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sunfei-妮妮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妻不可攀》 作者:映漾 文案: 婚礼当天 喻泽搂着自己已经有些醉意的亲弟弟问:“新郎官啊,我记得你很早以前追过我们家安槐来着。” 喻润:“嗯。” 喻泽咋舌:“你追了那么多年?!” 喻润顶着一脸奔腾的酒气,看着不远处和姐妹聊天的孔安槐,一双桃花眼笑得温柔:“嗯。”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主角:女主:孔安槐,男主:喻润 ┃ 配角:喻泽,章天成 ┃ 其它:极限运动 ===================   ☆、第一章   孔安槐是在创投会上接到喻泽的电话的,那位非常难约的室内设计师临时改变行程去了B国,需要她紧急出差。   然后在人群推搡间,她丢了手机。   挤出人群向熟人借了手机,孔安槐再次打电话回公司,才知道今天唯一的一班飞往B国的飞机,在三个小时后就要起飞。   飞车赶往机场,接过自家助理火急火燎买来的机票和换好的外汇,她几乎是一边穿着高跟鞋飞跑,一边和助理小幺做交接。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坐这趟飞机的人挺多,商务舱只剩下最后一张票了,远离厕所,但是不靠窗。”小幺已经做了四年的孔安槐助理,人精一样完全知道孔安槐的喜好和关心的问题。   孔安槐的脚步顿了顿,B国不是热门国家,商务舱满座这个消息倒是让人很意外。   “这是刚买的手机。”小幺把手上簇新的手机递给孔安槐,语速仍然很快,“原先的电话卡来不及办了,不过我已经把你先前手机上所有联系人的联系方式都导入了,出国漫游也都办好了。”   孔安槐伸手揉了揉小助理的脑袋算是夸奖,这丫头是她从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四学妹里面挑出来的,几年磨砺之后现在同她的默契简直到了老夫老妻的水准。   体贴到她有时候都舍不得她嫁人。   “另外,孔姐。”小幺从自己随身包里又拿出一叠资料,“这是喻姐交代让你在飞机上看的,应该是下一个民宿的设计草案和宣传方案。”   “还有就是这行李箱里的东西,去你家拿时间来不及了,所以都是刚才买的,标签都还没拆,走公司报销么?”噼里啪啦全部交代完,两人已经走到了值机柜台,小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用了,都是私人东西,你把□□整理下告诉我总金额,我直接转账给你。”孔安槐把机票护照交给柜台,再托运完行李后,才终于有时间喘了口气,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总算赶上了。   “今天机场有明星出没么?”刚才一路跑来就看到路边有稀稀拉拉的粉丝和标语,这会放松下来孔安槐才有机会问。   “好像是体育明星。”小幺个子不高,在将近一米七的孔安槐身边看起来像个孩子,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冷淡了,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听了一点,似乎是出国打退役赛什么的。”   孔安槐看着小幺完全没有八卦的心却硬要想点八卦的认真样子,苦笑。   她也不是真的关心八卦,只是觉得这花一样年纪的姑娘天天跟着自己走南闯北,走出了和她一样工作狂的性格,民宿“飘”做得越大,姑娘们就越嫁不出去。   这算是诅咒了。   今天创投会上都有投资人问起这事。   孔安槐也是被问了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过完年就三十了。   ***   从大三开始,和室友喻泽创业至今,她一年大概有一百多天需要在天上飞,时间长了一上飞机腿就开始水肿,所以在开始盈利后,她和喻泽只要出差就买商务舱的机票,这变成了她们犒劳自己的唯一方式。   商务舱座位大不用缩着脚,专用候机室又有免费小吃饮料,孔安槐甚至会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早到几小时直接在候机厅里睡一觉出发,忙碌惯了,在这种公共场合睡觉有时候会比在家睡更安心。   所以这一次,她本来也是打算过完安检就直接在商务舱候机厅里喝点东西休息一下的,但是却在进了候机室后,停住了。   商务舱候机室内有人,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几个穿着统一运动夹克外套的各国年轻人,玩着手机带着耳机偶尔调笑几句,声音不大,也并不吵人。   但是孔安槐却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退出去后低头看了眼新买的手机,几不可见的抿了抿嘴。   尽管今天创投会上一直跑来跑去的递资料谈合作,尽管这双新买的高跟鞋夹得她脚后跟走路跟刚张处腿的人鱼公主一样剧痛难忍,孔安槐仍然决定,她要去逛逛机场免税店。   以拿起一件商品就阅读理解上面的说明书的蜗牛速度,顶着售货员小姐的白眼,一直熬到飞机开始值机。   B国真的是个小国,那群在候机厅里看到的年轻人,应该去的是其他地方,孔安槐在登机的时候自我安慰,然后在上飞机看到自己的位子的时候,咬了下嘴唇。   她邻座坐了一个男人,穿的就是她在候机厅里看到的统一运动夹克外套。   那男人看起来二十六七岁,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中二样子,脸上还有几颗青春洋溢的青春痘,他看到孔安槐的时候愣了下,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瞪大眼。   孔安槐面无表情的坐好,拿出座位前方的拖鞋,脱鞋,穿鞋,再拿出包包里刚才拿的眼罩,戴好,躺平。   她现在心情不好,喻泽给她的那叠资料,她决定下了飞机再看。   身边的那个男人似乎安静了很久,直到飞机起飞平稳后的提示音响起,他才悉悉索索的站了起来。   “那个,抱歉,借过。”男人说话一顿一顿的,听声音总觉得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孔安槐把脚往位子这边缩了缩,方便男人进出,仍然面无表情,她决定一直把眼罩带到下飞机。   半晌没有声音,孔安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点睡意。   然后肩膀被人拍了拍。   “借过。”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更为成熟。   孔安槐这次反应的有些慢,她坐在那里纠结了半秒,才缩了缩脚,动作有点大,把脚缩到了椅子最边缘。   那声音的主人没动,一模一样的语气,又说了一遍:“借过。”   “……”孔安槐的眉头皱了一下,商务舱位置很宽敞,她刚才让出的距离足够一个身高体重都是两百的人进出了,借什么过?   然后又是一阵安静。   孔安槐都能感觉到那个借过的主人正靠在她椅子扶手上,她的手臂若有似无的会碰到他的衣服外套,然后跟有毒一样立刻弹开。   飞机晃动了一下,遇到气流让大家系好安全带的广播适时的响起。   孔安槐手在身侧握成拳。   “有气流了。”男人突然弯下腰,贴着孔安槐的耳畔说了一句,靠的太近了,孔安槐都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划过自己脸颊的触感。   痒兮兮的,让她汗毛直立。   刷地一下拉下号称要一直带着的眼罩,孔安槐和那张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脸庞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那张脸,五官不能算好看,眉毛太浓,眼神太厉,鼻子略小,嘴唇太薄,再加上额角左边的疤痕,让这个男人的五官整体看起来很凶,散发着浓厚的雄性荷尔蒙的凶。   一如现在。   他眼眸漆黑的盯着自己,开口:“借过。”   不远处的空姐已经向这边看了两三次,孔安槐脸皮到底有些薄,把自己的脚往椅子上一放,盘成了一团,然后对着前方可以横着淌过去的空间,努了努嘴:“借你!”   这动作做起来多少有些孩子气。   尤其孔安槐今天穿了一身帅气的米白色裤装,头上还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   她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尤其是看到男人的眼睛盯着自己那双赤脚的时候,她很不安的缩了下脚趾头。   幸亏男人没有再为难她,走进靠窗的位子,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运动夹克,解释:“我换了位子。”   ……这解释的真是及时。   孔安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面无表情的戴上眼罩。   这次很安静,一觉睡到飞机着陆。   ***   着陆到B国,是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多。   孔安槐等到这帮统一着装的年轻人都走了之后,才慢吞吞的挪出飞机,在出关口又磨叽了很久,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挪的走到等行李的地方。   毫无意外的,他们果然还没走。   孔安槐打了个哈欠,然后站到输送带最尾端,一直安静的等到所有行李全都被领走了,空空的输送带上仍然没有小幺刚刚给她买的那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   那群年轻人看起来都领到了自己的箱子,前呼后拥的走了一批,留下三四个,其中有刚才坐在她身边的借过先生。   孔安槐又打了个哈欠,这次眼泪都快要打出来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应该就是现在的状况吧。   而且似乎还嫌她不够倒霉,在她等到绝望决定直接去行李失踪处登记的时候,传输带抖了一下,抖出了她那个黑色行李箱。   ……破了。   也或许是她托运的太急忘记锁住密码锁。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行李箱门户大开,自己的东西带着价格标签散了一输送带。   “……”孔安槐在这一瞬间有种想要放弃行李直接走人的冲动,然后她眼角看到那位借过先生弯腰,帮她把行李一件件的丢进行李箱,丢内衣裤的时候,手还停了停。   那是一套黑色镂空蕾丝内衣,孔安槐嘴角抽搐了一下,又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一声不吭的把剩下的衣物都扫到箱子里。   是谁跟她说小幺再发展下去也要变成她这样的老处女了,这买内衣裤的奔放眼光哪里像是个没动春心的姑娘。   全程都是诡异的安静,包括跟着这位借过先生留下来的队友,包括男人收拾好箱子帮她叫好了出租车,还把行李箱放到 ,了出租车后备箱。   “谢谢。”孔安槐觉得男人的这个行为,在异国他乡的半夜两三点,是很值得这两个字的。   然后男人砰得一声关上后备箱,转身抓住了孔安槐的胳膊。   B国的夜晚有些燥热,暖风吹得人黏黏腻腻的。   孔安槐很瘦,胳膊细的他一只手就能掰断。   他恶狠狠的,贴着孔安槐的耳朵,说了一句:“孔安槐,你这个孬货!”   ---------   因为爱屁屁最近做了个屏蔽作者有话说的功能,所以我在第一章里稍微废话一下哈。。   我作话不会很长,这本有攀岩相关内容,有些名词解释会放在作话里   偶尔也会放点小剧场   作话不要钱,所以大家不要屏蔽它!   它很可怜!ORZ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 这文小甜饼,不会像前世你走开那么反套路,也没啥悬疑,就是一路撩来撩去,甜甜蜜蜜(P个S,可能一开始糖度没有想象中辣么高。。嗯。。) 攀岩相关的专业知识尤其是赚钱相关因为剧情需要可能会不符合实际。。 到时候我会在作话里说明哒~~ 感谢大家入新坑~~~~ 更新时间每天凌晨一点半到两点,一般情况日更3000+,偶尔特殊情况会加更 如果没有特殊说明,非更新时期内V章修改都是修改错别字或者屏|蔽|词,大家不用再次购买阅读 微博账号:晋江映漾 微博里面有家里养的猫猫狗狗的照片,喜欢云撸猫的可以加~   ☆、第二章   孔安槐站定,夜色里略带闷热的风把她的脸吹得火辣辣的,她的套装很薄,他拽着她的手臂,手心温度烫得让她眉心直跳。   “住哪?”他问,声音听起来很冷,和他以前很不一样。   孔安槐咬唇,看向那位借过先生,向来生人勿进的五官居然露出点求饶的神色。   像是被她的神色吓到,他握住她的手松了松。   然后她迅速挺直背,抽出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的钻进出租车,绷着脸一直到出租车开出机场,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回想起刚才的表现,简直想要立刻撞死在车窗面前……   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跑了……   虽然跑的时候面无表情,把高跟鞋踩的哐哐响,气势十足,但是也无法掩盖她故意示弱然后逃跑的事实……   那可是喻润啊,她闺蜜喻泽的双胞胎弟弟,一个用尽心思追她最后被她无情拒绝的男人……   他们,有七年没见了吧……   可是再次见面,她居然跑了,带着心虚,她甚至都不敢坐在车里回头看一眼喻润的表情——他现在看起来好凶,和七年前那个灿烂叛逆的男孩完全不同。   居然,那么快就七年了……   ***   喻润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没动,脸上表情喜怒未明。   几个站在一边围观了全程的队友开始窃窃私语,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推了推边上和喻润最熟的李大荣。   “刚才那女的,是跑了?”小个子很不可思议的语气,他以为今天晚上可以看到老情人的久别重逢,没想到对方居然面无表情的落荒而逃。   李大荣悻悻然的点头,脸上的青春痘亮晶晶的。   七年,这女的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   “老大这几年一直风雨无阻报行踪的对象,就是那个女的?”小个子语气里有好奇,以及更多的欲言又止。   李大荣撇了撇嘴,算是默认。   队里的人都知道,队长喻润心里有个白月光,不管比赛赚钱休假还是受伤都有一个一定要发短信报备的对象。   这个对象,只有跟喻润在一起很久的李大荣才见过。   今日一见,这女的……好像不太配得上白月光这三个字……   又高又瘦,五官很冷,胸也不大,最关键的,对老大横眉冷目,一幅不认识的模样。   小个子完全没料到,自己平日里崇拜的觉得无所不能的老大,喜欢的居然是这种性|冷淡的类型,所以他趁着喻润还在原地发呆的功夫,又和李大荣咬起了耳朵:“没想到老大居然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在他看来,异性缘一直不错的喻润,喜欢的起码应该是貌美如花|前|凸|后|翘的大美人,再不济也应该是笑起来甜甜的小家碧玉。   可是居然是这种类型,夏天放在身边都能不用开空调的冷感型……   “他喜欢学霸。”李大荣冷哼一声下了结论,终于看不下去喻润这幅面无表情的死样子,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起他的行李就往车上走。   留下小个子皱着他黝黑的脸,痛心疾首,他有种偶像被猪拱了的感觉。   刚才他在边上看的真切,那个女的,真的一幅生人勿进的样子,穿着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高跟鞋闪闪发光,完全是典型的都市白骨精。   而且她全程挺直了背站在那里,连眼角都很少往这边瞟。   这和他们这伙热爱刺激喜欢征服沉迷高处的运动员,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啊……   他们老大这是……缺啥补啥么?   ***   落荒而逃的都市白骨精孔安槐一通折腾到达入住的民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因为自己开连锁民宿的原因,她每到一个地方住的都是当地评分较高的民宿,创业第五年,工作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她的全部。   东南亚的装修风格,一直是孔安槐最喜欢的风格之一。   明亮的大开间,整块的原木地板,和蓝天绿树阳光特别匹配的黄棕白配色,孔安槐放下行李箱后就踢掉了高跟鞋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原木地板上,仰望着挑高的天花板,恶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前所未有的狼狈。   脚后跟因为新鞋磨出了水泡,穿了一天的套装此刻已经有了颓败的压痕,脸上残妆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不堪,她就顶着这样狼狈的样子和七年未见的喻润重逢了,然后孬得连一句你好都说不出就夹着尾巴逃了。   小学生都比她有出息……   越想越懊恼的孔安槐抱着抱枕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当地时间凌晨四点,她毫无睡意,然后小幺新给她配的手机就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孔安槐迅速接起,大半夜的扰人清梦那真是罪孽深重,按照时区,祖国此刻应该是在清晨六点,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她的,就只有喻泽——这家伙坚持了一辈子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连创业时期忙成狗,也能坚持每天十点半上床的女疯子。   “到了没到了没?你住的民宿怎么样?拍照发过来看看!”连珠炮一样的语速,确认是喻泽无疑,孔安槐揉揉额头。   她现在对喻家人有点过敏。   “我刚到,这边天还没亮呢。”孔安槐声音有些哑,低低沉沉的别样性感,和她看起来冷感的细长五官完全不搭。   喻泽在电话那头一拍脑袋,很没诚意的自我批评:“我居然忘记了时区!”   孔安槐沉默的等待下文,她太了解喻泽了,她是绝对不会因为愧疚挂电话的。   果然喻泽自我批评了零点一秒后很快的又开了新话题:“阳朔那边的民宿合同已经批下来了,万事俱备,就欠个设计师,所以你这一趟,无论如何也要签下那位什么什么白头的家伙,只要那家伙挂个名字,我们民宿价格就能涨一倍!”   “是Whitehead……”孔安槐头痛,“他最讨厌别人叫他白头……”   这位Whitehead是英国人,娶了一个中国媳妇,最擅长东方|神|韵|的装修,擅长到只要他加持过的装修,房价都能成倍增长。   但是人有了名气就会变得难请,她们从去年决定开阳朔民宿开始就通过各种渠道邀请这位白头先生,价位给的很合理,但是人家就是不理睬她们,还回复说自己已经不再接中国的单子了。   ……然后这位号称不接中国单子的人,去年却接了个她们竞争对手的单子,对方拿着设计稿在孔安槐喻泽面前蹦跶了快大半年,喻泽终于狂暴了,狂暴到只要听到这位白头先生的名号就急乎乎买机票冲过去的程度。   所以孔安槐知道,这次如果真的能见到白头先生,于公于私她都必须得签下单子才能保平安。   “总之你得签下他!”喻泽果然一锤定音。   凌晨四点半,孔安槐拿着手机突然多了点倾诉的欲望。   在喻泽又是一番工作轰炸结束之后,孔安槐这边突然换了个话题:“我今天,遇到喻润了。”   电话那端永远聒噪的喻泽安静了下来,很不符合人设的回了一个字:“哦……”   又是一阵安静,孔安槐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主动提到喻润,已经是反常。   “他……应该是去参加退役赛。”喻泽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又像是急于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位双胞胎弟弟的行踪似的,急乎乎的补充,“他拿了大满贯之后就火了,那新闻哪怕不看也会跳出来辣眼睛。”   这回轮到了孔安槐安静,回了一个字:“哦……”   喻泽终于憋不住,小心翼翼的又加了一句:“你如果不急着回国,要不……帮我去看看?”   “毕竟退役赛,他入了攀岩这行至今,我们家里人一场比赛都没去看过,你帮我去,顺便给他送点水果什么的,也不至于让媒体把他形容成孤儿……”喻泽的语速又开始加快,“不过你去了,记得态度仍然要强硬,不能显出我原谅他的样子!”   孔安槐隔着电话嗤得一声笑了出来,她都能想象出喻泽抓耳挠腮的样子,喻泽还比她大两岁,三十一岁的老女人,说到前尘往事仍然幼稚的跟个孩子一样。   “总之你去看看!当出差,我给你批差旅费!”孔安槐的嘲笑让喻泽红了脸,恼羞成怒之后干脆习惯性的一锤定音,然后生怕孔安槐反悔,说完立刻就挂了电话。   孔安槐拿着电话发了一会呆。   喻泽……怕是早就已经忘记她和喻润之间发生的那点事了,提出这样的要求,真是不怕她尴尬。   不过这两个人,这几年来关系居然僵得只靠着新闻来了解对方讯息么?   “同是双胞胎,但是异卵的就比较不亲。”   孔安槐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似乎是很多年前喻泽说的,当时她还梳着少女的公主头,鼓着腮帮子在跟寝室的人解释为什么喻泽喻润是双胞胎身高却差了三十几厘米。   忿忿不平的幼稚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孔安槐带着笑意,七年来第一次,在手机搜索框里输入了喻润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破镜重圆哈,他们七年前没有在一起!划重点 大家要不也经常留个言啥的?撒个花也行呀~~   ☆、第三章   他已经很红了,她知道。   攀岩这样在国内还属于冷门的运动项目,出了他这样一个连续三年世界杯排名第一、世界排名前三的家伙,不红才比较奇怪。   他能百度出来的照片不少,还拍了内裤广告,那一身精瘦的肌肉让人脸红心跳。   孔安槐的手指快速划过广告图片,定格在他身披国旗在镜头前微笑的样子。   坚定骄傲的男人的笑容。   喻润,早已经不是那个少年模样了,这样的变化,让孔安槐更加懊恼,她刚才那一幅防洪水猛兽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多余。   谁还会记得年少时候的气话。   孔安槐轻轻叹了口气。   估计也只有她还记得那个短信,那个被她拒绝了两次的男人,在临行前忿忿不平的给她发的那条短信。   短信上说:“孔安槐,我们之间没完!”喻润说话很少加感叹号,那天晚上的短信却加了好几个,触目惊心。   短信上说:“我会一直给你发行踪,吃饭睡觉比赛都发!你给我好好避开!一旦让我遇到,我一定会重新追你!”   幼稚的分手气话,孔安槐都已经忘记当初收到这条短信时自己的心情,却在那么多年后仍然记得那几个感叹号。   她当时应该没有当真。   可是喻润,真的给她发了七年的行踪,风雨无阻,包括他手伤严重的时候,他还特地找了队友代发。   然后孔安槐,真的就乖乖的避开他七年,一开始他出国,她创业,本来就碰不到,等两人都变成空中飞人的时候,孔安槐就养成了避开他行程单的习惯,要么早一班要么晚一班,莫名其妙的,她就是觉得心虚。   这一次重逢,只是因为她手机掉了,没收到喻润的短信。   大家都已经长大,喻润不会再重新追她,她也不会再和年轻时那样,用那样决绝的话拒绝一个男孩子。   窗外的天色已经显出了黎明的青白色。   孔安槐抱着抱枕终于睡着,梦里面,有模糊的男孩的影子。   ***   白头先生很不好找,哪怕小幺已经发给她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行程单。   孔安槐在异国他乡翻天覆地的找了整整一天,最终在吃晚饭的餐厅里找到了他,白头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带着自己的小娇妻开了瓶红酒。   吃饭时间不方便打搅,孔安槐挑了隔壁桌坐好,低头开始点菜。   这家餐厅在TripAdvisor上很有名,还没有到饭点,生意却已经是不错,服务员看孔安槐是独自一人,特意给她加了一桌,紧靠着白头先生。   白头先生和妻子看了她一眼,就又转头继续自己的晚饭。   孔安槐松口气,她只与白头见过一面,认不出她是最好的,要是被一个注重隐私的英国人发现自己追他追到了国外,估计一定不会同意再同他们签约。   等上菜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彼时孔安槐正在用ipad搜索喻润退役赛的票,咬着嘴唇研究哪一区的票离赛区比较远,然后被手机震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起。   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又马上犹豫是不是应该挂了电话。   “你换手机号了?”喻润的声音,隔着电话,和昨晚真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差别,更分不清喜怒。   孔安槐很轻的嗯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简直撞了邪,一个七年没见的男人,只是隔着手机一句问话就让她恨不得丢了手机挖个洞把自己活埋。   嗯完又担心对方听不到,想再嗯一声。   但是想想,嗯两声更奇怪,于是孔安槐保持沉默。   “喻泽说你会过来看比赛,我给你留了张票,你过来拿?”好在喻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他语气很熟稔,像是七年未见的空白从来未曾存在过。   “你有我微信,你把二维码发给我就好了……我现在,在工作不太方便……”一句话停了两遍,她刚才研究看台位置的时候,就发现这票可以微信购买二维码出票,理由挺理直气壮的,但是说出来就是有些气短。   她其实还想问喻润为什么给喻泽打电话,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都说交浅言深……有时候交情深了,反而更加不敢言深。   喻润半晌没没说话。   孔安槐很耐心的等着,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心底却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会不会被喻泽吊起来打这样的难题。   他生气了,孔安槐心里有数,昨天才落荒而逃,今天又找了个理由避开见面,她还真是把孬货这个人设执行的彻彻底底。   “我不会用微信。”果然生气了,“你住哪,我送过来。”   他还真是……执着的想知道她的住处,孔安槐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和喻泽的闺蜜情占了上风:“你后天比赛了,出门不方便,还是我明天过来吧,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时间真是太奇怪的东西,七年未见,他和她的相处模式仍然一模一样。   他不知放弃,而她,一直心软。   挂了电话,点的菜已经上来,孔安槐却看着面前这一盘五颜六色的牛排沙拉发起了呆,ipad画面还定格在买票页面,她想着喻润给的票一定离他很近,就更郁闷。   她对他真的有点避之唯恐不及,不单单只是因为喻润是她至亲好友兼合伙人的弟弟,还因为她对喻润,总是会心软,看到他总莫名的会有流浪狗的画面……   所以当白头先生那位中国妻子突然探过一个脑袋的时候,孔安槐差点拿着手上的叉子叉过去。   “Hi!”白头先生的妻子长得很符合审美,甜甜的五官,笑起来亲和力十足,她看着孔安槐下意识抬高的叉子还缩了缩脖子,做出一个幸好的表情。   孔安槐讪讪的放好叉子,她刚才那一瞬间差点叫出白太太这样的诡异称呼,真是被喻泽每天白头白头的给洗脑了。   “Hi!”孔安槐也摆出亲和的笑容。   “你刚才说的票,是指这次的攀岩锦标赛么?”对方表情非常友善,指了指孔安槐手中的IPAD定格画面,问的有些羞涩。   “……是的。”这发展完全出乎孔安槐的意料,她之前还在为如何开口搭讪发愁,没想到天上直接掉下馅饼。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李,也是中国人。”白头先生的妻子一下子兴致勃勃了起来。   “你好,我姓孔。”孔安槐微笑着和李小姐握手,还在猜测她突然搭讪的缘由。   难道白头先生的妻子,是攀岩迷?   “是这样的,我是个摄影师,也是个攀岩迷。”李小姐是个爽快人,很快就揭晓了谜底,“我刚才听你在电话里提到了后天比赛,就想问问是不是孔小姐认识参加这次攀岩的中国选手?”   那位向来高冷的白头先生也一脸友善的转了过来,还示意她搬了盘子过去跟他们拼桌。   这简直是最好的合作开场方式,孔安槐脑子里响起了喻泽叉腰大笑的魔性笑声,觉得出卖一下她的弟弟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回答的很委婉:“认识但是不太熟,李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给他们拍照,尤其是喻润,你知道喻润的吧!”李小姐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   ……地球好小,孔安槐点头。   “你认识的那个选手和喻润熟么?”李小姐继续追问,想了想又自问自答,“应该是熟的,他们这波人感情向来不错。”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挺冒昧的,但是喻润的俱乐部不好沟通,他现在快退役了俱乐部不接这种没钱的宣传,我想拍他照片已经想了一年多了,你能不能帮帮我,跟你的朋友说一声,问问喻润本人?”李小姐双手合十,表情十足的诚恳。   孔安槐用叉子叉了一个小西红柿放到嘴里。   小口小口的咀嚼完之后,笑着对李小姐说:“我明天会去他们那里拿票,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对方答应,我就给你打电话?”   “答不答应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李小姐递出名片,对着孔安槐眨眨眼,“我摄影工作做得不错的,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孔安槐接过,也顺便递出了自己的。   “飘&民宿?”李小姐接过后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这名字好熟,你们是不是找过一个叫做Whitehead的设计师做过设计?”   孔安槐点头,眼睛都没有往白头那边飘,她只是笑着看着李小姐,回答的自然而遗憾:“大师拒绝我们了,说是不再接中国的单子。”   “……是么?”李小姐干笑,孔安槐看到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的老公。   孔安槐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果汁。   盛传,白头先生惧内,而且结婚后把自己的妻子藏得很好,很少露于人前,但是孔安槐知道,白头先生能有今日这样的成就,他一直藏着的摄影师妻子拍的照片,绝对占了头等大功。   她这一趟,不但可以拐到设计师,还能拐到一个摄影师。   她们为了扩大业务,这一年多付出无数心血的阳朔民宿,如果签了这个合约,简直就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喻泽估计要乐疯了。   真没想到,那个叛逆的喻润,居然是她们的福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作话! 嘿嘿   ☆、第四章   喻润下榻的酒店是当地一家星级宾馆,交通便利,因为比赛的原因,前台戒备森严。   孔安槐又很孬的在大厅里拿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全然没有昨天忽悠白头夫妇请君入瓮的从容淡定。   今天早上例行工作汇报的时候,喻泽听说这件事之后只给了一个字:卖!   “拍张照又不会少块肉,这小子连内裤广告都拍了想来早就已经没脸没皮了。”——这是喻泽的原话,一大清早的让孔安槐想起了广告中喻润撩人的姿势,脸红了半天。   她过来的时候没给喻润打电话,运动员第二天就要比赛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比赛场地吧。   孔安槐开始思想斗争。   那要不……她晚上再来?   可是第二天比赛的话,晚上他们会不会睡很早?   孔安槐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无意识的抠摄像头凸起的那一块,细长的眉毛微微拧起,脑海中那个想要打退堂鼓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要不……她还是自己买票算了?白头夫妇拍照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让喻泽自己去跟她弟弟提?   “你要纠结多久才肯给我打电话?”熟悉的低哑嗓音从孔安槐的头顶响起。   孔安槐慌慌张张的抬头,却只看到一只大手拿了一个彩色的信封敲在她额头上,视线被盖住,耳边只响起喻润略带不爽的声音:“门票。”   “……”信封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孔安槐拿下覆盖住眼睛的信封,仰头看向喻润。   她坐在沙发上,喻润正站在沙发靠背后方,低头看她。   喻润应该是刚洗完澡,板寸头湿漉漉的亮晶晶,从孔安槐背光的角度看,像是染了一层光晕。   孔安槐很少那么近距离的看他,她一直觉得喻润和喻泽长得完全不像,直到今天才发现,喻润和喻泽瞳孔的颜色一模一样,漆黑漆黑的墨色。   仰头的姿势有点累,孔安槐几不可见的吞了吞口水,然后看到喻润挑了挑眉。   脸轰得一下变得通红。   孔安槐觉得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女人居然因为吞口水被男人抓住就羞得想要撞墙是很不健康的行为,于是她胡乱的把信封塞到包里,站起来就想走。   喻润的长手直接伸过来拽住孔安槐单肩包的背带,拎小鸡一样固定住她,他连话都懒得说,见面两次逃了两次,刚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又是一幅想要溜走的表情。   七年没见,他的戾气收了不少,刚入队的队员都敢跟他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了,结果这女人看起来比七年前还怕他。   “你挑了下午三点这个时间点,就是想避开吃晚饭的时间对吧?”喻润下手重,孔安槐的身子直接被他拉回到沙发上,贴着他的胸口,他说一个字,就把孔安槐拉近一点点,到最后孔安槐的背包已经直接紧贴着他的胸口。   孔安槐都能感觉到喻润没擦干的头发滴下来的水,沁凉沁凉的,滴在她的肩膀上。   “七年没见,吃顿饭都要躲着么?嗯?”一句话被喻润问的抑扬顿挫,最后那个字贴着孔安槐的耳朵,阴森森的,似乎孔安槐敢点头他就敢这样拎着她不撒手。   “我……”孔安槐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根根掰开喻润抓着她背带的手指,但是到底力气不如他,放弃之后只能尽量离他远一点,然后很真诚的解释,“我有点认生。”   ……   喻润被她气笑,胸膛起伏了一会,咬牙切齿:“那吃顿饭熟悉一下?”   “……”孔安槐被噎住。   七年的时间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眼前这个喻润,变得更难缠了……   “时间还早,正好够我们开到市区找一家中餐馆。”喻润松开孔安槐,自顾自的开始定计划,“市区有一家中国人开的餐馆红烧仔鸡做的很地道,你口味应该没变吧。”   “……明天比赛你今天还能吃外食?”孔安槐整理了下背包背带,站起来跟在喻润后面,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欺负她不懂体育么,哪有运动员比赛前在外面吃饭的道理。   “我看着你吃。”喻润脚步一顿,“而且明天也不是什么大比赛。”   ……   孔安槐手突然紧握成拳。   喻润最后那句话是背对着她说的,听起来平常,但是语气低沉了很多。   刚才拽着她要一起吃饭的土匪恶霸模样瞬间消失,语气变得有些落寞。   而这样的喻润,她无法拒绝,七年,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表,却改不了人的本质。   号称中国攀岩第一人的喻润,最后一场退役赛居然不是什么大比赛……这是她昨天查门票的时候就发现的问题。   李小姐说这是一次锦标赛,其实只是粉丝们的粉饰太平的叫法。   喻润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告别赛,不是攀岩世界杯,也不是锦标赛,和IFSC没有任何关系,更像是一场表演赛。   品牌商冠名,找了几个有名气的选手再加上一些报名的非职业选手,作得一场乱七八糟的秀。   “你走不走?”喻润回头,已经回到先前那个土匪恶霸的表情。   孔安槐把散落在耳旁的短发塞到耳后,抿了抿唇跟了上去,完全不出所料的,她又心软了。   以后,真的要尽量的离他远一点才行……   ***   这顿饭最终没吃成。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褐色头发的中年老外拦了下来,他指着孔安槐,噼里啪啦的一通嘀咕。   用的是英语,语气并不好,质问喻润怎么能在比赛前和女人出去吃饭,门口都是记者,上了报道怎么办之类的。   他的要求挺正常,不正常的是用词和态度。   好几个侮|辱|性的名词,骂了她也骂了他。   孔安槐扬扬眉毛,喻润却是一幅已经习惯了的模样,他停了下来,也不理那个中年男人,看着孔安槐问:“那下一次?”   本来应该是求之不得的请求,可眼下孔安槐却有些犹豫,那个中年男人的敌意和怒意太明显,她顶着那男人淬毒一般的眼神拉住喻润,问:“那人是谁?”   喻润笑。   孔安槐还是那个孔安槐,母鸡一样护着他,平时看到他就躲,但是真的有人对他展现哪怕一点点恶意,她就会竖起羽毛挡在他面前。   “俱乐部的经纪人。”喻润伸出手揉了揉孔安槐的短发,语气带着安抚,“没事,他说话向来都是这种语气。”   “明天比赛结束后我会给你打电话,我这里有些东西要带给喻泽。”喻润很快换了话题,言语间却有了赶人的架势。   果然下一句,他对着那位经纪人木着脸交代:“我送她出去叫车。”   从吃饭瞬间变成了告别,本来时刻打算跑路的孔安槐反而变成了频频回头舍不得走的那一个。   心里有点堵,从不靠谱的退役赛到今天透着恶意的经纪人,那个在国内被炒成攀岩励志神话的喻润,似乎过的并不是想象中风生水起的日子。   尤其走到酒店门口,被一个低着头冲进来的亚裔女子狠狠的撞了一下,孔安槐穿着平底鞋,仍然被这冲势撞得歪了歪才稳住身形。   而离她一步远的喻润,此刻正被那女孩拽住,使劲往酒店里拉。   “能不能不要再去倒贴这个女人?”那女孩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边说一边回头瞪孔安槐,“难怪大荣跟我说你又中邪了。”   “……?”孔安槐简直一脸莫名,刚才撞得狠了,脚还狠狠的被踩了一脚,现在看起来,难道是她故意的?   还有倒贴是什么鬼?   “你在外面这么多年,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这女的连一个电话一通短信都没有。”眼看着喻润阴着脸一动不动,那女孩说的更急,“现在好了,红了,退役了,她倒是来找你了,你什么都好,怎么看女人的眼光差成这样……”   “我找她的。”喻润突然打断那女孩的絮叨。   “啊?”女孩有些汗湿的脸怔了怔,看着喻润挣开她的手,走到孔安槐面前蹲下。   他就那样淡定的,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帮孔安槐擦掉鞋子上被踩脏的污渍,然后维持着蹲下的姿势抬头,对孔安槐说了声:“抱歉。”   那女孩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跺了跺脚转身就往酒店里面跑。   这气急败坏的表情真的有些熟悉,孔安槐脑子里一个早就遗忘了的身影一闪而过:“刚才那个……是杨尔巧?”   七年前就追在喻润后面的女孩,那时候就爱对她吹胡子瞪眼。   喻润表情无奈,站起来把餐巾纸扔到垃圾桶,才点了点头,然后解释:“她还是我的粉丝,不过现在跟大荣谈了。”   李大荣,就是在飞机上坐在她身边看到她一脸震惊的男孩子,他们两个,居然在一起了?   似乎看出了孔安槐的惊讶,喻润看着孔安槐,突然冒出了一句:“这几年,我一直没变,身边的人也是,来来回回的还是那么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看存稿君,发现喻润同学一直在撩啊。。。 大热天的~荡漾了~ 攀岩现在的收入大部分还是赞助商提供,这里为了剧情还是写了俱乐部。。 大家不要较真哈~~   ☆、第五章   这话意有所指。   孔安槐脸红了,眼神又开始往门口飘。   “外面有记者,我不出去了,明天记得来看比赛。”喻润叹口气,到底不想逼太紧,“虽然不是大比赛,但毕竟也是你第一次看我参加这种国际性比赛。”   语气压低了几分,很普通的话听起来就带着委屈。   孔安槐细长的眼睛闪了闪,这样的喻润她很熟悉,那种被遗弃的流浪狗语气,每一次明知道他应该是有装的成分,但是每一次都会不自觉的踩入陷阱。   所以她在自己又一次心软之前,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推开酒店大门走了出去。   上了出租车才想起来,她把白头夫妇的事完全的抛在了脑后……   七年未见的喻润,带给她的影响力远远超出她的预期,她自己都不明白那快溢出胸口的愧疚感究竟是哪里来的,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内心深处,她似乎把喻润那一次与家人彻底决裂的出走和自己用那样伤人的方式拒绝他联系在了一起。   她总觉得,如果当时她能委婉一点,喻润不会走的那样决绝,最起码他不会和喻泽也不再联络。   更何况,在感觉到他似乎也并没有过得很好的现在,她心里的那股愧疚感就更浓烈了。   她从来没有那样伤害过一个人,现在看起来,这辈子都是乖乖女的她,似乎把唯一的叛逆期都用在了喻润身上了,所以此刻的喻润哪怕是皱一下眉头,她都会神经质的以为这大概是她留下的创伤。   喻润对她还像七年前一模一样,是不是就代表,他真的没有走出来。   愧疚感更盛,孔安槐捂着脸倒在出租车后座上。   ***   孔安槐对攀岩了解的不多,最开始是因为喻泽的原因,看电视看报纸提起运动都会刻意避开极限运动这块。   她对攀岩的唯一一点理解,都是来自于住在飘&民宿接待的驴友身上,总是会遇到几个热爱攀岩的驴友,拿着很贵的装备,一堆她看不懂的装备和镁粉袋,看起来很不要命的感觉……   但是仅仅凭着这一点点了解,她也感觉到,这次这场攀岩赛很不靠谱。   比赛场地不大,室内的,门口跟展台似的摆着了各种宣传照,有喻润的也有其他运动员,从门口验票开始,就有人拿着一些塑料疙瘩,让每个入场的人再掏了几块钱,说是喻润退役赛的纪念品——一般这种纪念品就算要发也是包含在门票内的,但是这群人却顶着喻润的名头公然的站在检票处,你不买就不给入内。   来看比赛的当然并不都是喻润的粉丝,有人不愿意买,有人要强卖,几句口角之后一群人围着检票口开始闹事,孔安槐在混乱中进了场地才发现大部分的观众都被困在了外面,野台子上的主持人正很尴尬的看着上座率挠头。   几个当地安保模样的壮汉出去维持了半天秩序,才有部分观众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还有一部分直接就走人了,这真的不是一场大比赛,比赛方打的噱头就是和即将退役的喻润一决高下这样的古怪名头。   攀岩的场地也很杂乱,岩壁花里胡哨,主持人懒懒散散,音箱时不时的发出刺耳的鸣叫,整个场面混乱的如同中国四五线城镇郊区集市里的杂耍团。   而喻润,仿佛就被变成了待价而沽的捆着绳子的人头蛇身的美女……   乱成这样,还有人拿着喻润的照片四处发放,签名照,据说是绝版。   已经对这样的宣传手法反感到的观众,拿了照片就直接丢在了地上或垃圾桶里,孔安槐看着被踩来踩去的喻润的脸,被这一场儿戏一般的退役赛气得肝疼。   同样生气的还有喻润的粉丝。   好多都是坐了飞机特意赶过来的,门票也是在黑市里炒高了几倍买的,大部分人都带着对攀岩的热爱或者对喻润本人的崇拜,好几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在地上捡散落一地的喻润的照片,一边捡一边哭。   还有一小撮人开始嚷嚷着要退票,B国天气本来就热,场内冷气开的很小,所有人都大汗淋漓满脸暴躁。   孔安槐皱着眉头找到自己的位子,开始给喻润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喻润喂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声响。   倒是那个李大荣操着变声期就被喊坏了的公鸭嗓,一直在骂娘。   孔安槐稳了稳心神,先是报了平安:“我到了,已经在位子上了。”   然后看了眼乱七八糟的现场,语气平静的为喻润打气:“加油。”   喻润在那一头笑笑,回了一句:“我会的。”   挂了电话,孔安槐手心握紧,看着现场维持秩序的安保一点点的把人潮的声音压下来,散落在地上没有捡完的喻润的照片被磨得破破烂烂。   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身后坐的两个小姑娘,也是喻润的粉丝,一边整理手里捡来的签名照,一边义愤填膺的骂:“这俱乐部真的太恶心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这道理都不懂了,闹得这么难看对俱乐部有什么好处。”   孔安槐低头假装看手机,却竖起了耳朵。   “你看看现场的媒体。”另一个女孩听起来冷静一点,语气带着不齿,“门票卖得那么贵,开始售票一分钟内好位子就全部售罄,然后同时黑市就炒出了四五倍的价格。挂着喻润退役赛的名头,比得是观赏性高喻润却并不擅长的抱石赛,然后在门口还搞出这么一出,宣传作用有了,钱也赚到了。你以为俱乐部傻啊,最后剩余价值一定要榨干了才能放人出去,这又不是他们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但是这也太恶心了,你看看这岩壁,花里胡哨的都看不清楚落脚点,这是要埋汰谁呢。”女孩委屈,忿忿不平。   “唉,看完就回国吧,现场照片也不拍了,放微博上都膈应。”冷静一些的女孩下完结论后,两人就没了说话的心情。   孔安槐低着头,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喻润的名字,想了想,又在名字后头加了个俱乐部。   然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过来,语带惊喜:“哎呀,你也是喻润的粉丝么?”   是李小姐,白头先生的妻子。   就坐在离她两个位子远的地方,因为之前的那场混乱,这两个位子至今还空着。   孔安槐放下手机,礼貌的微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李小姐此刻看起来心情也不是特别好,索性撇下老公直接坐到孔安槐边上,对着不远处的岩壁努了努嘴:“难度系数只有Redpoint 5.13c,这比赛真不知道是要埋汰谁。”   孔安槐其实听不懂,但估摸着意思应该是在嫌弃这场比赛难度太低,她脸色本来就不太好看,此刻抿着嘴的样子看起来更为严肃。   所以李小姐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话就更多了起来。   “不过抱石对于粉丝来说确实是福利啊,喻润很少参加的。”李小姐性格外向,人又乐观,自己脑海里过了下画面人就又开心了起来,“说起来,你知不知道喻润退役后打算去哪里?”   孔安槐摇头,她有些汗颜,这七年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去查过喻润的消息,重逢后一直听说他要退役,却也其实并没有关心过他会去哪,昨天的愧疚感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李小姐左看右看,然后凑近孔安槐的耳边,小小声的分享:“他有一个基友,挺有钱的,据可靠消息,喻润退役后应该会回国和他一起开户外俱乐部。”   孔安槐皱眉:“纪坚哲?”   李小姐一下子激动了,握着孔安槐的手一通猛摇:“哎呀你居然认识!”   喻润的基友其实只有那么一个人……孔安槐的脸上维持着笑意,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要是让喻泽知道喻润要和纪坚哲做生意,那真的会出人命……   比赛场地的音响已经调整好,开始播放振奋人心的音乐,主持人也整理了衣服重新出场,跳过了开场那段很不愉快的插曲,也打断了和李小姐的对话。   孔安槐眯眼,看着随着主持人介绍出场的喻润。   现场有欢呼声也有喝倒彩的声音,喻润表情不变。   李小姐仍然拽着孔安槐的手,感觉孔安槐和她一样,在喻润出场的时候手心都出了汗。   穿着比赛装的喻润,看起来侵略性很强,他个子高,精瘦,露出的手臂和大腿都没有肌肉喷张青筋暴起,反而是那种很含蓄的结实,肌肉纹理柔和匀称。   抱石攀岩不需要绳索,参赛者只需要一双攀岩鞋也镁粉袋就可以进行,从喻润出场后,孔安槐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着他转身,腾挪,跳跃,引体向上,紧紧的贴在岩壁上,像是岩羊。   李小姐在一旁拽着她的手,轻声惊叹:“太帅了。”   孔安槐点头,那一刻,她突然有些心潮澎湃。   因为真的,太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石攀岩:抱石,是指攀登者在无绳索的状态下,只靠攀登者自身力量完成攀登。抱石运动具有夸张、有力度的夸张美感,被称为"峭壁上的芭蕾"。 难度系数用的是北美YDS标准,5.13c难度的话相当于高级教练再难一度的样子 Redpoint:事前曾联系爬过该线路,以先锋攀登的方式,无坠落地完攀该路线 以上来自各种百科 说人话的话就是,抱石攀岩好好看!!真的!!   ☆、第六章   抱石赛的规则很简单,孔安槐这样的门外汉也能看得懂。   决赛局一共六条线路,都是3-5米的岩壁,手点数不超过十个,每条线路攀登时间为6分钟,赛前会给运动员单独观察线路的时间,从运动员全身离地开始计时,运动员双手抓握结束点,裁判判定OK后即为攀岩成功。   然后就根据完攀线路的数量,完成以上线路所攀登的总次数,奖励分权重计算积分。   这场比赛参加决赛的十二人除了喻润和另外一个俄罗斯选手,其他均为业余选手,被李小姐嘲讽的5.13c的难度对于业余选手来说也是一道不怎么容易跨越的鸿沟。   再加上染的花里胡哨的攀岩点,好几个业余选手刚开始攀登就因为超出线路边界或者使用了禁止使用的支点被终止攀岩。   比赛到了最后,基本就是喻润和那个俄罗斯选手轮流进行。   六条抱石线路,在这个狭小闷热的室内环境下,消耗的热量极为恐怖,喻润古铜色的皮肤都渐渐的染上了艳红的颜色,手上防滑增加摩擦力的镁粉擦了又擦。   他比赛的时候很专注,和俄罗斯选手相对外放偶尔还会对着观众区飞吻不同,他的动作很少,线路中途休息的时候只是低头喝水,开始的时候就只看着岩壁。   一眼都没有往观众台看。   而这样的专注,却惹得观众尖叫连连,大家一扫之前被主办方恶心到的烦躁,粉丝们也开始整齐划一的加油助威,比赛终于开始有了比赛的样子。   而在观众区上,孔安槐发现,李小姐是不折不扣的攀岩迷,她对赛事分析都头头是道,有时候比解说员说的还细,满口高大上的术语,孔安槐听得头皮发麻。   当喻润和俄罗斯选手爬到第五条线的时候,李小姐松了一口气,抓着孔安槐的手晃了晃,眼底有泪光:“赢了赢了。”   “喻润前面四条线路的奖励支点一个都没拉下,俄罗斯选手拉下三个,后面难度会越来越高,拿到奖励分的可能性会更小,所以这比赛基本没悬念了。”李小姐松口气,“这一场退役赛,办得恶心人,但是比得还是很精彩。”   “喻润真的从来没让我们失望。”孔安槐身后的两个小姑娘也眼眶通红。   孔安槐舒了口气,一直握着拳头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这是她第一次看抱石比赛,除了岩壁下面的保护垫之外,运动员没有任何防护。   相信他的技术是一方面,但是当那个飞檐走壁看起来牢牢长在岩壁上的人是你认识多年宛如亲人的朋友的弟弟的时候,那种揪心感完全另当别论。   作为奖励分的支点都特别险,加上主办方为了话题度的刻意为之,有一些翻腾转体的姿势做起来简直超出了孔安槐的想象范围。   可偏偏,喻泽一个点都没放过。   有一次现象环生的差点在离地三米左右的高空坠落。   孔安槐拿着李小姐分享给她的望远镜,在那一刻呼吸都是停止的。   她看着挂在岩壁上的喻润,发根眉梢都是汗,脸涨得通红,将身体的支点集中在左手,然后右手放在身侧握了握拳,眉头一皱,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就又矫健的跟猿猴一般,开始翻腾挪跃。   “你为什么喜欢攀岩?”孔安槐记得自己七年前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   “因为过瘾。”那是喻润的回答。   孔安槐一直不懂,甚至把这个回答归咎到了喻润的年少叛逆上。   而今天,在这不太大,不华丽甚至闷热的环境里,她突然有些理解过瘾这个词的意义。   那样的大汗淋漓用尽全力,她似乎一下子也找不到除了过瘾外更贴切的形容词。   ***   比赛就如李小姐预测的那样,喻润六条线只拉下一个奖励点,俄罗斯选手拉了五个,在同样全都登顶成功的情况下,喻润积分高了一截。   剩下的速度和难度攀岩,喻润没有参加,孔安槐的电话在喻润退场后五分钟就响了起来。   李小姐凑得近,一眼看到电话里的来电显示名字是喻润。   她激动的几乎眼冒绿光,拽着孔安槐的手更紧的跟502胶水一般。   “……”孔安槐汗了一下,接起电话,“喂?”   “我给你的门票后面有一个章,你把那章给工作人员看,他会带你来运动员休息区。”喻润的声音还带着喘,交代完之后似乎担心孔安槐会找理由推脱,又补充了一句,“我手里的东西要是不交给喻泽,她会杀了我。”   “我马上来。”孔安槐一秒犹豫都没有,她身边正贴着个瞪着铜铃大眼的疯子,如果她敢说不去,马上被杀死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喻润似乎没想到孔安槐会答应的这么快,愣了一下。   “喻润,可以多带个人么?”孔安槐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到身边贴着自己的李小姐一张脸迅速的涨红。   真的是粉丝……孔安槐有些好笑。   “……可以。”喻润声音低了一些,答应了。   孔安槐电话还没挂,就听到李小姐振臂高呼万岁,抖了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白头先生。   白头先生很幽默,回给孔安槐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心情莫名的变好,孔安槐带着李小姐走到运动员休息后台的时候,李小姐还兴奋补了补口红,然后顺便帮孔安槐也擦了点。   “斩男色!”李小姐的眼神透着坚定,拍了拍一脸懵逼的孔安槐,壮士断腕一般。   所以当两个涂着斩男色口红的女人站在喻润面前的时候,喻润呆了两秒。   然后擦了一把仍然大颗大颗滴下来的汗站了起来,看向孔安槐。   “你好你好,我是李红,是我逼她带我过来的,我就是想看你一眼顺便问问你愿不愿意拍照。”李小姐迅速的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明来意,语速快的让一旁听着的孔安槐都喘不上气。   喻润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和李小姐回握,又看了眼孔安槐,才看向李小姐,嘴角带笑表情诚恳:“抱歉,我和孔安槐有些私事要聊。”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你一眼,这是我的名片,你们聊你们聊,聊完了要是突然想拍照就叫我,我就在门口。”李小姐迅速的递上名片,迅速的退场,走之前还对着孔安槐眨眨眼,指了指嘴唇。   斩男色!她无声的用唇形再重复了一遍。   孔安槐黑线,看着这家伙无厘头的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帮他们关上门。   ……   一阵安静。   孔安槐马上不安的抿了抿嘴唇。   喻润低头继续擦汗,孔安槐余光看到他右手手指不太自然的蜷曲,食指的指肚红肿。   “帮我拿个冰袋。”喻润看到孔安槐盯着自己的手指,指了指休息室里的冰箱。   冰箱里满满一层的冰敷用冰袋,孔安槐拿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冰敷有用么?”孔安槐挑了个软一些的冰袋递给喻润。   “可以镇痛。”喻润把冰袋盖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嘶得一声。   “……你这是新伤还是旧伤?”拜喻泽动不动的碎碎念所赐,孔安槐大概知道攀岩运动员最容易受伤的部位有哪些,手指头绝对是重灾区,刚才比赛的时候她就感觉喻泽的右手用力的次数很少。   可他明明不是左撇子。   “刚才那个李红什么情况?”喻润换了个话题,重逢以来第一次回避了孔安槐的视线。   “摄影师,想给你拍照但是俱乐部很难沟通。”孔安槐顿了顿,“她老公是室内设计师,你如果答应拍照,我们再找她老公设计民宿会顺利很多。”   喻润动作停了一下,看了眼孔安槐。   孔安槐用手把额头前的碎发塞到耳后,眼睛看向别处:“你姐说的,这忙你得帮。”   喻润嘴角扬了扬,然后点点头:“我和俱乐部的合约还有两周,恢复自由身后,拍照权就归我了。”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孔安槐松口气。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你姐?”完成了一项任务,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了。   孔安槐全身心的想要快点逃出这个密闭的休息室。   喻润喘息声还有些重,全身汗湿,在这样的休息室里变得非常有存在感,而这样的存在感让孔安槐本能的开始警戒。   喻润用下巴指了指他放在角落的一个半人高的纸袋子。   是一个木雕。   孔安槐松口气,她之前一度怀疑喻润让她过来拿东西只是他找的借口。   现在看着木雕的风格,倒确实是喻泽会让喻润做的事。   “你和你姐又重新联络上了?”孔安槐研究完木雕回头,正好看到喻润丢下冰袋准备喝水。   新的矿泉水瓶子,他下意识左手拿瓶子,右手拧瓶盖,瓶盖一动不动,倒是他的脸痛得发白。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用腿夹住瓶子,固定好,左手轻轻一拧,瓶盖就开了,他很熟练的直接用嘴去咬着瓶子,喝了一口水。   最后抬头,看到看着他发呆的孔安槐。   挑挑眉,说出来的话有点欠揍:“你这样看我,我会误会。”   孔安槐这次没允许他转移话题。   她问了一个应该在重逢当天就问的问题:“你这几年,过得还好么?”   看着表情突然变得难懂的喻润,孔安槐又多余的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基于……朋友的立场关心一下。”   喻润突然笑了。   那表情让孔安槐想起了七年前的喻润。   “谁他|妈要跟你做朋友?”七年后的喻润在重逢后第一次骂了脏话。   “而且,除了攀岩,我过得不好。”喻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孔安槐,脸上仍然有汗渍,眼底湿漉漉的,“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抱石攀岩的奖励点: 抓握住线路上某一特别指定的支点可得到奖励分。该点的位置由定线员确定。 该点必须用不同于起步点和终点的方式明确标示出来。如果运动员没有使用奖励点而成功完攀了路线,他依然可以得到奖励分。 就是增加整条线路难度用的   ☆、第七章   孔安槐还没有来得及对喻润说的话有什么反应,门就被推开了,骂骂咧咧进来的是李大荣和喻润的其他队友,脸色都不太好看。   喻润转过眼,对上进来后看到孔安槐后愣住的李大荣,问:“赢了输了?”   “第二!”李大荣粗声粗气,直接略过孔安槐,把凳子踢得哐哐响,“老子愿意上场比赛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难道还指望老子赢?”   喻润嗤笑:“你这狗脾气再不改迟早要出事。”   李大荣切了一声,怼了回去:“你凭什么要我改脾气,手都这样了还硬要去比赛,丢了一个奖励点你这个强迫症有没有挠心挠肺夜不能寐?”   “狗东西还会成语……”喻润笑着把手里的矿泉水瓶丢过去。   气氛和谐。   而李大荣从进来后就再也没有看向孔安槐,其他队友察言观色后也干脆把孔安槐当成了透明人。   孔安槐抱走那个木雕,对喻润做了个先走人的手势。   喻润的脸色一沉,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孔安槐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关上门之前,孔安槐还听到李大荣完全不避嫌的大声嘀咕:“这人在机场还一幅高冷的样子,就这么几天就愿意跟你孤处一室了?”   喻润答了什么孔安槐并没有听到,她抱着那个半人高的木雕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没顾得上一直在门口等她的李红。   她藏在木雕后面的脸挂着一丝笑。   重逢后光顾着为七年前她说过的话愧疚,却差点忘了七年前她拒绝他的理由。   记忆真的是很玄妙的东西,年少轻狂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以为随着时间都可以慢慢淡忘,结果却在今天喻润和李大荣嬉笑的时候突然就跳了出来。   七年前,那个洗手台前刷牙的喻润,嘴里叼着牙刷,斜着眼睛笑骂的样子,仍然鲜活,记忆犹新。   ***   因为喻润答应了李红的拍照邀约,孔安槐这次出差结果很圆满,回国的时候她没有给喻润打电话,拿了木雕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喻润,也没有像过去七年那样,给她发他的行踪短信。   七年后的这一次重逢,开始的时候带着暧昧的荷尔蒙,结束的时候仍然和七年前一样,有他队友笑闹的声音。   他和她,应该是彻底结束了,七年前没有开始的那一点点遗憾也消失无踪。   起码,孔安槐是这样笃定的认为的。   她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但是转瞬即逝。   民宿的工作多而忙,她仍然飞来飞去,见投资人,找装饰品,联系软文推文,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电视时会看到关于喻润的消息。   哪怕不是体育台,也偶尔会有喻润的新闻,关于他的退役,关于他七年间几乎无往不利的战绩,以及关于他退役后去向的猜测。   这一天晚上,和投资人见面喝了点酒,微醺的孔安槐回家后再一次看到了关于喻润的新闻。   这一次的新闻有些八卦,聊得是喻润谜一般的家庭背景以及他那吃人的俱乐部,孔安槐瞥了一眼耸动的标题,拿着遥控器正想转台,然后手突然顿了一下,彼时电视里的两个主持人正在电话连线一位医疗专家,而电视右上角,有一张喻润右手的X光片,打了点马赛克,但是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这是H市一个没有上星的当地频道,因为喻润是H市人,最近电视台提到他的次数很频繁。   孔安槐就听到电话那端的专家语气用很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这张X光片里面的手,中指食指腹侧韧带有断裂过的痕迹,看得出恢复的并不是很好。   然后主持人又调出了喻润近一两年比赛的视频,几乎能很明显的看到喻润把着力点放在了左手,右手进行的关键性攀爬赛很少。主持人发散了一下,当初喻润低价签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国外运动品牌赞助商,训练了两年,赞助商被收购,喻润也被一起打包给了那家品牌商,卖给了一家攀岩俱乐部。   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比赛,比赛间隙他还得帮品牌商开发新线路,做定线员,俱乐部努力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头部受伤,手指受伤期间都没有足够的恢复期。   主持人最后下了结论,喻润在攀岩上的天赋其实是被过度消耗掉的,当初如果有父母支持,就不至于会如此草率的签给一家国外的品牌商,也不至于后面受伤严重仍然要带伤定线。   那样的话,喻润的运动员生命起码可以延长三到五年。   最后话题就变大了,两个主持人开始讨论国内攀岩的现状,调出好多数据开始和七年前做对比。   孔安槐终于关了电视。   酒意有点上头。   她突然想到运动员休息室里,眼底湿漉漉的喻润看着她说,他过得很不好。   又想到了七年前的喻润,在和喻泽一通大吵之后,也曾经用同样的眼神对着她说,他有的只有攀岩。   心情突然变得烦躁,孔安槐走到酒柜里给自己又开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思绪慢慢不受控制的飘向了八年前。   ***   喻润和孔安槐的第一次见面,场面很混乱。   当时她们大学室友姜小易谈了一个渣男,渣到脚踏两条船还让性格软弱的姜小易帮他带外卖。   宿舍里其他三个女孩实在看不过眼,年轻气盛再加上姜小易躲在厕所哭到岔气被她们发现,于是喻泽带头,领着宿舍里面其他三个姑娘冲到了渣男的家里理论兼讨回公道。   但是到底太年轻,低估了渣男,没有想到渣男已经渣出了新境界,她们不但直接捉奸在床,姜小易还被扫了兴的渣男抓住头发往墙上砸了一下。   喻润的电话就是在那一通混乱中打过来的,听到喻泽电话那头尖叫救命,他当时正好在附近,打了辆车就冲了过来。   当喻润赶到渣男家的时候,现场已经混乱成了一锅粥,渣男打女人完全不手软,再加上被捉奸在床的那个女人也不是善茬,四个女孩子和一男一女大打出手,完全没占到便宜。   一个个都头发凌乱,身上都有拉扯过的痕迹,明亏暗亏吃了个遍,眼睛通红。   喻润的出现,打破了当时一面倒的局势。   当时二十三岁的喻润,看起来,像个流氓,个子高,五官狠厉,眼神带着戾气,一冲进来,渣男立刻就停手了。   而他当时,手里正拽着喻泽的领子,一只手作出了要扇下去的样子。   喻润没想到这男的居然打女人,打得还是自己的亲姐姐,当时就怒吼一声一拳头砸了过去。   再之后,局势就完全反转了过来,刚才吃过亏的姑娘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那个混乱中还踹了她们好几脚的第三者,动作迅速的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扯开了嗓子对着窗外叫救命。   喻润就是在这时候注意到孔安槐的。   四个女孩子里面,她个子最高,人很瘦,扎着马尾辫。   她并没有冲到前面跟着拳打脚踢,而是很冷静的开始拍照,先拍自己身上刚才拉扯后留下来的痕迹,然后挤到人群中去拍其他几个女孩子的。   近照,几个女孩子都是青春正好的年纪,皮肤细嫩,映衬的那些红痕格外的触目惊心。   拍完之后,又退了出去,拉下那渣男家里的床单,带着枕头被子,绕着客厅拖了一圈。   喻润觉得有趣,跟过去看了一眼,然后莞尔。   刚才推搡间客厅里留下了一地的玻璃渣,被她这样一拖,茶渍咖啡渍还有玻璃碎都沾在了床单枕头被套上。   她拖完一圈还很小心的把那床重新铺好。   然后站到了一边开始拉已经打得差不多的喻泽:“不要打了,那女的再喊下去邻居要报警了。”   声音低低哑哑的,居然有点性感,和她让人产生距离感的细长五官很不搭。   这场架打得最欢的喻泽临走还不忘对着渣男啐了一口,搂着已经哭肿了眼睛的姜小易先去门口按电梯。   喻润最后走。   他看到孔安槐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已经目露凶光的渣男,把手机画面调出来给他看:“你一开始拉着姜小易头发撞墙的视频我已经拍了,这位……”   她看了喻润一眼,还不知道怎么称呼,索性一笔带过:“……来之前你对我们单方面的撕扯殴打我也都拍了证据。”   “你如果要报警,或者到我们学校闹事,我就把这几个视频照片都放出去,顺便公开你脚踏两只船还打女人的事实。”孔安槐声音仍然低低哑哑,“姜小易知道你上班的地方,你们如果一刀两断,我们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但是如果你事后还要算账纠缠,那大不了鱼死网破。”   “安槐,电梯来了。”寝室里的女孩似乎很习惯孔安槐善后的样子,回过头来的时候表情都很正常。   喻润却被这看起来冷冷的,杀伤力却十足的女孩子吓着了。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家里那个有事没事咋咋呼呼的双胞胎姐姐,其实还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女性。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是七年前分开的,第一次见面是八年前,所以不是bug哈~~ 过去的事情不会着墨太多,分在几章里面间隔着说完,重点还是重逢后的事情 两人的个性这几年还是有一些转变的,后面会慢慢说到 小甜文,所以感情会写的很细,希望大家喜欢~ 么么哒~   ☆、第八章   电梯里面,姜小易仍然在掉眼泪,喻泽一直搂着她,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四个人里面身材最壮实的郑雁青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声音很大,本来就安静密闭的电梯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最先笑开的是一直愁云惨雾哭哭啼啼的受害者姜小易,她长得文静,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我还真的饿了。”喻泽嘀咕,“刚才运动量大的惊人。”   “吃饭去吧。”孔安槐语气也有笑意。   “我衣服扣子掉了一个。”制造了尴尬声音的郑雁青突然冒出一句,“妈蛋我的新衣服!”   然后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四个女孩子齐齐得笑出了声。   喻润一直没说话,柱子一样杵在角落,嘴角扯了扯,看着自家母鸡一样护着室友的姐姐,眼底也有了笑意。   大战过后大家决定吃一顿好的。   犒劳自己也顺便庆祝姜小易告别渣男。   所以选了学校附近很有名的一家奶酸菜鱼店,噼里啪啦的点了一堆。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打架……”已经恢复情绪的姜小易小声小气的说,说完之后笑了一下,“好|爽。”   “你别!”郑雁青做了个打住的动作,“这种事情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我扣子都掉了!”   大家又是一通笑。   年轻的时候,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值得笑的东西。   “说起来这位从天而降扭转战局的帅哥到底是谁?”郑雁青嗓门大,一句帅哥叫的喻润的脸僵了僵,手里夹着的鱼片抖了抖。   “我双胞胎亲弟弟。”喻泽挥了挥手,“喻润。”   “啥?”另外三个人都抬头看她,喻泽个子不足一米六,她说的这个亲弟弟身高眼看着绝对是破了一米九的,就这样还双胞胎?   “异卵!”喻泽像是这辈子已经回答了无数遍这样的问题,答完就瞪着眼睛威胁,“不要问我为什么长得不像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个子差那么多。”   “卧槽,这世界真奇妙。”郑雁青下了结论,其他两个也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   姜小易举起了啤酒杯,和喻润碰了碰:“谢谢你啊,不然今天真要出大事了。”   其他人也跟着举杯,碰在一起的时候,喻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似乎并不想大家把重点都放在喻润身上的样子。   孔安槐抿了一口啤酒,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   “你头还痛不痛?”孔安槐问的是姜小易,却一下子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啊,我刚才看那渣男撞得特别狠。”喻泽迅速接了话茬。   话题于是又有意无意的绕回了刚才惊心动魄的棒打渣男场面,开始比较起到底谁打到渣男的次数多上头。   郑雁青喝着奶酸菜鱼汤,声音豪迈的宣称自己一定一拳打到了渣男肚子,喻泽则坚持那一拳她打在了她身上,两人闹个不停。   姜小易仍然红肿着眼睛,却笑得如释重负。   而孔安槐,嘴里细细的嚼着鲜嫩的鱼片,满脸笑容,眼睛却瞄向了一直不说话的喻润。   喻润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啤酒,嘴角又扯了扯,表情看不出是不是不耐烦,菜却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直不说话,喻泽也再也没有把话题转到喻润身上。   喻泽和这个双胞胎弟弟,关系似乎并不好。   孔安槐又捞了一块鱼片,眯着眼睛嚼得正开心的时候,视线突然和喻润对上。   两人都是一怔,喻润先移开了眼。   孔安槐甚至来不及收回自己刚才探究的表情,客套的笑容只挤出一半,就这样讪讪的收了回去。   ***   回到宿舍,刚才打架的肾上腺素还没有完全消失,四个姑娘又关上门在宿舍里嘀嘀咕咕了好一会。   出了口气又大吃了一顿的姜小易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打了个饱嗝之后对着喻泽说:“刚才吃饭你付的钱吧,一共多少?你AA一下。”   寝室里不成文的规定,出去吃饭一般都是喻泽这个寝室长先付钱,然后再找大家AA。   喻泽摇了摇头:“不用了,这顿是喻润请的。”   “不好吧!”郑雁青从上铺垂下一颗脑袋,脸上写着不赞同,“这顿我们吃的挺多的,我后来还加了两份小龙虾。”   “对啊,我还一个人点了一份小份不辣的奶酸菜鱼。”吃辣会闹肚子的孔安槐也跟着反对。   “他有钱!”喻泽挥了挥手,低头开始玩手机。   郑雁青不依不饶的把脑袋又伸下来一点,半个身子吊在床上:“都是学生能有什么钱啊!”   “你弟弟也在B市读书么?哪个学校?”刚才吃饭的时候因为喻润周身的低气压,郑雁青一直压着没问,憋狠了眼问的话都不带标点符号。   “没有,他没读书。”喻泽抬头,看着头发已经伸到她面前的郑雁青叹口气,“你要死了,一会掉下去头着地就真的彻底智障了。”   郑雁青嘿嘿两声,身子拱上去了一点。   “他工作了啊?”姜小易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这次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了,本来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的。”   喻泽哼哼,瞪了眼一直很八卦的室友们:“吃饭的时候,安槐怕我尴尬把话题带过去了,怎么你们这一个两个都那么没眼力见儿又把这话茬给提起来了。”   “你们关系不好么?”有眼力见儿的孔安槐此刻也抱着抱枕做出了听八卦的准备。   刚才帮她把话题带过去,那是因为有喻润这个外人在。   现在就她们四个了,那就是严刑拷打时间。   叹口气,喻泽把又一次就要从上铺滑下来的郑雁青推回去,才点了点头:“他从小叛逆,读书读不好,唯独体育好。”   “本来我爸打算给他弄一个体育特长生,文化课再努力一点好歹还能读个大学,但是他从高二开始就开始逃课,高中都差点没读完。”说完又叹了口气。   “……他看起来不像啊。”郑雁青咋舌,喻润看起来人是冷了点,坐在那里痞里痞气的,但是干干净净,眼神磊落,不像是叛逆孩子啊,“而且在B市工作不好找,他能在这里找到工作也不简单。”   “呵,他那个哪能叫工作,就是在作死。”喻泽的表情冷了下来,“他书不好好读,体育特长生也不做,非得要去搞极限运动。”   “攀岩,听说过没?拿着绳子弄点钉子就往悬崖峭壁上爬的那个东西,去年才摔断一次腿,我妈天天哭,就怕哪天报纸上看到自己的儿子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寝室里安静了下来。   孔安槐抱着抱枕挪到了喻泽的床上,揉了揉喻泽的肩膀。   喻家是书香世家,从她爷爷的爷爷开始,家里男性大部分都是做教书匠的,而喻泽的爸爸,是Z大教授,在H市也颇有名气。   Q大不好考,但是像喻泽这样教育的家庭,似乎上Q大都是分内事,却偏偏出了个高中毕业就开始搞极限运动的叛逆孩子。   到处爬岩壁,定完一条线路就能赚到钱。   这种事,在喻家人眼里,都是投机倒把拿命在开玩笑的不正当工作。   喻泽觉得一言难尽,也觉得丢人。   所以她和孔安槐她们关系再好,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这件事,甚至他们家里,逢年过节的也恨不得没有这个孩子。   大过年的只要喻润一出现,再和美的气氛都会被他破坏殆尽。   自己爸爸这样德高望重修养良好的人,都经常被他气得拿起凳子就砸。   那天晚上,孔安槐悄悄的查了一下攀岩。   那年代国内跟攀岩相关的资料很少,搜索引擎搜索攀岩出来的大多是某某国外选手攀岩坠崖的消息。   但是她却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大汗淋漓,古铜色的皮肤□□在外面,手长脚长的像个蜘蛛一样贴在嶙峋的岩壁上,眼神无比坚定。   而那个人,就是白天把喻泽从渣男手里救出来的喻润。   那个时候的她,除了读书并没有其他的理想,一路顺风顺水的年级第一第二,顺理成章的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学的是管理,心想自己如果不出国深造,应该就会找个大型企业一点点做到女高管的位子。   未来对她来说,尽在掌握,毫无惊喜。   所以她在看到喻润那张照片的眼神的时候,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眼里看到那么强烈的欲|望,□□裸的,完全兽性的,盯着顶端的欲|望。   而今天,那个眼神的主人,终于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荣誉,却仍然没有得到家里的谅解。   ***   喻润的电话是在孔安槐自斟自饮干掉大半瓶红酒的时候打来的,孔安槐接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点僵直。   “我回国了。”他说,“回H市。”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到现在为止各位看官觉得这本还成不? 这文里大部分地名都用了代称,但是阳朔攀岩真的比较有名,所以还是用了实际的地名, 大家不要考究。 这是架空文,认真脸。   ☆、第九章   H市,是她和他还有喻泽的家乡,也是飘&民宿第一个大本营。   “欢迎回家。”孔安槐听到自己回答,僵着舌头,回答的很轻快。   “你喝酒了?”喻润顿了一下才问。   还没等孔安槐考虑好应该怎么回答,她家的门铃就被一通狂按。   半夜一点,打开门看到的居然是十点钟一定会准时上床睡觉的喻泽。   “我跟你说,我他妈这次一定要弄死喻润!”喻泽冲进孔安槐房间,看到还剩下的一点红酒,自动自发的拿了杯子就开始豪饮。   “这家伙居然一回来就要送死!自由攀岩听说过没?”一杯红酒下肚,喻泽的眼眶都红了,“我算是知道他的毕生愿望了,他的愿望一定是先气死我爸爸再气死我们全家!”   孔安槐有点尴尬,她刚才急着开门电话还没挂。   拿起手机贴在耳边,果然那头的喻润也没挂,她都能听得到他的呼吸声。   然后在孔安槐心虚的喂了一声后,喻润很缓慢的交代了一句:“转告喻泽,我打算先气死她再气死她全家。”   然后电话就挂了。   只留下很少会如此尴尬的孔安槐,站在原地抿了抿嘴,跑去酒柜又开了一瓶红酒。   “喝吧喝吧。”开了一瓶贵的推了过去,孔安槐头痛。   喻润是个危险人物,他能让孔安槐这么冷静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落荒而逃,也能让喻泽这样有母爱和包容心的人,分分钟都想掐死他再自杀。   而这个危险人物回国了。   还是回H市。   一回来就带来个重磅炸弹。   自由攀岩……这个词孔安槐前几天搜索攀岩的时候刚刚查过,字面意思就是不借助任何保护器械,只靠自身力量的攀爬。   再白话一点就是徒手攀峭壁,安全带都没有,直接爬。   她刚才听说喻润回国说了什么来着?   欢迎回家……   神他|妈|的欢迎回家!   身边还有个喝着酒正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的喻泽。   孔安槐忍着抽痛的额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刚才电话里是个男的?”喻泽觉得自己可能气出幻觉了,居然会觉得凌晨打电话给孔安槐的男人声音像是喻润的。   看来喻泽没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孔安槐松口气,斜眼看她:“你现在有心情八卦我了?”   喻泽果然被立刻带偏,恨不得把酒杯整个塞到嘴里:“怎么办啊,我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我都要愁死了。”   “他不是退役了么?为什么又要爬了?”孔安槐家里厨房就是个摆设,翻了半天,从冰箱里拿出一包榨菜权当下酒菜,被喻泽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说是和攀岩协会搞的一个表演赛,旨在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攀岩中去。”喻泽的白眼翻着,“你说他怎么就那么作,自己攀岩作死还不够,退役了还要怂恿别人一起去作死。”   “阿泽啊……”孔安槐斟酌了下,委婉的提醒:“攀岩项目都进入2020年的奥运会了。”   早就是正规的比赛项目了,怎么就变成作死了。   “我明天得飞阳朔和白头先生见面讨论软装的事,这事你得帮我。”喻泽选择性忽略掉好友委婉的吐槽,吃了一口榨菜之后又赶紧吐掉,“你家榨菜是不是过期了!”   “……帮什么?”大半夜被骚扰还开了一瓶好红酒的孔安槐很郁闷,当时挂电话的时候一时心虚冲动,现在想起来这么好的酒就被喻泽这样灌下去了,肉好痛。   “死小子不接我电话!”喻泽气哼哼,“你帮我劝劝他,都退役的人了,就别再去折腾这些东西,三十好几了,回来安安心心做点小本买卖让父母放心。”   “说起来你有他联络方式么?他这几年一直留着当年的老号码,我抄给你。”喻泽的个性向来说风就是雨,这几年一起创业习惯了和孔安槐合作的做事方式,现在觉得自己灵光一闪冒出来的念头简直太好。   她依稀记得,喻润当年就比较愿意听孔安槐的话。   “……你觉得我劝得动?”喻润是牛脾气,而且她和他也没有熟到规劝他人生方向的程度啊。   “试试?”喻泽开始扁嘴,一脸委屈,“我也是真没办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一说话就吵架。”   孔安槐没吭声,吃了口榨菜也跟着皱眉头吐了出来,还真过期了。   “你是知道的,我跟他这七年几乎是完全没有联系。”孔安槐这人有个特点,一般不说话了的时候,基本都代表心软或者默认,所以喻泽的苦情牌打的更加欢快,“要不是上次喻润在机场遇到你,我估计他这次就算回国,也不见得会联系我。”   “他知道我向来喜欢木雕,问我要了你的电话把木雕捎给我。”喻泽苦笑,“我就当成他向我服软了,给我们之间留了个台阶。”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不可能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孔安槐知道喻泽这几年经常偷偷的看喻润比赛的直播,她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阿泽,攀岩真的那么不好么?”孔安槐问的认真。   喻家的事是喻泽的私事,喻泽不爱提,她就很少问,但是她总觉得,喻家对于喻润攀岩这件事,反对的太极端了,喻泽说起这件事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喻润在外面偷鸡摸狗一样。   所以孔安槐一直搞不明白,喻泽是单纯的觉得攀岩危险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一提到喻润,她就会情绪失控。   喻泽的眼神闪了闪。   “我一直觉得,我挺对不起喻润的。”这话,喻泽从来没有说过,“我从小成绩就好,一直是父母带出去吹牛的对象,但是喻润成绩一直在中下游,我那时候还小,还笑过他太笨。”   “我爸妈,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而喻润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喻泽看着孔安槐,摇了摇头,“等我们发现喻润对读书彻底没兴趣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没有误入歧途,我也知道攀岩并不是坏事,但是我总觉得,他可以有更轻松一点的人生,如果我当初能对他更关心一点,不要因为他读书不好就笑话他的话,他可能不会选那么危险的职业。”   “所以就算他在攀岩上有了成绩,我也想把他拉回轻松一点的人生轨迹。你也应该知道,他这几年伤病不少,放他出去浪了七年,也该是时候收心了。”喻泽下了结论,“所以,你帮我去劝劝呗,顺便问问他退役后到底怎么打算的。”   “我爸妈一直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们给喻润存了一笔创业基金的,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孔安槐静静的听,喻家人对喻润的态度,孔安槐是清楚的,她也亲眼见过,绝对不只是一个攀岩才引发出的隔阂,喻润也不是那种因为小时候被嘲笑就变得叛逆的人。   不过就算喻泽不说,她也无法拒绝喻泽的要求。   更何况,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担心,上次B国见识过喻润的攀岩,也看过他那只肿成猪蹄的手,这样的状况要做自由攀岩,她心里也觉得是在作死。   ***   送喻泽上了飞往阳朔的飞机后,孔安槐就给喻润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却不是喻润本人,那公鸭嗓一听就知道是李大荣。   “有事?”李大荣的语气不好。   “是我,孔安槐。”孔安槐倒是没有太在意,她印象中,她第一次拒绝喻润之后,李大荣对她的语气就一直是这样的了,“喻润在么?”   “我知道。”李大荣继续粗声粗气,“老大在忙。”   “那我晚点再打。”孔安槐想迅速的挂断电话,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好感这种事,通常都是双方面的。   李大荣却在电话那端哼了一声,像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是来劝他不要做自由攀岩的吧。”   “……”孔安槐要挂断电话的动作停了停。   电话那端的李大荣却迅速的报出一个地址,甩给孔安槐,说了一句:“爱来不来!”   电话就挂了。   留下孔安槐一个人拿着手机发呆。   她一直不太懂李大荣这个人,明明非常讨厌她,但又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往喻润身边送。   上次飞机上偶遇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   永远气呼呼的,像是她欠了他一身债。   ***   那个攀岩馆离机场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孔安槐抿了抿嘴,还是去了。   她本来想本着完成任务的心态,电话里劝一劝就算了。   毕竟她每次见到喻润都孬得不要不要的,难保自己鼓不起勇气劝他不要攀岩,这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谈话。   但是她却莫名其妙的认为自己需要代替喻泽走那么一趟。   开车在高速上的时候,还不小心超速了几分钟。   她为自己的迫不及待下了一个注解,大概是和喻泽感情太好,真的把喻润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哪怕这个亲弟弟,实际上大她两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把所有存稿都放到后台,又怕晋江大爷那天抽了把存稿都吐出来,抓耳挠腮的纠结中。。。   ☆、第十章   到了户外攀岩馆之后,孔安槐并没有和喻润碰面,在大门口就被李大荣拦了下来。   “你还真的来的挺快的。”李大荣悻悻然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们老大有多关心呢。   “我就跟你说她一定是看喻润现在出名了才回头的。”另外一个熟人——李大荣的女友喻润的粉丝杨尔巧。   这两个人,都是孔安槐最头痛的类型——一味的热心肠爱管闲事但是不爱带脑子,网络上最容易被煽动的冲动型人格,她们民宿当年造势的时候最爱撩拨的人群……   所以孔安槐皱着眉头下车,直接忽略掉杨尔巧和李大荣的话,问:“他人呢?”   “忙着呢,哪像你那么随传随到。”杨尔巧阴阳怪气。   ……那叫她过来干什么?   孔安槐抿着嘴不说话,站在车边上双手抱胸。   她觉得李大荣虽然无聊,但是也绝对不至于无聊到会把她叫过来阴阳怪气的程度。   所以虽然杨尔巧的气势像是要冲过来揍她,李大荣脸色难看,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她在等李大荣开口。   李大荣垮着脸挠头,他很讨厌孔安槐,讨厌到有点怕。   这女人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她没什么情绪,不会生气,永远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只是站在那,他就觉得她在看不起他……   毕竟名校毕业,创业也风生水起,他前两天还在某新闻上看到她,称她为创业铁娘子。   话糙理不糙,他看着她就是容易变得没底气。   所以他挠了半分钟头后,迅速投降,粗声粗气的:“我带你去看自由攀岩!”   然后拉上明显也变得底气不足的杨尔巧落荒而逃。   逃了一半又回头:“快点跟上!”   ……简直。   莫名其妙……   孔安槐微微皱眉,但还是跟上了。   她今天一如既往的穿着高跟鞋,走在户外攀岩馆的碎石子路上,感觉并不好,尤其是看到李大荣远远的指着一个趴在悬崖上的人影之后,感觉就更差了。   这不是她在B国看到的最高不过五米的岩壁,这是真的山。   几十米高的悬崖,岩石嶙峋,而喻润,眼看着已经快要爬完全程。   虽然带着安全设备,但是孔安槐仍然觉得自己脚开始抖。   可是李大荣却显得很兴奋:“看到没,老大回国后就一直在过这条线,沿途可能会滚落的石头和障碍都清掉了,岩壁完全没破坏,干得相当漂亮。”   ……漂亮个大头鬼。孔安槐只觉得头晕,要把脖子折成九十度才能看到那个在半天高的地方跳来跳去的家伙,她突然特别能理解喻泽的话,这真的是在作死。   在电视里用长镜头拉近后看到的飒爽英姿和此刻身临其境看到的高度感觉太不一样了,孔安槐觉得哪怕一阵山风吹过,就能把上面那个看起来劲瘦单薄的家伙吹跑。   “他要徒手攀的是这条线路?”孔安槐咬牙。   “我带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这条线他走了好多遍了,该清理的都清理过,线路也很熟,表演赛的天气也确认过了,完全没有危险。”李大荣说的很认真,“我知道你跟老大姐姐很熟,你确认过之后,去跟她说说,别拦着他。”   “老大做事向来稳妥,惜命的很。”杨尔巧接话,“也就你们这帮门外汉天天大惊小怪的。”   “他做这个表演的意义是什么?”孔安槐看着戴着岩盔拉着主绳悬空喝了一口水的喻润,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从肢体语言看,他真的是乐在其中的。   就像是八年前她搜到的那张照片,他只是这样挂在岩石边休息,全身都能有那种蓄势待发渴望登顶的原始兽性。   “攀岩入奥运会项目了,所以要靠着我们这些已经有些成绩的运动员拉动全民兴趣。”有些成绩的李大荣不可一世,“老大参加这个表演分文未收,就这样的觉悟,你们还天天在他后头拖后腿!”   “真的,我都不知道老大姐姐为什么那么痛恨攀岩,每次电话打过来的尖叫声我在旁边都能听得到。”   “他在国外那么多年,你们对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成绩,就拾掇着让他退役后去做小生意。”   “就老大这样的个性,开个小店卖棒冰你们不觉得埋汰他么!”李大荣越说越激动,“人明明是只飞鹰,你们非得当小鸡放家里养着。”   这个比喻终于让孔安槐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就成功让李大荣闭上了嘴。   站在一边的杨尔巧觉得男朋友今天特别孬,但是不知怎么的她也没法在孔安槐这样的气场下再说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别跟他说我来过。”孔安槐转身就走,她脚很痛,高跟鞋鞋底薄,膈得前脚掌火辣辣的,“你刚才的话我会带到。”   头也没回,维持着挺直背的姿势走到车上,发动车子,走人。   ……   “这算……成功了?”李大荣有点懵。   “她可真拽啊……”杨尔巧感叹,她从来没看到过一个女人的优越感如此的浑然天成的。   “不是。”李大荣还持续在懵,“她现在是同意帮我们劝老大姐姐的意思是吧?”   杨尔巧耸肩,拿起一边的望远镜到喻润粉丝群那里找了个好位子继续观察自己的偶像。   真的是每一滴汗都性感。   徒留下十分郁闷的李大荣,挠了挠头又挠了挠脖子。   他这辈子最大的困惑,就是喻润这样的人怎么就会那么喜欢一个冷成这样的女人,刚才孔安槐看他的那一眼,冷的简直让他瞬间感觉到了西伯利亚的寒风……   可是老大这七年真的完全没有变心,他手机屏保一直都是那个女人的照片。   冷冰冰的直视镜头,嘴角要笑不笑的,看起来就觉得阴阳怪气的照片。   莫非真的是受虐狂……   ***   孔安槐知道自己又落荒而逃了。   天然岩壁的高度和险峻让她恐慌,李大荣那句把老鹰当小鸡养的比喻也让她脸红。   她和他的世界,真的一直都是不一样的,喻润的朋友,永远勇往直前,胜负欲强烈,单纯阳光。   而她的世界,认识的大部分的人,都是爬个山都能喘成狗的人,平日里最大的刺激可能就是看本恐怖片,最多最多,在夜深人静的限速八十码的高架上,开到九十码然后就觉得太危险了就立刻减速的人。   她完全不渴望刺激,所以在看到喻润趴在半天高的岩石上面的时候,她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但是她又说不出让他不要攀岩的要求。   这回真不是因为交浅言深,孔安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说不出口,是因为喻润在岩壁上喝水的姿势。   