通知护工进去照顾周孝全。   ……   透过玻璃窗,周垚又看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周孝全。   她想,这大概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了。   周孝全曾左右她的人生,现在他得了这个病,而她成了监护人,将替他未来的人生做所有决定。   至于方晓,除了切断周孝全这最后一层保护,就只需要袖手旁观。   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临离开养老院,周垚和院里打了招呼,拒绝访客名单里有方晓这个人,拒绝将方晓的电话转给周孝全。   ……   傍晚,周垚将周孝全房子的钥匙交给买家,转身去了画室。   她和仇绍没有约好,只是突然想过来看看电影,看看画。   不到晚八点,一部电影放完。   那是一部两千年初的片子,叫《八英里》,是被滚石评为“嘻哈之王”的Eminem本色出演。   周垚在美国时,很喜欢这部讲嘻哈文化的电影。   影片开始,男主人公和对手站在台上battle,他被对手怼的哑口无言,落荒而逃。   后来,他历经成长和伤害,正如那句话所说,树干结痂的地方,往往是它最坚硬的地方,再一次上台,以一对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自己的伤口敞开来说,再将对手最害怕的过去Rap给所有人听,并反过来告诉对方——嘿,有本事再告诉大家一些我的黑历史啊!   周垚看的很爽。   是呵,越是害怕,越是恶心的人和事物,越该去面对。   正视它,了解它,打败它。   正视自己,了解自己,战胜自己。   黑历史,屁都不如。   ……   九点多,一楼的大门响了。   仇绍也来了画室。   他一路上楼,见到周垚,笑了。   仇绍走了过来,坐在周垚旁边。   周垚自然而然的将头靠在他身上,声音很轻道:“今天我去了养老院……”   “嗯。”   仇绍安静地听她讲今天都做了什么,并不打断。   直到她简单讲了一遍。   静了片刻,周垚又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仇绍搂着她的肩,伸直腿,语气低缓:“你问。”   “当年,齐放到底做了什么事?”   齐放背叛过仇绍,在他们还是哥们的时候。   但具体细节,他们没聊过。   仇绍手上一顿,进而笑了:“你这么一问,倒让我觉得有点丢脸。”   周垚很好奇:“怎么?”   她抬起头,坐直了看他。   那漆黑的眸子眷恋的缠着她,他抬起一手,指腹轻抚她的面颊。   “当时年少,意气用事,为的都是一些如今看来不至于大动肝火的事,但当时那个坎是过不去的。”   决裂的那一年,仇绍和齐放都是艺术系最炙手可热的人才。   彼此之间会聊创作思路,会聊灵感,遇到瓶颈也会互相开导,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行为。   但免不了,也会受对方影响,甚至模仿,甚至抄袭。   听到这里,周垚恍然。   “他抄了你的作品?”   “只是创意。”   可他们都知道,创意才是灵魂。   仇绍:“那时候看的很重,深受背叛,不能原谅。”   周垚笑了:“然后,你为了报复,就把给他设计的纹身图案,免费送给纹身店,让他到处都能看到复制品?”   仇绍也在笑,没说话。   屋里灯光昏暗,照着彼此的模样,有些模糊,有些柔软。   周垚笑起来的模样生动好看,她轻轻抬起胳膊,环过他的肩膀,身体也贴过去,软绵绵的半合着眼。   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腰上,缓缓轻抚。   半晌,她低声道:“我想纹一片羽毛。”   他似是一怔,问:“什么?”   她笑着重复:“一片羽毛。”   她想到了新的纹身图案,盖在那道疤痕上。   “宛如新生,轻如羽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久等了,昨晚很晚才从亦庄赶回家,北京连着下了好几天雨,一直在外面参加活动,终于折腾完了!   明天继续更新,还有几章就完结啦么么! ☆、第90章 Chapter 90   快要入冬了, 光着肩膀纹身是一件挺冷的事。   周垚胸口裹着浴巾,头发扎在头顶,趴在床沿, 维持这个姿势两个多小时。   期间,除了感觉到疼痛以外,就只能听到“嘶嘶”声。   纹身枪的枪头插着纹身针, 几根或者一排,几根用来描边绘图,一排用来上色。   这种疼, 大约比容嬷嬷扎紫薇要轻一点吧,但长时间的反复持续在一个部位着色,那种疼会让人觉得心烦, 需要忍受。   针反复注色,皮肤会渗血,需要时不时用布擦掉。   周垚没涂麻药, 尚在忍受范围内, 纹在有增生的伤疤上比其它表皮疼一些,但远远好过纹在表皮很薄的骨头上。   画室二楼放着一部周星驰的喜剧片,听着那些搞笑的对白,足以转移注意力。   影片放完了, 纹身也完成了三分之二。   仇绍微微直起身, 转了转脖子,活动肩膀,这一次他换了个姿势, 直接坐在地板上,进行最后一次着色。   图案是一片羽毛,周垚指定的,仇绍花了一天时间设计出来,期间采纳周垚的意见。   周垚喜欢蓝色和黑色,仇绍就用蓝作为主色调,黑色描边。   纹身时仇绍很少说话,直到快要收尾,他才开口:“知道么?纹身最早叫做入墨,也叫黥刑。”   周垚:“嗯,古代犯了事的人,还要刺配流放。”   仇绍:“一些士兵也会在自己身上留下刺青纹身,如果牺牲在战场上,方便亲人相认。”   周垚还记得小时候很喜欢看《古惑仔》系列电影,那里面的古惑仔都有刺青。刺青是将墨汁注入到皮层之下,色层稳固,保持时间比较久,但时间长了依然会变淡,会褪变成青绿色。   仇绍声音渐轻:“一个纹身,会伴随人的一生,不可逆,即使洗了也会留下痕迹。有的人纹身是一时冲动,有的人是因为一段伤痛,一段故事,一些回忆。”   周垚闷着声笑了:“你是在说我么?”   隔了一秒,她又道:“为什么一说到纹身,你变得这么鸡汤。”   仇绍手上一顿,也笑了:“那时候在美国玩这个,最初是觉得有趣,后来深入了解了,接触的顾客多了,慢慢也有了自己的坚持。如果是来玩票性质的,自己根本没想清楚,只是为了刺激,这样的客人我会拒绝。”   周垚:“有钱都不赚?”   仇绍:“这类客人,过一段时间就会找回来,让我帮他去掉。麻烦。”   周垚很想瞪他,却瞪不到:“我看你就是在讽刺我。”   仇绍手上没停,声音很淡:“纹身是一辈子的事,就像一些动物,一生只找一个伴侣。”   话落,仇绍抽了手,将工具放下,扶着周垚的肩膀。   “好了,起来活动下。”   “好了?”   周垚诧异,她的脖子快要不会动了,一坐起来就是扭动脖子。   仇绍拿过来一面镜子,照着她后背,同时递给她另一面。   周垚看了片刻,又让仇绍用手机拍下来给她看。   又红又肿,但她怎么看怎么喜欢,仿佛落在皑皑雪地中的一片艳丽。   “来,去冲水。”   仇绍拉起周垚往楼下走。   “有伤口能碰水么?”   周垚更诧异了,她第一次纹身的时候,那个纹身师一再交待她伤口七天之内不能碰水。   仇绍侧头看了她一眼:“不让碰水的纹身师,显然是外行。”   周垚转眼坐在浴缸边,弯着腰。   仇绍拿着花洒试着水温,然后在那片纹身上缓缓冲着,同时用手指轻柔的搓过表面。   “这种方式可以防止伤口结太多的痂,每天两次用温水冲洗,像我这样用手搓,皮层会软化,结痂会变少,以便痂层太厚,等脱落的时候会损色。待会儿上层特质药膏,每次冲洗后都要上,这样就不会感染。”   等伤口清理干净,周垚直起身,对上仇绍含笑的目光。   “怎么了?”她问。   仇绍理了理她的鬓发,笑道:“不过这几天睡觉要委屈你了,最好趴着睡。”   周垚“嗯”了一声:“冲洗呢只好早一次晚一次,白天要上班。”   周垚边说边尝试向后勾手臂,直到仇绍将她拉起来:“冲洗的事情交给我。”   周垚下意识问:“就是说我要住在这里七天。那我明天回去一趟拿点洗漱用品过来。”   吧台边,仇绍给她倒了杯果汁:“如果商场都有的卖,待会儿你写个单子,我开车出去一次买回来。”   周垚喝了口果汁:“怎么?”   仇绍瞅着她,嗓音温柔:“人去楼空的滋味太难受。我不想哪天回来突然看到柜子里空了,哪怕少的只是一瓶面霜。再买一份,放在这里,如果不需要,也未必一定要拿走,放在那里就是了。”   周垚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安静的回望。   那漆黑的眸子里有她的影子,和微微波动的光。   半晌,周垚声音很轻道:“好,那就再买一份。”   ……   生活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淡。   周垚走在街上,路过书店,看到橱窗里的一本书,竟然是《月亮与六便士》,写高更的一生,她曾用来比喻过齐放。   周垚想到里面的一句话,“我用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平凡,真好。   她求了三十年,只求这两个字。   ……   肩胛骨上的新纹身慢慢长出了新肉,伤口愈合了,表面结痂了,不厚,但脱落的过程有些痒,半夜周垚经常忍不住去挠后背。   有时候仇绍感应到,就把她的手抓下来,有时候要靠她自己控制。   后来几天,仇绍干脆买了一副布面的手套给她,让她睡觉戴着,还哄她说涂上厚厚一层护手霜再戴手套,第二天手又白又嫩,就当做手膜了。   周垚嫌弃的说:“万一我戴着手套去抓呢,手套多不卫生啊。”   仇绍也斜了她一眼:“比你的指甲卫生多了。”   周垚听了只想挠他。   ……   十一月,伤口彻底长好了,蓝黑色的羽毛颜色夺目,周垚皮肤本就白,衬着那蓝色极其扎眼。   一到十一月,周垚就数着挂历上的数字,十一月是菲菲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得去一趟郊区的公墓。   本以为这个月最大的事莫过于此,只是想不到,周垚的母亲陈潇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陈潇突然约周垚见面,周垚吓了一跳。   她妈这么多年头一次回国,没有喊她去接机,听说人都到了北京几天了才闲下时间,抽空约她这个女儿喝下午茶。   周垚莫名其妙的去赴约了,知道要见面一点激动的心情都没有。   逢年过节她们会视频通话,平时陈潇兴起也会买礼物让秘书寄到国内,和周垚打个电话基本上也是在听陈潇说话,跑题了周垚就拉回来。   有时候周垚觉得,她们大概是世界上最失败的一对母女,她们都一直在努力和对方沟通,可是由于彼此关心的重点相悖,话题永远岔开。   陈潇就和大多数家长一样,有自己的一套人生经验和价值观,无论对错,无论自己这辈子走过多少冤枉路,都会依然固执的用自己的一套准则衡量子女,哪怕这个女儿她管的极少,一旦她抽出一点点时间去管,都容不得一点反抗。   就这样,周垚见到了强势多年,终于抽出时间管管她的陈潇女士了。   ……   陈潇一见到周垚有些怔忪,这和她印象中的女儿不太一样,好像漂亮了也成熟了,眼神很淡定很锐利,仿佛并不是个好说服的对象。   “妈。”   周垚坐下,点了杯咖啡,拿出礼物。   陈潇拆开盒子一看,是一支钢笔,虽然不是定做的,但眼光很好。   陈潇也拿出礼物,周垚不拆就已经猜到,一定是某个限量款包。   交换完礼物,母女俩一时相对无言,直到陈潇提到这家咖啡馆的蛋糕很好吃,周垚也点了一块。   西方人没得聊就聊天气,中国人没得聊就聊食物。   吃了半块蛋糕,周垚率先打破沉默:“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陈潇笑道:“几个月吧。看公司发展情况。”   周垚一怔,看着陈潇世故老练的笑容,以及她脸上盖不住的纹路。   “决定来大陆投资?”   陈潇:“这些年大陆发展好,商机多,又是自己的老家,不回来才是傻。”   这倒是,越来越多的海归回流,带着钱,带着人,还带着不理解,带着隔膜。   周垚:“投资什么?”   陈潇:“现阶段暂时在一家咨询服务公司,有个位置给我,但我拉回来的资金大部分还没去处,想通过这家公司多考察,看准了下手。怎么,女儿呀,有好推荐给妈妈吗?”   周垚也在笑:“有呀,中国人多,观念传统,最需要的就是婚丧嫁娶和生老病死服务,一定有的做。”   陈潇看着周垚半晌,突然说:“我记得你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做这个的?”   周垚:“婚恋网,给人保媒拉线,一条龙服务。他也是带资回来,投了一家网站,做得还不错,哦,我现在也在这家做顾问。”   陈潇话锋一转:“那你呢,你别尽忙着给别人顾问,你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考虑?”   周垚叹了口气:“妈,我记得我说过,我是不婚主义。”   陈潇:“做人说话不要这么绝对,尤其是女人。我知道你要自由,不喜欢结婚了被人管着,那也不是问题呀。你看我和你Kevin叔叔,还不是自由婚姻,互不干涉,经济独立,这样的婚姻形式美国很多,你也是知道的。哎,要不妈妈先给你寻摸寻摸,有价值观一拍即合的就别放过,先聊聊看?”   周垚差点忘了,陈潇当年就是和那个叫Kevin的中美混血一“聊”即合。   原本Kevin只是在陈潇去美国一事上帮了些忙,加上他本身在猎头公司工作,陈潇去了美国后还多亏了他介绍进一家不错的企业。   这十年,陈潇从上班族脱身出来自己投资搞产业,在猎头公司一路高升的Kevin也从中周旋,牵线搭桥,两人早就眉来眼去了,后来走入婚姻也把一切丑话都说在前头。   想到这里,周垚笑了:“妈,这是在中国,我要的婚姻和这里水土不服。”   陈潇:“那就回来美国呀。”   