和她八年前看到的那张照片完全重叠。   一个八年时间都一直坚定自己梦想的人。   孔安槐下了高速后,就把车子停在路边,给喻泽打了个电话。   她和喻泽说,我们外行人看的自由攀岩和他们专业人士做的不一样,喻润这条线路走了好几遍,清楚了所有的障碍,应该是安全的。   毕竟是官方的攀岩协会,只是做个宣传噱头,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   而且拍照宣传的时候,用的都是近距离镜头,看不到岩壁有多高,伯父伯母应该也不会觉得太危险。   噼里啪啦几乎不带停顿的说完这么多后,喻泽只问了一句话:“多高?”   “……应该,四十?”孔安槐咬了咬牙,迎难而上。   喻泽倒吸一口凉气就把电话挂了。   孔安槐无奈,放下手机正打算开车,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她晃眼看到来电显示里有一个喻字,下意识的以为是喻泽不死心又给她打电话了,接起来就是一通保证:“真的没事,我都去现场看过了,喻润在外面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做事应该是稳妥的。”   “你就给他加加油不行么,不要每次非得吵得鸡飞狗跳的,这样也影响他比赛心情。”孔安槐说的软绵绵的。   然后电话那端半晌没有声音。   孔安槐狐疑的把电话拿远了一点,发现喻字后面跟的不是泽,是润。   “……”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   “你来现场了?”喻润的的声音,呼吸有点急,应该是刚下岩壁。   “……嗯。”孔安槐正在放空回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越想脸越红。   她最后那句话还撒娇了……   这下怎么收场……   “怎么不等我下来?”喻润被孔安槐那句隐隐约约的嗯撩的有点急躁,他从来都不知道孔安槐在喻泽面前是这样说自己的,那一瞬间他激动的都有点血气倒涌。   “……我还有事。”孔安槐仍然放空中。   “我很少听你说那么多话的。”喻润低笑,“还是为了我。”   “……”这句话她没法接。   “最后那句真好听,我很欢喜。”喻润的声音还是带着笑。   然后放空的孔安槐突然有了动作,她迅速的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丢的远远的。   恐慌的瞪着手机。   好半晌都没有再次响起,才彻底放下了心,却更加懊恼的把自己埋在方向盘里,一声哀嚎。   电话那头,喻润正拿着已经被挂掉的电话笑得李大荣老脸一红。 作者有话要说:  徒手攀岩:徒手攀岩(rock climing with hands):利用岩石上的裂缝、洞穴、突起等天然把手攀登陡峭岩壁的运动,名列世界十大危险运动之列。 危险是真的存在的,但是人在现场看到的那种震撼也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征服大自然,而是真正的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超越自我的那种感动。 热爱徒手攀岩的人,其实大多热爱生命。 而且喻润这场,其实更多的算是表演,一般这样的徒手攀岩表演(不是国外那种绝对高空用降落伞都可以的极限徒手),都会事先排雷,去掉所有的危险,还会给摄影师设定好挂片,所以哪怕中途出现意外,只要不是突然急速坠落,摄影师这边的主绳都可以马上支援,而一般像文中喻润这样的专业型选手,出现意外是不太可能马上急速坠落的,相对来说是真的安全很多 小剧场: 喻润:我觉得你文下写那么多不会有人看的 作者:你管我!   ☆、第十一章   喻润后来就没有给孔安槐打过电话,只在当天晚上给她发了条微信,是这次攀岩的门票,他还特地把自己开始攀岩的时间发了一遍。   但是孔安槐,不敢去了。   少女情怀的时候,她就对喻润动过心,在喻润毫不掩饰的猛烈追求下,她也曾经偷偷的回报过。   七年后的喻润,更成熟,更自信,但是笑容却仍然还是那个少年模样。   不动心很难。   而喻润和她的生活相差太远,他是飞鹰,她是家养的禽。   动心了,会更难。   所以孔安槐选择眼不见为净,反正自从喻润骂过她孬货之后,她就在去往孬货的路上一路狂奔了。   而且工作也确实是忙。   她和喻泽做的是飘&民宿品牌,业内已经小有名气,以H市为样品用加盟的方式在全国著名的景区附近开了四家分店。   她们收了加盟费,负责装修,前期营销,飘代表的中产阶级品牌营销以及其他种种的,和当地风景结合的民宿相关推广,并且在前五年,会进行财务跟踪和长期的盈利分成。   因为招人谨慎,整个公司加上她们两个,也不过三十个不到,她和喻泽几乎都是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连轴转的情况。   持续了七年,习惯就变成了最有安全感的东西,孔安槐在工作时间,几乎就彻底忘记了喻润的存在。   甚至忘记了他发给她的门票和他开始自由攀岩的时间。   提醒她的人,还是白头先生的太太李红,她已经义无反顾的抛弃还在工作的白头先生,杀到H市想要完成她的拍照大业。   “你怎么没去!”李红瞪大眼睛看着孔安槐,一脸谴责的样子像是孔安槐犯了滔天大罪。   孔安槐不知道怎么接话。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话少,而是大部分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总不能说,她害怕了,她不想看着喻润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徒手攀岩,更不想看他攀岩成功的样子,因为会动心。   所以她只能尽可能和善的看着李红,眨巴眨巴自己细长的眼睛。   李红跺了跺脚。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她语气惆怅,“喻润的粉丝内部一直传说,喻润有一个追了好多年都没追上的女人,原来真的有。”   “……啊?”孔安槐半天蹦出来一个字,这是什么鬼?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喻润,但是不喜欢他,就放他走,这样拖着是为什么呢?”李红很认真的看着孔安槐,“你看起来,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   李红在说她?   她是喻润追了好多年没追上的女人?   她明明和喻润七年后才重逢来着……   孔安槐张口结舌。   “算了算了,我是理智粉,爱的也是他对攀岩的执着。”李红自我催眠,然后一秒钟之后又开始精分,“但是我看到你会讨厌你。”   “那么好的男人不要……他要是喜欢我就好了。”李红精分的最后一个人格是花痴状。   ……她明明已婚,孔安槐完全不理解这样的脑回路。   “你之前想拍的照片拍了么?”话题进行不下去的话,就换一个话题,不善聊天的孔安槐最擅长这项技能。   “拍了。”李红还在瞪她,最后仍然忍不住想要和人分享自己偶像的喜悦,拿出单反开始喋喋不休。   李红,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摄影师。   光影效果,构图能力都非常震撼,最关键的,她拍到了喻润眼底的光。   就是孔安槐每一次看到,都会觉得呼吸一窒的光,兽|性的,不加掩饰的,酣畅淋漓的过瘾。   “你看,像不像黑豹。”李红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   照片里的喻润,全身都在岩壁的阴影里,唯一露在外面的,是他攀向岩壁的手指,涂着镁粉,纤长有力,汗水在指尖闪闪发光。   李红突出了露在外面的手指,可整张照片的视觉焦点却在阴影里喻润的那双眼睛上,蓄势待发,像是躲在阴影里的野兽。   “这张送你。”李红拿过喻润的手机开始传蓝牙。   “每天看看,问问自己为什么不要他。”忿忿不平的一秒钟回到脑|残粉的语气。   ……   孔安槐哭笑不得,却在李红走了之后,拿出手机看了半天照片,手指不受控制的想要放大喻润那张脸,阴影里面因为汗水发光的脸。   ***   一如既往的,孔安槐工作到很晚。   回到家已经将近午夜,她在电梯里就踢掉了高跟鞋,赤着脚甩着包在电梯里揉肩膀。   这单身公寓,是她三年前买的,一梯两户的那种,对面住的是喻泽。   喻泽去了阳朔,所以这一层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孔安槐两眼近视150°,还有轻微的夜盲症,平日又不爱戴眼睛,出了电梯门,发现感应灯没有亮,往外看去就是灰蒙蒙的一片。   而灰蒙蒙的一片中,喻泽的房门口似乎有一大片阴影。   她踢踏着赤脚走过去,反应迟钝的感应灯终于啪得一声亮了起来。   眯了眯眼,孔安槐适应了强光后才看到,喻泽家门口的那个阴影,是一个人。   坐靠在房门口,低着头似乎睡着了。   她头皮一炸,下意识的转头去按电梯,手里捏着手机打算冲到电梯里就立刻报警。   午夜的电梯还停在她这一层,迅速的叮的一声打开,孔安槐快速冲进去按了关门键。   然后停住。   如果是匪徒的话,在别人家家门口睡着这样的行为,心是不是有点大。   这是她第一个反应。   然后第二个反应,这人的发型好眼熟,虽然板寸这种发型满大街都是,但是板寸的那么好看的……   “喻润?”孔安槐探出半个身子,轻轻的喊了一声。   没回应。   “喻润?”这次大声了一点,还随手丢过去一只高跟鞋。   手指却按在电梯关门键上,打算如果自己判断失误就迅速关门逃脱。   那身影被高跟鞋砸中,终于动了。   他抬头,眼里都是血丝,茫然的看了一眼前方,没看到人,又转过头,看到了在电梯里探出小半个身子如临大敌的孔安槐。   低头看了看手表。   “这么晚?”皱眉,起身,大长腿两步跨到孔安槐身边,拿起她手里拎着的包,动作一气呵成。   孔安槐意识到,她刚才的那一系列自我防卫的动作,都是基于对方腿不长的情况下的。   如果这人真的是歹徒,还真的有和喻润这样的大长腿的话,她刚才的行为等于送死。   “你……”孔安槐的声音因为紧张显得更加沙哑,“怎么来了?”   “喻泽把房子给我借住几天。”喻润低头,看到孔安槐的赤脚,再看到被她丢出去的那只高跟鞋,扯了扯嘴角,“你拿那玩意儿砸我?”   “……我近视。”孔安槐呐呐的,“还夜盲……”   “残疾!”喻润帮她下了结论,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怎么这么晚?”   “加班。”孔安槐看向喻泽放在门口的大行李箱,不解,“你一直坐在这里等我?”   为什么不开门自己进去。   “那女人给我的钥匙开不了门。”喻润的手耙了一把头发,眼底的血丝还没有完全褪掉,看起来很累。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啊。”孔安槐的语气有些轻责,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多久。   怎么觉得他变得有点傻。   喻润轻笑,反问:“你会接么?”   “……什么?”孔安槐没反应过来。   “电话,你会接么?”喻润笑得自嘲,又补充了一句,“躲我躲得开心么?”   “……”孔安槐找钥匙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找。   喻润也不吭声了,他两手插袋靠墙站着,整个走廊里就他们两个人,巨大的存在感让孔安槐觉得自己耳朵开始发烫。   喻泽留给她的钥匙,也开不了门。   喻泽换锁了……   孔安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上个星期,喻泽没带钥匙就找了开锁师傅来开门,顺便就换了锁。   “她钥匙什么时候给你的?”孔安槐不抱希望的问。   “上个月。”喻润靠着墙,他一直盯着孔安槐的耳朵,她很白,耳朵尖尖一点点的开始泛红。   喻润觉得热,换了个靠墙的姿势。   那就是喻泽换了锁忘了给她也忘了给喻润钥匙……   她这个闺蜜做事真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打不开。”孔安槐告诉喻润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钥匙根本连钥匙孔都插不进去,“我打电话叫开锁。”   喻润耸耸肩,重新坐回门边靠着。   孔安槐抿唇。   他又开始了,一言不发,低着头露出头顶的发旋。   就好像她打电话叫开人锁是一件多么不人道的事情一样。   “阿泽家里两室一厅,我家是单身公寓,就一个房间。”孔安槐试图讲理。   喻润抬头,感应灯在这一刻突然灭了。   “我知道。”黑暗中喻润回答。   然后孔安槐的心,突然就拧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卧槽你这可怜装的,能不能要点脸? 喻润:老子追了那么多年没追上,脸拿来干嘛用!   ☆、第十二章   走廊再一次陷入黑暗,喻润看起来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孔安槐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扬起手,拍了拍身边的墙壁。   啪的一声,反应迟钝的感应灯缓缓亮起的时候,孔安槐已经认命的站在自己家门口对着喻润比了比下巴。   “开锁师傅过来一趟大概要四十分钟,你进来等吧。”孔安槐打开房门,走进玄关,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男士的。   喻润低头,看到拖鞋眼睛眯了眯。   “……我爸的。”孔安槐下意识解释,然后在看到喻润的表情后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喻润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把行李箱靠在玄关,换好鞋子跟了进来。   单身公寓不大,六十平米上下,长方形,孔安槐没做任何隔断,从玄关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卧室的床,中间是带吧台兼餐桌的客厅,米色的沙发搭配浅褐色的地毯,颜色很舒服。   但是很乱。   喻润跟着孔安槐前后脚走进客厅,就看到孔安槐急急忙忙进进出出的往床上扔东西,最后拉过被子,把那一堆杂物全部遮好,回头看着喻润松了口气。   喻润表情镇定,就好像刚才眼看着孔安槐把脏衣服干净衣服零碎杂物全部混在一起丢在床上藏好的行为十分正常一样。   孔安槐也很镇定,她把刚才跑得太急散下来的刘海重新捋到耳后,然后冷静的问喻润:“要喝点什么?”   “有吃的么?”喻润也不客气,“我有点饿。”   孔安槐家里从不做饭,天然气的唯一用途就是烧热水。   所以她挠了挠鼻子,又回到床上从刚才被她当遮羞布用的被子下面拽出一个塑料袋。   家里能有存粮,还得多亏了上次喻泽在她家嫌弃她的过期榨菜,那天之后她就去超市补了几包新鲜的榨菜还顺便买了火腿肠和泡面。   “只有两包泡面。”她把塑料袋整个放在喻润面前,一边掏一边数,“还有两包榨菜,一袋火腿肠。”   然后塑料袋就空了,孔安槐很慷慨的贡献了家里仅有的存粮。   喻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去烧热水。”再如何强作镇定也没办法掩饰已经胀红的脸,孔安槐拿起泡面转身就走。   “我来吧。”喻润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问,“家里有鸡蛋没?”   “没有。”孔安槐老实的摇摇头,补充,“不过柜子里有小锅……”   煮泡面正好……最后那半句她还是吞了回去,明明是自己的家,现在却弄得跟家长来检查一样心虚外加手足无措。   喻润显然已经完全没有指望她了,他开始自给自足,在放满了酒精咖啡酸奶类饮料的冰箱里翻了半天,还真被他翻到一盒没有拆封的土鸡蛋,上面还写了生产日期。   虽然不新鲜……但是还能吃。   “……这大概是我妈上次来带来的。”孔安槐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急急解释。   “我不会误会你舍不得给我吃鸡蛋的。”喻润失笑,“你饿了没?饿的话我煮两包。”   她并不太饿,但是一起吃比较不尴尬,所以她赶紧点了点头。   喻润煮泡面很麻烦。   先把水烧开,面烧熟,捞出来用凉水冲一遍,放在一边。   然后再次加水,半勺牛奶,放调料,水开了之后浇到刚才用冷水冲过的面上,另一边水煮溏心蛋,码上切半的溏心蛋,放上榨菜和切片的火腿肠。   全部弄好端上桌,孔安槐这边已经联系好开锁师傅放好筷子坐在桌边等了。   简单用开水泡开就能吃的泡面,硬是被喻润烧出了豪华的口感。   孔安槐喝了一口带着鲜香奶味的面汤,突然有了胃口,她有点感慨:“运动员都这样吃泡面么?”   好讲究。   “当然不是。”喻润摇头,看着孔安槐几乎要叹气,“只是因为这样烧比较好吃。”   “……哦。”孔安槐脸又有点泛红,低头开始埋头苦吃。   “你和喻泽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喻润开始好奇,据他所知,喻泽家里的厨房估计也是个摆设。   “公司或者民宿。”孔安槐又喝了一口汤,半夜里暖暖的带着奶香味的面汤让她放松警惕,习惯性客套了一句,“你这几天要是有空,我可以带你去民宿看看。”   然后被自己的问话蠢到,生怕喻润没听出这只是客套话,自问自答:“不过你向来很忙,应该没空。”   “……”喻润放下筷子,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孔安槐,“我有空,前几天刚退役,你忘了?”   孔安槐低着头差点把脸埋到面碗里。   “不过民宿我去过了,你们开的那几家我都去住过。”喻润到底没有为难她,“装修的很好,服务到位,住的也很舒服。”   孔安槐自然没有胆子再继续问为什么他回国都没来找喻泽这样的挖坑问题。   她选了个相对安全的闲聊话题。   “你这次回来,打算一直待在H市了么?”李红上次说过喻润退役后会和纪坚哲一起创业开户外俱乐部,据她所知,纪坚哲这几年一直不在H市。   喻润没回答,他皱着眉头把孔安槐用筷子推到碗边上的溏心蛋挑到自己碗里,对她的挑食表示不齿。   孔安槐也没再说话,泡面还剩下一大半,刚开始的惊艳感过去后,泡面就仍然只是泡面,放久了会糊成一坨,凉水和牛奶都就救不了它。   气氛就突然沉寂了下来。   “你刚才那话,是帮喻泽问的还是你自己要问的。”喻润似乎也没了食欲,放下筷子把碗推向一边。   他双手抱胸,是防御的姿态。   孔安槐斟酌了一下字眼:“阿泽是你姐姐,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言下之意,基于谁的立场问都一样。   喻润笑笑,门口已经传来了敲门声,他站起身去开门,留给孔安槐一个背影。   这个话题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孔安槐看着两碗已经胀开的泡面,抿了抿唇。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喻润对于喻家的心结仍然七年如一。   ***   开锁的师傅和孔安槐很熟,看到她就笑呵呵的,一点没有大半夜被叫出来的不耐烦。   “这不是上周才开过一次么。”开锁师傅对于喻泽家里换锁的频繁程度叹为观止,“你那朋友三头两天的弄丢钥匙,倒是让我赚了不少钱。”   孔安槐赔笑。   锁开的很快,师傅驾轻就熟的迅速换了一把新的防盗锁,然后把钥匙递给孔安槐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喻润。   这两个姑娘,开锁师傅帮着开了几年的门,一个个子矮小精力十足,一个个子高瘦清清淡淡,倒是从来没有看到她们身边有过男人,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时间点。   老师傅有点八卦,看看喻润又看看孔安槐挤了挤眼。   “这是我弟。”孔安槐急急忙忙解释,然后在开锁师傅一脸恍然的走进电梯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已经完全冷下脸的喻润。   喻润冷下脸的时候很可怕,尤其送走了师傅,门廊的感应灯又灭了。   孔安槐在黑暗中搓搓手,把钥匙递给喻润:“进去吧,早点休息。”   想了想又有点不太放心:“阿泽浴室的热水器开关是反的,蓝色那面是热水。”   “待客用的被子在主卧的左手边柜子第二格,她家和我家差不多,只有喝的没有吃的,你要是饿了可以叫外卖,几家比较好吃的外卖电话和菜单都放在客厅电视柜中间那个抽屉里。”   然后又弄亮感应灯,开门进房间拿了一罐牛奶递给喻润:“晚上热热再喝,有助睡眠。”   喻润七年前就有失眠的毛病,喻泽在她面前说过好多次。   全程都只有向来话很少的孔安槐用略带沙哑的嗓音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交代,喻润拿了钥匙之后就一言不发。   全部交代完,就又是一阵安静。   孔安槐看着仍然站在她家玄关一动不动的喻润,帮他把行李箱放到了外面,然后回头对喻润笑着说了一句晚安。   喻润转身,拿了靠在玄关的双肩包,背在身上直直的穿过孔安槐,低头开门,再把行李都丢进去,全程没有看孔安槐一眼。   孔安槐无奈的站着,她又惹恼了喻润,哪怕喻润七年后看起来已经温和了很多,但是刚才那句弟弟仍然让喻润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   心情有点奇怪,那句“这是我弟”是情急之下说出来的,但却是她心底最希望的理想状态,她和喻泽这一辈子估计都会纠缠牵扯在一起,所以她完全不想和喻润交恶。   但是喻润追过她,她也对他动过心。   她多么希望,他们两个能各退一步,做一点成年人该做的礼让。   喻润退回到好友弟弟的立场,她可以关心他,帮助他,甚至和他聊聊人生规划。   孔安槐想的有些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喻润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然后走近孔安槐,弯下腰,头贴着她的耳朵。   “安槐,我不是你弟弟,也不是你朋友。”夜深人静,这句话被喻润压低了嗓子用威胁的语气说出口。   孔安槐闭了闭眼,看来,喻润并不打算和她来一场成年人的礼让。 作者有话要说:  噫~好喜欢女主。。。。   ☆、第十三章   回到家里关上门,孔安槐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腿软。   喻润的最大的问题一直都是攻击性太强,她招架不住,起码她的生命中,很少有像喻润这样对待感情完全直来直往的人。   现代社会成年人的爱情,感觉是其次,适合不适合才是最重要的。   玄关地上喻润刚才穿过的那双男士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地上,孔安槐叹了口气,他们连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喻润爱干净,而她喜欢凌乱的美感。   她和喻润,从来都没有适合过。   时间已经很晚,孔安槐换鞋的时候顺便把那双男士拖鞋随意的踢到角落,然后鞋柜下方被她踢出来一个粉蓝色挂饰。   她已经脱离少女心很多年,家里一般不会出现这种颜色的物体,所以眯着眼睛弯着腰研究了半天。   这是个钥匙扣,粉蓝色的一只兔子,头上戴了粉红色的蝴蝶结,咧着嘴巴笑成缺心眼的样子,很破旧了,导致兔子牙上的颜料都脱落了,长出奇怪的锈斑。   孔安槐认识这个钥匙扣,是高中时候家里搬了新家之后妈妈送给她的,因为有纪念价值,所以大三那年弄丢了还懊恼过一阵子。   孔安槐能记得那么久远的记忆,主要是因为这只兔子是对眼,每次拿出钥匙都能感觉到一只对眼的兔子冲着自己傻乐。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她印象里,这个位置是刚才喻润放双肩包的位置,喻润的双肩包是黑色的,上面也确实挂了一个不太和谐的浅色物体。   ……她的钥匙扣怎么会跑到喻润身上的。   孔安槐发了一会呆,直到半夜三更的家里门铃响起。   喻润穿着宽松的T恤和五分裤,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她家门口。   孔安槐一开门,喻润就面无表情的对她伸出了手,拿走了她手里的那只蓝色兔子,随意的对她挥了挥手,又回到喻泽家里,门咯哒一声又被关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好像那只兔子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一样。   孔安槐目瞪口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为那只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兔子哀悼,还是应该为刚才喻润理直气壮的态度喝彩。   这明明是她妈妈买给她的兔子钥匙扣!   不过他这样一折腾,孔安槐倒是想起来自己钥匙扣是什么时候丢的了。   ***   那一年是大三寒假,经历了姜小易捉|奸事件后,寝室里的四个女孩子关系更加亲密,所以那一年过年,同在H市的孔安槐和喻泽开始互相串门拜年。   这一拜就是七八年。   但是孔安槐第一次到喻泽家里拜年的场景,并不愉快。   那一年是大年初四,早上九点多钟到喻家的时候,喻家只有喻泽和父母,气氛和美,其乐融融。   喻妈妈白莹是个保养良好的中年妇女,拉着孔安槐的手很亲热的一直谢谢她在寝室里对顽劣的喻泽多加照顾。   喻爸爸喻杰涛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当时脸上也挂着温和的笑意。   喻泽性格外向,孔安槐性格内敛,两个女孩子一唱一和的哄得喻家二老极为开心,孔安槐要走的时候,被喻妈妈强烈要求留下来吃顿午饭。   喻泽也在边上吹嘘自己爸爸做的腐乳肉简直是一绝,不吃会后悔一辈子,夸张又洋洋得意的样子,让喻爸爸嘀笑皆非的用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喻润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开门进来的那一瞬间,喻家就突然安静了。   只有局外人孔安槐很错愕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头发已经长到快要遮住眉毛的喻润,冷着一张脸甩着包就进了房间。   这是上次捉|奸打架后孔安槐第二次见到喻润,和第一次只有喻泽在不同,现在的喻润,看起来就是个坏孩子,叛逆的戾气就像是要满溢出来一样,感染了周围的每一个人。   喻爸爸的脸冷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喻妈妈有些尴尬,拍了拍孔安槐的肩膀,就借故去了厨房。   喻家一下子从父慈女孝和乐融融的气氛跌到冰点,孔安槐挪了挪屁股,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却被喻爸爸拦了下来,他冷着脸下了结论:“你走什么?家里不受欢迎的人又不是你。”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够传到喻润房间。   作为长辈,对第一次见面的小辈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不妥。   孔安槐当场就尴尬的红了脸,站在原地拿着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喻泽也同样尴尬,但是喻爸爸在家里向来就是说一是一的个性,她也只能挤出笑脸拉住孔安槐,安慰:“留下来吧,我妈妈都开始做饭了。”   说完就拉着孔安槐的手进了她的房间,并且轻轻的关上门。   “你别介意啊,只要喻润在家,我家就是这种氛围。”喻泽咧了咧嘴,笑得尴尬,“年三十我爸还同他吵了一架差点大打出手。”   “他做了什么?”孔安槐很不解。   他们家,似乎没有人欢迎喻润。   大过年的,一回家就被爸爸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不受欢迎,没有人缓和气氛,也没有人帮他。   孔安槐是独生女,从小乖巧和父母感情又好,家对她来说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她单纯的世界里完全想不出一个人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才会被家里人这样明显的排斥和嫌弃。   “他要继续攀岩,和一家运动品牌商签了协议,把自己卖掉了。”喻泽皱眉,也是怒其不争的样子,“合同都没拿回来给爸妈看过,自己自作主张就签了,明年下半年开始,听说就要在国外训练了,估计以后家都难得能回一次。”   “他年三十的时候说的?”那也确实欠揍,大过年的说这种事情,也难怪看起来就很传统的喻家爸妈难以接受了。   “不是,签了有小半年了吧。”喻泽否认,“我们家挺复杂的,虽然喻润跟我是一个父母生的,还是双胞胎,但是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   “他和我爸,简直就是仇人……”喻泽后面的话,被外面的一声巨响给打断了。   孔安槐被这声音吓得怔了一下,喻泽反应迅速,马上拉开门冲了出去。   “又怎么了?我这里还有同学在呢!”喻泽气急败坏的声音,“喻润你就不能消停会!”   “不受欢迎就要有点不受欢迎的样子。”年轻男人的嗓音,冷冽带着嘲笑的意味。   然后就是摔门而出的声音。   喻妈妈低声在劝什么,孔安槐听到喻爸爸骂了几句孽子,还有一些当初就不应该生他之类的气话。   门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碗的碎片和刚烧好的菜,喻泽低着头收拾,气得眼眶都红了。   刚才她和喻泽在房间里聊天的时候,外面应该是有人掀了饭桌。   孔安槐吸了口气,走出房间跟喻泽一起把乱七八糟的客厅收拾干净,全程喻爸爸和喻妈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饭眼看是吃不成了,孔安槐走的时候,喻妈妈拉住孔安槐的手,又是抱歉又是叹气,还给她塞了一个红包。   孔安槐推脱不了,已经恢复了情绪的喻泽在一边笑嘻嘻的说你就收下吧,开学到了寝室再还我。   喻妈妈被气笑,红着脸拍了喻泽一下。   喻家真的挺奇怪的,孔安槐一边穿鞋子一边想,多一个喻润和少一个喻润,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也难怪,喻泽不爱提喻润。   一个只要一出现家里就不消停的混世魔王,确实挺让人头痛的。   ***   出小区楼道的时候,孔安槐被喻泽气喘吁吁的叫住,她拉住孔安槐的手,说的很急:“喻润跑出去的时候没吃饭,我爸刚才下手没轻重掀了桌子不知道有没有弄伤他。你帮我找找他,如果还在附近的话,就把这钱给他,让他在外面吃一点,大过年的。”   “……”孔安槐手里拿着钱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她才刚接受喻泽有个混世魔王弟弟的设定怎么这姐姐突然就变人设了。   “我爸他……有时候工作压力大会打骂喻润出气。”喻泽费了大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然后楼上就是喻妈妈的叫声,喻泽应了一声飞快跑回家,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对孔安槐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这句话信息量大的让孔安槐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喻泽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她那个社会名气很大,风评很好的教授爸爸,其实,家|暴?   刚才掀桌子的是她爸爸不是喻润?   一秒钟前还是混世魔王的喻润此刻突然变成了受害者?   喻润确实没有走远,有了喻泽的叮嘱,孔安槐走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能坐人的地方,出了小区还没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孔安槐就看到喻润一个人背着包坐在马路牙子上。   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   孔安槐事后回忆起来,似乎就是这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无法拒绝低着头的喻润。   这和说话说了一半就跑的喻泽留下的可怜人设,有很大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寂寥的蹲在墙边:女主话太少了简直不像人 跟着蹲过来的喻润:我喜欢 作者:……   ☆、第十四章   孔安槐和喻润只见过一次面,有过两次眼神交流几乎没有说过话。   喻泽给她的这个任务很有些艰巨,孔安槐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走近喻润,为了缓和气氛,她甚至下意识的走得很轻快。   完全不符合她平时话很少五官很冷的设定。   所以当喻润抬起头,看到站在他面前努力散发阳光笑容的孔安槐的时候,呆了一呆,然后嫌弃的皱皱眉。   喻泽总共交代了两件事,看看喻润有没有受伤以及给他钱让他去吃饭。   为了完成第一件事,孔安槐眯着自己有些近视的眼睛把喻润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冬□□服穿的厚实,哪怕被摔破的碗的碎片溅到身上应该也不会受伤,喻润负气出门的时候没有穿外套,所以孔安槐粗略判断了一下,受伤没有,但是应该是冷的。   冻得脸都有点发白。   她的外套自然是不能脱给他穿的,毕竟两人没那么熟,女孩子的外套喻润也穿不下。   孔安槐思考了一下,脱下围巾手套递了过去。   因为怕冷,她围巾很大,撑开了能做披肩用,手套也是那种里面带绒的厚无指手套,颜色很中性,全是灰色的。   孔安槐觉得挺满意,递过去的时候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喻润却是一幅被雷得不轻的表情,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问出声:“这什么意思?”   叛逆少年应该都好面子,过完年已经二十二岁的孔安槐完全没意识到喻润和喻泽是一样大的,实际年龄都比她大两岁。   她觉得直接说怕你冷一定会遭到喻润的拒绝,所以用平时郑雁青看的小说里的善良女主的语气,非常体贴非常温柔非常不在乎的说了一句:“我怕热,这个就给你了。”   “……”原本表情阴郁的喻润嘴角抽动了一下,终于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孔安槐。   他对这个女孩有印象,那一场混乱中个子最高最冷静的那一个,也是饭桌上大家把焦点转移到他这里的时候,她帮着喻泽解了围的那个,印象里面很机灵冷静的一个姑娘,怎么现在看起来有点傻。   “喻泽让你过来的?”喻润挑起一边的眉毛,长长的头发几乎遮住眼睛,头发下面的眼神不能算和善,但是到底比刚才那种随时要揍人的阴狠表情好了很多。   问完之后不等孔安槐回答,就面无表情自顾自的自问自答:“我很好,没受伤,出来的时候带了钱包,不会饿死也不会冻死。”   ……也就是说,孔安槐的任务全都完成了。   孔安槐刚才因为喻润低着头,心一软激发的满腔关怀就被这样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她在原地踌躇了半天。   然后咬了咬牙,把围巾手套往喻润身边一放,还没等皱着眉头嫌弃脸的喻润开口,她就又从自己随身带的包包里拿出一个面包。   兔子脸,鼓鼓囊囊的,耳朵因为放在包里已经变成了残疾的样子。   “红豆馅的。”孔安槐哄孩子一样晃了晃手上的面包,然后伸手拉住了喻润的手,摊开,把面包放在他手里。   喻润手凉得跟冰块一样,孔安槐皱了皱眉,弯腰把放在一边的手套拿过来,拿开面包,放上手套,再放上面包。   似乎终于觉得满意,难得做了一回姐姐的孔安槐笑眯了眼。   喻润的手动了动。   他手背下面是孔安槐软弱无骨温暖的手,手心上面是同样柔软的灰色兔毛绒的手套,还有一个兔子面包。   “兔子跟你到底有什么仇?”难得被关怀的喻润突然开口,问得却是莫名其妙的话。   孔安槐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了,但是她挂在背包上的钥匙扣应该就是那时候丢的。   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那个丢掉的钥匙扣,居然也是只兔子。   孔安槐躺在床上在黑暗里微笑。   其实生活远远没有她当时想的那么严重,喻泽事后跟她解释,喻爸爸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家|暴,确实会动手,不过大部分时间打得都不是喻润而是家里的家具。   这虽然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家|暴,但是到底比她一开始脑补的好很多。   喻家确实是偏心品学兼优的喻泽多一些,喻润也确实是在备受冷落的环境下长大的,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在喻家这种学霸频出的家族里也是个异类。   偏偏这个异类还不愿听从长辈对他的规劝,十成十的继承了喻杰涛的坏脾气。   按照喻泽的说法,喻润十六岁以后,家里的冲突百分之八十都是喻润先起的头。   喻润,其实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可怜。   孔安槐甚至怀疑喻润应该是知道自己有心软这个毛病,有时候会把他自己的可怜情绪放大好几倍。   大部分时候,孔安槐明知道是在装可怜,却也还是忍不住去关心。   人与人之间,第一次接触的印象往往会影响事后的判断,孔安槐和喻润,就是一个实例。   ***   知道喻润就住在她家对面这件事,让孔安槐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加班加的晚了会干脆睡在民宿里,白头先生打电话给孔安槐说装修需要一些H市的材料的时候,明明可以用电子邮件的,孔安槐却决定自己要亲自去一趟。   再加上阳朔那边还有一个咋咋呼呼一听说她要过来就乐得在电话里尖叫的喻泽。   两个女老板就这样不务正业的找了个借口决定在阳朔休息两天。   作为游客吃喝玩乐,总是不能免俗会去西街,两个女人点了啤酒鱼和一堆炒菜,加上酒量都不错,喝的时候都不说话闷头就灌,惹得周围几桌的男人频频往她们这桌看。   孔安槐其实有点哭笑不得,她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因为男人才跑路的孬货,结果见了面才知道,喻泽也一样。   说起喻泽的桃花债,那是一本十分正宗的霸道总裁的故事。   一年前他们民宿遭遇过一次经济危机,喻泽本着飘如果挂掉她也要跟着挂掉的决心,到处拉投资人入伙,而这群投资人里面,就有某集团老大章天成。   章天成是做家居家具生意的,喻泽几乎是死乞白赖软磨硬泡的在他身边磨了两个多月,成功拿到了章天成的品牌赞助,也成功拿下了据说看到女人就头痛的章天成。   然后,拿下就跑了。   签了赞助合同顺便睡了霸道总裁之后,喻泽抹了抹嘴就跑了。   所以孔安槐一直觉得,喻家人身上都有叛逆基因,喻润是显性的,喻泽是隐性的。   喻泽拒绝和章天成再进一步的理由,简直感天动地。   她说她财力配不上章天成,她如果要和章天成在一起,起码得要有能与之相配的财力,不然,她高攀不起……   于是上市公司霸道总裁章天成愣是被这样奇葩的理由惊到了。   说实在的,飘&民宿就算再做个一百年,也不可能会有与章天成相匹配的财力。   喻泽这个理由完全就只是找个借口脱身,但是人家章天成当真了。   他开始帮喻泽培训企业经营,跟自家集团不会倒一样,狗皮膏药似的一周三四天的一直缠着喻泽。   就这样被硬性灌输了一肚子用不上的经营管理知识的喻泽,终于爆发了。   她又睡了霸道总裁一晚上。   然后跑来了阳朔。   从打死不接他电话到直接换了个手机号码。   这个一言难尽的遭遇让孔安槐一颗本来想要倾诉的心瞬间冷了下去,在喻泽问她为什么来阳朔的时候,她只是很深沉的回了一句,有点累。   于是两人又心有戚戚焉的开了一瓶啤酒。   老板娘已经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生怕两个快喝掉一箱啤酒的姑娘耍酒疯或者有人趁机揩油。   可是神奇的是,她们两个看起来,越来越清醒。   酒过三巡,喻泽终于提到了喻润。   仍然是那个气得要死恨不得掐死自己亲弟弟的语气,阴森森的告诉孔安槐:“我弟弟,我亲弟弟,要和我前男友开俱乐部了你知道不?”   孔安槐的筷子一顿,她知道,但是她没胆子提。   “你说我其实这么单纯可爱,最多小时候鄙视过他不爱读书四肢发达脑子笨而已。”喻泽开始大言不惭,“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纪坚哲是喻润的朋友,然后才是你的前男友。”孔安槐很冷静的分析。   “你为什么每次都帮他不帮我!”喻泽开始气愤。   “因为你每次都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喝了酒的孔安槐说话开始变毒。   喻泽眯了眯眼,满意的掐了下孔安槐的脸,没什么肉,摸起来都是冷冰冰的:“我还是喜欢你喝了酒的样子,嘴巴毒一点还能有些人味儿,这几年你话越来越少,看起来越发冷的没边儿了。”   她话越来越少明明就是因为喻泽做事越来越让人无语。   孔安槐回给喻泽一个白眼。   “不过你说喻润为什么非要跟攀岩沾上关系,攀岩俱乐部这种事情,他还是得亲力亲为自己定线。”喻泽又把话题转了过来。   孔安槐吃了一口啤酒鱼,冷掉后的啤酒鱼居然有些腥。   喻泽看起来和喻润已经恢复了联系,而她这个七年来一直收到喻润短信的人,却完全不知道喻润退役后的去向。   心里突然有点堵。   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也学的跟喻泽一样,作天作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霸道总裁闪亮登场! 喻泽这条线勉强算是副CP,对比用的,相比喻润孔安槐唧唧歪歪黏黏腻腻犹犹豫豫,副CP一开始就是简单直接粗暴。 话说孔安槐又跑了。。。捂脸。。。。   ☆、第十五章   创业后难得的休假,两个女人一直喝到午夜,喻泽过了每天睡觉的时间点,兴奋成了麻雀,叽叽喳喳从头说到尾。   走出饭店喻泽还在意犹未尽的埋怨男人,从埋怨章天成婆婆妈妈啰里啰嗦,到埋怨喻润冷心冷肺一别七年连个电话都没有。   自己埋怨不够,还硬拉上孔安槐一起,孔安槐被她半醉不醉的推搡也弄出了点恼意,当她再一次说到喻润没良心的时候,也重重的点头。   “好吧好吧,男人都不是东西!”孔安槐下结论,虽然说得敷衍,倒是也有几分真心。   酒意上头,就觉得那位发了七年短信说不发就不发的人真是太坏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才是拒绝了对方的人。   快要入夏的天气,阳朔半夜的风已经带着暖意,孔安槐搂着矮了一个头的喻泽,眯着眼睛看西街的灯红酒绿。   然后打了个酒嗝,推了推喻泽:“前面那个人是不是章天成?”   “……你滚!”喻泽差点被这句话吓清醒,狡黠的冲孔安槐眨了眨眼睛,“他这几天在国外出公差。”   天高皇帝远,想想都觉得生活很美好。   “……我觉得真的是章天成。”孔安槐小近视又带着夜盲的眼睛眯了半天,她觉得那一直盯着她们的那个男人,手上的那个金光灿灿的手表,绝对是那位霸道总裁无误。   喻泽裸眼视力2.0,顺着孔安槐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喃喃的骂了一句:“卧槽!”   霸道总裁通常是不会给人逃跑机会的,所以他在喻泽认出他的那一瞬间,就迈着大长腿过来抓住了喻泽的后脖子肉。   跟拎小猫一样。   孔安槐迅速站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打算帮忙。   喻泽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开放,她居然主动和章天成睡了两次,就说明她不是不喜欢章天成,只是被章天成的身家吓着了,所以才使劲作。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孔安槐乐见其成。   一直笑眯眯的目送叫嚷着见死不救的喻泽被拎着走出西街,孔安槐用手扇扇风,扇掉脸上的汗意,又习惯性的眯着眼看街边闪烁的广告灯。   她很喜欢晚上城市里的夜景,因为轻微夜盲的原因,她眼里的夜景带着朦胧的滤镜,美得像是颜色浓稠的油画。   微醺的酒意晃晃悠悠,半夜的西街,人群少了一些,路边都是划着酒拳的红男绿女,孔安槐低哑的嗓子无意识的哼着歌,嘴角含笑。   这种时候,本来不应该再想到喻润的。   但是她自己知道,刚才喻泽被章天成拎走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喻润。   理智想要逃离,情感却莫名的渴望。   她越来越不懂自己,甚至觉得是不是本应该在十几岁就出现的叛逆期晚到了十几年。   她到底是把喻润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还是这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夜色迷人,孔安槐觉得自己在这色彩华丽的夜色中,醉得惆怅。   而喻润,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最先帘入眼帘的是他那双白色的休闲鞋,然后是浅色的牛仔裤,在上面就是他最常穿的纯色T恤。   他双手插袋靠在路灯柱子上,跟孔安槐一样眯着眼看着对方。   孔安槐是理科生,她向来都不能理解唐诗宋词的美好,那一刻,脑子里却莫名的闪过了一句话。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老土的,被各种场景运用的话,此刻却变得清晰朴素。   颜色艳丽迷幻的夜景里,穿着清淡简单的喻润变成了唯一的焦点。   孔安槐看的眼睛发直,眼眶甚至有点涩。   就仿佛,这才是他们七年后第一次重逢。   不是在飞机上匆匆插肩而过,也不是在运动员休息后台被人嬉笑嘲讽。   她跟他,在这个暖风燥热的夜晚,在阳朔西街的街头,眯着眼睛,都看到了对方眼底压抑的情绪。   而这一次,孔安槐没有逃。   她拽了拽喻润双肩包后面的钥匙扣,固执坚定的宣誓主权:“我的!”   ……   在那一瞬间以为会发生什么的喻润挫败的隐去了眼底翻腾的情绪,把钥匙扣拽了回来:“我的。”   “强盗!”孔安槐有些失望,咬着嘴唇瞪他。   她好想要回这只兔子,对眼的兔子,买不到了的。   “你跟喻泽到底喝了多少?”如果这下还看不出孔安槐喝醉了,就枉费他这么多年的追求了。   喻泽喝多了话多,孔安槐喝醉了,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会一直眯着眼。   哪怕刚才瞪他,也是瞪完了之后继续眯着眼。   “喻泽告诉你我在这的?”孔安槐站在他半臂远的地方,歪着头看他,然后注意力就又转移到了那个钥匙扣上。   “……我送你回去吧。”喻润在刚才孔安槐伸出手的那个瞬间,屏住了呼吸,孔安槐当时的眼神,让他差点以为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结果当然是一如既往的失望。   他倒是,也习惯了。   这个钥匙扣,他不会还给她。   谁都不知道,那一年过年,那个红豆沙馅的兔子面包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绮丽的念想。   男人喜欢女人,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   喻润的那个瞬间,和兔子有关……兔绒的手套,兔子面包和孔安槐掉在地上的兔子钥匙扣。   ***   孔安槐在回程的路上很安静。   她向来很安静,身边的喻润倒是没有觉得太意外。   但是安静的孔安槐,心底却惊涛骇浪。   她刚才借酒装疯了,在拽住钥匙扣之前,她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学一下喻泽。   睡了他然后马上跑路。   因为在那样的夜色下站着的喻润,真的可口,可口到她冒出这样的念头之后几乎有些难以抑制。   喻润没有听出她的话外音,她向来乖巧所以这样对她来说有些惊世骇俗的话外音估计喻润这辈子都没法听懂。   居然有些失望。   不过喻润不是章天成,她其实想象不到,刚才那句邀约如果她说的再直白一些,喻润会不会同意。   如果他同意了,她有没有勇气进行下一步。   应该是不会的……   毕竟睡了就跑这种事会发生在随兴所至的喻泽身上,但是却绝对不会出现在生活按部就班完全按照计划的孔安槐身上。   喻泽可以睡完之后面不改色的和章天成继续谈合同,而她,睡完之后估计会想办法让喻润这辈子都不要看到自己。   她跟他这辈子不见面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所以,幸好,她打住了。   “我要戒酒。”在出租车里,孔安槐哑着声音宣布。   喻润给她的回答是一罐冰镇的饮料,直接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冰凉的刺激让孔安槐浑身一颤,往后一缩,小小声的呀了一下。   郁闷了一个晚上的喻润终于找到点乐趣,笑得风光旖旎。   孔安槐又有点愣,喻润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对着喻泽和她,却笑得很少,永远都皱着眉头冷着脸,他对李大荣他们也会这样笑,懒洋洋的带着调侃。   笑得她脑子一热又想拽着钥匙扣宣誓主权。   孔安槐把那罐饮料放到脸颊上,微微叹了口气。   她似乎寂寞了,春心|荡|漾,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只是她得上哪去找一个喻润这样秀色可餐的男朋友。   ***   喻润来阳朔是为了工作。   被章天成拐走后再也没有露面的喻泽在电话那头急急忙忙的交代:“白头先生人很贵,选的软装更贵,这次装修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软装预算超了百分之三十,所以我就直接从宣传费里砍了。”   “宣传软文那边你有路子,我就没有算进预算里,本来我们预计搞的抽奖免费入住的活动被我砍了,改成攀岩赞助。”   “阳朔这边岩壁不是特别有名么,攀岩入奥运会之后当地政府也想搞一搞宣传,就联系了喻润,然后我就顺便去做了一把赞助商。”   “民宿这边大概八月份完成装修,十月份的比赛,咱们民宿提供特邀嘉宾的住宿,你看我这脑子转的怎么样?一分钱没花,就靠着官方给我们出的稿子也够原定免费入住活动的宣传效应了。”   全部说完,喻泽乐颠颠的等着孔安槐夸奖。   孔安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砍宣传预算这种事你都不打算在晨会里跟我提一声?”   “杜温茂写软文很贵,你没打算给我预算?”   “你前段时间还跟我说喻润攀岩宣传想要害人害己,现在就贴上去要做赞助商了?”   “你和喻润已经关系好到可以合作生意啦?可喜可贺啊!”最后一句阴森森的很有孔安槐喝醉了之后的风范。   所以喻泽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询问:“宝贝你酒还没醒呢?”   “我知道我和喻润容易吵架啊,但是这不是还有你么。”   “我跟你说,喻润之前听说我们要做赞助商还犹豫过呢,我说我不上让你上,他马上就答应了。”   “你说喻润到底是我弟弟还是你弟弟,为什么你跟他从来都不会吵架?”   “……孔安槐你挂我电话!”最后一句喻泽气急败坏的吼完,就被在她身边一脸不耐烦的男人伸出手来没收了电话。   而电话那端的孔安槐,揉着发胀的头,恨不得和喻泽拆伙。   她做的倒是没错,超出的预算这样也能补偿回来。   可是,这是喻润啊……   她昨天晚上差点趁着醉意吃干抹净的喻润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你们真的。。。不觉得每天留评的小天使们很可爱么!! 要不一起加入吧~~ 孔安槐都动春心了!你们不动一动么!   ☆、第十六章   喻泽被章天成拐走继续他们的总裁养|成游戏,独自留在阳朔的孔安槐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喻泽接到她要过来的电话那么欣喜若狂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想她了。   而是因为这个烂摊子终于有人接了。   难怪前几天晨会的时候一直支支吾吾的问她想不想来阳朔玩,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说好的休假彻底泡汤。   举办这种活动,提供住宿场地这种事最是繁琐费时,算上前期的会议,后续需要配合的场地布置宣传安排,再加上现在民宿装修才进行了一半,孔安槐估计要是喻泽不良心发现过来帮忙,她就得在这里滞留到攀岩活动结束了。   被坑得很无奈的孔安槐只能发了几条绝交微信后默默的开始干活。   攀岩活动她们是赞助商,一切只要等通知听从安排即可,麻烦的是喻泽丢给她的软文推广任务。   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做生意早就不能玩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一套了,适当的宣传和口碑营销很重要,而对于开民宿来说,找几个出名的写手写一些游记或者民宿文化,算是网络宣传的主要载体。   飘&民宿有个固定的合作写手,在网上很有名,叫杜温茂,自由撰稿人,微博粉丝快千万。   三十五岁,单身,外表称得上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微博上的粉丝,一半是真的喜欢他的文字,一半是因为他的长相。   这样的人要价从来都不低,可喻泽居然这次想让孔安槐试试空手套白狼,原因无他,主要是杜温茂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了自己对孔安槐的欣赏。   不过私下见面,杜温茂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带着点距离,就好像他前一刻在媒体面前盛赞飘&民宿创始人孔安槐的话都是客套话一样。   这样的戏码孔安槐是懂的,他对他的欣赏是真的,但是他同样也要看到孔安槐的态度,就像买东西的时候,流露出太过喜欢的表现就容易被店主宰客一样,杜温茂对孔安槐,现在就处在这样的推拉期。   目的也不过就是想让孔安槐也主动一把,然后两人顺理成章的就能成就郎才女貌。   而喻泽交给她这样的任务,估计也是想推一推孔安槐。   女人都这样,自己有了爱情之后就想要身边的所有人也雨露均沾。   况且杜温茂真的是个不错的对象,工作时间自由,赚钱快,人长得不错,待人有礼有节,冷静自持,父母也是书香世家,家世背景无可挑剔。   在孔安槐的人生计划里,她如果要结婚,要嫁得也就差不多是这样的男人,可以预见以后生活品质不会降低,互相相敬如宾,生个孩子父慈子孝,然后过完一生。   尽在掌握毫无惊喜的人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孔安槐一直没有表态,哪怕理智上已经判断了无数回杜温茂可能真的是她这辈子能遇到的最适合的对象。   她对杜温茂,就像对路边擦肩而过的陌生男人一样,毫无感觉,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站在人群里,她那点小近视就能再也认不出他来。   所以对于喻泽丢给她这样的烫手任务,她斟酌了半天,还是给杜温茂打了电话。   先是礼节性的寒暄,然后再言简意干的说明这次攀岩的性质,以及民宿赞助想要达到的效果,最后问了问杜温茂的档期和要价。   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   电话那一端的杜温茂也一样,查了下档期,确认了下可能会来的媒体以及能提供给他的篇幅,是否需要他自带摄影师,等等琐碎之后,并没有马上答复孔安槐,他说他需要商量下档期,这种合作性的体育活动,他需要前期就到现场,才方便后续写文。   有理有据进退得宜。   孔安槐微笑,互相说了再见后就挂了电话。   总通话时间九分零六秒,一句废话都没有,她很满意这样的互动效果。   她已经想好了,尽可能的把价格谈低,但是免费就还是算了,她没打算欠杜温茂人情,喻泽这次乱点鸳鸯谱估计要失望了。   但是挂了电话之后,自家那位被她紧急召来的万能助理小幺一直在拿眼睛余光偷看她。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孔安槐瞪她,拿手里的笔敲了下小幺的脑门。   “喻姐说,那个杜温茂可能会变成我们未来的老板娘。”小幺小心翼翼求证。   “老板娘?”孔安槐失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可是你刚才打电话时候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们可能很久都不会有老板娘了。”小幺很认真的惋惜。   杜温茂啊,白白净净洁身自好的男神啊。   孔姐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公事公办的语气,哪里有半点有暧昧的样子。   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孔安槐索性合上笔记本揉了揉肩膀,准备跟小幺八卦一下。   这是喻泽给她定的硬性任务,据说这样可以避免她们公司的员工全都变成工作狂。   “杜温茂真的很好么?”孔安槐决定问问外人的意见,喻泽的思维发散太快,意见向来都做不得准。   “……就是挺适合你的。”小幺紧张,孔安槐每次为了完成任务跟她八卦的时间都是她最紧张的上班时间。   让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上司跟你讨论东家媳妇长西家郎君短这样的事情本身,就很惊悚。   “我适合什么样的?”孔安槐反问,她是真心好奇。   她一直觉得自己认为的样子和别人认为自己的样子不太一样。   明明经常笑里藏刀的喻泽才是比较令人害怕的对象,而她只是话少,笑点有点高而已。   可公司里的姑娘大多怕她,却都敢和喻泽没大没小的开玩笑。   “就是……”小幺被问出一个大红脸,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就是感觉你们是一个世界的。”   一样的自信,一样的冷静,一样的像一个大人。   孔安槐一怔。   就在前几天,喻润刚回H市的时候,她还纠结过,自己和喻润不适合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不同世界。   而现在,她却对一个同一个世界的男人心存排斥。   典型的应该要的她不想要。   她还真的在快三十岁的时候进入叛逆期了……   ***   “谁跟你是一个世界的?”喻润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火药味。   孔安槐回头,见喻润手里拿着打包盒,双手环胸脸色不善,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谁是杜温茂?”他又问,眯着眼睛冷着脸就瞬间有了流氓的痞气。   小幺吓得脸色发白,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孔安槐用近乎无奈的表情走近那个男人,十分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打包盒。   “荔浦芋扣肉?”小幺听到孔安槐问,还是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嗓音,但是多了点柔软的情绪。   “我不想给你吃了。”那男人赌气,忿忿不平。   孔安槐笑,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拿过了打包盒施施然的就走了回来,还好心情的招呼小幺一起吃。   昨天晚上就想吃了,无奈喝酒的那家店老板说他们家当天的荔浦芋头卖完了。   昨天喝多了在出租车上看到一家一闪而过的招牌还念叨了一阵子。   今天看到喻润带着打包盒出现,就猜到了他一定是买过来了。   这样的默契大概是因为真的认识了太多年。   喻润没有待太久,他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绕了一圈过来给她送荔浦芋扣肉的,结果到了门口听到孔安槐正在和别人谈论男人。   一下子就没了心情,走的时候还黑着脸。   孔安槐心情倒是极佳,打包过来的菜还热气腾腾,味道不错,她还多吃了半碗饭。   只有小幺,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她正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八卦因子在她身上熊熊燃烧。   “刚才那个……是谁?”那个看起来很不礼貌,站在那里就很有侵略感的男人。   “阿泽弟弟。”孔安槐正在喝汤,脑子里仍然在想自己突然来袭的中年叛逆期。   小幺一脸惊吓:“亲弟弟?!”   “还是双胞胎。”孔安槐笑,“异卵的。”   “阳朔这次搞攀岩,他算是代言人兼定线员,我们这段时间会经常见到他。”孔安槐解释的细了一些,“他脾气不好,你老是这样震惊脸看着他会惹火他。”   “惹火他会怎么样?”小幺仍然在惊吓状态。   “……会找我麻烦。”孔安槐很认命的下了结论,继续低头喝汤。   只留下表情复杂的小幺仍然叼着嘴里的汤勺发呆。   刚才那个凶神恶煞个子快要顶到天花板的男人,居然是喻泽的双胞胎弟弟。   这还不算大新闻。   大新闻是。   喻泽的双胞胎弟弟,明显和她的孔姐有暧昧啊啊啊。   她跟着孔姐那么多年,就没看到她有过这样女人的表情。   刚才那斜着眼睛一瞪眼,简直媚入骨髓。   和之前给杜温茂打电话时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他们家民宿还真的快要有老板娘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一个假男二! 看过我上一本的都知道,我男二经常掉线经常换! 孔安槐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自己不承认罢了~让她这么纠结的个性承认需要时间,我们慢慢来哈~~   ☆、第十七章   两周后,孔安槐收到了这次民间攀岩大赛启动会的邀请,相关人员都得出席碰个头。   本来只属于民宿方宣传撰稿人的杜温茂也来了。   启动会搞得挺正式,台上都是各方领导,孔安槐作为唯一出席的赞助商代表被安排在观众席第一排。   而喻润,作为代言人坐在台上中间靠右的位子。   忙得团团转的主办方民间攀岩协会的小助理在安排座位的时候看到杜温茂愣了一愣,看了下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子——她是按照人员名单排位子的,杜温茂并不在名单内。   杜温茂不急不忙,拿出名片递给小助理,并且指了指已经坐在指定位子上的孔安槐,彬彬有礼:“我是民宿方安排的,就坐在她边上就行。”   启动会场地很大,但是来的人不多,前排位子本来就有些空。   小助理感激的点点头,又拉来一张凳子靠着孔安槐。   孔安槐因为动静转头,看到来人,意外的站起来同他握了握手。   “是小幺告诉我地点的。”杜温茂靠近孔安槐低声解释,“喻泽说你们这次民宿宣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多安排点时间各个节点都跟一下,拍些照片在微博上也可以先预热。”   杜温茂这次给的报价已经算低,又愿意亲力亲为,孔安槐自然是感激的,脸上的笑又真诚了几分。   “攀岩这几年要开始火了啊。”杜温茂帮重新落座的孔安槐挪好凳子,看了眼周围,感叹了一句。   孔安槐重新坐好,点了点头。   火不火她其实并不关心,反正喻润也退役了。   “那一位,是喻泽弟弟?”刚坐下,杜温茂就开始跟孔安槐窃窃私语。   孔安槐有些不适应,杜温茂以前不是这样主动的个性,话跟她一样都挺少。   不过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喻润,继续点点头。   喻润今天穿得比平时正式,难得看到他穿着白色衬衫脸上清爽无汗的样子,现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个方向,眼睛黑黝黝的看不出情绪。   “喻家出了这么一个运动员,也挺意外的。”杜温茂继续找话题。   杜温茂曾经是喻杰涛的得意门生,知道喻家的事不奇怪,不过孔安槐没有和外人讨论这些的习惯,当下不置可否,递给杜温茂一叠启动会的资料。   本意是让他闭嘴。   结果他拿着资料跟她讨论起了宣传方案。   早就在电话里讨论了无数遍的方案,现在又被他当着面细细的一条条确认。   孔安槐拧着细眉,低着头听他一反常态的啰嗦,心底起了疑。   总觉得那位专注卖队友的喻泽似乎又做了什么。   启动会很无聊,每个领导都照着稿子念完了官宣,剩下的就是剪彩拍照。   记者们的热情都留给了喻润,主持人介绍完喻润后后排就一阵按快门的声音,闪光灯闪的孔安槐眼花。   偏偏这时候,杜温茂又探头过来,带着笑意调侃:“喻教授要是看到喻润这么受欢迎,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这明明只是一句善意恶意不明的调侃,却让孔安槐无端的感觉到了恼意,她笑容冷了冷,往边上挪了一步,很明显的和杜温茂拉开了距离。   杜温茂愣住,脸上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而在闪光灯下,孔安槐看到喻润咧着嘴笑出了几颗大白牙。   ***   官方的启动会结束,剩下的议程就是相关人等留下吃个饭寒暄兼认个脸熟。   一张大圆桌,一个玻璃转盘,一些精致的菜肴,以及觥筹交错间成年人的文字游戏。   都是大家熟悉的套路,有人控场,也有人负责插科打诨,一顿饭可以预见的一定能吃的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谁都没想到,喻润会成为里面的不和谐元素。   起因是攀岩协会里的一个副会长,在酒过三巡的时候拍了拍喻润的肩,大意是谢谢他愿意赏脸来参加这么个民间活动,真是对宣传攀岩不遗余力做了不少贡献云云。   然后喻润就突然提到了定线时间不够。   提完之后席间就静了静。   结果喻润还加了一句定线用的卡扣质量不行,得换。   这下包厢里就彻底安静了。   正在和旁边一位工作人员碰杯的杜温茂手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了眼喻润。   那位副会长的笑容冻结了一秒钟之后才恢复到正常水平,笑呵呵的拍了拍喻润的肩膀:“小喻就是负责任啊,这样吧,饭后我们定个时间,好好讨论一下。”   “现在就定吧,顺便给我个接口人。”喻润放下筷子,也跟着笑了笑,“每次要凑齐这么多领导不容易,我这几天找了好几趟了。”   这话就有些不依不饶了,副会长无比后悔,他就不应该跟这个刺头说这些客套话,低头喝了口酒嘿嘿苦笑。他就是负责总接待的,喻润说的那些东西他哪里知道应该找谁。   “这样吧,你下周一来我办公室找我,我们把这事定一下?”一直没说话的会长终于开口,“现在这饭桌上还有其他赞助商在,聊这么专业的事他们会无聊。”   现场唯一参加了启动会的赞助商孔安槐抬起头看了眼喻润,嘴角扯了扯。   “那我下周一早上过来。”喻润对发了话的会长举了举杯,他不喝酒,杯子里的橙汁晃了晃。   这个不和谐总算告一段落,但是酒席却似乎热不起来了。   一直笑眯眯的杜温茂这时候却突然冒了出来,对着刚才那位会长举起了杯子:“会长,我敬你一杯,喻润这人性子急,您要多担待。”   这话奇了,喻润皱了皱眉头看向杜温茂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孔安槐,他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孔安槐也是一脸莫名,她都不知道今天杜温茂到底是抽什么风。   “杜老师和喻润认识啊?”刚才被弄得下不了台的副会长找到了话茬马上就接了过去。   杜温茂在酒桌开席之前就给每一个人递了名片,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小有名气的自由记者,撰稿人。   搞媒体的都不能得罪,所有人对杜温茂也都是笑脸相迎。   “是啊,喻教授经常提起他这个儿子,说他性格顽劣,脾气直,容易得罪人。”杜温茂脸上的笑又加深了几分,看向喻润的表情仿佛是长辈在看小辈。   喻润的脸黑了下去。   “原来喻润的爸爸是教授啊?”这次启动会的主持人惊讶,“之前都没听人提起过。”   “关系不太好吧,你知道,喻润的脾气……”杜温茂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   大家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副会长,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重重的拍了两下喻润的肩膀,一脸原来是这么回事的样子。   “说起来,这位孔小姐还和喻润的胎姐一起创业呢,就是这次住宿场地的赞助商。”杜温茂适时的把话题转到孔安槐身上。   这其实也是套路。   孔安槐性格低调,不喜欢应酬,这种场合大多就是被动的喝喝酒吃点菜,杜温茂把焦点转到她身上,也是好意。   但是孔安槐不想接这个好意。   而且那位有些八卦的主持人显然不想话题就这样结束,又问了孔安槐:“那孔小姐一定知道喻家的事了,你知道润哥平时凶得很,我们这帮人都不敢问。”   还润哥,很熟么。   孔安槐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嘴角带笑:“我平时不太八卦,这种空穴来风的事,不信也罢。”   说的轻轻巧巧,还是笑咪咪的样子,但是这巴掌连着扇了好几个,刚才八卦的那波人,以及提供八卦的那个人,脸都绿了绿。   她是现场唯一一个出席的赞助商,虽然咖位没有其他品牌赞助商大,但毕竟带了赞助两个字。   主持人脸一阵红一阵绿却到底不好发作,打了个哈哈就换了个话题。   这桌酒席,就这样被喻润和孔安槐毁了个彻底。   于是本来可能还有第二摊的聚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几位爱喝酒的领导走的时候还借着酒意白了喻润几眼,喻润雷打不动,该道别的道别,该被人白眼的也面带笑容的受着。   孔安槐和杜温茂走在后面,远远的看到喻润站在饭店门口,正带着笑脸被一位年纪挺大的中年男人戳了戳脑门,大概又是在骂他死脑筋。   不过喻润对这位倒是特别恭敬,还嬉皮笑脸的帮他开了车门,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还真的是个刺头。”杜温茂居然还有话要说,“也难怪喻教授说起他就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仿佛刚才酒席上含沙射影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孔安槐没搭腔,她不明白向来性格温和的杜温茂为什么这一次说话这样夹枪带棒,想到一会还得跟他一起回民宿装修点拍照,就一阵烦躁。   生平第一次,想要把私人情绪凌驾在公事之上。   喻润爸爸的一个学生而已,在那么多人的场合公开宣扬他们家的家丑,她以前怎么会以为杜温茂这人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真.伪君子上线! 喻润:我媳妇护着我的样子真的是太美丽。 作者:呵呵   ☆、第十八章   那边喻润送完了中年人回头,正好看到孔安槐皱着眉冷着脸站在离他不远处,她今天穿着灰白套装,仍然是长裤,高跟鞋,短发扎起梳着发髻,整个人冷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他启动会在台上看她,就觉得她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还在酒席上帮他说话,她一直护着他,比喻泽还尽责的努力想做他的姐姐。   “我送你回去?”喻润走过来,无视杜温茂直接问孔安槐。   天气有点热,一顿饭吃完喻润的白衬衫扣子被他解开好几个,露出古铜色的肌肤,看起来跟流氓似的。   他就是自带一种只要不好好穿衣服就立刻侵略性十足的气场。   孔安槐摇摇头,拒绝:“我一会还要去民宿拍照。”   被忽略的杜温茂迅速的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杜温茂,是喻教授的学生,刚才就想和你打招呼的,一直没机会。”   喻润挑眉盯着那只手,一动不动,这个名字他倒是真的记得,前几天孔安槐助理说和孔安槐一个世界的家伙,刚才启动会上动不动就贴着孔安槐问东问西的家伙,没有自我介绍就在酒席上用兄长般关爱的眼神看着他的家伙。   就这么个贼眉鼠眼的货怎么就跟他家孔安槐一个世界了?   “还要不要去民宿拍照了?”孔安槐皱了皱眉提醒。   杜温茂今天非常的不对劲,吃相难看到几乎她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酒席上闹了这么一出现在还要自我介绍?杜温茂一直是脸皮那么厚的人么?   杜温茂的脸色一变。   他一开始针对喻润纯粹是因为喻教授,因为喻教授他不喜欢他这个忤逆的儿子。   但是后来的试探,却多了其他的情绪。   他一直欣赏的,觉得各方面都不错的孔安槐,似乎对喻润有特殊的感情。   他认识的孔安槐很冷淡,不会在人前表露自己的立场,更不会帮别人说话,他一直喜欢她这样旁观者的态度,看起来高冷傲慢。   但是孔安槐对喻润,明显是不一样的,偏帮的太厉害了,让他心里不舒服。   杜温茂收回悬在半空中没人搭理的手,转而向孔安槐的头顶伸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呵呵的回答:“去去去,你没吃饱么?脾气那么差?”   ……   孔安槐瞪大眼。   喻润已经反应很快的抓住了杜温茂的手,两眼危险的眯起:“你他妈往哪摸?”   杜温茂没抽回手,他脸上表情都没有变,仍然笑意盈盈。   这已经是挑衅了。   孔安槐深吸一口气,周围还有刚才一起吃饭的人。   她不知道喻润会不会一拳砸下去,然后明天体育报就会说退役运动员在大庭广众下打人。   打的那个人微博粉丝快千万。   她拉住了喻润的手,摇了摇头:“别闹了,我下午还有工作。”   喻润低头。   孔安槐还是那个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是却微不可见的迅速的咬了咬嘴唇。   她为难的时候会这样。   喻润松手,他不想她为难,也确实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打人。   “路上注意安全。”喻润拍拍孔安槐的头,然后转身就走,再多留一秒他都不能保证会不会真的一拳砸下去。   喻润一走,杜温茂似乎瞬间就恢复到平时的模样,他拿过孔安槐怀里的一叠资料,扬了扬眉微笑着问:“走吧,我们先去拍照?”   商量的口吻,似乎刚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孔安槐站定,伸手:“资料给我吧。”   “我想起我下午有点事,我让小幺陪你去民宿。”面无表情,语气平常,“真是不好意思。”   ***   孔安槐知道自己这叛逆期的病恐怕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拦下出租车走人的时候,看到平时温和的杜温茂站在饭店门口,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难看。   这下真把私人感情凌驾在工作之上了……孔安槐心情复杂。   杜温茂今天的行为,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面很明显的已经变成了有意挑衅,这些行径,她本来是很不屑回应的。   但是今天,却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嘲讽喻润的时候,没忍住。   她不排斥和人有肢体接触,刚才的摸头行为换成其他任何时候,她最多一笑而过,毕竟没接触到皮肤,那个时候她对杜温茂也没有恶感。   但是今天的杜温茂的摸头,却实实在在的让她感觉到了恶心。   喻润看出来了,所以怒了,并且在走的时候还摸了摸她的头,帮她去了去恶心感。   可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彻底交恶可能性不大,毕竟这次阳朔民宿几乎用了她们所有的心血。   杜温茂得罪不起,但是又实在不想再与他笑脸相迎。   叹了口气,孔安槐开始善后。   先给小幺打电话去民宿救火,语焉不详的解释了下自己下午不想再看到杜温茂的心情,并且让小幺帮她想好下午不能去民宿陪同的借口。   然后又给喻泽打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孔安槐就不屈不挠的打。   第五次无人接听后,终于听到喻泽在电话那一端气喘吁吁的接起了电话。   “你对杜温茂说了什么?”孔安槐几乎要咬牙切齿,她在这边水深火热,她的合伙人居然在白日宣淫!   “……”喻泽和孔安槐多年默契,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大事不妙,“我就是暗示了一下你待字闺中很久,你们两个很适合啊,你和杜温茂谈崩了?”   果然,孔安槐闭了闭眼:“阿泽,我和杜温茂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怎么了?”喻泽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我最近……有点乱。”孔安槐揉了揉眉心,“可能叛逆期到了。”   “什么鬼?”喻泽傻眼,“你这个更年期都快到了的人为什么会有叛逆期?”   ……   她好想跟她绝交拆伙分家!   “总之你最近别给我添乱!”孔安槐语气不善,“不然我真的会把阳朔这事搞砸。”   “你对杜温茂干了什么?”喻泽兴致勃勃。   “我把他丢在饭店门口自己跑了。”孔安槐揉揉鼻子,说起来没什么愧疚感,“话说回来,我们要不要乘机换一个撰稿人?”   杜温茂真的有点贵,飘&民宿现在的知名度请一些二三线的写手其实也够宣传作用了。   “……你钱付了没?合同签了没?”喻泽好奇的挠心挠肺,这杜温茂到底做了什么,让孔安槐气成这样?   “钱没付,合同签了。”本来打算下午看了民宿再付定金的。   “那就不能换了,我们最近预算超支很穷。”喻泽很惋惜的样子,“他到底做了什么?”   “话多,刻薄。”孔安槐言简意干。   “得了,那就合作最后一次,好聚好散,你也忍忍。”喻泽劝,“他话那么多估计也是因为想要积极点。”   结果孔大小姐立刻就反弹了。   “不过你到底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啊?嫌弃人家话多,难不成真找一个跟你一样半天不放一个屁的?”孔安槐听到喻泽呼痛,大概是喻泽说话太粗鲁被那位霸道总裁惩罚了。   打个电话都要被强行喂狗粮,孔安槐决定挂电话:“我挂了,你留了好多烂摊子,那边要是白日宣淫的差不多了就滚回来干活。”   “噫!你太直白了我都害羞了。”喻泽娇羞的很敷衍,然后压低了声音,“我身份证和护照都被没收了,等我找到了我就回来。”   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孔安槐很无语的盯着电话半晌。   章天成居然扣了喻泽的身份证和护照么?这还真是……做的好啊。   随手给喻泽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喻泽她手上有喻泽的身份证和护照复印件,有了复印件就可以去机场办临时身份证。   接着在喻泽发出大人救命四个字之后,很愉快的拉黑了她。   心情总算变好,孔安槐在车后座咧了咧嘴。   微信震动了一下。   是喻润的微信,发给她一张图片,岩壁的,从上往下看,景色很美。   “要不要过来看?”喻润问。   孔安槐盯着微信,六个字,带上标点符号,没有语气助词,发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响。   喻润这七年卖可怜的本事简直已经炉火纯青。   就这么六个字加一个问号,孔安槐就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   叹口气,孔安槐直接拨了喻润的电话。   电话响了半声就被接起来了,孔安槐眉眼弯了弯,几乎可以想到他发出微信后一直盯着手机的样子。   “你要拒绝也不用打电话给我啊。”喻润应该是没想到孔安槐会直接打电话,声音苦涩,“发个微信就行。”   孔安槐说不来,他一定不会再邀请第二遍。   因为孔安槐其实脾气并不好,最讨厌的就是胡搅蛮缠。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那么个家伙,他回来的时候查过杜温茂的资料,自由媒体人,孔安槐他们这样靠口碑开民宿的人最惹不起的人群。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她添乱。   所以微信发出去之后就有些后悔。   可没想到孔安槐居然就同意了。   “地方在哪?”孔安槐声音很轻,“我过来,正好下午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HOHOHOHO,约会约会约会!下一章约会 存稿君:呵呵   ☆、第十九章   喻润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并没有指望孔安槐会来,会发这条微信,只是因为爬到了顶端看到了这样的风景,那一瞬间很想和她分享,发了图片,又觉得只发图片太亏,便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一条邀约。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没指望有回应。   但是她,居然说好?   “你……等等。”喻润咽了口口水让自己冷静一下,“你要来?”   “嗯,我下午没事。”孔安槐很耐心的重复一遍。   岩壁上有山风吹过,喻润眯了眯眼:“我走以后那个姓杜的又惹你了?”   孔安槐声音轻了下去,透着无奈:“没,我惹他了。”   喻润笑了,揉了揉眉心,孔安槐这只兔子,其实挺爱咬人的。   “我把地址发给你。”喻润想了一下,“不过定线很繁琐,我怕你看了无聊。”   孔安槐被逗乐,细长的眉眼弯成线:“那我到底还要不要来?”   “来!”喻润回答的很迅速。   “这里有个凉亭不错,坐在那里能看到全貌还能看到我定线。”喻润迅速安排,“买点零食什么的坐这里休息一下午也不错。”   “嗯。”孔安槐低低的应了一声。   然后喻润就突然安静了一下,拿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   “答应了,就一定要来。”他闭着眼,一字一顿的吐字清晰。   孔安槐怔住。   她低下头,听着喻润在电话那端的呼吸声。   这个场景实在太似曾相识,一样的台词,完全不同的心情。   她放过他的鸽子,用最差的方式。   “喻润……”孔安槐叹息,他这样说了,她该怎么接,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就让它过去,无论是回忆,还是感情。   “我只是,太意外了。”喻润笑得自嘲,他一直主动,她连被动都很少回应给他。   那么这一次呢,为什么要来?   ***   孔安槐到了之后发现,喻润还是买了一堆的东西,多到让孔安槐差点错觉自己晚上会在这边露营,甚至还买了防晒霜,驱蚊水和拖鞋。   “我发现你比以前还细心。”孔安槐低着头在百宝箱一般的购物袋里翻来翻去,下意识问出口。   喻润意外的挑了挑眉,他知道孔安槐有多抗拒跟她提以前。   “身边的人都陆续有了女朋友,我在一边跟着学了点。”不想为难她,哪怕只是一点点。   B国重逢的时候,孔安槐躲他躲的凶,他看她脸上还带着气;在H市孔安槐把自己牢牢的放在姐姐的朋友也是姐姐这样的位置上,他烦躁的都不想搭理她。   而现在,她终于站在他面前,像挖宝藏一样叹为观止的翻那个很普通的购物袋,眼角含笑嘴角温柔。   就好像她终于还是变回了她,七年前的那个姑娘,让他整整七年都放不下的那个人。   他一直在想她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是在阳朔西街那天晚上,还是在她发现他手里拿着那个钥匙扣的时候?   他跟引兔子出洞一样,在每个洞口都放了胡萝卜,却害怕她拿了胡萝卜后会缩回洞里,再一次出来,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洞了。   孔安槐最后穿了拖鞋涂了防晒霜还喷了驱蚊水,蹲在岩壁边看着喻润脚下的一堆东西。   很重的绳子,乱七八糟的金属片,钉子,锁,搭扣,头盔,满满当当铺了一地。   喻润坐在地上,开始跟孔安槐细细的一点点解释每个装备的作用,并且递给孔安槐一本本子。   “帮我列个清单,回头给我。”怕她东看西看最后觉得无聊会跑路,喻润决定给她点事做。   孔安槐新奇的接过,也不嫌地上还有沙土,就穿着白天穿的灰色西装长裤席地而坐,把本子摊开放在腿上,记得很认真。   她头发很短,但是前额的刘海却经常因为她低头盖住眼睛,所以孔安槐总是习惯性的拿手去捋刘海,最后不耐烦了,干脆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发夹,直接把刘海固定在额前。   于是整张脸就露了出来。   喻润一直不明白李大荣为什么老说孔安槐冷。   她五官不是标准美女的五官,眼睛不大,偏细长,眉毛颜色浅,鼻子很挺,鼻尖偏小,嘴唇很薄,抿着的时候容易让人觉得她在生气。   但就算如此,喻润仍然觉得孔安槐长相很温柔,那种带着绒毛的柔软感觉。   真的像一只兔子。   她有很白的皮肤,很美的浅色瞳孔,以及一口整齐的牙。   现在她就在用阳光下面看起来更为清浅的瞳孔看着他,撩得他心里有一块地方痒痒暖暖的,好像蝴蝶翅膀拂过。   “你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那个浅色瞳孔的主人问他,声音沙哑性感。   李大荣不懂,这样的女人,哪里冷?   ***   攀岩定线,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对攀岩几乎一无所知的孔安槐,一个下午下来已经叹为观止。   各种试攀,模拟,每一个角度都要做安全测试,如何做到难度平均上升,如何预估不同身高的选手能否安全挂到后面的快挂,如何确保选手坠落时不直接撞击地面,同时也不会因为摆荡而撞击岩壁。   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还要考虑难度,考虑比赛的精彩程度,甚至要考虑到不要破坏自然岩壁本身。   她现在总算明白,喻润为什么要刺头一样在饭桌上提定线时间不够的事。   定线员就像是电影导演,每次定线就像是创作剧本,参赛选手则是其中的演员,当剧本完成后,演员们就必须按照剧本的要求进行演出。   这句话,是担任助手的李大荣在为孔安槐解释喻润试攀动作的时候,很文艺的解释。   解释完李大荣笑呵呵的问她,是不是特别帅。   这话是他听到一个顶级定线员在采访的时候说的,抄在小本本里背到滚瓜烂熟。   孔安槐的回应是一个白眼。   李大荣每一次都不遗余力的用各种高大上的形容词来形容攀岩,热切的希望喻润身边的每一个人能认同喻润的工作。   但是他可能并不了解,那些想要阻止喻润攀岩的人,只是因为见不得喻润受伤,比如喻泽,比如她。   再高大上的修饰词语,再大的帽子扣在喻润头上,都抵不上她看到喻润手指肿成猪蹄时候的烦躁。   她都尚且这样,更何况喻润的血亲。   “他退役后,打算一直做这个?”孔安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系着安全措施尝试摆荡角度的喻润,发现定线员也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职业。   李大荣一边叮嘱工作人员做记录递工具一边擦了下刚刚从岩壁另外一边爬下来时出的汗。   孔安槐很少主动跟他说话。   所以他答的很谨慎:“培养一个定线员不容易,更何况老大还是顶级的。”   言下之意就是确实退役后还要做这个,孔安槐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李大荣看了眼喻润,他爬的很高,应该听不到他们说话,补充了一句,“不管你回不回答,都不要告诉老大我问过这个问题。”   “什么?”孔安槐转头看了眼李大荣,继续抬头盯着喻润。   “你跟老大,到底是什么关系?”李大荣压低了声音,生怕喻润听到。   “我是他姐姐的朋友。”孔安槐声音镇定。   李大荣挠挠头,用更低的声音问:“那就是真的是老大单方面喜欢你?”   “……”孔安槐沉默。   李大荣当她默认,气哼哼:“那你就离他远点,你这样一直出现在他面前会给他造成不切实际的幻想!”   “……”孔安槐继续沉默。   “不是,你们这些学霸到底是怎么想的?”李大荣估计是来气了,声音也大了一点,“备胎?养鱼?人快死心了你就来撩拨一下,人追着你了你就赶紧跑?”   “好玩呢?这样钓着胃口,老大三十好几了都还没谈过恋爱,你搁着钓鱼玩儿呢?”后面那句几乎是用吼的。   他觉得孔安槐在对他使用冷暴力。   看都不爱看他,也不搭理他。   他委屈,更为老大委屈。   然后后脑勺就被绳子恶狠狠的抽了一下,李大荣回头,喻润挂在岩壁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定线去!”他命令。   然后恶狠狠的盯着李大荣扛着一堆器材包哐叽哐叽的挪走。   “别听他胡说。”喻润粗声粗气,坤直了绳子继续干活。   全程没看孔安槐一眼,心虚的不行。   所以他自然没有发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理直气壮的孔安槐,此刻也一样,心虚的不行。   李大荣问得话她一句都没法接。   她当然没把喻润当备胎也没有在养鱼。   但是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当弟弟么?她那天喝多了明明想要上去宣誓主权,有这样当人姐姐的人么……   喜欢么?她可能是真的喜欢的,七年前就喜欢过,七年后再喜欢上也顺理成章。   但是完全没到想要恋爱的地步。   她不爱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恋爱了,就要结婚。   喻润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起码她爸妈那关绝对过不了。   那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孔安槐低头,看着自己穿着拖鞋的脚,手里还拿着喻润给她买的棒棒糖。   今天杜温茂的闹腾,让她失去理智了么?   居然,就这样自动送上门了……   ☆、第二十章   喻润知道李大荣没有恶意, 这几年他身边的人总像这样忿忿不平, 他解释过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但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战。   孔安槐,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放下一切陪他成就梦想的人?   她有她的梦想,也有她的骄傲, 她的生活向来独立,不会依附任何人。   这七年,他发的每一条短信她都会看, 这对他来说已经太足够了。   背井离乡, 与家里断绝往来,英文不熟练, 被骗着连续半年马不停蹄比赛的时候,只有她是家乡唯一一个与他还有联络的人,她不换手机号, 不回短信, 却不管多晚,都会读完他的信息。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短信每次都能在五分钟内变成已阅读状态, 便就能确定她和他家应该都安好。   她也一样,不拉黑不回复, 只是要确定他是否平安。   ***   因为李大荣的话,定完线吃晚饭的时候,孔安槐又缩回了她的兔子洞。   喻润支走了李大荣,点了一桌子菜, 她反而变得更加局促。   她很挑食,不吃辣不吃葱,口味偏咸,爱吃鸡肉,在外面吃饭很难吃到自己喜欢吃的口味,所以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吃的都很少。   但是现在这一桌菜,红烧仔鸡没有加辣,葱油鱼上面没有葱,什锦锅咸鲜适口,全都是她最爱的口味。   但却食不知味,脑子里全是李大荣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搁着钓鱼玩儿呢?”   偏偏喻润还在这时候在帮她开椰汁的易拉罐拉环,先是下意识的用了右手,拉扯到指头的时候很轻得嘶了一声就想换成左手。   ……   孔安槐黑着脸直接抢了他手上的易拉罐,打开后顺便也帮他开了一瓶。   还笑话她夜盲是残疾,现在他这手看起来是真的要残疾了。   “这几天定线运动量有点大,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喻润看着孔安槐突然沉下来的脸,甩了甩指头,笑得还挺开心。   “我看过电视。”孔安槐脸色并没有变好,“专家说你韧带断裂后恢复的不好。”   “确实。”喻润居然没否认,“韧带撕裂当时只做了固定处理,手指这个部位手术不好做,拖了很久做了手术结果恢复期没过就继续比赛了。”   “恢复不好就有后遗症,攀岩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会比较小心,平时就经常会扯到。”喻润看着孔安槐,眉心皱起,“扯到就痛得要死。”   “……”孔安槐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算卖惨装可怜了吧?   可却又一字一字都带着千斤的分量,打在心上钝钝的痛。   “而且失眠这毛病也一直好不了,运动量大的时候睡得倒是很好,现在退役了,白天不运动晚上能睁着眼睛到天亮。”喻润继续皱着眉,举着右手,“一失眠,手就痛。”   现在如果喻泽在,估计会丢给他一个鸡爪然后皱着眉头让他闭嘴。   可是喻泽不在。   孔安槐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喻润,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怎么安慰都不能安慰到点子上,十指连心,光是想就觉得剧痛难忍,他却带着这样的伤痛好多年。   “晚上睡觉前喝一杯热牛奶试试?”手的问题她解决不了,睡眠问题她倒是有些心得。   喻润终于绷不住,嘴里咬着一块鸡肉笑得开怀。   “专业运动员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病,手指而已,既不影响走路也不影响日常生活。你怎么……”喻润叹了口气,脸上笑意淡去,“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孔安槐心很软,对他尤其软。   他没追过女孩子,但是也看过身边人追女孩子,那些被追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想尽花招瞎折腾,不管对你有意无意,总要折腾一下才能算男欢女爱。   哪像孔安槐,一边不答应他的追求一边看他在路边发呆太热又给他买了瓶水,看他和家里闹翻心情不好怕他做傻事一声不吭的就守了他一天。   除了拒绝他的时候说的特别狠之外,别人家稍微大大咧咧一点的女朋友都没有她这样温柔体贴。   所以,他追孔安槐追的特别憋屈,因为她对他的任何好,其实都不能作为她喜欢上他的判断标准。   每次他觉得两人已经顺理成章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立刻溜回兔子洞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大荣说她在钓鱼,其实也没有说错,只是她钓鱼没有放鱼饵,而他这只鱼卯足了劲想要咬钩却发现她这鱼竿甚至没有放鱼钩……   有点烦躁,喻润丢了一个鸡腿到孔安槐的碗里,看着她皱着细细软软的眉毛,一点点把鸡皮去掉,然后丢回到他碗里。   就是这种体贴,她做起来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   这一辈子他是栽在她手里了,七年里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不少,各种类型的,但是没有一种像她这样,口嫌体正直的那么浑然天成的。   “我说过。”喻润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鸡腿,“我要是重新再遇见你,会重新追你。”   孔安槐筷子一顿,抬起头接得飞快,像是排练了无数次:“我和阿泽合伙开民宿,你是阿泽的弟弟,我们两个总是会遇见的,你不能不讲理。”   而且年轻时候的气话,谁又会当真?   喻润哼笑:“B国机场重逢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两个多月你就想出这么个烂借口?”   孔安槐呐呐的,缩了缩脚尖,她真的排练了很多次,想了半天只有这个借口最站得住脚……   “既然总是会遇见的,那就说明,我总是会重新追你的。”喻润正色,看着孔安槐,商量一样的口吻,“我们再试一次,怎么样?”   “……”孔安槐张着嘴,想了想又闭上嘴,手指头开始无意识的抠木桌上的突起。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你需要时间考虑?”喻润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胸,“孔安槐,我这人记仇,特别记仇。”   上一次,就是这样含羞带怯的告诉他,她需要时间考虑,然后他还选了个黄道吉日来让这一切变成了一场笑话。   这一次,他一点都不想再给她时间考虑。   “我说不行,你就不追么?”被逼无可逼的孔安槐终于出声,表情无奈。   “那天在机场上遇到你,是因为我手机丢了没有收到你发的短信。”孔安槐叹了口气,“不然,我会一直避开你,直到你回H市。”   她收到他最后一条行踪短信就是告知她他即将退役,所以她其实早已经有了迟早会再见面的思想准备。   “这几年,我想了很多次,你为什么会坚持给我发短信。”   “后来想通了,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总需要一个和喻家有联系的枢纽,我做这个枢纽很合适。所以你发的每一条短信我都会看,你受伤,我也会找到新闻转告阿泽。”   “我不知道阿泽为什么一直不愿意主动联系你,但是枢纽这个职责,我还是做到了。”   “你不能因为这样的借口,就说你要重新追我。”   “我不会让你追,我也不会像李大荣说的那样避开你。”孔安槐叹了口气,“喻润,我不是岩壁,不是征服了就能有成就感的东西。”   我是活人,你不能因为一直追不上,就一直追。   你们运动员,有胜负心是好事,但是也要知道放弃。   最后两句,孔安槐没有说出口,因为喻润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孔安槐知道他给她发行踪短信的主要原因,她冷静,聪明,理智,一如既往。   她从来没想到,除了联系喻家,他给她发短信,也是因为放不下她。   “谁他妈把你当成岩壁了?”喻润有了想掀桌子的欲望,“李大荣那小子又跟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孔安槐摇头,说的那个人,是你……   “喻润,去找适合的人试试不行么?”孔安槐几近哀求,她很少这样放软身段,除了喻润,她还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样子说过话。   喻润放下碗。   他瘦削的脸颊被舌头顶的微微鼓起,眼神凶的像一只困兽。   他就这样直直的坐着,盯着孔安槐。   孔安槐不吭声了,她该说的都说完,觉得自己已经表达清楚。   她从来都不讨厌他,不管他做了什么,都喜欢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   她也喜欢他,喝多了会肖想他的肉体。   但是他不会是她的男朋友,也不会是她的未来老公。   她无法承受自己的男人做这样危险的工作,哪怕有各种各样的安全装置。   这几年,她不是没有想过去看看喻润比赛的直播,但是只要看到赛事集锦上面看不出是谁的背影挂着绳子从那么高的岩壁上摆荡下来,再重重的砸在岩壁上的那一刻,她就会关掉电视。   她希望喻润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变成飞鹰。   但是她,绝对做不到坐在原地为他喝彩。   哪怕他已经退役。   因为这两个多月,她已经完全看破,喻润不会放弃这一行,喻泽再大吵大闹,喻润也不会同意回去拿上父母给的创业基金创业。   他有钱,这几天看电视看他之前俱乐部给的签约金就知道了。   但是他完全不打算退休,还故意在她面前各种晃悠各种卖可怜。   这样想想,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恶。   ☆、第二十一章   这顿饭吃到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   喻润没了吃饭的心情。   而孔安槐, 此刻的心情太过微妙, 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把所有该说的都说完了, 重逢后心里面一直卡着的刺终于拔了出来。   应该感觉到轻松的,把话说清楚,然后远离喻润一段时间。   他们两个都忙,喻润也不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过一段日子,发现她对他是真的没意思,应该也就会死心了。   毕竟不管他装的多可怜, 他现在其实也应该算是功成名就了, 就像杨尔巧嘲讽的那样,喻润现在, 不会缺女人。   从理智上来考虑,这顿饭吃的很值,解决了大问题。   但是她心里为什么会那么堵……   心里面有小小的躁动因为这样的堵开始生根发芽, 疯狂滋长, 越过了理智那根弦,被她自己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她告诉自己, 喜欢他的程度并没有深到想要与他共度一生,那么, 就不要去招惹他。   因为这个人是喻润,她从遇到他的第二次开始,就一路心软的男人,她长那么大一来, 唯一一个真的动过心的男人。   她不能对他不好,哪怕一点点因她而起的委屈,都不想加给他。   ***   孔安槐在阳朔住的当地比较有名的民宿,本来就带着同行相斥的属性,所以住的格外低调。   喻润这段时间因为攀岩比赛的预热,在当地旅游点已经小有名气,需要低调的孔安槐自然没让喻润送她回民宿,然后发现,喻润的脸色就变得更黑了一点。   黑一点她的心就堵一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几乎以为小两口是刚闹完离婚。   偏偏在这个时候,孔安槐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孔安槐和父母感情一直很好,独生女,从小成绩就好,乖巧不惹事,一直都是邻居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也因为这样,孔安槐和邻居的小孩从来都处不好,小时候经常被欺负,后来渐渐的冷了性子,反倒是没人再来惹她了。   孔安槐接电话的时候情绪并不高,知道电话里她妈妈要说什么之后,变得更沮丧。   孔妈妈电话接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要跟杜温茂吵架?”   孔安槐头痛,生活圈子小的坏处就是,她的朋友她妈妈几乎都认识。   尤其是这个杜温茂,经常进出喻家,这几年同她们打交道多了,去喻家拜年的时候还会顺道去孔家。   他是她妈妈理想中的女婿标杆,从她妈妈给他越来越贵的回礼就能看出来。   “妈。”孔安槐思考了下应该怎么说才开口,“工作上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安安啊,男人不喜欢脾气差的女人的,你马上三十了,电视里都说女人过了三十就不能挑男人而是让男人挑你了。”孔妈妈歇了口气,“你从小没让我操过心,这结婚的事情怎么就一直想不开呢?”   “工作是重要,妈妈也承认女人得要有一份自己的收入。但是你和阿泽现在的民宿,就算不扩大经营,每个月赚的钱也足够花了呀。”   “钱呢,够用就好,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最后这句说出来几乎在叹气了。   这个女儿向来乖巧,十几岁的时候隔壁邻居的孩子都在搞早恋,就她家的小安安天天准时放学在家做作业,连异性朋友都没有,暑假寒假结束,隔壁家都在催着孩子做作业,只有她家小安安早就已经按照计划预习完了下一个学期的功课。   她家女儿从来都不用操心,天生的冷静,天生的有计划性,小时候她很欣喜,现在女儿快三十了,才突然发现,她这样的冷静带到感情里,估计会嫁不出去。   那些经常夸孔安槐的隔壁家家长,现在都已经抱上了孙子孙女,快一点的二胎都能在地上爬了。   孔妈妈终于开始急,她也终于意识到,B大毕业,创业成功事业有成的女人,可能会嫁不出去这个事实。   “妈,你很喜欢杜温茂么?”被自己妈妈一通唠叨之后,孔安槐突然有些好奇,她没问过父母对自己择偶的标准,因为这么多年,她和父母的目标总是一致的,读书的时候目标都是第一名,工作之后目标都是努力赚钱。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的择偶标准,应该也和父母想要的差不多。   “喜欢呐,长得周正,为人礼貌,工作也不错,学历跟你也相当。”孔妈妈细细的数,“听说他家里跟我们家差不多是吧,小康之家,不会特别富裕,这样好,门当户对最重要。”   孔安槐换了个手拿手机,另外一只手开始抠出租车车内的编织车垫子。   “对了,说起来你知不知道,喻家小儿子回来啦?”孔妈妈估计是刚才数优点数的开心了,有了聊天的兴致。   “嗯。”孔安槐手上动作一停,嗯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我跟你讲,喻家那位就不行!”孔妈妈语气带着八卦,“运动员退役,带着伤,前途未卜,跟家里关系还闹的那么僵。”   “跟自己亲爸爸亲妈妈都处不好的人,绝对要不得。”最后这个结论下的斩钉截铁。   ……   孔安槐挂了电话,出租车还在高架上疾驰,对面的车灯流光溢彩一闪而过。   她爸妈喜欢的标准,果然和她一模一样。   她今天做的很对。   哪怕杜温茂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良善,她也需要找一个和杜温茂类似的人。   她的未来虽然毫无惊喜,但是也不想要有惊吓。   到达民宿的时候,孔安槐的电话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是喻润的。   她看着电话一边震动一边亮着在桌上四处颠簸,一动不动,直到平静。   她现在连一句“我到了”这样报平安的话都不想跟他说。   多说多错,躺在床上闭上眼,孔安槐这样叮嘱自己。   喻润只是个涂满了糖液的毒苹果,她过的很好,不需要这样的诱惑。   ***   那一晚,孔安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关于七年前,关于她很想要遗忘的不愿意喻润再提起来的前缘。   她其实已经有些不太记得请喻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她的了,似乎就是那次过年之后,喻润开始经常来学校找喻泽玩。   喻泽爱热闹,每次出去都喜欢拉着同寝室的人,一来二去的,见面变得很频繁,然后孔安槐发现,喻润喜欢在大家都在玩的时候坐在她身边。   静悄悄的,不说话就只是坐着。   她要喝水了,他帮他拧瓶盖,她想唱歌,他帮她点歌。   孔安槐那会对他的印象就只是喻泽那个曾经被家暴过的弟弟,性格叛逆但是人还不错。   所以他这样静悄悄的守在她身边,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一直没说什么。   直到有一次聚会,喻润叫上了自己攀岩队的队友,一群年轻男女闹哄哄的唱了半宿的歌。   然后李大荣就开始闹事。   他一直拽着孔安槐让孔安槐跟他老大唱情歌,一溜点了大概有三十首,KTV里面所有能点的男女合唱他都给放上去了。   除了孔安槐和喻润,所有人都当他是在撒酒疯。   所以孔安槐冷着脸甩开李大荣的手的时候,大家都没太在意。   孔安槐本来就内向,被这样一拾掇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喻泽当着大家的面就拿了一个抱枕说帮孔安槐闷死这货,一通嘻嘻哈哈之后,大家又该干什么干什么。   没人注意到,脸阴郁下去的喻润。   也没人注意到,孔安槐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借口抽烟也跟了出去的喻润。   哪怕很多年之后,大家也很难把这两个人想在一起。   性格相差太多,一个天一个地,大家都觉得,冷静理智的孔安槐应该是受不住喻润这种带着土匪恶霸气质的男人的。   那是孔安槐第一次拒绝喻润。   KTV厕所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其他包厢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孔安槐上完厕所洗完手,转身就看到了靠着女厕所大门的喻润。   她被吓到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喻润的表情看起来像要吃人,半长不长的头发遮着他的眼睛,暗幽幽的像是一匹狼。   “你不喜欢我?”喻润单刀直入。   “不喜欢。”孔安槐抓着洗手的流理台,脑子里想的是他要是突然冲进来她叫救命的话,会有多少人听见。   喻润眯了眯眼。   他不是没看出孔安槐的慌乱,追女孩子追到把人堵在女厕所门口这种事,说出去他都觉得丢人。   但是他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明明他觉得孔安槐对他并不排斥,可是这句不喜欢却说的这样情真意切。   “为什么?”喻润又问。   ……   孔安槐稍稍松了松抓紧流理台的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出去再谈?”   这毕竟是女厕所,万一他失控发疯把她反锁在厕所里,以这里的隔音,她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并不想把喻润想的那么坏的,但是他现在这眼神让她女性本能全部觉醒。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挂在空荡荡岩壁上的肥美的野草,而喻润,是饿极了之后的岩羊。   ☆、第二十二章   七年前的事了, 喻润到底有没有让步离开女厕所, 她那句拒绝的话到底是在哪里说的, 她已经记忆很模糊。   但是她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她身上有常年年级前三的好学生才能有的从容,看着喻润,说:“我不和没读过大学的人谈恋爱。”   那一年,她二十二岁, 喻润二十四岁,她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朋友很少,接触的都是好孩子精英分子。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男朋友如果看不懂曲面积分, 她要怎么和他聊天。   当时没见过世面的她完全不知道, 自己这句理所当然的话会对喻润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她现在知道了。   所以当梦里画面定格在喻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的时候,她惊醒了, 全身汗湿,犹如噩梦。   时间是半夜一点,她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 发现一排的未接电话。   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今天一天太折腾,睡得虽然不安稳但是却意外的熟。   十几个电话全是喻润打的, 最后一个是李大荣的,时间是十二点五十。   十分钟前。   孔安槐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 回拨了李大荣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里面是李大荣鬼哭狼嚎的声音:“卧槽大姐,我再也不敢惹你了,我错了成不成, 我跟你道歉给你磕头成不?”   “……是我,孔安槐。”孔安槐迟疑了一下自我介绍,李大荣画风太诡异,她以为他接错了电话。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你!”李大荣快要被气哭了,他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孔安槐居然还是毫无波动。   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啊!有没有心啊!   “……”孔安槐又一次因为无法接话沉默。   幸好李大荣在心底腹诽完了之后开始自行解释:“我说你到底跟老大说了什么?他回来之后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他就不挂。”   “我好不容易劝住了,他现在说睡不着跑去攀岩去了,他已经定线定了一周了,铁打的人也要休息啊!再这样下去手伤复发怎么办?”李大荣噼里啪啦,“我说姑奶奶,我就是看不惯你对我老大忽冷忽热多嘴说了一句,你也不用这样对他啊。”   “你来劝劝他行不?我求求你了。”李大荣最后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看来是真的急了。   孔安槐手握成拳。   脑子里全都是刚才梦里面喻润的样子。   半长不长的头发遮着眼眸,瘦削的脸颊一侧被舌尖微微顶起,嘴角向下,看不出情绪,却让醒来的自己心里刀割一样的痛。   她很想过去。   但是她去了能做什么?让他下来乖乖去睡觉,然后等他听了她的话,让一切回到原点?   “李大荣。”孔安槐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镇定的在安静的房间响起,镇定的听起来没有人性,“你没有错,你今天的话是对的。”   “我过去了事情会变得更复杂,他一个人惯了的,会好起来的。”像是再也听不下去自己这样冷静自持的声音,孔安槐没说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横竖李大荣也不喜欢自己,多一点不喜欢和少一点不喜欢,结果都是一样。   民宿酒店冰箱里面全是酒精类饮料,孔安槐打开第三瓶啤酒的时候,苦笑。   似乎喻润回来之后,她就越来越向酒鬼靠拢了。   理智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酒精可以麻痹理智,她开第四瓶酒的时候,发现自己再喝下去可能真的会打车去找喻润。   于是讪讪的丢了酒瓶,抱着抱枕窝在贵妃椅上开始干活,装修清单,财报,员工调整,适应政策。   事情很多很多,她却一边打字一边失了神。   李大荣这样火急火燎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喻泽,七年前还没有变成飘&民宿老板娘的喻泽。   ***   那时候的孔安槐以为,在KTV说的那样清楚,喻润应该也会放弃追求了。   但是他在沉默几天之后,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在她边上守着,给她拧瓶盖点歌拆零食。   一点尴尬感都没有。   于是从来没有感情经验的孔安槐,在战战兢兢了几次之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从容。   其实她拒绝以后才发现,自己都忘记问喻润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她很没有异性缘,至少二十二年来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跑到她面前来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因为这个,孔安槐对这个一开始认为挺可怜的男孩子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万年牛仔裤T恤的孔安槐,在听到喻泽说喻润又约她们寝室出去打牙祭的时候,偶尔会选一条裙子。   这种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别别扭扭又想穿的好看一点的少女情怀,让当时孔安槐自己心里面自我厌弃忐忑了好一阵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喻泽偶尔会跟孔安槐抱怨喻润的叛逆,抱怨攀岩多危险,还抱怨喻润签的那个合约有多霸王条款。   孔安槐从H市回到学校的时候,总会带上四份礼物,除了寝室三个姑娘的,还有喻润的。   她在拒绝喻润的三个月后,自动自发的把喻润也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喻润并不知道孔安槐那些奇奇怪怪的心理活动,他只是觉得这姑娘这样子拒绝他之后,仍然会记得给他带礼物,逢年过节的短信绝对不会漏,甚至每次出去吃饭的时候都会煞有其事的让他少喝点酒。   他觉得这姑娘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分不清楚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于是他继续追他的姑娘,那姑娘继续把他当弟弟,两人路线不同,却因为情商都不高,居然一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   直到那一天,喻家再次出事。   缘由孔安槐仍然不清楚,只知道喻润和喻杰涛又一次打了起来,这次闹的很凶,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之后喻润离家出走。   喻泽找了他一个礼拜,电话不接,训练不去,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开始向寝室的姑娘们求救。   喻泽很少哭,但是那一天哭的很凶,语气里都是焦灼,和今天晚上李大荣很像。   她说如果喻润再不出现,训练基地的人就要算他擅自离队了,之前签约算毁约,那么多钱,喻润赔不了。   喻润已经没有学历了,要是再被这样一闹,这辈子估计得要毁了。   大家自然分头去找,同样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的,还有一直以姐姐自居的孔安槐。   她给喻润打电话,没人接了之后急乎乎的又给李大荣打电话。   李大荣一开始斩钉截铁指天咒地的说不知道,语气夸张的让孔安槐直皱眉头。   她冷冷一笑,直接就问:“他是不是在基地?”   然后李大荣就呛着了。   他可能就是那时候开始害怕孔安槐的,说话没有什么语调,但是总是一针见血,骗都骗不动。   喻润的亲姐姐就特别的好骗,他诅咒发誓都没用上就骗过去了。   忐忑了半天,李大荣只憋出一句:“你来可以,别带上他姐姐。”   他姐姐是反对喻润攀岩的头号种子选手,必须要好好隔离。   孔安槐很合作,过来的时候一个人,然后被李大荣带到了一个装修还不错的网咖。   喻泽找了一个礼拜的家伙此刻正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的坐在包间里打游戏,带着耳麦,手指飞快。   李大荣心虚,嘿嘿一笑:“基地看他状态不好给他放了个假,然后你也知道他家的情况,想闹一闹看家里人能不能服个软。”   “你别说出去啊,不然功亏一篑了。”李大荣贼兮兮的,“玩游戏也能锻炼手指力量,你看他这么多天就没输过。”   “……”孔安槐面无表情的表达了自己的无语,然后看着李大荣揉着鼻子退了出去。   喻润全程没看她一眼,眼睛跟黏在屏幕上一样,脸上都是电脑屏幕反射出来的绿光,绿油油的,看着就很恨。   网咖包间能坐两个人,孔安槐在边上那张椅子上坐好,摸索出手机打算给喻泽通风报信。   哪怕不说他在哪,先报个平安总是需要的。   结果那个看起来全神贯注在玩游戏,把她当透明人的喻润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刷的一下回头,抢过她手上的手机,直接就丢到了自己屁股下面。   稳稳当当的坐好,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   她当然没胆子把手伸到他屁股下面抢手机!   而且抢出来的手机她要怎么才能鼓起勇气放在耳朵边打电话?!   “你今年几岁了?幼不幼稚啊!”孔安槐声音低低哑哑的,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但是恼意是真的有了。   喻润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拿下耳机。   “我睡不着。”喻润看着孔安槐。   “我睡不着,就只能打游戏。”他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你别吵,等我有了睡意,我再把手机给你。”   ☆、第二十三章   孔安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坐在网咖里陪人打游戏。   没有了手机穷极无聊的状态她只能跟着喻润一起盯着电脑屏幕, 玩的什么游戏她不知道, 只看到喻润不停的清除屏幕里的阴影造房子, 然后四面八方来了好多敌人再一个个杀干净。   无聊的令人发指。   孔安槐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瞥到屏幕右下角有敌情,但是喻润一直在清上方的敌人。   “这里。”孔安槐伸出手指了指屏幕。   手指白皙纤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 没有指甲油。   喻润鼠标顿了顿,顺着孔安槐的方向就打了过去,一通孔安槐完全看不懂的噼里啪啦之后, 喻润看了孔安槐一眼。   那时候孔安槐还是长发, 发质软,扎着马尾, 额前都是细碎的碎发。   此刻她正托着腮聚精会神的在帮他看阴影里有没有藏着其他敌人,淡色的瞳孔映着屏幕里光怪陆离的颜色,看起来居然非常璀璨。   喻润的眉头一皱。   那天KTV被拒绝之后, 他其实想过要不要打退堂鼓。   毕竟她真的是高材生, 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听喻泽说还经常能拿到奖学金。   孔安槐不会玩推拉的那一套, 所以他知道,那天在KTV里说的那句话, 她是真心的,因为真心的,所以更加伤人。   她不是嫌弃他学历低,而是真心的认为他们两个没有共同语言。   就像现在, 他胡子拉渣满身烟味的缩在包厢一角打游戏,她清清爽爽T恤牛仔扎着马尾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云与泥的区别。   她连拒绝人,都拒绝的那样真诚有理。   他应该就这样算了的,他签了合同,几个月后就要出国,并且短期内都不会再回来。   没有共同语言再加上两地相隔,哪怕是真的追上了,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   但是他从来都不是那么理智的人,放弃孔安槐,比追她更难。   所以他又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而孔安槐,瞪着那双不怎么大的凤眼研究了半天,确认没有危险了,居然也就这样暧暧昧昧没有推开他。   就像现在。   包厢里就他们两个人,她毫不局促,坐在那里无聊了打个盹,再无聊了就陪他玩一会游戏,自在的仿佛他不是个男人。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建好的基地被几个鬼鬼祟祟的小兵打穿,喻润丢下鼠标摘了耳麦,粗声粗气的宣布:“不玩了!”   孔安槐松了口气。   她陪着坐了快五个小时,甚至做好了通宵的准备,她现在最烦恼的是那个被喻润屁股坐了五个小时的手机一会还能不能用。   偷看了一眼喻润的表情,似乎比刚进来的时候缓和了很多,于是伸出一只手:“手机。”   喻润不动,盯着那只白得耀眼的手,手心粉红,没有茧,看起来软软的。   他在想,这手要是和他的手牵在一起,画面应该很不错。   那只手又晃了晃,语气里透着无奈:“我总是得给阿泽打电话报个平安。”   “我现在还不想理他们。”喻润耙了一把额前的头发,他不喜欢把孔安槐扯到他家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临近出国,他是偷了护照跑出来的。   要不然他那位能力通天的爹,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措来阻止他继续攀岩。   “我报我的平安。”孔安槐叹了口气,“你失踪了问题不大,我失踪了寝室会闹,我爸妈会闹,闹大了他们就知道你在哪了。”   什么叫做他失踪了问题不大……   喻润鼻子哼哼,但是到底不情不愿的拿出了手机。   热乎乎的……孔安槐两只指头捏着,然后从包里翻出了湿纸巾,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喻润全程哼哼,她擦一下,他哼一下,跟闹别扭的巨婴一样。   孔安槐觉得好笑,打电话之前又询问了一下他的意思:“我跟阿泽透露一点行不?她不反对你攀岩的,对你要毁约这件事她也很急。”   “哼。”喻润继续鼻子出气。   喻泽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冲动的二百五。   哼就是代表答应,孔安槐被喻润逗得眉眼都是笑,打电话的时候还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喻润藏在胡子拉渣背后的脸刷得一下充血变红。   身体不安分的动了动。   天地可鉴,他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二十四岁了感情经历也不能说一片空白。   但是居然就被孔安槐眉眼笑笑的瞥了一眼,弄得直接就|硬|了……   真他|妈|操|蛋了!   ***   孔安槐在电话里把大部分都交代了,包括喻润一切安好,只是在闹别扭,包括她现在所在的这个网咖离学校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这个点赶回学校估计宿舍门就关了。   她让喻泽帮她找借口请个假,她在这附近找个宾馆睡一晚上再回来。   喻泽在电话那头哭得语无伦次。   她甚至希望自己双胞胎弟弟能换成孔安槐。   大一刚入学那会第一次见到孔安槐,还以为是个高高瘦瘦的高冷学霸人设,处久了才发现,她就是软妹子,外表都是骗人的,她只是内向话少而已,平时室友有个什么事她从来都是第一个帮着冲锋陷阵的人。   热心讲义气做事情还特别靠谱。   她要是有这么个双胞胎妹妹今天也不至于沦落到在电话里哭成这样。   孔安槐微蹙着眉头听喻泽在电话那一头越说越不靠谱。   终于在她尖叫着你为什么不是我妹妹啊啊啊这样的话之后,头痛的挂了电话。   喻润肯定是听见了。   喻泽也真是……这种非常时期还要让喻润感受一把人间冷暖。   “你要住宾馆?”孔安槐打电话期间,喻润已经收拾好背包结完账在包厢门口等她。   他完全没提喻泽,也没问那个电话。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那位比自己早出生几分钟的家伙有多不靠谱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她也就读书成绩好一点,其他的基本就是个疯子。   “嗯,太晚了宿舍关门了。”孔安槐点点头,问,“这附近有价格不高的宾馆没有?”   喻润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一起?”   “……”孔安槐抿抿嘴,没觉得好笑也没觉得生气。   “走吧。”喻润说完之后大概也觉得他刚才的笑话有点不合时宜,挠了挠头,带头走在了前面。   这里算是B市郊区,除了那种学生负担不起的商务宾馆,剩下的都是颜色暧昧不明的小旅馆,喻润平时基本都待在训练基地,对周边也不熟,晃晃悠悠穿过好几个巷子,才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正派的招待所。   然后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喻润就发现这个看起来什么都有计划完全不会慌张的孔安槐,还是有短板的。   比如她一帆风顺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自己开过房,自然也不会想到开|房是需要身份证的这样接地气的事。   所以她,没带身|份|证。   而且一脸茫然的看着前台服务员,在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张借书证:“这个行么?”   她其实还有一张学生证,但是上面写着学号和学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拿出来。   答案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孔安槐抿着嘴看向喻润。   喻润直接别开了眼。   他本来就觉得单身女孩子睡在这个地方看起来很不靠谱,这下正好有了理由。   “去基地吧,应该有空房间,你凑合一晚。”喻润刚说完,那位本来就很不耐烦的前台服务员就动作迅猛的坐回位置上,点开刚才看了一半的连续剧,头都不打算抬了。   “……”孔安槐拿着借书证的手缩了回来,她不喜欢计划被打断,但是这一次,真的是她的失误。   心里有些不愉快,跟在喻润身后就越发的沉默了。   基地宿舍住的都是男孩子,两人一间,看到喻润带着个女人进来都激动的敲起了脸盆,乒乒乓乓的还夹杂着尖锐的口哨声,打仗一样。   喻润目不斜视,领着孔安槐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正在上铺的李大荣捅下来,然后去柜子里拿了一叠干净的被套丢在下铺。   “下铺是我的床,你晚上就睡这,我和大荣出去跟他们挤一挤。”   “被套你要是嫌脏,就自己换一套干净的,这一套我没用过,刚拆的。”   交代完就看到一向很从容的孔安槐一个人站在他房间门口踌躇,抿着嘴上下打量了半天,挣扎着说了一句:“我还是去刚才的网咖包个夜好了。”   “包夜也需要身|份|证。”喻润微笑,伸出手直接把孔安槐拽了进来。   他终于握到了孔安槐的手,一如想象中的那样,软软的,一黑一白,触感和视觉效果都一流。   “厕所和盥洗室都在走廊那一头,你要是晚上起夜上厕所先给我打个电话,我陪你过去。”关门前喻润又交代了一句,看着孔安槐变得更纠结的脸,他心情很好笑嘻嘻的,“我们这里都是男人,没女厕所。”   “记得反锁!”这句话是李大荣扯着嗓子喊的。   外面一阵哄笑声,孔安槐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抿着嘴,脸微微涨红。   ☆、第二十四章   时间还很早, 喻润宿舍走廊外面喧闹声仍然震耳欲聋。   都是年轻荷尔蒙爆棚的年纪, 一个小玩笑就可以闹上半天, 更何况是喻润带了女人过来这么大的事情。   孔安槐看着喻润被一群差不多年纪的人押着进了其他人的房间,然后就是各种哄笑声鼓掌声,她红着脸,用手扇了扇。   她隐约的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这不对劲似乎是从喻泽哭着说喻润失踪一周之后开始的。   打电话的时候喻润没接, 然后她的一颗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她脑子里很清晰的出现了KTV女厕所大门口喻润双手插袋低着头的样子。   心情很少这样焦灼,越是找不到就越觉得心里面拧着的那口气无从发泄。   直到在网咖看到他。   虽然很狼狈,睡眠不足, 暴戾, 但是她那颗心突然就有了安放的地方。   喻润拿了她的手机,她其实可以扭头就走, 喻润不会拦着她,也不会真的扣着她手机不还。   可是她就这样顺势留了下来,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小小雀跃心情, 在只有两个人的包厢里, 等了五个小时。   甚至在发现再等下去宿舍就要关门的时候,她都没有催过喻润。   她心里有一点害怕喻润会真的失踪, 也隐约的觉得喻润这个时候身边应该有个人陪。   至于这样的关心到底超出了多少朋友之间的友谊,她无从比较, 所以无法分清。   喻润带她来宿舍,他那些队友们的调笑让她无所适从,像是自己藏得很好的那些少女心事被这些调笑弄得无所遁形。   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在拒绝了喻润的告白后的几个月, 发现自己似乎对喻润居然开始动心。   就像现在,一个人在喻润的房间里,竟然觉得哪怕只是想到这个事实,都有些面红耳赤。   喻润的宿舍,干净的出乎意料。   除了刚才李大荣跳下来的床上有些乱之外,其他的所有物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井井有条——比她们四个女生的宿舍干净了好几个数量级。   只是很简陋,一个摆放杂物的柜子,一张书桌,书桌边上的凳子只剩下三只脚,可怜兮兮的靠在墙角充当了脸盆架。   没有坐的地方,除了床。   孔安槐困窘的在原地徘徊了好一阵子,直到门外看热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才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喻润床边,普通的高低铺,坐上去会嘎吱嘎吱响。   孔安槐又抿着嘴脸红了一阵,盯着那张看起来非常干净的床开始了天人交战。   她到底应该合衣躺着,还是应该脱了外套钻到被子里。   喻润走了之后她就反锁了门,但是那个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并没有什么反锁的效果。   而且她还没洗脸……   盥洗室在走廊的那一头,她得等到大家都睡了才能叫上喻润陪她去洗漱。   拿出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电,孔安槐开始给喻润发短信。   “你手机充电线在哪?”回车,发送。   环顾了下四周,继续打字:“另外有没有多余的毛巾?我想洗个脸。”   “另外有没有拖鞋?”继续回车,发送。   喻润老半天没有回复。   孔安槐拿着手机咬着嘴唇开始发呆,她是不是要求的有点多?   今天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硬守着他不走,最后回不了宿舍还傻到没带身份证。   那家招待所她其实也不满意,地方老旧隔音很差,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还有暧昧的声音隔着楼梯传下来,喻润带走她,是为了她好。   要不,就这样将就睡一晚上吧,孔安槐看着床上的被子皱皱鼻子,又开始噼里啪啦打字:“没事了,我直接睡了。”   她没有换喻润给她的新床单,把新床单重新放回柜子里,外套没脱,但是为了舒服偷偷的解了内衣的扣子,再一次确认了一下房间是否反锁,然后左看右看找到一个铝脸盆放在门口,这样进出都有个动静可以惊醒自己。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她脱了鞋子爬上床,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有一股陌生的男人的味道。   孔安槐吸了吸鼻子,脸又红了一点。   喻润就是这时候进来的,那反锁的门果然没什么用,他门都没敲就直接走进来了,铝脸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吓住了喻润也吓住了正在莫名害羞的孔安槐。   喻润有些血气上涌,他看到孔安槐短信的时候正在洗澡,洗完澡就去超市帮她买东西,完全没料到这家伙等不到短信就决定直接睡觉了。   此刻孔安槐正睡在他的床上,头发披散,拢着他的被子,惊惶的坐起。   平时身高挺高的一个人,睡在他床上就变成了小小一只,脸上还带着红晕。   操!喻润心底骂了一句脏话,转身把门关上,恶声恶气的骂:“这是男生宿舍,你能不能长点心?”   “……”孔安槐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好好的衣服,有些不太明白喻润为什么突然会发火。   “我反锁了的。”坐起来穿好鞋子踢踢踏踏的走到门前,把门锁又拧了一圈,“你看。”   “我说的是插销,这门早坏了。”喻润指了指门最上方一个有些隐秘的插销,意识到自己似乎没交代过这件事,于是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抬起手把手上的塑料袋放到桌上。   “应该都买了,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我再去买。”白色的超市塑料袋,鼓鼓囊囊的整整一个袋子。   孔安槐披散着头发开始搜刮袋子里的东西,等把要用的东西都拿出来之后,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喻润探头过去,为了买齐这些东西他特意打车去了大超市。   “……全是粉红色的。”孔安槐绝望。   她没和其他男生这样接触过,但是大概也知道喻润可能比一般男人心细,他甚至买了睡衣。   粉红色的毛巾粉红色的牙刷粉红色的漱口杯,粉红色的拖鞋粉红色的睡衣甚至还有粉红色的面霜……   这就是姜小易经常吐槽的直男审美吧……   认命的拿出钱包:“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单子上有价格,我们一人一半,我还买了不少零食分给他们。”喻润有一个好处,他们每次出去聚会,都是他付的钱,但是当对方要求支付一部分的时候,他很少会拒绝。   他确实是心细,恰到好处的让所有人都觉得没有负担,和他怼天怼地的外表相差很大。   孔安槐仔细的算完账,分好钱,递给喻润之后就拿着塑料袋抬头想要出去洗漱。   喻润站的很近,她一抬头就撞到了他的胸口。   两人都安静了一下。   孔安槐发现,不管是她的还是喻润的呼吸声,都很不对劲。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现在正在喻润睡觉的宿舍里,夜已深,走廊外面的喧嚣声都轻了下去,真正的孤男寡女。   她头发还披着。   刚才为了睡觉舒服还偷偷的解了内衣的扣子,虽然她穿了外套,但是总是别扭。   偏偏喻润还跟一根柱子一样杵在房间里,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烧烤店,要不要去试试?”孔安槐听到喻润深呼吸了一下,问。   声音瓮声瓮气的,像嘴巴里含着东西。   孔安槐没说话,她现在莫名其妙的心跳如鼓。   “我这几天没吃好,陪我去吃点?”喻润锲而不舍,声音放软,软成了撒娇的语气。   孔安槐靠近喻润的那半边身体一瞬间变得有些酥酥麻麻,汗毛细细密密的立了起来,她有些不适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出去等我一下。”太慌乱了,她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为自己还没有扣好的内|衣扣子。   ***   喻润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到柜子里翻出一条围巾。   等孔安槐脸红红的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递到她手里:“披着,外面冷。”   他自己倒是只穿了一件薄棉袄敞开着露出里面单薄的T恤。   孔安槐接过,这条围巾很眼熟,就是她之前过年救济给他的那一条,瞬间觉得他刚才的说辞很诡异:“这本来就是我的呀。”为什么说起来跟他借给她一样。   喻润挑眉,很认真的看着孔安槐,一字一句:“现在是我的了。”   这话意有所指的有些明显,哪怕孔安槐这样的感情白痴都听出来了。   她拿着围巾的手烫的有点吓人,刚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只能低下头急急忙忙的用围巾把自己裹成一颗球,五官都藏在围巾里面,只露出一双上扬的细长凤眼。   眨巴眨巴,带着水气,眨出了羞涩的红晕。   “走吧。”喻润突然又粗声粗气了,扬起大手盖住了孔安槐的脑袋,把她推出门。   他从来都不知道披散着头发的孔安槐看起来会那样可口,两步远的地方就是床,再不出去真要出事。   ☆、第二十五章   喻润说的那家烧烤店规模不大生意却很好,大冷天的外面支起的几张桌椅还坐满了人。   他和老板熟, 不看菜单就点了一堆东西, 特别叮嘱一定要一半加辣一半不辣。   老板乐了, 用带着外地口音的京普腔问:“怎么着?女朋友不吃辣啊?”   “胃不好。”喻润看了一眼把自己包裹成粽子的孔安槐, 低头笑笑,熟门熟路的去墙角搬出折叠靠墙的桌椅, 找了个能吹到暖气的地方放好。   孔安槐仍然裹着围巾, 在围巾里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喻润忙着放凳子的手一顿。   孔安槐立刻闭嘴, 刚才在宿舍孤男寡女暗潮涌动的后劲还在, 她嘴巴本来就笨, 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索性把自己缩在椅子上变成一只鹌鹑,一直到老板烤好了东西送上来, 孔安槐才摘下围巾。   喻润看了她一眼, 笑了一下。   孔安槐嘴里还含着羊肉, 被他笑的脸更红了。   喻润绝对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孔安槐心里忐忑, 她现在的脸红的大概离爆炸只有一步之遥。   “孔安槐。”喻润连名带姓的叫她。   孔安槐坐直,放下筷子, 抬起头,脸很红, 态度很端正。   “刚才老板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喻润语气很平静, 像是在陈述事实,“你明明听到了,问的却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胃不好。”   孔安槐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握成拳。   “为什么没否认?”喻润上身前倾, 凑到孔安槐面前,盯着她。   孔安槐退无可退,窘得恨不得立刻挖个洞就地掩埋。   “我经不起你的撩拨。”喻润说的很认真,“所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需要一句准话。”   孔安槐吞了口口水,对上喻润的眼睛。   几天没睡,喻润眼睛里有血丝,刚才她在他寝室里纠结的时候,他洗了澡刮了胡子。   此刻清清爽爽的有香皂的味道。   烧烤店的油烟仍然散发着碳烤的美食的味道,肉油滴落在火热的炭火上,滋滋作响,人声喧杂。   喻润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眼底映出她仓皇的样子。   “我需要时间考虑。”孔安槐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是还算镇定。   “多久?”喻润挺直上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你什么时候出国?”孔安槐咬咬嘴唇。   刚才在喻润的宿舍里看到了好几本英语口语教材,初级的,应该是喻润在为出国做准备。   “两周后,一周后我有个比赛,比完还有一周时间休息。”喻润有问必答。   “那等你比赛结束?”小心翼翼的说出个时间,孔安槐拿筷子戳了戳烤茄子上的蒜泥,“下周五我下午没课,中午的时候在学校门口那家烧烤店见?”   喻润没说话。   孔安槐抬眼看他,看着他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   表情很僵硬,孔安槐都能看到他咬紧牙关后突出来的腮帮子。   “你现在,其实就是答应的意思吧?”问的咬牙切齿。   孔安槐有点懵。   “你只是要跟我确定第一次约会的时间对不对?”继续问的咬牙切齿,声音干干的。   “我……”孔安槐张嘴,然后福灵心至的突然明白了喻润现在这样子的意思。   他在紧张。   他紧张的脸部神经都不能放松了,双手抱胸的姿势也紧绷绷的,露出了平时不怎么容易看到的肌肉形状。   突然就觉得有点好笑。   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喜欢不喜欢这样的问题上面,紧张的语无伦次面目狰狞。   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出来,上扬着嘴角,凤眼眯眯。   “我就是要考虑一下。”低低哑哑的嗓音,语气却已经带着无赖感。   哪有人说交往就交往的。   她今天甚至没有穿上好看的衣服。   在知道喻润失踪后随意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外套的袖子上面还有些脏。   抿着愉悦上扬的嘴唇,孔安槐斜斜的瞄了一眼喻润,然后终于拿起筷子,塞了一大块羊肉到嘴里。   喻润呆愣当场。   久久的才呼出一口气,耙了一下头发。   “操!”喻润狼狈的哼了一声。   想想还不够,吃了一口羊肉串,又操了一声。   他跟这个女人,估计要纠缠一辈子了。   就刚才那么一来一往,他觉得自己命都要搭进去了。   ***   孔安槐是真的心情愉悦。   笑眯眯的吃完了夜宵,又继续笑眯眯的跟在喻润后头回到宿舍。   刷牙的时候还轻哼着歌。   喻润终于忍不住,大手伸出来在孔安槐头上敲了一下:“你在傻乐什么东西!”   孔安槐缩着头,咬着牙刷继续笑,两眼弯弯,亮晶晶的像是一只狐狸。   喻润宿舍其实还是有女厕所的,就和男厕所盥洗室一墙之隔,只是平时不用就用来堆放杂物。   喻润问门房拿来了钥匙,搬搬弄弄帮孔安槐清理出一个隔间,洗澡上厕所的都齐了。   “我就睡一个晚上。”孔安槐忍不住提醒他,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她也不会在这全是男人的地方洗澡。   被孔安槐笑眯眯调戏了一晚上的喻润粗声粗气:“你再不滚去睡觉我就跟你一起进房间了。”   他今天脑内已经不纯洁了好几个小时,结果谈个恋爱还要等一周。   情|趣浪漫都够了,但是他真的被孔安槐这笑撩拨的浑身燥热,恨不得晚上去岩壁上趴着吹风。   孔安槐脸红红的进房间,关门之前很认真的叫住喻润。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喻润对于自己在这样关键时候被叫住刺激的眼睛都红了。   “就算……一周以后,你也不可以跟我一起进房间。”声若蚊蝇但是口齿清晰。   说完之后就立刻关上了门。   留下喻润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头靠着门战了半晌,才轻笑一声站直,转身走到旁边的房间。   闹哄哄是一定的,隐约的还听见喻润带着笑答应请客的话。   ***   孔安槐感觉自己的脸仍然烫的厉害,她躺在喻润的床上,耳边是喻润在隔壁房间隐约的调笑声。   她今天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二十二年来唯一一次动心,就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感觉,真的很奇妙。平时只是觉得叛逆外加戾气横生的人,今天只是坐在那里,她就忍不住去看他的脸。   喻润的五官,分开看都一般,但是合在一起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皱眉的时候很凶,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两眼湿漉漉的跟她卖可怜的时候,又会像一只流浪的小狗。   他个子很高,跟她一样,偏瘦,因为户外运动,所以皮肤一直是偏黑的古铜色。   刚才吃烧烤的时候,自己的手在日光灯下和他的手碰在一起。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画面和谐的她现在就想学郑雁青一样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一圈。   她真的带着笑意滚了一圈,然后眼角看到喻润放在床头的英文教材。   身体停住,笑容淡去。   初尝到两情相悦的感觉太美妙,美妙到她忽略了现实。   喻润两周后就要出国,他们如果真的要在一起,只有一周的时间。   而且,喻泽会答应么?她父母呢?   还有最最关键的,关于喻润的职业,她的立场一直和喻泽是一样的。   站在外人旁观的角度,她会觉得攀岩很帅气,喻润忠于梦想的眼神很动人。   但是如果,喻润变成她的男朋友。   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的去了国外,做的还是攀岩这样危险的职业运动,万一出现意外,受伤了都是运气,她这段时间被喻泽唠叨的简直觉得国外那些极限攀岩的家伙最终归宿都是摔死。   随便搜一搜都是一大堆的相关新闻。   孔安槐叹了口气,睁着眼看着上铺的床板。   就算一切都不行。   可她还是喜欢怎么办?   喻润是个不容易被动摇的人,她也一样,所以哪怕分隔两地,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每天视频一下,对于他们来说,维系感情应该足够了。   至于攀岩,说服一个人改变梦想这样的事情,孔安槐自认做不出来,而且要说服的人是喻润,那恐怕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   但是好在,他们都还年轻。   年轻,就总是可以拥有无限可能。   孔安槐又翻了个身,嘴角消失的笑意再一次扬起,这一次,带着点倔强。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波澜不惊了。   甚至想过,如果谈感情,她八成会选择让父母给自己找个条件都合适的相亲处处看。   所有事情都列在计划表上,尽在掌握的日子,过的虽然没有惊喜,但是平平顺顺的也是一种福气。   可是,她还是遇到了喻润。   一个存在感巨大的意外。   她闭上眼睛之前,脑海里还都是喻润懊恼的耙头发的样子,他似乎很喜欢她。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刚才想的每一个逆境,都可以绿灯通行。   ☆、第二十六章   那个晚上的孔安槐,可能是她这么多年来对未来期许感最强烈的一个晚上。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却让孔安槐明白, 人有时候, 还是坚守在自己擅长的位子会更好, 离开那个安全距离, 伤害就会接踵而至。   事情的导火线发生在第二天清晨五点钟,或许是昨天晚上的烧烤吃的太多, 孔安槐一大早的肚子就有些不舒服, 在女厕所蹲了很久, 蹲的时候还笑意盈盈的想喻润帮她清理出一个厕所还是很有必要的。   接着就听到隔壁洗澡的声音。   盥洗室和厕所是连在一起的, 而女厕所和男厕所就只有一堵薄薄的墙, 墙那一边的动静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孔安槐刚上完厕所,此刻被声音逼得脸红红的退回到厕所隔间里, 打算等他们出去了她在走。   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男孩子带着八卦的声音问:“喻润去哪了?”   “给那姑娘买早饭去了吧。”这声音很耳熟, 应该是李大荣的。   孔安槐很不安的动了动脚, 这种听壁脚的行为实在是有点不雅观。   “真拿下啦?”那男孩子笑, 语气里带着佩服, “这世界上还真没有喻润拿不下的女人。”   ……   孔安槐的脸沉了沉。   “别瞎说啊,这位我们老大可是费了老鼻子劲的。”李大荣似乎打了一下那个男孩, 只是语气笑嘻嘻的不像动气。   “呿,他两周后就走了, 现在把人追上了算怎么回事啊, 还费了老鼻子劲呢。”男孩表示不齿。   又是一阵打闹的声音。   孔安槐眉眼都冷了下去,原本站着的姿势改成了靠墙。   “不过说真的,这个可能真的不太一样, 我听老大跟我说过,这姑娘跟难度5.14的岩壁差不多。”李大荣似乎在洗头,声音含糊不清的。   一阵哄笑,洗澡的似乎还不止两个人。   有人远远的喊了一声:“我擦,岩壁这种东西征服了就踩在脚下了,润哥不错啊,有情趣。”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孔安槐已经听不到了,她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轻轻的关上厕所门。   然后径直走到喻润房间,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出门,打车。   动作流畅,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一夜未眠,思绪杂乱,脑子里还有莫名的荷尔蒙在冒着粉色泡泡。   她要先回学校,蒙着头好好睡一觉。   然后去查一查难度5.14的岩壁长成什么样,顺便再查一查,攀岩运动员与对于已经征服的岩壁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喻润电话追来的时候,她还处在这样的混沌状态,接起来还被喻润气急败坏的找她的声音弄得有点反应迟钝。   “我回学校。”孔安槐陈述事实,“今天早上有课。”   喻润被孔安槐突然冷静疏离的语气弄得滞了滞,刚才可能语气太凶了,买完早饭回来发现孔安槐早就已经人去楼空,那种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可能是南柯一梦的想法简直快要逼疯他。   深吸口气,喻润强迫自己冷静,然后问的小心翼翼:“我们下周周五还是约的吧?”   “……”孔安槐抠了抠手机壳,然后很轻的的应了一声。   应该要约的吧,虽然早上听到的那一系列话像冰水一样浇在她难得燃起来的少女心上。   她得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哪怕拒绝,也应该见个面拒绝的吧。   “那好,你到学校后给我发个短信,我今天恢复训练了,手机会被没收,只能晚上给你打电话了。”喻润明显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患得患失了,孔安槐声音一直都是这样清清冷冷,估计还有点起床气。   “喻润。”孔安槐在喻润打算挂电话的时候叫住他,“我是岩壁么?难度5.14的那种?”   “……”喻润很意外,这话挺专业的,刚才心底的疑虑烟消云散,“你是背着我去查了攀岩资料么?”   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他的,他真应该早点发现的,现在只有两周时间,还有一周要比赛,怎么想都不够用。   他没有否认。   孔安槐闭了闭眼,任凭喻润一个人在电话那头唠叨了几句挂了电话。   男女之间思维差别真的挺大的。   孔安槐揉了揉眉心,谈恋爱这种事,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太深奥了。   幸好她给自己留了一周的考虑期。   昨天晚上的暧昧情绪似乎正在一点点抽离,如果那个很喜欢,只是意味着征服,那么她之前认为的绿灯通行,估计就真的只是她一厢情愿。   ***   孔安槐这几年偶尔会想,其实那天早上她听到的只言片语杀伤力并没有那么大,喻润毕竟是她唯一动过心的人,一周的时间,也足够她和喻润之间把话说清楚了。   但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时机是很奇妙的事情。   孔安槐回到学校的那天并不知道,这一天会变成她人生的转捩点。   她家里出事了。   孔安槐的爸爸孔建国曾经是一家国营小企业的厂长,后来工厂改成了私营,她爸爸就下岗了,拿着买断工龄后给的几万块钱的本钱,做起了小生意。   孔建国是个老实人,做生意赚不了什么钱,又特别容易相信人,孔安槐的妈妈刘美英是小学语文老师,平时工作忙也很少有时间顾得上孔建国。   结果就出事了。   孔建国参与了当时地方上的民间集资,集资人跑路,孔建国不但丢失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十五万外债。   十五万块钱,其实并不算很多,孔建国和刘美英瞒着孔安槐偷偷的抵押了家里的房子——他们夫妻俩当时还相信,那位集资人一定还会回来的。   毕竟大家都是多年街坊邻居,孔建国觉得人总是有良心的。   结果事实证明,良心这种事在将近千万金额的经济案上,是非常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法院最终下令,回收抵押房子。   事情再也瞒不过去了,刘美英才给孔安槐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还让她千万不要担心,他们再找朋友借借,只是房子没了,他们可能得暂时租个房子住住。   “租好房子我就把地址发给你。”刘美英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带着强撑着的雀跃。   一夜未睡的孔安槐又急匆匆买了回家的火车票,走的时候只给喻泽发了条家里急事的短信,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跟班主任请假了。   ***   喻泽赶回H市的时候,孔安槐家里已经几乎要被搬空。   孔安槐手里还存着这么多年的奖学金,满打满算大概也有六七万,加上刘美英夫妇这几天四处求人借了三万,可怜兮兮的凑了十万块钱,想让银行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银行自然是不肯的。   所以喻泽这个小个子女孩子带着十万块钱从天而降的时候,孔爸爸孔妈妈全红了眼眶。   他们知道女儿和寝室里几个人的关系处的很好,但没料到会好到这样的程度。   十万块钱,几乎等于孔建国买断工龄的总金额了。   这女孩子却眼睛眨都不眨就借给了孔安槐,只收了银行定期存款的利息。   “这钱是喻润的。”喻泽偷偷摸摸的跟孔安槐咬耳朵,“他签约的钱交给我一部分。”   “你别跟我爸妈说啊,喻润说这钱放我这里是以防万一,万一我爸妈出点什么事,我这里还能有钱应急。”   “我爸妈好着呢,能出什么事啊!”喻泽笑嘻嘻的,“我先借你收点利息,反正你一定会还的。”   孔安槐眼眶有点热。   “我跟你说你是寝室里唯一一个没有哭过的女孩子了,你给我把持住!”喻泽大吵大嚷。   家里的燃眉之急,就这样解了。   孔安槐欠喻泽的钱,还的也挺快,她回到学校就报名了几个有奖竞赛,再加上奖学金,还没毕业钱就全部还清。   但是孔安槐却牢牢的记住了,这是喻润的钱。   孔安槐觉得,这大概就是她和喻润之间无法走到一起的最后一击了。   先是两人确认感情的第二天就有了踩在脚下这样的奇怪说辞,然后是她万年平顺的家里遇到了这样大的挫折,最后是那一笔钱。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用喻润的钱。   二十二岁的学霸或许有一些很奇怪的底线,这一条,就是孔安槐当时的高压线。   从喻润基地宿舍回学校后,孔安槐和喻润的联系就只维持到他比赛当天,喻润参加比赛的那一刻起,孔安槐就把他的电话拉到了黑名单。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心灵鸡汤,拒绝一个人,就一定要够狠,留给对方任何余地,其实都是对对方的残忍。   孔安槐当时深以为然。   所以,那一周的周五,她没有出现在那家烧烤店。   她背着十万块钱的债,正在为导师的项目兢兢业业累死累活。   直到熄灯前回寝室,寝室门口那个熟悉的人影让她头皮一炸,差点落荒而逃。   ☆、第二十七章   孔安槐是一个凡事都得有计划的人,在确定自己一定会拒绝喻润后, 她心里就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喻润不是不相干的人, 她是喻泽的弟弟, 现在还是她的债主, 她必须得一次性拒绝,不留后患。   她印象里喻润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甚至有点敏感的人, 赛前先冷处理, 赛后拉黑, 定好的约会当天不出现, 这三个循序渐进的行为应该足够让他明白她的想法。   为了迎接喻润的炮火, 她今天甚至把喻润从手机黑名单中拉了出来,从中午开始就心神不宁的等着喻润的电话, 把心里想好的措辞排演了无数遍。   然而一个电话都没有。   她还抱着点侥幸心理, 希望喻润压根就没有去那个烧烤店。   征服岩壁或者征服女人, 有些难度总是会让人知难而退的, 或许喻润在她把他的电话拉黑之后, 就对她失去征服欲望了。   抱着这样的忐忑,她甚至在实验室里留到了熄灯前, 做贼心虚一样希望喻润和她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回到从前,像上次KTV那样, 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是他现在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面无表情。   他们俩身高差很多,在黑暗中这样靠近她站着,像是一堵压在她身上的墙。   孔安槐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 手腕就被喻润一把抓住。   他的手很大,皮肤粗糙,冬夜里冰的刺骨。   “给我一个解释。”他看着她,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白气。   奇怪的是,并不激烈。   就同他此刻因为等得太久周身散发的寒意一样,喻润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平静的像是一尊冰雕。   孔安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的计划里面,电话分手是最后一步,她当然也想过喻润这样的暴脾气可能会冲到学校里来找她,所以她这半天都待在实验室里不敢露面。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出事,我也知道我马上要出国,现在并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好时机。”喻润说话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带着白气,“但是我以为,那天晚上你已经答应了。”   孔安槐微微挣扎,顶着喻润漆黑如墨的眼眸和满眼的血丝,咬紧牙关只能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喻润手一松。   孔安槐迅速的退后几步,隔着远远的看着喻润。   这样的距离让她觉得安全,低下头,把心里演练过很多次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你那天在KTV问我的问题,现在的答案确实和那天不一样了,阿泽告诉我你和家里吵架失踪的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可能已经超过了朋友。”   “但是只是超过了朋友。”孔安槐顿了一下,“你马上要出国,我们如果在一起就注定了一定会异地恋,但是我现在对你的那点动心,支撑不了异地恋。”   太脆弱了,隔着墙壁听到别人谈笑说她只难以越过的岩壁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样的喜欢,脆弱的不堪一击。   “所以我拒绝。”孔安槐终于抬头。   喻润背光,隔着一段距离,孔安槐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的站着。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拒绝方式,实话实说。   “所以这一周的冷处理以及后面直接把我拉到黑名单,也是为了告诉我,我们两个喜欢的还不够深?”喻润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这确实是她的计划。   冷处理,让喻润感同身受。   同处在一个城市都尚且如此,更何况隔着大洋彼岸,明知道一定会失败的事情,她不会做。   而且,他们两个如果真的在一起又分手,她以后还要怎么和喻泽相处?   这是最好的安排,她觉得喻润会懂。   可是喻润,在得到了他要的解释之后,身形动了动,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留下孔安槐一个人站在原地。   孔安槐二十几年的生命中,鲜少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想要叫住他,但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立场。   这一次和KTV那一次不同,这一次的不够喜欢,似乎真的伤到了喻润。   因为喻润这一次转身,用了七年时间。   那个冬夜,是孔安槐最后一次看到喻润,剩下的所有消息,都是从喻泽那边听到的。   她知道了喻润因为重度失眠推迟了一周出国。   她知道喻润这次出国前又一次和家里大闹,喻杰涛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喻润走的时候,是一个人,没有家人送,喻泽在寝室里哭成了傻子,但是坚决不去。   她说她恨死了喻润,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承认喻润是她弟弟。   孔安槐没有问缘由。   她想到那天晚上喻润走的背影,她明明夜盲,在那样寒冷的晚上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那个背影,之后的好多年都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喻润在出国半个月后,给她发了那条短信,让她避开他,最好能避开一辈子。   孔安槐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在没人的角落红了眼眶。   他一个人在异乡,人生地不熟,纠结了半个月才发现能发短信的只有她。   带着气的短信,却是唯一能证明他仍然平安的渠道。   孔安槐一直都懂喻润,懂得他的挣扎,懂得他的梦想,甚至也懂得他对她的感情。   有问题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她冷静理智现实,二十二岁还在校园的时候就已经如此,而今七年过去,很多东西都变了,唯独这冷静现实的特质,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头里。   孔安槐觉得,大概这一辈子,她都不会那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可以跨过两个世界的距离。   哪怕是想到就觉得胸口钝痛的喻润,也不行。   ***   阳朔的天渐渐亮了,天空是清透湛蓝的颜色。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这段往事了,甚至忘记了梦里面那个模模糊糊孤单到让人窒息的背影到底是谁。   距离那顿不欢而散的饭已经过去一周,这一周喻润都没有找过她,她自然也不会去找喻润。   工作还是很忙,民宿装修接近收尾,孔安槐经常忙得脚跟不着地。   她的生活仍然一成不变,只是除了这几天晚上又开始做那个关于背影的梦。   再一次见到喻润,是因为公事。   攀岩大赛的一次例行汇报进程的小会,民宿因为装修进度被邀请出席,杜温茂也一起跟了过来。   说起这个杜温茂,孔安槐发现自己以前真的都太小看他了。   他完全没有再提那天启动会上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在她面前再提过喻润,他还是和孔安槐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上次摸头事件仿佛只是意外。   但是他自动请缨做了这次攀岩大赛的撰稿人,据说开价开的很低。   用的借口非常一言难尽,他说既然教授的儿子投身于攀岩事业,他也想一起出份力,说的好像自己是喻润亲哥哥一样。   孔安槐虽然不齿杜温茂的人品,但是杜温茂既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同样的不再提起,公事公办,做完这一次以后再也不合作就行了。   可是杜温茂显然不是这样打算的。   参与这次例行汇报的人不多,上次那个撞到喻润枪口上的副会长,喻润,孔安槐,杜温茂,还有两个助理,以及之前在饭桌上喻润很尊重的那位中年人。   一共七个人,一张会议桌。   杜温茂选择坐在了孔安槐边上,手里拿了厚厚的一叠资料。   孔安槐皱了皱眉,她不知道一个宣传撰稿人有什么理由需要参加这次例会,但是杜温茂刚才坐下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妙。   她看了一眼一直抱胸低头的喻润。   她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会议室进进出出各种人,发出各种动静,他都没有抬过头,只有那个中年男人进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帮那位男人拉了椅子寒暄了两句。   这一眼,孔安槐就几乎认定,他应该又失眠了。   眼睛红,脸色不好。   孔安槐低头,又看了一眼看起来志得意满的杜温茂。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来汇报工作的样子,倒像是抓住了谁的把柄,按耐不住洋洋得意。   拿着笔的手紧了紧,孔安槐细长的眼睛有了些冷意。   能让杜温茂这样耿耿于怀的对象似乎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现在正面沉如水的坐在她对面。   可能感知到孔安槐正在看他,喻润也抬头。   两人对视。   他的眼底有血丝,眸色漆黑,看不出喜怒,略薄的嘴唇抿起,舌尖顶住腮帮,侵略性十足。   最先别开眼的还是孔安槐。   他们一周没见,这一周孔安槐每一个白天,都在做自己熟悉的,有安全感的事情,理智回炉,告诉自己这样做没有错。   然后每一个晚上,都重复着梦到那个冬夜喻润转身而去的背影。   周而复始,像是没有终点的轮回。   而这个轮回,在刚才对视的那一瞬间变成了终点。   孔安槐读懂了喻润的表情,和七年前KTV她第一次拒绝他的时候一样,他没打算放弃。   七年前,她说她不喜欢他,他没放弃,却败在了她不够喜欢他上。   七年后,她仍然拒绝他,但是他这一次,显然没打算放弃。   ☆、第二十八章   除了孔安槐因为喻润刚才那一眼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之外,整个会议的过程很顺利。   喻润的进度汇报被放到了最后, 他汇报的内容很简单, 主要还是定线进展以及他负责邀请的一些专业嘉宾的进展。   前面都还算正常, 只有在他提到邀请张钧赫的结果的时候, 杜温茂在位子上很轻的哼了一声。   会议室人不多,挺安静, 这一声轻哼大家都听见了。   喻润停住, 眉毛一挑, 目光了然, 表情讥诮:“杜作家有话可以直说。”   杜温茂是真的有话要说, 今天参加这个会就是为了这事。   而且喻润的表情也激怒了他,一个退役运动员, 拽的二五八万的, 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我之前在微博发过官宣介绍, 里面有这次比赛的专业嘉宾名单, 发出去后, 不少粉丝在微博下面留言要求抵制张钧赫。”杜温茂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资料分发给在座所有的人, “所以我特意去查了一下,发现这人有服用禁|药|禁|赛的历史。”   “这样一个人, 就算曾经和喻润在一个俱乐部, 也不适合出现在这次比赛中吧。”杜温茂加重了喻润这个音,孔安槐转头看了他一眼。   杜温茂给的资料还算详细,国内关于攀岩的新闻不多, 张钧赫被查出禁药的比赛也不是大型比赛,主流媒体都没有报道过。但是尿检A瓶阳性,张钧赫上诉后B瓶也阳性,算是铁板钉钉的黑历史了。   副会长的脸色当场就有些难看,转头看向喻润:“小喻,这是怎么回事?”   杜温茂接了话茬:“其实这事我只是提个建议,官宣都已经出去了,再改也不太好,而且他毕竟是喻润曾经的队友,弄得太僵对喻润也不太好。”   ……   这话针对性太明显,开会的几个人都看向了喻润。   攀岩协会的几个人都知道,邀请专业嘉宾这件事攀岩协会会长只给了喻润一个范围,具体的名单都是喻润选好后提交的。   邀请费并不便宜,张钧赫又是喻润的老队友,喻润的立场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张钧赫是我们能给的价位里面最好的洲际定线员,他是以定线指导嘉宾身份出现的,并不会提到他前运动员的身份。”喻润拿着笔的手在桌子上点了点,“而且杜作家给的这份资料还有后续,虽然A瓶B瓶尿检都呈阳性,但是俱乐部在三个月后公开致歉,说是因为赛前饮食出现问题导致,当时俱乐部的运动员还集体罢赛抗议过,严格来说,那只是张钧赫在离开俱乐部之前和俱乐部之间发生的龌龊,不能算是运动员的黑历史。”   “我比较意外的是杜作家微博下面粉丝的专业性,这个新闻有些年头了,哪怕是像副会长这样的业内人士都不知道的事情,居然能被粉丝提出来。”喻润看向杜温茂,笑笑的,“杜作家的粉丝是真厉害。”   或许是那句业内人士正好拍到副会长的马屁,他嘿嘿了两声:“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还好,张钧赫我是知道的,非常不错的定线员价格还不高,倒是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黑历史。”   “只能说是和俱乐部之间的龌龊,不能算黑历史。”喻润坚持。   副会长被逗乐:“行行行你说了算,不过这事如果粉丝真的抗议的特别多,那可能咱们还是得斟酌斟酌找个替补。”   “我们官博下面确实有个别人提到这事,不过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张钧赫是谁。”助理甲在杜温茂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就迅速上了微博,检查一番后下了结论,“影响不大。”   “那就先放放,这事我先记着,回头和会长再商量商量。”副会长一锤定音。   这事就这样解决了。   喻润没有针对这件事再发表评论,甚至没有看杜温茂一眼,他只是转着笔汇报剩下的进度,语气都没有变过。   杜温茂脸色铁青,却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低估了喻润,以为拿出他队友的黑历史,喻润一定会发飙。   他查了喻润这七年的生活,他和张钧赫的感情很好,甚至那次禁|赛风波,到后面也是喻润把事情闹大的,这么看起来一个无脑讲义气的人,他以为会很好撩拨。   没想到他会这样镇定,像是有备而来。   他又看了一眼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孔安槐,孔安槐这次没有帮喻润,他们在讨论的时候孔安槐一直在看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毫不关心的样子。   但是他却有一种周围空气越来越冷甚至被冻住的错觉。   ***   孔安槐现在的内心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喻润变了很多。   过去那个生气的时候只会把自己一个人藏起来的暴戾少年现在已经变得那么从容了。   就事论事,进退有度,甚至还有闲暇嘲讽挑事的杜温茂。   和在她面前那个动不动就卖可怜人设的喻润完全是两个人。   她恍如隔世,喻润,今年已经三十二岁,那个冬夜转身离去,居然,就已经七年了。   会议已经接近尾声,除了定线这件事略有延后外,其他的进度都很正常。   副会长很欣慰,拍拍手准备散会。   然后一直很低调的那位民宿赞助人孔安槐,在这个时候突然抬头,用略带抱歉的口吻开口:“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一个小调整,刚才忘记提了。”   “之前负责我们民宿宣传软文的杜温茂先生,因为还需要花精力在这次攀岩大赛上,我们担心时间不够,所以会换一个撰稿人。”孔安槐微微一笑,“不过这应该不影响进度。”   副会长一怔。   杜温茂现在的脸色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了,红橙黄绿转了个遍。   “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杜温茂先生亲自说的。”孔安槐看着杜温茂,眉眼含笑,眼底却全是冷意,“毕竟这也是他的决定。”   这算是给杜温茂一个台阶,虽然给的突然,明眼人也都心知肚明。   杜温茂低头缓了缓情绪,清清嗓子:“是啊,我把这事忘了,我想了想,一心二用不太好,所以还是专心做攀岩比赛这边的宣传会好一些。”   副会长嘿嘿一笑:“只要不影响到孔小姐这边的进度,杜作家能专心到我们这边自然是最好的。”   心底却腹诽,好什么好,杜温茂是自荐过来的,收费比市面上的报价低了一半,这下又没了民宿的工作,他这个活动做起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民宿方面对喻润的态度倒是值得深思,之前听杜温茂说的话,大家都以为喻润和家里的关系很僵,现在看孔安槐的态度,简直是碰都碰不得的维护,谁都知道飘&民宿另外一个合伙人是喻润的胞姐,这立场倒是很明确了。   果然有时候谣言不可信。   ***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喻润会议一结束就被那位中年男人单独叫出去聊天,其他人也一边寒暄一边陆续往外走。   孔安槐走的晚,她看到杜温茂黑着脸一直坐在位子上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说,等大家都走了,她把笔记本往包里一放,看着杜温茂很平静的陈诉事实:“这次单方面解约确实是我们这边的过失,我会按照合同赔偿,后面的相关事务,你联系我助理就可以了。”   她给了他台阶,虽然给的硬。   合同的赔偿金她私人掏腰包就可以了,她现在完全不想见到这个人。   “为了喻润?”杜温茂冷哼,早就没有刚才在人前的温和表情。   孔安槐嘴角微扬,看向杜温茂:“你一直找他麻烦,是因为喻教授吧?”   见杜温茂默认,她笑笑,声音压低:“不管他们关系如何,喻教授和喻润都是亲父子,你这个外人插手,显得很low。”   说完,完全没看脸又重新涨成猪肝色的杜温茂,拿起收拾好的包就径直出了会议室。   杜温茂是真的没有料到向来寡言少语的孔安槐,说话居然这么毒,气愤之余居然有些庆幸,幸好他没有真的开始追求过她,没想到那么高高在上的清冷女神,也会有这样粗俗骂街的时候。   而且还是为了喻润,简直,太掉身价。   ***   喻润送走那位中年男人之后回头,就看到孔安槐冷着脸从会议室出来。   他站着没动,看着孔安槐抬头就看到了他,也站定。   两人隔着大堂遥遥相望,都面无表情。   然后喻润拿出了手机,按了快捷键,放到耳边。   孔安槐怔了下,低头看到手机震动,喻润的来电显示张牙舞爪的跳了出来。   ……   隔着大堂说话大声一点就能听得到,他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莫名其妙的接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到喻润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不错,这次没拉黑我。”   孔安槐哑然。   “刚才那个男人,是我之前在国内训练的教练,他问起你。”喻润笑笑,“好像我是唯一一个把女孩子带到基地睡觉的人,教练印象深刻。”   ☆、第二十九章   这话又带着痞气,和之前开会那个成年人喻润完全不同, 孔安槐无法接话, 只能继续沉默。   “你什么时候回H市?”喻润一边问一边同刚才一起参加会议的助理打招呼, 看这架势是打算就这样跟她隔着大堂电话聊天了。   孔安槐有些无语, 却又有些庆幸,上次吃饭尴尬的后遗症还在, 这种方式虽然怪异的做作, 但是确实让她觉得自在。   “大概还有半个月。”民宿装修接近尾声, 攀岩这边的宣传也都基本做完, 她现在还留在阳朔的原因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   “我今天下午走, 和纪坚哲开的攀岩馆明天有个宣传活动。”喻润在大堂那一头看到孔安槐的手不安分的在抠单肩包的拉链头,挑了挑眉, “我都已经退而求其次只给你打电话了, 你怎么还紧张?”   ……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在紧张的?孔安槐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喻润又转开视线。   “你一个人在阳朔小心一点, 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至于那个杜温茂。”喻润哼笑一声, “没事别去惹他,他那点把戏不痛不痒的, 不用为我出头。”   孔安槐呐呐的想要解释,她只是看不惯杜温茂的人品, 并不是想要为喻润出头, 想了想怎么解释都有些怪,索性闭上嘴。   “合同违约金多少钱?”喻润突然换了话题。   “……什么?”孔安槐问完就反应过来,摇摇头, “没多少,你不用在意。”   “这事起因在我,不过你要是愿意为我出这笔钱,我倒是真的不介意。”喻润在电话那头笑,孔安槐隔着大堂看到喻润靠在大堂的门边,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心里又开始酥酥麻麻的,因为他刚才的语气,也因为他低着头的样子。   “一人一半吧。”喻润下了结论,像是有感应一般抬起头,两人四目交接,孔安槐看到喻润对她笑了笑,表情一如既往的痞,“反正我的钱,以后迟早都是你的。”   孔安槐几乎是立刻像是烫手山芋一般丢了电话,然后又蹲下去手忙脚乱的捡,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喻润快步走过来帮她捡了滑出几米远的手机,孔安槐还保持着脸部爆炸表情呆滞的状态。   “你真是……”喻润一时半会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她,只能把手机递给她再叮嘱一遍,“有事给我打电话。”   ……   孔安槐现在只想移民到外太空一了百了。   一个星期前她还那么义正言辞的跟喻润说,她不会让他追。   然后一个星期后因为喻润的一句玩笑,吓到两眼失焦。   真是,太有出息了。   喻润叹口气,知道孔安槐此刻大概又陷入了纠结中,拍了拍站成木头人姿势的孔安槐的脑袋,挥挥手:“我走了,赶飞机。”   孔安槐机械化点头。   喻润又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心再逼她。   孔安槐性格很倔但又偏偏喜欢纠结,很简单的事情到了她脑袋里,总是会被她分成上下两条解决方案,然后选择最快最好的那一个方案。   而他,应该是孔安槐脑子里那条最坎坷的路。   这些他当然是知道的,孔安槐纠结的从来都不是喜不喜欢他,而是这样的喜欢能不能支撑他们走到最后。   她需要安全感,七年他前给不了,那时候他自身难保,转身放弃的时候他以为她和他之间再也没有可能。   七年后他回来,她仍然单身,于是终于有了一些底气,却发现她对他的态度变得扑朔迷离。   他有一段时间以为孔安槐对他的感情已经淡了,七年的社会历练让孔安槐整个人看起来更有距离感,当年两人不了了之就是因为孔安槐觉得自己还不够喜欢,七年了,他怕那不够喜欢变成不喜欢。   但是孔安槐,却在拒绝他的再次追求的时候回避了喜不喜欢的话题,她说她不是岩壁,不是征服了就能有成就感的东西。   这种狗|屁|借口不知道是被他逼得多急,才能让她用这样真诚的表情脱口而出。   他当年猜想过,孔安槐可能是因为听到了李大荣这伙人的调侃才会从他宿舍离开不告而别,她心里有气是一定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了,看到李大荣还是一脸离我远点的表情。   但是这气肯定不是拒绝他的理由。   七年后,她终于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这是好事。   他步步试探,她步步后退,终于退无可退了,才会炸毛露出自己的兔子牙。   他等着她原形毕露。   一个女人,七年来不动声色的读他的短信,始终单身,因为他一句调侃慌到变成木头人,他要是再不知道这女人喜欢他,那他真的是白活这么些年了。   他还有时间,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慢慢解决,慢慢靠近,他需要更多的耐心。   ***   孔安槐在喻润走之后没几天就回了H市。   不过这次倒不是因为喻润,而是因为那位被霸道总裁挟持的喻泽终于跑出来了。   她拒绝和霸道总裁待在一个城市,所以选择了赖在阳朔不走。   H市大本营已经没人坐镇很久,孔安槐这个老板娘也只能卷包袱走人。   她平时其实没那么听喻泽话,但是没经过喻泽同意私自开除杜温茂得罪了这位微博大V,她心还是很虚的。   因为这位仁兄在被炒鱿鱼的第二天,就放出了一些阳朔装修前期的照片,阴阳怪气的写了两个字,祝,好。   照片没修过,装修现场自然乱的不行,有粉丝八出了这是飘&民宿即将在阳朔新开的分店,于是众人哗然,各种猜测臆断不绝于耳。   飘&民宿公关小姐姐这几天看到孔安槐的眼睛都是绿的,恨不得生吞了她。   所以她这个老板娘这几天行事很低调,连喻泽动用了五花大绑绑住她呵她痒痒这样的酷刑下,都没有招出她为什么会得罪杜温茂的理由。   只是庆幸她们终于看到了这家伙的小人嘴脸,早点分道扬镳以绝后患挺好。   这话有理有据,张牙舞爪的喻泽终于放孔安槐飞回H市。   喻润仍然住在喻泽家里,就在她家对门,她回家后本来想直接住在民宿,却发现最近生意好到所有房间都爆满。   于是只能跟做贼一样每天早出晚归。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她明明已经那么明确的拒绝了喻润的追求,哪怕喻润看起来没打算放弃,那下一次追求的时候她再拒绝就可以了。   那么简单的事情,听起来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   可是她为什么怕他怕的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五点半溜出门,然后晚上十二点多再回来?   明明是自己的家,晚上都不敢开大灯生怕对面发现家里有人。   这样躲了四天之后,孔安槐终于很悲伤的发现,如果想要从这种做贼心虚的怪圈中走出来,她必须要找个人谈恋爱了。   找一个家世学历相当的,待人彬彬有礼的,不会像喻润这样把她逼成过街老鼠的男人。   然而,在她找到这个男人之前,她家的门就在半夜三更被敲响了,门外站着的,是几天未见的喻润。   穿着宽松纯棉的T恤五分裤,打着哈欠,手里拎着一个枕头。   这个造型实在太超出常理,所以孔安槐打开门后就处在愣神的状态。   喻润很轻易的就迈着大长腿直接穿过门和孔安槐的缝隙长驱直入。   “我失眠。”他很有礼貌的阐述来意,“借你家沙发用一下。”   孔安槐沉默的关上门,看着喻润一脸理所当然的把枕头放到沙发上,然后开口:“给我一条毯子。”   孔安槐看了眼客厅的时钟,半夜一点半。   继续沉默的去卧室拿了毯子,递给喻润。   喻润接过毯子,直直的躺下去盖好,在枕头上面磨了磨脑袋,很含糊的说了一句:“谢谢,晚安。”   ……   他真的是来借沙发的。   看起来也真的是很困 ,嗓子都是哑的。   孔安槐杵在原地抠了一会指甲,确认喻润没那么快睡着之后轻轻的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你热杯牛奶?”   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的喻润睁眼,在客厅朦朦胧胧的小夜灯光亮里定定的看着孔安槐。   看到孔安槐就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终于点点头。   热牛奶和烧开水,估计是孔安槐最擅长的两样厨艺,热得很快,递给喻润的时候温度正好。   喻润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又躺回沙发。   孔安槐蹲在一旁看到他的右手手指微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要不要冰块?”   喻润再一次睁开眼。   孔安槐为了看他的手靠近了一点,他一睁眼就能看到孔安槐侧脸。   没化妆,白的发光。   白天做好造型的短发现在看起来乱蓬蓬的倒是有了些孩子气。   他忍住想要伸手过去抚摸的欲|望,摇了摇头。   “睡吧,再折腾下去我怕我想要的就是你了。”说完之后也不管孔安槐的脸红成什么样子,翻了个身就闭上眼。   只剩下差点被逗得原地爆炸的孔安槐,在原地又蹲了一会,才踩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跑回床上,然后就是掀被子打滚的声音。   喻润嘴角扬起一抹笑。   躲他躲了四天,这丫头是有点欠收拾。      ☆、第三十章   孔安槐家里是一居室, 当初装修的时候为了方便把所有的隔断都打通了,连厕所都只是用了一块遮了上面露下面的帘布。   所以她现在只要微微抬头, 就能看到睡在客厅的喻润。   因为刚才喻润那句似真似假的威胁她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悄悄的把手机弄成静音再把之前定的五点闹钟取消。   她记得喻润曾经有一条报平安的短信里说过, 他到一个新地方睡不着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亮光,于是又偷偷摸摸赤着脚跑去客厅把小夜灯关了, 在一片黑漆漆中踮着脚摸回床上, 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黑暗中,有两个呼吸声。   在床上躺平后的孔安槐终于从愣神状态平静下来,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做了什么。   她大半夜的把喻润放了进来, 并且睡在了她的沙发上。   自己还主动跑去客厅关了灯。   现在漆黑一片孤男寡女她卧室没有门。   而且, 就在半个多月前,她还趾高气扬的对他说, 她不会让他追。   她在黑暗中突然有了一种恼羞成怒想要闷死喻润然后她再自杀的冲动。   连听到两人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都觉得好尴尬,孔安槐索性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喻润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你一个晚上屏住气会把自己憋死的。”喻润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沙哑。   