周垚一阵无语,感觉又要聊不下去了。   隔了几秒,周垚将话题转开:“刚才不是在说你的投资吗,怎么样,婚恋网站,或者养老院,这两个我还有点接触,可以帮你牵线。”   陈潇一愣:“养老院?你才多大,都开始给几十年后找住处了,该不会连墓地都买好了吧?”   周垚被陈潇的美国式幽默气笑了:“不是,是我爸。他现在在里面住着,老年痴呆症。”   陈潇一下子不说话了,直勾勾看着周垚,仿佛周垚一本正经的说了个世纪大笑话。   周垚只好重复:“我没开玩笑,爸他真的检查出来这个病,早期。乐观的话,还有十来年。”   陈潇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那你爸他还好吗?”   周孝全的面容在陈潇的记忆中早已模糊,如果不是他们一起生了个女儿,陈潇几乎忘记了这个人,有时候还会精分的以为那是上辈子的记忆。   周垚语气很淡:“挺好的,一切都有专业人士照顾,我很放心。得了这个病,其实我最庆幸的是我们父女关系并不融洽,你们夫妻之间也早已了断。记得上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的奶奶得了这个病,孩子都不在身边,只有爷爷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三年、五年、十年,等到那个奶奶彻底忘记了一切,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那个爷爷终于做了决定。他将她掐死,却又不愿意她一个人走,自己也很快上吊,陪着她去了。说真的,我很害怕你们也不离不弃到这步。”   ——但同时,无比羡慕。   只是这后半句,周垚没有说。   爱情,亲情,相濡以沫,相守一生,对她来说都太高太远,听说过,看见过,但没经历过。   没经历过,便会羡慕。   向往那传说中最温柔的残酷,最残酷的温柔。   ……   和陈潇的见面不到半个小时,陈潇的秘书就来了,催她还有个会。   陈潇离开时还有些不能缓过来,大约是因为周孝全和她是同龄人,又曾同吃同睡,居然这么早就以这样的方式走上被病魔一点点拿走尊严的末路,原来这条路离她这么近,冲击自然大。   陈潇走后,才想起来还有半句话没说,便发来一条微信给周垚。   【和妈妈去美国发展的事你考虑下,如果不想去,妈妈也可以陪你留在中国,只要妈妈投资的事业顺利。至于你那个男朋友,合适就结婚,不合适趁早分吧,他那家公司妈妈会找人去评估的,看有没有投资的必要。】   周垚琢磨这番话良久,只琢磨出一个意思,她妈陈潇女士想和她建立长久的羁绊。   可周垚不懂,以陈潇如此忙碌的步调,即便和她从几年见一次面发展到一年见几次面,这之间还能有什么不同?   周垚没再理会陈潇的话,转眼投入工作。   眼瞅着菲菲的忌日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周垚抓紧时间找到那个法语翻译,将一小部分菲菲的日记交给他,还签订了绝不能泄露的保密协议。   周垚心里实在担心,以菲菲拿艺术派又文艺又豪放的做派,不定在日记里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万一真有,曝光出来一定是噱头,还是要买份保险才安心。   ……   与此同时,有情人网站也发生了变故。   这源于一次联谊活动,周垚循例去看场子。   其中一个女会员和她关系不错,谈得来,有话藏不住,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   联谊活动结束后,那女会员便去告诉周垚,她最近时常接到另一家婚恋网站的电话,向她推销业务,而且仿佛对她的情况很了解,也明白她的情感诉求。至于有情人这边的小红娘,对她却怠慢了很多,这次的联谊活动还是她主动问起的,才把她拉了进来。   周垚一听就留了心,回到公司查询档案。   这个会员的负责红娘是传统派李洁手下的,那红娘近期业务水平似乎也在直线下滑,原来曾拿过第一名,现在却吊车尾。   周垚起先还以为这是个人行为,下午在公司观察了一下,本意也只是关注这个红娘的动向,谁知竟然发现有一组人都在开小差。   周垚把几人的名字记下,在电脑里逐一排查,果然这一组的人的业务水平都像是说好似的一起掉队。   周垚犹豫了两分钟,终于还是站起身,走出公司大门。   ……   按理说,以周垚的级别,如有问题是应该向直属上司李洁汇报的,再由李洁向上面反映。   可周垚却觉得这次有必要越级,这一组人可是李洁的嫡系部队,对李洁忠心不二,甚至到了如果李洁跳槽,会把这一组人都带走的程度。   就单凭这一点,周垚就不敢打草惊蛇。   可如果直接去敲仇绍办公室的门,这个动静可不小,很快就会传到别人耳朵里,李洁也会很快知道。   周垚只好离开公司到附近的咖啡厅坐下,路上就给仇绍发了信息。   仇绍晚五分钟到,坐下时,神情严肃。   周垚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已经让他提高警觉。   “出什么事了?”仇绍问。   周垚将打印出来的数据资料递给他。   仇绍接过,只一眼就看出不对。   周垚指了几个地方说:“这里,这里,绝不是巧合,这一组人是说好的。”   周垚又将在联谊会上的事讲了一遍。   仇绍抬眼,眉头深锁:“你怀疑客户资料外泄。”   周垚:“有多少外泄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个例。”   仇绍将资料放下,目光渐渐沉淀:“李洁上周提出了辞呈。交接时间最长一个月,最快月中就走。”   周垚一下子明白了:“她不仅要走,还要带走整组人,和大客户资料。显然,这笔买卖已经和她的下个东家谈好价格了。”   人才流失,损失的是几个人,内部数据资料流失,可能会撼动整间公司。   周垚:“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她一点经验都没有,以她有限的法律知识,仅仅知道这种私下买卖商业机密是违法的,一旦抓到会以法律手段进行惩治。   可关键是,他们没有证据。   只见仇绍缓缓靠进椅背,眼眸半眯着,目光定在一角,指尖互相勾着,时不时动一下。   周垚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半晌,仇绍缓缓抬眼,低声道:“打蛇打七寸,带着老东家的机密数据出走,那些数据明码实价,有的是人买单,但这样的人品,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敢重用。”   周垚想了想:“你打算先下手为强,拆李洁台?”   仇绍勾唇:“这事,办起来得张弛有度,逼她就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得安抚。毕竟现在不知道数据流失有多大,也不能把人逼急了。”   周垚有些好奇了:“需要我做什么?”   仇绍看着她良久,轻声道:“我知道这或许很难,但目前客服部没有人能接手李洁的业务,要把她架空,不能给公司造成大影响,不知道这个烫手山芋你接得住么?”   周垚挑眉:“你要我顶替李洁?”   仇绍:“这只是暂时的,我需要几个月缓冲期。”   周垚:“好。那接下来呢?”   仇绍缓缓笑了:“先找出是谁接手,再让对方相信这些数据都是无效的,彻底断了李洁的后路。”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还需要交代一下几个伏笔,菲菲的日记,陈潇,事业线,感情线~   么么红包继续(づ ̄3 ̄)づ╭?~ ☆、第91章 Chapter 91   李洁要背叛东家, 这事尚未戳破,李洁依然照常上下班, 她手下要带走的一组人也依然在怠工。   防是防不住的, 李洁的级别可以拿走很大数据,即便现在封锁她的权限打草惊蛇, 也不能将她已经拿走的数据找回来。   不能防, 就只能掀老底。   洗手间里,周垚听到这组红娘其中两个的交谈。   其中一个叫阿珍的红娘, 提到她欠的卡债太高,有钱的男朋友刚分手,她还跟外面的人借了钱,还贷了款, 早就拆东墙补西墙好几个月了, 如今业务额也直线下滑, 看来这个月只能拿个基本工资了,还不知道怎么办。   另一个小声说, 再忍忍,再过个把个月就都有了。   周垚听到这, 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个阿珍是个突破口。   但周垚也考虑到现在是非常时期, 贸然找阿珍太冒险,不能通过通讯软件或者电话找她, 万一约不到人,还会惊动李洁。   周垚转而想到方晓。   方晓现在等于是寄人篱下,听她前夫说, 她心情有点抑郁,人也打蔫儿没精神。   像是方晓这样的性格,她但凡还有一点办法,都不会允许自己还生活在她前夫身边,那可是她用尽全力作死都要逃离的男人,若非山穷水尽了根本不会再回来。   恐怕阿珍现在也在找救命稻草,哪怕再烫手。   周垚转眼让任熙熙给阿珍打个电话,模仿办理贷款业务员的口吻,最重要的是在电话中一定要提到阿珍已经通过向他们贷款的条件。   这种伪装成功的概率,与需要钱的渴求度直接挂钩。   果然,阿珍接到电话,最初有点半信半疑,却也没有直接拒绝,愿意面谈。   阿珍的确已经找过几家贷款公司,一般来说业务员上来会先问几个问题,是否有不动产证明,是否有固定工作和收入,而不是自由职业。   阿珍已经用自己的公积金和固定工资做过担保贷了几万块钱,眼瞅着年底就要还钱,如今正急需一笔钱进来帮她填坑,可她的信用一经抵押,之后的几家贷款公司都将她婉拒。   可以想见,这通电话等于给了阿珍最后一丝希望。   就这样,阿珍去见了所谓的贷款业务员。   ……   咖啡厅里,阿珍早到了几分钟,叫了杯咖啡坐着发呆。   为了这笔钱,她下午还请了假,又少了半天的工资。   阿珍焦虑的咬着指甲。   而角落里的周垚,正拿着粉饼补妆,粉盒的镜子反射出阿珍苦大仇深的模样,好像她约见的不是业务员而是债主。   周垚看了下时间,不紧不慢的喝了半杯咖啡,为的就是让阿珍坐立不安。   直到阿珍又一次翻看手机,桌下的双脚也按耐不住的晃动时,周垚终于站起身,走向阿珍。   阿珍始终望着大门口,感觉到有个人影立在桌前,下意识看过去,猝不及防的对上周垚的笑脸。   阿珍心里一咯噔,脸色霎时难看了。   周垚直接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桌上,转而拉开阿珍对面的椅子,坐下时将包包放在手边,交叠双腿。   “等人?”   阿珍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声音很干:“周……周姐,你下午也没上班呐?”   周垚气定神闲道:“嗯,我也约了人。”   阿珍又一次小心翼翼的看向门口:“真巧啊,我也是等朋友,那个,我朋友就要来了……”   周垚却笑着将她打断:“不巧,约你的人是我。”   阿珍一呆,直勾勾看着周垚半晌:“什么……”   周垚双手环胸,望着阿珍灰败的脸色:“怎么,你不是要贷款么?我也不绕弯子了,你的经济危机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但作为回报,你也得为我办点事。”   阿珍声音都抖了:“周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垚:“你听得懂。而且这是一笔对你绝对有利的交易。”   阿珍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周垚,琢磨如何接话。   周垚慢条斯理的开出条件:“我说的更明白点,公司已经知道你们一组人和李洁在做什么,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后果会很严重。如果你有时间愿意听我几句劝,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一瞬间,阿珍的脑子彻底被抽空了。   她最近本来就容易晃神,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月底的卡债,年底的贷款,去买顿外卖都能为了十块钱逼疯。   李洁便是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让她们全组人和她一起高升,还说到了新东家手下保证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   阿珍本就着急,这下自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有奶就是娘。   可现在周垚竟然说,公司已经知道了。   阿珍耳朵嗡嗡的,人一下子就懵了。   直到周垚一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将阿珍的思绪唤了回来。   阿珍茫然的抬头,只听到周垚如是说:“阿珍,你是个聪明姑娘,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谁都有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可你静下心想想后果,你们这组人黑了公司,即便不走也不可能在这里待了。下一步公司还会全行通报,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在这个行业里很难做人。而你们的新东家呢,他会愿意养白眼狼么,等利用完了你们一定死无全尸,到时候你怎么办?重新找工作么?除非换个行业,这行谁还敢用你?”   