孔安槐咬唇。   “喻泽怕黑,家里装了一堆夜光的东西,太亮了睡不着才找的你。”喻润又翻了个身, 声音有些含糊,“睡吧。”   孔安槐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他在阿泽家住了那么久怎么今天才发现阿泽家里太亮,比如他怎么知道她回H市了,比如他手伤是不是复发了……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拿被子遮住自己已经红透了的脸, 闭上眼睛。   连着几天早出晚归做贼心虚的生活突然有了松口气的感觉,以为自己这么紧张绝对不会睡着的孔安槐居然很快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喻润在客厅里的呼吸也渐渐平稳,突然就感觉到了平静,接近静谧圆满的平静。   ***   孔安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钟,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起来看客厅沙发上的喻润。   他还在睡。   很奇怪,平时动不动皱眉头的一个人,睡觉的样子居然很乖巧,一个晚上一动不动的侧身躺着,连盖在身上的毯子都没怎么移动过。   孔安槐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把家里漏出光亮的窗帘重新拉好,然后拿走书桌上的笔记本,缩回床上给小幺发了条今天会晚些到公司的微信。   担心打字的声音会吵醒喻润,孔安槐打开笔记本也只能浏览网页,虽然有些无聊,但是嘴角却莫名的上扬。   她刚才,经过喻润身边的时候,听到他很轻的呼吸声,睡得很熟。   她也偶尔会失眠,知道这样难得的睡眠有多么来之不易。   ***   喻润确实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愣了愣,然后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失眠烦躁的不行直接过来敲开了孔安槐的门。   她还真的就这样放任他在她家睡了一个晚上。   而他,居然真的在她家沙发上睡着了,这几个月难得的一夜无梦。   四周很黑,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完全没让光线渗进来,喻润心底一片柔软,他只在几年前短信里提过一次自己睡觉怕亮光,孔安槐却记得。   昨晚她偷偷摸摸的跑过来关小夜灯的时候,独立了那么多年的喻润突然觉得鼻酸,除了孔安槐,这个世界上没人记得他失眠的时候怕光,哪怕是那个和他相差几分钟出世的胞姐喻泽,也早就忘记他有这样的习惯。   他已经对这样被忽视的生活习以为常,所以对孔安槐这样的意外更加珍惜。   坐起身,看向孔安槐的方向。   她睡着了,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脸上戴着巨型框架眼镜,靠在枕头上睡得无知无觉。   喻润悄然走近,弯下腰摘掉了孔安槐那一副几乎遮住整张脸的眼镜。   孔安槐睡得很沉,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折腾让她眼底留下了一些青色阴影,嘴唇轻抿,鼻息绵长。   已经初夏的天气,她还穿着长衣长裤的白色居家服,睡相不太好,一条腿把被子踹的老远,宽松的裤管卷到大腿|根部,露出笔直修长的腿,白到晶莹,喻润的眸色深了一点,把目光转向孔安槐的脸。   大概是觉得脸上有些痒,孔安槐伸出手挠了挠,脸上挠出了一块红印子,嘴唇砸吧两下又继续陷入沉睡。   喻润莞尔,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她脸上那块红印子。   然后孔安槐就突然醒了,睁着刚刚睡醒还没有焦距的浅色眼瞳看着那只就要碰到自己脸的手。   喻润的手一顿,索性直接就摁到了孔安槐的脸上,揉面团一样揉了一通:“起来上班,我去喻泽那边拿点东西过来做早饭。”   “……我今天请假了。”还没完全睡醒的孔安槐嘟哝了一句,下意识的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手好点没?”   喻润转身的动作停住。   慢镜头一样回过身看着孔安槐,缓缓弯下腰,拿走她抱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双手撑在床单上,俯视孔安槐。   孔安槐被困在床上,睡意全消,连眼睛都不敢眨。   “这真的是你自找的。”喻润哑着嗓子低下头,准确的含住孔安槐略薄的嘴唇。   他的吻带着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嘴唇有些抖。   孔安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两手抓住喻润胸前的衣料。   他的心跳很急,动作带着克制。   他在紧张,肌肉紧绷,孔安槐恍然间想到了烧烤店里等着她点头的那个少年,紧张到面目狰狞。   胸口又开始熟悉的闷痛,孔安槐心底叹息了一声,松开了紧闭的嘴唇,任由喻润长驱直入。   这个吻,吻得比他们想象中的激烈。   喻润急刹车的时候呼吸已经很急促,头放在孔安槐颈窝里喘了很久。   孔安槐的睡衣已经被扯开了一点,露出的锁骨也激烈起伏。   她伸出手下意识的想抱住喻润,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都已经成年很久,那样激烈汹涌而至的欲|望反而让孔安槐有些清醒。   他们,接吻了。   踩到了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开的雷区。   她怀里的这个男人,是个哪怕皱皱眉头,就能让她心中钝痛的存在。   她和他之间,没有可能。父母不会同意,合伙人喻泽不会同意,甚至心里面那个理智的自己,也不会同意。   喻润越靠近她,伤的会越重。   她身边,有很多很多像杜温茂这样的人,带着世俗的眼光俯视一个高中毕业就在外打拼的男人,他们把攀岩称为作死,看着每年在珠峰上攀冰岩遇难的新闻,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嘲笑这些新闻里的遇难者是外国人少的原因。   她不希望喻润经历这些。   她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喻润会穿着西装,坐在那一群所谓的社会精英中间,面带微笑的听他们嘲讽他曾经的运动生涯。   她看过他在岩壁上自信的样子,她不想亲手折了他的翅膀。   “喻润。”孔安槐看着天花板上因为吊灯阴影留下的斑斑点点,定定的看着,声音轻而软,“我后天,要相亲。”   空气凝固。   埋在她颈部的喻润突然停止呼吸,撑起身体看着孔安槐,声音还带着刚才情|欲的哑:“你再说一遍。”   “我后天,要相亲。”孔安槐看着喻润漆黑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她总是知道如何才能准确的激怒他。   不管平时的小细节有多温柔,不管她是否记得他的每一个生活习惯。   她,总是可以用最简单的话,直接击中他最容易受伤的地方。   喻润突然笑了,眼底浓黑一片。   “我们今天说一句实话吧。”喻润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   孔安槐心一沉,抓着床单的手下意识的握拳。   “我要和你在一起的唯一条件,是不是只有放弃攀岩?”喻润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刚才激烈接吻后未消散的红晕,眼眸的颜色黑的看不到底,整张脸,变成了僵硬的面具,仿佛只要孔安槐点点头,这张面具就会粉身碎骨。   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他和她之间最后隔着的那一层纱就这样被撕开了。   这句话,二十二岁的孔安槐,曾经想过用爱来战胜,而二十九岁的孔安槐,剩下的只有叹息。   “是不是?”喻润握住孔安槐企图推开他的手,很用力,像是B国机场重逢的那天一样。   “是。”孔安槐终于开口。   然后她安静的看着喻润彻底冷下去的眼眸,看着他松开她的手,看着他走出她的房间。   她嘴唇,还留着他的味道。   而她,似乎终于把这个男人赶出了她的世界。   ☆、第三十一章   孔安槐是真的被安排了相亲。   起因还是那位存在感很强的杜温茂先生, 孔安槐妈妈知道他们两个没有可能之后就开始给她张罗各种门路,想让她找个合心意的。   过年前务必要找到一个, 最好能直接订婚。   这是孔妈妈的原话。   孔安槐很配合,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配合带着自暴自弃的意味, 但她是该好好压一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了,她今年已经二十九, 不再是那个大学还没毕业住招待所都不知道拿身份证的姑娘了。   她这一辈子追求的都是平顺安稳, 没道理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才决定要走另外一条路。   相亲的时间定在周日晚上六点半,孔安槐五点半出门,出门的时候耳朵边还贴着手机——孔妈妈正耳提面命的安排她今天的衣着。   “不要化平时的工作妆, 女孩子化的粉嫩一点, 口红擦粉色的,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个果冻的。”孔妈妈声音很响, 孔安槐一边心不在焉的锁门一边随口答应。   “不要穿裤子,高跟鞋不要穿黑色的,老气死了。”孔妈妈继续唠叨,孔安槐把下滑的单肩包往身上拉了拉,有些心虚的看了眼自己的西装裤和黑色高跟鞋。   她完全没打扮, 平时工作穿什么出门的时候就随手抓了一套,妆倒是真的化了, 不过也是日常妆,都是冷色系。   “妈,我出门了。”孔安槐打算在自己心更虚之前挂电话。   “你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跟你说对方的情况呢。”孔妈妈嗓门更大了, 电话不用放在耳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有照片。”孔安槐咕哝,她好不容易一手接电话一手锁好门,抬起身准备去按电梯。   电梯门口有人。   喻润就笔直的站在电梯门口,背对着她面对着电梯,一动不动。   孔安槐傻在当场,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她以为喻润已经搬走了。   毕竟他当时走的时候,决绝的像是再也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孔妈妈还在电话那头声音洪亮的絮絮叨叨:“对方比你大四岁,是你B大校友,私企高管,魔都人,年收入估计比你多一点。”   “关键是家庭,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双职工,他妈妈我见过,人有点小精明但是心地很好,而且他上面还有个哥哥,以后你们结婚了年纪大了就不用单独照顾公婆。”孔妈妈越说越高兴,“你今天看了要是合适,我明天就拿你们的八字去算算。”   “……”孔安槐只觉得自己站在喻润后面缩得越来越小,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买高层,电梯从第一层升到二十一层为什么需要那么久的时间。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哑巴似的。”孔妈妈半天没听到回音有些怒了,“我跟你说找到那么合适的不容易,你不要再马马虎虎的搞砸了,今年过年你要是再孤身一人,新年上坟的时候我就在你外婆墓地前挖个洞把你丢进去埋了。”   “妈……”孔安槐头痛欲裂的打断了越说越离谱的孔妈妈,放软了声音商量,“我先去看了再说好么。”   电梯门终于叮的一声响起,喻润先进了门,进门之后手指按住开门键,没看她,却让那电梯敞着门等她。   孔安槐终于挂掉了那个让她倍感煎熬的电话,瞪着那扇一直开着的电梯门。   她想等下一趟的。   可是喻润不声不响的站着,摁着开门键,直到电梯发出超时的警报声。   ……   和喻润比脸皮厚这件事,她从来都只有输的份。   认命的走进电梯,看着喻润继续面无表情的按了关门键。   密闭空间,只剩下两个人,谁都不看谁,孔安槐努力的眼观鼻鼻观心。   “相亲?”最终还是喻润先开口,两个字被他说的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冰锥。   ……   孔安槐选择沉默。   “企业高管?B大校友?”喻润看起来也没指望孔安槐回答,维持这这样的语速又问了新的问题。   孔安槐不安的动了动,继续沉默。   电梯又恢复了安静,喻润问完这两个问题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电梯到达的提示声响起,喻润先孔安槐一步出了电梯,只给孔安槐留下了一个背影。   孔安槐咬着唇站在电梯里,手指甲抠到单肩包的拉链缝隙里,钻心的疼。   ***   相亲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对方非常套路的选择了H市风景区的一家名气很高的西餐厅,据说还走了后门插了队才订到的位子。   琴身悠扬环境优雅,桌位与桌位之间隔的很远,光线恰到好处的昏暗,制服笔挺笑容专业的服务员,轻声细语妆容精致的客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孔安槐很熟悉的,代表了都市中产阶级阶层的从容。   她在门口停了一会,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她其实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喻润从电梯里走出去的背影和她常年做梦做到他冬夜离去的背影一直在重叠。   心绪不宁,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痛。   可到底仍然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走到了那一桌一边低头看菜单一边等她的男人面前。   她不能回头,不能安慰,剪断了的绳子不能再一次系起来。   相亲男姓刘。   外表和杜温茂是一个类型的,斯文白净,彬彬有礼,不过人品比杜温茂诚实坦白很多。   相比杜温茂在追求前还要摆足架势试探孔安槐,这位刘先生,在点完菜等餐前例汤的时候,就坦白了自己的立场。   “我其实并不想参加这次相亲,愿意过来只是因为人情难却。”刘先生开场白很不错,起码拉回了孔安槐一半的注意力。   “我工作很忙,并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也和我一样一心扑在事业上,结了婚,家里面总需要有一个持家的人。”刘先生的笑容里带着点抱歉,“孔小姐事业有成,在业界已经小有名气,我想,你肯定不会愿意在结婚后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餐前例汤适时的在这个时候被送了上来,孔安槐低头抿了一口浓汤,掩饰掉自己松了口气的表情。   刘先生非常擅长社交,健谈但不聒噪,在说明清楚自己的意图后,就放下客套,表情放松的开始为孔安槐介绍这里的特色菜。   选的话题都是平常寒暄的简单话题,孔安槐多少都能接两句,这顿饭,吃的比孔安槐想象中的惬意很多。   她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目标明确,并且绝对不会走偏,她以前一直认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但是最近却越来越犹疑。   西餐上菜很慢,餐前酒前菜主菜甜点咖啡餐后酒,一道一道的上,总觉得吃一顿饭能吃到天荒地老,时间长了,聊天的话题就从一开始的寒暄开始变得有些深入。   深入交谈的话题都很空泛,没有涉及到个人隐私,孔安槐并不排斥。   而且在确定这位刘先生和她不可能会有后续后,她也需要和人聊聊天吃吃饭来转移自己渴望去找喻润的注意力。   主菜上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开始探讨人生目标,刘先生说,他欣赏一切有明确目标的人,因为找目标这件事情本身就很难。   孔安槐切小羊排的手停了一下,吃饭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如果你发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和你定好的目标完全相反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有多想做?”刘先生笑看了孔安槐一眼,吃饭到现在,刚才这个目标的话题似乎是她唯一感兴趣的话题。   他对孔安槐算是欣赏,看起来有距离感但是不觉得高傲,理智冷静但是不会让人觉得冷漠,只是这样的女人更适合做朋友,而不是娶回家。   有多想?差不多就是现在就想丢下刀叉飞奔而去的程度。孔安槐心底苦笑。   “如果全身心都想做那件事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你之前定好的目标是错的。”刘先生打了个比喻,“就像我之前给自己定了一个四十岁退休的目标,结果做着做着发现工作的乐趣远比退休大的多,所以我要改的是我之前四十岁就退休的目标,而不是逼自己继续赚钱存钱到四十岁就一定退休。”   “那你怎么知道赚钱这个目标就一定是对的呢?”孔安槐放下刀叉,终于真的有了些聊天的兴致。   “让自己觉得真心高兴的事,就是对的吧。”刘先生笑笑,抬手为孔安槐倒了半杯红酒。   孔安槐意外,她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大部分让人觉得真心高兴的事,都不见得是好事。”   纵情纵欲纵烟纵酒,当下都是真心高兴的。   刘先生一愣,突然笑出声:“我终于知道你身上的压抑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你有良好的教育,根深蒂固的道德观,还拥有成年人对是非对错的判断能力,如果那件事情不是好事,为什么会让你觉得真心高兴?”   “目标的对错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有时候会缩在自己觉得安全的范围内,如果你真的有犹疑,那么就让自己两边都接触一下,时间会给你答案。”刘先生抿了口酒,对面坐着的这个女人,一整晚都愁眉不展心神不宁,他知道今天不愿意过来相亲的人不单单只有他一个。   只是他是因为单纯的不想,而她,看起来更像是为情所困。   他居然有些好奇,像孔安槐这样的女人,能困住她的男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喻润:相亲?真去? 老映:嘿嘿嘿,毕竟你只是一根火腿肠。。   ☆、第三十二章   相亲男刘先生, 出乎意料的睿智。   孔安槐真没料到一场相亲能给她带来人生感悟,一顿饭吃完, 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和刘先生互留了联系方式, 道别的时候,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刘先生可能会是很好的朋友。   ***   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孔安槐叫了代驾。   等了十几分钟, 来了个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的小伙子, 一路上不听孔安槐指路,硬要顺着导航,于是在高架上迷路了四五次之后, 终于磕磕绊绊的到家, 孔安槐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揉揉疲惫的眉心, 出电梯就闻到了烟味。   皱着眉头等感应灯亮起,孔安槐看到靠着墙喻润,嘴里叼了一根烟,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喻润很少抽烟。   七年前她只见过两三次,七年后一次都没有。   但是现在跟个老烟枪似的垃圾桶上面都是摁灭的烟头。   “你……”孔安槐皱眉, “这是抽了多少烟了?”   喻润直起身,皱着眉又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然后直直的走向孔安槐。   孔安槐屏息,看着喻润在她面前站定,然后上身前倾,越过她的肩膀把吸了一半的烟头放到垃圾桶上摁灭。   ……   他身上的烟味更浓, 隐隐约约还有酒味。   “你还喝酒了?”孔安槐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喻润的表情。   喻润酒量和孔安槐比起来,差很多,差不多一瓶啤酒就会找地方睡觉的量。   他现在眼周泛红,鼻息粗重,身体还有些晃。   孔安槐下意识的扶住喻润的肩。   喻润身体一僵,然后突然有些激烈的挥了挥胳膊,甩开孔安槐就立刻转身,大步走到喻泽的家门口,开门,进门,甩门。   哐的一声巨响,墙壁都发出了嗡嗡声。   ……   孔安槐咬着嘴唇站在楼道。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了解喻润,可现在生平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在孔安槐心目中,喻润对于选攀岩还是选她这个问题应该是没有任何纠结的,攀岩是喻润的梦想,而她只是他七年前想追的女人。   所以那天当喻润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孔安槐心里认定了,那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后的问题,她只要点头,他和她就再无可能。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问出口,大概是因为知道,一旦问出口了,喻润就不会再回头。   和七年前一样,走了就是走了。   可喻润没走,他还住在对面,这段日子好不容易在他眼底看到的暖意消失殆尽,他在等她。   喻润现在的态度让孔安槐感到恐慌,她以为喻润可以和七年前一样,转身就走,功成名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深更半夜满身酒气的靠在墙上等她相亲回来。   她拒绝他,是因为世界不同,她希望他在那个世界可以飞的更高。   但是他如果因为她的拒绝,不愿意再飞了怎么办?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喻润心目中有那样重要的位子。   走廊上的感应灯亮了又暗,孔安槐直立立的杵在原地,她原本就瘦,此刻拉长在走廊上的影子变成了一条线。   忽明忽暗,思绪缥缈。   感应灯再一次灭掉的时候,孔安槐走到了喻泽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没人开门。   孔安槐把感应灯拍亮,又按了一次门铃。   默数了二十秒,咬了咬唇,再一次把手放到了门铃上,门就猛然被打开了。   喻润站在门里面,赤|裸|上|身,只穿了一条棉质长裤,看起来完全没打算遮掩,就这样大喇喇打开门站在那里。   孔安槐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这样被戳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已经半夜,我喝了酒。”喻润陈述事实,“你如果要进来,我不保证你能原样回去。”   ……   本来说句话就要在心里演练好几遍的孔安槐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进来?”喻润扯起嘴角,然后推推门,“那你让开我关门。”   “……”孔安槐酝酿到觉得自己的手指甲快要把裤子抠破的时候,终于有了点勇气,“你……不会放弃攀岩的吧?”   孔安槐看到喻润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会放弃攀岩的,对吧?”   喻润突然笑了。   “我不放弃,所以我们永远都没有可能对么?”喻润声音低沉,和刚才在楼道里等她回来的暴躁样子完全不同,他现在看起来很平静。   每次真的动怒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平静到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被冻住。   孔安槐最怕他这个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孔安槐急了,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他后退关门的动作,又发现他上身什么都没穿她没有能抓住的地方。   喻润低头看着孔安槐又缩回去的手,闭了闭眼,本来要关门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问:“那是什么意思?”   本来想在自己耐心耗尽前关门的,却最终还是对这样小心翼翼的孔安槐心软了。   问出这个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   那天的吻,是情不自禁,确实太快,他知道她一定会气到露出兔子牙,吻完后就做好了又得被她气一通的思想准备。   但是相亲这件事仍然触到了他的底线,脑子一热就忍不住气上加气。   而且果然,对面这个女人又一次一言不发。   他恨死了她的一言不发。   酒意上头,喻润眯起了眼。   “孔安槐。”他听到自己阴森森的叫了她的名字,“这话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离我远点,别再让我看到你。”   门被呯得一声关上,墙壁再次发出嗡嗡的共鸣。   孔安槐低头。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刚才脑子里有句话一闪而过,那一瞬间差一点脱口而出,如果他不放弃,他们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到底,没说出口。   就因为犹豫了几秒钟,就错过了说话的时机。   又看了眼那扇第一次主动对自己关上的门,孔安槐自嘲的笑笑。   她一直都是这样,凡事深思熟虑,做事也好,说话也好,和风风火火直来直去的喻润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   哪怕鼓起勇气的时机,也总是差那么几秒钟。   也好,这样的冲动来的汹涌,她也需要时间消化。   ***   孔安槐用极强的行动力迅速的在喻润的视野中消失了。   民宿满员,她就干脆在公司休闲区弄了张床,吃睡都在公司,洗漱就走几步去民宿解决。   助理小幺最近上班战战兢兢头皮绷紧。   她真没觉得公司最近忙到需要孔安槐二十四小时在公司的程度。   而且,她这个上司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工作闲暇的时候变得更加沉默,她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执行喻泽要求的固定八卦时间了,杀红了眼卯足了劲做事,完全把喻泽耳提面命的劳逸结合抛在脑后。   所幸,一个月后,喻泽回了H市。   刚下飞机就给孔安槐打电话,彼时孔安槐正在头痛阳朔民宿的财务报表,因为杜温茂的那条微博再加上竞争对手趁机打压,阳朔新民宿预定进行的非常不顺利,他们已经赤字很久。   请Whitehead的钱眼看真的要打水漂了。   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冰寒,吓得小幺拿着笔记本电脑挪着屁股悄悄的远离。   “你来姨妈啦?”喻泽表现的犹如一个白痴。   “我们快破产了。”孔安槐毫不委婉,说话的声音也没压低,唬得办公室里几个同事惊吓得面面相觑。   “我这不就是回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么!”喻泽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到了机场停车场,“晚上不要加班,我约了章天成一起吃饭。”   “金主?”孔安槐扬起一边的眉毛,颇为意外。   喻泽终于想通了么,卖掉她换个民宿还是划得来的。   “我呸!”喻泽在电话那头毫不淑女,“我说你最近内分泌失调呢?说话怎么那么歹毒。”   “我们这次软装不是从他们公司拿的么,所以想一起再蹭一波宣传,到时候把白头的名字也放上去。”喻泽笑,“杜温茂不就欺负咱们民宿没后台么,老娘就给他一个后台,巨硬的那种。”   这难道不就是金主的意思?孔安槐简直懒得跟她聊下去:“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晚上自己过去。”   说完就想甩手挂电话,就听到喻泽在那一头咿咿哇哇的叫。   “还有什么事?”孔安槐的不耐烦都快要溢出手机。   “我听小幺说你最近吃住都在公司?”喻泽那边安静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听她继续问,“虽然杜温茂是你得罪的,但是也用不着这么拼啊,阿姨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说你推了她给你安排的相亲?”   “嗯。”孔安槐随口应了一句。   “到底什么事?”喻泽敛下脸上的笑。   孔安槐最近很不对劲,不对劲到她觉得她弄不好真的是因为太久没谈恋爱导致更年期提前了。   孔安槐忙着打字的手停住,犹豫了下,然后问:“喻润没来机场接你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然后喻泽否认:“没啊,我一个人。”   “那我们晚上见面再说。”孔安槐电话迅速挂断。   一个人?骗鬼呢!   ☆、第三十三章   晚上吃饭约得是喻泽和孔安槐经常吃饭的老地方, 孔安槐熟门熟路的停好车,进包厢门的时候手里还拎着喻泽交代她买的烤饼。   进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烤饼丢给喻泽:“一会给我洗车钱, 车里面一股子葱味。”   喻泽第一时间就叼了一只烤饼塞到嘴里, 满足的叹气。   孔安槐这才注意到, 包间里只有三个人,喻泽, 章天成和喻润。   那位一个月前说了不想再见到她的家伙, 出现在明知道她会出现的工作饭局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眼神一闪,克制住自己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找了个离喻润最远的位子坐好。   喻润让她离他远一点, 现在避无可避,她只能尽量坐远一些。   偏偏喻泽这个全天下最没眼力见的女人嘴里塞着烤饼还不死心的招呼她:“你跑那么远干什么?坐过来啊!”   孔安槐当作没听见, 她对今天这个饭局的构成表示很不解,喻泽电话里说起来明明是公事。   她以为今晚一起吃饭的应该是章天成和他们公司同民宿接口的那位朱先生,但现在看着章天成铁青的脸,她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喻泽拉来做挡箭牌的。   果然,章天成对孔安槐礼貌性的点点头后转向喻泽, 语气不善:“孔安槐是最后一个了吧?”   被点到名的孔安槐默了默,白了一眼一脸心虚表情的喻泽。   估计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是章天成请喻泽单独吃饭的, 结果喻泽拉上了机场接她的喻润,还顺便拉上了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说实在的,她偶尔也有点欣赏章天成,这个世界上能忍得了喻泽的男人真的不多。   一顿饭, 全程尬聊。   两个男人明显聊兴不高,而孔安槐则是压根没心情理喻泽。   喻润的存在感太强了,坐在她右前方,还动不动的拿眼睛剐她,是真的在剐,一眼一刀。   孔安槐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心不在焉的拿着筷子看都不看就随便夹点菜往嘴里塞。   接着筷子里的菜就突然被人从半空中劫走。   孔安槐看着空筷子发了一会呆,抬头看向那个把她菜抢走的男人。   这位爷很顺手的就把那一筷子菜塞到嘴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孔安槐傻眼,然后眼神对上了看到这一幕之后同样傻眼的喻泽。   喻泽呐呐的为孔安槐解惑:“卧槽,你刚才夹了一筷子的朝天椒你知道么?”   ……   她不知道,她只是顺手夹了离她最近的菜。   “幸好喻润手快啊,不然你今天晚上得去医院洗胃。”喻泽拍拍胸压惊,“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孔安槐胃不好,完全不能吃辣,以前寝室里带饭的时候不小心混了一个小辣椒到孔安槐的菜里,孔安槐就急性胃炎挂了两天水。   “……没事,我去加个水蒸蛋。”孔安槐更加不自在,起身出包厢找服务员加菜。   偏偏她那位热爱卖队友的喻泽还在后面大嗓门的吼了一句:“我还要加份小龙虾,香辣的不要十三香!”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和喻泽合伙创业。   ***   再进包厢,气氛竟然变得更加尴尬。   孔安槐有点奇怪,因为这下连刚才只是面无表情的喻润也黑了脸。   她只是出去加了两个菜,这里面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   “安槐,你读大学那会喻润是追过你的吧。”喻泽等孔安槐坐定后突然开口。   差点把一口汤塞到鼻子里,孔安槐偷偷瞄了一眼喻润,有点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喻润面沉如水,孔安槐咽下嘴里的汤。   “你又抽什么风?”镇定的放下调羹,孔安槐迅速的恢复到正常表情。   “因为我那时候就怀疑过,后来因为喻润出国了我就没有再问。”喻泽一双圆眼在孔安槐和喻润身上来回扫射,“而且今天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太古怪了,你千万别告诉我,我不在H市的时候,你们两个搞在一起了。”   “在不在一起关你什么事?”喻润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不耐烦。   这句话话音未落,孔安槐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炮筒一样一点就爆的喻泽声音瞬间大了起来:“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安槐我得管啊!”   ……   孔安槐和章天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喻泽和喻润,是孔安槐见过最容易吵起来的姐弟,任何一句话,哪怕是在讨论谁应该喝第一口水,都能吵到面红耳赤。   章天成显然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孔安槐注意到他也把位子挪了一点出来,远离这两个随时要爆炸的炮筒。   “没在一起呢,你最近很闲么?到处给我点鸳鸯谱。”孔安槐语气无奈,她就出去那么一会,话题怎么就转成这个了。   “别闹,我才不给你们点鸳鸯谱呢。”见孔安槐否认,喻泽的语气才缓了下去,夸张的松口气,“吓死我了,你们真在一起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   “我跟你说,安槐不行,你之前就没追上,现在也千万别追。”这句话是对喻润说的,“人家里家教严的很,要是知道安槐跟一个爬悬崖的搞在一起,非过来削了我的皮。”   “喻泽!少说两句。”一直没说话的章天成突然截断喻泽的话头。   喻泽还真的住了嘴,她性子急,七年没联系的弟弟就在面前,总是想要说点什么来拉近关系。   但是喻润永远都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打任骂,不管她说什么都懒得辩驳,所以她就更急。   想要拉近关系,却总是觉得适得其反,脑子一热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自己都会吓一跳。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一直低着头的喻润突然起身,背后的靠背椅承受不了他的动作倒在地上,一声巨响。   他头都没回,直接走了出去。   “你什么态度啊!”喻泽立刻又暴跳如雷,站起来又被章天成压下去。   孔安槐头痛欲裂:“你们两个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喻泽平时偷看喻润攀岩直播的时候明明一脸骄傲,可真到了喻润面前就喊人家爬悬崖的,嘴巴欠成这样也真的是……   这两姐弟的相处模式真的有毒。   “我也想好好说啊。”喻泽眼眶红了,“你刚才出去的时候,我看他情绪不对,就调侃了一句是不是还在追你,结果他就甩回来一句关我屁事。”   “我是他亲姐姐,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喻泽委屈。   孔安槐简直无奈:“你刚才要是在他面前这样软声软起说话,他就不会被你气走了。”   喻泽讪讪的,她对喻润,确实一直有个心结,只是到底不足为外人道。   她很难心平气和的和这个弟弟说话,喻润每一次黑着脸,就能激起她成吨的怒意,根本无法克制。   可是真走了,她又不安了。   “他不会真走了吧?”像七年前那样。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孔安槐太熟悉这两姐弟的相处模式了,下意识拿出手机,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喻润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打电话算不算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接么?”喻泽见孔安槐半晌没有声音,可怜兮兮的探头探脑。   “没,我还没打。”孔安槐抬头,笑了笑,按了拨出键。   电话很快被接起,喻润在那头应了一声,很轻的一声,却让孔安槐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你晚上回阿泽家睡的吧。”喻泽就差把眼睛瞪到电话里了,孔安槐甩掉心里的异样进入正题。   “回。”喻润回答的很迅速,没有迟疑。   孔安槐松了口气,对喻泽点点头。   “阿泽只是嘴欠,你知道的。”孔安槐看着喻泽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有些莞尔,说话也不自觉的软了下去。   “嗯。”回的仍然是单字。   相互沉默。   再也没有其他可说的了,孔安槐低头看着自己一直藏在桌子下面握拳的手,说了句再见,就想挂了电话。   快要把手机拿离耳边的时候,她听到喻润在电话那头问:“你晚上睡哪?”   声音有点憋,像是控制不住才问出来的,问完了之后还带着懊恼。   ……做贼心虚一样看了一眼一直看着她的喻泽,孔安槐叹了口气:“我回家。”   “好。”喻润先挂了电话。   刚才那通电话,算什么?   孔安槐拿着电话,人在发呆。   “安槐。”喻泽的声音在孔安槐耳边幽幽响起,“你不对劲。”   “……”被吓了一跳回神的孔安槐低头,看着眨巴眼睛看着她的喻泽哭笑不得。   这两姐弟,真的有一模一样的眼睛,撒娇装可怜的时候都湿漉漉的像小狗。   “你不会真跟我弟谈恋爱了吧?”和之前喻润在的时候张牙舞爪不同,喻泽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没。”孔安槐摇头,正好瞥到似乎看穿一切的章天成,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弟弟感情的事你最好别插手。”章天成过来救场,“不然越闹越僵。”   孔安槐没有再听他们后面说的话,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烫。   喻润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四章   躲着喻润的这一个月, 孔安槐心里并没有闲着。   那天晚上在走廊上因为错过时机而没有和喻润说的话,一直在孔安槐心底盘旋。   相亲男刘先生那天说的那些大道理事后回想起来, 似乎每一句都可以成为让她接受喻润的理由。   一旦那个自己从小设定的目标变得没那么坚定之后, 喻润种在她心里面那颗小小的躁动种子就开始铺天盖地的蔓延。   七年前, 她拒绝喻润的理由是因为不够喜欢,前路困难太多, 她退缩了放弃了, 可是这七年,她却再也没有对别的人动心过,不会有人知道, 她在创投会上丢失的那个手机里, 满满当当的全是喻润这几年发给她的短信,一条没删, 每换一次手机,她就大费周章的导入一次。   当初的不够喜欢,在经年累月的沉默思念里渐渐的变得厚重。   她并不是对谁都那么心软,也并不是所有男人拉住她的胳膊都能让她觉得仿佛被烫伤。   喻润问她攀岩和她是不是必须两选其一后的态度触动了她,如果他们两个对对方的喜欢, 都超出了她以为的范围,她是不是可以小小的奢求一下, 他们两个在一起,可能不一定会是个悲剧。   她想象中的美好结局,应该有她一直以来希望的安稳平顺岁月静好,也有喻润在岩壁上的意气飞扬。   七年前, 她曾经以为靠着喜欢就可以解决他们之间的所有问题,七年后,她发现自己除了喜欢还多了更多的筹码,事业有成,经济独立以及更冷静的个性。   似乎,具备了披荆斩棘的一切前提,那她是不是就可以为自己争一个美好结局?   至于喻润。   在今天这顿饭局之前,孔安槐一直觉得他有生气的理由,所以就算当着她的面甩上门,就算又一次放出狠话,她心里面其实也没有太在意。   她相亲相到半夜才回来,他喝了酒抽了烟,酒意上头有了怒意是理所当然的。   反正她和他有喻泽这个人在,就永远不可能不见面。   她还计划着,等自己心里的那点犹疑也彻底消失了之后,她就主动去找喻润,回答他那天晚上她因为犹豫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但是今天这顿饭局和电话之后,孔安槐心里开始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喻润,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摆好了棋盘诱着她往这个方向走?   如果没有那天早上那个意外的吻,她似乎也迟早会走到这个方向。   他不是在逼着她和他谈恋爱,只是按着节奏给她施压,让她自己慢慢想通。   喻润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他。   这样的认知让孔安槐脸红到又想要原地爆炸。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纠结,晚上喝的酒,夜里做的梦,孔安槐回家路上开车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这下,真的,太丢人了。   喻润,真的,太坏了。   ***   和喻泽回到家,喻润还没有回来。   喻泽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想拾掇着孔安槐打电话问问喻润行踪。   若换做平时,孔安槐一定会边打电话边嘲笑喻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但是今天,孔安槐开了家里的门,侧身示意喻泽进门。   她需要问问喻泽和喻润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水火不容,她也想要知道喻润和喻家到底因为什么闹到现在有家归不得。   她以前就好奇,但是一来没有立场二来尊重好友隐私。   现在心里面最后一丝犹疑也因为今天晚上的饭局烟消云散,孔安槐想自己踏出第一步。   至于那位重逢之后就拿自己当诱饵逗弄她的喻润,她决定等她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再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这人太坏,孔安槐有些牙痒痒。   ***   跟着孔安槐进屋的喻泽,心情忐忑。   刚才吃饭时她问的话被章天成强行打断,但是她心里还是知道,孔安槐和喻润可能真的有些不对。   她们两人的合伙模式,外人看起来似乎应该是咋咋呼呼的她占着主导地位,下意识的会以为,她是发号施令的人,而孔安槐则是执行命令的人。   但是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很怕孔安槐。孔安槐冷静起来会六亲不认,民宿至今大部分大方向的决策,都是孔安槐一锤定音的,并且从来没有失败过。   多年同学室友加上合伙人的关系,她非常依赖孔安槐。   所以回想起之前在饭局上争一时之气说出来的话,她现在开始有点手足无措外加莫名心虚。   尤其是看到孔安槐又跑到酒柜里拿酒之后,她突然就有了风紧,扯呼这样的落跑心情。   “说说你不允许我和喻润在一起的理由。”孔安槐细长的眉眼瞥了一眼想要悄悄挪到门边的喻泽,好笑的看着她立刻站直立正,“刚才吃饭耀武扬威的,现在摆出这张心虚脸给谁看?”   喻泽忿忿不平外加委屈兮兮:“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要调侃喻润吃下了那一筷子朝天椒而已,哪知道他一开口我就情绪失控了。”   “而且谁知道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啊!你是不是朋友啊!诱拐我弟弟这件事情居然不告诉我!”说到最后声音又大了起来,估计是想起来如果这两人在一起,她居然还是男方家长这样炫酷的身份,腰杆不由自主的挺直。   “我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有真的在一起。”孔安槐递给喻泽一杯酒,没好气,“便宜你了,家里最贵的一瓶酒。”   喻泽接过嘿嘿笑,没在一起就舍得开这么贵的酒贿赂自己,喻润似乎魅力挺大的。   “说吧。”孔安槐坐在沙发上摆了个舒服的坐姿,打算促膝长谈。   “其实这事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喻泽跟着埋进沙发,“当年宿舍里郑雁青她们问起来的时候,我只说了一部分,后来另外一部分就一直没机会说,加上除了和你,我们寝室四个人聚少离多,我也就再也没提。”   “我们家有遗传病史,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俗称的躁郁症,每一代都会出一两个躁郁症患者,但是因为这病遗传概率很小,发病是不是真的有遗传因素都还存在争议,喻家是个大家族,得病的比例不高,所以大家都没有特别当回事。”   “但我们家运气最差,目前喻家确诊有这个病并且活着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爸。”喻泽晃晃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另外一个没有确诊但是疑似的,就是我弟弟喻润。”   “你也知道我爸爸是H大物理系教授,有一定社会地位,也有一些社会影响力,他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曾经发过病,我记得当年我和喻润都只有六岁,喻润背唐诗的时候错了两首,我爸爸就突然掀桌子暴跳如雷,喻润当时就站在桌子边上,被桌上的东西砸到头,脑震荡,送到医院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   “医生合理怀疑家暴,我妈坚持声称是喻润自己贪玩撞到了桌角,事后甚至没有向喻润道歉,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后来我爸因为这件事开始求医吃药,他属于轻度,就医之后哪怕偶尔发作,也很少再伤到人。”   “这件事我家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大家都以为小孩子受到了惊吓过一阵子哄一哄也就忘记了,但是我和喻润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喻润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不爱听家里话,哪里有麻烦往哪里钻,和家里关系慢慢恶化的。”   六岁,孔安槐看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出神。   “喻润叛逆的太早,十二三岁就经常在外面打架闹事,性格暴烈,情绪容易大起大落,我妈妈一方面担心喻润是不是遗传了我爸的病,另一方面又不想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去看精神科吃那些药,为了让喻润发泄过剩的精力,她让喻润跟了一位退役运动教练学长跑,但是没想到,这位教练退役之后爱上了攀岩,喻润成了他第一个徒弟。”   “阴差阳错吧,喻润和他师父越来越亲,和爸妈却越走越远,不过当时我和他之间关系仍然很好,我一直觉得,当初要是背唐诗的时候错的那个人是我,被打到脑震荡的人是我,可能喻润不会像现在这样,读书只能读到高中毕业。”   “再后来,喻润十六岁那年暑假,我在外面上补习班,回家的时候被邻居通知我爸肋骨骨折住院,家里一片狼藉。”   “到医院的时候,喻润不知所踪,我爸还在手术,我妈在接受医生问询,那个场景太熟悉了,医生又一次怀疑是家暴,而我妈妈坚持认定是我爸自己摔伤。”喻泽看着孔安槐语气平静,“但是在这次之后,我妈就带着喻润四处求医。”   “几家医院得出的结论都不是躁郁症,这件事情他们三人也没有再提,但是我知道,应该又是喻润和我爸起了冲突,导致了我爸骨折。”   “因为这件事,喻润和家里的关系更加疏远,高三那年他告诉我们不会考大学打算专业攀岩,我爸那天几乎同他决裂,而我和他的关系也变成了这样,我爸因为喻润骨折入院这件事是我心里面的刺,拔不掉。”   “作为喻润姐姐,我赞成你和喻润交往,你向来对他很好,喻润也向来喜欢你。”喻泽拉住孔安槐的手,“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虽然确定他没有躁郁症,但是他一直有失眠的毛病,而且,就算几率非常低,但是躁郁症仍然有遗传因素。”   “安槐,如果你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没有付出行动,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喻泽声音打着颤,“我没有办法给你建议,但是我相信你的冷静,你考虑清楚的结果,应该都会是最好的。”   ☆、第三十五章   孔安槐一直没出声。   送走喻泽之后,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看着客厅里小夜灯柔柔的黄色光亮。   这盏夜灯她选了很久, 和这间屋子所有的装饰一样, 全是她一手操办的, 大到家具小到碗筷, 都是一点点从各国市场淘来的, 她有轻微的收集癖,喜欢屋子里满满当当的。   如果和喻润在一起, 夜灯似乎就不需要了, 他晚上怕亮, 孔安槐低低的叹了口气, 而且他似乎有洁癖, 当年在他宿舍就发现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干净到她站在中间就觉得不自在。   生活上有许多点需要磨合, 多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以前猜想过喻润和喻家闹僵的原因, 甚至想过喻润是不是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结果想象中的狗血永远没有现实中的狗血来的让人震撼。   她想到过年时被赶出家门的喻润, 没带外套却仍然记得带钱包, 正月南方隆冬的天气, 坐在马路牙子上低着头双手冰凉。   她想到她几次拒绝喻润,喻润最后的反应都是一言不发,他脾气不好, 容易生气,但是真的气起来的时候就只是定定的站着,实在气急了会掉头就走。   原来,他只是怕自己无法控制情绪,他是不是也害怕,自己会和喻杰涛一样患上躁郁症。   喻家父母对喻润的态度一直偏颇,家里的两个孩子,偏心的太厉害,会读书听话的那个孩子,宠成了掌上明珠,叛逆敏感的那个孩子,管教不了就干脆抛弃。   所以和喻泽不同,她对喻润和喻杰涛之间的纠葛并不太久纠结,喻泽没看到事件全部,而她,比喻泽更相信喻润的本性。   晚上九点,喻润仍然没有回来。   孔安槐给喻润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拧着细眉纠结了一下决定放弃微信选择短信。   喻润并不喜欢二次元,孔安槐搜过他的微博账号,粉丝数十几万,更新周期大概是一个季度两条,还基本都是转发岩事。   编辑短信花了孔安槐很多时间,在确定心意后她连拿着手机看到喻润这个名字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微微的热意。   跟他说让他早点回家似乎很奇怪,说喻泽很担心他想让他早点回家又无法表达自己的焦虑,咬着嘴唇纠结了很长时间,才发成功一条,内容是:早点回来,我和喻泽都很担心你。   点击发送成功后,她又开始盯着那条信息的状态,始终都是未阅读。   孔安槐又开始焦躁的抠沙发垫子上的流苏,她一开始以为喻润不接电话是因为还在气她相亲这件事,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连短信都不看。   那就是在忙。   晚上九点多了,他会在忙什么?   中途又哄走同样焦虑跑过来求安慰的喻泽,孔安槐心不在焉的洗澡换衣服,心不在焉的打开电视,还无意识的翻了一遍本地新闻,重点还特意放到了今天有没有交通事故有没有人从山上摔下来的意外事故上面。   ……   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什么之后,孔安槐本来就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担心过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喻润一个在外面是否安全,她和喻泽一样,想的都是他一个人在外面那么多年,一定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喻润应该,一直都很孤独吧。   他身边似乎连一个会对他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一个晚上都心都闷痛闷痛的孔安槐忍不住拿起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只响了两三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孔安槐并没料到整晚了无音讯的喻润会接电话,吓得一下子瞪圆双眼,差点因为心跳加速挂断电话缩回沙发。   “怎么了?”喻润在电话这头只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眉心微皱。   “……你。”意识到自己声音抖的不像话,孔安槐深呼吸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才勉强恢复原状,“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楼下了。”快进电梯,信号不是特别好,喻润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刚才在健身房,手机锁在柜子里。”   这是在解释刚才没接电话的原因,孔安槐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然后想到自己刚才发的短信,她好像说,她和喻泽都很担心他……   一个快三十的女人那么容易心跳加速是不是应该去体检一下心脏健康程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原地爆炸的孔安槐因为高度紧张整个人已经开始神游。   “开门。”两人都拿着电话沉默了好久,喻润突然开口,“我在你家门口。”   ……   孔安槐迅速坐直。   第一个反应是低头,刚刚洗完澡,天气有点热,她穿了一条吊带睡裙,里面没穿内衣。   ……   丢掉手机手忙脚乱的冲到衣柜里面拖出一件长外套裹好,路过厕所的时候还瞄了一眼镜子,镜子里面的女人面带桃花两眼放光。   ……   这种样子开门,基本就等于邀请男人进来睡觉的标配了。   孔安槐冷静了一下。   拿起刚才被自己哐哐哐丢到茶几上的手机:“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嗯。”喻润应了一声,靠在门边。   他觉得,孔安槐今天似乎有点奇怪,刚才他让她开门的时候,他很清楚的听到门里面一阵乒乒乓乓。   语气也有些奇怪,还是平时的嗓音,但是莫名的每句话后面都带着奇怪的停顿。   他让她避开他,她就真的一声不吭的消失了,他还特意去民宿找过她,民宿的人说最近都满员,老板娘并不住在这里。   他以为她回父母家了,都在H市,一个城东一个城西,除了有些远其他都还合理。   而且那天晚上相亲那么晚回来,想来应该是聊的挺好。   说不定,阴差阳错的还真的就谈了,那个B大校友,私企高管。   他承认自己赌气了。   一个月时间,他忙着自己的攀岩馆,闲暇的时候会想到孔安槐在别的男人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画面,然后更加烦躁。   喝了酒酒意上头,放了这种狠话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只是一时生气,偏偏在她相亲之后。   总有一种自己把孔安槐往外推的错觉,气到最近对攀岩馆那些私企高管的客人横眉冷对,操练的人家怨声载道。   他就知道,和孔安槐怄气,最后惩罚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接喻泽是他主动的,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一个月都睡在公司办公室,相亲也没有去,这一个月,做的事情跟他一样,都只有工作。   明明应该松口气的,结果他发现自己更生气。   她就那么听他的话?   让她消失,宁可睡办公室的临时床也不回家?   那么听话为什么就不肯答应和他在一起?   一个月没见,他厚着脸皮硬是凑到他们饭局里,结果她看到他之后,冷着脸坐到离他八百米远的地方。   喻润很挫败。   那个吻似乎让一切回到原点。   他又开始琢磨不透,孔安槐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是心软。   ***   孔安槐真的是折腾了很久才开门。   她换了白天穿的衬衫长裤,之前有些湿的头发又擦了一下,本来还想化点淡妆喷个香水,但是到底脸皮薄,放弃了。   对着镜子第无数次深呼吸,确认自己脸上的红潮确实退下去一些之后,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门神一样严肃脸的喻润。   他个子太高,站在那里几乎顶到门框。   见她开门,他眼神快速的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她的穿着。   孔安槐忐忑,她经验不足,尽力想要表现出自己并没有刻意打扮的样子,选的衬衫长裤都是低调的经典款,但是似乎……衬衫看起来是不是有点新?   喻润会不会笑话她大半夜的还特意穿一身新衣服?   “赤着脚不冷么?”喻润终于开口,视线却落在孔安槐的脚上。   她穿的很正式,跑过来的时候却赤着脚。   一看就是不怎么运动的脚,细白,干净,因为他的视线迅速的缩成一团。   “……”孔安槐觉得这一次接不上话,绝对不是她的原因。   “把自己包的那么正式。”喻润笑笑,看起来莫名的落寞,“你放心,我不会再亲你了。”   “……”这句话她应该怎么接?   “没什么大事。”喻润像是习惯了孔安槐的沉默,“我虽然让你避开我,但是也不会让你有家归不得。”   “你安心回家吧,我明天就去阳朔了。”喻润看着孔安槐,“这次去估计要到比赛结束,你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我了。”   ……   事情发展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反应本来就不快的孔安槐只来得及眨眨眼。   交代完自己该说的话后,还自嘲的笑了笑的喻润转身就走,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喻泽家门口,开门关门,头都没回。   走廊里的感应灯灭了,傻在原地的孔安槐对着一片黑暗呐呐的回答了一句:“我没有想看不到你啊……”   明明是你自己要我避开的……   自说自话……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怎么办我总觉得喻润急性子孔安槐慢性子节奏不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笑。。。 周末双更发糖~ 重新更一下,感觉app看不到更新,心疼自己!   ☆、第三十六章   喻润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喻泽这个向来起得比鸡早的人提供给孔安槐的一手资料。   “天没亮就走了, 跟那个李大荣, 大包小包的。”说完之后不忘戳一戳孔安槐, “你考虑好没?”   孔安槐觉得自己简直有些幽怨, 昨天好不容易全部想通, 大半夜的甚至换了身衣服, 结果她想要告白的那位主人公就飞了。   所以很迁怒的瞥了一眼那位的亲姐姐,一言不发。   上班的时候还孩子气的跟喻泽各开各的车, 一路压着她的红灯。   到公司后喻泽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她跟孔安槐算上大学认识了十年以上了, 居然为了个男人给她看了一早上的脸色。   总有一种她这个姐姐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喻润的预感……   ***   孔安槐查了当天H市飞往阳朔的航班信息, 早上飞过去的就有四班。   她抿着嘴拿出手机, 昨天她发给喻润的那条短信仍然是未阅读状态,手在那条短信上点了半天, 郁闷的发现居然没有撤回选项。   莫名的觉得有些憋屈, 他以前给她发短信的时候,她可都是第一时间看的……   把手机丢到办公桌上, 无视喻泽和小幺八卦的眼神,孔安槐揉揉眉心, 暂时把想要给喻润再发一条短信的事抛到脑后。   很快, 她就真的把这事暂时忘了。   民宿出事了。   之前一些不好的舆论大多都只是针对阳朔那家新开的分店, 但是昨天凌晨,有人在微博上发了一张H市飘&民宿最贵的那幢别墅的内部照片,指责飘&民宿装修作假, 宣传稿里号称价值六位数的红木古董床实际上只是某宝地摊货。   那幢别墅,是整幢出租的,坐落在风景区,里面的家具全部都是红木,部分还是价值不菲的名人用过的孤品,因为这样的卖点,哪怕一晚价格接近天价,预订仍然很火爆。   住得起这套别墅的人,大多都惹不起。   于是这条微博迅速的被转发了几十万次,评论里水军痕迹明显,围观群众在一个晚上时间被带了两三波节奏,从天价别墅到普通的标间房都被黑了一遍,事态以燎原的速度迅速发酵。   一个早上,她们已经接了无数个记者电话以及其他分店店长的哭诉,民宿大部分的预定被取消,阳朔那边的攀岩协会还打电话过来,语气委婉的想要谢绝她们的这次赞助。   ……   一个晚上时间,创业至今稳扎稳打一路还算顺畅的飘&民宿,从媒体盛赞的创业先锋,年轻人的榜样,沦为了圈钱骗钱的骗子,甚至好事者怀疑她们是不是贿|赂了当地|政|府。   各种脏水从四面八方泼过来,速度之迅速,孔安槐和喻泽完全始料未及。   这本来只是个莫须有的罪名,那张红木床确确实实是七十年前的古董床,她们有拍卖纪录,还有证书。   公关小姐姐昨天晚上发现事态不对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放出了证明文件,但是节奏就又被迅速的带到了假造文书上。   最最诡异的,是飘&民宿曾经的御用撰稿人杜温茂,在民宿方还没有发声之前,就发表了一个声明,声称自己一直以来为飘撰稿,主要是因为民宿的创始人之一是自己恩师的女儿,但是无奈其性格善良,为人单纯,误交损友导致明珠蒙尘。   然后话锋一转,声称自己在撰稿的时候写出来的都是看到的,但是因为自己大部分只看样板房,所以其他的东西,他无法控制,也碍于人情不好意思多问。   这个声明一发,瞬间民宿的热度又升了好几度,杜温茂的颜粉很多,不理智的咬着就不松口的比例尤其高,飘&民宿官方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不堪入目。   这场黑,黑的很有节奏。   一切起因都是杜温茂的那张未经PS的照片,先是零星的一些脏水,跟无赖似的东边撞一下西边锤两下,让吃瓜路人有了一个模糊的飘&民宿可能会坑的印象,然后放出了别墅红木床伪造这样的消息,带着一波窥视有钱人生活的网友完成了一次热度翻炒,再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丑闻,加上杜温茂欲言又止的声明。   矛头直指飘&民宿,以及孔安槐,喻泽在这次事件中变成了彻底的无脑傻白甜。   手段下作,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喻泽在公关小姐姐冷峻的分析下整个人呈现被雷劈中的状态:“卧槽,这杜温茂什么人啊!就炒他一次鱿鱼,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松口是什么意思啊?”   她居然变成了傻白甜人设,简直是人生最大耻辱!   “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孔安槐看了所有的照片,“部分造假PS的照片都是我们早期拍的内部照片,杜温茂拿不到。”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公关小姐姐皱起了精致的眉毛,“我们公司人不多,三十个人不到,每个人都知根知底,如果真的有内鬼……”   “现在我们唯一的赢面,就是网上传出来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假的。”公关小姐姐把自己理好的资料分给喻泽和孔安槐,“需要澄清的内容、证据和起诉资料全部都准备好了,起诉谣言,控制评论,发表声明并且找几个大V出来帮我们说话,这些都不难,难的是这个内鬼……”   “我们没有内鬼。”孔安槐打断公关的话,“这次事情不可能那么快平息,你压下去一次我保证第二次很快就会开始冒头。”   黑的这样有组织有节奏,自然不可能只是玩散播谣言抹黑民宿这么简单。   “公司招人谨慎,招进来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大乱之前,我们内部不能先乱了阵脚。”孔安槐声音平稳,“照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泄露出去的,都不要在公司声张,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喻泽点头,孔安槐现在的表情,已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冷冽还带着杀气。   她心底暗暗为杜温茂以及那些得罪了民宿的人点蜡。   虽然她对孔安槐有些盲目的崇拜和依赖,但是这么多年来,她还真没见过惹火了孔安槐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公关这边,都先按照你的步骤来,其他的,”孔安槐转向喻泽,“我想借你的金主用一下。”   喻泽甩甩手做出个拿去用的手势。   孔安槐心底有个模模糊糊的感觉,杜温茂这人虽然下作小气,但是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毕竟这件事情,飘&民宿声明发出去的同时,他的声誉也会跟着受损,伤敌五百自损一千这样的事情,她不觉得杜温茂会做。   更何况还黑的如此低端,几乎每一个爆料她们都能迅速的找到反驳的证据,这第一波黑,明显的会是飘&民宿占上风。   谁会费那么大的劲只是为了给飘&民宿糊一层屎?   她们创业六七年,一直小心谨慎,把柄应该是不会多,但是硬要找,可能还是能找到一两个的。   所以下一波的黑,可能真没那么简单了。   她想借用章天成的财力帮她查查幕后的那个人,至于现在……   “正面突击,来一个驳一个。”孔安槐散会前下了结论,“阿泽你再去翻翻我们这几年的资料,找到有问题的有漏洞的马上想办法补,补不了的想好这件事曝光后的应对对策。”   她们的人,几乎都身经百战,哪怕民宿这几年都没有经历太大的风浪,但是两个大四的女生从开始创业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是在打仗。   ***   事情果然如孔安槐所料。   舆论压下去的很快,昨天晚上那一波黑他们的水军不知所踪,不管是带节奏还是放证据,舆论又一次很快的回到了一面倒的架势。   几个微博大V也公开了自己住飘&民宿的心得。   喻泽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账号上微博真身怒怼杜温茂。   这场仗翻身的很快,打的算是干净漂亮。   但是孔安槐眉心一直皱着,太顺利了,舆论虽然已经成功控制,但是那些对民宿本来有些兴趣的人,却开始对这一切持观望态度。   现如今的网络,反转再反转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这样一面倒的舆论反而容易让人心存疑虑。   敌人一波胡乱抹黑,成功的打击掉飘&民宿起码三成以上的潜在用户。   有人在针对她们,并且隐藏的很深。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孔安槐很不舒服,一个下午都在办公室里推演可能的敌方情报。   “咦,喻润也住过我们民宿么?”坐在孔安槐身边的喻泽突然出声。   孔安槐敲击键盘的手停了停。   “看!”喻泽把平板电脑放到孔安槐面前。   喻润更新微博了,内容是,飘&民宿的每一家分点他都去住过,体验很好,还会再去。   底下评论除了毫无意义的666外,其他的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关心他退役后的行踪的,一部分是庆祝失踪人口回归的,还有一部分,则是询问他的攀岩馆折扣的。   喻润微博发出后五分钟,阳朔攀岩协会又一次打了电话,为之前的冲动道歉,并且表示她们如果愿意继续赞助,协会方会十分感激。   “我觉得他出面一定是为了你。”喻泽皱皱鼻子表示不爽。   孔安槐拿起手机,昨天晚上发的那条短信,状态已经变成了已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嗯~咱们的喻润掉线一章~~ 五分钟后二更~   ☆、第三十七章   孔安槐也是这段时间才发现,喻润这人的手机不容易打通,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健身房或者挂在岩壁上, 手机常年属于打通没人接的状态。   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社交, 除了队友, 就是一起合开攀岩馆的纪坚哲, 孔安槐和他重逢后忙着躲他, 甚至连他的攀岩馆开在哪里都不清楚。   就像现在,喻润的手机又没人接之后, 孔安槐下意识的就拨了李大荣的手机。   接电话的是李大荣的女友杨尔巧, 语气不情不愿, 但是该说的倒都说的很清楚, 喻润和李大荣都在定线, 她在下面守着玩。   和之前一见到她就恨不得咬她的态度比,现在简直称得上友善了。   孔安槐莞尔, 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喻润提前交代过的, 他心细,几次之后应该就知道自己曾经和李大荣闹过不愉快。   孔安槐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一些:“那我晚点再打过来, 谢谢。”   杨尔巧怔了怔,孔安槐对她话向来很少, 今天这样有交有待的态度让她觉得陌生。   “他们……可能会很晚才有空。”犹豫了下, 杨尔巧抬头看了眼在岩壁上挥汗如雨的两个人, 不动声色的往外走,她突然有了想告状的念头,可千万不能被上头两个人听见。   这语气, 话里有话的太明显了。   “怎么了?”孔安槐站起身,把脑袋快要贴到她手机上的喻泽推出办公室,关上门,顺着话头往下问。   完全无视贴着玻璃门做出撕心裂肺表情的喻泽。   “你今天态度好我才跟你说的,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杨尔巧先重申一遍自己对孔安槐的态度,然后才继续,“大荣他们上一次走之前,定好了五条比赛线路,攀岩支点,路线图都已经画好了,结果这次来,发现其中三条线已经被开发成业余攀爬路线,圈地收费,噱头就是攀岩天才,中国籍洲际定线员定的攀岩冒险路线。”   “这次攀岩比赛属于民间业余比赛,所以他们定线的时候难度都定的不高,阳朔这种自然岩壁要定这样难度的线路很不容易,现在一下子被抽走三条商用,他们之前一个多月基本都白忙活了。”杨尔巧说的又气又急,咬牙切齿,“最关键的,还用了喻润做噱头,这三条线收费不低,喻润一分钱分成都没有。”   “……喻润怎么说?”这次比赛的主办方从一开始就透着不靠谱的气息,说的好听一些是民间俱乐部,说的难听一些就是为了这次比赛临时组成的草台班子,几个大佬拉到拨款和赞助之后就开始做甩手掌柜,出现这种事情,说实在的并不意外。   “喻润多好欺负啊,别人一说这事可以普及攀岩,他立刻就不说话了。”杨尔巧简直怒其不争,“关键我家大荣也是这样,两个人牛一样开始加班加点的捣鼓,下飞机到现在,就刚才你民宿出了事喻润下来喘了口气,之后都没休息过,一会天黑下了岩壁估计还要开会画线路。”   凌晨的飞机,现在已经快下午五点。   孔安槐看着电脑显示器的眼睛眯了眯:“杨尔巧,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杨尔巧下意识的挺直腰杆。   “五点半的时候,你叫喻润下来,跟他说,我有急事找他。”孔安槐的手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什么急事?”杨尔巧有点莫名其妙,问完之后突然恍然大悟,“啊!你想让他五点半下来休息?”   “麻烦你了。”孔安槐没否认,语气听起来还是淡淡的。   “不麻烦不麻烦。”杨尔巧觉得今天的孔安槐简直可亲可爱,“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谢谢。”孔安槐脸微红,道谢的很真诚,“我这边还有点事……”   “啊!没事没事,你忙你忙。”杨尔巧迅速的挂断电话。   呼出一口气,阳朔已经是盛夏,临近傍晚,山间的风吹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她的偶像喻润,似乎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孔安槐从五点二十的时候开始心跳加速,很有先见之明的先把自己关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   然后一分钟看一次手机。   五点二十八分,手机响起,孔安槐看着来电显示稳了四五声才勉强控制心跳。   “出什么事了?”喻润声音很急,带着刚刚运动完的喘。   孔安槐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这次通过杨尔巧传话,还说是急事,刚才看手机发现她已经给他打过几个电话,拨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不管是她还是喻家。   “累么?”孔安槐一个人待在会议室里,四周很安静,略带沙哑又有些软糯的声音隔着手机传到喻润耳朵里,喻润拿着毛巾擦汗的手停住,一时之间有点傻。   “杨尔巧说,你下了飞机就一直在忙,都没有休息过。”孔安槐手指绕着键盘突起一圈一圈的转,低垂着眉眼,“我担心你会做到天黑,所以让她五点半的时候叫你下来,没什么急事,就想让你休息一下。”   电话那端的喻润只剩下喘息声。   孔安槐的手指又绕着键盘转了两圈,然后再次开口:“今天民宿的事情,谢谢你。”   “你……就为了这个?”喻润强迫自己冷静,那天晚上那个吻引起的反弹他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千万不能多想,“杜温茂的事情,因我而起,这件事我有责任。”   ……   这样正经的解释,她应该要接什么?   一路顺风顺水学什么都很快的学霸孔安槐,陷入了空前的苦恼中。   她没经验,如果话题这样下去,下一秒可能就是互说再见然后挂电话了。   可她,打这个电话是为了让喻润消气的……   “那个……”孔安槐微微蹙着眉头,绞尽脑汁起了个话头,“其实这事跟杜温茂关系不大。”   “嗯?”喻润对下了岩壁后冲他挤眉弄眼的李大荣比了个滚走的手势,自己走到凉亭登高眯眼看着夕阳吹山风。   孔安槐这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人借着杜温茂这件事设了局想搞垮民宿,不过没事,我们的把柄不多,除了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是谁之外,其他的都已经有对策了。”孔安槐一边说话一边皱眉头,她说这些东西做什么?   同样疑惑的还有喻润。   不过他没问,能这样安静的和孔安槐打电话,也曾经是他的梦。   “你呢?很忙么?”孔安槐再一次绞尽脑汁想了第二个话题。   “……还好。”心跳又忽然加速,喻润拿着毛巾的手紧了又紧,最后索性把毛巾丢到靠背上。   “杨尔巧说,你们又要重新定线了?”孔安槐的声音细细碎碎的。   她没想着挂电话,似乎还有点硬着头皮找话题的样子。   喻润的脸被夕阳映成了金黄色,黑色眼眸深不见底。   “孔安槐。”喻润一字一句,“你今天怎么回事?”   ……   孔安槐绕键盘的手指头停了一下,一用力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屏幕里打出了一排莫名其妙的乱码。   “谢也谢过了,我这边今天的户外作业也如你所愿的结束了。”喻润的舌尖抵着腮帮,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心底生出了再逼一次试试的念头,“我们可以挂电话了。”   ……   “那……那再见?”孔安槐迅速的孬了。   他好像还在生气,其实她也没那么急,他要在阳朔待很久,她最多,经常打电话,打到他不生气为止。   “……”喻润强忍住自己要砸手机的冲动,咬牙切齿,声音像是直接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你他|妈今天敢挂我电话试试!”   “……”孔安槐僵着手不敢动。   “你不说,我们就一直这样耗着。”喻润看着漫天彩霞,威胁完后就一言不发。   孔安槐今天的态度让他有了一点不该有的怀疑,这个怀疑可以追溯到她昨天半夜开门的时候,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他是不是气急了忽略了什么。   她居然被他逼到现在都没有挂断电话。   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些什么。   孔安槐正在会议室里转圈,只靠手指头已经没办法让自己心跳平稳下来。   她不想那么快就说的。   表白这种事,不是应该面对面的说才更有诚意么,昨天晚上她想说的,为了正式还特意换了衣服,但是话题被他带跑了。   但是她如果现在不说,这个电话挂断后,想再哄回喻润就会变得很难。   民宿近期一定会很忙,喻润那边似乎也遇到了麻烦,她要是不说,万一他再也不接她电话怎么办……   罢了。   深吸一口气。   “我那天晚上,相亲没有成功。” 那个B大校友,私企高管。   喻润在电话那头没说话。   孔安槐有些恼,他没说话她也能感觉到此刻他一定挑着眉毛在等下文。   “我的意思……是说,那天……那个……就是……”闭上眼,孔安槐的手指开始抠墙,“其实我并不是不让你攀岩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可以试试……”最后一句,轻若蚊吟。   喻润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忙了一天,运动量超标,坐在凉亭休息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腿有些抽筋,手指又开始抽痛。   他觉得,大概他这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时刻。   山涧满天晚霞,他身体疲累,电话那头他魂牵梦萦了七年的女人,小小声怯怯的告诉他,他们可以试试。   “孔安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你他|妈为什么不早一天说!”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喻润被表白第一天,骂了两句脏话。。   ☆、第三十八章   挂电话的时候孔安槐整个人都是烫的,耳朵烫手烫胸口烫。   喻润好像疯了, 听完她的话飙完脏话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跟她确定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耐着性子一次次确认, 一直到喻润心满意足, 电话里还传来李大荣叫嚷着再不去吃饭他可能就要饿死的声音, 然后难得的听到喻润带着孩子气的丧气的在电话里面对着看孔安槐埋怨:“你早点说我今天就不来阳朔了, 十万火急也不来。”   是真的气呼呼的。   孔安槐笑得心软成泥。   她晚上加班, 跟早睡的喻泽两班倒,连同法务财务一起, 过一下民宿历年来的账务税务情况, 以及装修环保排污问题, 这些问题最容易对民宿造成毁灭性打击, 必须杜绝。   剩下的还得查这次水军的出处, 推测可能的潜在敌人以及对方的用意。   事情很多,大多杂乱无序, 整理的时候需要很大耐心, 但是孔安槐嘴角一直带着笑。   笑得快下班的喻泽实在看不下去了,悻悻然的问:“喻润真有那么好?”   孔安槐想了想, 点点头,动心后, 她就一直觉得喻润好。   七年后重逢, 就更加觉得。   生命中第一次动心后, 她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喻润,从来没变过。   听从内心后的喜悦被无限放大,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满满的一排短信, 全是喻润的,几乎每隔十分钟就发一条,事无巨细的报告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走了几步路接下来要去哪里。   抿着嘴,回了一条:我还在忙。   然后喻润的电话就迅速的打了过来。   公司法务是个快五十岁的阿姨,难得看到孔安槐在工作时间捂着手机一副想接又不好意思接的样子。   “接电话去吧,那么大一姑娘了,谈恋爱是好事,捂着干什么?”法务阿姨挥挥手,笑眯眯的看着孔安槐顶着大红脸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这样子实在新鲜,法务阿姨都忍不住开始八卦:“听说安槐的对象是小泽的弟弟?”   被问到的小幺笑眯眯的点头。   她是第一个看出那两人气氛不对的人,想到这个就觉得心情很好。   “这两丫头的缘分还真的是不一般。”和法务阿姨差不多年纪的财务阿姨也笑着摇摇头。   她们是从公司创业期一路看着孔安槐和喻泽走过来的,两个姑娘,从来没有红过脸,一个外冷内热,一个贱嗖嗖的但是关键时候无条件信任,心齐的跟一个人似的。   现在亲上加亲,倒真的是喜闻乐见。   ***   孔安槐自然不知道她们背后的喜闻乐见,她溜到小会议室才敢接起电话,接起来小小声的喂了一声,感觉自己跟做贼一样。   “还在公司?”喻润已经到了住的宾馆,和平时一样简单的标间,他今天看起来就觉得特别的顺眼。   “嗯,今天会弄到很晚。”孔安槐在电话那头有问必答,声音轻软,乖巧的喻润几乎想要挠墙。   她怎么就非得挑一个两人不在一起的时机说这样的话呢!   之前两人孤男寡女的在H市那么长时间都在干什么啊!   “要不你把事情都丢给喻泽,过来陪我两天?”气恼到肝疼,他这次在阳朔得待到比赛结束,还有三个多月。   “不行,她一个人搞不定。”孔安槐拒绝,然后想到喻泽是喻润姐姐,又抱怨了一句,“她特别笨。”   ……   喻润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隐疾,居然听到孔安槐这样半真半假的抱怨也能有种快要流鼻血的冲动。   “那我把事情丢给李大荣,买机票回来吧。”喻润换了个说法。   孔安槐被逗笑,额前的发丝轻晃:“别闹。”   喻润不说话了,他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用手捂着眼。   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还是觉得,不像真的。”   “……喻润。”孔安槐喊他的名字,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也只能再一次的肯定,“真的是真的。”   “那这样!”喻润坐起身,“先帮我做点事。”   “你说。”虽然对话题走向不太理解,孔安槐还是好心情的配合。   “我一会挂电话后把攀岩馆的地址发给你,你去找一下纪坚哲,让他带你去我的休息室。”喻润说完有些不放心,“纪坚哲你还记得的吧,喻泽前几年谈了恋爱又把人作分手的那个。”   “……记得。”孔安槐觉得喻润现在亢奋的语气有点不太对,等他真的开始自说自话的时候,她估计又要跟不上节奏了。   “其实不记得也没事,纪坚哲肯定记得你。”喻润低声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他记得我?”孔安槐有些奇怪,她和纪坚哲见过的次数不多,最频繁的也只有喻泽和他恋爱的那阵子,算算时间也快五六年了。   喻润不作声了。   孔安槐皱皱鼻子,觉得自己闻到了心虚的味道。   “总之你去我的休息室,床头柜上面有一叠宣传单,全是房地产的。”喻润避开孔安槐刚才的问题,“都是靠近你和喻泽现在住的地方附近的小区,要是你喜欢你父母那边的房子,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也有一些,不过那边有些远,我看的不多。”   “你要买房子?”孔安槐打断喻润的喋喋不休,自动忽略掉他后面那段听起来脸红心跳的话。   可喻润没打算放过她。   “喻泽家实在太乱了,晚上也睡得不踏实。”喻润先是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见孔安槐没反驳就继续往下说,“我一开始只是想买的离你近一些,方便追。”   孔安槐脸一红。   “不过现在既然你都已经答应了,那我们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那边是一居室,厕所都没门,我个人是挺喜欢的,但是怕你脸皮薄会介意。”说到后面已经带着笑意,“我看的都是三到四口之家住的户型,大一点,也有学区。”   “……”孔安槐眨眨眼。   “房子先买了,你喜欢装修可以慢慢往里面添东西。”喻润的语气平缓,带着蛊惑的味道,“H市房价现在挺高,暂时只买得起三室两厅150平米以内的,你若是嫌小,就再等我几年,等攀岩馆起来了,经济会更宽裕一些。”   ……她没嫌小啊。   ……不对,他怎么知道她喜欢装修?   ……等等,为什么他们在讨论买房子的事?   ……三口四口之家学区房是什么意思?   “还有,休息室衣柜里面有个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喻润那边还没交代完,“里面有两个存折,股票证书,还有去前年在B市买了一套房子的房产证,你都先收着,存折的密码都是你生日,如果你看上哪个房子确定要买了,就先用存折里的钱。”   ……密码为什么是她的生日?   ……不是,买房子为什么是她买?   ……她要收着他这些财产做什么用?   ……他怎么就把这些东西丢在攀岩馆的休息室了……   “暂时就先这一些,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喻润用手指敲着额头,在思考有没有遗漏的,孔安槐答应的太意外,他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太够用。   ……还暂时就先这一些。   孔安槐仍然保持沉默。   “安槐?”喻润见她半天不出声,叫了一声。   “我在。”孔安槐深吸了口气,“你先别说话,让我理一下。”   她明明记得,自己说的是可以试试,结果这家伙自动把试试两个字吃了。   她心疼他总是孤单一人没人支持,老是会忘记这人的攻击性有多强。   “我想得多,反应慢,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忽悠我答应我还没想好的事。”安静的深夜,孔安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淡淡的还带着谴责,但仍然很软,没有火气的样子。   喻润心虚。   喜欢的女人太聪明真的不是好事。   “你刚才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东西我会收好,房子等你回来再说。”这样做,能让他有安全感,所以她答应。   “其他的,你等等我好么?”孔安槐微蹙眉心,手指又开始下意识的找地方抠。   他们的节奏不同,这也是她一开始犹豫的原因之一。   “好。”喻润微笑,一直到现在,他才有了点脚踏实地的实感。   “我手指疼。”是真的痛,刚才太兴奋了没在意,现在举起来一看居然又有些肿,“你等会我去找个冰袋。”   “……你明天还要定线么?”听到他那边又嘶了一声,孔安槐眉心皱的更紧。   “早上开会画线路,下午看手指情况吧。”喻润没有太在意,这些事,都是他的日常。   只是今天有了孔安槐,他突然想喊一声痛。   “那要不,请两天假回来看我?”孔安槐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提出建议。   喻润捂着冰袋的手指抖了一下,然后粗声粗气:“别闹!”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挖了存稿君的存粮的作者不是很想说话。。。。>_<   ☆、第三十九章   喻润这人,有些赖皮, 脸皮又厚, 磨起来能让孔安槐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几天不管是短信还是电话, 他第一句开场白永远都是过来好不好。   他那边是确确实实无法脱身, 但是孔安槐这边有个热衷卖队友的喻泽在, 喻泽拍着胸脯告诉喻润, 就算孔安槐消失一个月,飘&民宿也能照常运行。   这个世界还有网络这种东西存在, 异地办公多简单。   于是因为这两姐弟, 孔安槐最近简直有些烦不胜烦。   她一开始, 是真的想把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 飞过去见喻润的。   但是临阵开始怕了。   她有点紧张, 和准没准备好没关系,就是单纯的紧张, 一紧张就容易想得多, 想的还都是临阵脱逃的借口,所以索性对喻润就快要变成哀嚎的要求视而不见。   反正工作的借口永远都用不完, 更何况调查水军这件事,进展确实不太顺利。   哪怕请来了大神章天成, 也没有查出这群水军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接到的就只是黑两波, 带个节奏,等对方反击了就立刻撤退这样的命令。   扑朔迷离毫无头绪,反而更让人精神紧张。   这几天每个人做事都要自查三四次, 生怕出点纰漏被暗处的人盯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孔安槐就更加理直气壮的无视了喻润越来越丧心病狂的邀约,心安理得的窝在H市开始她生平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   她其实挺满意现在的状态,早晚的电话,平时的短信,有空档让她喘口气,在头脑被恋爱的酸腐味冲昏之前,想一想自己和喻润之间存在的真实问题。   近到怎么让父母接受喻润远到怎么让她接受喻润的攀岩,没有一块是好啃的骨头。   她是个凡事喜欢做计划的人,可答应和喻润在一起后,计划却一直在被提前。   就比如现在,难得的中午空档,她没去考虑他们两人现在的问题,反而在认认真真的研究喻润让她看的房地产广告。   “其实我觉得不如一次性买到位,他之前给我那一部分签约的钱我还存着,我爸妈也给他留了钱。”喻泽在两个高档小区中间来回看,“你看买个两套打通的话这户型就很完美了,中间这块可以做儿童活动区,我们家有双胞胎基因,你要做好一次生俩的思想准备。”   “……这种时候,你们两个真的是亲姐弟。”孔安槐无力吐槽,手都还没牵一下,这两人都已经想到孩子的活动场地了。   “因为我想过了,要是你真能和喻润在一起,那简直是完美。”喻泽开始掰指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以后和喻润老婆处不来,我和你因为这层亲戚关系以后想分开也很难,你嫁过来之后赚的钱按照封建思想来说这都是喻家的,光想想就美得冒泡。”   孔安槐被气笑,卷起手上的宣传单敲喻泽的头。   “而且你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只要有你在,应该都能解决。”喻泽笑嘻嘻的躲开。   孔安槐早就习惯喻泽这种无条件信任她的说话方式,敷衍的哼哼两声继续研究广告。   安静下来的喻泽渐渐收起嬉皮笑脸,欲言又止。   孔安槐低垂眉眼,嘴角还带着刚才的笑意,语气却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说吧。”   喻泽一个早上都在偷看她,中午硬是凑过来跟她一起研究房子,说的话也尽挑她爱听的,这种表现,不是闯祸了就是有事相求。   喻泽咧咧嘴。   “我其实没有资格说这个。”喻泽自嘲,“喻润和我爸出了那件事后,我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会帮他说话的人都开始孤立他。”   “我们家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我妈传统,向来就是我爸说什么她听什么,我爸又是个以学习成绩论成败的老古板……对于喻润,他们会想着给他存钱,为他铺后路,但是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去问问他过的好不好。”   “他出国的那年,出了一些事,我爸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还勒令我妈和我不许和他有任何联系……”   喻泽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总之不管是我,还是我爸妈,对喻润来说都不算是合格的亲人,他回国不去看我爸妈,平时跟我说话永远问十句答一句,这些我其实能理解,能理解,但是害怕。”   “怕他会离我越来越远,也怕他真的就再也不去见我爸妈。”   “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现在跟你说的好好的,转头喻润只要说一句关我屁事我就立刻火冒三丈……”喻泽苦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一点重点都没有,她想说的那句话,还是开不出口。   