周垚的话句句在理,组里别的红娘丢了工作尚且还有青山在,可阿珍不一样,她早就山穷水尽,半个身子陷在泥泞里,一步都错不起。   尤其是周垚提到最坏的结果,阿珍一想就浑身激灵。   阿珍白着脸想了很久,周垚也不催促,就等她主动开口。   这时候阿珍心里比谁都乱,但只要她没站起来走人,就说明她已经动摇。   果然,半晌过去,阿珍又一次看向周垚,眼睛里有怀疑,也有期待。   “那周姐,你刚才说的明路是什么?”   周垚眼睛弯了弯,笑了:“很简单,有错当罚,有功当赏。如果在这个时候你能为公司立大功,自然有奖金可以拿。”   阿珍下意识问:“什么大功?”   周垚慢悠悠道:“比如,李洁用偷走的数据给了谁?我相信她一定没有全给,现在只是一部分,先让对方尝到甜头再进行谈判。”   阿珍犹豫了:“这……这我不能说。”   周垚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一来怕脱口而出难以反悔,二来是因为害怕自己说了就没了利用价值。   周垚笑道:“我说的立大功指的可不是这件事,还有后续。但是为了取得你我之间的初步信任,我可以先表示我的诚意。”   说话间,周垚刷开支付软件,找到阿珍的名字,打了五千块人民币给她。   阿珍听到手机提示音,翻开一看,愣了。   周垚:“这五千块是定金,你给我一个名字,等公司确认过,我再给你打一万五。”   两万块买一个名字,这买卖稳赚不赔。   可阿珍还是鸡贼:“如果我就是不说呢,这五千块是你自愿给我的,我不会还你。”   周垚眼神锐利,却依然带笑:“我给你的打款记录已经截图,如果你拿了钱不办事,稍后这张图就会有人发给李洁,李洁知道你出卖了她一定不会带你走,公司这边明天就会出人事通告将你开除。五千块,赚的烫手么?”   阿珍立刻慌了,双手交握,手指互相较劲,指节泛白。   便是这时,周垚又一次开口:“怎么样,两万块买个名字。稍后还有其它地方需要你帮忙。”   还有稍后?   阿珍一下子睁大眼:“你不骗我?”   周垚:“你已经拿到五千了,这足以表现诚意。”   这倒是。   阿珍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说出一个名字,是一家竞争对手网站。   但周垚并不满意:“数据给了哪家网站我们一早就知道,我只想知道接头的人是谁?”   阿珍看了周垚一眼,咬着嘴唇又讷讷吐出一个人名,是这家网站的营销部主管刘春,业内出了名的讨厌鬼。   周垚立刻问:“有证据么?”   阿珍想了一下,翻开微信,将几条聊天记录给周垚看,都是阿珍和刘春之间的交易对话。   阿珍解释道:“李洁怕将来被人抓到把柄,很多事都是让我去转达的,但主要条件是他们自己约见当面谈的,我不知情。”   周垚点了下头,转而刷开仇绍的微信,将事情简单告知。   仇绍那边立刻回复:【给我两个小时,我去确认。】   就这样,阿珍度过了如坐针毡的两个小时。   仇绍那边回了消息,基本确定是李洁和陈春的□□交易。   周垚这边二话不说,就将钱打给阿珍。   阿珍见到进账,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起码这个月的卡账不用愁了。   可紧接着,周垚就将丑话摆在台面上:“这个钱可不是这么好赚的。你已经出卖了李洁,想和她一起去投靠刘春是不可能了,接下来你只有一条路。”   阿珍下意识问:“是什么?”   周垚笑了:“就是将他们出卖的更彻底。”   周垚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放在桌上,同时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需要他们近期见面的对话录音,最好还有一张照片为证。事成了,有你的好处。”   阿珍追问:“若不成呢?”   周垚:“不成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再配合演场戏,一样有奖励。”   话音落地,周垚起身走人。   ……   傍晚,周垚回到公司。   周五所有人都归心似箭,这个时间公司已经没有人了。   周垚收拾点东西,正要关灯锁门,这时手机上传来信息,是仇绍。   【我在办公室。】   周垚挑了下眉,转而走向高管区。   高管区楼道安静的不像话,几个办公室门扉紧闭,唯有尽头的那间留了一道门缝,透出光亮。   周垚抿着嘴笑了,来到门前,刚要抬手推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仇绍身躯高大,堵着门口。   周垚扫了他一眼,将门推开,越过他走了进去。   门板在身后关上,她刚走两步,手肘就被人从后面拉住。   周垚半侧过身,就被他牢牢揽进怀里,怀抱温热,捂着她。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天,辛苦了。”   周垚没说话,转过身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那心跳,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沐浴露味。   她轻声应:“反正和贱人玩心眼是我擅长的。”   头顶一阵轻笑,胸膛起伏。   片刻后,他轻声问:“饿了吧?”   这样一问,周垚才觉得,“嗯”了一声,就感觉到他怀抱抽离,转而拉着她的手走向吧台边。   周垚这才看到吧台上放着几个外卖盒,还有饮料。   仇绍挽起袖子,将盒子逐一打开,都是周垚爱吃的家常小菜。   周垚坐上高凳,抓起筷子就夹菜吃。   几分钟后,周垚才想起来问他:“你白天去哪儿了,一天不在公司。”   仇绍给她的杯子里蓄满饮料,笑了:“去见了个朋友。”   周垚:“什么朋友?”   仇绍:“黑客中介。”   周垚愣住:“找黑客做什么?”   仇绍:“要清内鬼,还要抵御外敌,第一步就要先知道这些数据有没有流到中介手里。如果李洁一份数据卖两家呢?”   数据黑产,如今最暴利的行业之一。   所谓黑产,就是用木马病毒获益的行业。玩大数据买卖的黑客们,就像是以前武侠小说里贩卖消息秘史的“无不知”,靠买卖不为人知的**和背景获利。   仇绍夹了块肉递到周垚嘴边,周垚咬了一口,听到他说:“现在是得数据者得天下,有专门盗取数据的黑客,也有帮他们销赃的中间人,还有买家市场。数据一买一卖,收入可观。”   周垚皱了下眉:“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和这种人有交往。”   仇绍:“所有公司都要认识一两个数据中介。数据买卖上不得台面,可是很多公司都需要这个‘帮手’,比如征信公司,风控部门,否则那些推销贷款的业务员是哪来的电话?自然,也有很多公司会将客户的数据卖给中介,比如电商,车辆信息,银行信息,房产信心这些。”   周垚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一条数据多少钱?”   仇绍笑着比划个手势。   周垚:“两块?”   仇绍:“黑市价,两毛。”   周垚一惊,皱着眉在心里计算,突然觉得自己的数学不灵光了。   仇绍继续道:“当然一般中介会将数据掺假卖,少量真实,大量水分,用低星用户冒充高星用户滥竽充数。但你想,一次数据买卖少则几万条,多则上亿,有谁会去逐一审核?买卖是一次性付清,一个做数据买卖的黑客公司几年间就能赚到市值几十亿。”   周垚提出疑问:“你是想知道,李洁有没有把数据卖给这些人?”   仇绍:“目前得到的排查消息是还没有。但不能保证她下一步不会这么做。所以下午我让技术部的人已经做了修整,只给李洁那一组人的电脑替换了大数据,其中大部分已经是离开网站的会员资料,就按照黑客们的掺假做法。”   周垚沉吟片刻,问:“那如果她已经将数据拿出去了呢?”   仇绍:“要一次性动用庞大数据,技术部一定会觉察,而且会留下记录。李洁清楚这一点,还没有大动。目前她拷走的数据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等和对方条件谈妥了,才会有大动作。”   一旦李洁行动,这些大量掺假的数据就会到刘春手里。   到时候李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   吃过饭,两人回了画室。   车子停在门口,周垚下车却站住脚不动。   仇绍刚要拿钥匙,转头看她,挑眉询问。   周垚拍了拍肚子说:“吃的有点多,想走走。”   仇绍笑了,转而拉着她的手,迎着阵阵秋风沿着路边散步。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说话时嘴里呼出哈气。   周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接一步。   仇绍比她快了半步,双手背在身后,握着她的一只手在前面看路,像是家长领孩子,防止她撞倒路灯。   走了十来分钟,周垚长长叹出一口气。   仇绍站住脚,回过身,周垚没反应过来,头顶到他胸口。   仇绍将她扶正,周垚抬头,一双大眼晶亮好看。   “有心事?”仇绍问。   周垚缓缓眨了下眼,点头:“有。”   “怎么?”   仇绍抬起双手,去捂她的耳朵,耳垂冰凉,一下子接触到温热,立刻就麻了。   周垚下意识缩着脖子,说:“我妈从美国回来了。”   仇绍没说话,只望着她,等下文。   周垚皱了皱鼻子,有点困惑:“她这次回来想做点投资。还突然对我很关心,关心我的婚姻,我的未来,还希望我将来和她一起生活。”   仇绍轻声重复她的话:“一起生活?”   周垚:“在这里,或者和她去美国。她还向我安利了她和她现任丈夫的婚姻模式……我说不清,但我妈那个人很固执,也很坚持,一旦她决定一件事,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哎,算了。   周垚拿下了他的手,转而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闭上眼,什么都不想。   他的大手在她后背轻抚,她觉得很舒服,连声音也带了几分软。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半晌,头顶上才想起他的嗓音:“无论如何,别把自己逼太紧。”   “即使我不喜欢这个妈?”   “嗯,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那我要是不想经常见她呢?”   “那就减少次数。”   “如果她开始为我的人生和婚姻规划呢?”   仇绍顿了几秒,才问:“她不是生意人么?”   “嗯,是啊。”   隔了一秒,周垚反问:“怎么?”   他的声音一本正经:“那你就告诉她,中国的单身人士已经达到两亿,请她投资婚恋市场,一定会很忙。”   周垚一下子抬起头:“都两亿了?”   仇绍:“嗯。”   周垚眨着眼:“这么大市场,原来我进了一个前景看涨的行业啊。”   仇绍笑了。   片刻后,周垚收起笑容,皱着眉头:“婚姻再长也长不过两位数,为什么这么多人不愿面对。因为害怕担起更多的责任?”   仇绍瞅着她,眸子垂下,嗓音低沉:“大概是因为,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就是和曾经相爱的人彼此折磨。”   不知为何,这话听得戳心。   周垚眨了下眼,睫毛轻翘:“所以,咱们之间先别提这两个字,好么?”   仇绍勾唇:“好,不提就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没更,连着下了几天大雨,又过敏又长痘,有一颗好几年没动静的智齿也肿了,各种心烦气躁,明天约了去蒸桑拿去去湿毒。   先更上这章,么么哒,红包继续~   ……   ps,单身人士真的突破两亿大关了。 ☆、第92章 Chapter 92   接下来, 李洁的事发生的很快。   由于有情人掌握了先机,让李洁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余地。   李洁恐怕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就输了, 她的战场甚至还没有拉开。   李洁和刘春见面那天,她果然从公司拷走了大量数据, 一分为二, 一半放在优盘里作为交给刘春的诚意,另一半留下当做后续交易的筹码。   阿珍虽然没有搞到录音, 但她拍到了两人见面的照片,当时就发给了周垚。   周垚转给仇绍,仇绍立刻召开了高层内部会议,同时提供了李洁动用数据的证据, 幸而前几天技术部已经将李洁电脑里可以连接的数据调换, 否则公司损失惨重。   李洁下午回公司, 就接到了革职查办,且通报全行的通知, 但她并没有在商业上给公司造成巨额损失,公司考虑到她多年立下的功劳, 最终没有报警。   和李洁同一天走的, 还有她手下的那组人,除了阿珍。   李洁立刻去找阿珍要个说法。   内鬼阿珍低着头, 哭着求李洁原谅,说自己都是为了钱,连下顿饭都没着落了, 这时候周垚给了她钱,她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都是为了钱出来混饭吃,李洁气恨阿珍为了两万块把一组人都搁进去,当场给了阿珍一巴掌。   李洁收拾办公室的时候,有专人看着。   周垚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处理公事,一眼也没有投过去。   李洁原本也是冷静的,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人生很多事都看开了,一个女人要在男权社会获得成功,必然要做出别的女人做不出做不到的事,关键时刻没有道德包袱,没有莫名其妙的自我坚持和底线。   但是当李洁知道周垚将是暂时接替她位子的人选时,李洁炸毛了,她突然就忘记了维持风度离场的初衷,甩下手里的私人物品,冲出办公室的门走到周垚面前。   每个人都有一个绝对不能输的假想敌,很奇怪,周垚成了这个人选,尽管周垚只是暂时接替职位,李洁和周垚都知道,周垚不是一个能长期待在办公室里虚与委蛇的人。   但李洁只要一想到明天周垚就要踏进那间办公室时,她彻底崩溃了。   李洁脚下站定,吸了口气,压着嗓音说出这样一句话:“你达到目的了。”   客服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或站起身,或伸长脖子,还有的走近几步,怕两人打起来。   原本在办公室里看着李洁收拾东西的保安也跑了过来,一脸慌张,要把李洁拉走。   李洁不走,她就居高临下看着周垚。   在她看来,这个小了她十几岁的女人,比她狠多了。   其实只要周垚坐着不动,保安很快就会把李洁带走。   可这不是周垚的风格。   众目睽睽之下,周垚站起身,距离李洁只有一步,同样她也没有笑。   隔了一秒,周垚道:“李姐有话请说。”   李洁很想像对阿珍一样一巴掌扇过去,可保安就在旁边,防备的看着她,这巴掌出去胜算太低。   她只好咬牙切齿道:“我离婚了,有个儿子要养,我手下那组人不算阿珍一共七个人。今天的事之后,我们都没法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你够狠。”   周垚静静看着李洁半晌,突然想到菲菲曾对“狠”这个字的评价。   菲菲说,真正狠的人,是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   菲菲还说,男人都做不到让人用火|枪烧掉纹身,她是她见过对自己最狠心的女人。   周垚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眨了下眼,迎上李洁的目光,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开口时,周垚声音很淡:“如果今天的情况反过来,失业的不止八个人。你们八个赢了,公司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到底是谁狠?李姐,做人别太绝。”   李洁咬紧牙关点了两下头:“你会后悔的。”   撂下狠话,人就走了。   周垚目送李洁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大胆做事,小心做人。   这次若非发现的及时,今天冲过去对李洁撂狠话的,恐怕就是她。   ……   李洁就这样离开了有情人,客服部所有考核制度维持不变,仿佛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一切井然有序。   一旦制度和工作惯性定型,少了谁都不会影响公司。   周垚虽然暂时接管了李洁的事务,却没有一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自己最清楚,这间办公室,这个位子,她最多不会待超过半年,这里不是她的战场,虽然有很多人会为了一个高管的位子挤破头。   人事部也没有闲着,早就接到上级的指示,积极找足以长期接替李洁的人选。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公司来了一位来实地考察的大客户,大客户还带着自己的团队,两男一女。   所有部门的主管都要去开会,听说大客户是带资来的,一旦哄得这位满意公司会迎来一位新的股东。   未来一年之内,公司有望上市。   周垚代表客服部也去参加高管会,她坐在末座,很低调,很少和旁边的主管搭话。   这个时间,大客户还没到,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周垚就安静的坐着发呆。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推开了,率先进来的是陈经理,他是开门的。   进而埋进来一双长腿,仇绍脸上挂着淡笑,他旁边跟着进来一位气质锐利的中年女士,后面还跟着三个助手。   所有主管起身,周垚也跟着站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抬头一看,愣了。   那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把她生出来的女人,陈潇。   周垚的眉毛瞬间打结。   她突然有点后悔上次的一番戏言,当她妈陈潇问她什么生意好做的时候,她竟然提到有情人。   那只是她用来躲避话题的伎俩,看来她妈当真了。   ……   这之后整个会议,周垚都面色凝重,半低着头,想事情想出神。   幸好由于她才接手客服部两天,没有人会点名让她站起来汇报工作。   就这样,熬了一个小时,众人鱼贯而出,由陈经理陪同陈潇参观公司。   周垚磨磨蹭蹭的站起身,准备最后一个走。   谁知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潇突然站住脚,笑容漾开,回过身突然开口说道:“等等。”   还有几位主管没有走远,闻言都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只见陈潇越过三位助手,重新踏进会议室,迎上隔了几步远的周垚。   周垚站住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目光迎上去,听到陈潇说:“女儿啊,要不还是由你陪妈妈参观吧。”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石化了。   只除了负责帮陈潇以私人名义买礼物的助理之一,这位女性助理见过周垚的照片。   一时间,周垚只觉得头疼,这场合不可谓不尴尬。   但她竟然不觉得惊讶,这的确是陈潇女士的行事风格,不跌破眼镜誓不罢休。   周垚飞快地看了立在门口的仇绍一眼,随即对陈潇道:“其实我只对客服部了解,别的部门讲解起来肯定不如陈经理。”   陈潇侧过身,也看了仇绍一眼,笑着说:“那仇总呢?”   仇绍被点名,笑着上前。   陈潇一把就搭上仇绍的手臂,同时另一手拉着周垚:“那就两人一起,除非你们还有比我更重要的客人要见。”   这下谁还能说不?自然陈潇最大。   这个下午,有情人多了一道诡异的风景,还巡回各部门。   陈潇一行人在仇绍和周垚的陪同下,走遍了整间公司,每到一个部门了解情况时,还会态度亲热的问上两人几句。   周垚有些僵硬,倒是仇绍从善如流。   外人看去,只觉得陈潇和仇绍仿佛很熟,周垚像是赶鸭子上架。   而周垚就是陈潇女儿一事很快不胫而走。有人说,是仇绍眼光毒到,原来不是扶植照顾女朋友周垚才将人拉进公司,原来人家周垚背景又厚又硬,这一对指不定是谁巴结谁。还有人说,来了两个大股东将来都是一家人,没准将来公司也得改姓。   另一边,周垚一直头疼到下班,终于可以歇歇脚喝口水。   她不懂,为什么她妈陈潇能像度假逛街一样游荡在这家公司一下午,怎么就这么闲,还一左一右领着她和仇绍当两大护法,全程都用丈母娘关爱的眼光看仇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包个小白脸。   谁知,周垚回到部门,刚喝了半杯水,陈经理就来到门口。   陈经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周经理,位子已经订好了,十分钟后大门口有车接。”   周垚一愣:“什么位子?”   陈经理:“自然是晚上和陈总的聚餐啊。”   ……   下半场是个私人聚会,陈经理没有跟来,三个助理也只跟到酒店里,没有进包间。   十一月深秋,来暖气了,室内干燥温度和暖。   一顿饭,基本上是陈潇和仇绍在聊天,周垚很少搭腔,吃饱了就撑着头发呆。   不可否认,听这两人说话也是一件享受的事。   陈潇是女中音,不尖锐,也不咄咄逼人,仇绍的嗓音更是磁性低沉,语速放慢时尤其有一种要给人洗脑的魅力。   周垚走着神,听不进去两人说什么,只觉得昏昏欲睡。   直到仇绍站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周垚一下子清醒过来,人虽然依然半靠着椅背,目光却对上了陈潇。   陈潇第一句话就是:“仇绍这孩子我挺满意的。外形帅气,将来生孩子肯定好看,工作能力也强,井井有条,生活上估计也不会差,唯一的担心就是会不会因为工作忽略了老婆孩子。”   周垚看着陈潇两秒,突然笑道:“你看上他了?Kevin叔叔怎么办?”   陈潇愣了一下,抬手去打周垚:“哎呀真是,别跟我装傻!”   周垚笑容收起来,不再说话,又开始觉得头疼。   她妈陈潇是个神奇的存在,饶是她们同为女人,她生自陈潇的肚皮,她都觉得难以理解和招架。   周垚曾和陈潇说过无数次她对婚姻的态度和看法,但陈潇永远可以当一次都没有听过似的,每次见面必然做她的工作。   陈潇的行动线只有一条,必须顺着她的思路走,顺她者好商量,不顺者就说到顺为止。   这样的性格,和周孝全的确是过不到一块的。   周垚这一刻突然觉得,离婚是对他们都正确的选择。   陈潇笑道:“趁仇绍没回来,妈妈问你几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   周垚抬眼,挑眉。   陈潇:“你要是一辈子都不结婚,那你还谈什么恋爱呀?”   周垚又皱了下眉,静了几秒。   这是个很大的课题,可以写一篇论文,论恋爱和因爱结婚的关联性。   但她不愿长篇大论,以免被陈潇逮住逻辑漏洞跟她没完没了,只能简单粗暴的来。   周垚:“婚姻,是因为要限制配偶的□□权,以及要将遗产留给下一代才出现的产物。我和他一来互不干涉,二来我也不喜欢小孩。”   陈潇极其不认同:“好,那我就先和你说说一。没有一对相爱的男人女人能完全做到不干涉对方。假如现在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吻你,要是仇绍看见了无动于衷,那妈妈就鼓励你们干脆就分,他根本不在乎你。”   隔了一秒,陈潇又道:“二,你不喜欢小孩,可以交给妈妈带,妈妈最喜欢小孩了。”   周垚诧异极了,甚至是震惊:“你喜欢小孩?”   陈潇:“当然!”   见周垚眼里流露出讽刺,陈潇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小时候我照顾你的时候不多,可那也是没办法。所以我现在才想弥补,真的。”   周垚缓慢陈述:“你弥补的方式就是要我结婚,再生个孩子给你带,放弃现在的生活,做我不想做的事。”   陈潇开始苦口婆心:“婚姻无论对女人,对社会,都是必然存在的环节。以前美国七十年代的时候,因为战争的影响,很多年轻人相信左翼思潮那套,反家庭,反婚姻,吸毒啊性解放啊堕胎啊,整天嚷嚷要追求自由人性解放,结果后来还是碰壁了,又开始反思如何回归家庭,回归主流价值观。垚垚啊,你们这代人可别走老美的老路啊。”   周垚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想深入探讨的问题,陈潇一下子就把坑挖开了,只等着她跳。   周垚觉得好笑,却仍是耐着性子说:“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经历的大背景大环境都没有可比性。是做别人眼中的正常人,忍受婚姻家庭的零碎折磨,还是做别人眼中的神经病,过着自己选择的生活。这只是一种人生选择。妈,我不是左翼青年,我不反婚姻,也不反家庭,我希望每个人都好,每个家庭都完整,每个人的婚姻都幸福,只是我不要而已。”   陈潇越听越纳闷:“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要婚姻?”   周垚只想叹气,代沟太深:“我刚说过了,我不想限制他的交友权,如果有更喜欢的人出现,他可以离开。可是结了婚,这就成了出轨。还有孩子,离婚了财产可以分割,房子可以变卖,孩子怎么处理?难道就像你们当年那样处理我一样?”   陈潇:“只要共同利益绑定足够牢固,婚姻就离不了。妈妈这回带资过来,为的也是你的将来。再说,孩子……”   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周垚终于烦了:“总之我不希望将来和我的孩子之间,也要靠互相送名牌包维系关系。”   陈潇一下子没了话。   周垚抬眼,轻声道:“妈,我和你太像了。我所有心思都在怎么过好自己的人生上,自私自利惯了,根本没有精力去负担一个孩子脆弱的人生。像男人一样思考,像女人一样生活,这是我对我后半辈子唯一的规划。”   好半晌,陈潇说不出话。   直到周垚喝了余下的饮料,刷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这时陈潇才再度开口。   “是不是因为你在美国那些事?”   周垚手上一顿,将手机放下。   美国那些事她们母女之间很少聊,只是离开美国之前提过几句,但周垚知道,陈潇有办法去调查,应该知道了七七八八。   陈潇:“其实妈妈也很后悔,当年太不在乎你,才会让你交上那些朋友。可事情都过去十年了,你不能总让那些人影响你啊。”   陈潇的逻辑自成一派,一旦和她交手,就会被她丰富的经验打败。   周垚突然觉得,尽管她们母女血脉相融,生命传承,却绝对属于不同的物种。   周垚笑了,不想再浪费唇舌:“何止影响,我还跟他们学到了一件事。”   