她真的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但是看着孔安槐答应和喻润交往后人前人后溢出来的幸福样子,又让她多了一点贪心。   “我会对他好。”孔安槐抬头,细长的眼眸看着喻泽,她的浅色眼瞳迎着光本来会让人觉得冷,但是此刻看起来却暖融融,“我现在能保证的,也只有这个。”   她知道喻泽的意思,喻润和喻家的事也直接关系到自己妈妈对喻润的接受程度,但是这件事她心里还没底。   喻泽松口气,刚才憋的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够了够了,这样就够了。”   他们这些亲人,都没能对喻润好。   而她自己,对着喻润越愧疚,脾气就越大,喻润每一次的沉默,每一次认真的跟她说这跟她没关系的时候,恐慌和愧疚都会冲破理智。   孔安槐可能不会知道,这一句我会对他好,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   ***   很多时候,人算都不如天算。   正当孔安槐慢慢悠悠的拖着自己和喻润见面的时间,觉得再这样下去三个月后见面也不是不可能的时候。   阳朔暴雨。   刚装修完的民宿因为地势低洼,居然出现了部分墙体渗水的现象,孔安槐当初花了很多心血找绣娘绣出来的阳朔山水双面屏风被全部浸透,其他还有部分拍卖过来的小玩意受损。   阳朔那边的装修负责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恨不得以死谢罪。   “天灾,不怪你。”孔安槐揉着额头叹息。   飘&民宿顺遂了那么久,今年似乎要渡劫了,那笔损失算一算,这财政赤字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得回来。   “你过去一趟吧。”喻泽在边上也皱着眉头,“这边我盯着,章天成那边查不出东西,我们也只能这样紧绷神经先耗着了。”   于是孔安槐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笑眯眯的回绝了喻润的阳朔邀约,下午就已经坐在了飞去桂林的飞机上。   “先别跟喻润说。”出差前,孔安槐交代喻泽。   喻泽双手捧心做出陶醉状:“天哪!你居然也会搞惊喜!”   孔安槐白眼。   她不是搞惊喜,下了飞机她就得就直接驱车去民宿,万一告诉了喻润,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抽的了身。   不是不相信喻润,是不相信她自己。   她连飞机降落在桂林两江国际机场的时候,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喻润,就在离她两个小时车程远的地方。   ***   民宿的损失,比她想象中的好一些,墙壁重新做一次防水再重新刷一遍,报废物品里面,最贵的就是那个双面绣屏风,剩下的零碎价格都不高,只是要配齐会有点麻烦。   Whitehead先生装修的时候不喜欢用流水线上出来的东西,热爱定制,所以这次暴雨,经济损失不大,恢复原貌的时间却变得很长。   “先把赞助给攀岩协会的那几间重点处理,其他的慢慢来。”孔安槐低声交代小幺,“那几间房的损失先拿其他房间没损坏的东西填上,另外再全面检查下屋顶的防水和其他完好墙壁的防水。”   “院子呢?”忙着记录的小幺用下巴比了比院子,狂风暴雨后,院景大部分景观都呈现出风中凌乱的状态。   “打电话给Whitehead先生,让他想想办法,不要再做这种容易吹跑的东西,要不然每年台风季都要来一次我们也吃不消。”孔安槐交代完就开始看手机,有点晚了,下了飞机再赶过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   “这里我一个人可以了。”小幺笑嘻嘻的善解人意。   孔安槐脸无故的红了一下。   出门的时候,她看着喻润的电话号码发了一会呆,然后拨了杨尔巧的电话。   中午到现在,喻润都没有发过短信给她,估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还在岩壁。”杨尔巧接起来就开门见山,气冲冲。   “这么晚了?”孔安槐皱了皱眉,挂挡,发动车子。   “暴雨,喻润担心之前他们用来招揽业余爱好者的那三条线路攀岩支点会有安全隐患,今天事情做完之后又要做一次检查。”杨尔巧简直没好气,“要我喊他下来么?”   “不用,你们还要多久?”孔安槐看了眼时间,她这边开车去他们现场只要二十分钟。   “大概一个小时,怎么了?”杨尔巧有些奇怪。   “没事,让他结束后给我电话。”孔安槐笑笑,挂了电话。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要命,她好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见面啦~~ 为了让大家周一心情好点,下一章就放到周一更新~ 大家么么啾!! 其实我也好紧张。。。为什么他们见面我会紧张。。。。 ☆、第四十章   晚上八点多天色已经全黑, 喻润他们工作的岩壁倒是灯火通明, 远远的还能看到岩壁上探照灯照出来的身影。   停车场离定线地点还有一些路, 孔安槐锁车门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   真的到了, 才发现自己其实挺想他。   分开的那晚并不愉快, 他走的时候都没有回头。   再往前走几步, 就听到了杨尔巧的大嗓门, 嚷嚷着让岩壁上挂着不肯下来的几个人下来吃饭,似乎没得到回应, 气急了吼了一句:“喻润,我要去告状了!”   高处远远的传来一句, 懒洋洋的:“去告, 我巴不得她过来。”   ……   孔安槐脚步一顿, 脸一红。   这人……   ***   杨尔巧发现孔安槐的时候, 反应很大, 瞪大了眼睛:“我屮艸芔茻!”   然后动作迅猛的捂上嘴,拽上孔安槐就往阴影处躲。   孔安槐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心里就在想你刚才那个电话有点不对劲。”杨尔巧看起来还在激动, 手舞足蹈, “居然真来了,艾玛,太浪漫了。”   “……”对于这种夸张的热情表达方式, 孔安槐的回应向来很冷场。   “你躲在这里不要动,等喻润下来了你把这个递给他。”杨尔巧喜笑颜开的递给孔安槐一叠毛巾,看起来比孔安槐还要紧张,“我跟你讲我一定要拿手机录下来, 他待会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好吧这下真成惊喜了。   孔安槐看了看四周,光线视觉死角,边上还有一块岩石挡着,确实不容易看见人。   在这么黑的地方仰头看着挂在岩壁上的身影,孔安槐一眼就看到了喻润。   还是全黑的紧身衣,缝线处有荧光条,身形矫健,全神贯注的在检查攀岩点上的膨胀螺丝,刚才杨尔巧的尖叫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八点多了,这人晚饭都没吃。   就这么喜欢攀岩么……   “快九点了!明天再弄不行么?”杨尔巧在下面大吼,“喻润你还要不要打电话给孔安槐了。”   “你老婆好烦。”孔安槐听到喻润在上面和李大荣开玩笑,语气轻松。   但是很哑,感冒了么……   不过到底还是乖乖下来了,下来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揉肩膀。   “你真当自己铁打的,这样压缩时间飞回H市能待几天?”杨尔巧一边骂一边对着黑暗中的孔安槐使眼色。   “你骂了一下午了,嘴巴不酸么?”李大荣是第二个下来的,搂着杨尔巧就嘴对嘴的往下亲。   孔安槐看了眼喻润,他笑着别转了头。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她觉得他笑容有些落寞。   握紧手里的毛巾,孔安槐走了出来,喻润背对着她面对着岩壁,没看到她,但是搂着杨尔巧的李大荣看到了,嘴巴被反应很快的杨尔巧迅速的用拳头塞满,只能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够了啊!”喻润白了李大荣一眼,“不要在老子面前秀恩爱,有没有同情心……”   “……”他眼前堵了一块白色的毛巾。   拿毛巾的手指细白纤长,没有留指甲,干干净净的露出健康的粉色。   喻润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要么就是真的太累了出现幻觉,他为什么觉得这只手,是孔安槐的。   慢镜头一般的转头,看到笑到猖狂的杨尔巧拿着手机正在录像,有点想骂脏话,但是又有些不敢抬头看这手的主人。   “不擦么?”孔安槐特有的沙哑又软糯的声音。   喻润抬头,对上那双细长的带着笑意的眼。   “你帮我。”喻润的嗓子更哑了,仰着头盯着近在咫尺的孔安槐。   他流了很多汗,板寸头上面全是亮晶晶的水珠,脸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鼻息微动。   孔安槐看着杨尔巧迅速的清空了旁观人群,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弯腰蹲下,举起手把毛巾盖在喻润头顶,然后双手伸过去,隔着毛巾在他脸上蹭了两下。   脸很红,幸好天黑应该看不见。   脸皮很薄觉得今天真的做了惊人之举的孔安槐心底有些庆幸。   毛巾遮住了喻润的眼睛,她才终于可以喘出一口气,刚才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喻润他,瘦了,黑了,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渣。   现在正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刚才坐在地上的姿势,像个傻子。   孔安槐跪坐在他前方,又隔着毛巾揉了揉他的头。   喻润腮帮子一紧,终于没有忍住,伸出手去把那个几乎要贴着自己的女人搂入怀中。   满足的喟叹,又搂紧了一点。   孔安槐手里的那叠毛巾散了一地,两只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也回抱住喻润的肩。   “我身上很臭。”喻润的声音埋在孔安槐颈窝里含含糊糊的。   “……嗯。”孔安槐皱了皱鼻子,没否认。   出了一天的汗,怎么可能不臭。   “可我还想抱。”喻润干脆再抱紧一点,耍赖一样。   孔安槐失笑,拍了拍喻润的背:“你不饿么?”   喻润安静了一会,然后把头抬起来看着孔安槐:“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很危险。”   “……”孔安槐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   然后迅速的推开喻润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沙土:“我饿了,中饭后就没吃东西。”   喻润没动,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孔安槐,他仍然有不真实的眩晕感。   两个星期没见,孔安槐还是那个样子,眉眼淡淡的,穿着短袖衬衫灰色长裤,头发修剪过了,又短了一些,乌黑发亮的发质。   刚才给他递毛巾的那双细白纤长的手正习惯性的开始抠手机壳。   眼睛都不敢跟他对视。   孬的一如既往。   喻润突然笑了,站起身也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你开车来的吧?”   “嗯?”孔安槐侧头看他。   “我们单独去吃。”喻润伸手,拉住孔安槐的手,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对着躲在暗处偷窥的李大荣他们比了个中指,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明天估计会被他们笑话死。   喻润笑着低头看了眼两人黑白分明的手。   他本来想这几天加班加点压出三四天时间飞回H市的,哪怕他们每天电话,哪怕孔安槐对他的语气温柔到他时常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也坚持一定要看她一眼才能踏实。   就像今天这样,他抱着她她也回抱他,他牵着她的手,她红着脸不挣脱。   居然涌生出死而无憾的感慨。   ***   喻润在岩馆迅速的洗了一个战斗澡。   出来的时候看到孔安槐安静的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低头刷手机,短发盖住半张脸,嘴角微抿。   光线昏黄,她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他的时候脸微微泛红,刚才抿着的嘴角开始上扬。   “怎么不吹干?”下一秒似乎就看到他还在滴水的头发,皱了皱眉头,语气轻责。   喻润甩甩头,水滴溅到孔安槐脸上,孔安槐抬起细长的眉眼瞪他。   “天气那么热,一会就干了。”喻润笑嘻嘻,拉着孔安槐的手往停车场走,“想吃什么?”   “喝粥?”孔安槐的声音细细碎碎,“你是没睡好还是感冒?嗓子很哑。”   喻润突然站定。   “……吃清淡点降火。”孔安槐被他看得心慌,眼睛又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没睡好。”喻润说的很慢,“怕一觉睡醒,你又把我拉到黑名单。”   “……”这人真的是记仇。   “而且……”喻润低头,靠近孔安槐,眼眸漆黑。   孔安槐看着突然放大了的喻润的脸,下意识的咽口水。   他吻上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香皂的清香,嘴唇有点烫,嘴角没刮干净的胡渣刺的人酥酥麻麻。   不像第一次那样带着压抑的试探,这一次,他吻的很慢很温柔。   细细的轻触她的嘴唇,一点一点的把孔安槐本来有些凉的嘴唇吻出嫣红的温度。   孔安槐闭上眼,微微踮起脚,搂住喻润的脖子。   喻润的动作停了一下,有些发烫的手心搂上孔安槐的腰,她很瘦,腰细的似乎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断。   气息终于开始粗重,两人密密的贴着,路灯下面的身影连成一片。   “喻润……”孔安槐声音含糊。   “嗯?”喻润的声音带着哑。   “……我真的饿了。”孔安槐红着脸说完,肚子就非常应景的咕噜一声。   这下脸更红了。   她中午吃得少,这次行程急,赶飞机的时候就喝了两口水,下了飞机又因为紧张一直吃不下东西,现在是真的饿了。   气呼呼的瞪了眼被她肚子叫声逗笑的喻润,松开喻润的脖子转身就往停车场走。   可是喻润仍然站在原地。   孔安槐疑惑的回头:“喻润?”   杵在哪里跟柱子一样做什么。   “让我缓缓。”喻润的声音带着笑,“我总不能这样硬|着走。”   ……   …………   反应过来的孔安槐迅速转身,快走了两步,还是甩不掉脸上的燥意,索性开始跑。   身后的喻润懒洋洋的笑。   夏天到了,好热。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   扇扇扇。。写的好热是怎么肥事。。。   今天恢复日更三千哈,周末看存稿情况确定要不要双更。。。   我就是写的好慢。。。我努力提高手速!!认真!握拳!! ☆、第四十一章   孔安槐的车是出机场的时候在机场大厅临时租的, 很普通的黑色三厢商务车。   打开后备箱让喻润放定线器材的时候, 孔安槐的脸上还留着刚才被调戏后的红晕。   然后两人都看到了后备箱里孔安槐的黑色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喻润认识, 就是在B国机场因为密码锁没锁好让孔安槐散落一地内衣的那只箱子。   28寸超大行李箱。   “你要在阳朔待多久?”喻润皱皱眉头, 他以为她是专程过来看他的。   但是这行李箱的大小看起来更像是来私奔的。   “我们新装修的民宿漏水, 怕影响了攀岩比赛的住宿。”孔安槐弯腰把行李箱往后备箱里推了推, 空出空间让喻润放器材,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虚,“应该会待半个月。”   身后的喻润一声不吭。   这个小气鬼……孔安槐叹口气转身。   “所以你不是专程过来看我的?”果然喻润的语气结尾已经开始危险的上扬。   “民宿损失不严重, 没到非来不可的程度。”孔安槐看着面前有些赌气的喻润,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喻润这样孩子气的样子了, 最后一次还是在网咖里藏了她的手机。   今晚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 心底就一直酸酸涨涨的泛着软。   “那你住哪?”喻润绷着脸维持着粗声粗气, 手却忍不住伸出去揉孔安槐被风吹乱的短发。   “小幺帮我定了一家新开的民宿。”她们的出差惯例, “离市区有点路。”   喻润挑眉, 终于动了动,把那袋半人高的定线装备袋子塞到后备箱, 然后很自然的对孔安槐伸出手:“车钥匙。”   孔安槐下意识的递了过去。   “我们先去吃饭, 接着去我住的地方退房。”喻润帮孔安槐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示意她坐进去,然后宣布, “我要跟你一起住。”   “……”孔安槐甚至来不及眨眼表达自己的困惑,车门就被关上了,她有些傻兮兮的看着喻润绕过车子坐到了驾驶座,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现在住的那个房间临街, 晚上很吵。”喻润俯身过来帮孔安槐系安全带,板寸头毛茸茸的在孔安槐面前晃。   “而且窗帘薄,晚上亮的睡不着。”系好安全带,喻润抬头看了孔安槐一眼,漆黑眼瞳湿漉漉的。   ……   喻润坐回驾驶位开始给自己系安全带,低头扣安全扣的时候,补充了一句:“李大荣都早就搬出去和杨尔巧住了。”   孔安槐闭了闭眼。   这人……简直……无耻……   “……我打电话给小幺,让她帮你在那家民宿定个房间。”一直无语到喻润发动车子,孔安槐才开口,拿出手机打算向小幺求救。   然后手机就很迅速的被某人抽走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喻润终于发火,“住一个房间而已,你不同意我不会再进一步的。”   ……这话和我就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孔安槐红着脸,脑子被他搅得一团浆糊还得试图同他讲理:“现在的问题是,你如果问我,我会同意的。”   ……   …………   车内突然安静。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孔安槐惊恐的睁大眼睛。   喻润刚刚开出停车位,面无表情的踩了刹车,转头:“你刚才说什么?”   ……她要爆炸了。   “我现在脑充血,你要是一直不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在车上就办了你。”喻润缓了缓才开口说话,声音紧绷。   ……   孔安槐简直想哭,这样并不能缓解她的尴尬,反而更紧张了……   咬咬牙,伸出手把一直盯着她的喻润的脑袋转开,终于觉得周遭的压迫感少了一点。   “我的意思就是你刚才听到的意思,你如果真的问,我不会拒绝你。”见喻润又想转头,孔安槐急急忙忙的伸出手固定住喻润的头,盯着他的后脑勺继续说,“但是,我其实还没准备好。”   两个成年男女,两情相悦后干|柴|烈|火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她希望能在更确定之后,起码得等到她听到这件事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跑的时候。   现在,真的太快,反而会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   但是这些心里面的兜兜转转,要怎么说出来才能让喻润接受?   生平第一次,孔安槐为自己拙劣的口才生气,那一句还没准备好,藏了很多的情绪,她却没办法找到精准的表达方式。   喻润还维持着被她转过头的姿势没动。   看着他的后脑勺,孔安槐懊恼的咬嘴唇。   “……我能转过来了么?”身后已经沉默了很久,喻润才开口。   还是没有声音。   喻润转头,看到孔安槐咬着嘴唇看着他,表情挫败。   “我只是想这半个月能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那档子事,你没准备好晚一点就晚一点。”喻润简直哭笑不得,“你摆出这么严肃的脸做什么?”   “先去喝粥。”拍拍孔安槐仍然挫败的脑袋,喻润再次发动车子,“不要再乱说话了,会影响我开车。”   “……”孔安槐低头开始抠手机壳。   “先吃这个,手不要乱抠。”喻润丢给孔安槐两颗糖,目不斜视。   孔安槐瞪着这两颗包的五颜六色的牛轧糖半晌,悉悉索索的给自己剥了一颗塞到嘴里。   入口甜香还带着花生碎。   喻润瞥了一眼安静吃糖的孔安槐,眉眼有了笑意:“刚才洗澡从休息室里偷的,那一颗剥给我。”   孔安槐低头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然后喻润视线里出现了她白净的指头,小心翼翼的捏了一颗牛轧糖放到他嘴里。   碰到他嘴唇就迅速的退了回去,继续安静的吃嘴里的糖。   车里面有花生的香味,气氛似乎变得甜腻。   “……我还没准备好,不是因为什么复杂的原因。”孔安槐声音很小,“只是因为我这个人……有点别扭。”   内心想的太多,心思百转千回。   “我知道。”喻润的眉眼笑意更深。   孔安槐偷偷看了眼喻润,脸有些红,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就像你突然答应和我在一起,也不是因为你已经完全想通,而是因为你见不得我难过。”喻润空出一只手抓住孔安槐又准备乱抠的手指,“再抠下去指甲盖要翻了。”   “在我面前,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喻润抓着孔安槐的手紧了紧,“别扭,反应慢,心软,犹豫不决,口是心非都没关系,我都懂,只要你不推开我,其他的,不管多慢我都会继续等。”   孔安槐莫名的,觉得此刻喻润温柔微笑的侧面很熟悉。   就好像,如果那个冬夜她没有拒绝他,他转身的那个背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连微笑的样子,都能让她觉得心软到不行的样子。   ***   孔安槐心想,她应该给小幺加薪。   小幺这次帮她订的,居然是民宿唯一的套间,一室一厅,非常大的卧室,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一个大露台还带个小厨房。   空间足够大到哪怕两个人住也不会觉得尴尬。   当然,她得先无视掉这间套房的蜜月属性,无视掉桌上摆放的各种暗示意味明显的洞房花烛摆设,以及床头柜上明码标价的计生用品……   还有那个拿起计生用品仔细研究的人……   深吸一口气,孔安槐打开行李箱,在那个能把她人塞进去的巨大箱子里翻了半天,抽出一个盒子递给喻润。   “什么东西?”喻润把计生用品放回原位接过孔安槐递给他的粉红色纸盒子。   “蒸汽眼罩。”孔安槐自己也拿了一盒拆开,示范给他看,“戴上之后可以热敷遮光,有助睡眠的,你试试有没有用。”   她买了好多,早就想找个机会给他,又怕他多想。   可是喻润只是很嫌弃的挑着半边眉毛,指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东西是紫色的。”   还带着特别女性的香味。   盒子还是粉红色的,模特也是个女的。   “……你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戴着就行,谁会注意到这是什么颜色的。”孔安槐站起来把自己刚刚拆的那个眼罩丢给喻润,转身继续找晚上睡觉的睡衣。   她没想到喻润会跟过来,好像没有带长衣长裤的睡衣。   喻润拎着那根纸一样薄的紫色眼罩嫌弃了一秒钟,然后陈述事实:“那张小床我睡不下。”   他个子高,那张小床应该是民宿留给三口之家小孩用的,看长度不会超过一米八。   “你睡大床我睡小床。”孔安槐还在低头捣鼓自己的睡衣,随口敷衍。   “不行我舍不得。”喻润对答如流。   “……”孔安槐手下动作停住,抬头,“所以?”   “一起。”喻润指了指那张大床。   看着孔安槐终于黑下来的脸,喻润笑开,不再逗她,指了指卧室的实木地板:“我打地铺就行,我行李里带着睡垫和睡袋。”   ……   孔安槐有点不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出差会带睡垫和睡袋。   她要在这里待半个月,所以喻润也要在睡袋里睡半个月。   就在她床边上。   所以她要眼睁睁的看着第二天要飞檐走壁运动量巨大的人睡半个月睡袋?而且这人还习惯性失眠……   深吸一口气,认命的指了指床:“一起吧,这床够大。”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两的感情,还没到开车的地步,喻润会忍。   孔安槐心底的兜兜转转,我觉得其实很多人都有,太快了反而没有安全感   然后最近严打。。我觉得所谓的车,大概也就是拉上窗帘等待天亮。。。摊手。。连微博似乎都不给开了。。摊手。。。   我会尽量写的悸动一些~   不过日常太多你们会腻的吧,再一章开剧情了~ ☆、第四十二章   说完这句话后, 房间里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喻润停下拉开自己行李箱的动作, 转头, 问得咬牙切齿:“你现在是想让两个三十岁的成年男女玩盖棉被纯聊天的游戏?”   “我二十九。”孔安槐突然有了抬杠的雅兴。   喻润索性坐在地上对着孔安槐招招手:“你过来, 我掐死你。”   孔安槐笑, 从箱子里拿出自己选了半天的T恤和长裤:“我去洗澡。”   很奇怪, 她相信喻润。   他说会等, 她就相信他一定会等。   哪怕现在喻润正板着一张脸跟在她后面反复强调自己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她也能眼带笑意的当着他的面关上卫生间的门。   他们决定在一起之后, 第一次见面,气氛却亲昵熟稔的像是相恋多年。   她这样害羞的一个人, 一门之隔站着的是那样有侵略性的喻润, 却也敢红着脸卸妆脱衣服洗澡。   她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全然相信外面的那个男人的。   一别经年, 她怀疑过他对她喜欢的程度, 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人品。   喻润这个名字,在她心目中, 一直是个隐忍的, 顶天立地的男人。   浴室里面逐渐弥漫奔腾的水气染红了孔安槐的脸。   真奇怪,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她此刻的心情却像是高兴的要飞起来。   ***   洗完澡出来, 喻润正背对着她在整理东西。   她之前翻睡衣找眼罩拿了不少东西堆在外面,现在都被喻润放到行李箱里放好,看起来要用的日常用品也被他拿出来放在容易看到的地方,他自己带来的那个行李箱早就被他很妥帖的放在不容易撞到的角落。   之前被孔安槐弄乱的房间就在她洗澡的功夫迅速的恢复原样。   孔安槐湿头发包着浴巾, 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浴室。   不动声色的倒退两步,把自己刚才洗澡洗头擦脸擦身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重新放好,一回头就看到喻润靠在门边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我……不爱收拾东西。”被逮个正着,孔安槐干脆红着脸坦白。   “我知道。”喻润一点都不意外,他还记得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她故作镇定的把所有东西塞到被子里面的壮举,“你先把头发吹干,这里我来。”   孔安槐原地站着犹豫了一下,问:“你不累么?”   喻润摘下孔安槐包着头发的浴巾扔到洗漱台下方的洗衣篓里,然后把浴室里的吹风机递给她,说的挺委屈:“累一点比较不容易出事。”   ……   孔安槐红着脸把吹风机开到最大。   红着脸偷偷的在头发缝隙里看喻润来来回回收拾的背影。   红着脸被路过的喻润带着笑弯腰啄一下嘴唇。   然后手里的吹风机被喻润拿走,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帮孔安槐把剩下的头发吹干。   “你的动作真的是慢。”喻润的声音夹杂在吹风机嗡嗡的风声里,听起来低低哑哑,“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他有些后悔了。   不应该硬要跟过来跟她一直住的。   或者她要打电话给他再定个房间的时候,不应该抢了她的手机。   她洗了澡,浴室里面都是带着薄荷味道的沐浴露的香气,穿着软塌塌的奶白色短袖T恤和同样软塌塌的长裤,靠在洗手台边上一边吹头发一边两眼亮晶晶的偷看他。   乱蓬蓬的短发盖住脸,只露出了尖下巴和淡粉色的薄唇,心情很好的嘴角上扬。   浴室里还残留着潮湿燥热的水气,连带的熏得他眼睛有点红。   这种气氛下他要怎么忍。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确定孔安槐那一头软乎乎的短发全部吹干,喻润就粗声粗气的把孔安槐赶出了卫生间。   想想又觉得不能太便宜她。   长臂一捞又把推出去的孔安槐拽了回来。   盖住她那双撩人的眼睛,恶狠狠往她一直上扬着的嘴角吻了上去。   没有遮掩的带着欲望的吻,以及同样没有遮掩的,直接触碰到孔安槐身体的生理反应。   孔安槐被吓得抽了一口气。   喻润停下动作,把孔安槐抱得更紧一点,气狠狠的看着被他的生理反应吓得全身僵硬的孔安槐,贴着她的耳朵,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热气:“出去关门,我自己解决。”   ……   看着孔安槐花了点时间消化他话里的意思,然后迅速变得更加嫣红可口的脸,喻润挫败的叹口气,抹了一把脸把孔安槐再次赶出卫生间。   这次恶狠狠的关上了门。   孔安槐口干舌燥的傻在卫生间门外面,她其实有点想笑,但是怕笑出来可能真的会被就地|正|法,于是踢踏着拖鞋爬到床上,盖好薄毯,露出一张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半天没动静的卫生间门。   半个小时之后。   孔安槐看了看时间,再次踢踏着拖鞋走到卫生间门口听了一下,门有点厚,听不到……   “那个……很晚了……”孔安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经严肃,“你明天几点钟起床定线?”   卫生间里安静了一下,然后有手忙脚乱打翻东西声音,接着听到喻润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我明天上午请假!你也请假!”   “……哦。”被吼了的孔安槐又踢踏着拖鞋爬上床。   被薄毯子盖住的半张脸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   这真的是恋爱的酸腐味,她居然会觉得,这样的喻润,好可爱……   ***   等喻润洗完澡一通折腾出来,孔安槐已经打开笔记本发完了工作邮件。   她很听话,老老实实的把应该明天做的事情都先做完。   生怕今天看起来格外暴躁的喻润一言不合又把自己关在卫生间自己解决。   喻润顶着半湿的头发爬上床就直接抱住了孔安槐,蹭了蹭她身上软塌塌的T恤,身上是干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我再住三天……或者五天就单独开个房间。”喻润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要不然真憋出病来。”   孔安槐克制着自己又快要扬起来的嘴角。   “要不要吹头发?”低头摸了摸喻润的板寸头,他头发很硬,戳在手心都有些毛刺刺的痛。   “就这样睡吧。”喻润眼睛都懒得睁,眼底一片阴影。   到底还是累的,连续两周压缩时间的高强度作业,因为暴雨又增加了工时,他从岩壁上下来那一瞬间几乎脱力。   只是孔安槐突然出现像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精神一直高度紧张,洗了澡上了床,之前的疲乏就又涌了上来,喻润简直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孔安槐一动不动。   “我去关灯。”孔安槐轻轻的松开喻润抱着她的手臂,她刚才研究过民宿的灯和窗帘,全部关上拉上窗帘应该一点亮光都没有。   轻手轻脚的关了所有的灯,只在自己床边留了一盏调到最暗的台灯照明用,顺手拿了一个眼罩一块干净的浴巾,孔安槐又轻手轻脚的摸回床上。   喻润自动自发的抱了过来,搂得死紧。   孔安槐抿着嘴,不知道为什么心又开始揪揪的痛。   拆开眼罩帮喻润戴好,然后听到喻润啧了一声嘟囔:“紫色的丑死。”   孔安槐笑,哄孩子一样拍拍喻润的脸:“你那么黑不显丑。”   喻润搂着孔安槐的手顺手掐了一把孔安槐的腰,气鼓鼓的。   再摸索着把喻润的头搁在自己的腿上,孔安槐低着头用浴巾细细的帮他擦头发。   灯光昏暗,喻润的脸部线条看起来难得的柔和。   贴在他眼睛上的眼罩慢慢的开始发烫,孔安槐在帮他擦头发的时候还下意识的轻轻帮他按摩头皮。   鼻尖全是孔安槐洗完澡后的薄荷香味。   舒服到让他鼻酸。   “孔安槐。”他听到自己开口,“你不能试试之后发现不行就放弃。”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哪怕再遗憾,遗憾的也只是那个念想,如今得到了,有了回忆有了味道有了画面,再失去的话,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的生活下去。   孔安槐的动作停了一下。   然后他感觉到她俯下身子,嘴唇被轻轻的碰了一下,柔软的带着点凉意的触感。   “好。”他听到孔安槐低声但是温柔的承诺。   “不能不要我。”他听到自己又一次开口。   语气脆弱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孔安槐又弯下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次回答带着叹息:“不会不要你。”   她只是一直都不敢要。   下定决心要了,又哪里有放弃的道理。   她今天晚上笑的次数,比她之前一年笑的次数还要多。   是真的幸福。   他这样躺在她身边,就像是那天晚上他敲门进了她的房间睡着一样,平静圆满。   关掉最后那盏台灯,房间里就变得一片漆黑。   喻润搂住孔安槐在黑暗中叹气。   “算了,我就住两天就去单独开房间吧。”语气委屈极了。   孔安槐再也没忍住,在黑暗中笑到肩膀都在发抖。   喻润咬牙切齿:“你就笑吧,憋出病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   孔安槐半晌没出声,然后怯怯的问了一句,“会憋出病?”   “……”喻润的脸在黑暗中僵硬了片刻,然后把孔安槐像是包裹一样打包包好,拍拍她的屁|股,“睡觉睡觉睡觉。”   粗声粗气的,气到肝疼。   作者有话要说:  2333,救命啊。。我的肾。。。   下章有剧情了,妈呀我齁死了。。。   各位看官看的可还满意~~~不太会写甜文的我真的尽力了。。。。 ☆、第四十三章   喻润醒的很早, 看了眼手机才早上八点多。   满打满算睡了六个小时, 睡熟的时间大概只有三个小时, 但就算这样, 也比前几天连续几晚失眠好很多。   可能是因为孔安槐就睡在他身边让他感觉安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睁开眼就觉得心情不错了。   翻了个身, 瞪了一眼离他很远睡得四仰八叉的孔安槐。   她睡相一言难尽, 和平时冷冷淡淡的个性完全不同,动作大开大合热爱踹掉被子坚决反对所有黏在她身上的物体, 包括他。   昨天睡着了之后差点被她一脚踹到床下,他真的怎么都没想到孔安槐居然是个睡相那么霸道的女人, 明明清醒的时候胆小如兔稍微施点压就立刻做乖巧状的小女人, 睡着之后踹人的力气大到他差点扭到腰。   不爽的伸手把仍然熟睡的孔安槐拉回怀里, 果然一贴近, 就看到她睡梦中皱着眉头下意识就是一脚。   喻润反应迅速的抬脚扣住她作乱的腿, 孔安槐动了动,发现动不了, 居然就把头往喻润怀里拱了拱, 继续呼呼大睡。   ……   真的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是一施压立刻就孬的个性。   喻润有些好笑,索性就这样扣着她继续躺着。   孔安槐昨晚把窗帘拉的很严实, 已经快要九点外面的光线一点都没有透进来,屋子里暗沉沉的只能看清楚孔安槐的轮廓。   因为彪悍的睡相,她昨天包的严严实实的T恤长裤已经不成样子,料子本来就软, T恤被蹭的卷到胸口,露出一大截细白的腰肢。   她是真的白,哪怕这样暗的光线下,也仍然晃的喻润呼吸一窒。   咬着牙伸手想把这撩人的景色盖住,手背却不小心拂过了她的柔软,孔安槐梦里面动了动。   ……操!   喻润简直要疯。   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多要命。   孔安槐随便动一下就能直接碰到他。   闭着眼睛幻想了一下寺庙里面敲木鱼的声音,喻润铁青着脸松开扣着的孔安槐的腿,然后用一只手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孔安槐推到床的另一边,仰面躺着喘了一会气。   看来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办法让孔安槐继续加快进度,要不然他真的会憋到英年早逝。   ***   他们今天都只请了半天假,喻润放任孔安槐睡到十点,就顶着满脸胡渣把孔安槐戳醒。   “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一大早就欲求不满的喻润拿着剃须刀看起来杀气腾腾。   孔安槐睁着眼睛发了会呆。   检讨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不是被人柔情蜜意的亲醒而是被糙汉子用胡子扎醒的。   结果就听到喻润一边剃胡须一边对自己说:“我刚才下去问了下还有个空房间,中午走之前我先搬下去。”   ……   孔安槐捂脸,笑出声。   喻润丢掉剃了一半的剃须刀直接就压在孔安槐身上,拉下她捂着脸的手。   笑得真开心,细长的眉眼眯成月牙,嘴角上扬的角度让人心情莫名的好。   “我搬出去你就那么开心?”本来想乘机惩罚她的喻润难得见到孔安槐这样生动的表情,话问出口也带了笑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凶神恶煞。   孔安槐没回答他,她被喻润左边额角的那道疤吸引了,喻润皮肤黑,隔得远这道疤痕看起来并不明显,但是这样几乎脸贴脸的情况下,她发现这道疤看起来很狰狞,七年前喻润的额角并没有这道疤。   “怎么弄的?”手指碰了下那道疤,重逢的那天就看到了,一直没有问出口。   喻润怔了一下,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到床沿上,摸了摸那道疤。   很久远的事了,不提他都有些忘了。   “参加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徒手攀岩比赛,主办方事先没有仔细清理障碍,爬到一半被上面滚下来的石头砸到了。”轻描淡写的,“缝了几针,没什么大事。”   没提自己在几十米高空徒手攀岩被石头砸到头差点垂直坠落。   也没提自己为什么会参加这么不靠谱的比赛。   因为只是这样轻描淡写,一早起来心情好到爆棚的孔安槐就已经白了脸。   攀岩这件事,始终是他们两人无法越过的高山。   他理解孔安槐为什么不赞成,孔安槐也理解他为什么不放弃,一个心结,缠缠绕绕了七年,彻底的变成了死结。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孔安槐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除了脸上笑意淡了一些,她起来之后照常的刷牙洗脸,吃早饭的时候还皱着眉头把老板硬是撇在豆腐脑上的香葱一点点挑出来放到喻润碗里。   一切都如常,却让喻润眉心越皱越紧。   最后终于在临出门前孔安槐问他什么时候搬到空房间的时候爆发了。   “我昨天说过,在我面前不用想太多。”喻润拉住孔安槐帮他收拾东西的手,“你现在这态度我怎么可能安心?”   他最怕的就是孔安槐的一言不发,她每次一言不发的考虑问题,最后的结果都是逃走,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   孔安槐转身。   喻润在紧张,身体紧绷嘴唇抿紧。   她伤过他,用她自己以为的对双方都好的方式,喻润对她有阴影,在这段感情里,喻润执着并且小心,时时刻刻的担心她又一次选择放弃。   她不擅长言辞,有时候情绪来了就会选择不说话。   结果这样,还是会让本来就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喻润误会。   叹口气,踮起脚又用手指去碰了碰喻润额角的疤。   “我只是有点心疼。”孔安槐说的很慢,她还在适应这种把心事袒露出来的沟通方式,“你那时候一个人在外面,受伤了也没人照顾。”   “就只是心疼,没有其他的想法。”孔安槐想了一下,看着喻润继续慢吞吞的往外吐字,“攀岩这件事情,我们肯定需要有一个人让步,我答应了你会试试,意思就是让步的那个人是我。”   “但是总是会心疼,看你累的时候,看你失眠,看你手指痛的时候。”拧着细眉,细细的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有没有表达出自己想说的意思,“我可能做不到像杨尔巧支持李大荣那样时时刻刻都在现场帮忙,但是我会尽力去了解攀岩,了解危险性也要去了解各种防护措施,只是这需要时间,我……又特别慢。”   “所以如果你又感觉我不说话让你猜不透了,一定要问我。”孔安槐又歪着头琢磨了一下,确定自己这一次真的说清楚了,“因为我很多时候不说话,只是没想好怎么表达,你如果问了,让我慢慢表达我总是能说清楚的。”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说完这段话喻润会变得呆如木鸡。   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到她心里发毛。   仔细想了下觉得自己刚才心里想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但是喻润现在的反应让她心里没底,咬咬牙又憋出一句:“我昨天晚上答应过你的,不会不要你。”   喻润的嘴巴动了动,把站在他面前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安的女人搂到怀里。   低头看着乖巧的回抱他的孔安槐,笑得有些懊恼:“我真没料到我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   “我刚才,差点被你弄哭。”气恼到把孔安槐抱的更紧,紧到自己眼眶发涩,“幸好,我一直没有放弃。”   幸好,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时候,他没有放弃,最难熬的那段日子,他也想过这样的报平安到底算什么,她的生活看起来一直一路向前,而他却还徘徊在被她拒绝的那个寒冬。   结果真的在一起了才发现,孔安槐,远远比他以为的更好。   如果在她心目中在一起这件事代表的是这种意义,那么也难怪她会一路后退一直拒绝。   她那样认真小心的注意着每一个用词,就是担心自己词不达意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一个大男人,手指韧带撕裂被告知自己运动生涯可能到此为止的时候,他没哭,自己亲生爸爸在所有人的面前斩钉截铁的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他没哭。   结果却被一个女人几句小心翼翼慢吞吞的话,逼到差点忍不住。   幸好他没放弃,也幸好他们没有彼此错过。   ***   孔安槐其实不太明白喻润为什么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感动到看到她就忍不住抱紧搂紧外加死皮赖脸。   他们中午分开各自工作,到各自忙完工作约在一起吃晚饭,分开绝对不会超过七个小时。   只是七个小时,喻润看到她就跟久别重逢一样,大老远的就冲过来搂她。   还是当着小幺和阳朔这边工作人员的面。   孔安槐脸有点红,又有些嫌弃他身上的汗味,皱着眉头正想推开他,眼角却看到了白光一闪。   这是今天第五次了。   孔安槐脸色一沉。   下午上班开始,她就一直觉得有人在偷拍,直到刚才那么清晰的一道闪光灯闪过,她才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喻润。”她贴着喻润耳边问,“你这几天身边有狗仔跟踪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孔兔兔,其实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喻润才是真的捡到宝了。   大家最近留言是否成功要看脸。。尽管这样我还是想让大家多多留言,你们留言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么么哒所有人~ ☆、第四十四章   喻润被问的有些莫名, 摇了摇头, 他在国内的名气并不大, 攀岩这项运动在国内的普及度不高, 远远没到需要狗仔跟拍的热门度。   难道这闪光灯是为了拍她?   她一个只开了四五家民宿的低调生意人, 何德何能让人跟拍了一个下午?   “怎么了?”喻润看着孔安槐突然冷下来的脸, 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很普通的街道,一排种的很密的街边绿化, 没有人。   “没事。”孔安槐摇头,下意识否认。   喻润眯了眯眼。   他们两个真的都独自生活了太久, 面对所有的关心, 下意识的回复都是没事。   她这一脸凝重的表情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抚平, 喻润正想开口。   眼角就又是一闪。   这回连喻润都看到了。   他反应迅速的迈着长腿就追了过去, 孔安槐在后头跺了跺脚, 踩着细高跟也跟着追了过去。   留下站在民宿门口围观吃狗粮的众人完全云里雾里的面面相觑。   老板娘真的变了,平时走楼梯都爱扶着走, 能坐着绝对不站着, 在装修现场也爱穿着高跟鞋的人,现在居然主动的迈开腿跑了。   认识运动员还真的就不一样了。   ***   孔安槐当然不可能追的上喻润。   她甚至只来得及看到喻润黑色运动T恤在她面前一闪而过,而她自己, 还没跑到街对面就宣布放弃,撑着膝盖气喘如牛。   喻润在她还没喘够的时候就折回来了,拧着眉头黑着脸。   “……没追到么?”孔安槐觉得自己气若游丝快要断气。   她大概跑了快四百米,这辈子除了读书的时候不得不跑, 她还从来没跑过那么长的路。   “你……”喻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孔安槐跑过的距离,再看她现在上气不接下气站都站不住的样子,“你多久没运动了?”   忙着换气的孔安槐懒得回答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喻润弯腰,直接打横抱起了孔安槐,很不理解的看着孔安槐脚上那双红底黑色细高跟鞋:“你个子已经不算矮了为什么还每天穿着这么高的鞋子?脚不痛么?”   孔安槐不太想和直男解释细高跟这样的东西穿起来可以把身材衬得多有气势,而且现在的重点是她正在大庭广众下被喻润公主抱。   她不算重也真的不算轻,喻润抱起来跟扛货物似的,还掂了掂分量,啧了一声:“你这身只有骨头了,一点肌肉都没有。”   “……”要不是担心喻润追过去出事,她才不会穿着高跟鞋作出这种举动,毕竟不能指望一个小学50米跑出15秒3的人能有什么运动细胞。   刚才发现被偷拍,她甚至都没打算追过去——反正自己肯定追不上。   谁知道喻润反应那么快,几乎白光一闪就立刻冲出去了。   “真没追上?”孔安槐又喘了一大口气才把话说完整。   问完就感觉被喻润恶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孔安槐脸瞬间变红。   “把气喘平了再说话。”瞪了一眼怀里红着脸的孔安槐,喻润语气有些凶。   本来还想逞能让喻润先放她下来的,被又掐又瞪的孔安槐秒孬,只能红着脸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再次回到民宿门口,把她直接塞进车里。   真……刺激,孔安槐已经没勇气去看围观群众的表情了。   她屏住呼吸看着喻润弯腰,挤进副驾驶帮她把安全带扣好,脸黑黑的,直起身的时候还没忘记亲她一下。   ……   这人到底是不爽被偷拍了,还是不爽她跑几步路就几乎断气?   “人没追上,不过应该不止一个人。”喻润一直沉默着把车开上主路才开口,他追过去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跑了,远远的只看到背影,“你得罪什么人了么?”   孔安槐茫然摇头,这件事和上次民宿莫名其妙被黑一样,开始的毫无预兆,她也完全猜不透原因。   她实在想不通偷拍她的意义在哪,拍她还不如溜进民宿偷拍他们未公开的室内装潢,预算有限,他们憋了几个月就打算放个大招一次性搞定宣传的,如果被偷拍了,那才真的叫损失惨重。   偷拍她?哪怕超清放到网上去,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啊……   “你别只往民宿上想,平时私底下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喻润心里急,眉头紧锁,刚才两三个男人拿着摄像镜头对着孔安槐,万一有什么坏心眼,他只是想象就觉得直冒冷汗。   “我没有什么私底下的生活。”孔安槐老老实实,“我得罪过的人只有你。”   “……”喻润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本来还想因为她的体力问题再教训她两句,结果都被她这句话搅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其实只要不是偷拍你就没事。”孔安槐看起来倒是真的没那么急,“我真没什么值得拍的,拍了放到网上也不会有人看。”   一个生活乏味到两点一线,衣服颜色只有黑白灰的人,狗仔跟一辈子也拍不出花。   见喻润仍然一声不吭的锁着眉心,孔安槐侧身,拉了拉他的袖子。   “别担心了。”见喻润纹丝不动,孔安槐又拉了拉喻润袖子。   喻润转头嘶了一声,到底没绷住:“坐好!说正事的时候不许撒娇。”   孔安槐笑嘻嘻的坐直。   只要在她的工作范围内,不会牵扯到喻润,就都是她擅长的领域,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拍都拍了,现在担心也没用,等他们照片放出来再说吧。”孔安槐看着车外,然后突然转头,“我要吃米粉,前面那家。”   喻润瞪了她一眼,但仍然打了个方向放慢速度找地方停车。   孔安槐难得的活泼,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知道,尽管知道,却仍然被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弄乱了心绪,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不再躲着他,甚至会拽着他袖子软声软气的撒娇。   孔安槐的生活确实简单单纯,没有什么值得跟着偷拍的点。   喻润停车的手顿了顿,如果是为了民宿而选择偷拍,这手段就有些下作了。   眯着眼看孔安槐下车,又眯着眼看她下车的时候居然还腿软了一下,高跟鞋差点崴脚。   ……   他也就是停车的时候分了下神。   无语的冲下去扶好她。   “以后每天早上跟我去晨跑。”沉着脸去后备箱拿了孔安槐之前开车穿的平底鞋,“换鞋子,你要是敢崴到脚我就天天背着你上下班,晃到大街上带你一起丢人现眼。”   “……”孔安槐微红着脸拍了喻润一下。   似乎,心情没有刚才发现被偷拍时那么糟糕了,好像身边有了这么一个人,其他的很多阴暗,都变得不堪一击。   孔安槐笑眯眯的换好鞋,又笑眯眯的看着喻润把她那双死贵死贵的红底鞋毫不怜惜的丢到后备箱。   他穿着运动服,看上去腰很细。   刚才抱着她的时候,肌肉线条明显。   突然有点冲动,想像十来岁的小姑娘那样蹦跶过去抱住他的腰。   咬了咬牙鼓起勇气真的就做了。   完全不顾喻润被她的动作吓得瞬间僵直。   好幸福。   ***   那天晚上偷拍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再提起。   喻润找了在H市混的很开的纪坚哲,让他帮忙查查最近一直在飘&民宿后面捣鬼的人是谁。   孔安槐提醒了喻泽,让她上下班尽量找章天成接送。   两人继续自己天天虐狗的日子,喻润隔一两天就会蹭到孔安槐的房间,重温一下憋到英年早逝的滋味,顺便想办法解决孔安槐霸道的睡相问题。   日子过的很快,抛下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角落,抛下H市喻家的牵牵扯扯,远在阳朔的两人产生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完满的方向发展的错觉。   喻润之前定的那三条被攀岩协会挪来商用的攀岩线名声大噪,先是被几个海外知名攀岩高手大力夸赞,称其为入门级别最好的攀岩线路,然后又有几位体育评论员大篇幅报道了喻润退役后对推广攀岩做出的贡献。   喻润的微博几天之内涨了几万粉。   本来这次攀岩赛除了喻润之外其他人都只是为了拿到赞助走个过场,现在也因为这波突然爆炸的风评热情了起来,甚至决定把报名大会扩大,在报名大会前举办一场速攀表演,增加宣传力度。   而作为这次比赛住宿方赞助人的孔安槐,因为比赛规模扩大,得多提供几个房间,也从善如流的留在了阳朔,   况且她真的不放心喻润一个人。   这人就是一头牛,尤其是现在,付出有了一些回报之后,就更加把自己当铁人用。   孔安槐帮不上忙也拦不住他,只能每天晚上帮他按摩僵硬的肌肉,陪他准时吃三餐,如果前一天晚上失眠,还能撒娇逼着他睡个午觉。   哪怕只是这样,喻润也能乐得跟得到全世界一样。   喻润对于幸福的要求,低到尘埃,孔安槐偶尔也会后悔,她如果可以早一点点头,喻润这样的笑容或许就可以更多一点。   或者,更久一点。   因为意外,永远都是在所有人都因为幸福松懈的时候突然来临的。   逐渐被他们俩淡忘的偷拍,在喻润微博粉丝突破五十万的那一天,被一个微博小号公布了出来。   看起来是冲着喻润去的,公开的照片,包括喻润那天晚上的公主抱,两人之间亲昵的互动还有在民宿手拉手同进同出的合影,照片的重点大部分都在喻润,只有在九宫格最后,放了一张孔安槐在自家民宿工作的照片,还是侧面,做了虚化。   标题异常的不符合主流:攀岩天才终于寻得心中白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映苍蝇搓手:搞事情搞事情!   孔兔兔(无视):喻润,我腿疼   喻润:来,抱抱   老映:……MD   话说孔兔兔自从谈恋爱了,就开始学会撩人了。   那句我得罪过的人只有你,简直!!   喻润你的肾还好吧。。。   -----------   有小天使反应每天更新太晚了   所以把每天更新时间提前到12点15分   大家看完早点睡~么么啾 ☆、第四十五章   这条微博爆出的时间是早上十点, 因为是小号, 刚刚爆出也没有太多热度。   喻润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这还得归功于整天闲着没事就去网上搜喻润消息的铁粉杨尔巧, 看到照片就立刻大呼小叫——毕竟公主抱这种事, 现实生活中并不常见, 更何况喻润抱着的还是在她看起来冷感到没有性别的孔安槐。   “我屮艸芔茻, 偶像你简直……”杨尔巧晃着手机还想夸两句,却被喻润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好凶。   皱着眉头把每张照片放大, 确认公布的九宫格照片里面孔安槐都没有露正脸,侧脸也刻意虚化除了熟人应该认不出来之后, 他联系上了那个微博小号, 要求删博并且买断了他们当时拍的所有照片。   全程抿着嘴黑着脸。   让好奇心很重的杨尔巧只敢缩到李大荣背后挠心挠肺, 她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居然也有霸道总裁的气质, 这种护着孔安槐绝对不让她曝光的决绝样子, 真的太可口了。   一直到买断了所有照片,那条小号的微博评论量转发量都没有超过三位数, 删掉也并没有引起波澜, 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应该就这样了了,喻润甚至没和孔安槐提起这事,自己研究了半天买来的照片, 存了几张他觉得拍的不错的放在手机里。   结果这事到了晚上又有了新的进展。   那时候喻润已经接了孔安槐吃完晚饭回到住的民宿,喻润正窝在孔安槐肩膀上和她一起研究Whitehead先生发给她们替代那些因为漏水损失的装饰品图片。   孔安槐很认真的问他的意见,然后只要是他选中的,孔安槐都第一时间放到了排除名单里。   喻润被气笑, 他就知道这女人一直对他第一次给她买的那一袋粉红用品耿耿于怀。   记仇的要死。   搂着她腰的手开始不规矩的往上挪,喻润看着孔安槐白皙的耳朵慢慢的染上了嫣红色,眸色一深,正想再锲而不舍的□□孔安槐试试能不能得逞,手机就响了。   临门一脚被打断,喻润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差。   孔安槐红着脸把刚才被喻润撩起来的衣角拉平,抬头瞪他,却发现喻润脸色难看。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李大荣。   白天那个小号删掉的微博图片,这一次被一个经常八卦文体圈的大V重新发了一遍,没有用那样恶俗的标题,用的长微博,大概描述了一下喻润追一个女人追了七年,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并且着重渲染了他为了不让这件事情曝光,斥重金买断照片要求对方删博的事。   完全是吃瓜群众最喜闻乐见的爱情故事,霸道痴情似乎还多金。   那条微博热评第一条,是有人询问喻润是谁,然后喻润的某位粉丝甩上了一张之前李红给喻润拍的照片,站在岩壁上,肌肉喷张。   李红本来就是喻润的粉丝,拍照自带了粉丝滤镜,这张照片拍的相当惊艳。   于是被惊艳到的人迅速变多,转发量评论量一下子呈量级增长,一个小时之后,喻润的白月光这个关键词上了微博热搜前十。   因为公布的九宫格里照片并不清楚,喻润喜欢的女人到底是谁这件事还处在谣言满天飞的猜测阶段。   喻润烦躁的回头,看到孔安槐正低头回微信刷微博,刷完之后就抬头静静的看他。   手机定格的画面是李红给他拍的那张照片。   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也顾不上李大荣还在那头唧唧哇哇的说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这下不敢窝在沙发上抱着她了,只能蹲在她面前和她平视。   “白天怎么不跟我说?”本来还因为喻润瞒着她有些恼意,但看他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眼神,心又软了。   明明是那么强硬的个性,却总是觉得他在外面一直被人欺负。   伸手去摸他额头的伤疤。   “乱花钱。”本来是嗔责的语气在这样的心思下也软成了呢喃。   喻润又有点傻。   这事最后没瞒住,他本来以为孔安槐会生气。   她性格低调,和他又刚刚开始,他这段时间因为定线攀岩有了知名度,这件事曝光后,网上的粉丝大多都心疼他追一个女孩子追那么多年,骂的,比祝福的多。   几乎一面倒的酸孔安槐矫情,拜金,非得要等他名利双收才同意在一起。   加上照片里面他公主抱孔安槐的镜头是侧面,那时候他正在气她跑几步路就快要喘死的体力,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所以也有人质疑喻润是不是为了炒作,这个所谓追了七年的爱情故事其实只是脚本之类的。   连李大荣刚才在电话里都是一副大事不妙,他弄不好要恢复单身的样子。   但是孔安槐却在刷完了微博之后只是埋怨他乱花钱,甚至这三个字都被她说的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我……怕你会不高兴。”喻润犹豫了一下,语气小心翼翼。   孔安槐皱着眉头体会了下自己现在的心情,摇了摇头:“没有特别不高兴。”   “我一开始想的太复杂,以为拍照的人和上次黑我们民宿的人是同一波人,一直在猜想他们的目的。”孔安槐语气有些如释重负,“如果他们偷拍只是为了这个,我反而有点放心。”   文体绯闻八卦而已,两三天就能来一波,一周之后估计大家也就都不记得了。   喻润维持着蹲着的姿势。   “只是,为了这个?”他重复刚才孔安槐说过的话,语气不善,“除了民宿,其他的东西就只是只是?”   这话问的拗口,孔安槐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网上那些嘲讽你矫情,觉得我们之间只是脚本的留言,对你来说只是只是?”他知道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了,但是孔安槐出人意料的冷静让他产生了距离感,就好像,事不关己,除了民宿,其他的都不痛不痒。   孔安槐眨眨眼。   真是要命,他怎么又急了……   “你……生气啦?”孔安槐问的很疑惑,“可是刚才……你不是想哄我的么……”   “……”喻润有种气球被戳破的错觉。   挫败的低头,把头搁在孔安槐的大腿上,郁闷的要死,忍不住张口,咬了一口她放在他嘴边的手。   没有很用力,但是孔安槐还是吓得一缩手,语气更疑惑的指控:“……你还咬我……”   简直,鸡同鸭讲。   “没事了。”喻润觉得自己提心吊胆半天根本是自寻烦恼,他家女人的反射弧天赋异禀,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不是要挑装饰品么,继续吧。”窝回沙发,喻润重新把头搁在孔安槐肩膀上。   一场插曲而已,他怀里的女人仍然是孔安槐,这样就够了。   “你是觉得,我应该为那些留言生气?”孔安槐没动,想了半天觉得喻润应该是这个意思,“说我们谈恋爱是脚本的那个,我确实有点不高兴。”   “但是八卦本来就半真半假,为了这个生气不值得啊。”孔安槐还是皱着眉头,“另外那个说我矫情的,我觉得,也不算说错。”   “啊?”喻润一脸错愕。   “我这几天是在想,其实可以早一点跟你在一起的。”孔安槐转头,喻润头就搁在她肩膀上,一转头两人就脸贴脸,喻润的鼻息就近在咫尺。   脸有点红,把他推开一点。   “之前担心的哪些问题,真的在一起了之后发现,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孔安槐秀秀气气乖乖巧巧的一字一句,“如果可以早一点,你一个人在外面就不会吃那么多苦,这样算起来,那些网友也没有说错,只是我不是矫情,就是反应有点慢。”   喻润又一次呆如木鸡。   孔安槐拧着眉毛:“我最近说完之后你为什么经常是这个表情?”   因为真的一言难尽,喻润忍住骂脏话的冲动。   “我晚上又得去我自己的房间睡了。”气到肾疼,她每次认真说话他都想直接把她拆解入腹,“我问你一件事。”   “……”又换话题了么,孔安槐眨眼。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次,你整渣男的那一招想了多久?”那时候他居然被吓着了,觉得这女的冷静的可怕。   “……她们在打架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孔安槐傻愣愣的,不明白喻润为什么要问这个。   “难怪……”喻润笑,又凑上前去搂住孔安槐亲了一口,指着平板上面的一幅壁画,“这个好看。”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就是突然想起来。”   “……哦,那你不生气了?”   “气!”   “……为什么啊?”   “自己的女人看得到吃不到。”   “……”   细细碎碎的,孔安槐红着脸抿着嘴。   和喻润节奏不一样这件事,现在看起来,其实也不算是一件糟糕的事。   ***   微博偷拍事件迅速发酵,而后续发展,却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喻润和孔安槐一开始都认为,这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哪怕偷拍公布的第三天,孔安槐的身家背景都被扒了个底朝天,孔安槐也没有太影响心情。   毕竟只是网络,隔着次元壁。   而且喻润到底不是什么偶像明星,粉丝们唏嘘一阵看当事人没什么反应也就撤了。   喻润和孔安槐对微博的关注度降低了不少,各自工作很忙,空闲时间还得忙着学习如何恋爱,日子过的充实幸福。   连喻泽也只是嘲笑了自己弟弟公主抱简直酸掉大牙之后,就对这件事兴趣缺缺了。   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则八卦。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   啊,我要改掉修文的坏毛病!!   修的都快没存稿了!!   五分钟后二更!   我就很气。。为什么显示不了最新章! ☆、第四十六章   但就在大家以为热度慢慢消散的时候, 舆论风向渐渐地把焦点从孔安槐身上转移了。   有人爆料, 和孔安槐一起合开民宿创业的B大同学, 其实就是喻润的双胞胎姐姐喻泽。   这个爆料换做平时, 最多也只是用来填充他们爱情故事里的背景而已, 何况热度已退, 这种时候这样的爆料本来应该是掀不起水花的。   但是这一次, 一夜之间,风向变了。   爆料的人一个接一个, 说的都是关于喻润的家事。   父母从小偏心,喻润幼年曾经被家暴, 十几岁被亲妈送到外地去学跑步, 甚至有传言因为喻润学习成绩不好, 父母甚至企图用药物治疗。   最狗血的, 他们家还有躁郁症遗传病史, 喻润的爸爸居然还是Z大知名教授。   这下几乎没人再关心喻润那个看起来跟言情小说一样的爱情故事了。   再结合喻润这几年一直一个人,受伤的时候也没有送回国接受治疗, 更没有父母陪同国外治疗的新闻。   一夜之间, 攀岩天才喻润的凄惨身世,逆境中成长的攀岩天才这样的长微博层出不穷,甚至还有心理学专家煞有其事的根据喻润平时的言行分析他是否患有躁郁症。   热闹程度, 比他爆出爱情八卦的时候大了好几倍。   好多粉丝心疼的一条条的给喻润刷#喻润不哭#的话题。   于是,某一天早上,#喻润不哭#这个话题,登上了微博热搜榜首, 而热搜第二名,是一个人名,喻杰涛。   孔安槐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正在核算其他民宿这个月的财报,因为上次莫名被黑这件事,这几个月的生意一直不是特别好,她有些疲惫,拿出手机发现喻润这个黏人鬼居然一个早上都没有给她发短信。   莫名的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好几天没看的微博,热搜第一第二赫然在目,眉心一跳,都没有仔细看内容,心就突然沉了下去。   但还是安慰自己,喻润工作的时候手机的作用就只是给她发短信,肯定不会去看微博,当务之急,是要先给喻泽打个电话。   先安抚好喻泽,两个火箭筒总是要先灭掉一个。   拨电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手有点抖,心里越来越没底。   喻家的事情,她和喻润交往至今一字未提,几乎是碰不得的禁忌话题,现在却被这样赤|裸|裸|的摊开在台面上。   因为真假掺半,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喻泽的电话打了两遍才接通,接通的时候对方的声音都是哑的。   孔安槐皱眉,她了解喻泽,这种事情上热搜她会暴跳如雷但是不至于哭成这样:“怎么了?”   “我爸……”喻泽在电话那端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话说清楚,“这几天他有点咳嗽,低烧,我今天拉着他去了医院……然后,肺部……CT阴影,边界模糊,医生说不太乐观,要预约开刀。”   孔安槐怔住。   “安槐,万一是恶性怎么办?”喻泽问的小心翼翼。   “医生怎么说?”眉心突突直跳,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医生说不太乐观,主要是阴影边界模糊,我爸这个年龄的话,恶性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具体恶性良性还要看开刀结果。”喻泽哭到打嗝,她向来崇拜喻杰涛,平时父女两个打电话都能聊一个小时,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手术定在什么时候?”孔安槐已经站起来开始转圈。   “一个月后。”喻泽可怜兮兮的,“你到时候会来的吧,我一个人害怕。”   “会来。”孔安槐闭眼,感觉自己心一路往下沉,“你给喻润打过电话了?”   “嗯,他拒绝。”喻泽在电话那端苦笑,“我都没心情跟他吵。”   烦躁的又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这几天别让叔叔上网,不知道是谁把喻润和叔叔的事捅到网上去了,真真假假都有,传的不太好听。”   “我看到了。”喻泽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带着冷意,“这些事情,没有外人知道。他现在名气大了,想要乘机炒一波……”   “喻泽!”孔安槐打断喻泽后面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喻润不是这样的人。”   “可他拒绝过来,他连爸爸肺部出现肿瘤手术这样的事情都拒绝过来!”喻泽终于失控,“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还没手术呢,现在就已经在家里六神无主了,现在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人帮忙,他是我亲弟弟,我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挂了我的电话。”   “阿泽……”孔安槐叹息,“你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   喻润不可能听到喻杰涛要做手术还挂喻泽电话的,这段时间因为她的关系,喻润和喻泽之间甚至有了些破冰的迹象。   她还以为,有些事情慢慢来,伤疤不用揭开,一点点的总是会痊愈。   结果,老天给了她当头一棒。   “……我当时刚刚看到微博热搜,然后我妈又在房间里哭。”喻泽果然开始心虚,“他说他来不了的时候我就……我就骂了两句。”   “骂了什么?”孔安槐语气已经很疲惫。   “狼心狗肺……之类的。”喻泽嗫嚅了半天,“他在那边没回嘴,沉默了一下就挂了我的电话。”   “你……”孔安槐忍了又忍,忍到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直跳,“你和喻润一样大,同一个娘胎里出来,喻润过的怎么样,你过的怎么样,你心里一清二楚。”   “微博上捅出去,大部分都是事实。”孔安槐忍得指甲都快掐到肉里去,才忍住把最后那句你有什么资格说他狼心狗肺给吞回去。   “口无遮拦不是优点,能改就改了吧,你也三十多了。”孔安槐叹口气,想挂电话。   “安槐!”喻泽慌了,“你不能这种时候和我生气啊,你要是也这样,我怎么熬过去?”   “让叔叔好好休息,我办公室中间那个抽屉里有一本名片,倒数第五页有××医院院长的名片,他儿子跟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他们医院治疗肿瘤水平很好,你可以试试看。”孔安槐没有回答喻泽的问题,“叔叔开刀前,我会回来,你别担心。”   “好。”喻泽声音哽咽。   “阿泽,我和喻润应该会结婚。”挂电话前,孔安槐看着窗外,“你知道我的个性,护短。”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她知道喻泽听懂了。   拒绝喻润的那个冬夜,喻泽拿了十万块钱为她家解了燃眉之急,那一刻开始,喻泽是她的短,她护了七年。   今后也会一直护下去。   但是喻润,是她的男人,她会护一辈子,哪怕是喻泽的伤害,她也不会允许。   狼心狗肺这样的形容词,她不希望喻润以后再从自己亲人嘴里听到。   ***   宣誓完主权之后,孔安槐发现她的男人不接她电话。   她执拗的一直打,每次都听到最后那句无人接听,喻润就是不接。   孔安槐眯眼。   还是败下阵来,给李大荣打了电话。   她本来,不想找外人的,结果真出了什么事,她能找的还是李大荣。   心情挫败,脸色更加难看。   “老大请假了。”李大荣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怎么明媚,“那个,微博上面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去哪了?”孔安槐自动忽略后面的问题。   李大荣傻了一下,印象里面孔安槐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了,他居然还有点怀念。   “应该回民宿了吧,我看他心情不是很好。”老老实实回答完之后,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老大小时候真的被家暴过?”   “谢谢。”顿了顿,“你刚才的问题我会帮你问他。”   “……我擦,大姐我错了不行么!”李大荣迅速求饶,他还以为这段时间孔安槐一直眉眼笑笑的没那么恐怖了,果然真的是错觉。   真要直接问喻润了,他还有命在么。   ***   孔安槐是真的有了火气,担心焦虑心疼再加上喻润居然没有找她的失落。   回民宿的路上,她一直不间断的回拨喻润的电话,打到对方关机都没有被接起来。   心里更急,甚至有些委屈。   他让她以后有事一定要说出来,结果事情到了他的头上,连人都不见了。   双标狗!   孔安槐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   骂完之后觉得有点过分,去掉了狗字。   然后瞪着喻润在民宿定的那个房间大门,敞开着,里面只有个清扫阿姨,有点慌张的看着脸色看起来好像是来寻仇的孔安槐。   双标鬼!   孔安槐咬牙,转身。   打开自己的那间套房。   喻润在露台上。   眯着眼睛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   ……   所以,这个人有心情烦躁就抽烟喝酒的恶习。   孔安槐推开露台门,看了一眼烟头的数量,抬头,看向喻润逆着光面无表情的脸:“平时不抽烟,一抽就抽一包这样的行为,很容易猝死。”   还不错,周围没有酒瓶,只是抽烟没有喝酒。   起码还是清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搞事情!   就很气,它居然又不显示!! ☆、第四十七章   喻润看到孔安槐的时候愣了一下,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你怎么那么早回来?”   孔安槐没说话, 隔着烟雾远远的看着他。   喻润皱皱眉, 把手里刚点的烟掐了。   “你手机呢?”喻润平时看时间习惯用手机, 他那个手表刻度复杂, 是平时攀岩的时候测心率和海拔用的, 没攀岩的时候很少见他会主动去看。   喻润神色不变, 眼瞳的颜色更深:“丢了。”   “我打到它关机。”孔安槐陈述事实,“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找我。”   喻润又有了想抽烟的冲动, 忍了忍,把刚买来抽了一大半的烟拿出来揉成团丢到垃圾桶。   “进去吧, 外面太阳大。”他腿长, 挺大一个露台两三步就走到孔安槐面前, 带来一股刺鼻的烟味。   习惯性的伸手想揽住孔安槐一起进门, 却发现孔安槐低着头自己先一步走了进去。   眸色又深了一点。   看着她坐在沙发上, 抿紧嘴唇,细长的眼睛盯着他。   心里面本来就无处发泄的烦躁突然涌了上来, 一股无力感, 喻润靠着门,没走近,双手环胸:“我今天什么都不想聊。”   又是防御的姿势。   孔安槐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没处理好。   她很生气。   因为喻润没有第一时间找她,因为他没接她电话,还因为一进门发现他一个人抽掉了大半包烟。   明明知道此刻喻润的心情,她仍然忍不住生气了。   然后让本来就紧绷的喻润糟上加糟。   如果她刚才心急如焚的飙车过来, 是为了这样的结果,那还不如回去上班。   “你现在的表情,和你之前看到我就想跑那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喻润突然笑了,眸色却渐冷。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确实在想要不还是回去上班等两人冷静一点再说的,这都能看出来么?   “想分手了?”喻润挑挑眉,语气冷成冰渣。   “……”四个字,每个字都分量十足,孔安槐一阵头晕。   “原因呢?觉得我家太复杂,还是因为那该死的躁郁症?”孔安槐不回答,喻润当她默认,语气变得更加平静无波。   “……”原来心揪成团的感觉是这样的,孔安槐发现痛的都无法皱眉头。   “我能理解,躁郁症可能会遗传这事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他想说过很多次,想告诉孔安槐这东西是否一定遗传还说不定,概率极低,爆发还和成长环境有关。   他以为,他和孔安槐的个性营造出的环境,不可能会让孩子患上躁郁症。   想好了很多说辞,但是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怕说了,以孔安槐的理智会立刻离开他。   毕竟孔安槐,一直喜欢选择比较好走的路。   这样犹豫纠结错过了很多次机会。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却不是他自己引爆的。   最差的方式,最差的结果。   但总是得面对。   “我同意分手。”喻润终于从靠着的门上站直,双手插兜,“只是这次分手之后,我们从此以后不要再见面了,结束了阳朔这边的事情,我会去A国,不会再回来了。”   也省得,自己忍不住再过去同她纠缠不清。   “后路都想好了?”孔安槐的声音安安静静,“不后悔?”   喻润瞳孔紧缩,腮帮子紧成一条线。   “喻润。”孔安槐站起来,走到离喻润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个子高,她已经习惯这样仰着头说话的角度,结果他今天,说要分手。   “我已经数不出来这是第几次,你把我的沉默当成默认。”   “我说过,我表达能力不行,有时候不是不回答,而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和阿泽的关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她知道的事情,我全知道,微博上的,没有发到微博上的,我都知道。”   “在答应跟你试试之前,我就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孔安槐吸了吸鼻子,刚才的焦虑担心,现在的气恼再加上说不清楚的委屈,她觉得自己眼眶居然有泪意。   挥掉喻润脸色一变就想上前拉住她的手,她看着喻润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今天,和阿泽说,我以后会和你结婚。”   而你,却要和我分手。   又吸了吸鼻子,眼前有些模糊,她气恼的揉了一下眼睛。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最后这句话已经带着哭腔。   她情绪起伏向来不大,很小的时候就哭的少,大哭大闹更是从有记忆来一次都没有,能解决的事情她就努力去解决,不能解决的事情,哭了也没用。   但是这一次,她突然很委屈。   她尽了全力。   喻润却只是因为她的沉默就直接判了她死刑,问完了,连让她回答的时间都不给她。   泪意汹涌,委屈的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   喻润彻底手足无措了。   孔安槐哭了,先是滴了两滴眼泪,后来干脆蹲在原地抱着膝盖埋着头哭到打嗝。   他从追孔安槐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那时候是因为她的学历和以后可能会有的社会地位。   谈了恋爱之后,配不上她的感觉居然变得越来越强烈。   孔安槐太好了,理智冷静从来不耍小脾气,会撒娇会软糯甚至私下里风情万种,哪怕他瞒着她买断了照片,她也只是笑嘻嘻的埋怨他乱花钱。   真的真的太好了,和她恋爱,比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关于幸福的想象加在一起,还要幸福。   所以微博这样的事情曝出来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去找孔安槐,请了假到民宿等她,生怕她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回来都不肯回来了。   更何况,今天他还拒绝了喻泽的要求,喻泽骂他狼心狗肺的时候,他都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完美无瑕,而他,似乎千疮百孔。   在露台上,她隔着烟雾远远的看着他,进房间的时候,她避开了他的手,坐在沙发上,又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似乎回到了两人最开始的冷漠疏离。   他觉得自己就这样慢慢的变得渺小,脑子一热,就自动自发的问了出来。   然后看着孔安槐一点点的红了眼眶,蹲在地上抱紧自己,委屈的像个孩子。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胆小,懦弱,自私还卑劣。   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哭到抽搐,他还只能蹲在她面前,连手都不敢碰她一下。   好想抱住她,但是,他凭什么。   “……不要哭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抖。   孔安槐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紧一点,理都不想理他。   “不要哭了。”他只能呐呐的重复,心里一阵一阵的痛,“你如果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出去。”   孔安槐声音停了一下,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鼻子眼睛嘴巴都红红的,嘴唇还在抖。   然后空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喻润的T恤下摆,埋头继续伤心委屈。   他居然还想跑……   喻润盯着那只手,看起来纤长有力,但实际上十指紧扣的时候触感软软的。   拽他T恤拽的很用力,拉的他衣领都歪到一边。   心痛的更加厉害,终于忍不住伸手,把蹲在那里看起来更加瘦弱的女人搂到怀里。   “对不起。”声音轻到快要听不见,喻润把头埋在孔安槐的短发里,熟悉的薄荷香味甜的他鼻尖泛酸。   孔安槐打了个嗝,松开自己的膝盖,改成抱住喻润的腰。   也不管喻润因为她的动作心里会掀起多大波澜,头埋到他怀里自顾自的哭。   她好久没哭过了,眼泪流下来之后居然止都止不住。   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一个人蹲在这里那么久,他居然只蹲在边上看着,跟傻子一样除了不要哭了就没有第二句话。   明明追她的时候觉得很有攻击性的一个人,现在在她面前却小心翼翼的各种患得患失。   竟然因为喻家的事,觉得她会和他分手。   是他把感情想的太不堪一击,还是不够相信她?   抱的更紧一点,眼里鼻涕都糊到喻润T恤上,听到他还是只能一直呢喃对不起和不要哭。   微微松开手,就感觉到喻润全身一僵。   她抬头,控诉:“你要跟我分手?”   声音带着哭腔,杀伤力巨大。   起码喻润觉得自己在她说出答案之前可能都无法呼吸了。   “你连分手后的后路都安排好了。”眼泪又有些要掉不掉的,孔安槐抬手擦了擦,“这么容易放弃,你为什么要追七年?”   哭到头发都湿了,却仍然记得先拽住他的T恤下摆。   喻润喉咙酸的说不出话,只能把她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理好,她太好太好,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这两个字,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喻润声音哑到不仔细听都听不懂,无论如何,不管她多好,不管自己多自卑,他都无法放开她了。   “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走了。”   “不管外面人说什么,不管我有多配不上你,我都不会走了。”   只有她要他,哪怕他表现的像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不是亲妈。。   撸吵架撸的两眼发绿。。   ---------------------   喻润:……我总觉得这次吵架我错过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老映: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孔安槐:我好像说了我要跟他结婚   老映:是的是的是的   孔安槐:他吓傻了没听清楚   老映:是的是的是的   喻润:……!!我日!   五分钟后二更!   再让我手动更新一下。。 ☆、第四十八章   痛哭其实也是体力活。   肆无忌惮的发泄完之后, 孔安槐觉得自己大脑缺氧, 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   感觉到喻润似乎想找毛巾给她擦脸, 但是她不想动, 拽着他衣服抱着他的腰死缠着不松手。   他刚才居然想趁她哭的时候跑路……   闷头闷脑的又缠的更紧一点。   喻润揉揉她的头, 托着她的屁股把她原样端起来, 就这样连体婴一样的抱到卫生间, 想把她放到盥洗台上他去拿毛巾,结果孔安槐还是死活不松手。   “安槐……”大脑缺氧, 导致喻润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擦脸, 不然一会你会头疼。”   手终于松开一点, 但是拽着T恤的那只手仍然一动不动。   打了个嗝, 看着喻润拿毛巾, 开热水, 然后弯腰,温热的毛巾很小心的触碰到她的脸。   他离的很近, 孔安槐抿着嘴观察他的五官, 其实他有很长的眼睫毛,五官长得很张狂,浓眉大眼, 鼻子很挺,但是角度太利,嘴角在没有表情的时候会自然下垂,看起来很凶。   跟她一样, 只看五官就能让人产生距离感。   但是其实,他的嘴唇特别软,撒娇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特别孩子气。   就像现在小心翼翼又心疼的样子,只是在帮她擦脸,表情却凝重的像是在赎罪。   其实今天,她急匆匆的赶回来明明是想安慰他的……   结果被他一打岔现在就变成这样了,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提分手。   孔安槐大脑混混沌沌的,皱着眉开始回想刚才喻润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光顾着哭,隐约的听到喻润说以后再也不提分手两个字,絮絮叨叨的似乎保证了很多东西。   然后……   咬着嘴唇有些疑惑,孔安槐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的问:“你刚才是不是说你……配不上我?”   可能因为觉得太不可思议,孔安槐问的时候眼睛都圆了。   喻润手停住,维持弯腰的姿势,盯着孔安槐一声不吭。   “我么?”孔安槐指了指自己,卫生间有一面大镜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妆哭花了,眼睛肿了,脸上湿嗒嗒的,哭太久了整张脸都是红的。   “……为什么啊?”问的特别真心。   喻润此刻心情极差,微博的事,喻杰涛肺部阴影的事,再加上自己一瞬间心态爆炸差点自己推开孔安槐,糟上加糟之后甚至有些自我厌弃。   看着孔安槐哭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亲手搞砸了自己的人生,很怕孔安槐哭完之后让他走,更怕她冷静下来之后鄙视他的懦弱。   但还是被孔安槐理所当然的问话噎着了,这段时间已经很熟悉了的,两人不在一个频道的画风。   她是真的没想明白,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鼻翼还抽,偶尔还会打嗝,睁着哭红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喻润放下毛巾,手撑在盥洗台上,孔安槐被他困在角落里,反应很快的把脚抬起来缩成团,空出盥洗台前面的位置,方便喻润站立。   ……   喻润眉心又抽了抽,索性又一次托着孔安槐屁股让她像无尾熊一样抱着自己走回客厅,窝在沙发上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谈谈?”   孔安槐抽了抽鼻子,头埋在他颈窝里,点点头。   “我今天心情很差。”喻润声音沉沉的,孔安槐下意识的揉揉他的头,拍了拍。   “不单单是因为网上那些事,还有喻泽打电话给我说喻杰涛肺部有阴影,医生说不太乐观。”   “我知道。”孔安槐闷在喻润怀里,又抽了抽鼻子,“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问了李大荣才知道你请假了。”   “手机真丢了。”喻润苦笑,“喻泽电话里又口不择言,我没控制住直接砸了。”   “……可是能打通。”孔安槐皱眉头,抬起头看了眼喻润表情带着控诉。   “……那可能没砸坏,质量好。”喻润对孔安槐纠结的点很无语,把她脑袋重新摁回怀里。   “你回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好。”喻润回想刚才孔安槐回来看到他的表情,烟雾缭绕,看起来冷漠疏离,“从露台进来的时候,我要拉你的手,你又躲开了。”   腰上被孔安槐掐了一下,低头看到孔安槐正瞪着他,用前所未有的快语速:“你难过的时候不联系我,电话不接,而且身上很臭。”   ……前面两个能理解,但是最后一个。   “臭?”他今天没攀岩,身上都没出什么汗。   “烟臭。”孔安槐拉了拉喻润的T恤,已经被她刚才用力拽的完全没了形状,“现在衣服上还有这个味道。”   喻润真的无语了一下,然后松开孔安槐,默默的脱下T恤,裸着上身:“现在还臭?”   “……”孔安槐脸迅速泛红,她和喻润耳鬓厮磨了那么久,喻润从来没有脱过衣服,洗完澡也是乖乖的穿好衣服才会出来,她上一次看他这样,还是那次他抽烟喝酒等她相亲回来的时候。   但是那时候没那么近……   这是肉,古铜色的,结实的,一块块的男性的肌肉,就在离她鼻子几厘米的地方……   默默的坐直,默默的在喻润的腿上挪位子,想要离他上身远一点。   结果喻润皱着眉头直接把她拉了回来,摁回怀里,声音带着恼意:“你坐好,我都不知道我说到哪了。”   孔安槐面红耳赤的被摁在喻润胸口,她现在根本管不了喻润想说什么,刚才的委屈早就被吓跑了,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最少面积的接触到喻润的肉……   喻润也很郁闷,明明柔情蜜意,明明无比心疼她哭成这样,明明对她的歉意多到快要无法直视她。   但是都被打岔打没了。   孔安槐甚至还在动,很认真的一点点的挪。   “你到底想干嘛?”磨的他都快要有反应了,这种时候起反应他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孔安槐咬咬牙:“你,能不能穿上衣服我们再好好说话。”   ……   …………   喻润真的不知道这笑意是从哪里来的。   孔安槐红着眼睛红着脸瞪着他,直着腰,因为没地方做着力点整个人晃来晃去,还得小心避开他的上身。   有点狼狈,但是无比认真的想要离他的上半身远一点。   就是,荒诞的很好笑。   之前的怒意,之前压抑无比的心情和自厌自弃的情绪被冲淡。   喻润的胸膛震了震,终于笑了出来,抚着额头仰面躺在沙发靠背上,笑的嘴角上扬。   “算了,总之不会有下次了。”放下手,很认真的看着孔安槐,“对不起。”   为自己那些阴暗的莫名其妙的自卑。   ……比起道歉,孔安槐现在其实更想让他穿衣服。   痛哭一场,之前的负面情绪都消耗的无影无踪,她本来就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喻润用行动证明,刚才说分手,只是脑抽的气话,这就够了。   纠缠他为什么要说气话这件事太没意义,她身边常年有一个一生气就什么话都骂的出来的喻泽,喻润已经算是温和。   哪怕心里还有委屈,也因为喻润最后无意识的肉诱弄得烟消云散。   又打了一个嗝。   好像……吵架吵完了……   然后……要怎么办?   喻润裸上身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孔安槐眼睛上看下看最后实在忍不住:“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她脑子里已经非常清晰的想起了喻润之前拍的内裤广告……   甚至有了想让他摆出那种姿势的好奇心……   被自己脑补到羞耻度爆表,从喻润身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手似乎又不小心压到了不该压到的地方,她就只听到喻润闷哼了一声,接着用自己不可能跑出来的速度迅速的跑到喻润房间,关好门,腿软脚软。   ……这架吵得,情绪起伏太大。   不适合她。   ***   随便找了一件他洗好晾在外面的T恤,重新进房间的时候,喻润还是维持着她刚才跑掉的姿势。   仰面靠在沙发上,看到她进来的时候笑了笑。   老老实实的穿好孔安槐丢给他的衣服,然后对孔安槐张开双臂:“过来。”   看着孔安槐红着脸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搂住他的腰,恢复到连体婴的姿势,喻润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姿势会上瘾。”喻润感叹,满满当当的抱住怀里的人,充实并且有安全感。   “……我本来是想回来安慰你的。”孔安槐气馁,结果吵了一架,现在气氛变成这样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喻润揉揉她的头。   “以后不开心的时候不要一个人,抽那么多烟,真的会猝死。”想到刚才的场景,孔安槐眉心又皱起来,“你以前不开心的时候都这样么?”   “偶尔。”他其实有阵子烟瘾很重,刚出国的时候失眠,喜欢整夜整夜抽烟,后来发现会影响肺活量,才慢慢戒掉。   一个人的时候,遇到烦心事,情绪压抑无法排解,还是会克制不住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无处发泄,烟草苦涩的味道会让他觉得放松。   “喻润……”孔安槐抱着他,“你会回去看他么?”   