隔了一秒,周垚拿起手机,往门口走,嘴里冷冷道:“如果生活要**我,我他妈的也要**回去。”   话音落地,周垚打开包间门。   门外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是仇绍。   也不知道他是刚走到门口,还是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   仇绍拉住周垚的胳膊,轻声道:“先别走。”   换做她以前的脾气,爱谁谁,该走走她的。   但周垚却脚下一顿,犹豫了一秒还是点头:“那我在外面等。”   包厢门关上。   周垚没有走远,只站在门口,背脊贴靠着门框,听着里面人说话。   烦躁的情绪,在漂浮,听着她妈的声音都觉得是一种催化。   陈潇正说道:“……垚垚这孩子啊,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我也是出于好心,希望你们两个将来好,仇绍啊你有时间也劝劝她。这结婚啊就得冲动,想太清楚了就结不成了。”   隔了几秒,又传来仇绍低沉的嗓音:“现在想清楚对垚垚是好事。”   陈潇:“你怕她将来后悔了怪你?”   仇绍嗓音和缓:“我是怕她怪自己。她对家人朋友都很宽容,只是爱跟自己过不去。”   这之后陈潇又说了什么,周垚一概没听见。   她只是低着头,靠着门框,一动不动。   ……   陈潇走时,又看了周垚几眼,欲言又止。   周垚别开目光,一言不发。   直到陈潇被助理接走,周垚坐进仇绍的车里,瞪着窗外一个个向后飞去的路灯,一路沉默。   仇绍播放了几首爵士乐,车里的气氛尚算缓和。   车子开到画室门前,周垚下了车,跟着仇绍进了门。   仇绍放下钥匙,轻声说道:“先去洗澡吧。”   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周垚冰凉的指尖抓住。   仇绍下意识握住,皱着眉回过身:“怎么手这么凉?”   他握着她的双手,捂着,转而要走向吧台,说:“给你冲一杯热可可。”   可周垚却一动不动。   她突然唤道:“仇绍。”   仇绍一顿,望着她。   周垚抬眼,眼神坚定,声音沙哑:“有些话,我想今天告诉你。”   为什么要说,周垚也说不清。   仇绍目光温和:“好,你说。”   他们谁也没有松开手,温度渐渐糅合在一起,她的手掌暖和了。   “在城市生活久了,感官就会变得麻木,忘记什么是绝望。但对我来说,真正的绝望不是生死一线,而是被生活里的无奈一点点凌迟耐心、勇气、热情、坚持。也许它一辈子都不会爆发,但它会每天都在累加,人活的有多长,那座山就堆的有多高。我以前看的心理医生和我说,家庭会给人温暖,同时给人痛苦,当那个痛苦远远大于温暖,人就会想逃离。她还说,打开心结就是一个和过去的自己和解的过程。可我却觉得,人不一定要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周垚话落,尾音噎住。   她低下头,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   直到温暖的怀抱包围上来,将她拽进一副厚实的胸膛。   一只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仇绍的嗓音在耳边道:“怎么一个不小心,我又把你的刺挑起来了?”   才不是他挑起的。   周垚笑了,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关你屁事啊。”   仇绍轻笑:“也是,不关我的事,都怪叔本华那家伙。”   周垚愣了两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笑出声。   叔本华有个有意思的刺猬理论,说的是一群刺猬在冬天彼此靠近取暖,但靠的太近会刺痛,分开又会冷,反复尝试后,发现最终只能保持着一定距离,才能做到既不受伤又感到一点温暖。   周垚大概就是这群刺猬中刺最硬的那个,一旦有人对她好,就会警惕,哪怕是她妈陈潇,她爸周孝全。   因为那背后一定有动机,有目的,而不是出于本能。   仇绍抬手,缓缓揉着她的耳根,连她的耳垂都变热了。   很久很久,他松了手,笑着看她。   半晌,仇绍轻声问:“你想过要我的承诺么?”   周垚一怔,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点了下头,又摇头。   点头,因为想过,摇头,因为不敢轻易想。   周垚很坚定:“不,我不想要。”   仇绍捏了捏她的脸:“怕打碎?”   周垚抓下他的手:“与其那样,宁可没有过。”   一声轻叹,仇绍反手握着她的手指,目光温柔:“你在怕什么?怕我变,怕我忘记?”   周垚咬了咬唇,倒是坦白:“也怕自己变,怕自己忘记。怕……忘记自己曾经用力爱过,恨过,怕有一天把什么都看淡了,无所谓了,连七情六欲都麻木了。”   仇绍:“既然这样,那你我之间,就不要承诺。”   做不到,立承诺也是为了打破,做到了,那承诺至多只是个牌坊。   周垚点头,终于笑了:“好,不要那玩意。”   见她笑了,仇绍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低声道:“既然说到这步,我也有些话要说。”   周垚:“什么?”   仇绍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缓慢道:“无论是否进入婚姻,两个人相爱,多炙热的情感最终都会转化成感情,爱人会变成家人。”   顿了两秒,他瞅着她,在那双大而晶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淡淡道:“如果一定会经历这个过程,我只希望,这个人是你。”   而不是和别人。   不是任何人。   一瞬间,周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哽在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智齿终于没那么肿了,脸上还在过敏。   一场大雨把我的蒸桑拿计划也搁置了,我讨厌湿气,讨厌下雨,只能在家拼命骑自行车出汗。   按照计划这应该是倒数三、四章的样子,红包继续~   ……   哦对了,今天看了个奇葩的电影,翻译过来叫忘年恋曲,有一些年了,澳大利亚的。故事大概是说,a和b一对好闺蜜,自小一起长大,结婚,生子,还是邻居,每天的生活就是在海里游泳,穿比基尼,晒太阳,从事艺术工作,感情好到周围人都以为她们其实□□。直到后来,a和b爱上了对方的儿子,还搞上了,一起happy的过了几年……再后来,她们觉得儿子们应该要回归正常生活,就把他们轰走去结婚生子了。两个儿子也生了孩子,几年后,大家走到一起,一个不小心又旧梦重温,东窗事发,儿媳妇们带孩子走了,儿子们又回到妈妈们身边,依然是大海比基尼阳光游泳,生活又回到了最初……   向澳洲人民致敬! ☆、第93章 Chapter 93   “如果一定会经历这个过程, 我只希望,这个人是你。”   而不是和别人。   不是任何人。   一瞬间, 周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来, 哽在喉咙里。   脑海中很快涌出很多回忆。   有她小时候的记忆,那些记忆大多来自周孝全和陈潇所营造出来的“幸福”家庭, 只是当时看到了表象, 如今细想全是貌合神离。   那时候陈潇经常晚归,下班了也不会立刻回家, 她不爱煮饭做家务,不爱处理小孩子的零零碎碎,她更愿意下班后和同事们去唱k,甚至去英语学习班。   周孝全因为工作的关系, 时常出差, 但实际上周孝全也不喜欢到处走, 他是个居家型宅男,闲下来时他就喜欢在家里鼓弄一些小玩意小爱好。   周垚如今想来, 若非那个年代她父母是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经人介绍而结婚, 换到现在是绝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但这样的不可能, 恰恰是她最初对家的理解。   很快的,周孝全和陈潇的影子淡了, 生命是那样浓墨重彩的菲菲出现了。   周垚很少听到菲菲聊起她的家庭,她几乎以为菲菲是孤儿,可菲菲不是。   直到离开美国之前, 周垚去了一趟巴尔的摩,菲菲出生的地方,她看到了那样的城市,那个据说才是体现真正美国的城市,动荡,危机四伏,充满了不可确定。   那几乎就是菲菲啊。   菲菲说过,周垚和齐放就是她的家人。   周垚以前一直不懂。   这一刻,却像是突然懂了。   但懂了什么,她又说不清。   ……   周垚低了低头。   直到仇绍将她拉到吧台前,让她坐在高凳上,她依然低着头,皱着眉。   仇绍就站在她面前,耐心的等她的反应。   周垚很久才抬起下巴:“我不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家。”   仇绍轻“嗯”了一声。   周垚继续道:“即使这样,你也会选择我当你的家人?”   隔了几秒,仇绍轻叹出声。   他抬起手轻抚周垚的后脑勺,说道:“有谁规定过,家人是要有‘家’的感觉的?那样的‘家’是是世俗赋予的定义,我不喜欢被那种框框住,如果我追求的是一个宜家宜室、贤良淑德的女人,大概早就结婚了。你得面对现实,这样的传统美德你真的没有。”   周垚忽然笑了,抬起头,眼神弯弯:“我还以为你刚才是在求婚,原来不是,还顺便取笑我。”   仇绍也在笑,眼里的温柔像是故意要把她溺在里面。   他在向她散发他的男性魅力,他一定是故意的。   即便这么真诚的一刻,都不忘记在荷尔蒙上的性吸引。   他轻笑着问:“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么?”   周垚认真的想了几秒,有迟疑,那是因为怕太直接,但没有犹豫,那是因为答案太笃定。   然后,周垚摇了摇头:“不会。”   仇绍笑容更深,轻揉着她的后脑勺:“那就是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现在这样,不要为了任何人改变妥协原则,即便那个人是我,我也不允许。”   周垚笑出声,扒拉开他的手,皱着眉,一脸好笑好气的模样。   直到仇绍轻声说道:“你只是,没那么喜欢我。”   周垚微微垂眼,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   隔了片刻,仇绍的声音再度传来,同时他捏了捏她的下巴:“但我觉得这样很好。不要太喜欢,只要把最喜欢留给自己,多喜欢自己一点,再喜欢自己一点。”   这比他刚才说的任何话都更窝心。   仇绍的声音里依然带着笑:“说爱太沉重,不如喜欢。一辈子太短,只可能喜欢一个人。如果不把这个人变成家人,一定是我的失策。如果有这个共识,结婚与否就只是个形式。”   周垚眨了眨眼:“那你爸妈那边……”   仇绍:“他们从不逼我走入任何世俗模式,我爸年轻时留学,我妈思想也比一般家长开化,他们并不古板,慢慢的会接受。时间总是万能的。”   他话音一顿,转而又道:“想得到一件东西,势必要牺牲另一件,比起婚姻这样的形式,我更想和你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唯一有一点……”   仇绍刻意停下,周垚好奇,抬头看他。   “什么?”   仇绍眉心拧着,目光缓缓滑过她的肚子:“万一有了,还是要吧……不过你大概只能去香港或美国生了,因为准生证这个东西,我暂时还没有门路搞到……但我听说好像已经有一个省开放了这方面的政策。”   周垚笑出声,抬手打了他一下:“好。万一有了,就要。”   仇绍挑眉:“即使你再不喜欢小孩子?”   周垚点头:“我永远不会主动去喜欢熊孩子这种生物,而且我早就遇见了我的孩子不会省心……可如果真的要来,我也不想抛弃它。”   事实上,周垚不敢想象如果她有个女儿,长到十几岁,被小男生拐走,还叼着烟,画者烟熏妆,穿着庞克服,纹身打洞,****的站在她面前……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说到这里,周垚话锋一转:“我有提过我的爷爷奶奶吗?”   仇绍摇头:“你说。”   关于爷爷奶奶,周垚印象中最深刻的两个片段是这样的。   第一个,爷爷奶奶在争吵,都是为了生活细节上的琐碎,从早上因为早饭就拌嘴,到晚上分房睡觉还不消停。   有人说,婚姻就是一辈子吵吵闹闹,就这么过来了,幸福的家庭都是一个样,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直到某一天,爷爷突然去世,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奶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站都站不住,口里只反复念叨一句话:“他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怎么就回不来了……”   那一瞬间,周垚脑海中回荡的是爷爷奶奶的所有零碎争吵。   也许,在那个早上,他们依然是在吵架,奶奶很烦躁的让爷爷赶紧去遛弯。   爷爷气哼哼地出门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周垚将头轻轻靠在仇绍的肩膀上。   然后,她听到他说:“一个人逝去,留一个人思念。或是两个人一起走。如果这个人是你,我会怕它到来,但也希望你和我一起安静的等。难道最可怕的不是,身边明明有个人,却依然觉得孤独么?”   周垚勾着唇角,又笑了。   眼泪划进嘴里。   