喻润沉默。   “我得回去陪喻泽,如果你不去,我帮你去看也一样的。”孔安槐像是安抚孩子,“你不想去就不要去。”   “我考虑一下。”喻润抱了许久,才开口。   如果没有孔安槐,他和喻家可能不会再有联系了,各种狠话说尽,他已经很有自己不再是喻家人的自觉。   但毕竟还有喻泽。   他总不能,一直让孔安槐帮他挡在前面。   混蛋一次就足够了。   他追孔安槐,是为了宠着,不是为了他去披荆斩棘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这两人吵不起来。。。挫败。。   孔安槐家庭环境单纯,从小顺风顺水,所以她内心其实是很暖的,正能量满满,加上性格慢,想事情全面,也很少会生气。   喻润不太一样,他更暗黑一些,真的要比起来,孔安槐比喻润更懂得爱人   周一应该是一更~   突然心虚。。   APP还是无法看到更新,我手动一下哈。。 ☆、第四十九章   当天晚上, 喻润被李大荣叫了出去。   孔安槐从露台上往下看, 看到了之前吃饭的时候喻润很尊重的那位中年人, 喻润介绍过曾经是他的教练。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手机, 开着微博页面坐在露台上一言不发。   孔安槐觉得他大概是烟瘾犯了, 跑到楼下从民宿老板娘的娃娃手里骗来一支棒棒糖, 粉红粉白绕成圈, 直径起码有六厘米以上的一根棒棒糖。   递给喻润的时候,他嘴角抽了抽。   但还是塞到了嘴里, 顺手拧了一下孔安槐的腰。   晚上快十点钟的时候,喻润官方微博发了一条很简单的声明:我只是一名已退役的攀岩运动员, 仍然热爱攀岩, 我的私生活与攀岩无关, 请不要过度揣测。   发完之后就龇牙咧嘴的冲进卫生间, 把手机丢的老远。   四十个字不到的声明, 他一个人窝在露台想了快三个小时……   如果不是尿急,估计他能憋一夜。   应该是之前那位教练要求他先在公众面前表明立场, 喻润倒是很少有这样关心他的长辈。   难得的, 似乎喻润还特别听他的话。   “喻润,晚上来找你的那位教练,就是小时候你妈妈带你去练长跑的那位么?”孔安槐见喻润从卫生间出来, 眉头还皱着,看都不再看手机一眼。   他这声明发的真的是不情不愿的。   “嗯,姓张。”应了一声,然后回头, “你还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喻泽还跟你说了什么。”他好像来了兴致。   “就是那些事,网上都有。”孔安槐的眼睛突然瞪大,放下笔记本从床上赤脚往下跑,“你不要动这堆东西,我好不容易理好的。”   “……”喻润手停住,无语的看着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装饰品,“你……理好了?”   这明明就是拆了包裹就直接丢在桌子上的样子,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理好了。   “反正你不要动……我拆的时候记得顺序,你乱动了我会弄混。”跑了两步路就气喘吁吁,桌上是她好不容易买到的立体拼图,打算用来换掉之前被水泡坏的双面绣屏风的,拆的时候分了上下左右,她特意记了一下。   当然,是有点乱。   但是乱的特别有安全感。   喻润皱着眉,忍了忍,然后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又皱了皱眉。   ……   孔安槐索性拿了一块披肩直接盖住,回头瞪他:“我觉得你可能有强迫症。”   牙刷要放同一个角度,毛巾对叠一定要对称,晚上睡觉的枕头非得要跟床头柜紧紧贴着不然他就会一直动。   看到凌乱一点的东西,不让他收拾还会心情不好……   一肚子腹诽还没想完,就整个人被凌空扛起来丢回床上。   “又赤脚往下跑。”他语气恶狠狠,然后伸手碰了碰孔安槐的眼皮,“还没消肿,你明天怎么见人?”   “反正肿了他们也不会以为我是哭过了。”孔安槐倒是很看得开。   她本来是回来安慰喻润的,现在反倒是她发泄了一场之后觉得身心愉悦,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的烦躁和莫名被黑之后的压力都消了不少。   “你真不介意?”她一直没有再提他家里的事,包括躁郁症,包括遗传。   如果她对喻家的了解,是从喻泽嘴里说出来的,她应该知道的不只是喻杰涛有躁郁症,她应该知道,他也曾经差点被用药。   但是她没问,一个字都没提。   哭了半天纠结的问题反而是为什么他手机摔了还能打得通以及要如何才能避免直接碰触到他的皮肤……   被她一打岔,他都忘记问了。   “虽然说我没有躁郁症这件事已经确诊了,但总是难保万一……毕竟我们家族有这个病史。”喻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终于有勇气把这件事说出来,“而且,虽然概率极低,但是据说是真的有遗传因素的……”   孔安槐还维持着被喻润丢到床上的姿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开双手:“要不要抱抱?”   两只手伸向天花板晃了两下。   “……我压上去了你今天就别想起来了。”喻润简直无奈,他以前都不知道孔安槐会这么皮,“正经一点,我在问你问题呢。”   “我今天的任务本来就是要安慰你。”孔安槐花了点力气才从床上坐起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你问我这种问题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需要抱抱。”   喻润站着不动。   孔安槐伸出的手又晃了晃。   喻润终于挪过去,坐到床上,然后把孔安槐整个搬过来,抱好。   孔安槐跟小猫一样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蹭的他心痒。   “我知道你们家族的病史,是因为我和阿泽说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想知道为什么你和你父母的关系会那么差。所以我是决定和你在一起之后,才知道你们家里的事情的。”孔安槐强调了因果关系,满意的看到喻润的脸色变了。   “你什么时候问的。”喻润觉得这时间怎么都对不上。   “你来阳朔前一天晚上,你跟我说让我在家住着你会消失很久的那次。”孔安槐手开始玩喻润的头发,毛戳戳的。   “你……”喻润把孔安槐的手拉下去,身子往后,看着孔安槐。   她表情很得意。   之前受的气估计都在这儿等着。   “我那天晚上想跟你告白的,我还换了衣服。”孔安槐脸微微一红,“我当时还挺冲动的,幸好你及时阻止我了,不然我背后就是床。”   “……”喻润深呼吸,“我当时说什么了?”   “你说。”孔安槐声音压低了一点,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赤着脚不冷么!”   ……   “所以你那次的自说自话,直接导致了你现在可能会憋到英年早逝。”孔安槐简直吐出了一口郁气,这个机会,她等了好久。   ……   …………   她这仇记的!   看着喻润的眸色很明显的迅速变深,孔安槐立刻主动认错:“我跑题了,我继续回答你的问题。”   喻润深呼吸,他都快忘记自己问了什么。   明明应该是很悲伤的气氛,现在搅得他脑子里只剩下那档子事。   “她那天晚上跟我说了之后,我去找过我们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他跟我大概说了一下躁郁症的遗传情况和成因,躁郁症总的遗传可能性是0.71,而异卵双胞胎的发病率会比同卵双胞胎低四倍,以你小时候受到的压力和目前的精神状况来说,得病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这个遗传概率,它其实跟正常人患上躁郁症的概率差不了多少,所以说穿了,后天的压力成因很重要,我不觉得这个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我不介意。”孔安槐讲了一长串都没有喘气。   用词专业,每个数字都记得很清楚。   充分表明了她曾经是个学霸,现在也仍然是个学霸。   学渣喻润被成功的震住了。   “而且,就算遗传概率真的很高,你也要相信现在的科学。”孔安槐继续振振有词,“你如果担心,但又一定想要孩子,我们可以有其他科学健康的方式要孩子,比如领养啊,基因分离啊,反正方法应该有很多,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去查一下。”   学渣喻润再一次被震惊了。   他就是想问一句她会不会介意,他能想到的最满意的回答估计也就是她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可以不用介意这种事情的地步。   完全没想到孔安槐的回答会那么的孔安槐。   理性的,精准的,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反而让问出这个问题的当事人的立场变得很奇怪。   “所以这件事真的不用担心。”孔安槐眯着自己哭肿的眼睛,很尽职的想要完成自己的安慰任务。   她知道他怕什么,遗传这件事总是一根刺。   他自己又严重失眠。   他心里面应该总是担心他自己会变成喻杰涛。   所以他一直很克制,情绪不对的时候你能用肉眼看到他深呼吸然后让自己所有的行为慢慢变慢直到静止。   这需要很强的自制力。   更何况喻润还是个情绪起伏很大的人。   “我不担心。”喻润又重新把孔安槐的头摁回怀里,苦笑,“我现在简直有点想哭。”   今天本来应该是很糟糕的一天,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没有一件好事。   可偏偏,他满脑子只有孔安槐在卫生间盥洗台上,为了让他站的舒服一些迅速缩起脚放到台面上的动作。   那时候,她明明还在生气,委屈的眼睛里面水雾蒙蒙。   一整天的坏消息都被这水雾蒙蒙的眼睛冲的一点不剩。   如果不是张教练特意过来找他,怕他想不开各种兜圈子劝他的话,他都快要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众人口中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了。   发那条声明,他确实心不甘情不愿,一方面他不知道如何辩解,另一方面,这种隐私被公开,他心里一直非常排斥。   但是张教练提醒他,无论如何,喻杰涛还是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他在公众面前,还是应该有自己的立场。   所以他发了,像是向这波网络爆料低头,心里极其憋屈。   然后怀里这个人,用了一根棒棒糖和几句孔安槐式的回答,又让他把这憋屈抛到九霄云外。   颠了颠怀里的女人,她做到的何止是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孔兔兔啊啊啊啊,我想要有一个这样的女盆友。。。。   P个S,她记仇真的记好久。。。。。 ☆、第五十章   喻润微博事件爆发的第三天, 孔安槐被自家亲娘紧急召回H市。   接电话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喻润刚接了她从装修场地出来, 两人都在车里, 而孔安槐妈妈开场就是一贯的大嗓门:“安安, 你后天能不能回H市的呀?”   “……”孔安槐看到喻润瞬间转头, 抬起手把他脑袋扳正让他好好开车, “怎么了?”   “就是你二姨啊,非要闹着让你帮她介绍那个医院院长认识, 我被她吵的头都两个大了,就答应她后天过来看看。”孔妈妈一开始说的还有些心虚, 慢慢嗓门就高起来了, “说起来你说只去两个礼拜的, 现在都快一个月了, 阳朔有那么好呀, 金山银山啊,让你舍不得回来。”   ……   孔安槐默默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金山银山。   “哪个医院院长啊?二姨她不舒服么?”孔安槐和妈妈说话的时候用的是H市的方言, 软语呢哝, 加上她本来就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反而格外有撒娇的意味。   上一次在等电梯偷听的时候,喻润就发现了, 只是上次心里有气,这一次在密闭的车里面又一次听到,居然有些心猿意马。   “就是你上次跟阿泽说让她爸爸去的那家医院啊,你也是的, 认识这么大医院的院长也不跟我们说,要不是我们去看喻爸爸的时候喻妈妈跟我说,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孔妈妈再一次进入话痨模式,“你二姨就是喜欢检查身体么,一天到晚的担心自己哪里有毛病,知道你认识院长那还了得,恨不得把家里人都叫上一起去体检。”   “……”孔安槐头很痛,“我不跟你说就是怕你又拿出去吹牛……”   她有些担心喻润听到喻杰涛的事情会影响心情,却意外的发现他嘴角带着笑听的挺开心。   “反正你回来一趟啦,来两天要是阳朔有事情再飞过去就好了嘛。”孔妈妈开始耍赖,“我就不信什么工作少你两天会死,哪有你这样做老板的啦,你这样做老板底下的员工都要失业了。”   “我给院长打给电话,然后你带她去不行么?”孔安槐打商量。   “不行!我不要面子的呀!自己女儿带去听起来多有面子啊!”孔妈妈一口回绝,理直气壮,“你自己算算你有多久没回家过了,你长几只眼睛我都快不记得了。”   ……孔安槐对天翻白眼,正好看到喻润带着笑意在看她。   脸一红,手悄悄过去拉住他的T恤。   “我跟你说女孩子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赚钱,你这样以后谈恋爱男人会很有压力的。”孔妈妈天马行空的话题突然又变了风向。   孔安槐脸更红,很无语的看到喻润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点个屁头啊!   被惯常唠叨了快五分钟,孔妈妈终于舍得挂电话,挂之前还放狠话:“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回来,你不回来的话,新年上坟的时候我就在你外婆墓地前挖个洞把你丢进去埋了。”   “好啦好啦好啦!”孔安槐快被气死,忙不迭的挂了电话顺手就把手机丢的老远。   喻润好奇:“你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在你外婆墓地前挖洞?”   他记得上次威胁她相亲似乎用的也是这个借口。   “小时候给外婆上坟,他们大人在忙,我一个人无聊,就蹲着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孔安槐郁闷,“从此以后我妈就致力于把我埋到那个坑里。”   喻润笑出声。   “……”孔安槐瞪他,气鼓鼓的难得的孩子气,“我不想回去。”   她想留在这里陪喻润,真的在一起才发现,这人一个人生活的其实真挺乱七八糟的。   “回去一趟吧。”喻润开车的侧脸看起来很温柔,“你妈也是想你了。”   “……”孔安槐低头抠包上的拉链头。   喻润伸手,把孔安槐的手指头从拉链头缝里拽出来,“你下次能不能找点软的东西抠,指甲不痛么?”   “……”孔安槐继续低头抿嘴。   喻润心软成一片,他当然知道她是不放心他,这几天怕他情绪低落,她跟的很紧,有事没事的就是短信电话。   “就去两天就回来,顺便帮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商量一样的语气。   “……嗯。”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有些惆怅,“我跟你的工作都经常出差,以后分开的时间会比在一起的时间多。”   “舍不得了?”喻润笑,趁着等红灯的时间转身拧了下她的脸。   “嗯。”孔安槐老实的点点头,“不想分开。”   本来只是想调戏一下孔安槐的喻润差点一脚油门闯了这个红灯,吓得一声冷汗。   “……以后开车真不能跟你多说话。”喻润哭笑不得,每次都被她反撩的神不守舍。   “阳朔这边事情结束后,我应该不会再这样全国跑了,我个性不适合,人事上面太复杂。”喻润笑笑,抓过孔安槐又到处乱抠的手放在他T恤边缘,“你还是拽着我衣服的时候老实一点。”   “到时候重心应该会放在攀岩馆,定线的话每年参加一两个国际性的就够了,以后时间就可以比较自由,你出差的话,时间不长的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喻润想了一下,承诺,“我们尽量减少分开时间。”   “喻润。”一直低着头抿嘴的孔安槐突然抬头,“能不能靠边停下车。”   ……   喻润被她一脸凝重的表情弄得有点发毛,停完车赶紧转头:“怎么了?”   孔安槐解开安全带,凑到喻润面前,飞快的嘴对嘴亲了一下。   然后红着脸系好安全带。   “好了。”笑得两眼亮晶晶。   “……”被突如其来的主动吓得有点懵的喻润还维持这被亲的姿势。   “我就是……觉得你刚才那些话很感人。”她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和未来有关,承诺会尽量少分开。   踏踏实实的,给她喻润式的安全感。   “……”喻润低头,“这下我也舍不得了,你要不,当天去当天回?”   ***   结果孔安槐回H市整整待了五天,完全脱不开身。   孔安槐家里亲戚关系走的很近,二姨又是特别大的大嘴巴,体检完了之后满意的四处宣扬,于是整整五天,她家里没断过客人。   民宿的事情也不少,飘&民宿的客源定位一直很精准,为了提高之前亏空的营业额,喻泽这段时间搞了不少针对客源的回馈活动,营业额拉起来一点,但因为那一波被黑的风波余韵还在,所有人做事仍然绷着皮生怕出错,H市民宿大本营的人都已经几个月没放过假了。   喻泽自从上次被孔安槐电话警告后就乖巧了不少,公司家里两边跑人瘦了一圈,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更加大的吓人。   孔安槐到底心软,冷了她几天之后就跟她轮着去医院照顾喻爸爸。   白天公司医院忙得脚不着地,到了晚上家里各种亲戚嘘寒问暖顺便劝她早点结婚,每天唯一的放松时间,就是和喻润通电话的时候。   喻润让她慢慢来不用急,他这边等下周速攀表演赛结束后会有几天空档,到时候他会回H市,而且喻杰涛这边有她在,比有喻泽在更让人放心。   他的声音大部分时间听起来都很安静平稳,孔安槐却总是隐隐的觉得他很疲惫,每次问他都只是笑她多心,她只能尽量注意微博上那些谣言的动向。   因为当事人都没回应,喻润和喻家关系很差的舆论仍然有,但是冷下去不少,反倒是喻润这几年国外攀岩的一些奖项和记录慢慢的被翻了出来,喻润在国内变得更加火。   这一切,都隐隐的让孔安槐觉得不安。   没头没脑却明显有人带节奏的几波爆料,到最后看起来受益人似乎只有喻润,这样的风向再联想喻泽看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总觉得喻润和喻家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变得更糟。   一方面想尽快飞回他身边,一方面又为了身边隐隐约约藏着的□□担心,孔安槐这几天开始失眠,实在烦躁了就起来找酒喝,喝到有些微醺的时候,忍不住想要给喻润打电话。   半夜两点……   孔安槐看着手机眯着眼。   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拨给了李大荣……   下意识的不想吵醒喻润,但是吵吵李大荣应该没关系,问问近况总是好的。   结果出乎意料的,李大荣电话接的很快。   孔安槐又看了一眼时间,确认真的是半夜两点多,皱了皱眉头:“你们还在岩壁?”   “不在,不过白天老大一直盯着我不好说话,就在想晚上给你打电话,但是又有点……”李大荣郁闷的挠挠头,他早就想打这个电话了,但是他就是有些怕孔安槐。   纠结了那么久看到孔安槐居然主动给他打了电话,瞬间觉得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了。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最近抽不开身来阳朔,但是能不能打电话劝劝老大,不要去参加这个速攀表演赛。”李大荣是个急性子,说话一串串的语速很快,“他失眠那么长时间,今天上工我看他脚都有点脱力,速攀比的是爆发力,我怕他体力扛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荣:……我不用睡觉的啊! ☆、第五十一章   “他失眠很久了?”孔安槐愣了一下, 反问。   “呃……你不知道么?”李大荣显然比她还意外, 大大咧咧的, “我以为你们住一起了呢, 妈呀什么年代了, 你们怎么那么矜持啊, 难怪老大脸上一直写着欲求不满。”   “……他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孔安槐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退役后就没好过吧, 不过断断续续的不严重,一个礼拜大概有三四天每天只能睡着两三个小时。”李大荣声音听起来就在皱眉头, “不是,你都没问过么?”   “……”她问了他都说好, 在一起睡的时候也没见他翻来覆去, 她也就真的认为是睡得不错了。   “算了, 估计你问了老大也不会跟你说。”李大荣这一次反应倒是很快, “是这样的, 像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对于他来说算常态, 不算失眠。最近不是外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么, 我就感觉他情况加重了,再加上你又回了H市,我就看他这几天白天精神不太对。”   “昨天中午, 我还看到他在跟之前在M国时候的心理医生视频,他如果不是到了极限,一般情况不太会去找那个医生,那医生特别狠, 开的都是猛药。”李大荣噼里啪啦说完,停了一下,“那什么,我说话有时候会有点夸张,你听个七八成就可以了。”   “……什么叫做到了极限?”孔安槐酒劲有点上头,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闷得慌。   “就是连续五六天没合眼的那种。”李大荣又开始挠头,他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说太多。   早知道叫醒杨尔巧来打这个电话了……   “那速攀又是怎么回事?”孔安槐揉太阳穴,“不好意思,我对攀岩了解不多。”   说好了要多了解一些,才能多理解他一点,结果两人在一起之后就各种事情层出不穷。   “你之前看过老大的抱石和自由攀岩,那两种类型虽然也有时间现限制,但是更看重的是对岩壁路线的理解,以老大这种经验的选手来说,其实是真没什么难度的,说的不好听一点,他基本每次攀都没动到他右手,观赏宣传性质大过比赛。”   “但是速攀就不太一样,速攀比的是速度和爆发力,这种时候经验和技巧就不是关键因素了,老大现在的身体素质,做速攀比赛有点勉强了。”李大荣向来豪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惆怅,“其实这种表演赛,忽悠一下达到宣传效果就行了,但是你也知道,岩壁和比赛这两件事,他是绝对不会敷衍的。”   “他如果不失眠,问题其实没那么大,但是他现在情况已经严重到求救心理医生了,我就觉得这事,你得插手管一下了。”李大荣又不自在了,“其他的倒没啥,我就比较担心他的手。”   李大荣又停了一下,孔安槐话太少,他每次打电话都会有一种自言自语的感觉,又不知道她的态度,有点急又有些尴尬:“我也知道老大这人不容易劝,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边上加加油也行,横竖还有我们这帮兄弟看着他。”   “我会劝。”孔安槐站在窗边,眯着自己夜盲的眼睛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李大荣,谢谢你。”   这么多年,都陪在喻润身边。   ***   孔安槐一夜没睡。   到公司之后整个脑仁都抽着痛,想到喻润居然几天没合眼,痛的就更厉害了。   她要去阳朔。   今天一天把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交代解决,她要去阳朔。   手里的工作大部分是可以异地办公的,她花了一天时间把剩下必须要马上做的事情解决完,剩下的问题倒不是特别大。   喻杰涛这边昨天下午出了所有检查的检查报告,万幸,目前没有查出任何癌指标,剩下的也就只有手术切除以及最后是否恶性的确认了,手术预约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她和喻润把速攀的事情搞定再回来了。   两个大头解决,剩下的也就是给自己的妈打个电话告知的事。   下午四点半,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孔安槐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她买的明天早上的机票。   突然发现其实挤一挤,她就能飞到阳朔去看他,结果她这慢性子居然拖了五六天。   喻润由着她的慢性子,一直让她慢慢来不要急,在家多陪陪父母也挺好。   结果自己却失眠到需要找心理医生。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难受,拿手里的笔敲了敲坐在一边皱着眉头过活动方案的喻泽:“你知道喻润最开始失眠的原因不?”   喻泽茫然抬头,答得心虚:“我那会在努力中考……所以他大概也是因为担心中考考不好?”   “……”孔安槐合上笔记本,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然后瞪了一眼眼巴巴看着她的喻泽:“我先下班了,你要记得你现在愧疚的表情,再想想你那张嘴巴。”   “……”喻泽噘嘴,“你不吃了晚饭再走么?民宿阿姨今天烧了鱼头汤。”   “不吃,看到你来气。”孔安槐随意的挥挥手。   喻杰涛昨天报告出来之后,喻泽心情就好了很多,现在被怼也就只是咕哝了两句见色忘义之类的,老老实实的把孔安槐刚才丢给自己的工作接好继续做。   想想反正也是自己亲弟弟娶媳妇,助攻一下也应该,毕竟,心里面的愧疚是真心的。   ***   孔安槐出差喜欢带大箱子,一般空出一大半用来买当地的零碎装饰品,但这一次,她花了几个小时时间把箱子塞的满满当当。   大部分都是给喻润的,零零散散的可以有助睡眠的熏香,网上查了半天说是对手指复健有用的按摩仪之类的塞了一堆。   收拾完之后发现已经七点多,有些奇怪喻润今天下午跟她说了一声要开会之后就出奇的安静,开会开到七点多还没吃饭么?   先给喻润发了条吃了没的短信,然后顺手打开外卖软件给自己随便点了个外卖,再确认了一次东西是否都带全了,就把自己丢在床上开始等喻润回短信。   他们两个好像在一起之后,就一直这样聚少离多。   盯着手机等短信的时间比手拉手的时间多。   翻了个身,有点焦躁的把头埋到被子里,想着,要不要再做个面膜。   明明才六天没见,想到又要见面了居然就立刻心跳加速。   从答应试试到现在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用了不到两个月,她陷入的速度让自己始料未及。   但是奇怪的是,并不慌张,反而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又在床上滚了一圈,把手机由远到近由近到远的晃了一下,八点了,他还在开会么?不用吃饭啦?   连她点的外卖门铃都响了,喻润的短信却仍然迟迟未到。   开门的时候孔安槐还冷着脸捏着手机,考虑要是现在打电话给他没人接的话要不要继续骚扰李大荣。   然后就看到应该回她短信的那个人,拿着她的外卖站在她家门口。   她完全没来得及表达重逢的喜悦。   喻润就举着外卖,皱着眉头熟门熟路的径直走进她家:“你一个人在家就吃这个?炒年糕?大半夜的你不怕胃痛?”   ……她点了炒年糕么?   她好像就随便找了家评价高的店点了他们店的热门,就没看过是什么。   “晚饭没吃?”那个情绪不怎么地的男人回头,瞪了一眼仍然站在玄关发呆的女人,“八点了啊。”   ……他好吵。   踢踏着拖鞋走过去,站在熟悉的距离,脖子仰出熟悉的角度,然后准确迅速的抱住他的腰,头使劲蹭了两下。   热的,不是做梦。   “你这箱子是怎么回事?”那位被抱住的爷似乎情绪还是不怎么高涨,“又出差?”   “我本来想明天早上的飞机去阳朔。”孔安槐搂着他的腰晃了两下,满鼻子都是他的味道,真好。   “先出去吃饭。”喻润把那碗外卖准确无误的丢到垃圾桶里,“你的胃晚上吃不了糯米食。”   ……   “是不是一定得亲一下你才能恢复到正常久别重逢的样子?”孔安槐皱着眉头抬头。   这人从一进门就各种破坏气氛,她抱了他半天了,他连看都不看她,连个回抱都没有。   “你试试。”喻润终于低头看她,“我现在自制力差不多是负的。”   孔安槐穿了一件很宽大的外袍,拿外卖的时候裹得很紧,看起来倒也正常,进了房间搂住他又抱又蹭,那袍子就开始往下掉。   里面是吊带裙,白色的,微透,没穿内衣。   他就只是瞥了一眼,就气血上涌,到处找借口分散注意力,结果这女人还要亲一下……   满鼻子都是清凉的薄荷香味,满脑子都是她细白的颈脖子线条和精致的锁骨。   实在想她想的狠了,又听李大荣坦白昨天半夜和孔安槐打了电话,控制不住自己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飞回H市,怕她担心,也想抱抱她。   但是不是这种抱。   连续失眠自控力本来就差,喻润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面的仅存的理智都已经岌岌可危。   但这似乎是孔安槐和他在一起之后唯一一件要求的事,他守着,也想等她完全的准备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映:明天同一时间,有泥石流一样的车。   完全不会写的我。。。写了整整两天,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吃下去。。。。 ☆、第五十二章   孔安槐这一次难得的秒懂。   喻润过于紧绷的肌肉和咬牙说话的样子都带着压抑, 呼出的热气迅速的染红了她的脸。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感觉喻润咳了一声, 眼睛又看向别处:“换件衣服, 先出去吃饭吧。”   终于后知后觉的低头, 然后发现自己的穿着……   在自己即将原地爆炸前迅速捂紧。   “……我不知道你会来。”解释完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孔安槐怕热, 因为一个人住,夏天的时候所有的睡衣都是最清凉舒服的款式, 拿外卖的时候就套上门背后挂着的外袍子,太习惯了, 完全没料到已经自己春光乍泄。   “我知道。”喻润笑, 揉揉她的头, “我只是不太相信我现在的自制力。”   他有些憔悴, 眼睛下面一片青影, 她离开阳朔前好不容易让他眼底重新升温的暖意此刻看起来黑沉沉一片。   他心情不好。   她离开的这六天,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平静无波。   可是他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什么都不说, 看着她还是笑笑的,努力和平时一样。   “不出去了,点外卖吧, 你去洗个澡。”孔安槐把喻润推到卫生间,“你吃了没?”   “飞机上吃了点,没什么胃口,你点自己的就行。”他个子太高, 站在卫生间里几乎顶到卫生间的集成吊顶,揉着额头看孔安槐踢踏着着拖鞋帮他拿浴巾,在他随身的背包里拿换洗的衣物。   看着她因为自己说没胃口,拧着细眉担心的样子。   心里突然变的很暖。   “你卫生间没门,我一会怎么洗澡?”有了点逗弄她的心情,想看她害羞到耳朵尖变红的样子。   孔安槐正埋头在帮他找内衣,本来就有些害羞,被他这样一问瞬间有点堂皇。   “……我……又不会偷看。”果然更害羞了,还指了指卫生间门上挂着的半截帘子,“而且有帘子。”   “男人要遮的地方,你这帘子高度遮不住。”喻润嘴角终于扬起,逗弄孔安槐,会上瘾。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找齐递给喻润,孔安槐咬着嘴唇瞪他。   “一会把水开烫一点洗,这样有助睡眠。”细声细气的,“你先把睡眠的问题解决。”   偷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犹豫了一下,继续维持着细声细气的语调:“精神好一点之后就不会让你继续憋着了。”   这次回H市之后,她就已经想通了。   之前的拒绝只是因为害羞和没有安全感。   现在她仍然害羞,却真的觉得没有必要再去纠结安全感。   一个就因为她一句话,两人同床那么多天硬是没有越雷池一步的男人,她仍然纠结这些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心里想的,这台词在刚才喻润没敢抱她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面来来回回的过了,语速语调都详细的在心底演练了一遍,以为说出来的时候可以比较坦然。   结果递过去的手抖得跟风中落叶一样。   最关键的是那个男人明显没打算接那堆衣物。   他站在那里眨了眨眼,表情跟孔安槐没跟上他节奏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有听清楚么,孔安槐又咬住嘴唇,可是她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你洗吧。”把衣服往盥洗台上一丢,孔安槐落荒而逃。   没听清楚就继续憋着……   恼羞成怒……   坐在沙发里抱住抱枕把头埋进去企图就此当个鸵鸟,她明明演练了很多遍,觉得表达的很清楚了啊。   这次失败的话,那下次要怎么再提起这个话题?   快要被自己臊死的孔安槐觉得简直呼吸困难。   然后手里死命拽着的抱枕就被喻润用力抽走了。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看着她的眸色浓黑如墨。   “我现在精神很好。”喻润一边说一边把孔安槐死拽着抱枕的手指头一点一点放松,“我追了七年的女人终于点头,她没穿内衣身后就是一张大床。”   “孔安槐,如果我现在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可能就真的得为自己后半身的幸福担心了。”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很干脆的把孔安槐连同那个她打死也不肯松手的抱枕一起抱起来放到床上。   整张床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微微塌陷,喻润迅速的脱掉自己的上衣,孔安槐被吓得轻喘了一声,就被喻润含住了嘴唇。   “……你失眠应该先休息……”声音轻的像撒娇,孔安槐问完之后就倒吸一口气,“你不要……乱摸……”   脑子乱成一团,心理上准备好和实际上迅速开始这是两个概念,更何况喻润压根就没给她缓和的时间。   他手指很长,因为长期攀岩每根指头上都有薄茧,带着微微发烫的热度一点点的抚过孔安槐的耳根,然后顺着她的脖子缓缓往下。   速度很慢,抚过的地方都浅浅的变红。   孔安槐有点热。   喻润在她耳边的喘|息|声让她觉得脸红心跳,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又发现闭上眼睛之后感官更加清晰,脸红心跳的感觉会加剧。   可是睁开眼睛,就会对上喻润的眼。   他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红晕一点点的变成嫣红的颜色,看着她白皙到晃眼的皮肤一点点的染红。   看着她有点慌乱的咬着嘴唇,因为他陌生的抚|摸变得更加害羞,喘息声变大,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不要紧张。”喻润的声音沙沙的让孔安槐心里那股说不出来的陌生感更重,她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放松。”喻润继续在她耳边轻喘,孔安槐的手有些无助的抓住他的肩膀,喻润的上身有点硬,肌肉的纹路在她手心脉络分明。   他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全身都因为某些无法抒发的欲|望变得敏|感,但是他仍然在忍,一点点的撩拨的孔安槐全身渐渐发热,身体有些难耐的开始靠向他。   “安槐。”他的声音像是呓语。   孔安槐终于闭上眼,搂住他的脖子,很紧张,但是因为是他,所以紧张中仍然有期待。   他始终温柔,舍不得她有一丝不舒服。   然后,突然停住。   两人已经明显情动的喘息声还在继续。   喻润却把头埋在孔安槐的肩胛骨气到发笑。   “喻润?”孔安槐微微抬头,发现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吊带裙早就被褪到一半,红着脸拉起来一点点,“怎么了?”   “我真是……”喻润的声音哑的不像话。   下|身还一动不动的抵着她,说话的时候随着呼吸触感清晰。   “……怎么了?”孔安槐更加奇怪。   “没有避|孕|套……”喻润抬起头,额头上明显的一层汗,忍的全身都痛,“算了,今天放过你,我去厕所。”   ……   …………   孔安槐傻在原地。   然后下意识的拉住了喻润要站起来的手。   “那个……”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的不像话,“阿泽家里有,她床头柜常备……”   坐起身,把吊带裙拉好重新披上外袍,很自然的说了一句:“我去拿。”   “……她为什么床头柜会常备这种东西?”喻润坐起来心情复杂。   揉了一下脸:“不是,为什么是你去拿?”   “我不知道她回来了没,你去的话我怕你们两个会吵起来。”孔安槐老老实实的回答,她脸还是很红,声音倒是慢慢的正常起来。   “……”喻润瞪着她深呼吸。   他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完全弄清楚她的脑回路。   男友说没有避|孕|套,她的反应居然是帮他去跟邻居要……   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让他那一瞬间差点以为这样其实也蛮正常。   “我下楼去买,楼下有便利店。”穿好T恤起身,然后又瞪了她一眼,“这种事情应该让男人来。”   “……”孔安槐不是很懂这种时候为什么突然纠结男女分工,只能窝回床上眨了眨眼。   看着喻润又附身过来,很顺手的帮她把外袍脱掉丢到一边,然后指了指她:“就这样别动等我回来。”   “……”孔安槐继续眨眨眼。   “钥匙在鞋柜上。”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孔安槐伸了伸手,然后发现刚才被喻润握着的手腕有很明显的红印子。   “你怎么那么用力。”举了举细白的胳膊露出那截红印子,语气带着控诉。   “……”喻润的回答是直接出了门。   几夜未睡加上欲求不满再加上还没开始就说他用力,他心情简直五味杂陈……   孔安槐似乎并不知道他中途叫刹车想到避|孕|套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他这个举动简直用上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自制力,尤其是那一瞬间想到了孔安槐如果怀上他们的孩子的画面,整个人差点失控。   他要娶她,想要看她穿上婚纱,想着一步步来,让凡事都希望有计划的孔安槐能够有安全感。   这样的愿望,让他出电梯门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   ***   喻润回来的时候花了点时间,进门的时候手里拎着便利店的购物袋还有一盒外卖。   “起来吃面,我先去洗澡。”很满意的拍了拍乖乖躺在床上的孔安槐的脸,用炫耀的语气宣布,“我买了六盒。”   “……”   “一盒十二片。”语气开心的像在唱歌。   然后在孔安槐恼羞成怒从床上爬起来想拿枕头打他之前跑进卫生间,洗澡前还特意探出了头:“你可以进来看的。”   孔安槐差点把面条吸到鼻子里。   “你不是失眠脾气暴躁心情不好么!”气到说话语速都变快。   “心情不好这种事,一盒解决不了就两盒。”洗完澡顶着热气出来,孔安槐这边还在慢悠悠的吃面条。   一根面条吃四五口,每一口嚼十几下,偶尔喝口汤也用最小的勺子一口口抿。   “……我现在把你丢到床上去是不是有点禽兽?”喻润眼角抽了一下。   吃的很慢的孔安槐笑眯眯的点头。   “禽兽就禽兽。”把手里擦头发的浴巾丢到一边,“再忍真要出事了。”   ……   “……要不要关灯?”孔安槐的声音都透着热气。   一室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晋江映漾,微博第一条,泥石流   一室旖旎后的一千多个字,大家看过就好了,不要转发~~   这波有没有泥石流,孔兔兔真的是real耿直!   我真的是唯美派,我真的真的是唯美派~ ☆、第五十三章   被吃干抹净。   由着喻润折腾着洗完澡, 抱回床上重新搂紧, 孔安槐后知后觉的又开始觉得害羞, 红着脸裹着薄毯开始满床找衣服。   “你这样晃来晃去一会可能还得再抱你去洗澡。”吃饱喝足的某人大喇喇的躺在她的床上, 一|丝|不|挂|的相当理直气壮。   “李大荣说你失眠到没力气……”孔安槐回头狠狠的瞪他, 骗子……   见孔安槐真的有些恼了, 喻润笑着把自己的T恤递给她:“李大荣说话听一半就够了, 谁让你全信的。”   闷头闷脑的在毯子里把T恤穿好,穿在他身上大小正好的T恤她居然拉一拉可以当连衣裙穿, 红着脸掀开毯子,踢踏着拖鞋又往厨房走。   “干嘛去?”喻润眯眼, 发现她穿着他T恤的样子比裹着薄毯更诱人, 舌头顶着腮帮子啧了一声。   开了荤之后简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给你热牛奶。”孔安槐的声音还是有点哑, 眯着眼睛开灯也不知道撞到哪里, 呼了一声痛叫声跟小猫一样。   其实热牛奶对他失眠帮助不大, 但是厨房里传来的牛奶香味仍然让他舒服的在床上蹭了蹭枕头。   “明天陪我去医院看看他吧。”接过孔安槐递过来的牛奶,一口喝掉就伸手把孔安槐搂回怀里, 下巴搁在她的短发上。   孔安槐正低头研究喻润的右手, 总觉得他中指食指的弯曲角度有点僵硬,听喻润说完怔了一怔:“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抱住孔安槐叹了口气,她不在身边的时候, 被网上这波节奏带的很烦,真的把她搂在怀里,又突然觉得似乎真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和血亲的牵扯只是自己的前半生,后半生他已经有了孔安槐, 过去的种种似乎都不再变得那么执念。   误会也好,狼心狗肺也罢,他问心无愧就行。   “叔叔的化验结果都出来了,没查出癌指标,但是因为年纪和阴影边界模糊,医生仍然说具体的结论要等到手术后才能确定。”孔安槐抬头,额头蹭过喻润的嘴唇,脸又微微一红,“你明天去看也挺好,乘着叔叔阿姨心情都还不错。”   她其实心里一直有些担心,喻杰涛病房里一直来来回回的有客人,手术后估计会更加频繁。   她总觉得,喻润应该不希望去看喻杰涛的时候遇到其他人节外生枝。   喻润笑笑,他任何时候去他们估计都不会开心。   揉揉孔安槐的短发,伸长手臂到孔安槐这一边关了台灯:“睡吧,不早了。”   “你会在H市待几天?”孔安槐心里还有个劝速攀的任务,哪怕现在被喻润揉脑袋揉得舒服的直眯眼睛,仍然打着哈欠小小声的继续话题。   “我就回来看看你,后天早上就飞。”想到这个喻润的手就用了点力,“以后半夜想我就直接给我打电话,老骚扰李大荣算怎么回事?”   头皮被摁得有点麻,孔安槐缩了缩脑袋。   “他都跟你说啦?”语气悻悻然的,猪队友,明明是他先开的头,结果还是他自己泄的密。   “不然呢?”手更用力了一点,满意的听到孔安槐嘶了一声抬头瞪他,“半夜两点多给别的男人打电话,还不想让我知道?”   “……”孔安槐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张口结舌了几秒钟,放弃争辩,直接缩回他怀里。   差点被他把话题带跑。   “那你失眠找心理医生的事情……”反正都知道了她就不拐弯抹角了。   “以前我确实会忍到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去找他,这家伙开的药吃了以后会有半个月时间不能参加比赛,不过现在都退役了,这方面的顾虑少很多。”拍拍孔安槐的肩膀,手就不规矩的顺势滑到她衣服里面,细腻微凉的触感让他满意的直哼哼。   而且有了孔安槐,他也想在孔安槐到阳朔之前把这件事解决。   “他开了药给你?”孔安槐皱着眉头抓住他作乱的手,喻润力气比她大很多,赖皮一样就是缩在里面不肯拿出来。   叹口气,拉着他的手放在相对安全的肚子上,警告:“就放这里不要乱动。”   喻润被她逗笑,长手一捞就能直接碰到她裤子边缘,然后在她彻底恼羞成怒之前老实的放在肚子上一动不动。   “药开了,不过还没去医院拿,我本来是想等速攀结束后再吃的。”看到孔安槐听到速攀两个字迅速抬头,喻润嘴角一扬,张开嘴就去咬她嘴唇,“想劝我不要比赛?”   “……”这样她要怎么劝。   心里再一次鄙视李大荣这个猪队友一万次。   “我已经和会长说过,这次表演赛只会作为嘉宾,坐着,不比。”喻润却在咬完之后就立刻撤离,躺回床上,揉了揉额头。   “毕竟老了,爆发力不够,也真的怕再伤了手就真的残疾了。”喻润声音听起来居然还带着笑,“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要是残疾了,我还真怕我自己想不开。”   “……”孔安槐在黑暗中皱眉,忍了一次,深呼吸又忍了第二次,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没忍住,“你刚才才睡了我,然后你现在就又要跟我讨论配不配的问题了么?”   耍流氓么……   “什么叫做睡了你?”喻润气得差点在她头上敲毛栗子,“没事不要学喻泽说话,我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是我老了爆发力不够,这种比赛参加不了了。”   这句话明明很值得被安慰,他最近的失眠也和这事多少有些关系,要承认自己确实不适合速攀,其实很难。   “这是事实啊。”孔安槐声音都没有起伏,“你都三十几岁了,手上还有伤,逞能本来就是不对的啊。”   “……你压上来做什么。”孔安槐被喻润迅速翻身压上来的动作吓得一动不动。   “我很老?”本来想卖可怜寻求安慰的喻润语气有些危险。   “我们……都会变老啊。”孔安槐眨眨眼,眼睫毛划过喻润的脸,“明天去医院看叔叔顺便去拿药好不好?”   “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已经很严重了,我看了难受。”手指在他眼睛下方按了一下,有点气恼,“你要是提前跟我说要回来就好了,再等我一天,就不用你这样飞来飞去。”   ……火气全消,连带刚才因为自己真的不适合速攀的惆怅都不见了。   低下头亲了孔安槐一下。   她不会安慰人,但是每一次沟通都很认真,从她的角度出发,画风和他经常不一致。   但是神奇的,每一次都能说服他。   他们都会变老,而且可以一起变老,所以她说起来波澜不惊。   过了这个阶段,总是有下一个阶段要走,回头看到辉煌就够了,抱着那点辉煌死不撒手,反而比较可悲。   “喻润……”半晌都没有听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声音,孔安槐带着困倦的嗓音听起来模模糊糊,“你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做点事。”   “或者翻来覆去也行,不要因为害怕吵醒我,就一动不动的装睡。”   她也会失眠,知道失眠在床上还得一动不动有多痛苦,交待完最后想说的话,睡意袭来,她伸出手摸了摸喻润的脸,哄孩子似的拍了两下,滑到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另一只手还握着他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呼吸声逐渐变轻,变缓。   喻润也闭上眼。   他应该是睡不着的,长期失眠已经让他眼睛干涩,闭上眼的时候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的眼皮一阵阵的发白,所以他很不喜欢失眠的时候闭眼睛。   但是怀里孔安槐的呼吸轻软绵长,闭上眼睛周围都是她的味道,安稳的,带着安抚人心的氛围。   拍了拍孔安槐的头,感觉她更加努力的贴紧自己,睡梦里面还下意识的握紧两人本来就交握的手。   心里莫名的安定了下来,睡意迷迷糊糊的袭上来之前,他心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这似乎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没有依靠吃药解决长时间无法入睡的问题。   ***   孔安槐是被热醒的。   睡梦里感觉自己被火炉包围,尤其肚子上那块烫的她口干舌燥。   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空调坏了,接着手下意识的往烫的地方推了一下,身边的人咕哝一声就被推到了一边。   喻润身上很烫,脸色潮红,眉头紧锁。   孔安槐瞬间被吓醒,爬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体温计,39.2°……   抿着嘴拍醒喻润,声音都带着颤:“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喻润睁眼,但是没有焦距,愣了一下,爆出一长串的英文,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发音很标准,语速很快。   孔安槐愣了一下。   喻润烧糊涂了,以为自己还在之前的俱乐部,刚才咕哝的是自己不太舒服,要请半天假,让他帮个忙给他倒杯水。   可能孔安槐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喻润又叽里咕噜的,用了好几个请,最后承诺帮他洗一个月衣服。   手握成拳,最后还是帮他倒了一杯水。   喻润的语气其实很平常,有些像平日里和李大荣的调侃语调,但是她就是突然心抽痛的厉害。   一杯水而已,发烧的他下意识的说出了六七个请。   他一直一个人,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想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映:啧啧啧,虚的呀。。开了荤就发烧   孔安槐:你这就是妒忌   一直妄图搞事情的我发现这两货搞不起来事情啊。。。捶地。。 ☆、第五十四章   喻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孔安槐端了一杯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怎么了?”头有点晕, 接过那杯水顺手捋了下孔安槐头上的短毛。   “你发烧了, 喝完水起来我陪你去医院。”孔安槐跪在床边往前挪了两步, 手贴到他额头摸了一下, “要不要再测一下温度?我觉得好像更烫了。”   “几度?”喻润看起来不怎么吃惊, 抓住孔安槐贴着自己额头的手蹭了蹭。   “39.2。”咬着嘴唇瞪他, 发烧了居然看起来心情还很好的样子。   “没过40就不用去。”喻润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睡一觉就没事了。”   “……你经常这样么?”看他已经完全习惯了的样子和发烧后随口就来的英文,心里面的酸楚居然一点点变成怒意。   “失眠一段时间就会这样, 人身体机能会有预警。”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挺得意, “我居然睡了六个小时。”   “……”气到无语, “我去买退热贴和早饭。”   转身之后却又想起他拜托别人要一杯水的语气, 气乎乎的再给喻润倒了一杯水放在他边上:“药店就在路口, 我很快回来。”   从头到尾, 喻润都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她,一言不发。   心里自我唾弃了两秒钟, 又没忍住凑上去再摸了一下他滚烫的额头, 皱着眉头帮他把毯子严严实实盖好,空调温度调高,再叮嘱一次:“不要乱动。”   喻润乖乖点头, 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   看着磨磨叽叽终于出门的孔安槐,看着她关门前还特别不放心的又跑回来把空调风向调开。   这一辈子,其实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他。   他追孔安槐的时候,就曾经想过, 这么心软的女人,要是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会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   结果不但不舍得,她连自己有情绪的时候第一个考虑的都是他的舒适度。   这个昨天晚上痛到出汗都还记得安抚他的女人,软的他心里一阵阵的泛着酸。   是真的幸福,死而无憾的那一种。   ***   喻润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   吃了早饭睡了两个小时再起来,烧就已经全退了,孔安槐不放心又压着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躺到最后恢复精神的喻润开始动手动脚,被弄得面红耳赤的孔安槐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开了荤的男人最可怕。   喻润的精神好了很多,和昨天刚进门时候的状态完全不同,孔安槐在一起去医院看喻杰涛的路上感叹了一下上|床对于一个男人精神状态改变的重要性,差点被喻润强行路边停车抽一顿。   “你是真的皮。”喻润气到手痒,“是谁让我憋到现在的?”   孔安槐缩在副驾驶座笑的眉眼弯弯。   他心情好像真的不错,并且一直维持到走进住院部电梯。   电梯里面居然有位护士认出他,红着脸要了签名,出电梯的时候还和人争论,说喻润如果和家里关系不好怎么可能会来医院看爸爸之类的。   声音很响,一电梯的人听了全程。   喻润把头上的棒球帽压低了一点,安静的站在电梯角落,一声不吭。   孔安槐悄悄的伸出手,和喻润十字相扣。   喻润嘴角扬起,拉过孔安槐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他知道孔安槐一直没有把两人已经在一起的事情跟双方家长提,他没问过原因,但是心底大概猜测应该因为他和喻家的关系。   因为喻泽和孔安槐关系亲密,这两家人这几年走的太近,孔安槐父母估计听过不少他的坏话,而孔安槐自己又是特别不喜欢主动和人争论的个性,她脑子里估计想了一堆如何说服父母的计划,等着时机被动执行。   喻润不急,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喜欢看孔安槐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她想的太全面,做事情大多稳妥,只是会有些慢。   所以他在喻杰涛病房门口主动松开了孔安槐的手,摸摸她的头,自己先开门走了进去。   孔安槐看着自己突然被松开的手呆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单人病房很热闹,喻杰涛和喻母白莹都在,事先知道喻润会来的喻泽正努力对刚走进们的孔安槐使眼色,孔安槐抬头,看到自己亲妈正非常意外的看着她。   “你不是早上飞机飞阳朔么?”孔妈妈显然受到了惊吓,人高马大又压着棒球帽进来的喻润已经吓着她了,结果发现在自己女儿也跟着前后脚走进来。   孔安槐没回答,她发现病房里还有个更头痛的人物杜温茂,现在正坐在待客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和喻润。   ……   直接瞪喻泽,却发现她拿着手机做眼色做到脸都抽筋了。   无语的拿出手机,没电关机……   一夜纵欲的下场……她昨天忘记充电,早上跟喻泽商量好喻润出现的时间后就再也没看过手机。   ……   所以现在两个人呆立当场,亏她还特意选了一个应该不会有访客的时间。   人间修罗场……   “我就说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孔妈妈还说我胡说。”杜温茂非常能找时机的一边嘲讽一边吃桌上的葡萄。   “……葡萄都堵不住你的嘴么?”喻泽恨不得掐死他,“爸,我都跟你说这个人把我们民宿害的很惨了,你怎么还让他进病房。”   “他都能进来了,温茂有什么来不得的?”喻杰涛脸色铁青,冷冷的哼了一声。   孔安槐很明显的看到喻润的肩膀微微僵了一下。   好想过去拉他的手。   但是孔妈妈现在正站在她边上虎视眈眈,要不是碍于房间里的气氛太紧张,估计她现在能被直接拉出房间严刑拷打。   悄悄的往喻润这边走了一步,然后自家亲娘轻哼了一声又把她拽了回来。   “我就说你今天为什么中饭都没吃就跑到医院来守着,看到温茂来了胡言乱语的要撵人家走。”喻杰涛根本就没看喻润一眼,“我有没有交代过你,我的事情不要跟这个畜生说?”   “……爸,你这血缘关系搞得有点乱啊,杜温茂算老几?”喻泽有点怒了,“我们家里的事情,他这个外人在算怎么回事?”   “他起码逢年过节的会到我家拜个年,他起码能认我这个长辈!”喻杰涛手里的杯子往床头柜上重重一砸。   声音太响了,站在一边的孔妈妈都吓了一跳。   喻泽不敢说话了,眼睛要红不红站在原地。   “其实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教授的。”杜温茂果然在特别合适的时间说了特别欠揍的话,“现在看教授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   “这边的主治医生跟我有点交情,他说教授的各项指标都相当不错,阴影部分是不管恶性良性都得拿掉的,但是恶性的可能性其实不大。”杜温茂笑的恰到好处。   喻泽在一边嗤笑,被喻杰涛一瞪跺了跺脚。   “那喻教授我先走了,你们聊。”成功恶心了一屋子人之后,杜温茂嘴角含笑的站了起来,还特别的看了一眼孔安槐。   喻润的身体侧了侧,挡住了孔安槐的视线。   杜温茂笑笑,说了要走的人却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挑衅一般的看着从进来之后就一直被喻家父母当成透明人的喻润。   “该走的人都没走,你走什么?”喻杰涛重重的哼了一声。   孔安槐有些血气上涌,她很少会这么生气,手脚冰冷。   她向来尊重喻家父母,平时叔叔阿姨叫得亲热,他们待她也相当不错,好几次都开玩笑的说起,干脆认了她做干女儿。   但是孔安槐一直婉拒,她还记得他们家有个被众人遗忘的喻润。   那年寒假过年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只觉得尴尬和害怕,但是今天,她简直无法理解。   自己的儿子,七年未见,连一个眼神都没打算给他。   喻杰涛也就算了,连白莹也这样。   反而对一个跳梁小丑百般礼遇。   她的男人一声不吭的帮她挡着杜温茂的视线,而她却除了愤怒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我只是来看看你。”喻润终于出声,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说。”   他居然递名片。   喻泽完全傻了,看着孔安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孔安槐也怔了一下。   接名片的喻妈妈也呆在原地。   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   喻杰涛突然就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直接朝喻润砸过去,住了那么长时间院,手劲居然还大的离谱,精准无比的直接砸在了喻润的额头,然后落地。   一声巨响,碎片贱了一地。   “你给老子滚!”喻杰涛哪里还有半点教授的样子,“我用得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好心?你别狂!别以为现在有了点臭名气就能来我喻家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呢!”   喻润收回名片。   孔安槐低头看到地上的碎片有隐隐的血迹。   “微博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喻润的声音连语调都没变过,“我的联系方式喻泽也有,我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尽量帮。”   “当然,让我滚我也会滚。”喻润笑笑,转头,没看孔安槐,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他头上有血,只是拿棒球帽又压了压。   尽量的,避开孔安槐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对手指。。   我这周卡肉卡的周末没有双更了。。   然后大家还嘲笑我的肉连渣都算不上。。   对手指。。。。   无辜脸。。。   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啾!!! ☆、第五十五章   “哎呀你说他这是什么态度。”一直没出声的喻妈妈跺脚, “他在微博上把我们家人说成这样, 我们说他两句怎么了?明知道他爸爸脾气差, 为什么每次都非得这样跟他顶着干?”   “微博的事不是他做的。”进门之后就没有说话的孔安槐终于觉得忍无可忍。   “安安, 这事你插什么嘴。”孔妈妈拉住孔安槐有点尴尬, 她其实被刚才喻杰涛的样子吓着了, 但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   “妈, 他是我男朋友。”孔安槐回答的简直顺口自然极了,“阿泽, 你手机跟我换一下,我晚上还给你。”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地上沾着血的碎片, 他走的时候都不敢看她。   他走路太快, 她手机又没电, 就是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她就害怕自己找不到他了。   喻泽换手机的时候简直有点崇拜:“你就这样承认啦?”   “他很丢人么?”孔安槐扬了扬嘴角, 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妈你有问题就先问阿泽,我先走, 具体的我明天到阳朔之后打电话给你解释。”   再也没有看喻家父母一眼。   怕多看一眼就会无视尊老爱幼的原则口出恶言。   喻润甚至早上还在发烧。   ***   走出病房先往等电梯的地方跑, 没人。   打他电话,不接。   低头抿嘴发短信,然后再打, 终于接了。   “你在哪?”孔安槐觉得自己声音听起来都有点气急败坏。   “你怎么用喻泽的手机。”喻润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像是在很空旷的地方,还有回音。   “我手机没电了,你在哪?”孔安槐开始东张西望。   “你先在楼下等我, 我现在不太方便坐电梯,走的楼梯。”喻润顿了一下,声音放软,“我没事的。”   “你走到哪了?”孔安槐已经飞快的冲到安全通道,喻杰涛病房在24楼,楼梯间里面除了感应灯之外一片空旷空无一人。   孔安槐趴在楼梯扶手往下看,隐隐约约的看到喻润的身影。   “喻润你不要动,我穿高跟鞋走的慢。”索性把电话挂掉隔空喊话,密闭空间传音效果不错,还自带回音。   “……安槐?”喻润愣了一下,“你跟过来干什么?”   24楼,她那点体力开什么玩笑。   “我不要坐电梯。”孔安槐正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跑,她有些不明情绪的委屈。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他只是听孔安槐的声音就能感觉到她又是皱着眉头抿着嘴。   在原地站了一会。   他其实很不想孔安槐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   自从恋爱之后,孔安槐似乎老是能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失眠,发烧,和家里决裂。   以前追她的时候想让她对自己多点关心,所以仗着她心软经常故意卖惨。   真的在一起了,他又不希望她看到了。   但是那个听起来就像是要从楼梯上滚下来的高跟鞋敲击声还是比他的男性自尊重要太多,叹了口气,认命的重新往回走。   “你不要跑了,我上来。”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老爱穿那么细的高跟鞋,看是真的好看,但是摔下来也是真的会摔断腿。   “你头没事么?”孔安槐终于开始喘,喻润偶尔能激发她的体力潜能,从电梯间跑到安全通道其实有一段距离,她还跑了两层楼梯,居然才到现在才感觉到肺要炸了。   “没事。”喻润腿长,几步就走完一层,抬头就看到孔安槐跟吊死鬼一样把头搁在楼梯扶手上喘成狗。   “所以你为什么要坚持走楼梯。”哭笑不得,再多跑两步走到孔安槐身边,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你走电梯在楼下等我多好。”   孔安槐懒得回答,直起身体拽着他的衣服,踮脚去脱他的棒球帽。   喘得满脸通红,眼睛水汪汪的,踮起脚后没什么力气就直接靠在他身上,喻润下巴一紧,一分神就直接被她脱掉了帽子。   果然破了,肿起很大一块,青青紫紫的还有碎片划破的缺口,本来这边额头就有伤疤,现在看起来更加恐怖。   孔安槐气得全身发抖,就这样还没事!就这样还拿帽子压着!   “你这伤口得去急诊室包扎。”眼睛都红了,“你拿帽子压着干什么,不痛么?”   “这家医院不方便,有护士认出我了,万一传到网上去就又是一波热度。”喻润身体贴着孔安槐动了一下,眸色变深,“而且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什么?”孔安槐问的心不在焉,被碎片划破的伤口不深,但是还在渗血,她对处理伤口一窍不通,脑子里面还在想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诊所可以包扎。   喻润没吭声,下|身动了动。   “……”孔安槐傻眼。   “……是不是有点禽|兽……”喻润自己都觉得无语,“我觉得开了荤后我有种被自己下半身支配的恐惧。”   “……”这话她应该怎么接。   “我以为你现在心情会很差。”孔安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喻润走出病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心都拧在一起了,结果……   “我也以为我现在心情会很差……”喻润很赞同,“但是好像我真的不在乎了。”   看到她之后,连气都不气了。   “以后不要来了。”孔安槐眉头仍然皱着,“他们有喻泽。”   “嗯。”喻润应了一声。   “我们走电梯好不好?”现在才22楼,她走下去会死。   “我这个样子不太方便跟人挤电梯吧。”苦笑着指了指额头上的一片血肉模糊。   “上来吧。”转过身对孔安槐露出背,“背你下去,当负重训练了。”   “……我走电梯。”孔安槐拒绝,22楼啊,他脑袋上还挂着彩。   “你没来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没什么。”喻润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不动,“但是你现在走了我可能心情真的会不好。”   “先背着,背不动了你就下来走两层。”晃晃手示意孔安槐快点上来,“陪我聊聊天也好。”   ……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气氛怎么就变成这样的,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换了个场景就变成了爱情文艺片。   喻润的背出乎意料的宽,攀岩的人能练出很多健身房里练不出来的小肌肉群,背宽而且有肉,趴在上面很舒服,孔安槐揉了揉,眯眯眼。   “舒服吧。”喻润有点小得意,还颠了颠。   “……”孔安槐又有点脸红,扒着喻润的肩膀往上爬了一点,盯着他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我们下去包扎一下吧。”   “一会去攀岩馆,那边有个处理外伤的小医务室。”喻润嘴角带着笑,“这伤也就是看起来严重,没伤着里面,问题不大。”   孔安槐闷闷的,手环着他的脖子抱得更紧。   “我刚才跟我妈说了。”毛茸茸的短发蹭了蹭喻润的脖子,看到喻润嘶了一声缩缩脖子,孔安槐也有了点笑意,“就是时机不太好。”   “你父母那边,等我阳朔的事情结束了过去一趟吧。”喻润回头,“他们不同意,就求到他们同意。”   “他们不会不同意的。”孔安槐伸手摸喻润的耳朵,发现他又缩了一下,“我爸妈很好说话的。”   虽然保守,但是淳朴。   今天喻杰涛当着孔妈妈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后面解释他们家里问题的时候反而变得比较容易。   他们家的人,一定无法理解亲生父母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孩。   “我们家,不会让小辈求的。”没这种规矩,家就是家。   “嗯。”喻润低头。   他是信的,能教出孔安槐这种个性的家庭,应该是有很多很多□□,这样一对比,心里面那点跟自卑有关的担心又冒出头。   “我不太擅长和长辈相处。”喻润自嘲,“从小没这种经历。”   “没事,我擅长。”孔安槐又拱了拱,试验了两三次之后终于确定,“你是不是怕痒?”   “是,所以你再乱动我就丢你下来自己走。”喻润恶狠狠的回头,躲了两次她还上瘾了。   八爪鱼一样牢牢扒住他,孔安槐笑的两眼弯成线:“他们说怕痒的男人怕老婆。”   空气突然安静。   喻润低头,托着孔安槐的手臂用了点力,然后停下。   “我肯定怕老婆。”声音轻柔,带着紧绷,“所以你会嫁给我的吧。”   她一开始,只是说要试试。   虽然恋爱至今,他们一直契合无比,但是他始终害怕。   有时候得到的东西太完美,害怕失去的想法就会如影随形,他知道自己现在问这个还太早,攀岩馆刚刚成立,他退役后的事业只是刚起步。   他买不起大房子,甚至无法给孔安槐一个温暖的婆家。   但是孔安槐刚才那句玩笑一样的话,却让他向往到眼睛发涩。   孔安槐没有马上回答。   他手臂又用了点力,然后低头继续往下走:“你考虑考虑,嫁给我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我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   努力让语气显得没那么迫切。   然后他听到她背后的女人用很困惑的语气开口:“我早就说过要跟你结婚了啊。”   “那天吵架的时候就说了,我告诉过喻泽,我会跟你结婚。”孔安槐趴在他肩膀上,非常的理所当然,“我也觉得,你会怕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卡在上面那章大家周末会过的不开心~~   赶紧紧赶慢赶的加更!   这章很甜哦~   周末一定要开心~~么么啾~ ☆、第五十六章   喻润说的攀岩馆小医务室是真的不大, 一张小床, 一个处理外伤的医护人员和一张办公桌, 挤进一个孔安槐已经没什么空间, 却偏偏还硬挤进来一个一点眼力见没有的纪坚哲。   而且存在感极强。   “啧啧啧。”背着手弯着腰对着喻润的伤口研究了半天, 纪坚哲叹为观止的摇头, “我说你有没有去做过亲子鉴定啊?这都第几次了, 你长得特别欠揍还是他对打你这件事上瘾?”   没人理他,孔安槐正皱着眉头看医生帮他清洗伤口。   刚才青青紫紫的没看清楚, 现在清洗干净了发现其实裂了好大一个口子,难怪血一直止不住。   “头都被砸开了, 还笑的那么骚气, 你确定你不用去做个头部扫描么?”纪坚哲完全自娱自乐。   喻润终于抬头:“你很闲?”   他还想卖个可怜叫两声痛让孔安槐安慰来着, 结果这人杵在这里简直影响他发挥。   “我只是喜欢看这种血腥场面。”纪坚哲没脸没皮。   “可是很挤。”孔安槐稍微挪了下位置挡住纪坚哲一直盯着喻润伤口的视线, 她也想赶人了, 那伤口深的她心里一颤一颤的。   “……”纪坚哲和孔安槐不是特别熟,以前他和喻泽恋爱的时候就只是觉得喻泽的闺蜜冷冷淡淡的不爱说话。   后来喻润出国, 拜托他有空帮他看着孔安槐的时候, 他注意过她一阵子。   是真的冷。   别说男朋友了,连男性朋友都很少,笑起来都是疏离感, 也就只有对民宿几个常年在一起的同事还能说几句话,其他大部分时间话少的跟哑巴一样。   他当时还怀疑过喻润的眼光,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家暴后产生了性格变异,喜欢这种木头类型的。   结果真在一起了, 才真的佩服喻润的前瞻性,这女人,眼里面只有喻润一个人,护犊子护得他都没眼看。   “行行行,我先走。”纪坚哲对着得意的喻润比了个中指,“全部弄完后来找我,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有点眉目了,很复杂,当面聊比较好。”   喻润点头,正好碰到医生消毒的镊子,咬牙切齿的嘶了一声。   孔安槐迅速的固定住喻润的头,皱着眉头问医生:“这么大口子要不要缝针?”   “磨破点皮而已,缝什么针?”医生看起来和喻润很熟,笑的很嘲讽,“这人被岩壁割开几厘米的口子都不肯让我缝的,他血多,你就让他流好了,死不了。”   “……”孔安槐有点想抠指甲,喻润这边的朋友,说话都很难接。   “我媳妇儿胆小,说话含蓄点行不?”喻润笑嘻嘻的拉过孔安槐又开始无处安放的手,然后被医生拿棉花球怼了一下伤口,这下是真痛,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在我这里秀恩爱,你知道下场的。”医生说的阴森森的,“人家答应嫁给你了么?媳妇儿,多大脸,就你这德性谁愿意嫁啊。”   “我答应了啊。”孔安槐心疼坏了,“医生你轻点不行么?”   “……”医生被口罩遮了三分之二的脸,却仍然非常卖力的用眼睛做出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然后转身,把手里的酒精棉花一股脑的丢给孔安槐。   “你自己来,看着点伤口,弄完了涂点药就行。”无视孔安槐傻掉的表情,非常潇洒的转身就走。   顺便还带走了趴着门框子偷听的很开心的纪坚哲。   “……他……怎么这样啊?”孔安槐完全无法适应这里的画风。   “他天天失恋,所以见不得我们这样的。”喻润心情好到爆,“都消毒的差不多了,你把这边的血擦掉,然后涂药就行了。”   “你涂肯定比他涂温柔。”心情好到想让让孔安槐拿着镊子往自己额头上戳。   尤其看到孔安槐咬着嘴唇黑着脸抖着手给自己清理伤口的样子,他乐得感觉自己都要快听到结婚进行曲。   孔安槐居然是真的愿意跟他结婚的。   嘴角一直无法控制的往上扬,干脆拍拍自己的腿:“坐上来擦,弯腰不累么?”   最好弄个502胶跟他黏在一起。   这么软乎乎的孔安槐,居然真的是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的。   “怎么办?”喻润搂着孔安槐的腰,感觉孔安槐屏住呼吸在给他伤口擦药,笑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我一点没觉得痛。”   孔安槐手抖了一下,害怕碰到他伤口全身都僵直了:“感觉不到痛?”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好不好?”这里的医生太不靠谱了,“你会不会真的砸坏脑袋了?”   “砸坏脑袋你还要我么?”喻润突然拉住孔安槐的手,问得很认真。   嘴角的笑都还没完全收回去,却突然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要啊。”孔安槐还维持在给他擦药的高度紧张状态,反射弧变得更长,眨了半天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喻润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喻润更加得寸进尺:“砸成痴呆你也要么?”   “……要吧。”这回答的不是特别确定了,想了半天才回答,“应该要的。”   “……你犹豫了?”喻润的嘴角终于彻底拉回正常的角度,“我砸成痴呆你就不要我了?”   “……我要的啊,我刚才就是在算如果民宿这样发展下去我能不能养你一辈子。”孔安槐皱了皱眉毛,估计还在算,“应该可以,哪怕现在这波真挺不过去,光在H市的应该也够了,我还有些积蓄。”   “所以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拉回她最开始纠结的问题。   却看到喻润突然把头埋到她怀里,搂得她无法喘气。   “……怎么了?”她手里还拿着镊子和酒精棉花,现在只能把手伸的很远怕滴到身上。   “……喻润?”孔安槐动了动,被他搂得更紧,“……我快被你勒死了。”   “你不要动。”喻润声音居然有鼻音,“卧槽你不许动!”   “……”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但是还是有些委屈,“我手举着镊子不能动会很酸。”   “丢掉!”鼻音更重。   “……”乖乖的丢掉镊子,终于有了手可以回抱喻润,“伤口很痛么?”   怎么觉得他在哭。   “孔安槐。”他又连名带姓的叫她。   “嗯?”孔安槐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身体往右边挪一点,“你不要蹭这边,这边有药。”   “……没事。”还是气恼的声音,还吸了吸鼻子。   他真哭了。   刚才一句玩笑而已,逗着逗着结果逗哭了自己。   他向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抛弃的原因有很多,小时候因为成绩不够好,因为脾气不够好,长大后因为英文不好,甚至因为在异国他乡自己只是个外国人,父母抛弃过他,俱乐部抛弃过他。   他很努力,尽自己所能,努力的站到了攀岩能站到的最高荣誉奖台。   只是想得到一个肯定,只是想那些抛弃过他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赞许他,其实他还是有长处的。   但是没有,七年来第一次见到喻杰涛,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那个曾经试图把他直接过继给其他亲戚的亲生母亲,接过他名片的时候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他们早就抛弃了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再要回他。   而孔安槐,要他,哪怕他变成了痴呆。   她那么认真的在算她的资产,因为太理智现实,所以她那些话甚至不是在哄他。   心里面某些他以为应该不会再在乎的伤口突然被撕裂,他从来没有哭过,现在却彻底的忍不住。   偏偏反射弧向来很长的孔安槐放空了几分钟之后居然回过了神,又好笑又心疼的揉他的头:“哭又不丢人……”   “……你闭嘴。”声音跟耍赖一样。   “偶尔哭一下可以解压,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孔安槐继续揉他的头,心底软成一滩水。   “什么叫做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喻润终于抬头。   他倒是真没有大哭,刚才实在没忍住滴了几滴眼泪也被他使劲蹭到了孔安槐衣服上,现在看起来除了鼻尖眼眶有点红,其他都很正常。   只是气乎乎的。   孩子一样。   “我爸会在我妈面前哭。”孔安槐手指划过喻润还有点湿的眼角,“被骗钱那次,我妈拿出房子抵押的时候他就哭过。”   “大三那年我和阿泽决定创业开民宿,拒绝了考研,我妈打电话跟我说我爸半夜醒了之后也抱着她哭过。”孔安槐说完皱皱鼻子,“我如果嫁人他应该也会哭,他可能是我家最能哭的人。”   喻润还是觉得有点丢人,抿着嘴唇不愿意说话。   孔安槐仰着脖子研究了半天伤口,确定涂了药膏后确实止住了渗血才松口气,拍拍他的脸:“擦好了。”   喻润仍然抱着她一动不动。   笑眯眯的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眼睫毛划过他的脸。   “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然后马上飞阳朔,私奔好不好?”他要把孔安槐藏起来,谁都不能再劝孔安槐不要跟他在一起。   孔安槐的回答是一个白眼:“我爸会哭,他会把你也打哭,你们两个会变成我家最能哭的两个人。”   “……”流了几滴眼泪后就觉得尊严扫地的喻润吸了吸仍然有点鼻塞的鼻子,很没面子的用嘴巴堵住了孔安槐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映:啧啧啧啧啧啧啧。。丢人。。。   喻润:你滚!   今天木有双更了!!!! ☆、第五十七章   纪坚哲找喻润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 他们俩在医务室耳鬓厮磨的时候他假装经过无数次, 最后喻润烦了直接拎着他进了办公室。   “不会聊太久, 你先四处逛逛。”喻润进办公室之前贴着孔安槐又吻了半天。   恋恋不舍的, 分开几分钟都觉得是煎熬。   除了她答应跟他在一起的那一次, 喻润很少会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 眼底眉梢的笑意都藏不住, 本来就漆黑的眸色星星点点的都是暖意,笑起来, 居然透出点阳光的味道。   似乎医院里的遭遇对他没有造成一点影响。   可孔安槐不一样。   喻家父母是长辈,她心里有气但是最多以后不再接触, 但是杜温茂这个小丑, 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   今天病房里如果没有他, 可能喻润头上的伤不会这么触目惊心。   她一直没有主动找过杜温茂的麻烦, 那一次他曝光民宿未装修完成的照片, 她也没有为难他,因为杜温茂是喻杰涛的学生, 撕破了脸会让喻泽为难, 还因为小丑就只是小丑,蹦跶几下不理他也就罢了,她更关心的是到底谁在幕后搞了那么多事情。   结果今天, 这个都快被她遗忘的人,又一次跳出来秀了一波存在感。   孔安槐低头,拿出手机翻了几个网站,下载附件, 截图,然后连同之前存在存稿箱里的附件一起发给了公司法务。   再看了眼时间,觉得喻泽应该从医院出来了,先用微信打了个1,等了一分钟才给她打电话。   喻泽那边接的很快,跟报告工作一样迅速的把他们走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送阿姨回家了,路上她问了很多喻润和我们家的事,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没有添油加醋。”   “嗯。”孔安槐低低的应了一声。   “不过我觉得这关不太好过,我说完之后阿姨完全没有表态。”喻泽有点担心。   “总是要过的。”孔安槐笑笑,父母反对是意料之中的,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嫁给并不温文尔雅不是私企高管的退役运动员。   “然后我爸妈这边也问了你和喻润的关系,我直接就说了你们会结婚,当时杜温茂也在。”喻泽说完之后停了一下,语气变得小心,“你想知道我父母对这件事的意见不?”   “不想。”孔安槐迅速打断。   喻泽噎了一下:“那我这边就汇报完毕了,轮到你了。”   喻泽今天特别的配合孔安槐,一方面是知道孔安槐应该是动了气,她向来对生气的孔安槐言听计从,另一方面是因为喻杰涛那一杯子砸过去,她也真的被吓到了,喻润退役前主动找她问孔安槐的新电话号码的时候,她给自己和喻润都找了台阶,恢复联络,虽然每天恶语相向,但是毕竟仍然是血亲。   她没想到,自己父母居然对整整七年没见的亲生儿子,抱着那样陌生排斥的态度,匪夷所思,似乎除了她真的没人把再把喻润当成亲人。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病房里的那一幕,是自己的父母过分了。   “喻润头被砸出血了。”孔安槐低头,“下面的那句我就不说了,把杜温茂当成突破口吧,我不想再提心吊胆的等着对方出招了。”   “……”喻泽吞了口口水,杜温茂真的完了。   “东西我都发给法务了,先走律师函吧。”孔安槐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喻润和纪坚哲,转身走的远一点,声音压低,“侵权,抄袭,未经我们同意捆绑销售,将我们买下的软文原样翻译之后又拿来作为其他民宿的宣传语,一次性都告了吧。”   “索赔金额就按照我们上次说的,并且要他在微博上挂三个月置顶道歉信。”孔安槐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玻璃窗,窗外是喻润的世界,五彩斑斓的岩壁,客人不算特别多,但是井然有序,“另外上次你整理的他得罪了其他客户的资料,等我们这边律师函发出去之后,就给他们发邮件,说我们同意联名起诉。”   “……会不会太狠?”喻泽傻眼,这样一来杜温茂在业界就彻底毁了,他们收集到的侵权资料不是一点点,光赔偿杜温茂可能就得倾家荡产。   “这种小人,留给他翻身机会的话,死的会是我们。”孔安槐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微博上喻润和家里的事是谁散播出去的么?”   “他今天突然出现在我爸病房里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喻泽声音也低了下去,“告吧,反正我们最开始的计划也是打算用他做突破口的。”   一直犹豫只是因为他和自己爸爸的关系,撕破了脸总是不好看。   杜温茂和她们民宿合作多年,做事情向来不太地道,提前曝光宣传文案,自己新书要上市又拉着她们捆绑销售,把自己认为的和孔安槐的暧昧在记者面前欲言又止一波波的炒作,主要负责合作装修财务工作的孔安槐很少会过问,而负责运营的喻泽又因为杜温茂和自己爸爸的关系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开会的时候也会和孔安槐提,她只是淡淡的说每件事情记得留下证据,只是当时她们都没想到这些证据到最后居然真的需要对簿公堂。   那时候喻泽还以为孔安槐是对杜温茂有意思才如此放任,现在看起来,只是懒得,毕竟炒作对民宿的名气来说也不算坏事,她只是懒得回应罢了。   现在杜温茂终于彻底的惹恼了孔安槐,也真的是他活该。   喻家的事,除了喻家人之外,杜温茂应该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作为喻杰涛的得意门生,他前几年甚至劝过喻杰涛出书,由他代笔,把那时候在国际上已经有点名气的喻润和喻家的故事写出来。   这件事情当时被她和孔安槐压了下来,几年前的事了,直到今天杜温茂在不应该有访客的时间点和孔安槐妈妈一起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事没那么简单。   杜温茂有备而来,和之前黑民宿以及微博八卦一样,莫名其妙的时间点莫名其妙的攻击。   方式太像,所以不可能不怀疑他。   “这段时间绷着神经怕他们暗中搞事,弄得大家都挺累的,就按照之前的计划主动一些吧。”喻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放过假了。”   “先把杜温茂搞下去,再看看这一波到底是谁在利用这些事搞事情吧。”孔安槐也有些烦不胜烦,“这些证据,全都放出来的话杜温茂基本就失去战斗力了。”   “安槐,我有点怕。”喻泽在那一头欲言又止,“之前我们让章天成帮忙查幕后,我觉得他可能查出了什么但是没跟我说。”   “如果单纯只是搞民宿,生意恶性竞争这些的我真的不担心,但是这次扯上了我们家那些事。”喻泽电话里头有点含糊,“我这次真的有不太好的预感。”   孔安槐转身,正好看到和纪坚哲谈事情的喻润抬头看她。   喻润的脸色称不上开心,但是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特别的不开心,看到她正在看他,还冲她笑了笑。   她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上一次的黑民宿,这一次的以八卦喻润开始到现在牵扯上整个喻家,矛头对准的似乎不是飘&民宿。   “你想办法再问问章天成,我这边问问喻润。”孔安槐眯了眯眼,“我觉得,他可能也去查了。”   “……”喻泽现在听到喻润这两个字都会觉得心虚,“喻润这边……”   “喻润有我。”孔安槐知道喻泽欲言又止的原因,语气放软,“只是你之前想要的估计我帮不了你了。”   喻泽想要一家人仍然是一家人,只可惜除了这两姐弟,他们家其他人并没有同样的愿望。   “安槐,七年前喻润出国之前发生过一些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喻泽纠结了很久,“因为那件事看起来感觉像是我爸的躁郁症复发,但是现在我觉得,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的不全面,最开始我们全家都非常反对喻润签的那个合同,我爸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给对方施压,想解约并且让喻润回家重新参加高考,因为这个原因喻润和我爸大吵,然后失去联络,那一次是你帮忙找到他的。”喻泽说这段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有点怪。   “嗯。”孔安槐点头,她记得,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动心。   “找到他之后,带他入行的张教练来我们家和我爸妈谈过一次,走的时候我爸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却没有再提过反对喻润攀岩。”喻泽停了一下,吞下又快要溢出来的哽咽,“那时候我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变得缓和了。”   “但是一周以后,喻润在训练基地打群架,当时参与的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喻泽深呼吸,“安槐,下面的话我都是亲眼看到的,我说的可能会带感□□彩,具体的你要自己斟酌。”   “好。”孔安槐的话变得更少,一周之后,就是她拒绝了喻润之后发生的事。   “我爸把喻润接出来之后,在家里大吵,我以为我爸爸躁郁症发作,他当时拿了家里的高尔夫球棍把喻润的肘关节打到骨裂,对外宣称重度失眠。”喻泽闭了闭眼,“本来,我应该站在喻润这边的,就算打群架也不应该打到他骨裂,但是那一次,我妈拦住了我,她跟我说,喻润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是喻家人。”   “后来是张教练把喻润接到医院治疗,我去医院找过他,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喻泽又一次深呼吸,“喻润拒绝回答,只是跟我说,从此以后我和他再也不是姐弟,他不想再回喻家,也永远不会回国。”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走一波剧情!不然我要糖尿病了!   对了!!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无以为报,只能努力写了~   挨个嘴一下~ ☆、第五十八章   孔安槐长久的沉默。   她一直知道七年前, 喻润是众叛亲离一个人出国的, 但是并不知道她拒绝喻润后, 喻润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当时应该很无助吧, 没有现在的功成名就, 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未知, 甚至英文还才刚刚开始学, 被家里抛弃又被她拒绝,一无所有孤注一掷, 却仍然记得留下部分签约金给喻泽以备不时之需。   喻润这个傻子,嘴上说着不在乎, 心里面却其实一直想要一个家。   虽然已经过了七年, 但是心仍然痛的揪成一团, 七年前, 一起伤害过喻润的人里面也有她, 她拒绝的理由理智冰冷,仅仅因为不够喜欢, 所以不想努力。   她也曾经伤过他, 在他对自己未来最没有自信的时候。   “阿泽。”孔安槐的声音很轻,“你和喻润之间,我很少问, 因为我觉得那是你的家事,但是不代表我是赞成的。”   “你和喻润经历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你一路顺风顺水,家里是掌上明珠, 出了社会创业至今也没有太多大起大落,甚至恋爱上面,你的分手都只是因为你自己想分。”   “你心地不坏,长得美,性格骄纵忘性大,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就是个被宠的命,也应该被宠,但是你不能指望喻润也一样的宠你,你不能用自己想要的态度去要求喻润,在经历那些事情之后,还指望喻润先向你服软,先向你吐露心声,这样不现实。”   “喻润想要有一个家,但是需要你主动,这真的,是你欠他的。”孔安槐转身,喻润他们似乎还没有聊完,喻润的手指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想要吸烟的动作,他在烦躁。   “阿泽,你不能因为自己心里愧疚,就一直试图用任性的方法去吸引喻润的注意,这一招对我有用,对你爸妈也有用,但是不能用来对喻润。”叹了口气,在喻泽开口之前挂了电话。   她终于知道了喻泽对喻润特别容易暴躁的原因。   喻润被打到骨裂的时候,喻泽没有帮忙;喻润出国,喻泽没有去送;喻泽心里一直知道自己的爸爸家暴,却因为胆小站在了父母这一边。   所以她愧疚,因为愧疚,对着喻润更加的口无遮拦恶语相向,就好像这样梗直了了脖子说话,就可以遮盖自己的那些懦弱。   喻泽,一直如此暴躁,是因为知道喻杰涛长期家暴。   喻润,一定不止一次被家暴过,就像今天纪坚哲开玩笑的时候说的那样,打他上瘾。   她一直相信喻泽之前说的所谓吃了药看了医生已经好转的话,因为那时候真的和喻润不熟,而喻杰涛看起来威严正义,很难和家暴联系在一起。   所以难怪,喻润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叫过喻杰涛爸爸,一次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个砸的异常精准的杯子,和喻泽终于忍不住说出来的骨裂事件,她可能还会一直相信喻杰涛已经好了的话。   喻润一开始回国只是为了她,并不想和喻家再有牵扯,他去看喻杰涛,也是为了她。   为了能关系好一点,让她不要难做。   她又看了喻润一眼,觉得自己就快要和喻泽一样暴躁了,这人承受了太多,却仍然惦记着她的立场,她在那样的时间点放弃过他,他却仍然爱她,等了她七年。   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手习惯性的做出抽烟的手势,却在看到她在看他的时候,对着她眨眨眼笑得阴霾尽消。   她的男人就是个傻子。   孔安槐咬着嘴唇忿忿,从包里掏出几颗牛轧糖,皱着眉头走进办公室,塞到喻润手里,又皱着眉头想出去。   她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能让喻润露出这种表情的除了喻家没有其他事,但是喻润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的男人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特别有自尊心的傻子。   “刚才在给谁打电话?