然后,周垚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我在美国遇到过一对老夫妻,大约八、九十岁。他们一生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老太太有老年痴呆症,在街头走失了,老爷爷一直在找她。当时我和几个同学帮他一起找,找了一天在一个小公园里找到了。老太太见到老爷爷很生气,说约好了在这里一起私奔的,为什么不来?”   周垚轻声问:“他们年轻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么?”   仇绍笑道:“也有可能是廊桥遗梦。”   周垚很久不言。   再开口时,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仇绍。”   仇绍:“嗯?”   “谢谢你。”   “说什么谢。”   ……   第二天,周垚起床时,发现眼睛只能睁开一半,肿的不像话。   这个季节要找出冰块冰敷,是一种自虐。   周垚冰敷了十分钟就崩溃了,又做了眼膜。   到了中午,陈潇打来电话,约周垚见面。   见到周垚红肿着眼睛,陈潇眉头一皱,第一反应就是,仇绍欺负她。   然后,就是长达一分钟的苦口婆心,让周垚一定要自立自强,不要为了男人自怨自艾。   陈潇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周垚来时做了如何充分的准备,让自己一定要对她妈保持耐心,都会在陈潇开口的瞬间破功。   周垚将陈潇打断:“流眼泪,是一种有效的排毒方式。我不是被人欺负哭的。”   陈潇静了一秒,说:“吓我一跳,你们没事就好。”   周垚耸了下肩:“你找我有事?”   陈潇这才想起步入正题:“哦,是这样,有情人的注资,我这边的咨询公司已经做好调查,基本是可以投的。在商,目前除了有情人,还有两家可以供我选择。在私,妈妈当然是希望注资在你们小两口的地盘……”   到底是陈潇生的,即便相处时间少,周垚也比和陈潇朝夕相处的助理们更了解她。   陈潇一开口,周垚就知道有下文。   周垚又一次将她打断:“妈,能不能直接点,你就直接说你的目的。”   陈潇本来还想再铺垫点,听到周垚此言先是不悦:“你怎么老把妈妈往坏处想?”   周垚挑眉:“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没有别的目的?”   陈潇静了两秒,才说:“妈妈只是觉得,把钱放在你们这里,我更放心。”   钱,永远是钱。   周垚定定的看着陈潇片刻,突然问道:“你在美国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潇一怔,没说话。   周垚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你突然回来说要投资,又说如果可能让我和你去美国发展,还提过让我快点结婚,生个孩子你可以帮我带。钱,孩子,让我只联想到一件事,遗产继承。”   陈潇一下子别开脸,脸色很难看。   她被看穿了,还是这样赤|裸|裸的,这和她原先预设的像是剥洋葱一样的方式铺陈截然不同。   周垚小心翼翼的问:“妈,你……是不是……”   陈潇飞快的说:“没有,我很健康。是Kevin。”   周垚愣了。   陈潇挫败的叹了口气:“他的癌症第四期了。我们原来一起投资过很多事业,赚了很多钱,而且都在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下,根本无法割裂。他和前妻有两个儿子,这几年也有帮我们打理一部分,Kevin的意思是,他希望所有钱都留在美国,他不相信中国企业,如果你愿意去美国,我们的共同财产将来会分成三份,分给你们三个,但如果你不去……”   周垚:“就会都留给他两个儿子是么?”   陈潇点头。   周垚突然问:“既然他不同意,你又如何回国投资?”   陈潇冷笑:“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也有权支配。如果他一意孤行,只能离婚分割财产。”   周垚:“可他不是都到了晚期么,一个病人你还和他争什么?”   陈潇很挫败:“你不知道,他那个人,虽然病着,可是骂起人来比野兽还凶猛,哪里像是病的快要死了。”   隔了一秒,陈潇又道:“所以妈妈决定投资在你们小两口的公司,另一方面,也希望你们尽快结婚,婚姻不能只有爱情,还需要利益绑定,只有这样你在婚姻里的地位才会稳固。什么不婚主义,等你老了就知道这多可笑。还有,妈妈希望你能和我去美国一段时间,帮我,帮我……”   陈潇突然顿住,一时找不到适合的用词。   周垚替她说道:“帮你争夺余下的肥肉,是么?和一个病入膏肓的美国男人,和他的两头美国狼狗?”   陈潇点头,眼里带着期待,直勾勾看着周垚:“好吗?”   ……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前一天晚上,周垚终于找到了“家”的全新诠释。   第二天,她妈陈潇就现身说法的演绎了另一种“家”。   不,那不是家,最多是在一纸婚姻下互相绑定彼此折磨的两个人。   周垚撑着头,揉着眉心,已经放弃去说服她妈陈潇明白,她们在价值观根本上的差异,她们永远不能融合。   可是血缘又是如此奇妙的一个东西。   若非血缘,周垚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坐在陈潇面前超过一分钟。   很久,周垚才抬起头,叹了口气,对上陈潇的目光。   陈潇轻声说:“如果你帮妈妈这次,以后妈妈什么都听你的。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   “都是为了你好”,多么恰如其分的绑架。   周垚忽然笑了,声音居然很平和:“妈,回来这么久,你有去看过爸爸么?”   陈潇一愣,眉头瞬间皱起:“我这不是忙吗?”   周垚:“那你下午有时间吗,我陪你一起去。”   陈潇没说话。   周垚:“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美国,如果我再去,一定是去旅行,去见见以前的同学,而不是因为去和老美虎口夺食。”   “至于你是否投资有情人,这全在你。实话说,我不知道我会在那里待多久,办公室不适合我,短期ok,长期no。我和仇绍是否结婚,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和钱无关。麻烦你收起你的利益绑定的理论,那对一些婚姻关系或许有效,但我不吃那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纯粹,你非要插上一脚加点不纯粹的东西进来,万一刺激了我,我也绝对有办法让你那些钱打水漂。”   “你投资,你就是股东。但那是你的事。过去三十年,你把你的孩子放养出去让她野蛮生长,现在居然想重新关进圈里?妈,你是个生意人,你是个有自己主心骨,什么都很强,是能在事业上和男人分庭抗礼的女人。你手里最大的筹码就是钱,你可以收买很多人。可是如果这个人不要你的钱,甚至像这样和你多坐上一分钟都是忍受的时候,在这张谈判桌上你就失去了资格。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想我去帮你,还是想把我变成另一个你?”   周垚也不知道这些话陈潇是否听进去,听进去了是否能明白。   她们本就属于不同的语言体系,用不同的大脑思考,两种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因为血缘关系而时不时发出碰撞,做不到斩断一切老死不相往来。   反正周垚也不期望陈潇能明白。   陈潇表达了她的愿望,周垚也只是给予了她的回复。   在这件事情上,哪一方是弱势,强势的一方就赢了。   周垚只要稍微妥协,去美国便势在必行。   周垚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透了陈潇的套路,先示弱,用亲情套住她,等去了美国,便全是陈潇说了算。   事实上,周垚在拒绝的那一刻,心里也是不落忍的。   她那一刻的决定,就等于让陈潇回美国去对抗那三个美国男人。   也许陈潇的强人本色会让她赢,当然也有可能会输。   可那些重要吗?   周垚一点都感觉不到。   无论怎么选,到最后都是有喜有悲,似乎每个人都不会有太大不同。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每个人都是均等的。   每个人都在和自己较劲儿。   ……   不到三天,陈潇就急急忙忙回了美国。   她都没来得及再见周垚,只是让助理给周垚传话。   助理说,陈潇去过养老院见周孝全,他们聊了两个小时。   陈潇也将投资计划正式启动。   美国的Kevin病危,他两个儿子急忙见律师,要重新分配公司股权。   后院失火,陈潇不得不赶回去处理危机。   这个做人做事一向风风火火来去如风的女人,终于留给周垚一个喘气的空间。   周垚闭上眼,让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结局章,有几点想法,最后总结一下~   当初写这篇文的目的有三点:男女价值观图鉴,身边的渣渣普及,讲讲婚恋网□□,三个目的都达到了。   至于女主,成长是她的主线。作为男主,有个完善的家庭,健全的人格,健康的心态,和将遗传基因扩散出去的原始**,表达要和女主共度一生的愿望是必然的。所以在这段关系里,包容和理解就成了主角。不能包容理解,就只有分手一途。但最后这篇文不会出现“结婚”的结尾形式,一开始女主就表达了“自我认知”,如果最后结婚这就成了一篇别再坚持做自己的洗脑文啦。只要女主经历这么多事成长成更好的人,这个人物就完成了。至于以后女主怎么选,各位亲们怎么选,那真的是个人的事。文里提到的东西仅供参考,我不想给这篇文固定一个形式感的结尾,而去影响大家。   女主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人生经历,人与人之间过早经历背叛伤害,拔苗助长被迫早熟,对她好的人太少,祈求别人的好不如自己努力变好,缺爱,自然就没有多余的爱去给别人,只好用尽所有时间去爱自己。   说说价值观。在人生岔路口上总会有一群关心你的人给你意见,希望你选择一条违背本意,却能让大家都如愿的路,可当你选择之后,你会发现,这条不知道该怎么走的路只是你一个人在走,给你意见的人没有能力陪你到最后。所以这其实就是一个你要做这个自己,还是做另一个自己的问题。有时,我们看到一个人妥协后的结果似乎还不错,就觉得没有那么恐惧。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个人坚持的结果似乎也挺好,又觉得其实没有那么糟心。我只想说,这事别看别人,一个人一个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好或不好只是一个片面,哪一条路都不完美,但哪一条路都有风景可看,没有对错,就像是杨德昌的《一一》里讲的那个道理,人生再选一次,重来一次,才发现原来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第94章 Chapter 94   周末, 周垚和仇绍一起去了养老院。   周垚单独去见负责照顾周孝全的护工,了解他的情况。   那护工很健谈, 他把所有照顾周孝全的流程细节都写在本子上, 拿给周垚看。他还将给周孝全拍的照片存下来,一并发给周垚。   周垚翻看了几张, 很是诧异。   周孝全在这里过得似乎很……宽心。   是的, 宽心。   除了这个词,她想不到别的。   她印象中的周孝全, 总是有点小事发愁,但这些照片里的他,笑的像个没有任何前史的小孩子。   那护工还说,周孝全老提起他的女儿, 但他描述得很奇怪, 有时候他会说他的女儿乖巧、听话、善解人意, 有时候他会说他的女儿泼辣、尖锐、阴阳怪气。   周垚皱着眉听着,认为前面那个女儿是方晓, 后面那个是她。   可护工很快又说:“我问过周先生,他是不是有两个女儿。他说, 不, 她只有一个,只是他年轻时做了一些错事, 导致他女儿性情大变。”   周垚一时说不出话,情绪复杂。   周垚去见周孝全时,他和仇绍正在房间里, 门开着。   周垚还没走进门口,就看到里面仇绍背对而坐,正在低头削苹果。   仇绍对面的周孝全一直在说话,笑的脸上的纹路看的很清楚。   周垚走进去时,仇绍已经将苹果切块,放在盘子里,周孝全拿着小叉子插着吃,仇绍起身准备去洗手。   回身见到周垚,仇绍笑了一下。   很快,洗手间里传来流水声。   周垚坐在仇绍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周孝全脸上依然挂着笑,对她说:“你妈妈那天来看过我了。”   周垚点头,没搭碴儿。   周孝全又道:“她把我骂了一顿,也当着我的面把她自己骂了一顿。”   这倒是想不到,周垚挑了挑眉。   印象中的陈潇,总是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能理直气壮。   周孝全稀稀拉拉说了很多,语助词很多,大意是说陈潇觉得,当年他们做事只凭自己一时痛快,没想到周垚如今有样学样,全凭个人喜恶,不想后果。   然后周孝全又说:“不过你这次不去美国,我是赞同的。她那边的麻烦,她自己才能搞定,得是同类人才能一块玩。”   周垚突然开口了:“你不是说我和我妈很像么?”   周孝全一时恍神:“我这么说过吗?”   周垚点头。   半晌,周孝全摇头:“你们不像。你没她能下狠心。”   其实陈潇对着周孝全那两个小时,她的大部分话周孝全都不记得了,但唯有一句他记得真真的。   陈潇说:“咱们那代人不也这么过来的?孩子要长大,要成才,就得把她扔在狼窝里,她小时候能和‘狼’斗,长大了才能斗人。社会就是斗来斗去的。”   周孝全转述了陈潇的意思,还表示了一下他的不认同。   周垚依然没搭碴儿,很快就要到时间了,她准备走。   但在临走前,周孝全突然拉住了周垚。   周垚回头时,听到周孝全说:“有一点你比你妈强,就是看男人的眼光。垚垚啊,要珍惜眼前人。”   周垚没说话,这是头一次她面对周孝全难得如此话少。   ……   周垚走出门口,四处不见仇绍,透过玻璃窗才看到他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伸展四肢。   迎着午后的日头走出去,秋风很凉,但阳光正好。   走近仇绍,他正眯着眸子看着远方,阳光洒在他脸上,那张英俊的脸上笑容和煦。   周垚坐下,十分自然的靠着他的肩膀,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这个姿势似乎最舒服。   周垚也被阳光弄得睁不开眼,索性也眯着眼,也不管会被冬天的紫外线晒黑,只享受这一刻的温柔。   半晌,她才声音慵懒道:“你把我爸洗脑的很成功。我很好奇,你都和他说了什么。我甚至怀疑我脸上是不是挂着随时准备辜负一个好男人的表情,他才那么嘱咐我……”   回应她的是仇绍的轻笑,他抬起手揉着她的头顶,口吻戏谑:“这世界上哪有好男人?”   隔了一秒,他笑道:“所谓好男人,是坏的比较有格调的男人。”   这真是变相的自夸。   他时不时的自恋,真的让人啼笑皆非。   周垚唇角弯了,忍不住嘲弄道:“我当初就是因为觉得你人还不错,才让你当我假男友陪我去闹婚礼的。”   这件事仇绍也一直很好奇,但他问话的态度实在嘚瑟。   “我也很好奇,到底我做了什么,才会让你想到来麻烦我,让你误解我是个有求必应的好人?”   周垚沉吟道:“嗯……大概是因为你帮我们换了楼道灯,还有你陪我去酒店找大学同学撕逼,让我觉得你是活雷锋。”   说道活雷锋,周垚又觉得不妥,很快改口:“哦,不是雷锋,应该说是感觉可以多认个哥。”   就像阮齐、老K那帮老粗。   鬼才信这番话。   周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他当哥,有谁会对自己的哥哥垂涎欲滴?   仇绍揶揄:“这误解可深了。”   周垚:“嗯哼。”   仇绍慢悠悠道:“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周垚:“嗯。”   仇绍:“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当你哥哥。”   周垚:“嗯。”   仇绍语气一转:“自然,‘好哥哥’是可以有的。”   周垚绷不住笑,抬手去掐他腰。   仇绍很快捏住她手指,声音低沉,半分严肃半分不正经:“男人的腰不能随便碰。”   又是这句。   周垚放肆的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收起笑,半真半假的说:“男人的本能就是见异思迁,如果将来你遇到更喜欢的女人,记得通知我。哦,我也会通知你的。”   半晌,仇绍声音淡淡道:“可我这个人很叛逆。十几岁得了叛逆症,到现在都没好。”   周垚不懂,抬头:“什么意思?”   仇绍低下头,漆黑的眸子对上她:“对一个坏男人来说,最叛逆的事,就是一生只喜欢一个女人。”   周垚怔住。   猝不及防被表白,还是在养老院的小花园里。   她被戳中了。   ……   时间一晃,转眼到了十一月二十三日,菲菲的忌日。   这天天朗气清,天是蓝的,太阳是温和的,可深秋的风已经开始刮人脸了。   周垚起了个大早,去了北京郊区的龙泉公墓。   路上,周垚收到一封邮件,是那个法语翻译翻译好的一些日记段落。   周垚点开邮件,看到第一段,已经开始觉得奇怪。   这些段落都是以第一人称自述的形式展开的,这里面的“我”说,她小时候时常遭到邻居家孩子们的虐待,都是同龄人,但她一个打不过那么多个。何况她还有个妹妹要保护。   那些邻居小孩说,只要她把那个来历不明的杂种妹妹交出去,他们就放了她。   但这个“我”没有答应,所以便遭受到双倍的“待遇”。   这个“我”说,她的父亲很早就离开这里,抛弃了母亲和她们,但周围很多大人都说,其实是她们的母亲杀了父亲。   但这件事无人可以证实。   妹妹是父亲带回来的野孩子,来路不详,大概是他和外边的女人生的,大概是捡的,总之带回来就丢给了母亲和“我”。   母亲为了生活,什么都要做,最多的是和不同的男人睡觉。   母亲为了那一口吃的,疲于奔命,根本顾不上女儿身上有多少伤口,即便知道女儿每天被同龄孩子虐打估计也无力去管。   而那些邻居家的大人,事实上也知道这件事,却只是漠视。   那是小孩子的世界的生存法则和游戏规矩,他们才懒得管,在这个充斥着贫民的社区里,每天都在死人,大家都习以为常。   然后,母亲病了,没钱看病,病又来得急,很快死了。   而这个“我”,居然活过了十六岁,带着十一岁的妹妹讨生活。   在这几段日记里,这个“我”还逐一描述了身上有多少伤疤,每一道都是因为什么事落下的。   周垚诧异极了,因为她十分确定菲菲身上没有这些疤痕,确定菲菲没有钱去做整容手术,她更加确定菲菲没有妹妹。   那么,是不是日记拿错了?   可是不应该啊,这里面的时间地点都和菲菲的背景吻合,故事也是发生在巴尔的摩,还是齐放亲手交给她的遗物。   那这个“我”到底是谁?   周垚很想继续往想看,可是翻译到这里就结束了。   周垚催促那个法语翻译尽快弄出来,她可以加双倍的钱。   ……   就这样,周垚带着一头雾水,坐着出租车来到了龙泉公墓。   长着这么大,周垚只去过这一个墓地,她家里的四个老人都睡在这里,还有菲菲。   周垚先去看家里的四个老人,挨个打扫。   她从背包里掏出白酒、碎步、湿纸巾和一把小扫帚,仔仔细细的擦拭清理落叶残渣,又拿出来祭品摆好,敬上几杯酒。   中午,周垚蹲在台阶上吃了两个面包,这才起身去距离比较远的菲菲的墓地。   当年买这块墓地时,周垚手里没多少钱,买不起高价的,只能买位置比较偏的,但她想菲菲是不在意的,她生前就是个仇富的人,对死后的去处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回来中国,她母亲的故乡。   菲菲的母亲很早就去了美国,在美国生下她,父亲不详,只知道血统里有点法国人的血统,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   这一点,倒是和日记里描述的差不多。   打扫完菲菲的墓地,周垚真的觉得累了,一屁股坐在石头的台阶上,双手手肘搁在膝盖上,托着腮,瞅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姑娘。   那是菲菲,笑的灿烂的菲菲,脸上有成熟世故的痕迹,也有满腹沧桑疲惫的眼神。   菲菲没到过中国,自然也没喝过二锅头。   在美国时,菲菲问过周垚,印象最深刻的食物和酒精是什么?   周垚说,重口味的,辛辣的食物,辛辣的酒,就算吃过再高级的东西,每当饿了冷了,身体最直接的记忆永远是口味最重的东西,而绝对不会是鲍参翅肚。   所以周垚每次来这里,都给菲菲带一点二锅头。   偶尔,周垚也喝一口,但是得坐在这里一小时,等那劲儿散去才能走。   今年,周垚没有喝。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自动去找酒喝了,借酒消愁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周垚将二锅头撒在地里,又从包里掏出红油漆和毛笔。   菲菲墓碑上的字迹淡了,要添点红色。   周垚干脆盘着腿,对着墓碑,皱着眉,十分谨慎小心的将红色填进去。   填了一半,手机响了。   周垚掏出一看,是一个来自美国的长途电话,想来是陈潇的号码。   周垚将耳机带上,接通手机。   却没想到,那头出现的一道男人的嗓音。   “Iris。”   周垚手一顿,红色的油漆差点涂出去。   她的眉头打结了,将毛笔放下,不是很确定的问:“齐放?”   “是我。”   周垚不语,她以为,这个声音这辈子都不会听到了。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挂上电话。   可她的目光却在动作之前,落在“菲菲”二字上。   哦是了,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日,菲菲的忌日。   周垚开了口,声音嘲弄而沙哑:“巧了,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那头,齐放声音听上去很远:“在哪儿?”   “龙泉公墓,菲菲的墓碑前。”   ……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了。   周垚用力去听,试图要听到齐放的呼吸声,却什么都没听到。   周垚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   齐放:“帮我问候她。”   周垚:“别的呢?”   齐放静了片刻才回:“没了。”   周垚:“也是,人走了,说的再多也没意义。”   又是一阵沉默。   齐放叹了口气,声音很轻道:“我打这个电话,除了菲菲,也是因为你。”   周垚:“我?”   齐放:“阿姨找过我。”   周垚这回真的愣了一下:“我妈?”   齐放:“嗯。”   周垚又一次拧起眉:“找你做什么?跟我道歉,下跪赎罪?”   齐放似乎很无奈的笑了:“差不多。”   不愧是她妈的作风,周垚感到既无奈又无力。   周垚决定给大家都找个台阶:“不用理她。”   哪知,齐放却这样说:“不过经她提醒,我才发现我的确差了一个解释给你。”   周垚不太认真的问:“解释你当初为什么劈腿?”   齐放:“不,劈腿那事,当时的我并不认为有错。”   周垚:“也是,你就是那种人。”   齐放笑了:“我的确是那种人。”   隔了一秒,他又说:“我想解释的是,菲菲对你并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她对你其实是有移情作用。这件事,我也是这次回美国才发现的。”   周垚一怔:“移情?移谁的情。”   电光火石间,周垚想到那几段日记。   难道菲菲真的还有个妹妹?   可齐放却给出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你很像她姐姐。”   一瞬间,周垚仿佛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头,脑子一片空白。   隔了几秒,她才恍惚的问:“姐姐?”   是姐姐,不是妹妹。   周垚一下子乱了。   齐放:“嗯,去世很多年了,在我们离开巴尔的摩之前就走了。”   ……   齐放描述的很简单。   事实上,齐放对菲菲姐姐的容貌早已模糊,他记忆中只记得那是一个非常温柔敏感却又矛盾坚强的女人。   那些片段在他记忆中本就不深,他想忘记,这么多年竟真的忘记了七七八八。   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最后一次去见菲菲的姐姐,那个叫莫莉的女人。   莫莉的英文名叫Ja□□ine,意为茉莉。   莫莉便给自己取了个差不多的名字,她还这样告诉菲菲,他们的父亲姓莫。   菲菲也任性的认定,她应该叫莫菲。   齐放最后一次见莫莉时,莫莉交给他一把皱皱巴巴的美钞,上面还记录着当地小毒贩的电话,看来都是她交易得来的钱。   莫莉还告诉齐放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并命令齐放一定要等到菲菲来,带她去洛杉矶,在洛杉矶会有人等他们。   齐放知道等他们的人是谁,那个男人是莫莉的情人,他原本要等的是莫莉和菲菲,但莫莉把这个机会让出来了。   齐放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在他印象中,大了他和菲菲五岁的莫莉在这里很有办法,她虽然弱小,却总能和其它势力周旋,她会照顾好自己,她也会像她说的那样,晚一个月就会来洛杉矶汇合。   就这样,齐放毫无心理负担的和菲菲碰了头,和她一起去了洛杉矶。   半个月后,他们一起被叫到警察局,得到通知,莫莉死了。   ……   讲到这里,齐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知何故,原本已经模糊的很多片段,此刻又清晰地浮现。   齐放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沙哑:“我无意间,翻到一张当年的旧报纸,看到莫莉的照片……”   那旧报纸上的照片非常不清楚,不是熟人根本难以辨认。   可那一瞬间,齐放却像是被击中了。   这时,周垚替他把话说完:“很像……我?”   齐放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不是长相,是整个感觉,我说不清。”   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涌上周垚的心头,她盯着那红色的“菲菲”两个字,眼前突然有些恍惚。   在她记忆中,菲菲这个真实而深刻的存在,好像一下子失准了。   那个“我”不是菲菲,而是莫莉。   用精准的法语写下日记的,也不是菲菲,是莫莉。   而莫莉和菲菲甚至可能不是亲姐妹。   菲菲的父母是谁,这在日记里是个谜,但她有个十分爱护她的姐姐,爱护到可以替她去受那些孩子的折磨。   这一刻,周垚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菲菲从没提过她有个姐姐,甚至不提她在巴尔的摩的家,更不提过去那些生活。   很快,周垚的思路乱了,人也开始走神。   隐约间,齐放最后似乎和她说了一些话,他似乎在说,他觉得除了周孝全、陈潇和方晓母女,给周垚影响最深最远的,便是菲菲。他无能为力帮她从这些泥沼中拔|出来,他甚至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拔|出来的,但之于菲菲,他是有能力告诉她一些往事的。   比如,菲菲对她的执着,以及菲菲自顾不暇也要救赎她的那份坚持。   齐放挂电话前,有一句话周垚听得很清楚。   她被那句话刺痛了。   “Iris,菲菲是拿你当她的家人。”   ……   家,家人。   这个陌生了三十年的东西,这个她觉得特别扯淡的玩意,在这个秋天,她居然触碰到了。   周孝全说,他最希望的是领着周垚走过红毯,将她的手交到未来丈夫的手中,那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大的奢望,尽管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陈潇说,小孩子就是要扔在险恶的环境里,提早扼杀掉天真,将来才有可能和这个世界对话。所以她当年不顾周垚的意愿,把她带去美国,让她自生自灭。   仇绍说,如果爱人终将变成家人,他只希望这个人是她。   如今,她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心声——菲菲。   齐放说,菲菲把她当家人。   周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墓地回来的。   她那天一到家就倒下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身上还充斥着烧纸钱的味道。   仇绍在床边,看着她,脸上浮现担忧。   他说,她没发烧,没感冒,没有任何不适或者疼痛的症状,她就只是沉睡,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叫起来带去医院看看。   周垚昏昏沉沉的坐起身,脑子很重,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仇绍也没追问,只是把食物递到她嘴边。   周垚喝了一碗粥,人总算有点力气。   仇绍在楼下收拾的时候,周垚的手机上又进来一封邮件。   周垚一激灵,几乎立刻点开收件箱。   果然是法语翻译发过来的。   ……   这个法语翻译尽量用最冷淡的陈述性语句来描述整段过程。   这里面的“我”依然是莫莉,整个段落都是在说莫莉十六岁时讨生活的琐碎事。   莫莉脸上和身上都有疤,她不能像她妈一样陪男人睡觉赚钱,因为在那些男人眼里她不值钱。   莫莉只能去打工。   莫莉终年穿着同一套衣服,路边接的自来水直接喝,痛经了用吹风机烤,她尽量让妹妹菲菲吃饱穿暖,不让当年欺负她的那些熊孩子再欺负菲菲。   莫莉隐忍,轻易不会和人打架,但是逼急了会用牙齿用拳头。   一次她为了菲菲打架,她那种不要命的打发把对手打怂了,整个社区皆知,对她有了几分忌惮。   可拳头虽然赢了,她们依然没有钱。   莫莉工作再努力,也得不到更高的薪水,还经常面临投诉和辞退。   吃一顿饱饭成了奢侈品,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没有活下来的资格。   听说,在洛杉矶的人都是在生活,而在他们这里,只能叫生存。   莫莉每天都在求雇主给她一口饭吃,每天都在心里骂脏话,每天都在忍着不要因为冲动就一拳抡过去,渐渐地她开始学会了沉默。   她怕她一张嘴,不是粗口,就是尖牙。   莫莉也想过自杀。   可自杀这件事居然也那么奢侈,她不能让菲菲看出来她自杀了,所以不能用刀,怕菲菲见血会害怕,也不能用毒,她们没钱买,更不能用煤气,家里的煤气所剩不多,要留给菲菲做饭吃。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若自杀,菲菲会被周围的人整死。   莫莉每天都对菲菲说,会变好的,咱们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只要信念坚定,只要抓住机会去改变。   菲菲问她,什么是机会。   莫莉回答,机会就是突然来了,让你连犹豫的权利都没有,不顾一切也要勒住的救命稻草。   ……   这根救命稻草很快出现在莫莉的生命里。   那个男人来自洛杉矶,是个华人,还是莫莉父亲生前的一个朋友。   莫莉不顾一切引诱了那个男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幅充满伤痕的身体有什么魅力可言,但她居然成功了。   那一刻,她一点都不在乎,和这个男人睡觉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反正给谁都一样,起码这个男人让她和菲菲吃了顿饱饭。   但后来,莫莉想,也许她是本能的抓住了那个男人的同情和怜悯。   男人没有占完便宜就开溜,他本来就是来帮助她们的,他还承诺她,要安排她和菲菲一起去洛杉矶。   可不到半天,男人就因为一个急电要先离开,他家里有亲人突然去世,不能等莫莉。   男人留下一笔钱,让莫莉收拾好家里所有事,带菲菲来找他。   莫莉突然有了钱,立刻去买了一些食物和衣服,这件事很快被人看到,被人惦记,被人算计。   莫莉听到一个人告诉她,她要带妹妹离开的消息传出去了,她们很危险。   莫莉意识到,她和菲菲只能走一个,会有人时刻盯着她的行动,只要她带着妹妹离开,就会被人围上。   这些人恐怕不止是冲着钱来的,更多的是嫉妒。   凭什么她们能逃出去,凭什么?   于是,莫莉飞快的做了个决定,她找到那个和菲菲一样大的男孩,把钱给他,让他带菲菲走。   莫莉甚至忘了那个男孩叫齐什么,她只记得曾经有一次她在简陋的社区浴室洗澡,窗户外有几个小屁孩在偷看。   莫莉穿好衣服冲出去抓人,唯一逮住的就是那个男孩。   她还在那个男孩眼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她惊了。   很奇怪,她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成为男性生物的性幻想对象,还是个熊孩子。   这之后,莫莉观察过男孩,她确定这个男孩是唯一不会出卖菲菲的人。当然,这还是和其它熊孩子相比。   最主要的是,这男孩没有父母,他和舅舅一起住,他和舅舅关系很糟,他也像是在为长大以后离开这里做着准备。   而莫莉,早一步给他了机会。   ……   交卷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周垚发了条微信给那法语翻译追问下文,对方只说就这么多了。   的确,这之后的事周垚也几乎能想到。   齐放带菲菲去了洛杉矶,那个男人将他们收留,而莫莉永远也没法离开,她永远留在了那个社区。   莫莉的日记本被菲菲带走了,后来菲菲让男人将日记拍下来,并将日记本和莫莉一起火化。   自然,这些是周垚猜的。   周垚重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努力消化这一切。   她像是终于有一点明白,为什么齐放说,她像菲菲的姐姐,为什么菲菲不顾一切的要帮她。   为什么菲菲在世时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你不仅是我的朋友,咱们也是家人,你和齐放都是我的家人。   是呵,菲菲那么酷的一个女生,她对谁都可以下狠心,唯独对家人是无尽的包容。   周垚甚至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她正无助地站在街头,菲菲要求齐放停车,菲菲坚持要下车帮她。   如今回想起来,周垚不知道,那一刻无助的自己,是否和当年社区里那个无助的莫莉一样。   周垚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菲菲就从没有松开过她的手。   菲菲一直牢牢地抓着她,不放弃,不抛弃。   直到菲菲查出了一种罕见的病,她活不久了,而且会以最没有尊严的方式死去。   于是,菲菲就像莫莉一样,选择自杀。   如果不是那个病,菲菲恐怕比任何人活的都用力。   可她被剥夺了机会。   她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苟延残喘的度过最后几个月,一个是死。   多么奇妙的两个选择,活着一直是莫莉和菲菲最努力的事。   但那一刻,“死”竟然成了菲菲认为最幸福的选择,就像莫莉,她选择了留下。   菲菲还任性的在遗书里制定了许多遗愿,让周垚代她完成。   周垚甚至能猜想出菲菲会说什么样的话:“我是个孤儿,但我有很多很多家人。我有齐放,那个我喜欢过,也喜欢过我的男人,我渣过他,他也渣过我,但是没关系,我们是家人。我有莫莉,她是我的守护神,她赋予了我顽强的灵魂。我还有Iris,她也是我的家人,她是莫莉,她也是我,但她比我们都幸福,她值得好好的。”   对一个频死却心中有爱的病人来说,最残忍的是什么?   是看着照顾她的家人,同样慢慢“死”去。   ……   周垚的眼泪终于流下。   从第一段日记翻译发过来到现在,总有一团东西憋在心里,这一刻终于宣泄出来。   仇绍走上楼时,看到的就是闷在被子里抽搐着身体的一团。   他走过去,将周垚挖出来。   “怎么了?”   仇绍吓了一跳,周垚脸上全是眼泪。   周垚只是摇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仇绍去给她倒水,喂她喝完一杯,又去拿纸巾给她擦眼睛,拍着她的后背。   可周垚仍是经不住的打嗝。   此时此刻,她看上去委屈极了,可她嘴角却带着笑。   仇绍瞄到她的手机,回过头来,轻声说:“有些东西,过去就是过去了,无谓再执着。”   周垚点头。   她靠着他,闭着眼,平息情绪。   脑海中很多东西都渐渐清晰了,像是有什么凝结了数年的执着突然通了。   很久,周垚才开了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什么都有。”   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家,也有家人。   她很幸运,也很幸福。   仇绍瞅着她,拨开被眼泪濡湿的鬓发,唇角的笑温柔和煦。   周垚枕着他的手臂,也笑了。   ……   她眼睛很累,仇绍找来一个蒸汽眼罩给她戴上。   眼睛很温很热,但很舒服。   背后的羽毛又轻又暖,如同新的开始。   外面的天空一定很蓝,要入冬了,空气再冷,也冷不掉心里的火热。   菲菲说,要她去和九十九个男人谈恋爱,还要和最喜欢的那个生个孩子。   可现在,她不用去找九十九个男人谈恋爱,因为最喜欢的那个,她已经找到了。   菲菲说,要好好生活,心里有爱,身边有人。   她做到了。   菲菲说,要去流浪,但不要自己一个人。   她当时不懂,现在懂了。   还有,即使玩的再野,也要记得回家。   未来还有什么,好的坏的,都无所谓。   人生不过如此,有喜有悲,都会到来。   她不用再靠酒精麻痹,不用再去抱怨失去。   她的心里住着很多人,她的身边有很多人,她是一个人来,也将会一个人走,可在这段路上她不会是一个人。   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每一天为此而努力。   要更爱自己一点,要用尽全力,度过这平凡的一生。   即便爱的能力有限,做不到给予别人更多,也不要忘记回应。   明天,永远是新的一天。   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   而她,不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留言,统一回答几个问题:   1、宝宝番外大概不会有了。以整个生命来讲,这个开放式才是个开头。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很富足啦!→_→后面请自行脑补   2、关于家,关于爱,每个人解读不同,定义不同,女主独特的家庭背景造就了她后来新的家庭观,成长,收货,不再是一半苹果,而成为更圆满的一个人。   3、这里很少提到“爱情”,提到的爱都是包含多重含义的,比如家人的关爱,朋友的爱护,曾对艺术的热爱,关于男女主之间提到更多的是喜欢。个人觉得喜欢是一个更易细水长流的情感,两个人要一起走很长的路,喜欢是最好的粘合剂。见过很多关系到最后都变成了“我爱你,但我不喜欢你”,如何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呢?这点我很困惑。   5、这篇文也让我有一些成长,因为你们有了收获,善始善终,感谢大家留言,如果将来出版,会在文里或者微博通知吧,暂时就这样啦。   最后,祝所有追本文的亲们,欧气满满,心想事成,貌美如花~~要幸福哦! 本书由 青青果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