表情怎么变这样了?”喻润拉住孔安槐的手,顺势把她拽回沙发。   就看她一个人一边打电话一边抠玻璃,表情越来越凝重,弄得他在这边心不在焉。   “你妈打电话过来教训你了?”这是他最担心的事,虽然孔安槐说她父母很好说话,但是他始终心虚,就算没有喻家的事,他也想不出她父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他只是个带伤的退役运动员,孔安槐的世界,其实可以更大。   孔安槐摇头,叹气,剥了一颗糖当着喻润的面自己塞到嘴里,嚼了两下,起身,看了一眼纪坚哲,头都不回的往外走。   “……”喻润被孔安槐难得的冷暴力震住了,傻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应该是想知道我们在聊什么。”纪坚哲被孔安槐那一眼瞄得冷汗直冒,那种你们说什么我都知道,装什么装的潜台词实在太明显。   “其实应该跟她说,这事你瞒不住她的,对方一开始就是先拿民宿开的刀,接着又炒你和她之间的绯闻,这事,她也是靶子。”纪坚哲点了一根烟,“你自尊心太强,孔安槐又不是傻白甜,没必要护成这样。”   喻润沉默,他手里还握着孔安槐递给他的糖,估计是看他烟瘾犯了用来哄他的。   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犯烟瘾的,每次给糖的时机都很准。   他当然知道孔安槐不是傻白甜,喻泽这么冲动的个性能在创业路上走那么稳,完全是因为有孔安槐一路护着。   孔安槐出去后就一直没有转身,盯着玻璃窗看外面的岩壁,背影看起来瘦得让人心疼。   “把烟熄了。”终于还是妥协了,站起来开窗散味,然后走出去揉孔安槐的头,“进来一起听吧。”   孔安槐抬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肿了。”   “肿了代表快好了。”喻润信口胡诌,拉着孔安槐的手坐回沙发,“不让你听就对我冷暴力,糖都不给我剥一颗。”   孔安槐眯眼笑,乖乖的剥了一颗糖塞到他嘴里。   嘴里的糖甜的发腻,喻润却被瞬间顺毛,搂着孔安槐的腰把三人座沙发做成了单人座。   被无辜塞了一嘴狗粮的纪坚哲气得脸都绿了:“还谈不谈正事啊?老子也是有私生活的人,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看你们腻成连体婴。”   “你就简单概括一下吧,这种事情听多了烦。”喻润皱着眉头咕哝,下巴搁在孔安槐肩膀上磨了磨。   “这是你让我概括的啊!”纪坚哲突然来了兴致,看着孔安槐笑的贼兮兮的,“之前你们民宿被人莫名黑了一波之后,喻润就很操心想让我帮忙查查原因,说实在的我觉得这真的很多此一举,你们民宿后台是章天成啊,哪里轮得到我这种混混出马。”   “……”莫名其妙帮喻泽经历一次前男友修罗场的孔安槐不自然的挪了挪屁股。   “还是我来说吧。”喻润脸抽了抽,喻泽踹掉纪坚哲这件事估计是纪坚哲这辈子遇到的最没面子的事,逮着机会就会拿出来秀一波,“你去干活,顺便帮我把门关上。”   纪坚哲这次特别听话,不知道是狗粮塞饱了还是真的不想再听一遍喻家的狗血故事,走的挺干脆,关上门的时候还体贴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办公室里面就剩下他们两个,喻润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才开口:“喻杰涛在外面有另外一个家,他和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小五岁。”   “……”孔安槐意外,她是猜到了这件事应该和喻家有关,但是没料到一开头就那么狗血。   “喻泽应该跟你提过,我十六岁那年喻杰涛骨折住院的事吧。”喻润见孔安槐点头,笑的有些苦涩,“那不是我干的,是他那个儿子干的,但是我有间接责任。”   “我那时候一直跟着张教练学攀岩,因为天赋不错被重点培养,很少回家,家里面的人除了喻泽也很少和我联系,所以我们对彼此的行踪都完全不了解。”喻润说起往事的时候,声音总是压得很低,带着不情愿,“结果那年暑假,我和张教练还有队友一起出去吃饭,碰到了喻杰涛和那个女人在给他儿子过生日。”   “我一时冲动,就冲了进去,质问他这女人和孩子是谁。”喻润又笑了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孩子居然是不知道喻杰涛另外有家庭的,而我被喻杰涛顺手砸过来的凳子气到失去理智,砸了他的生日宴,然后被张教练和队友架着离开了那家饭店,之后就没有回家过。”   “所以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孩子偷偷的跟着喻杰涛回了家,在确认他真的有家庭后试图用刀捅喻杰涛,被喻杰涛拦下来扭打的时候撞到了肋骨。”喻润说完之后看着孔安槐,笑得可怜兮兮,“我家的事情还真的是乱七八糟。”   “……”孔安槐觉得自己嗓子里堵上了棉花,她本来就容易心疼他,了解的越多就发现他身上值得心疼的地方越来越多。   “我得到消息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喻泽误会是我做的,我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就一直保持沉默。”喻润把玩着孔安槐的手,“当时我不说,是不想让白莹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想到……”   “她一直知道,甚至要求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还埋怨我做事情冲动多管闲事。”喻润笑着拍拍孔安槐突然抱住他的手,“所以我不想说啊,说出来两个人都会心情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剧情还没写完。。但是字数太多了肿么破!!   下一章画风就不一样了,忍一忍~~   喻家的事情总是要过去的。。   喻润当然一定会幸福~毕竟他的女人是孔安槐。。 ☆、第五十九章   “……你继续。”从喻润的角度看孔安槐, 就只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 连声音都含含糊糊, “我想听。”   这是喻润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那段往事, 她不会安慰人, 但是有些事情说出来了, 就是一种解脱。   喻润抱着孔安槐往沙发中间靠了靠, 让她的姿势可以舒服一点,他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愿意主动提起这段往事, 所以刚才试图让纪坚哲来说。   结果真的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发现把这些话说出来也不是很难, 孔安槐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安静贴心, 让他觉得那一段过往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他们那一代的人, 很多想法我现在都无法理解, 更别说那时候我只有十六岁。”喻润再一次开口,语气已经没有那么低沉, “所以我和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僵, 再加上喻泽误会我打伤了喻杰涛,家里唯一可以缓和气氛的纽带也不见了,我脾气越来越暴躁, 中二期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充满了敌意,等我的身高体力都可以和喻杰涛抗衡之后,我开始和喻杰涛打架。”   “你打架也帅。”孔安槐开始毫无原则的护短,语气坚定无比。   喻润被逗乐, 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白莹担心我遗传了躁郁症开始带我四处求医,我开始闹事不读书爱上了攀岩,然后喻泽考上了B大,我遇到了你。”   “后来呢?”孔安槐抬头,对上喻润眸色漆黑的眼睛,他心情不算差,起码比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好。   “后来……”喻润眼睛眯了一下,那一段是他最黑暗时期的开始,失眠的时候会经常出现在眼前的噩梦,那一段记忆里,连孔安槐,都是冷漠的,“后来你就不要我了。”   “……”本来就被喻泽一个电话弄得极度愧疚的孔安槐现在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抱住喻润的腰又蹭了蹭。   喻润挑眉,把那颗埋成鹌鹑的脑袋从他怀里挖出来,果不其然的看到孔安槐咬着嘴唇一脸愧疚:“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开玩笑的,说真的,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真的要不起你。”   “我那时候一无所有,还闯了祸。”喻润手指抚过孔安槐的脸颊,手指上薄茧微糙的手感让孔安槐迅速的红了脸,“快出国的时候,李大荣谈的女朋友被人撬走了,那会我心情不好也挺冲动,集合了一群队友就想找上门为李大荣讨公道,结果撬走大荣女朋友的,是喻杰涛的那个儿子。”   苦笑了一下:“这小子比我有出息,憋着一口气想要弄死我,等我们发现这只是一个局的时候,已经被几十个人围住,想跑也来不及了。”   “他们知道我们是运动员,打人专打手,我们大部分人身上都有合约,白纸黑字的赔偿条款,那么多人过来只是为了捧个人场,谁都没打算打架,所以真吃了暗亏。”喻润可能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轴头皱了皱。   “大荣这人你也知道,讲义气但是没脑子,看到自己的兄弟因为他被打,当时就红了眼睛,前途什么的都不想了,下了死手要弄死那小子,我没拦,我打架很擅长,那段时间也比较没脑子,所以我们两个合起来,弄断了那小子的胳膊,进了派出所,然后事情就闹大了。”这下是真的苦笑了。   “喻杰涛那天气到失控,一直说自己的儿子被我打了问我怎么办,我也是那次之后才知道,那次生日之后,喻杰涛这几年各种道歉赔小心,但是人家不爱搭理他。”   “那是他儿子,我不是,白莹也在一边说我做事情冲动,我在他生日宴上那一场大闹,直接毁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那小子现在跟我一样,打架闹事抽烟喝酒,总之全怪我。”喻润嘴角扬起,“怎么把这话说出来感觉那么荒谬呢。”   “我是不是真应该听纪坚哲的,去查查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喻润可能是想调节气氛,说出来之后却发现孔安槐眼眶都红了,吓得立刻坐直,“喻泽说你从来不哭的,怎么跟我在一起动不动就红眼眶。”   “……我心疼。”孔安槐吸了吸鼻子,答得无比理所当然。   喻润愣了下,然后之前因为讥诮扬起的嘴角变成了愉悦的角度,揉了揉孔安槐的头:“我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在说这些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总之那次之后,我和家里彻底闹翻,出国以后也没有联系了。”喻润低头,看着孔安槐抬起手把自己皱着的眉心抚平,“后面的事情都是纪坚哲告诉我的,那小子彻底的学坏了,和人打架把人殴打成重伤,判了刑,喻杰涛四处走动,最后结果下来判了四年。”   “去年他出狱,接他出狱的人是杜温茂。”说完这句,喻润的语气几乎有些无奈。   “所以民宿和微博的事,是他做的?”孔安槐有点懂了,为什么到最后,她和喻泽都认为这件事针对的对象是喻家,为什么章天成查到了幕后却一直没有和喻泽说,“可是为什么啊?”   “因为我回来了。”喻润苦笑,“我要是知道毁人家一顿饭会被这样追着打十几年,我一定不会冲进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孔安槐反应不过来了,如果说有瓜葛,那也是七年前的瓜葛,都不是太大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记那么久的。   “那小子也和喻杰涛和白莹一样,把自己后面学坏坐牢的事情都怪到我头上了,所以我越好,他就越气,这次微博事情发展到后面反而帮我炒了一波人气,估计他现在已经快要被气死。”喻润看孔安槐慢慢变得凝重的表情,故意把语气放轻松,“不过知道他的目标之后,你们倒是可以不用绷那么紧了,也算是好事。”   “……喻润。”孔安槐抿了抿嘴唇,细长的眼眸瞄了他一眼。   “……”喻润保持着天下太平表情的脸有点垮。   “我成绩好不是因为死读书,是因为我脑子好。”孔安槐细声细气的,“所以你觉得你自己刚才那段话能糊弄过去么?”   因为怪他捅破了自己是私生子的秘密,所以追着喻润打了十几年,这个理由勉强算是偏执,但是为了报复喻润抹黑民宿,网上几波明显导向明确的节奏,只是用报复喻润这样的理由,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那人跟杜温茂什么关系?”都没有给喻润重新编理由的时间,孔安槐直接问了重点。   “……这种时候你反射弧怎么那么短。”喻润简直有点气,“你在感情上反射弧这么短的话我们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孔安槐眨眨眼,大概不太明白话题走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小子姓杜,叫杜时。”被这个眨眼气到脑溢血的喻润回答的时候没好气,“他妈是杜温茂的阿姨,这两人是亲戚。”   “……难怪了。”孔安槐茅塞顿开。   “难怪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又知道什么了?”喻润快要抓狂,他本来只是想把这事随便糊弄过去就好,这件事他不想让喻泽知道,也不想让孔安槐参与。   为了这个,他还特意铺垫了一堆以前的事情说给孔安槐听,一方面是因为没有瞒着的必要,另一方面还想着孔安槐心软之后能让他的糊弄变得更简单。   结果孔安槐是心软了,但是似乎仍然猜到了。   一阵烦躁。   杜时是危险分子,做事极端,他完全不想孔安槐和这样的人有任何接触。   “因为他做的事情一看就不是只针对你啊。”孔安槐声音大声了一点,却因为尾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针对你的话,就没必要把你们家之前的那些事情捅出来,也没必要让舆论最后变成有利于你,照你之前说的那些事情,要抹黑你挺简单的,类似于天才攀岩选手曾经是问题少年这种标题多适合你。”脑袋被敲了一下的孔安槐嘶了一声,捂住脑袋瞪了一眼喻润,“你自己说你抽烟喝酒打架泡妞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泡妞了!”喻润几乎要吼了。   “喻泽说的。”孔安槐面不改色的出卖朋友。   “……”喻润深呼吸。   “所以他的目的现在看起来挺明确的,就是想要挑拨你和喻家的关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孔安槐笑笑,“而且等他目的达到,估计我刚才说的抹黑你的事情就会开始进行了,毕竟他应该是真的恨你。”   “挑拨你和喻家关系的话,应该是为了钱?”孔安槐说完看了喻润一眼,看他一脸懊恼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喻泽一直说她爸妈给你留了创业基金,那这样看起来,这笔钱还不少……”   “我不会要的。”几句话就被分析的底朝天的喻润声音多少有些郁闷。   “我知道。”孔安槐打断,只是眉头还皱着,“可是这样能解释他现在在微博的节奏,却解释不了前阵子黑民宿的事情啊。”   “……被黑了之后我们第一个反应是去查财务有没有漏洞……”低着头自言自语,然后抬头,看着喻润问的很肯定,“喻杰涛的财务有问题?”   所以他才会去医院递名片,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有事情要找他。   杜时恨的不只是喻润,他恨喻家全家。   “……”喻润咽下差点说出口的脏话,“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劝我不要和聪明的女人谈恋爱了。”   “……你后悔了?”孔安槐有点慌,自己在喻润面前一直被动,她现在这个样子喻润很少见到,难道他不喜欢?会有压力么?   “后悔个屁。”喻润终于骂脏话,“我只是觉得以后不能撒谎了很慌……”   “一般小谎我不会发现的。”孔安槐细声细气。   “你走!”喻润粗声粗气。   似乎,又解决一个心结,莫名其妙的……   那么沉重的话题,山雨欲来的危险,到最后都抵不过怀里这个女人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喻润以前是很冲动的   打群架的时候自己不劝还主动上去揍   他这几年收敛了不少啊。。。   ☆、第六十章   知道真相后的孔安槐变得很安静,这几个月一直绷紧了神经担心的事情终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一瞬间, 突然感觉自己抱着的这个男人, 比想象中的还要顶天立地。   他一直在努力, 为了梦想, 为了活得更好, 他付出的比大部分人都多, 从来不曾抱怨过,逆境了, 咬着牙撑过去, 顺境了, 会想着能不能帮身边的人。   可是命运却从来没有放过他, 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 一直是他的劫。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心的爱,肩上扛着巨大的压力, 却努力去爱人。   这样的喻润, 让向来情绪不容易起伏的她好几次红了眼眶。   她想给他很多爱,不单单是她的, 还有来自家庭的,命运欠喻润的, 她都想一点点帮他找回来。   喻润值得这世界所有的温柔以待。   ***   “想什么呢?”喻润皱着眉头低头看孔安槐表情, 孔安槐一安静他就心慌的后遗症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尤其是现在这种严肃的样子, 总觉得这种表情的她脑子里一定在想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我和杜时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插手。”喻润仔细观察孔安槐的表情,“他不是善茬, 打过架坐过牢,认识的朋友也大多三教九流,和你接触的世界完全不同,我一开始不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怕你会插手。”   “他的世界我比你熟,他要针对的对象也只是我和喻杰涛,我有我的解决方法,你要做的,就是保证你自己的安全,这段时间和喻泽两个人都尽量不要落单。”犹豫了一下,喻润的语气带着无奈,“喻泽这边,我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喻杰涛骨折之后,他和喻泽的关系越来越差,差到这几年他都已经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了。   “章天成应该会护着她,我盯着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孔安槐不太习惯喻润这样近距离的看她,拿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推开了一点,脸微微泛红,“杜时这边,都听你的。”   “但是要注意安全,你和杜时不一样。”孔安槐犹豫了一下,“这句话其实不应该说,你对喻家已经很好了,杜时如果只是为了喻家的钱,给他就行,没必要跟他争。如果喻家没有把你当家人,你也不用再去找他们,要帮忙的话,我会帮,不需要你出面。”   “你被喻杰涛打,都不还手,但是我会忍不住还手。”孔安槐咬嘴唇,看到他额头那块红红紫紫的伤口还是觉得心疼。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很想锻炼我的泪腺。”一直这样细细软软认认真真的安慰他,每句话都熨贴到他心里发烫。   他不够好,身后缠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本来以为怕麻烦的孔安槐会对他避而远之,结果她立场坚定护他护的毫无底线,明明比他小两岁,却硬是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宠的孩子。   很幸福没错。   但是偶尔会觉得男性自尊受损,也会更害怕失去她,在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居然可以被珍视之后。   “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回你父母家?”不想再在两人之间讨论那些让人烦躁的名字,喻润换了个话题。   “今天不行。”孔安槐摇头,“今天我妈在气头上,她说话语速很快,在气头上的时候我说不过她。”   喻润被逗笑,眉眼暖意融融的揉孔安槐的头,孔安槐脸红,难得的突然想蹭蹭他撒娇。   “我今天跟你在一起,明天一起去阳朔。”抱住他的腰,头埋进去蹭了蹭,“到了阳朔之后再给她打电话,到时候她要骂我,你帮我听着。”   “好。”喻润被蹭的心软成一团,“你先去我休息室睡一觉,等我两个小时,我把这边的事情忙完就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四个字成功的让孔安槐再次红了脸。   结果喻润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次让你看的房子选好了没有?尽早买了吧,我总不能一直睡你家。”   “……你为什么要一直睡我家?”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让她差点以为这句话很正常。   喻润没说话,抿着嘴看她。   后知后觉的想起,在H市喻润真的无家可归。   “……”孔安槐和他面面相觑,实在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就这样和他同居的现实,尤其这人又开始恶意卖惨。   可是他额头上还有伤……   湿漉漉的眼睛眸色漆黑,眼睫毛卷翘要眨不眨的刺得她心里很痒。   “……晚上回去多配一把钥匙吧。”终于败下阵来,孔安槐有点赌气,“我喜欢东西放的乱七八糟,你住不惯的。”   “没事,我会收拾。”喻润亲了孔安槐一下。   “……我不喜欢干干净净的,那样像样品房没有人气。”赌气的味道又重了一些。   “那行,我只收拾到我们两个都能接受的程度。”喻润回答的很流利,答完又亲了一下。   好气……他这样弄得她心软的一点火气都没了。   “……你以后不许这样耍赖!”赌气的更厉害了,她真的不是会婚前同居的个性,虽然和喻润她心里并不排斥。   可是就这样莫名的同意,心里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是她的问题么,每次两人前进一步,她心里总是会觉得慌。   “安槐。”喻润终于笑着叹气,“我很急,恨不得我们两个现在就去领证,其他的节奏我都依你,只有这件事,我等不了。”   “我知道你的个性,不喜欢自己的节奏被打乱,会觉得慌。但是,我已经没办法一个人了,现在晚上你不在身边我甚至都没办法睡。”低头,把孔安槐又开始四处乱抠的手抓住,牢牢的十字相扣,“就这件事情,迁就我一点好不好?”   ……她怎么可能说不好。   都让他不要这样耍赖了,他却偏偏耍的更加彻底。   “那买房子的事情,我能不能也出一部分钱?”败了一场仗,孔安槐很不甘心的想要打另外一场,这件事她一直都想提,但是总担心喻润会拒绝,毕竟这人其实特别大男人。   果然,喻润的眉头迅速的皱了起来。   孔安槐难得反应很快的在喻润没开口之前从包里拿出他之前让她看的房地产资料。   满意的看到喻润傻了一下。   她确实有看中的房子,那张宣传单看完就顺手放在包里,没想到可以拿出来吓喻润一跳。   “我看中了这个,离你的岩馆近,我去上班也挺方便。”孔安槐低头指了指其中一个户型,“这个户型一梯两户,如果都买下来打通的话,中间可以有很大的活动空间。”   “阿泽说你们家有双胞胎基因,我怕万一我们也生了两个的话一套会有点小。”抬头看了眼喻润,孔安槐脸红了一下,“一次性买好,以后有孩子了就不用搬家,我挺讨厌搬家的。”   “而且也不是你的钱不够,我不想你一下子出那么多钱,岩馆刚起步,你也需要资金周转。”孔安槐带着商量的口吻小心翼翼的征求意见,“我也出一部分,这样经济压力小一点好不好?”   喻润从她开口说万一生了两个之后就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了,如果没有她,他并不想在H市生根,这地方的回忆都不美好,当时收集这些资料的时候,心底还带着自嘲,人都还没追上就巴巴的想要守着她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意她能不能明白。   她同意跟他试试的时候,他整个脑子都是糊的,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从试试变成真的恋爱,想了半天能想到的就只有经济牵扯。   让她管着他的钱,起码万一她不想试试了,他还能有理由跟她有牵扯。   买房子,是他想要留住她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伎俩。   真的在一起了,她同意嫁给他,让这一开始并不单纯的小伎俩发酵成了未来。   她考虑的一如既往的周全,甚至想到了万一生了双胞胎会需要更大的活动空间。   他们会生两个孩子。   这样的想象让他笑得有点傻。   “你决定吧。”什么大男子主义,什么自尊心在那一瞬间都没有了意义,“我一开始就说过,我的钱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我也喜欢这个活动空间,但是万一,我们生了四个的话,会不会有点小?”想象太美好之后喻润开始了更大的蓝图,“最好一对龙凤胎,一对女儿,家里有个长男,还知道宠妹妹。”   “……”孔安槐开始接不上话。   “相差三岁左右最合适,你今年三十。”喻润开始掰手指头。   “二十九。”孔安槐迅速反驳,然后被喻润拍了拍头直接忽略。   “这房子是期房,买了房子加装修起码得等一年,那样你32岁生第一胎会不会不好?”好认真严肃的皱起眉头。   “……”默默的合上房地产广告,放回包里。   默默的把那个过于亢奋的男人推出办公室。   “你去干活,我去睡觉。”昨天折腾到半夜,一早上又被他发烧吓醒,现在再一次有了可能要生一串孩子的心理压力,她突然觉得好困。   喻润和她的女儿,性格要是像喻润一些就好了,像她的话,个性太冷,不容易教到朋友。   躺在喻润休息室的床上,被单有他的味道,孔安槐想的脸红。   ……   其实,真的不错,像她像他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千日常~ 以及两人隐隐出现的关于进度上的分歧~   ☆、第六十一章   这一觉,孔安槐睡得特别熟。   熟到被喻润叫醒之后花了很长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去超市买菜。   “我不会做饭啊。”嘟嘟囔囔的拿了一包泡面被喻润拿走放回货架。   “我会。”皱着眉头看睡眼朦胧的孔安槐又很顺手的去拿货架下面的榨菜, “你能不能拿点有营养的东西?”   “这个下酒很好啊。”孔安槐很真诚的推荐, 因为咸, 一包能下两瓶红酒。   “……”直接推着购物车, 搂着怀里还在和睡意作斗争的孔安槐往生鲜果区走。   孔安槐抓着购物车边缘, 探头探脑的看喻润认真的选冷柜里清理好的三黄鸡, 实在很不解:“你不累么?”   几天没睡,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 早上发烧还被喻杰涛砸破脑袋, 下午又马不停蹄的在岩馆上了半天班, 结果还兴致勃勃的跑来买菜烧饭, 这体力实在是……   “我做饭很快, 这段时间一直吃外食,吃的都没胃口了。”选好了三黄鸡喻润又推着车搂着孔安槐往前走, 大手扣在孔安槐的头顶, “想吃什么蔬菜?”   肉食动物孔安槐基于本能的摇头:“我们民宿阿姨烧的菜很好吃,今天直接过去吃好不好?”   烧饭太麻烦了, 她想到都头疼。   “不要,我想跟你二人世界。”很干脆的拒绝, 然后挑了一盒茄子, “茄子吃不吃?”   “不吃。”嫌弃的摇头。   “西红柿呢?”耐心很好的又选了一个。   “不要。”忠于自己口味的孔安槐继续摇头。   “四季豆?”   “……”这回都懒得说话, 只是皱皱鼻子代表不屑。   “……你挑食成这样你爸妈为什么不揍你。”直接拿了茄子和西红柿丢进购物车,“我尽量按你的口味做,不要挑食, 你太瘦了。”   “我妈做饭特别难吃……”孔安槐抬头,看喻润扣着遮伤口的棒球帽有点蹭到伤口,踮起脚把帽子往上扯一点,“做什么都难吃,所以我什么都只吃一点,他们不知道我挑食。”   “……你爸呢?”又拿了一盒鸡蛋,喻润开始专心挑调味料,孔安槐家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全都得重新买,“去帮我拿包盐。”   “我爸不做饭,他娶都娶了,再难吃也得吃下去。”孔安槐对着放满了盐的货架发呆,“为什么盐会有那么多种……”   喻润很无语的伸手选了一包低碘盐,自言自语:“我可能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居然觉得你这样缺乏生活常识的样子挺可爱的。”   莫名其妙被夸的孔安槐红着脸又被他搂回怀里继续逛超市。   “你家有锅么?”喻润懒洋洋的声音。   “……煮泡面的算不?你上次用的那个,然后还有一个小奶锅热牛奶的。”孔安槐抬头,问的挺真诚。   “算了我自己买。”喻润干脆放弃。   “你买那么多厨房放不下。”孔安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购物车锅碗瓢盆。   “你厨房的柜子全部都是空的怎么可能放不下。”喻润正在把东西一件件的往收银台上放,看孔安槐手里还拽着两包榨菜几乎要崩溃,“你拿着这玩意儿到底要干什么?”   “下酒。”孔安槐很固执。   收银员小姐姐面无表情的刷单。   这对小情侣感情真好,逛超市到现在一直黏在一起,女的说话轻声细语,男的却经常被她气的眉毛直抽。   恋爱的酸臭味。   真想踹翻这碗狗粮。   尤其是看着这高高大大的男人很轻松的拎着四五个大袋子,女的穿着高跟鞋两手空空的拽着他衣袖的背影。   真想再踹翻一次狗粮。   ***   喻润做饭很帅。   动作利落熟练到孔安槐目瞪口呆。   “看起来好专业。”看着他迅速处理好三黄鸡切块入锅翻炒的手势,孔安槐第一次觉得男人做菜的样子居然挺性感。   “张教练教的。”转头看到拿着一杯酸奶一勺一勺吃的很开心的孔安槐,眯了眯眼凑过去张嘴,“我也要。”   孔安槐挖了一大勺踮着脚喂到他嘴里,然后红着脸被喻润嘴对嘴的吃掉她嘴边剩余的酸奶。   “在外面等着准备开饭。”喻润眸色变深,“先喂饱你再喂饱我。”   孔安槐脸再次爆红,她始终无法适应这种带着暗示的说话方式,每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头顶都快要冒烟。   可是喻润似乎特别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见她站在原地没动干脆放下锅铲捧着她的脸直接吻了下去。   动作急切又温柔,嘴里都是酸甜的酸奶的味道,孔安槐被吻的有点腿软,抱着喻润的腰防止自己往下滑,迷迷糊糊的感觉喻润呼吸声变沉,手也开始不规矩的往上挪。   “鸡肉要焦了。”气的想打他,结果开口发现自己嗓子都哑的没有什么威慑力。   “在外面等我。”喻润又亲了一下,“要不然今天晚饭谁都别想吃了。”   这次孔安槐终于学乖,坐到餐桌旁才开始觉得头顶冒烟。   托着腮欣赏喻润在厨房里面切菜炒菜的样子,他很开心,甚至偶尔会哼着不成调的歌。   “喻润。”孔安槐的声音仍然带着刚才的被吻后的沙哑,“你这样看好帅。”   厨房里安静了一会。   然后喻润拿着锅铲转身对孔安槐气狠狠的挥了挥。   孔安槐笑得眼睛眯成弯月。   这样很好。   外面风雨飘摇,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安宁稳定,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风雨总会过去,这一辈子最后相伴的其实只有她和他,因为对方是喻润,所以她也有了不离不弃的信心。   似乎生命中唯二的两次,对未来充满期待,都是因为那个蓝图里面有喻润。   她的喻润,十全十美,会逼她吃蔬菜,会害得她一大早赶飞机的时候困成狗……   从上飞机到出机场到租车全程都在做梦的状态。   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边男人在看了手机之后似乎一直都很沉默,问了一句也没见他回答,索性在副驾驶座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睡,感觉喻润关小了空调还给她盖了毯子,嘟囔了一句热想抓他的手被他很用力的敲了下额头。   ……   连睡梦中都感觉他似乎情绪不太对。   到了也不叫醒她,开了一点窗一个人闷在驾驶座刷手机,手指又是抽烟的姿势。   “怎么了?”孔安槐其实还没有完全睡醒,一路颠簸的头痛欲裂,一转头看到喻润坐在车里发呆,皱了皱眉。   “你昨天答应过我,不会插手杜时的事的。”喻润看她,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锁。   “……我没插手啊。”孔安槐有点莫名。   喻润示意孔安槐看手机,语气带着压抑后的烦躁:“有没有糖?我想抽烟。”   孔安槐把随身的包递给喻润,自己忙着低头看手机,一个早上没看,手机里都是未接电话短信微信和微博提示。   ……   天塌了?   第一反应是去看喻泽的微信,她倒是简单,发了一个搞定的手势,然后告诉她她今天关机消失一天。   ……   默默的点开微博。   民宿官博第一条,就是昨天她们商量好要开给杜温茂的律师函,发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微博下面一片骂声,嘲讽民宿蹭杜温茂的热度的,也有骂一家旅馆事情那么多的。   民宿公关在骂的最厉害的时候上了长微博,洋洋洒洒的列出所有可以公开的证据,控制了舆论,并且成功的让飘&民宿登上了热搜。   干的挺漂亮的,孔安槐满意。   退出微博开始看短信微信和未接电话,大部分是杜温茂。   嘴角讥诮,直接拉黑。   然后反应过来喻润为什么生气,有点委屈:“起诉杜温茂这事本来就在民宿计划内,你昨天跟我说杜时之前我们法务就已经开始做了。”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医院的事,你怎么可能会挑这种时间点突然起诉。”喻润脸更黑了,“我让你不要插手的。”   “这是民宿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啊。”没睡醒加上头痛,孔安槐的声音也有点大了。   她告的都是民宿的损失,和喻润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有,就算昨天是因为恶心到杜温茂才正式决定起诉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她只是气不过而已。   喻润不吭声了,很用力的开门甩上车门去后备箱拿行李。   喻润还要在阳朔待一个多月,所以他们来之前特意找了个环境不错的短租房,车子停在楼下,上班时间,外面没什么人。   孔安槐眯着眼迎着大太阳看喻润僵着脖子的背影。   至于气成这样么?   也跟着开车门,想自己去拿自己的行李。   却被喻润哼了一声抢过来一起带走。   不知道是因为起床气还是因为头痛,孔安槐的情商彻底离家出走。   “你这是哼给谁听?”语气彻底冷了下去,她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跟着喻润进楼道的想法。   喻润动作停住,回头,压了压火气,但是说话的语气仍然不是很好:“先进去再说,外面太阳太大。”   “我因为生气想出口气不行么?民宿受了损失走法律途径不行么?我不是诬告,每个起诉理由都是有证据的。”孔安槐还是一动不动。   “你跟那种人走法律程序有没有想过对方会破罐子破摔?”喻润明显还在压抑怒气,他也没动,两个人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语气便完全听不出情绪,“你看看他现在放出来的那些话,网友喜欢的是这种八卦,不是你白纸黑字的证据。”   “什么八卦?”孔安槐怔了一下,她刚才只刷了官博。   “我不想说。”喻润走上前两步,想拉孔安槐进门,“先进去吧,告都告了,吵也没有意义。”   她也不知道火气是从什么地方升起来的。   在听到那句吵也没有意义之后,理智就直接崩断。   她拿过自己的行李,推开喻润的手:“我出差习惯住民宿,到了再给你电话。”   然后坐上车,发动,走人。   把那个莫名其妙惹到自己暴怒的男人丢在短租房门口,看都不想看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甜!!! 真的,你们不觉得吵的特别甜么~   ☆、第六十二章   孔安槐的走,是真的走。   后视镜都没看一眼, 车子慢速开出小区之后就一路开出老远, 随便找了一家附近的民宿做导航, 全程面无表情。   连平时因为情绪焦躁习惯性的抠指甲动作都没有了, 车内没有开广播也没有听歌, 只有喻润一次又一次打过来的手机铃声, 孔安槐安安静静的开车,听着手机铃一次次响起又一次次消失。   她什么都没想, 完完全全的大脑一片空白。   推开喻润的手拿走自己行李的那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 理智在很高的上空大吼大叫让自己看一眼喻润的表情, 让自己冷静一下想想两人是多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喻润生气,也是因为担心她。   但是心里面的簇小小的火苗, 却一直在重复那一句吵也没有意义, 配上喻润压抑着怒气不想再继续争论的语气。   头痛欲裂,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摆出脸色的是他, 最后想要息事宁人的还是他。   每一次都是这样,最开始有情绪的是他, 莫名其妙的压下情绪的人还是他, 而她, 一直在状况外。   她厌恶这个状况外,深吸一口气,靠边停车, 拿起边上被喻润打到发烫的手机。   他还在锲而不舍的打,手机一直响,孔安槐抿嘴,直接关机。   拿出ipad,开始查喻润刚才说的八卦。   杜温茂,真的是个小丑。   他转发了飘&民宿的那条全是证据的微博,然后用非常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了一句:何必呢,毕竟曾经拥有。   五分钟之后又发了一条微博,没有字,两张图,自己的侧面剪影和一张白纸的照片,白纸上写了一行字,一切都由我来承受,你只要安好。   ……   孔安槐拿着ipad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算是知道喻润说的八卦是什么了,也知道他为什么怎么压都压不下那股戾气了。   杜温茂做事,向来做的很绝,所以孔安槐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堆未认证的小号开始发一些所谓的八卦图,有用她微信头像的聊天记录,一些似是而非的合影,以及隐晦的透露自己会在几点几分发更加火爆的喜闻乐见的照片。   面对白纸黑字的律师函,杜温茂第一个选择是拉她下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抛弃的情圣。   网友们确实是更爱看这样的八卦消息,所以民宿发的律师函被淹没在这些假的聊天记录里,一堆人翘首期盼定时定点会发的火爆照片,还有一堆人不停的@喻润发送绿帽的图片。   ……   还真是,热闹非凡。   放下ipad,拿出手机开机,开机画面刚刚消失就看到喻润的短信,无数个对不起以及无数个你在哪。   又抿嘴。   拨通了电话,却是直接打给法务的:“再加一条诽谤,证据都在网上,我没有私下和杜温茂单独聊过微信。”   停了一下。   “等他们定点发火爆照片的时候再发律师函,小号全部查出来源,最后证据指向杜温茂。”孔安槐揉揉眉心,喻润又打电话过来了,手机里面一直嘟嘟直响。   杜温茂要拉她下水,无非只是想要混淆视听,但是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拉她下水,下场一定是她会踩的更凶。   杜时放弃杜温茂了?还是想要鱼死网破?   脑子被电话里的嘟嘟声吵得更乱,只能先挂了法务的电话,然后看着来电显示叹气。   这人顽固起来跟牛一样。   她心里仍然有气,现在接电话难保会被他气得更加不想见到他,可是,终归还是心软了。   按了接听键,然后抿嘴不说话。   电话那端喻润也安静了很久,似乎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平静了声音问:“你现在在哪?”   她其实不知道,刚才看到绿灯就开,看到红灯就拐弯,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可能只能依靠导航。   所以她沉默,心里却在想自己每次沉默喻润似乎都会会错意。   “先回来好不好?”喻润的声音放得更软,“我不应该发脾气,回来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你应该发脾气的。”网上的那些八卦,他如果都看了的话,发脾气太正常,“我现在还在处理这些事,你先不要打电话过来了,手机快没电了。”   “回来再处理。”喻润的声音又变大了,然后很挫败的叹了口气,“安槐,不要这样好么?”   ……   “不要哪样?”孔安槐脱口而出,然后怔了一下,她果然还是在生气。   为了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   “我去住民宿,安顿好了会给你电话。”不想再聊下去,心里面烦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的压抑情绪,他的低声下气,他的无可奈何,她都能感觉到,但是,她讨厌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之后,喻润经常会有这种因为不安全感而产生的低声下气,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认定了自己配不上她。   她一开始只是因为起床气加头痛,对喻润反对她起诉杜温茂这件事有了恼意,但是现在,发现自己真正介意的是喻润的压抑情绪,因为不想在她面前发脾气而压抑的情绪,因为不想她不高兴而说的对不起。   她又钻进了无法准确表达的牛角尖里,但是这一次,双方都有火气。   起码喻润在听完她再一次说要去住民宿之后,只是安静,不再说话。   这一次是真正的吵架,两个来了情绪就会变得极度安静的人,都拿着手机一声不吭。   吵的毫无预兆,却真的胶着到她的头越来越痛。   “喻润,我头很痛,找到民宿再联系你吧,挂了。”安静了整整十分钟,孔安槐终于忍不住,揉着眉心说完,按了结束通话。   她迫切的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想一想杜温茂这个举动背后可能的原因,也需要时间梳理清楚自己现在堵在心里面的那团情绪。   喻润在会产生反效果,一想到他锁着眉心自我克制之后还得跟她说对不起,她心里面的那团情绪就发酵的更大,闷的整个人都无法透气。   所以找到了民宿,她也只是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把自己埋进民宿的床。   头痛,想就此一睡不起。   恋爱之后,居然真的会有这样激烈的情绪,负面的感觉全世界都带着恶意。   孔安槐又刷了一遍微博,还是那些舆论,等火爆照片的人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猥琐,不堪入目。   她居然并没有觉得很生气,可能因为杜温茂说的那个人至始至终不是自己,只是很冷静的存好诽谤的证据,顺藤摸瓜想找找这又是哪一家水军公司。   杜温茂的这场反击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个理智的人在律师函加上铁板钉钉的证据面前,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如何应对官司,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可是杜温茂居然选择了拉她下水,鱼死网破。   甚至拿出来的都是很明显的,非常容易揭穿的伪证。   这不是杜温茂的个性,反而更像是喻润昨天描述的杜时的手笔。   杜温茂和杜时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以牺牲前途陪他这样耗?   她讨厌这样不按牌理出牌,拧着细眉给章天成打了电话,让他护着喻泽,网上这一波会走法律途径,千万不要让喻泽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帮她讲话把事情闹大。   然后,就开始躺在床上发呆。   公事能做的都做了。   她刚才发的找到民宿的短信,一直显示未读状态。   又抿嘴,头痛的脸色有点发白,胸口很闷,却仍然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   她似乎,心疼喻润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心疼喻润把喻家的事情说出来之后,自嘲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亲生的样子,因为心疼,所以每次看到他这样压低姿态对她,心里就会变闷。   可是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她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心气难平。   她希望喻润能在她面前随意的发泄情绪,却又不爱看到喻润凶自己的样子。   ……   这兜兜转转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了又要怎么跟喻润解释?   喻润,好像真的生气了,短信一直没有看,手机也在也没有联系过她。   抿着唇,揉着额头,抱着枕头有了逃避睡一觉的念头,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心里自言自语,如果真的还是没办法想通,天黑之前还是回去吧,不然喻润会气疯。   这一觉真的睡着了,睁开眼睛发现居然已经是晚上八点。   民宿房间没开灯,黑乎乎的,孔安槐下意识的伸手去牵喻润的手,然后睁眼,这下彻底清醒了。   拿出手机发现那条短信居然还是未阅读。   ……   心底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这下可能闯祸了,因为莫名其妙的吵架,她居然真的晾了喻润那么久,她明明只是想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前段时间的失眠加上这两夜喻润的折腾,她真的困得都失去理智了。   头仍然很痛,打开灯发现镜子里面自己脸色异常难看。   真的是睡多了大脑缺氧。   开门锁门,准备回喻润那边,她只是想上来静一静,连行李都还丢在车上。   锁完门站在原地拿着手机纠结了一下,还是放弃先给他打电话,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又一次钻进牛角尖。   然后,就看到房间对面站了一个人影,个子很高,光线不好自己又夜盲,吓了一大跳,身子往后一退,后脑勺砸在门上,震耳欲聋。   孔安槐痛的眼前直冒金星,看到那个人影迅速走了过来,扶着她的脑袋查看刚才撞着的地方,大手很用力的揉:“痛不痛?”   是喻润,走过来的时候孔安槐就已经完全放松了,他的味道,他的声音。   心里闷的更厉害,却下意识的又伸出手去拽住了他的衣角。   感觉到喻润动作顿了一下,下手的力气轻了一点:“很痛?”   孔安槐点头。   然后被喻润搂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作话! 哼!   ☆、第六十三章   上车之后两人都有点尴尬。   喻润俯身给孔安槐系安全带的时候,皱着眉头摸了下她的额头:“头痛还是胃痛?”   “……头。”孔安槐老老实实, “睡多了。”   喻润的动作停了下, 眉头松了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孔安槐不敢去摸, 觉得可能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   “我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说的理所当然。   孔安槐怔住。   “我手机里也有, 万一你找不到我也可以查。”喻润补充。   好吧……挺公平的, 孔安槐放弃争辩。   又是沉默。   孔安槐心里面还是有些闷,喻润没有再开口, 她就转头看窗外, 本来就不擅长主动交流, 现在更是直接把自己当成哑巴。   □□月份的阳朔, 雷阵雨前夕, 闷热的不行。   连路边的树都一动不动的站着,来来去去的行人脸上都有汗, 表情带着躁。   孔安槐看得出神, 头还在痛,思绪有点飘。   所以那个惊天闪雷在车子前方突然爆开的时候, 她吓得全身抖了一下,喻润下意识的踩刹车, 一只手横过来护着孔安槐往前倾的身体。   “没事吧。”两个人都惊魂未定, 路上很多车因为这个炸雷急刹车, 交通瞬间变得混乱,喇叭声叫骂声一片。   孔安槐盯着喻润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刚才急刹车的那个瞬间, 喻润第一反应是先挡住她往前倾的身体,自然的仿佛生来就应该如此。   其实这个举动特别蠢。   她还系着安全带,人真的要往前冲,那个冲力就凭他一只手臂根本挡不住,连缓冲都做不到。   但是,会感动。   喻润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护住她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真实经历了,还是会感动。   感动的心里面那团闷闷的情绪变得有些湿漉漉的。   她推开喻润的手臂,改成抓住他衣服的一角,外面开始电闪雷鸣,暴雨磅礴。   “被吓着了。”安静的车里面都是雨滴打在车身上的啪啪声,嘈杂而混乱,孔安槐的声音在这样环境下听起来居然格外无助。   喻润没说话,腾出一只手握住孔安槐抓着他衣服的手,握的很用力。   孔安槐没挣脱。   车子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面打着双跳开的极慢,雨刮器疯狂的来回摆动却仍然只能看到前面模模糊糊的车灯。   水汽钻进车里面,因为冷空调渐渐凝结,车内开始起雾。   莫名的就有一种黏黏糊糊的情绪。   “我和杜温茂没有在一起过。”心里面的千头万绪似乎只有这件事是能明明白白解释的,“微信截图是伪造的,照片也都是找角度拍的,我和他从来没有因为私事单独出去过。”   喻润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睡的?”   “……住进民宿后。”孔安槐犹豫了一下,“怎么了?”   “难怪……”喻润笑笑,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点,“没事。”   ……没事才怪。   孔安槐拿出手机,没人找她。   看了一眼喻润,抿着嘴打开微博,飘&民宿下面仍然挺热闹,舆论应该暂时被控制了风向,一切和她睡着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给喻润的绿帽图片的评论少了很多,倒是多了一些@民宿顺便竖大拇指的评论。   又看了喻润一眼,默默的点开了喻润的微博。   两条新微博,置顶的是律师函,给杜温茂的,告他诽谤,要求他撤下所有的关于他和孔安槐在一起过的谣言并且公开道歉。   低下评论一片666,一堆人怒吼只是看场戏结果被塞一嘴狗粮。   ……   “他放出之前说的照片了?”孔安槐拧眉,放出的话民宿这边不可能这么安静啊。   “……你当我死的么,你哪条脑回路觉得我会允许他放出那种照片?”喻润的语气又隐隐约约的带上了怒意。   “那照片上又不是我,你既然都要告了,为什么不等到证据再多一点告?”孔安槐是真的无法理解,明明知道是假的,他现在这个怒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是不是你,那照片都会顶着你的名字往上放,我不会允许你的名字出现在那种照片上。”喻润抓住孔安槐想要缩回去的手,终于暴怒,“你再敢给老子把手缩回去试试?”   ……   孔安槐不敢动了。   而且……   她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居然被他吼得通体舒畅。   心里面湿漉漉沉甸甸的那团让她无法喘气的情绪有烟消云散的迹象。   所以她真的只是在意喻润对她小心翼翼的态度。   哪怕她现在还搞不清楚喻润在意的点是什么,但是喻润现在的态度,让她变得没那么郁闷。   喻润吼完就后悔了,今天一整天,从发现民宿起诉杜温茂开始,他的怒气值就一直在临界点。   孔安槐不爱发脾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甚至差点误以为她不会发脾气,结果今天毫无预兆的,她拎起行李箱就走,手机不接,短信不回。   他不可能不慌,想先道歉服软把她哄回家再说,结果孔安槐明显不吃这一套。   他一开始就知道孔安槐住在哪,跟着她进民宿,在外面看到她窗帘都不拉就埋在床上直接睡着,再一次出来脸白的跟鬼一样。   不让她介入杜时的事,是原则问题,她宠他护他都行,但是不能真的出去帮他挡子弹,但是他做不到,让舆论风向开始讨论孔安槐的身材,开始暧昧不明的嘻嘻哈哈。   可是她憔悴的脸色和闷声不吭的态度,差点让他心疼的忘记自己之前在气什么,天人交战了半天,发现她居然根本不介意网上那些东西,无力感再加上她又一次想缩回去的手,他情绪真的有些失控。   “你不能因为这照片不是你,就让他们四处传播,一次两次你可以告他诽谤,网络上人那么多,你不能每个都告,也不可能告一辈子。”孔安槐没有缩回去的手多多少少减了点他的怒意值,“这种照片,不是证据,哪怕告不赢,我也不会同意把这种东西用你的名字放出来。”   放出来然后再让大众讨论这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他怀里的女人。   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除非他死。   喻润很生气,全身肌肉紧绷,接触后才知道,攀岩运动员,连手指上面都有小小的肌肉硬块,用力的时候,手会硬的跟铁钳子一样。   可是很奇异的,孔安槐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你今天生气就是因为这个么?”语气已经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   喻润哼了一声。   暴雨天开车,本来就需要小心,喻润现在心情烦躁,按了几次喇叭之后觉得再开下去会出事,索性找了个路边停车场停好。   “这不是小事。”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喻润全程黑着脸,倒是抓着她的手一点都没松过。   孔安槐手指挠了挠喻润手指肚的硬块。   “我今天也生气了。”挠完之后觉得这带着薄茧的小硬块手感很好,又捏了两下。   喻润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肢体语言看起来也不太像是生气的样子。   “但是不是因为网上的事。”孔安槐终于抬头和喻润对视,“我不是公众人物,连自己的私人微博号都没有,网上说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我真的做过的,所以一开始就不觉得那是在说我,我真的没什么感觉。”   拦住想要开口的喻润,抓着他的手又挠了挠。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其实没想到,但反正你想到了,律师函也发了,就算解决了好不好?”说的有些耍赖,说完之后脸红了一下。   “那你今天在气什么?”喻润没接她的话茬,对于她的耍赖行为直接选择了无视,只是怒气值降了不少。   “一开始是因为头痛加上起床气,你反对我起诉杜温茂,我觉得理由挺莫名其妙的,就有点不开心。”孔安槐歪了歪头,伸手去摸后脑勺,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还真的鼓出来一个包,撞这么用力干什么?”喻润把孔安槐拉过来去摸她的后脑勺,刚才已经迅速的揉过了,但是看她痛成这样又不敢用劲。   “我夜盲啊,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孔安槐简直委屈,索性把头搁在他腿上让他一点点帮她揉开那个鼓包。   “就因为起床气,就拎着行李箱跑了?车子都开走了,我追都追不上。”用了点力气,孔安槐痛的用手抓他的腿肚子。   “后来生气是因为你的态度。”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又因为痛,软软的带着哭腔。   喻润又不敢用力了。   他那时候很凶么?他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应该是压了怒气的,不然以他的暴脾气孔安槐根本走不了,拎箱子的那一刻就直接扛起来回家了。   孔安槐抬头,脸因为刚才埋着头涨的有了点血色,看起来没那么惨白。   “我不喜欢你说的那句吵也没有意义。”皱着眉头,看起来是真的很介意。   他说过这样的话么……   “其实你每次情绪上来想发火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发火。大部分时候,你都自己控制了情绪,然后就当做没事发生。”   “偶尔发了火,也会迅速跟我道歉,哪怕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我不喜欢这样。”孔安槐语气认真,“我宁可你说出来,就算我们点不一样,起码让我有点参与感。”   “我不喜欢你道歉,尤其是你根本没错的情况下,你道歉,我会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下又有了小广告。。 大家忽略就好~ 微博里放了一些攀岩图,攀岩的肌肉真的好看,不是特别大的长条形肌肉,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另外,周末快乐~~么么啾!!!   ☆、第六十四章   孔安槐的话,喻润消化了很久。   为了确定自己理解的对不对, 还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 想让我有火就发出来, 然后不要道歉?”   “……没有错就不用道歉啊。”孔安槐回答的挺认真。   喻润把孔安槐拉起来, 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我没有发烧。”细长的眼眸瞪了他一眼。   “你这话真的不太像是正常人说出来的。”喻润又把她头摁下来继续揉, 眼底有了笑意。   算了, 两个人的脑回路差的太远,其实也是生活乐趣。   “怎么就头痛了?”早上起来就一路睡, 睡到阳朔吵完架又倒头就睡, 现在帮她揉后脑勺又看她眯着眼睛打哈欠。   “没睡好。”又打了个哈欠, 想起之前喻润一个人站在她房间外面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等的?怎么不敲门?”   “没多久, 我下午去了趟赛场。”喻润揉脑袋的手停了一下,语气委屈, “而且我怕你不开门。”   “……你敲门, 我从来没有不开过。”闷着头的原因,孔安槐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但这次喻润听清了, 愣了一下。   孔安槐不说,他都没有发现, 她确实从来没有不开门过, 只要是他敲的, 哪怕那时候她想尽办法拒绝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为什么啊?”突然来了兴致。   孔安槐沉默了一下:“我不喜欢你一个人站在门外面的样子。”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雾蒙蒙的一片。   喻润低头, 看着躺在他腿上眯着眼睛又要快要睡着的孔安槐,她脸色好了一点,一如既往安静的样子。   “安槐。”喻润手指抚过孔安槐的眼睫毛,看她眼睫毛动了动,“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和喻泽开民宿?”   她大学时期成绩很好,读的是经济贸易,因为出众大二就已经有不少公司向她抛橄榄枝,他一直以为,以孔安槐的个性,毕业后会走稳一点的路,从来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大三那年决定和喻泽一起开民宿。   “我受伤那年,回国过。”喻润声音变得更低,孔安槐在听到他的问题后,就很明显的变得不自在,“去住过你们开的每一家民宿,然后发现,都靠近攀岩馆,最远的一家,也不会超过半小时车程。”   “民宿选址,是你选的还是喻泽选的?”最后这个问题,几乎是贴着孔安槐的耳朵问的。   那是他最心灰意冷的一年,刚有些成绩,就因为手伤差点直接退役,回国之后谁都没找,一个人去住了所有的飘&民宿。   最开始只是为了想念,孔安槐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当年的放弃不是孔安槐单方面的,他也同样因为前途未卜选择了放弃。   所以他想念的是他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旖丽梦想。   然后发现,所有的民宿,都靠近攀岩馆。   这个发现,是他事后忍着剧痛复健的唯一动力,哪怕,可能只是巧合。   七年后重逢,孔安槐对他避而不见。   他也想过,这大概应该只是巧合。   所以一直没有再问。   可是今天在车里提起往事的时候,孔安槐的表情,让他突然很想知道,选址,是巧合还是故意。   孔安槐睁眼。   有些不自在的撑起身体坐回副驾驶座。   “雨小了,回去吧。”低头假装在找安全带的系扣,完全不敢看他。   喻润没动。   “……”孔安槐脸开始慢慢变红。   “先回去吧,我好饿。”咬着嘴唇试图开始撒娇。   喻润发动车子,雨刮器重新开始疯狂摆动,平稳的开出停车场后,孔安槐听到喻润用出奇冷静的语气对她说:“确实,回去之后更方便说话。”   “……”孔安槐脸上的红潮就再也没有退下去过。   “后座的购物袋里面有面包,你先吃。”喻润还是那个平静的语气,“我出来接你的时候做了饭,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暂时没空吃了。”   “……”   ***   短租房是一室一厅,新小区,新房子,房东刚装修完没多久,窗明几净。   不过孔安槐没什么心思欣赏,因为喻润进门之后就直接利用身高优势把她逼到了卧室,然后堵住门。   “说吧。”喻润靠着房门两手环胸,眉毛挑了一下。   ……流氓一样。   “民宿是阿泽的主意,你们家之前在H市风景区有老宅,当时因为年久失修快要变成危房,阿泽觉得可惜,就找了人来重新翻修,正好我向来喜欢收集装饰品装修什么的,她就拉上了我。”先挑最容易回答的,虽然喻润此刻的气场让她口干舌燥。   “改建到一半,郑雁青提议喻泽直接改成民宿,那时候国庆和五一都放七天,旅游业正好抬头,我们都觉得这提议不错,所以就想试试。”咬了咬嘴唇,“郑雁青你也见过的,说话粗声粗气笑起来特别大声的那一个。”   “嗯。”喻润点头,“你继续东拉西扯,没事,我们有很多时间。”   “……”孔安槐瞪他。   “民宿是阿泽提议开的,她在我们家出事的时候帮过我,她提议了我就同意了。所以民宿是阿泽要开的,后来建分店选址都是我选的。”孔安槐开始加快语速,最后那句话飞快说完,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抿着嘴不说话了。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   孔安槐低着头看到喻润走到她面前,两人脚尖对着脚尖,他的影子和她的相互交叠。   喻润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表情很严肃。   “为什么?”面无表情,眼底却有情绪涌动。   孔安槐咬唇。   那时候,她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以后真的会在一起,也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发现。   她的想法其实很单纯。   “我就是想,万一你回国了,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被抓着下巴被迫与他对视,她有些无处可逃的窘迫。   “喻家一直没有再提起你,但是阿泽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的看你比赛直播。”孔安槐试图推开喻润的手,“我当时想的很简单,你回来了,阿泽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总希望能就近看到你。”   “万一你不愿意待在H市,待在其他地方,也可以一样让你有个家。”终于有些气恼,“这都是以前的事了,阿泽其实也知道我选址故意选在各地攀岩馆附近,我们就是,在等你回来。”   喻润仍然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孔安槐觉得心慌。   “……我当时真的就只是为了阿泽。”虽然现在说起来变得有些欲盖弥彰。   她也有私心。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动心过的男人。   但是身边却再也没有人愿意提起,他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她知道他的一切行踪,可是真实的生活里,他却像是个不存在的人。   她知道自己这样选址,其实也是在提醒喻泽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这件事她和喻泽从来没有谈过,只是喻泽从来不会插手选址的事,问都不会问,孔安槐说好,她立刻开始做计划。   这是她和喻泽的默契,她的私心和喻泽放不下的血缘。   是真的没有想到,喻润居然偷偷的回来,住了每一家民宿,并且发现了她的小小心思。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自己这样简单的小心思,对于当时的喻润来说是多大的鼓励。   ……   “……我很饿了。”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喻润的反应,孔安槐有点可怜兮兮。   她也不算做错事,她只是有点多管闲事。   因为喻润毕竟是她的少女情怀里面唯一的一抹亮色,她不想他消失。   仅此而已。   可是喻润现在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失去控制。   尤其是他低下头来,恶狠狠的含住她的嘴唇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失控。   喻润从来没有这样带着侵略意味的吻她,属于他的男性的味道迅速的蔓延开来,孔安槐只剩下无措的用手抵住他的胸。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脱?”喻润带着喘的声音在只有床的卧室里听起来让人脸红心跳。   然后孔安槐慌乱间只听到了衣服撕裂的声音。   “这衬衫很贵的!”孔安槐沙哑着嗓子抗议,声音也带着自己都觉得脸红的喘。   “抱歉。”喻润不怎么真心的道歉,“裤子是你脱还是我脱?”   “……”   “……喻润!”这回真的有点咬牙切齿了,“你手劲怎么那么大!”   她真的第一次看到徒手撕裤子的人……   “你可以试试,我其他地方力气也很大。”喻润声音已经明显带着沙哑,含糊不清的埋在孔安槐的柔软上。   “今天先喂饱我。”喻润涨的发痛,“你先惹我的。”   ……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以后,真的不吵架了……   情绪起伏太大……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惯例发糖! 全文应该还有六七万字左右,大概三周后结束~ 离开喻润有种会失恋的感觉导致我整个周末都有点丧。。 大家新的一周要一起顺顺利利~~么么啾所有人   ☆、第六十五章   那天的晚饭折腾到很晚才吃。   喻润手艺很好, 哪怕是热了一次的饭菜孔安槐也吃了不少, 只是脸上的潮红一直没有消下去过。   明明是六人座的餐桌, 喻润却硬要和她挤在一张凳子上。   “……你不挤么?”夹到嘴里的红烧肉又一次被喻润叼走之后孔安槐有些忍无可忍。   “不挤。”喻润心情很好的没脸没皮。   他在看手机,最近IFSC攀岩世界杯在F国赛区比赛,他经常大半夜的刷直播,只是今天有点奇怪, 没有视频声音。   孔安槐有些好奇,仰头想看一眼手机,却被喻润眼明手快的直接把她的头摁回原位。   “……你在看什么?”手机显示的是微博界面。   这位微信都很少会打开的非互联网人士, 刷微博通常都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出事了。   “新闻。”某人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知道现在微博搜索IFSC只能出来四百多条信息而且有一大半是指伯利兹国际金融服务监管委员会不?”孔安槐语气无奈,“又出什么事了?”   “……你每次戳穿我谎话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像我以前的语文课代表。”喻润皱眉头, “网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谣传,你还是别看了。”   孔安槐已经很迅速的伸手去拿了自己的手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喻润的脸。   安抚一样。   喻润皱眉, 这种时候孔安槐真的不会听他的话, 现在摸清了他脾气之后更懂得怎么顺毛,就这样敷衍的拍一拍居然就让他变得一点火气都没了。   想想有点气, 塞了一筷子青菜到她嘴里,看着她皱着眉头吞下去, 又冲着他皱了皱鼻子。   被她逗得眉眼都是笑意,想皱着眉头装凶也没了气势。   叹了口气索性坦白:“我下午发了两条微博,一条是律师函,一条是声明。”   “你声明了什么?”孔安槐低着头迅速的点开喻润的微博。   “你要不要申请一个微博号, 我想跟你互相关注。”喻润突然有了新的关注点,“只关注民宿总感觉冷冰冰的。”   “我也冷冰冰的。”孔安槐蹙眉,随口敷衍,“你粉丝数怎么突然少了?”   她明明记得昨天破一百万了,怎么今天就只有八十几万了。   “发声明会掉粉。”喻润理直气壮。   孔安槐要笑不笑的瞄了他一眼,喻润心虚的时候有两招,第一招转移视线,第二招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到底发了什么心虚成这样。”孔安槐手指往下拉,然后沉默。   这是一条非常喻润式的声明,言简意赅还透着私事曝光的不情愿。他声明自己和喻家关系不好是因为自己热衷攀岩和家里的教育理念有冲突,网络的这波黑喻家的节奏虽然不知道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希望有矛盾的可以冲着他来。   可以说很中二了……   尤其中二的还有他居然还回了一条热门评论,评论问他这声明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不是他以前太叛逆所以才和家里关系闹僵,他居然回了个二哈脸,还顺手给对方点了个赞。   ……   一个半公众人物,最近还上过微博热搜,公开承认自己是因为年少叛逆和家里关系闹僵。   才掉了十几万粉只能说他的真爱粉真的挺多。   “……你这声明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孔安槐脑仁疼,难怪他那么心虚。   喻润反应很快从后面抱住孔安槐然后把头埋到她颈窝里:“一天吵一次够了啊,再来一次我心脏受不了。”   ……连撒娇都用上了,那就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你激怒杜时,喻杰涛也不会说你一句好啊。”这人是不是傻子,头上的伤还在呢。   “我想快点解决。”喻润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委屈,“我跟你刚在一起,真的不想有这么号人物阴暗处盯着没事就出来恶心我一下。”   与其干耗着等杜时出招,倒不如惹怒他顺便露出自己的弱点。   那么好的一个可以顺手黑他年少轻狂时机,他不信杜时舍得放过。   “我们两个因为纠结自己到底够不够爱,能不能走到最后纠结了七年,我实在不想再为了这种人浪费时间。”这是他最懊恼的地方,他的幸福好不容易刚刚开始,背后使绊子的人就出现了。   他和孔安槐唯二的两次吵架,居然都是因为杜时背后搞鬼。   虽然他们两人吵架之后感情变得更好,但是仍然觉得憋屈。   孔安槐抿嘴。   喻润的不甘心和委屈让她都理解,她不能怪喻润冲动,事实上,她也冲动。   让喻泽准备状告杜温茂的时候,她甚至都没考虑喻泽的立场,心里面就抱着得罪喻杰涛没什么大不了这样的心态主动挑起了战事。   他们两个人,现在只要在一起就像是两个肌肤饥渴症的患者,非要抱成连体婴才能心满意足。   只是因为,心底都有遗憾。   考虑的太多,太小心翼翼,导致他们错过了彼此七年,而人生,又有几个七年。   一辈子都嫌短,所以更加不愿意身边藏着这样的小人。   “你觉得他会黑你什么?”孔安槐摸了摸喻润的头,他刚剪过头发,板寸短的扎手。   孔安槐对这样的扎手有些上瘾,摸了两次手指头就去撩喻润的耳朵。   喻润痒的缩脖子,气乎乎的抬头瞪她。   “说嘛,你有什么黑点?”孔安槐语气里已经带着笑。   她一直认为,男人在自己所爱的女人面前会变成孩子,就像自己的爸爸到现在还会因为她妈妈的坏脾气赌气的在她妈妈看连续剧的时候去拉电闸。   喻润最近越来越有这个迹象。   眼底的冷硬消失了很多,大部分时候都带着笑意,偶尔被她逗弄的狠了,会湿漉漉气乎乎。   这样的喻润,让她觉得幸福。   “我能有什么黑点。”喻润被孔安槐看他的眼神弄得有点心不在焉,粗声粗气,“我们现在谈正事呢,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会不会拿你小时候看躁郁症的病史出来?或者你打架之类的?”桌上饭菜都有些凉了,两人也都吃的差不多,孔安槐拍拍喻润的脸站起来收拾,“今天我洗碗。”   “放着吧,一会我来。”喻润拽回孔安槐,“你洗了之后我还得再洗一次。”   “……”孔安槐瞪他。   “只是躁郁症和打架,其实黑不了多少。”扳回一城的喻润笑笑的亲孔安槐的眼睑,“我比较担心的是喻杰涛那边。”   喻润表情复杂,沉默了一下才继续:“他的黑点多,家暴这件事受害者只有我,我倒是可以帮他圆过去,可是以权谋私潜规则女学生什么的他都做过,爆出来几乎个个都是死穴,这个防不了。”   孔安槐有些郁闷,没接话。   什么叫做家暴这件事他可以帮他圆过去?他已经在公众面前承认自己年少叛逆才和家里人疏远的,看起来以后也会否认喻杰涛家暴。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她无法多说什么,心里有不平,也只能让他现在过得更幸福来弥补小时候的创伤。   但是还是,为他不值。   那么好的一个傻子。   “喻杰涛有不少私钱,房产各地置办了不少,杜时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想要喻杰涛所有的财产。”喻润又亲了一下孔安槐的脸,“所以他才会想去查你们民宿的账务。”   人的感情可以转移,孔安槐这样忿忿不平的样子,让他觉得以前的伤痛越来越淡。   有人为他心疼,真好。   “他会这样广撒网的查账,说明对喻杰涛这些事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实际证据。”孔安槐渐渐的看到了这件事的轮廓,“想要得到喻杰涛的财产,离间阿泽效果可能比离间你好。”   “嗯,所以你觉得喻泽会因为什么对喻杰涛彻底失望?”喻润眼底仍然有笑意,嘴角却又开始自嘲。   让阿泽对自己一直崇拜的爸爸彻底失望,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她知道当年喻润和喻杰涛决裂的真相。   杜时是私生子,他当年因为这个身份彻底堕落,他是私生子这件事,一定是他的短。   因为这个短,喻杰涛混乱的私生活这个黑点,杜时不会放出去,可喻润和喻杰涛当年关系决裂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杜时。   如何巧妙的让喻泽知道这件事,又能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在不知道这件事的基础上愿意推波助澜。   “你发了这条声明,如果杜时在之后紧紧跟上喻杰涛其中一个无关大雅的黑点,就一定会有人开始嘲你因为喻家要出事才主动撇清关系。”孔安槐的脑子里终于慢慢的形成了闭环,“这时候爆出你曾经躁郁症和打架的事情,可以进行第一波的热炒,而你和喻家的关系会变得更差。”   “你今天这条声明的态度,让杜时明白你应该会主动否认家暴这件事,所以他第一波热潮之后会放出家暴证据,你一定会否认,而阿泽是知道家暴整件事的,你越否认阿泽和喻杰涛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越微妙。”孔安槐看着喻润,“这件事之后,他会这样周而复始的炒几波,直到阿泽发现不对主动去找真相。”   而杜时,一定会把真相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喻润点点头。   他的女人聪明。   聪明的让他头疼。   ☆、第六十六章   “所以这事, 你不要插手。”喻润又叮嘱了一次, “哪怕这次之后我在网上被人黑成碳, 你也不要出头替我说话。”   “……我如果没有在这个时间点起诉杜温茂,你是不是会选择温和点的方式宣战?”孔安槐皱眉。   喻润发的这条声明,等于树起了向他开炮的靶子,难怪杜温茂下午就没什么声音了。   “我是个粗人, 不会什么温和的方式。”喻润弹她脑门,“况且让你出去顶着算是哪门子事?以前我们没在一起,你要逞强要独立我也拦不住, 现在在一起了, 就学着靠靠我怎么样?我肩膀真挺宽的。”   孔安槐看着喻润说完就挺直了腰杆,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咬着嘴唇白了他一眼, 伸出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腰线。   “你确定杜时只是想要喻杰涛的钱么?”她不想回答喻润的问题,状告杜温茂之后他的反常反扑让她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如果只是要钱, 杜温茂为什么会愿意自毁前途的陪杜时玩?”   杜温茂不穷, 起码比她有钱,日子过的也算是顺风顺水, 他为什么要搅和到杜时的事情里去?   杜时这样光脚的人,照理来说, 杜温茂应该避之唯恐不及才对,可现在却为他甘愿自毁前程,杜温茂图什么?   “应该还想让我和喻杰涛都身败名裂,最好能跟他一样一辈子阴暗或者过的比他惨吧。”喻润用聊家常的语气轻描淡写, 然后看了眼孔安槐,带了点醋意,“至于杜温茂,我一直觉得这锅应该你背。”   “……”孔安槐伸手掐他的腰。   “真的啊。”喻润因为怕痒,缩了一下,委委屈屈,“我跟他无冤无仇第一次见面就被针对到死,你那会还不爱搭理我,要不是知道你这几年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我真要以为他是你前男友了。”   ……这人,又试图带跑话题。   杜时要的肯定不只是钱那么简单,杜温茂愿意毁掉前途帮杜时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   喻润有话没说,并且绝对不会告诉她,他始终不想她参与到这件事情里。   他给自己树了靶子,也绝对不是网络黑一波那么简单。   她刚才的分析,只是基于喻润给她的线索,分析完之后,喻润只是点头却没打算再继续,他还有很多事瞒着她,自从知道自己骗不了她之后,喻润就开始尝试说一半留一半这样的对话方式。   这件事,他一直想能瞒多少就瞒多少。   可她不忍心追问,不想再看到喻润在她面前亲口说出喻杰涛做过的那些事。   能让杜温茂甘愿放弃前途都想拿到的利益,肯定不是钱,而能让人灭了人性红了眼的,除了钱就只有权。   喻杰涛做的事,喻润一直一笔带过,他有他自己的骄傲,那些腌臜的事情,他连提出来都嫌嘴脏,更何况做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我这两天回一趟H市好不好?”孔安槐抬头,在喻润皱眉头之前就先把他的眉心拉平,“就回两天。”   “如果按照你说的节奏,杜时会来来回回在网络上一直黑你和喻杰涛,阿泽的个性不可能会忍,章天成看不住她的,她一定会闯祸。”孔安槐叹口气,“我回去面对面的把事情告诉她,哪怕一开始反应激烈一点,但是她其实是能接受的。”   “她对你张牙舞爪,是因为从小知道你被家暴却一直没勇气说,喻杰涛是不是一个好爸爸,她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她胆子小,色厉内荏,但是心不坏。”孔安槐一直在揉喻润的眉心,“我想让她站在你这边,网络上黑你的时候,你也有家人支持。”   “而且。”孔安槐嘴角扬起一抹笑,“喻杰涛的钱,你看不上,阿泽也看不上,我倒是觉得,杜时可能真的更像是他亲生的。”   她在乎的人只有喻润和喻泽,喻杰涛和杜时比较配,两个都喜欢作死的人,互相折磨也算是种乐趣。   从知道喻杰涛长期家暴喻润的那一刻起,孔安槐心里面就再也没有把喻杰涛当成长辈,喻润因为血缘不得不为喻杰涛考虑,她不会拦着,但是她自己,立场早就已经十分鲜明。   “所以我就回去两天好不好?顺便安抚下我妈。”语气放的更软。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打算过不管这件事?”喻润挫败。   吵也吵过了,冷战也冷战过了,孔安槐始终如一。   “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孔安槐持续的放软语气,商量一样的口吻,“我不会再自作主张,像今天这样状告杜温茂的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和你商量,以后只要是有关杜时的事,我有什么想法之前都会和你商量,你同意了我才会去做。”   眯着眼睛亲了下喻润的嘴。   “我以后会嫁给你,怎么可能不管你?”最后这句话红着脸说完,手指头软软的拉平喻润的眉心,“一直皱眉头都有皱纹了,看起来会更凶。”   “就回两天?”喻润被顺毛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嗯。”孔安槐细长的眼睛弯成月牙。   “你不在我睡不着。”顺毛喻润用自己脑袋去蹭孔安槐的脸,毛刺刺的像一只大金毛。   “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孔安槐温柔的让喻润心颤。   “我讨厌分开。”那个在网上公然发表声明让自己变成人型靶子的家伙现在看起来像是委屈的不愿意上学的幼儿园孩子。   “……我回去给你买糖?”本来就不怎么会安慰人,被喻润连着撒了几次娇之后孔安槐开始词穷。   喻润默了一下。   “我不喜欢吃甜。”果断的变得更加没脸没皮。   “……”孔安槐终于忍无可忍,“那我回去给你买盐!”   喻润挠鼻子。   “你大概只能忍我五分钟。”孔安槐真的不擅长这样黏糊的撒娇,五分钟绝对是极限,再多就露出兔子牙,“去吧,记得只给你两天一夜,超过了时间我就飞过去。”   他苦追孔安槐的时候,李大荣曾经分析过,他这就是属于得不到了之后的执念,真在一起了这种执念会消失。   事实证明,李大荣的话真的不能听。   真在一起了,他恨不得把孔安槐揣在口袋里随身带着……   执念他个大头鬼。   ***   孔安槐跟喻泽坦白的时候,支开了章天成。   女人也不爱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揭开自己藏得最深的伤疤。   说完之后两人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喻泽比孔安槐想象中的还要冷静,安静了很久,要哭不哭的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还是哭出来吧。”孔安槐站起来去拿面巾纸,“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我其实有预感了。”喻泽声音透着疲惫,“是你让章天成看着我的吧?他伎俩太拙劣了,为了不让我上网硬是把家里的路由布线弄短路,接一个烧一个。”   “章天成这人真的不错。”孔安槐把面巾纸递给喻泽,“你要不要考虑下和他结婚?”   “一起不?”喻泽嫌弃的丢开面巾纸,“我们四个人集体婚礼?”   “不要,你会忍不住欺负我家男人。”孔安槐立刻摇头。   “……”喻泽瞪她。   “真的没事?”喻泽的反应不会太大她是预料到的,但是这样平静,平静到可以迅速的开玩笑,就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我说我一夜长大了你信不信?”喻泽苦笑,掀开上衣,肋骨部分一块很明显的青紫,“那天医院喻润走后,晚上再去看他的时候,他打的。”   “我爸……”喻泽又笑了笑,“他不偏心,要打都是连着打,只是我和喻润不一样,喻润会反抗,我不会,所以我爸打完了,会给我买很多东西。”   “他打我和打喻润部位不一样,他爱打喻润脸,打我就喜欢踹肋骨,喻润一直不知道我爸每次打完他之后同一天一定会顺便揍我一顿。不过十六岁以后就很少打了,而且对我越来越好,我就觉得,为了少挨打,我也应该站在他这边孤立喻润,谁知道,就养成了习惯。”喻泽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在医院打喻润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也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他从来没变过,两个孩子,一个打出家门,一个因为懦弱选择了假装这事没有发生。而我妈,还一直告诫我,我爸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如果没有我爸,我现在这种大小姐锦衣玉食的生活就不复存在了。”喻泽的笑容变得有点冷,眼角终于开始红,“我们全家除了喻润,估计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纸巾被抽出好几张,看了眼孔安槐,笑出了鼻涕,顺手递给已经红了眼眶的孔安槐一张纸,“一起哭呗,我还真没看过你流眼泪的样子。”   “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提过?”甚至在告诉自己喻润可能被家暴之后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她以为自己对喻泽足够了解,结果真的没想到,喻杰涛居然是一视同仁的。   “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提它作什么,我又那么爱面子。”自嘲的笑笑,“而且,谁会信?如果不是喻润,你会相信我爸家暴么?他在人前,儒雅博学还有幽默感,我这辈子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我命好有这么好的父母。”   孔安槐沉默,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第六十七章   “我这话不是怪你, 这件事是我自己不愿意提。”到底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孔安槐一低头, 喻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你没有骂错,我潜意识里面是真的讨厌喻润, 甚至害怕他回国,他在家的那段时间是我的噩梦。结果他回来之后,不但带回了噩梦, 还抢走了你。”   抱住孔安槐, 在她胸口蹭了蹭,满意的听到孔安槐嫌弃的啧了一声:“谈个恋爱就见色忘义, 你自己算算你为了喻润骂过我多少次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欠骂么?”孔安槐皱眉,推开喻泽,拉她衣服看她的淤青, “去医院看过没?这用什么打的, 那么大一块。”   “脚踹的呗。”喻泽龇牙咧嘴,“妈的我为了遮这块伤口, 一直骗章天成自己来大姨妈。”   “不打算跟他说么?”孔安槐客厅里正好有前天给喻润擦的伤药膏,顺手拿过来帮喻泽边涂边揉。   “有点说不出口。”看到孔安槐要笑不笑的瞅了她一眼, 喻泽脸红了一下,“平时趾高气扬惯了,突然跟他说我其实是小可怜我怕人设崩了。”   “你要真打算跟他结婚,就趁这个机会跟他说吧, 夫妻之间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秘密。”说完叹了口气,“这事我还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喻润说……   ”   喻润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要是知道还有个喻泽,她有点担心他的反应。   “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四个人坐在一起,然后你帮我说?咱们一次性解决?”喻泽迅速的怂了。   孔安槐白了她一眼,下手重了点:“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改改,一害怕就让我上,以后你生孩子是不是还得让我帮你生?”   喻泽哀嚎:“我真的想过让你生一个过继给我的,不过现在你男人是喻润,我还是自己生算了……让他知道我打他孩子的主意,我估计他会废了我。”   孔安槐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喻泽摸摸鼻子,有些郁闷:“在你这里,是不是不能说喻润一句坏话了?”   “你才知道?”孔安槐反问,放下她的上衣,“这药膏前几天买的,喻润用了效果还不错,还剩了点,你拿回去自己涂。”   喻泽噘嘴嘟囔:“……你居然连伤药都是给我喻润用剩的,过分了啊。”   孔安槐没搭腔,拿出手机给喻润回了条短信。   “你说我们两个以后会不会因为喻润的关系越走越远?”喻泽低着头转药膏的盖子,问完之后就不敢再抬头。   “你会一直跟喻润对着干么?”孔安槐也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生过一次气,就是你上次骂喻润那四个字的时候。”   “哪怕你后面知道错了,在我面前装乖卖巧,我也没办法消气。喻润在医院被砸破头的时候,我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和你把民宿资产结算清楚,让喻润从此以后不用再和喻家有任何交集。”   喻泽低着头抖了一下。   “但是我知道了杜时的事,知道他会在网上带节奏黑喻家的时候,我还是回来了,因为我发现,只有我能这样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告诉你。很多人私下说我会这样惯着你,是因为你当初借给我家十万块钱救急,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和你之间能合伙那么多年,拆都拆不散,是因为我们都把彼此当成了家人。”   “喻润走了之后,你就一直嚷嚷着要做我的姐姐,大三那年甚至私下走关系把你自己拿到的交换生名额留给我。”孔安槐声音终于有了点情绪,“合伙民宿到现在,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分红问题,两人也从来没有为了谁工作量多少吵过架,我们两个都每月拿着自己的工资,年底平分分红,从来没有为了钱红过脸。”   “这份情谊难得,我们都知道,所以我在答应和喻润在一起之前,因为你也纠结过很久。”喻泽的眼泪滴在手指上,孔安槐叹了口气抽纸递过去。   “我不会离你越来越远,但是你要是再伤了喻润,我会主动离开。”孔安槐擦了下喻泽手上的泪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想和你恶语相向,我这一辈子估计也不会再有像你这样的朋友了,我很珍惜,但是这样的珍惜需要双向。阿泽,我爱喻润,七年前就爱,作为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爱情。”   这段时间,她们确实越走越远。   每日的异地晨会,也都只谈工作,玩笑都很少再开。   孔安槐是因为心底的隔阂未消,喻泽却是因为害怕,孔安槐有了喻润之后,生活重心完全改变了。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对方的客厅里面喝酒聊天,哪怕是孔安槐家里的过期榨菜,她也很少能吃到了。   “我其实……”喻泽抬头,泪眼汪汪的,“幻想过你以后要恋爱了,我们可以四人行,也可以坐在一起聊男朋友的坏话。”   结果,唯一的一次四人行,因为她那张嘴作死不欢而散。   “我们慢慢来吧。”孔安槐终于弯下眉眼,“你心里的那点别扭我能理解,先把他当成我的男朋友来接受,你那张嘴如果实在忍不住,就先骂我好了。”   “……我什么时候敢骂过你。”眼泪还挂在脸上,喻泽嗓子瞬间大了,“我对所有人都口不择言过就对你从来没有这样。”   “你现在是破涕为笑还是恼羞成怒?”孔安槐哭笑不得,“而且我们跑题了。”   “……我不要聊杜时的话题。”喻泽开始耍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看到孔安槐终于愿意对她和颜悦色,精神一下子松了下来。   “不行,我明天就飞阳朔了,早上还得去我妈那边,今天下午一定得把这事解决了,而且你得帮我做件事。”孔安槐拽住想往沙发上躺平的喻泽,“你要是现在情绪恢复了,我就把章天成喊进来,我要做的事得他帮忙。”   喻泽迅速坐直,气得想掐死她:“你半小时前才告诉我我自己的爸爸在外面有私生子,就不能给我点时间缓缓?”   “因为我后面要说的话更不好听,我需要章天成在边上坐镇。”孔安槐已经站起来去开门,“前面的事情是隐私,后面的事情我们两个搞不定,而且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得让他来。”   “……你还有更不好听的?”喻泽简直想要一睡了之。   “所以我男朋友很伟大,那么大压力一个人扛了那么久。”孔安槐接的很顺口。   “要点脸……”喻泽砸过去一个枕头。   她们俩好久没有这样打闹了,很有默契的,尽量让气氛轻松。   她早有预感,这一次的事情不会轻松,章天成一直瞒着她,孔安槐甚至抛下喻润一个人从阳朔飞回来。   已成事实的东西,总是得接受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事实比她想象中的更难接受。   孔安槐在说的时候一直在看她的脸色,而章天成,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很沉默,搂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四分五裂。   “我……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喻泽越来越不安,自己的爸爸,除了家暴,除了第三者,居然还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   那些房产信息,她完全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父母生性节俭,对她经济上大方,但是他们自己经常一件外套穿好几年,这样省吃俭用的钱,留下来给不听话的喻润作为创业基金。   所以她在喻杰涛查出肺部阴影的那一刻,觉得拒绝了回来探视的喻润简直是大逆不道,父母打孩子,在中国的家庭里真的太常见,她长大了就不再被打了,喻润为什么仍然怀恨在心。   她脑子里甚至有每年过年,她爸爸把送礼的人轰出去的记忆。   结果,都是假的。   那一串的房产列表很无情的告诉她,喻杰涛哪怕再做十辈子的教授,也赚不了那么多的钱。   而孔安槐的欲言又止,让她知道,这居然还不是终点。   “一次性说吧,死也就死那么一回。”闭上眼不想再看孔安槐的表情,“你们不用顾及我的想法,这事你们不说,杜时也会说,我宁可从你们这里听到。”   孔安槐最终没有忍心,最后那一段是章天成说的,他说的内容,比喻润说的清楚很多,有理有据。   喻杰涛每隔一年,都会在自己带的研究生里面选择潜规则对象,方式很简单,寻找那些希望毕业后留下的研究生,锁定两到三个,短信给她们希望她们晚上十点到他的办公室重新过一遍论文,到的人就算是默认了潜规则。   因为间隔时期长,喻杰涛看人的眼光又毒辣,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居然从来没有外人知道。   直到两年前,喻杰涛潜规则了一位富三代的女儿李念文,当初看上她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她非常明确的愿意不择手段往上爬的欲望。   但是喻杰涛没有想到,李念文的往上爬,看上的不是留校的名额,看上的是喻杰涛身边的位置,她要求喻杰涛离婚,否则会公布他和她之间的视屏。   喻杰涛自然是不肯的,并且迅速的让李念文明白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校园内网论坛上,一下子冒出了很多新号发的帖子,声称自己和某某教授睡过,并且还放出了照片。   各种各样的照片,人脸都打了马赛克,然后在引起足够关注之后,发帖的人突然“失手”发了一张高清大图,忘记了马赛克。   群众哗然。   真正潜规则了她的喻杰涛,在这一波舆论里面完胜,没有人再相信李念文的话,李念文第二年就办了退学手续。   ☆、第六十八章   章天成说完这个之后停了一下。   喻泽已经完全呆住, 而孔安槐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章天成叹气, 把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后面的你其实可以不用听的。”   只要大致知道就好, 细节可以不用追究。   “有些东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章天成是真的疼喻泽,看着她一张苍白的脸眉心皱的很紧。   喻泽笑,和孔安槐对视,笑容里都是苦涩。   “你知不知道我和安槐为什么会开民宿?翻新旧宅这种话, 只是个借口。”喻泽对孔一脸担心的安槐安抚的笑了笑,“我大三那年,告发了一个热爱潜规女孩子的教授, 他扬言会当掉我所有的主修课, 我当时差点毕不了业,才想出的大三创业的损招。”   而孔安槐, 是唯一一个愿意陪她疯的人。   并且帮她想出了这样的创业借口,躲过了那位教授,最终创业成功。   “七年前, 我为了一个潜规则教授差点牺牲了自己的前途, 七年后,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 也是个潜规则的禽兽……”喻泽笑的很苦,“继续吧, 我只是觉得很讽刺。”   难怪孔安槐不想亲自说出口。   难怪她会抛下喻润飞回H市。   再之后的故事,是连孔安槐都不知道的。那位李念文,后来认识了杜时,她家是靠着做煤矿生意起家的, 家底殷实,并且和杜时一样,都痛恨喻杰涛和喻家。于是一拍即合,李念文负责出钱,杜时负责策划,目的就是让喻家家破人亡。   杜时,要的不是喻家的钱。   他一开始,就是要毁掉喻家。   喻润真的是个谎话精……   “当时他黑民宿,是为了毁掉民宿,并不是为了查账吧。”孔安槐眉头已经没办法舒展。   “一半一半。”章天成没有完全否认,“对他来说,能查到证据最好,查不到证据,看着民宿垮掉他也挺开心。”   “当时你们要我介入查的时候,李念文是第一个被查出来的,因为她和喻杰涛有这层关系,所以我很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为了报复。”章天成有些担忧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喻泽,“这种报复挺单纯,我觉得瞒着阿泽也能搞定,所以就私下拦下了这个消息,跟你们说我什么都没查到。”   “再后来,喻润介入了,我也顺藤摸瓜的发现了杜时。”章天成继续,“我和喻润不熟,我大概只知道,你们上次恋爱八卦的事情,后来本来是有二部曲的,着重在怎么黑你当时在喻润落魄的时候拒绝,以及现在趁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又腆着脸倒贴的事情上,想要进一步抹黑民宿,我查到想拦的时候,喻润已经先一步动手了。”   “之后的事情,我就一直没动,让对方知道动手的一直是喻润,对我们也有好处。”章天成笑笑,“不过他这次自己树靶子这件事,我还是不太懂他到底想干什么。杜时有备而来,他故意露出了那么大一个空档,有点像请君入瓮,所以我只是一直关注事态发展,对于舆论没有多加阻挠。”   “喻润估计跟我一样,都不想这件事拖太久。”章天成发现孔安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英雄相惜的情绪,“喻润不错,很汉子,估计也是不想你介入到这件事情中去,和我想瞒着阿泽是一个道理,况且我还没有出手,这件事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中间牵扯到的都是亲人,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而已。”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喻泽突然开口,语气透着凄凉,“他做的那些事情,坐牢绰绰有余,那我们的立场呢?帮他圆下来?还是在后面推一把让他快点进去?”   孔安槐和章天成同时沉默。   “杜时想要毁掉喻家太简单了,他做了那么多事,随便公开一件事就能成功,我们家,我妈就是攀着我爸活着的,他垮了,她应该就垮了。”喻泽低着头,“李念文和杜时明里暗里弄出那么多事,其实是想先毁了我和喻润吧。”   家破人亡,毁的自然不只是喻杰涛。   孔安槐想到了,所以脸色越来越难看,喻泽也想到了,却觉得有点意兴阑珊。   “其实何必大费周章,他做的那些事,公布出来,我这辈子就已经毁了。”她有一个潜规则女学生的爸爸,这难道还不够毁了她么?   “阿泽。”孔安槐蹲下和喻泽平视,“一个错误不应该用另一个错误来结束,喻杰涛有错,跟你和喻润没有任何关系,杜时不是善茬,你不能让这种人毁了你的生活。”   “而且,还有个杜温茂,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掺和进来,昨天发了律师函之后就一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的样子。”孔安槐拧眉,“要不是他反应太激烈,喻润昨天也不会发这样的声明,我总是有点不安,觉得我们正一步步走到他们下的套里面。”   “杜温茂会掺和的原因挺简单的,他成名作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写出过代表作,一直到杜时入狱,他找了杜时做代笔。”章天成冷笑,“你们那律师函能毁了他,杜时其实也能毁了他,结局是一样的,所以他站位的时候选择了不择手段的杜时。”   孔安槐没料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连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喻泽都傻了一下:“杜时代笔?我们之前找他写了那么多宣传稿呢?”   “宣传稿部分是代笔,但是他后期所有出版的小说,全是杜时写的。杜温茂低估了杜时,以为就是个走投无路嘴上无毛的愣头青,没料到杜时手里留着证据,真拿出来的话,可能比你们的律师函杀伤力更大。”摸了摸喻泽的头,“另外你刚才说的立场问题,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   “去年就已经有人实名举报过喻杰涛,证据确凿,他这次应该是跑不掉了,而且。”章天成手准确的放在喻泽受伤的肋骨上,“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借口姨妈来么?你姨妈四天前才好,我没有多踩喻杰涛一脚,纯粹是因为他生了你。”   “……”喻泽脸红,看到孔安槐看她的眼神宛如关爱智障。   她姨妈四天前才好么……她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然后才反应过来章天成话里的意思,眼圈变红:“他毕竟是我爸爸。”   她一直最崇拜的人,看起来无所不能,虽然打她,但是这么多年,养她教她,物质和精神都没有亏待过她。   “他有儿子,杜时从长相到德行都跟他一模一样,不缺你这个女儿。”章天成说话并不客气,“我应该庆幸的是他还知道点虎毒不食子,一直没有利用过民宿的财务,不然这次弄不好连你都得搭进去。”   喻泽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惨白:“他想过,民宿每次开分店前都会提,只是安槐一直不想长辈介入才拒绝的。”   虽然不知道喻杰涛要求介入到底是基于父亲的关心,还是想要洗|钱,但是现在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阿泽,不会有人让你站立场,也不会有人逼着你不要再认他做爸爸。”孔安槐叹气,怕喻泽自己钻入牛角尖,“他是你爸爸,血缘上法律上都是,你不用因为心里面舍不得而觉得愧疚,毕竟你们一起生活了三十几年,他生你养你。”   喻泽点头。   她其实仍然没有实感,整个人还处在麻木的状态,孔安槐的话,章天成的话,她都听进去了,但是并不想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回到了沉默的状态,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消化,她的世界一夕之间分崩离析,自己自我催眠的幸福家庭,已经从骨头开始腐烂,烂到现在终于无法再自己骗自己了。   她应该庆幸,在这样的时候,她还能够保持沉默还能够有时间让她自我消化。   站在她面前为她挡风雨的人有很多,孔安槐,章天成和喻润。   幸好,她并没有失去全部。   ***   “杜时这段时间应该会咬着喻润不放,喻润这边有没有什么计划?”章天成怀里抱着安静的喻泽,脸上有松口气的表情。   这件事喻泽迟早会知道,这个时机说出来是最好的。   接受自己的爸爸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相反,需要时间,喻泽的阵痛还在后面,等喻杰涛被抓,等一切被媒体公开,她才会有实感。   现在他们说的再多,也只是贫乏的安慰,这条路,最终要她自己走出来。   最多喻杰涛关进去之后,他陪她去看看。   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喻杰涛这样的败类有做爸爸的资格。   喻家最大的福气,估计就是这对龙凤胎居然没有被父母带歪三观。   “这件事他其实并不愿意让我知道太多,我给他打电话,你们电话里说吧。”孔安槐苦笑,“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事先知道杜时要黑喻润的内容?”这是孔安槐自己一个人飞回H市的主要原因,“我始终很担心喻润把自己当成靶子这件事,杜时是个破落户,如果抱着一起死的念头硬要咬着他下水,我不能不防。”   “可以。”章天成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我公司的公关已经找到杜时他们找的那波水军了,有动静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而且,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一层了,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章天成停了一下,“喻润有可能还想救喻杰涛,起码据我知道的,他在让朋友帮他四处走动,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轻判。”   “他肩上扛的东西太多了,你要看着他。”章天成说的很真心,“杜时至今没有找上喻泽,除了我这边压着之外,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喻润一直在做靶子,杜时加上李念文虽然不能算是大威胁,但他们的优势在于真的亡命,喻润跟他们比还是有差距的,网络上舆论上反而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担心的是他们鱼死网破之后会恼羞成怒直接找喻润麻烦,要知道杜时当年打架坐牢的那个受害者,后来是不治身亡的,而杜时在牢里面,又认识了一堆这样的朋友。”   ☆、第六十九章   孔安槐一直抿着嘴。   章天成担心的事也是喻润一直提醒她的, 喻润很清楚杜时是什么样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危险, 然后一个人主动站到了危险里。   打电话给喻润的时候, 孔安槐的表情不太好,整个人仍然在真空中的喻泽下意识的往章天成这边靠了靠。   章天成有点无语的安抚了一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世上能把喻泽治的服服帖帖的人还真的只有孔安槐。   喻润电话响了几声才接, 接起来的时候喻润的声音委委屈屈的喂了一声。   孔安槐感觉自己头皮一麻,语气变得很急:“怎么了?”   喻润那边怔了下,大约是觉得孔安槐的语气不太对劲, 刚才委屈的语气沉了下来:“你那边不顺利么?”   “没……你刚才怎么了?”孔安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章天成的话像巨石一样压在心上,听到喻润那边语气不对下意识的就以为出了什么事。   真的吓得一身冷汗。   脸红了一点, 对着房间里另外两个因为她语气也迅速严肃起来的人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我这边挺顺利的,你呢?”   喻润松口气, 揉揉眉心:“我不太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咬着舌头出了好多血。”   “……”孔安槐傻住。   “好痛,喝水都痛。”喻润在电话那头冲着对他做呕吐状的李大荣竖中指, 笑得眉眼飞扬。   孔安槐脸更红,在喻润撒娇撒的更彻底之前急急忙忙的打断:“喻润, 章天成找你。”   话题转的太快,喻润反应了一下:“喻泽男友?”   “嗯。”孔安槐声音终于在一惊一乍中勉强恢复正常,“之前民宿出事,我们找过章天成帮忙, 所以后面那些事他都知道。”   喻润没说话。   “他想问问你后续的计划。”孔安槐抿抿嘴,语气放软了一点,“好不好?”   “……手机给他吧。”喻润走出岩赛办公室,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剩下的你明天回来再跟我解释。”   孔安槐只走了半天,就到处帮他拉帮手。   心里是很暖,但是总觉得男性自尊有些受损,她就是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   把手机递给章天成,孔安槐对着他怀里的喻泽伸出手:“再想下去该钻牛角尖了,我陪你去房间坐坐。”   她不想喻泽坐在这里听章天成和她的弟弟讨论喻家的事怎么处理。   而且留下章天成和喻润两个人,估计也能聊的比较开。   “要不要喝酒?”进房间前孔安槐问了一句。   然后就看到拿着手机的章天成停了一下,看着她,脸上有笑意:“你家喻润让你戒酒。”   脸轰得一声涨红,孔安槐只能拉着喻泽落荒而逃。   章天成笑着看她们两个女生进了喻泽房间,关上门,脸上的笑意淡去,对着手机说了一声:“可以了,她们走了。”   这一点,他和喻润不谋而合。   危险的事,男人上就行,娶老婆回家,是为了宠着的。   ***   那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   喻泽在房间里反射弧回过神来又哭了一次,孔安槐安慰了半天总算是抱着被子睡着了。   这种时候会觉得还好喻泽是这样外放的个性,这种的事如果换成是她,她可能会若无其事很久后才能哭得出来。   章天成把手机还给她的时候,喻润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那边有急事正在开会,开完会给你电话。”章天成解释,“我留了他的号码,以后会常联系。”   他应该是真的开会,这人中午开始就一直发短信跟她抱怨自己最讨厌开会,但是孔安槐仍然莫名的有些心虚。   喻润应该是不会喜欢她找帮手这件事的,昨天似乎刚答应他以后遇到跟杜时有关的事要提前跟他说……   接过电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短信,空的。   他会不会真的生气了……   有些心不在焉的离开喻泽家,给喻润发了一条喻泽的事情搞定了,开完会给她电话的短信。   喻润半个小时后才回,只有一个字:“好”   ……标点符号都没有,孔安槐觉得自己做贼心虚到只凭这一个字,就能想象到喻润皱眉冷脸的样子。   烦躁的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喻泽估计这几天都做不了正事,公事压身,小幺那边的汇报一大段一大段的全是字。   阳朔攀岩比赛即将开始,部分选手已经入住民宿,之前漏水的地方都修好了,不过仍然有一位A国的运动员觉得房间里有油漆的味道,要求换房间。   孔安槐瞪着这段字读了四五遍,才理解这堆汉字的意思。   让小幺帮那位选手换个有大窗户的房间,特意叮嘱了下让他们放些相对旧的装饰进去。   然后小幺回了一句OK,就又是一长串的文字。   ……   她从来没有用这么糟糕的工作状态工作过,给小幺回了一句暂停,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开始打字。   一开始下意识的想解释她叫上章天成帮忙的原因,打了一堆字之后又全部删掉,觉得这事必须当面说才行,然后就又开始发呆。   想了半天打出一行:“为什么只回了一个字,标点符号都没有?”咬咬牙直接点了发送。   有点幼稚,但是她还真的一直在介意这个。   这回手机很快就响了。   孔安槐脸一热,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   “为了给你打这个电话,我厚着脸皮顶着几十个人的白眼假装自己闹肚子……”喻润的声音带着笑,“刚才跟章天成聊的太久,不太好意思再在会上拿出手机,那个好字还是偷偷摸摸盲打的。”   “……哦。”孔安槐咬着嘴唇感觉好窘。   “我下次盲打的时候记得给你加个标点。”喻润声音还是带着笑。   ……   好像没生气的样子,是自己脑补过度了。   “你开会去吧,我就是无聊了……”声音轻的自己都觉得心虚。   “不急,说了拉肚子了,我还能再拉一会。”喻润的声音听起来笑意越来越浓。   ……   孔安槐几乎能想象到喻润现在扬着嘴角挑着眉的样子,窘意更浓,索性不说话了。   “我喜欢你这样。”喻润的语气柔柔的,带着满足,“有疑问了不开心了就直接问,我喜欢这样。”   “……这样很丢脸。”孔安槐按了按自己已经完全红了的脸颊,皱眉头。   “我喜欢。”喻润一字一句。   ……   “你去开会!”一个电话撩拨的她口干舌燥,挂电话的时候眼底终于有了笑意。   离不开这种事真的是相互的,她不像喻润这样喜欢说出口,但才分开一天都不到,心里就已经开始想念,想到晚上他回短租房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就闷闷的。   再次拿起笔记本开始工作,这次终于找回了一些状态,只是在等待小幺回复的时候,脑子会不自觉的开始计划,他们两个,以后要怎么样才能不用相隔异地。   其实她的工作只要有网就能做,喻润去哪她就跟着去哪似乎也不错。   就是不想他一个人。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孔安槐低头,是喻润的短信:。补一个句号,盲打了好久。   眉眼弯成月牙。   真的是个傻子……   ***   喻润的会开到很晚,回到短租房第一件事情就是解开身上衬衫的扣子拿出手机。   几分钟前才打过电话报平安,孔安槐挂电话的时候说要去洗澡。   手机壁纸是前几天偷拍的孔安槐侧面,一如既往的安静,低着头在研究他刚烧好的油焖笋,眉心微皱,有点孩子气的抗拒。   今天一天很累。   张教练从他回国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劝他在国内多走动,把自己在国内攀岩的名气打出来,对岩馆对他的未来都有好处。   他知道张教练是为了他好。   但是这种挂着笑对各路领导寒暄应酬的活,他一直做的很差,偶尔还会因为太直接得罪人。   穿着正装坐在吹空调的房间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衬衫靠近脖子的扣子像是要把自己活活掐死。   但是他还是想要试试。   现在生活已经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本来这几年奖项的广告的钱加上岩馆现在的收入,衣食无忧是毫无问题的,但是他总忍不住想给孔安槐更好的。   起码要稳定一些,不用经常飞来飞去。   哪怕这样会变得离岩壁越来越远。   又低着头看了眼手机上安安静静的孔安槐,眉心的烦躁消散了不少。   章天成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喻杰涛和杜时的事,应该近期就能真正结束了。   他本来想的计划,因为顾及了太多人,到最后只能把自己当成靶子,他对孔安槐隐瞒,是因为知道她一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结果这个女人,在其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解决了大部分的麻烦,搞定了他最头痛的喻泽,直接就解决了他对喻家唯一放不下的牵扯,拉上了章天成,他之前控制起来有些吃力的网络舆论这块就瞬间变得不是问题。   章天成今天听了他的计划后只有一个结论,孔安槐不可能不管,孔安槐介入了,喻泽也会一起进去,然后他也会跟着进。   多米诺骨牌一样,他就突然多了好多帮手。   不用顾及喻家,不用自损三千,让他和纪坚哲这段时间一直疲于应付的杜时,突然就变得不是问题了。   这种体验很新奇。   那个安安静静的女人,从承诺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开始,就一直在履行承诺。   ☆、第七十章   他们两个人分开到现在, 其实也不过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但是手机已经打到两次没电。   孔安槐有点无语, 尤其是看到快到半夜喻润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在手机上的时候。   “我明天就过来了呀。”接起电话的时候孔安槐语气很无奈,两个小时前她好说歹说的把他哄上床, 两个小时没声音以为他睡着了, 现在正准备关灯睡觉, 结果他又出现了。   “我睡不着。”喻润的声音又哑了,大半夜的听起来格外可怜, “躺了两个小时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眼罩呢?”孔安槐拧拧眉,快一点了, 他明天还要去岩壁。   “没用。”喻润皱着眉头, 嘟囔了一句, “烦。”   就算知道喻润现在多少带着撒娇的情绪, 孔安槐还是心里揪了一下。   起身下床, 一边翻自己的书柜一边软著声音问:“喻润, 你读书的时候最容易睡着的课是哪一门?”   “……我读书的时候很认真, 上课从来不睡觉。”喻润懊恼。   孔安槐不说话, 眼底笑意盈盈。   然后听到喻润在那一头不甘不愿的坦白:“物理。”   纤白的手指在一本物理周刊上停下, 抽了出来,理论物理学,她有阵子空闲的时候很喜欢研究数学模型,就顺便订了杂志。   “我给你念书好不好?”翻了两下,孔安槐嘴角笑意更浓,“我估计念完一页你就能睡着了。”   被歧视的学渣喻润不爽的哼了两声, 但是到底想念孔安槐软软哑哑的嗓子,粗声粗气的应了。   孔安槐重新爬上床,带上耳机带着笑意念了两段,有阵子没看这类的书了,念了两段后居然觉得挺有意思,听喻润那边一直没出声,就又慢悠悠的念了下去。   不知不觉就念完了一整篇,四五页的论文,念完之后自己还停下来想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手机那端的喻润似乎一直都没有再说话了。   “喻润?”孔安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他估计也带了耳机,手机那端只有很轻的呼吸声,偶尔一两声不太响的鼾声。   睡着了……   孔安槐拿起杂志盖住脸一个人笑出声。   这招居然真的有用。   怎么办,这个傻子太可爱了。   “晚安。”最后那句轻声轻语的,像是生怕吵醒他,挂了电话入睡的时候嘴角还扬着。   想到他明天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懊恼,就觉得很好笑。   孩子一样,失眠用讲故事的方式就能睡着。   喻润还是孤单,孤单太久了,身上的所有风化了的冷硬毛病,只要稍稍暖一点,就能软化成泥。   她爱他。   那一两声不太响的鼾声,让她心里面对爱情的想象变成了圆满。   ***   让父母接受喻润这件事,孔安槐之前是很担心的,恋爱之前纠结过,刚刚开始恋爱那一阵子心里也偷偷担心过。   她爸妈太传统,希望她以后的日子是平静幸福的,喻润有些太脱离掌控。   但是,等她对喻润越来越依恋之后,这样的担心就渐渐不见了。   她其实不需要父母马上接受喻润,她只需要让父母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很好的男人,并且会和他结婚就够了。   她父母爱她,就算一开始心里有疑虑,等真的和喻润接触后也会烟消云散。   这道题,其实不用解。   尤其是见识了喻杰涛这样的父亲之后。   她只要顺其自然的,告诉父母恋爱的事实,就够了。   真的爱孩子的父母,不可能在发现对方还不错,两人真心相爱的前提下仍然强加阻挠的。   而要发现喻润还不错,其实太简单了。   他沉稳不焦躁,有责任心有耐心,稳定的收入,身材不错运动员体魄,他的名字在世界攀岩排名前三,鲜艳的五星红旗,喻润两个字的全拼。   所以孔安槐一点都没急,甚至早上看到喻润发了那条“我没睡着,气死我了”的短信后,一路笑回家。   眼底眉梢都是幸福的样子。   孔妈妈其实挺意外的,她以为孔安槐可能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让他们接受喻润。   对于喻润,他们两夫妻最近也了解了不少。   从不上网的两个人,甚至央着孔妈妈工作的小学里的年轻老师帮他们搜索喻润的消息。   于是知道了攀岩,知道了这小伙子居然是为国增过光的。   孔爸爸传统,老一辈的爱国思想,在看到这些之后心里其实就已经松动了,一个运动员能爬上那么高的位子,而且擅长的还是国内几乎没有开始流行的攀岩项目,吃了多少苦,性格有多坚定应该是毋庸置疑的,起码这人的根子应该坏不了。   而孔妈妈想的更多一些,哪怕喻润是真的不错,但是喻杰涛那天的举动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这样的婆家,孔家怕是不敢要的。   她摸得清自己女儿的脾气,硬来估计是不会听她的,还打算在孔安槐心虚的时候跟她说两句贴心话。   女孩子嫁人,婆家其实也很重要,爱情这种事情,在婚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总是会慢慢磨光,喻杰涛那样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个性,她是真的怕,尤其喻妈妈居然在边上拦都不拦,这家子人也真的是……   高学历高收入又怎么样,看起来还没有他们家幸福。   可是估计嫁过去,总是会有人觉得是孔安槐高攀了,毕竟人家家里是教育世家,公公是重点大学教授,老公又是世界冠军。   孔妈妈不想孔安槐受到这种编排,她自己含在嘴里养大的娇女儿,不想送到人家里去任打任骂。   孔安槐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话不多,但其实胆子很小,嫁过去了真受了委屈不一定肯跟家里说。   光是脑补就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结果看到女儿回来的时候居然胸有成竹理直气壮,气的想把她关在门外面不再理她。   “都说女大不中留,老古话还真的从来都没错过。”碎碎念的看着孔安槐和自己男人眉来眼去,直接就把气撒在孔爸爸身上,“你就宠着!回头嫁过去吃了亏我看你会不会晚上又抱着我哭!”   无辜吃一波炮火的孔爸爸迅速的逃离战场:“我去楼下看老陈他们下棋,安安你妈这几天做了好几个小菜,回头包好了你带到阳朔去啊,不要天天吃外面的东西,都是味精。”   “喻润会做菜,做的很好吃。”孔安槐笑嘻嘻的顺着自己爸爸的眼色接话,她其实很奇怪,孔爸爸看起来怎么似乎是站在她这边的。   孔爸爸穿鞋子的动作停住,很意外的回头:“哎呀还会做饭啊,那真的是难得。”   说完之后,安静了片刻。   似乎意识到自己女儿吃了人家男孩子的饭意味着什么……   脸色变了几变。   “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看看。”孔爸爸表情复杂,声音居然开始抖,“年轻人在父母同意之前不要乱来!”   “……”孔安槐睁大眼。   “走走走,下楼去下楼去。”孔妈妈赶鸭子一样赶走心情复杂的孔爸爸,她这边的问题都还没解决,他倒是自己忧伤起来了,这多愁善感的性格真的是……   ……   明白过来的孔安槐开始尴尬……她也就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没想到她爸爸反应那么快。   孔妈妈走过去拿着抱枕对着孔安槐的屁股抽了一下:“你现在是真的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开始没脸没皮了啊!”   “……”这话无法反驳,孔安槐脸涨红,老老实实的被抽了一下,才挪回沙发上坐好。   真是……要命的尴尬。   “你呢,先别急着告诉我喻润这孩子有多好,这几天我跟你爸爸在网上查了不少,我不否认他确实还不错。”孔妈妈先声夺人。   喻杰涛的态度是她亲眼看到的,打孩子的时候一丝犹豫都没有,手法娴熟,网上说喻润家暴这件事,她其实是相信的。   但是喻润居然还发了声明否认,字里行间都是希望大家不要把焦点放到私事上。   算是个懂事的孩子。   小学里的年轻女老师都还挺喜欢喻润,羡慕的说她女儿眼光真的是好,这男的又帅又有担当,她福气真好之类的。   所以她也勉强觉得,喻润的外表皮相也算是配得上他们家安安。   “……”孔安槐其实还处在刚才的尴尬中,被亲妈一棍子堵死了自己想说的话,已经处在放空想溜的状态。   “但是他们家那个样子,我不会允许你嫁过去的。”孔妈妈直接说了正题,“你和阿泽好朋友,对喻家应该比我了解,那天医院里面喻教授那个样子,我是真的想到都觉得心脏怦怦直跳,这种婆家你嫁过去怎么了得啊,万一你有个什么忤逆被打了怎么办?”   “妈,你……”孔安槐词穷,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自己娘纠结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我什么我呀,我跟你讲,我养你不容易的,你从小到大说话每次都不会超过两百个字,一个小姑娘老早就什么都懂了,小学的题目举一反三的问得我这个小学老师哑口无言。”孔妈妈说起来都是辛酸泪,“别人家女孩子会跟妈妈谈心,我家姑娘连骗都骗不了,跟她说乖一点给你吃糖,你跟我说会蛀牙。”   “……”孔安槐真的哭笑不得。   “我掌上明珠一样的女儿,不能放到那样的家庭里面受委屈的,我不同意的。”孔妈妈激烈摇头。   心里面有些酸酸楚楚。   喻润这件事,她一直下意识的把父母放在对立面。   因为喻润和她熟悉的世界里的人都不一样,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把接纳喻润,当成了一件并不简单的事情。   她并没有想到,她父母其实只关心她能不能幸福。   眼底突然有了泪意,孔安槐做了一件懂事以后就没有再做的事情,她抱住孔妈妈,蹭了蹭,像个孩子一样的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妈。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喻家写孔家真的感觉分分钟泪目啊。。。喻润一定会很幸福的。。   ☆、第七十一章   孔妈妈被吓到, 第一个反应就是:“你怀孕了?”   “……我没有。”孔安槐真的觉得头顶上有乌鸦飞过,她突然有些理解喻润为什么每次跟她对话都会突然沉默了。   “你不好这么吓我的啊!”孔妈妈非常煞风景的拍胸脯压惊, “干嘛突然这个样子?”   ……算了他们家人似乎真不喜欢这样外放的表达方式。   她本来并不想把喻家的是和盘托出的,抱着鸵鸟心态想着父母以后总能从报纸杂志看到喻杰涛的新闻, 到时候再解释也来得及。   结果没想到自己妈妈最担心的反而是婆家问题。   想想也对, 孔妈妈平时看连续剧看到家长里短媳妇被婆婆欺负都能半夜哭醒……她现在最大的隐忧应该就是自己女儿以后所托非人了。   不过回一趟H市连续两天坦白自己男人的爸爸做的错事感觉有些微妙, 尤其说完之后自己亲娘一直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这个现实对孔妈妈来说似乎打击的有点大了,孔安槐很担心。   “妈?”试探的叫了一声, 打算如果再没有回应就赶紧拿着包跑路。   她妈由她爸负责哄,她每次在避无可避的时候就跑路……   结果就看到孔妈妈长出一口气, 抓住孔安槐的手感叹了一声:“幸好你生在我们家啊……”   被自己感动到眼眶都红了。   孔安槐眨眨眼, 很不想接话。   “不过喻润是不是有点傻?都这样了还在微博上帮喻杰涛说话?”孔妈妈迅速的改了口, 平时叫惯了的喻教授现在已经变成了喻杰涛。   “他和阿泽的关系毕竟还没有僵到不可救药, 而且喻阿姨没有喻杰涛就不知道怎么生活这事, 你也是知道的。”孔安槐蹙眉, “他总不想因为自己弄得家里面太难看。”   孔妈妈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说这种孩子性格会不会比较阴暗?”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   “……你觉得阿泽阴暗么?”孔安槐反问。   孔妈妈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沉默了半晌, 眼睛一亮:“那你如果跟喻润在一起, 其实就等于入赘了对吧?”   婆家那么不省心, 喻杰涛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就等着天来收,那么喻润就等于是没有父母的?   “……妈你这样我们没法沟通!”孔安槐有点恼了。   “我当然也心疼喻家这两个孩子啊,但是比起这两个孩子我更担心你。”孔妈妈叹了口气,语气多了点真心,“你不是个好性格的孩子,心里面主意多, 想到了闷声不响的就去做,这几年我担心你的婚事,并不是真的担心你到了年纪会嫁不出去,我其实担心的是你这样的个性有哪个婆家能接受。”   “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孔妈妈一条条列数的痛心疾首,“现在女人难啊,你没做过别人媳妇不知道,现在好多人家里都希望媳妇又赚钱,又能生孩子,又能顾家,我是真的不想你嫁到这种家里去。”   “我从小惯着你,你到现在快三十岁了,手掌里面一块老茧都没有,十指不沾阳春水,至今都分不清楚糖和盐,娇惯着富养着你,都是因为我希望你以后嫁的人家,起码不会把你当成黄脸婆。”孔妈妈摸摸孔安槐的脸,“这一两年我私下都在跟你爸爸商量,你这几年拿回家的钱够多了,这些钱我们没用都给你存着,你如果实在改不了这个性格,我们就考虑给你找个入赘女婿,我们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我以前经常跟你说,我跟你爸爸当初不是恋爱结婚的,可你看看那么多年下来,我和你爸爸红过脸没有?”孔妈妈又一次老生常谈,“年纪轻的时候,那些性冲动啊感官刺激啊都会让你误以为是爱情,但是实际上,你未来生活的六七十年里,你的生活和爱情没什么关系,大部分的都是柴米油盐纸尿裤。”   “喻润这种从小和家里就不太亲的孩子,如果性格没有问题,那其实还是不错的选择,以后你们两个可以自己管自己,不用再去喻杰涛这里。”心里的大石落地,孔妈妈开始讨论更现实的问题,“喻润还没有买房吧?他经济情况怎么样?”   “……”孔安槐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感动父母对她的宠爱,还是应该鄙视自己亲妈的现实,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现在开了一家攀岩馆,经济收入还算稳定。”   “房子我们两个已经看好了,不过想一口气买两套,我不想贷款,又不想喻润攀岩馆没有流动资金,所以想自己也出一部分。”孔安槐实话实说,“他自己还有辆车,其他的存折和卡都在我这边,我看过,金额不大,但是过日子足够了。”   孔妈妈连连点头。   “房子你出一半是应该的,钱不够我这边还有,你这几年每年过年跟散财童子一样动不动就给我跟你爸□□,我们都给你存着做嫁妆了。”孔妈妈按住孔安槐的手,“出一半,写上你和喻润两个人的名字,另外他的存折和卡放在你这边是好习惯,你千万别提醒喻润让他拿回去,听到没有?”   “……”孔安槐已经很绝望,听着自己妈妈把她荷尔蒙爆棚的爱情直接说成了柴米油盐。   “这真不是妈妈市侩,我跟你说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不了的通常都是因为经济瓜葛。”孔妈妈笑得有些狡黠,“女人生了孩子年纪大了慢慢没人要了,男人却反而会因为什么事业第二春四十几岁还能迎来人生高峰,你把握着他的经济命脉,起码可以保证他如果出墙,不能出的太潇洒。”   “……妈,你跟我说这些,我三观会歪。”孔安槐终于忍无可忍。   “你个性哪怕稍微圆滑那么一点点我今天就不会说的那么现实。”孔妈妈气的拍孔安槐的大腿,“谁不想自己女儿嫁给爱情,然后丰衣足食别男人宠一辈子啊,我天天烧高香都想。”   “但是安槐啊,人生不可能一直那么如意。”孔妈妈握住孔安槐的手,“我跟你爸爸会老,我们已经约好,以后谁先走,等熬过了头七就一起上路。”   无视掉孔安槐皱着眉头想打断的样子,孔妈妈继续滔滔不绝。   “你是独生女,等我们走了,你就独自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了。”孔妈妈拨开孔安槐额前的刘海,“陪你走过一辈子的男人,根子里到底是好是坏,我跟爸爸活了那么多年都看不透,人生路太长了,意外随时都会发生,我们作为父母的,只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尽量的帮你减少伤害。”   孔安槐嗓子有点堵。   “入赘这种话,虽然听着不好听,但是每个家里面有女儿的家庭,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女婿是上无高堂左无恶邻的?”孔妈妈叹气,“喻家这对双胞胎是命苦没错,但是毕竟不是我的孩子,我看过了当看了一次电视剧也就过去了。”   “我更关心的是,喻润以后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和喻杰涛有牵扯,以及你嫁人之后,婆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终于把话说完,孔妈妈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我今天就把话挑明放在这里,难听一点你也受着,如果喻杰涛那些遭天谴的事情是真的,他没进去一天,你就不能嫁过去,我们家开明,哪怕喻润爸爸是坐牢的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如果做了坏事还在外面横行霸道,这种家里就真的进不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孩子想。”   “至于喻润,也确实是个可怜孩子,你们阳朔结束后回来一趟吧,我来看看他,人品这种东西我不敢保证一辈子,但是起码现在意志坚不坚定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孔妈妈又拍了拍孔安槐的屁股,“你刚才跟你爸说的那句没羞没臊的话,我怀疑以后会为难喻润的肯定不是我,是你爸。”   孔安槐很久都无法搭腔。   她无力反驳。   和喻杰涛对比后,自己父母给自己的爱沉甸甸的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全。   她妈妈担心的都是很切实际的东西,她有信心喻润能做到,但是同样的,也需要把这个信心反向告诉自己的妈妈。   她会幸福,跟妈妈一样。   很多年以后,她可能也会和自己的孩子说一模一样的劝告。   告诉自己的孩子,我含在嘴里用蜜养大的孩子,不是嫁过去受委屈的。   突然觉得幸福,哪怕自己娘做饭难吃到哭还硬要她打包带走四五盒小菜。   ***   到机场之后孔安槐给喻润打了电话。   没人接。   过了安检之后才重新打了过来,手机那端背景音很嘈杂。   “安槐,我这边有点事,你到了之后给我电话,我来机场接你。”喻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安稳。   “好。”那边的背景音太吵了,隐隐约约的还有李大荣骂娘的声音,“你那边没事吧?”   “没什么事,你在飞机上记得睡一觉,晚上怕你没时间睡。”喻润语气轻松,还带着调侃。   “……”孔安槐嘴角有了笑意。   “我先去忙,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仍然是轻松的语气,却匆匆的挂了电话。   孔安槐抿嘴听着电话盲音,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隐隐的有了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孔妈妈说的那段话我好喜欢。。 虽然三观不是那么正但是好多妈妈都希望自己女儿能这样吧,安安稳稳就行。 然后我想象了一下喻润入赘的画面,太美了。。。我怕喻润会扛着四十米大刀过来抽死我。。。 五分钟后二更!乖巧状   ☆、第七十二章   孔安槐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开机, 手机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短信也没有微博提醒。   在飞机上的两个多小时,这个世界似乎风平浪静。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莫名的心慌, 先给家里和喻泽都打了电话,确定都安好, 然后深吸一口给喻润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孔安槐松了口气, 她真的是听完章天成的那些话后开始反应过度,自己吓自己了。   “那个, 嫂子啊……”可是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喻润,而是大嗓门的李大荣。   孔安槐站在原地, 无缘无故的感觉一阵头晕。   “喻润呢?”她听到自己声音很冷静的问。   电话那端声音嘈杂, 她隐约的听到杨尔巧冲着李大荣大叫让她来说, 人声鼎沸, 可是, 没有喻润的声音。   孔安槐闭眼, 安慰自己可能是在岩壁, 可能之前定好的线路出现改动喻润需要调整。   手机似乎被杨尔巧拿走, 然后孔安槐听到杨尔巧小声责骂李大荣:“你这样哭丧着脸跟孔安槐说会吓死她的, 万一赶来医院的路上出什么事,喻润醒了非弄死不可。”   医院……   孔安槐深呼吸。   “那个,是这样的。”杨尔巧似乎也在想措辞,“前天不是下暴雨了么,喻润为了安全把之前定好的一条线路封起来了,结果今天有人逃票偷偷去爬……”   “尔巧, 哪家医院?”孔安槐打断,停了一下,“抱歉,你现在说这些我没心思听。”   暴雨定线安全这些词都和喻润无关,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应该的应该的。”杨尔巧迅速的报了医院名字,然后长话短说,“他就是救人的时候对方挣扎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一起撞向岩壁,喻润用右肩膀挡了一下,肩胛骨骨折。”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啊,医生拍片说了没有伤到关节,术后复健三周,半年后就可以恢复正常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杨尔巧绞尽脑汁的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把事情说清楚。   “没有伤到关节为什么要手术?”孔安槐已经在排队等出租车,太阳穴呯呯直跳,但是人看起来已经镇定下来了。   她刚才第一个反应是杜时,那个把人打到伤残不治的亡命徒。   没想到是攀岩。   这段时间她还真的完全忘记了,攀岩是一项多么高危的运动。   “撞击的力量大,肩胛骨粉碎性骨折。”杨尔巧说完就立刻改口,“啊呸,我被医生洗脑了,粉碎性骨折就是断了超过三块以上就算是粉碎性骨折,没有碎成粉末啊!你别多想啊!”   “嗯。”孔安槐坐上出租车,低声对司机说了医院地址。   “你现在就上车的话就直接来手术室门口等吧,住院部四楼。”杨尔巧耳朵尖,松了口气,“我刚刚还在想你千万不要自己开车,还好还好。”   “为什么要手术?”孔安槐细眉拧起,她有点不耐烦,虽然知道这样的不耐烦针对到杨尔巧身上很不对,但是此刻真的没有寒暄的心情。   “就是撞击力量大,碎骨移位超过20mm,而且有一块碎骨嵌入肌肉,所以医生说要解剖复位。”杨尔巧估计是照着病历上面读的,一字一句的,“但真的不是大手术,就是术后有段时间需要护理。”   “他救的那个人呢?”孔安槐用手指揉太阳穴,心里一直重复不严重不严重,只是需要护理。   “没事啊。”提到这个杨尔巧语气变得不怎么好,“本来不挣扎一点事都没有的,逃票,无视危险标志,用的安全绳还是次品,这样的人,换成是我我才不会用身体去帮他挡那一次撞击呢。”   ……又是一次为了别人。   挂了电话之后孔安槐一直沉默。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面偷看了半天,最终没忍住心里面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不好意思啊,你刚才说的救人是不是就是今天攀岩赛场的那个小伙子啊?”医院名字一样,刚才手机声音隐隐约约的还听到骨折手术,出租车司机问完后看孔安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的干笑,“是这样的,今天这新闻电视上都播了,闹的很大啊。”   孔安槐没回答,低头拿出手机开始搜新闻。   出租车司机还在偷看,瞄到孔安槐手机里的新闻图片,再看她皱着眉头的表情,了然的笑了笑:“男朋友啊?”   ……   孔安槐抬头看了他一眼,压下心里面的不耐烦,点了点头。   人家毕竟没有恶意,虽然她此刻的心情有点想怼天怼地。   “我就说嘛……”司机笑了,然后竖起大拇指,“那小伙子不错啊,看着对方绳子快断了等不到救援就自己下去了,这觉悟真的高。”   然后自己被撞到手术室么?孔安槐抿嘴。   “伤的怎么样了?”司机又问,特别关心的样子。   “不知道。”孔安槐再一次低头,喻润救人的新闻被当地好多新闻头条报道,还有现场视频,尽管打了马赛克,但是他被拉人上来那一瞬间,肩膀上面都是血。   就这样,没受伤的手还死死的拽着那个逃票跑去攀岩的孩子。   舍己为人的英雄么?   孔安槐抠着手指甲恨不得让喻润恢复单身。   ***   孔安槐赶到医院的时候,喻润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   手术室外面有不少人,媒体记者,李大荣小两口,张教练以及很多看着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领导。   有几个领导正在接受媒体采访,夸喻润的同时,还顺便普及攀岩知识,一个个眼里都是骄傲的笑意。   孔安槐又是一阵烦躁,跟谁都没打招呼,径直走到杨尔巧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了?”   “呀你来的真快!”杨尔巧瞪大眼,“医生中途出来接受过一次采访,说情况挺好的,等麻醉醒了就可以直接推到病房了。”   “能不能让媒体先走?”孔安槐的太阳穴一直突突直跳,医院里面的消□□水味道再加上手术室外面嘈杂的人群让她整个人暴躁不安,脸色已经很差。   “我也想啊,但是……”杨尔巧偷偷的看了眼那边的人群,撇了撇嘴,“都是领导,我们不敢乱说话。”   孔安槐沉默,眉心蹙的更紧。   偏偏这个时候,有领导认出了孔安槐,特别大声的对记者介绍:“哎呀这位我需要隆重介绍啊,这次攀岩比赛的民宿赞助方,也是小喻的女朋友,孔安槐孔小姐。”   ……   李大荣嘴角抽了抽,把杨尔巧拉到一边。   孔安槐此刻的脸色让他觉得,她应该会做点大事……   果然孔安槐看到瞬间对着自己的话筒和围上来的媒体,面无表情。   记者们问的问题都挺常规,类似于现在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引以为荣,也有记者问作为喻润的女朋友,对这次事情有什么看法之类的,都并不出格也并不八卦。   很明显都是主流媒体。   孔安槐安安静静的抬头,安安静静的问:“能不能请你们先离开?”   语气不算差,但是冷到极点。   记者们傻住,刚才介绍孔安槐的那位领导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   “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看法,有看法的你们都采访过了,稿子应该也都能写了。”孔安槐仍然面无表情,“他出手术室后需要安静,所以你们能不能先离开?”   “怎么可能没有看法啊。”有记者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觉得这女的有些上不了台面,那么好的一个宣传机会。   孔安槐忍了忍,然后看着那位出声的记者:“如果是你的爱人或者亲人在手术室里,你除了希望他平安外,还会有什么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   张教练咳嗽了一声,拉过那位脸色难看的领导说了几句,那领导很扫兴的摇摇头,拍了拍手:“今天就散了吧,后续恢复的情况我会发给大家的,辛苦了辛苦了啊,餐费车旅费都直接找小董报销就行。”   又是一阵喧闹,孔安槐一直没动,张教练走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他身子骨好,能很快恢复的。”   “谢谢。”到医院之后孔安槐唯一一次松下表情。   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肩:“我先走,有什么事让大荣他们打电话给我。”   “好。”孔安槐扯起一边的嘴角勉强笑了笑。   他没有和孔安槐直接接触过,只知道这个应该就是当年喻润带回训练基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被罚跑了十公里的女孩子。   他其实也不耐烦这件事,一开始报道过了就算了,结果主办方居然还准备开媒体见面会,这架势是连出手术房的样子都想拍下来。   他是想让喻润混出点名气,但是这真的不是时候。   所以刚才孔安槐发的那一通火,他是赞成的,只是当着人前不方便夸。   不相关的人终于陆续的走了。   孔安槐坐回手术室外的椅子,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杨尔巧悄悄的推了推李大荣:“从今天开始,孔安槐变成了我第二个偶像。”   “你别跟她学!”李大荣吓坏了,“我不是老大,我没那么大本事制得住这种性格的女人。”   那几句话换成任何人来说,都没办法镇住全场,偏偏孔安槐嗓门不大,语气都没有起伏,硬是让全场鸦雀无声。   不怒而威。   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后面都是糖,医院play,浴室play什么的,我这种不会开车的人,写出来自然会让所有人觉得play的真好这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七十三章   喻润的手术是全麻, 送到病房的时候刚醒。   护士很流利的叮嘱:“四个小时内不能喝水,六个小时后才能吃东西, 导尿管和心电仪都要用满二十四小时,麻药过了以后如果觉得痛就按镇痛棒, 二十四小时以后开始下床走动, 其他的有事按铃。”   孔安槐点头。   她从喻润放到病床上开始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一直没说话。   “对了,这六个小时尽量不要让他睡着, 睡着了口水容易呛到气管,如果口渴, 可以用棉签弄湿了沾嘴唇, 千万不能喝水。”护士大概是觉得这两人□□静了, 又补充了一句。   “好。”孔安槐应了一声。   看到喻润对她眨眨眼, 孔安槐心里压的难受, 索性抬头看向李大荣和杨尔巧:“你们先去吃饭吧, 辛苦了。”   李大荣其实不想走。   他总觉得他走了, 孔安槐下一秒可能会拿枕头闷死老大。   但是杵在这里也确实是碍眼, 不甘不愿的一步三回头, 最后被杨尔巧拽着胳膊离开了。   给喻润安排的病房不错,单人房,估计院方也担心会有媒体,安排在走廊最里面,很安静。   李大荣和杨尔巧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心电监测仪嘀嘀的声音。   孔安槐倒了杯温水, 用棉签蘸了按到喻润的嘴唇上,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原因,干的有些起皮。   “我口渴。”喻润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被拖拉机压过,沙哑的都不成型。   “你闭嘴。”孔安槐语气冷成冰渣,棉签的动作倒是又轻了点。   “闭嘴了会睡着。”喻润委屈,嘴唇含住那根棉签,然后看着孔安槐冷着脸把棉签抽走丢到垃圾桶。   “睡着了我会摇醒你。”还是不想理他,心闷的都快要变成痛。   “总是要救得啊,那孩子还没成年呢。”喻润左手伸出被子怯生生的拉了拉孔安槐的衣角。   “你还没结婚生孩子呢,凭什么你要去救?那里那么多人,定线员都有两三个,为什么就得让你上?”孔安槐知道自己气得三观都不正了,但是她真的委屈,为什么每次都得是喻润。   “……”喻润不敢说话了。   孔安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了一会闷气,低头看到喻润的手一直可怜兮兮的拽着她衣服。   他身上还贴着监控心率血压的贴片,住院病服都没穿,露出一大截晒得很有男人味的手臂。   抿嘴,气乎乎的把他手塞回被子:“我又不走,你拽什么拽。”   喻润眨眨眼,眼睫毛长长卷卷的。   他麻醉其实没有完全清醒,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找孔安槐,就发现她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拧着眉毛瞪他。   瞬间就觉得安心了。   他可能真的有点受虐倾向,孔安槐这样难得外露的生气样子让他觉得心情很好。   连她骂人时候微微上扬的语调都觉得很可爱。   “你别睡啊。”估计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孔安槐凑过来看他的表情,她眉头一直锁着,脸色不太好看。   “亲我一下。”喻润在孔安槐凑近的时候突然说话,声音沙哑,语气骄傲,“我今天救了个人。”   孔安槐动作停住。   喻润的嘴唇上面还沾着刚才的水,看起来亮晶晶的。   他说自己今天救了个人的语气,骄傲的像是第一次拿到一百分的孩子。   不该对他心软的,但还是低下头,在他嘴上浅浅的印了一个吻。   看着他眉眼飞扬,她的眉心也松了一些。   “今天早上我妈跟我说,她和我爸商量好了,如果有一个人先走,另外一个会等过完头七之后跟着一起走。”坐回椅子,孔安槐手伸到被子里握住喻润的手,麻醉的原因,手冰凉冰凉的,“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们两个有一个人先走……”   “安槐,今天是个意外。”喻润皱眉打断,“救援很安全,保险措施都是万全的,只是那孩子两脚悬空的时候突然害怕情绪失控挣扎了,不然今天一点事都不会有。”   孔安槐看了喻润一眼,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没有理会喻润的话,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果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人先走,我可能也会学我爸妈。”   喻润沉默。   “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过完一辈子是一个很奢侈的梦想。我七年前拒绝你的时候,以为很快就能遇到新的男人。”孔安槐感觉喻润的手掐了她一下,眼底有了点笑意,“那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原来要对一个人动心居然是那么难的事。”   “七年后你仍然要追我,我抗拒的时候很认真的想过相亲,但你只是用了一个眼神,就让我那天晚上把相亲开成了心灵辅导会……”喻润又捏了她一下,她笑,看着真的开始皱眉的喻润继续轻声细语,“我的个性对人动心太难,所以这辈子可能也真的就只能喜欢你一个了。”   “而你七年了还是只想着追我一个,估计也很难再看上别的女人了。”孔安槐难得的霸气让喻润愣了愣,被她逗得眉眼温柔。   “所以我们两个只能在一起过一辈子,你会变成我的老公,我孩子的爸爸。”孔安槐抬头,很认真的和喻润对视,“作为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喻润看着她,苦笑:“我现在麻醉没完全醒,万一我醒了把你这段话都忘了,那我得多亏啊。”   “麻醉没醒,回答问题会比较真心。”孔安槐抬手摸了下喻润额头上的疤痕,这下真的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所以你能不能尽量活的比我久一点,不要让我一个人?”孔安槐的声音带着鼻音,从知道他受伤进手术室再到他被担架抬到床上,心里面的闷终于变成了汹涌的痛。   “我不想再接到你受伤手术的电话,我也不想再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孔安槐瞪着喻润,努力让自己眼眶不要变红,“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你要变成全民英雄,你在做英雄前也要想想我。”   “……我只是骨折啊。”喻润哭笑不得,“怎么就那么严重了?当时真的是因为就我最靠近岩壁,时间再久一点他那绳子断了一定会出人命才下去的。”   “而且救都救了,我总不能在他要撞到岩壁上的时候让他去撞吧。”喻润很无奈,“我对这类事情有经验,我知道怎么把伤害减到最低,所以只能我上啊。”   “我一点都没有想做英雄的念头,我这辈子只想做你的老公。”喻润看着还在瞪他的孔安槐,“我真的真的很小心,很惜命,好不容易追到你,我怎么舍得走?”   还是瞪他,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其实不像病人,除了嗓子嘶哑脸色看起来也还不错,可病房里标配的病床颜色和消□□水的味道仍然让孔安槐心情很差。   “章天成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就草木皆兵了?”被子里面那双手开始抠床单,喻润叹气,握紧她的手,“还是在手术室外面被吓着了?”   “你身上都是管子。”鼻音变得很重。   “……全麻后的监控而已。”喻润声音又哑又有些想笑。   “你还插了尿管。”鼻子吸了吸,孔安槐说完还低头看了一眼尿袋,控诉,“护士让我今晚记录下你到底尿了几毫升。”   “……”这个确实有点丢人,喻润不说话了。   “你又不是左撇子,右手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动,生活都会不方便。”又吸了吸鼻子,“洗澡都不能洗。”   “……”这个他真的没想到那么远,想想骨折而已,能走能跳的应该没有大问题。   “好之前都不能跟我做那件事。”孔安槐下结论,然后重新给他倒温水,棉签蘸湿了,抹在他嘴唇上,“为什么四个小时不能喝水啊。”   他看起来很渴啊。   “因为麻醉没消喝水容易呛到气管。”喻润下意识的回答完之后,反应过来孔安槐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瞬间爆炸,“我右边肩胛骨骨折而已,为什么不能啊?我又不是下半身受伤!”   吼得太大声,突然进来测体温的护士愣了一下,然后抿嘴一笑,调侃:“哎呦,这精神真不错。”   两个大红脸都沉默。   护士测完体温做完记录,看了他们一眼,带着笑意:“其实不影响的,出院后生活可以如常,只是三周内还是建议用女上男下的姿势。”   ……   “谢谢护士。”三十好几的男人刚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上乐成了傻子。   护士调侃完笑眯眯的走了。   孔安槐仍然石化在原地。   “你看,护士都说可以,你上来自己动就行。”喻润乐呵呵。   孔安槐不知道是被调侃狠了,还是因为一直担惊受怕后脑子失常了,站起来直接掀开喻润的被子,拉出尿袋和导管给喻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我不会动的,这看了会有心理阴影。”   ……   …………   喻润吓着了,一直到晚上吃饭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孔安槐。   就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薄粥喂他,吃完了帮他擦嘴,然后盖好被子。   低头,看了一眼尿袋,冷冷的:“三百毫升,护士说今天你尿量少了。”   ……   …………   喻润终于承认,手术是件大事。   起码插尿管这件事,会成为他毕生的耻辱。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映:叉腰,看!!!病房play!! 有没有脸红心跳! 尿管哎!!! 我跟你们说我现在大概一百五十个人有一个人会留一条评论,冷漠脸 所以我开始无所畏惧!!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四章   喻润是个很不合格的病人。   第一天身上插着太多管子, 整个人还算是安分,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硬要孔安槐上床跟他挤一张单人病床, 被孔安槐和护士联合鄙视之后,哼哼唧唧的妥协了。   杨尔巧他们晚上过来的时候帮孔安槐拿了生活用品, 李大荣一直对着喻润很明显的挤眉弄眼。   孔安槐正在低头剥桔子, 自己尝了一口, 皱着眉头把剩下半瓣的塞到喻润嘴里,“酸。”   ……   李大荣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心目中形象跟战神一样的老大吃着女人吃剩下的酸桔子, 笑成智障。   “老大你这样真的辣眼睛。”要是拍成照片传给以前俱乐部里面那帮小迷弟看,肯定三观碎一地。   喻润喜欢吃酸这件事, 她也是前阵子才发现的, 在她看来酸的都咽不下去的水果, 喻润一口气能吃好几个。   不过看李大荣这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估计也不知道他家老大的奇葩口味。   真奇怪, 为什么李大荣每时每刻都觉得她要欺负喻润?明明每天都是喻润在欺负她。   “你是不是有话想单独跟他说?”孔安槐嘴里还都是刚才酸桔子的味道, 问李大荣这话的时候还微微皱着眉头。   李大荣存在感太强, 挤眉弄眼明显的让她不问都难。   李大荣挠头, 孔安槐这种直接拆穿的本事他都有点习惯了, 倒也不否认:“是有点事情想跟老大单独说,很快的,你跟小巧去一楼的咖啡厅坐坐,就一杯咖啡时间。”   孔安槐还维持这被酸皱眉头的表情,细长的眸子看了李大荣一眼,然后转头看着喻润:“我也想听。”   陈述句。   也不算撒娇, 语气平静的要死。   然后李大荣就看到喻润笑了,对着他点点头:“你直接说吧,我今天真不敢惹她了。”   字面意思听起来挺无奈的,但是配合了表情加语气,李大荣却觉得莫名的被塞了一嘴狗粮。   而且他很为难,和同样为难的杨尔巧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早死早超生。   “就两件事,其中有一件还和嫂子有关系。”李大荣期期艾艾,“刘会长在你受伤后请了好多媒体,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大肆报道一番,一来可以给你争取个表彰,二来可以扩大攀岩影响力,但是嫂子来了之后直接把人给轰走了。”   停了一下,看了眼毫无愧疚表情的孔安槐,补充:“当然,她轰的很帅,我当时也很想轰,就是没有勇气。”   喻润要笑不笑的看了眼孔安槐。   “他们堵在手术室门口。”孔安槐被喻润看的有点脸红,解释了一句。   “嗯。”喻润笑得更暖。   ……   李大荣清嗓子,胃里面塞满了莫名其妙的狗粮,很坚强的继续:“现在记者都只拍到了你进手术室,以及之后医生的手术结论,没有拍到你出手术室和养伤的样子,所以想找个时间重拍。”   “再把他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一次?”孔安槐抬头,有点不可思议。   “那个……”李大荣被看得心虚,“不是我说的,是刘会长说的,我就是转达下他的意见,然后来问问老大的意思。”   孔安槐咬唇,她有点怒了。   “你想要那些表彰和记者报道么?”她看着喻润问,喻润脾气臭那些领导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默许,她觉得领导应该也不会硬要这样热脸贴冷屁股。   喻润的眼底动摇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看了站在她身后的李大荣一眼。   “这事你别管了,拍个照而已,我躺着推来推去也不用费什么力气。”他后悔了,就不该觉得心软让她留下来听这些事的。   孔安槐瞪他。   “表彰也没什么不好的,弄个大锦旗挂家里当装饰。”喻润晃晃孔安槐的手。   ……   这人好烦,每次都用撒娇这招。   “他就是想弄点业绩,再让张教练走动走动,以后在协会里面留个安稳点的位子。”杨尔巧到底是喻润的粉丝,看不得喻润这样陪着笑脸哄孔安槐的样子,“说起来也都是为了你,结果还要跟你赔小心,凭什么啊。”   “……”李大荣拉住杨尔巧的胳膊,开始干笑,“那个,我媳妇该吃药了,我们先走了啊。”   “尔巧。”孔安槐抬头,“能不能说的详细一些?”   她从来没听喻润提过什么协会位子,只是隐约感觉喻润最近的应酬和会议变多了,她以为是比赛快开始了需要交流的事情多才会这样。   喻润,是打算走仕途?为了安稳为了她?   杨尔巧甩开李大荣的手,忽略掉喻润警告的眼神,梗着脖子先给自己壮了壮胆:“我是喻润粉丝团的团长,下面这话我是代表粉丝说的,跟我杨尔巧本人的立场无关!”   孔安槐怔了下。   李大荣开始擦汗。   喻润无奈,下逐客令:“我来说吧,你们先走,不早了。”   “我要听尔巧说。”孔安槐把手里剩下的几瓣桔子塞到喻润嘴里,“我现在很怀疑你说话的可信度。”   “他本来就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杨尔巧受到了鼓励,说的简直委屈,“他肯定都没有告诉过你,他之前对退役后的职业生涯是有其他规划的。”   喻润确实什么都没跟她说。   “在退役之前,喻润就已经拿到了国家级定线员的资格认证,所以他本来是打算退役后进行洲际和国际定线员的考核的,我们粉丝团连助威标语都写好了,结果他在机场遇到了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喻润在B市买了房你是知道的吧。”杨尔巧全身都散发了一股老子豁出去了的气势,李大荣一直在擦汗,喻润头很痛,他没想到自己的铁粉最后会出卖他。   孔安槐点头。   “他本来退役后打算在B市定居的。那边培训也好人脉也好各方面都比H市成熟。”杨尔巧撇嘴,“但是遇到了你之后,他就和纪坚哲在H市开了攀岩馆,这倒也没啥,毕竟还是老本行,承接几次比赛,他参与定线,还是可以继续洲际定线员的考核,所以那时候我们粉丝都天真的以为,喻润应该就是想离你近一点而已,他的梦想还是那个梦想。”   “结果你们就在一起了。”杨尔巧摊手,“身为铁粉,喻润好不容易追到老婆我们本来是很开心的,但是我们发现他变了,他和张教练越走越近,每天忙着和领导混脸熟,上个月M国的资格认证考试也没去,粉丝私信问他定线员的事情,他只是回了一句老了不想做了。”   “你能相信喻润这种人说出老了不想做了这种话么?”杨尔巧已经完美融入粉丝氛围,痛心疾首,“当年手指韧带伤成那样,俱乐部都要放弃他的时候,带着伤病没日没夜训练拿下IFSC世界杯积分第一的人啊,居然说自己老了不想做了。”   孔安槐抿嘴。   “喻润今天送到医院的时候你不在,医生给他做处理的时候还笑话他为了攀岩不要命。他这肩膀伤本来可以避过的,只要他愿意伸出右手格挡一下,结果他为了保护右手韧带硬是用肩膀去挡了那么一下。”杨尔巧说完这句话,喻润的脸色就变了,李大荣已经不管不顾的开始把她往外拽。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肌肉厚,骨折不担心位移太严重才去撞的么,他要不是对攀岩还有留恋,为什么那么怕使用右手?”拉到门外杨尔巧还在大声反问。   “姑奶奶哎,我求你了,这些话我们两个私下说说就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姐姐和孔安槐对攀岩的态度,你这样不是逼着他们分手么。”李大荣的话带着懊恼,“老大认死理就是喜欢孔安槐,两者总是得放弃一个的,你又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可是我不爽啊,我们有多久没看到他攀岩了?”声音已经走远,杨尔巧后面还说了什么已经不太听得清了,孔安槐一直没动,低头抿嘴。   她以为,他们之间关于攀岩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她说过她会多了解攀岩,喻润也似乎渐渐的把重心放到了攀岩馆,做的有模有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满足的样子。   喻润很少再提攀岩,而她从来没有问过喻润,他的梦想是什么。   因为她自己其实没有梦想,民宿是喻泽想开的,开到现在,要养活公司里的人,要养活自己,事业变成了一种责任,推着她往前,她就从善如流的一路往前。   记者采访创始人的时候,也问过她和梦想有关的问题,她的回答都很官方,无非是让飘&民宿变成品牌精品之类的话。   她没有太明显的个性,没有特别想要的梦想,因为过的平和幸福,所以也没觉得缺了什么。   自然,也就很容易忽略,看起来满足的喻润是个有梦想的人。   对于攀岩的执着,让他宁可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也不想损害右手韧带。   撞向岩壁的那一瞬间,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就同那天路边炸雷的时候,喻润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住她向前倾的身体一样,本能反应。   他的梦想是定线员,而为了她,决定选择仕途。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为啥不满意这个play呢~~不满意我明天再给大家play一下!!! 突然上瘾。。   ☆、第七十五章   喻润头大如斗。   手术全麻后六个小时不到,他脑子仍然有些反应迟钝, 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因为孔安槐放软了语调要求一起听的时候, 无视了李大荣的挤眉弄眼。   美色误人。   关键他真没料到杨尔巧会叛变。   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孔安槐又低着头半天没有声音,看不到她的表情, 也无从得知她的心情。   孔安槐应该不会不赞成他现在的选择,遗憾是会有, 但是真的更稳定。   更何况她胆子那么小,只是看他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就严肃到跟他讨论了半天生死问题。   孔安槐的生活太平静了, 而他并不想成为她生活里的波澜, 融入平静,他并不排斥。   他的前半生颠沛流离也热血澎湃,后半生平稳安静也算是一种中和,虽然会梦到岩壁, 虽然看比赛的时候心里面还是会觉得有点痒, 但是谁活着会一点没有遗憾。   “粉丝喜欢的只是我攀岩的那一面, 看到我退到幕后肯定会有心理落差, 你不用太在意。”大概是觉得自的话听起来有点干巴巴的,又补充了一句,“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事, 我也到了该退的年纪了。”   孔安槐没接话。   她现在心情复杂,她应该要开心的,喻润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因为怕他受伤而担惊受怕。   但是她完全感觉不到开心,甚至在听到喻润说自己到了该退的年纪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站在杨尔巧这一边的。   李大荣说过,不要把喻润当成家养的禽。   她无法想象喻润会有一天穿着正装,和今天在手术室外面的那些领导一样,官场的,虚伪的笑,眼底全是是对仕途和业绩的执着。   那样的喻润,会快乐么?   “你喜欢退居幕后么?”孔安槐问,她仍然低着头,问得谨慎。   和喻润在一起之后,她一直遵从内心,感情本来就不是理性的东西,他们两个至今为止所有的分歧,其实从来没有解决过,喻润不喜欢她插手危险的事,她知道,但是根本没打算听,喻润心里一直有莫名的阴暗自卑,偶尔会发病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也知道,劝过了发现其实喻润也没有听。   他们解决分歧的方法简单粗暴,因为太喜欢对方,所以努力接受努力避开雷点,但是并没有试图利用分歧改变对方。   她觉得这样很好,他们年纪都不小了,独自生活了小半辈子,其实都有了独立的人格和价值观,产生分歧难免,产生分歧努力避免再次分歧就够了,没必要因为不一样而硬要对方和自己一样,那样不现实。   可是攀岩这件事不一样,遵从内心之后,她害怕承受结果,她想让喻润去实现梦想,但是又畏惧攀岩这件事本身的危险。   所以她问的谨慎,理智,小心翼翼。   喻润沉默了一阵子,只是伸手把玩孔安槐的掌心。   孔安槐低着头看着两人黑白分明的手,交握的时候,能看到喻润手指间也有薄薄的老茧。   “洲际定线员考核很漫长。”喻润粗糙的指尖揉的孔安槐掌心痒痒的,“这不像你们读书考试,考过了就算了,为了拿到牌照要拼资历,看经验,我们国家现在只有五个洲际定线员,两个实习洲际定线员,国际级的一个都没有。”   “如果我选了这条路,我们两个真的就只能长时间异地了,我起点不低,退役前一年就已经拿到了国家级牌照,洲际资格除了年限,其他的我也都符合标准,为了拿到考核资格,我这五年时间都得不停的去各种攀岩比赛进行定线。”喻润笑笑,“阳朔比赛的定线你也看到的,耗时长,赛前还有各种维护,其实是个苦差事。”   “我不想我们以后长期分隔两地,攀岩能拿到的最高奖项我都拿到了,也够了。”喻润晃了晃孔安槐的手,示意她抬头,“这种牺牲是必须的,你真的不用觉得难过。”   苦差事,但是放弃却让他觉得是一种牺牲。   “做定线员危险么?”孔安槐抬头,看着喻润的脸,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适合户外,哪怕这样无法动弹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也能让人感觉到蓄势待发的气势。   这样的男人,走仕途么……   “你为什么始终觉得攀岩危险?”喻润笑,“我是走比赛的,又不是一天到晚出去征服未攀爬岩壁的冒险家,比赛的安全措施都是最好的,你看过哪个正规攀岩比赛赛场上出意外的?”   孔安槐很无语的看了看他额头的伤疤和右边肩膀,说的好像这些不是在攀岩赛场上弄伤的一样。   ……   喻润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改口:“正规比赛,我额头上的伤不是在正规比赛弄得,今天这个真的是意外,几率跟出门被花盆砸中差不多。”   “而且以后退居幕后也不用去了,最多开开会帮忙看看线,做做裁判之类的。”喻润又摸摸孔安槐的手,“杨尔巧是粉丝,她的话立场和你不一样。”   “不遗憾?”离洲际定线员只差临门一脚,还有个更高的国际定线员目标,明明已经可望可即,却选择了放弃。   “会遗憾吧,但是人生哪有两全的?”能追到孔安槐,他的人生已经圆满了大部分,他也没有放弃攀岩事业,只是选择了一条可能并不适合自己的路,走的难一点,不过总是能走到。   他已经很满足。   孔安槐眉心微微皱,嘴角抿紧,伸手抚平喻润眉心的褶皱。   喻润看起来并不难过,就如他所说,遗憾是一定的,但是他仍然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幸福。   但是她却有些不舍。   她对定线员这个职业一点都不了解,但是却了解让喻润放弃梦想有多难。   他答应过她,以后尽量不分开,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句尽量不分开背后的代价。   他在追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放弃的打算,选攀岩还是选她这件事,喻润其实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总是什么都不说,默默的做了,也不会告诉她这件事背后他付出了多少。   在恋爱前,她最纠结担心的事,现在已经有了解决方案,但是她心里面却压抑的难受。   心里面有个念头模糊成型,转身在袋子里拿出一个桔子,对喻润晃了晃:“还要不要?”   喻润笑着点头。   她需要点时间,足够了解后,帮喻润完成这个两全。   ***   麻醉效果消失之后,喻润的脸色发白,额前痛出一层薄汗,当年手指韧带撕裂使用了大剂量的止痛药,所以现在这种术后1小时1毫升的镇痛对喻润来说毫无用处。   为了避免止痛药过量,喻润只能强忍。   孔安槐一直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汗,却仍然肉眼可见的看到他痛的下颚经常抽紧。   “不要忍着,叫出来会不会好一点?”完全无法帮他分担,心痛的一缩一缩的。   喻润很坚决的摇摇头:“那样太不男人了。”   今天已经被她鄙视了大半天的插尿管了,他要维护形象。   在一旁换挂水瓶的小护士忍不住笑出声,走的时候安慰孔安槐:“他身体素质不错,恢复速度应该很快,不会痛很久的。”   ……   孔安槐皱着眉头哭笑不得。   她和整个病房氛围都有点格格不入,喻润是外伤,加上身体素质是真的好,进出的医生护士表情都很轻松,止痛药无效只能忍这件事,来来往往的护士听到都会笑着调侃两句。   好像都直接无视了喻润已经痛的发白的脸,和一直咬着的牙关。   而喻润,因为不想她再皱着眉,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全程都在找话题逗乐她。   她对这样痛到脸色发白却只关心她晚上睡沙发会不会不舒服的傻子无计可施。   喻润习惯用牺牲成全来让身边的人幸福,他独自一个人过的太久,从一无所有一点点的变成现在这个男人,一定牺牲成全了无数次,所以才会把放低姿态当成了习惯,所以才会对所有美好的感觉小心翼翼。   他太为所有人着想,而她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宠着,期待着有一天,他也能开始为他自己着想。   手伸进被子,果然和额头一样出了一身汗,他有轻微洁癖,这样黏黏腻腻的晚上一定睡不着。   “我给你擦个身好不好?”出去和护士确认今天可以擦身之后,孔安槐红着脸端来一盆热水,她就不太明白这医院的护士为什么都这么八卦,只是说擦身,就能冲她意有所指的眨眼。   眨得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擦身意味着什么,然后端了盆水脸红到爆炸。   “……”喻润吞了口口水,说的有点困难,“擦……身?”   “你出了一身汗,不擦干你肯定睡不着。”孔安槐把空调温度调高,关上病房的门,看到喻润躺在床上又吞了口口水。   ……   他这是什么表情。   孔安槐决定无视。   拧干毛巾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避开左边固定的肩膀,脸红成番茄酱。   她也后悔了,尤其是碰到喻润胸肌之后听到喻润在她耳边深呼吸了一下。   ……   “这可以止痛。”喻润的声音简直听不出到底是痛还是恨。   “啊?”孔安槐没反应过来。   “我插着尿管,有反应会很痛……”喻润示意孔安槐继续,“然后肩膀就没那么痛了。”   ……   …………   “那我不擦了?”孔安槐咬着嘴唇想退回去。   “别,都这样了就继续好了,不然太亏了。”喻润咬牙切齿,一本正经,“我会忍。”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映:病房play-2,一个道具玩的不亦乐乎的我。。。 另外有一个坏消息,我似乎爆字数了,结局会长一点。。嗯。。   ☆、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孔安槐是被喻润赶出病房的。   擦完身后某人一直处在不可言喻的疼痛中, 再加上后半夜孔安槐累了就直接趴在床沿睡了一会, 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的一直蹭到喻润的腰, 喻润不受控制的脑补之后,转移疼痛效果很不错, 但是一大早的火气就变得很大。   “回去睡一觉,下午再过来。”喻润粗声粗气, “这两个人白天待在医院完全没问题,一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一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的男人。”   ……   被点名的杨尔巧和李大荣一脸莫名。   孔安槐倒是没有拒绝,一来昨天一下飞机就直接到了医院, 衣服都没换, 全身都是汗的味道,二来向来早起的喻泽早上给她发了一封长邮件,居然和她昨晚的想法有部分不谋而合,她需要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把事情全部确认了再和喻润商量。   性格牛一样倔的喻润。   早上睡着的时候喻润的手机响过, 孔安槐抬头的时候看到是章天成的来电显示, 固定在病床上的某人动作异常迅速的当着她的面直接掐断。   然后梗着脖子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行为太幼稚, 导致她都不想吐槽。   回到短租房洗澡休整睡了两小时,起来的时候先给喻泽回了一封邮件,然后看了看时间, 拨通了杨尔巧的电话。   “我借口出来买咖啡,现在在楼梯间,很方便说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 一接起来杨尔巧就主动报告方位。   孔安槐莞尔,杨尔巧是真的人精,她也就是早上走之前和她对视了一眼,她居然就反应迅速的知道她有事找她。   “昨天的那些话,回家之后李大荣教训过我了。”杨尔巧声音一如既往的朝气蓬勃,“不过我一开始就说了,那是作为粉丝说的话,作为粉丝,我是真的觉得喻润放弃的太可惜了,你也看到阳朔这场比赛定线国际上给的评价了,在攀岩上,他一直有天赋,而且比其他人更努力,他的成就不应该到此为止,起码不应该是为了给你稳定生活,主动放弃的。”   “但是作为他的朋友,我会觉得走仕途稳一点,不用风吹雨淋,不用吃苦,好多退役后的运动员都想走这条路,别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来,喻润却已经慢慢步入正轨了。”杨尔巧说话语速很快,“反正他的个性,做什么都能做的好,昨天那话是实在觉得憋得难受没忍住才说出来的,我就是觉得,我的男神,暗地里为了你牺牲的那些东西,你应该要知道。”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喻润到底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死心塌地,你在我们粉圈和喻润队友那里,风评非常差,可是喻润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说你一句不好,李大荣还为了这事跟他打过架,两个人罚了两个月强度训练,这些你应该都不知道。”杨尔巧拿着手机坐在楼道口,估计是想到了从前,语气带着惆怅,“从见到你开始,喻润明里暗里为你做的事你大部分都不知道,喻润手指受伤整个人颓废到不行的时候,李大荣找过你,不过接电话的不是你,是个小姑娘,说你正在开会,打了四次电话都是正在开会,李大荣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   孔安槐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回头想想,你当时可能还真的是正在开会,这段时间和你接触了以后才发现,你这人吧,活的真的是太他妈的坦坦荡荡了。”坦荡的她有时候都觉得嫉妒,“不过当年因为这个电话,我们对你的不满越来越严重,这几年,没少给喻润介绍女朋友,灌醉他企图让他酒后乱性的法子都试过,但是没用……有阵子我们甚至都想给他介绍男人,但反正,喻润不管男女,表现的都跟性冷淡差不多,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我话比较多,你要是不想听了就直接开口啊。”杨尔巧噼里啪啦说完一大段才意识到孔安槐从头到尾没出过声,挠挠头有点难堪。   “我在听,你接着说。”孔安槐的声音透着手机很难听出情绪,每次她和李大荣给孔安槐打电话,都会因为孔安槐过于安静和平稳的语气而不安。   因为她就跟个应答机器人一样,你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她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不过她既然让她接着说,杨尔巧决定继续,这话她憋了好久了,不说出来太难受了。   “喻润跟你重逢后悄悄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我们都劝过他,李大荣为此还哭过好几回,尤其是喻润放弃做定线员的时候,大荣喝了酒抱着喻润的大腿哭的鼻涕眼泪的,说实在的,那时候内心深处,我们还是不喜欢你。”杨尔巧撇嘴笑笑,“可是后来我们发现,喻润和你在一起是真的开心。”   “你是知道的吧,过去这几年,喻润的日子过的有点像苦行僧,生活简直是一种修行,除了攀岩训练比赛,他生活就没有重点了,一个人的时候抽烟喝酒,眼神看起来都没什么盼头,三十出头的男人,没有比赛的时候看起来居然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特别高低起伏的情绪,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稳字,一点都不像活人。”杨尔巧的声音低了点,“那时候,我们粉圈都很担心,喻润退役后会去做真正的无保护攀岩,总觉得他可能会真的死在这个运动上,因为除了这个,他一无所有。”   “结果缘分这东西还真的是一言难尽,还没等到退役他就重新遇到了你,在一起之后他的精神状态简直是焕然一新,那天定线他居然一个人在岩壁上哼歌,李大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是大老远的爬过去,结果听到喻润在哼两只老虎,吓得差点没把螺丝钉钉到自己嘴里。”杨尔巧笑得认命,“反正喻润这人,这辈子估计都栽在你手里了,他的喜怒哀乐幸福与否似乎都只和你有关系。”   “我粉了喻润十年,从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训练队队员开始,所以哪怕没有资格,我也想求你一件事。”杨尔巧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有回音,语气难得的慎重惆怅,“不管以后你们的结局是好还是坏,在一起的时候,请你尽力的对他好,不要他的时候,一定要够狠,不要像七年前那样,让他还有回头等的余地。”   孔安槐很久没有接话。   杨尔巧说的这些话,孔安槐虽然大部分都不知道,但是有很多隐隐约约是猜得到的。   她和杨尔巧并不熟,这样外放主动的人,她不擅长交流,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要亲近的意思,虽然她心里面,还是感激她和李大荣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喻润身边的。   但是只是感激,却远远没到必须要对她交代感情走向的地步。   所以孔安槐有点尴尬,低头抠了一会指甲,才开口:“我电话找你是为了其他的事。”   “……”杨尔巧咬牙,妈的就是这种感觉,自己满腔热情被一头冷水扑灭的感觉。   “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斟酌了半天,孔安槐决定先道个谢,毕竟杨尔巧听起来是掏心掏肺的跟她说了那么多话的,“但是我这人不太擅长交流,性格慢热,你说话语速快,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尤其这种涉及到私事的,你每次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你。”   “……我问的也不过就是能不能对喻润好一点,会不会和他长久在一起啊,这个很难回答?”杨尔巧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是我和喻润两个人之间的事。”孔安槐拧眉,实话实说。   这句话本来说出来杨尔巧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但是孔安槐说的特别的诚恳,杨尔巧愣了半晌,气馁:“算了,反正死活都是喻润自己选的,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杨尔巧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让孔安槐松口气,虽然现在的气氛她问下面的话会有些奇怪,但为了避免自己再打一次这样尴尬的电话,她硬着头皮开口:“我想让你介绍我进喻润的粉圈,是这样说的吧?就是你们因为喜欢喻润攀岩而凑在一起的那个圈子。”   “……你什么?”杨尔巧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可能有点像弱智。   “我想让你给我一个假账号让我可以做喻润的粉丝。”孔安槐说的更详细了一些,喻润的粉丝这话,让她脸微微一红。   “……你想干什么?”震惊过度的杨尔巧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想多了解一下喻润的另外一面,也想多了解攀岩。”孔安槐答得耐心。   “他都退役了你了解这个做什么。”杨尔巧还是不懂,然后突然瞪大眼睛,声音响的快要变成尖叫,“你不会想劝他重新考虑做定线员吧?”   “我跟你说你要是真能劝他回头,我给你磕头!不对,从此以后我杨尔巧就是你孔安槐的,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绝不二话。”杨尔巧开心的几乎失去理智。   孔安槐眉头拧的更紧,语气变得更加平静:“你先让我进去好么?”   “还有,我不用你磕头,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要求。”孔安槐又低头抠手指,终于把心里面一直想说的话说出口,“你是喻润的朋友也是他多年的粉丝,你为喻润做的这些事我很感激,但是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为了喻润就要给我磕头。”   “我比你们更有立场为喻润着想,而且也不需要向你们说明。”咬着嘴唇,孔安槐说的语气终于变得有了些情绪。   她可能,吃醋了,从杨尔巧说的那么多的她没有参与的过去里,她感觉到了杨尔巧的占有欲,不是基于男女感情的,而是基于一个粉丝对于偶像的。   所以莫名的,心里居然有些别扭了。   只是可惜,欣喜若狂的杨尔巧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听孔安槐后面说了什么,她一叠声的应了下来,迅速的给她发了链接用户名密码,全程都在尖叫,压根不在乎自己认为冷冰冰的孔安槐,刚才正在孩子气的跟她宣示主权。 作者有话要说:  孔兔兔,开始憋大招了~ 很大的那种!!   ☆、第七十七章   孔安槐从来没有追过星,所以一进粉丝群就被铺天盖地来的报三围对暗号新人发红包的消息冲的头昏眼花。   幸亏杨尔巧打了圆场, 说新来的妹子从来没进过饭圈, 纯小白, 进群目的是想看看喻润历年资料,大家把热情收起来, 只要提供资料就好了。   群里安静了一会。   然后又开始刷屏,非常的不友好。   类似于现在怎么纯小白都要出来跟我们抢老公了, 类似于这人谁啊为毛杨姐护成这样,类似于要资料这种事情嘴上说说有屁用拿东西来换……   一堆问题里面能接话的只有拿东西来换,于是孔安槐打字输入:要什么东西才能换?   其实要资料, 杨尔巧就能提供, 她想进饭圈,更多的是想要体会氛围,喻润从来不提粉丝的事,平时他微博里偶尔也会有人嗷嗷叫着要给他生猴子, 但是这类评论喻润通常会统一@给民宿官网, 久而久之, 这类评论就变少了。   这样直面喻润核心粉丝群, 面对一群人喊喻润老公的感受,非常……奇怪。   问完问题之后,群里又安静了一会。   然后有人问了一句:这话是真小白问的还是扮猪吃老虎啊?口气有点大啊。   杨尔巧抱着手机气得原地直跳, 又没法再次出声解释让大家对孔安槐敌意更重,她刚才兴奋过度,都忘记孔安槐平时说话的风格可能会被群殴这件事了。   群里的话题风向已经被带偏, 本来一个自称小白又是被杨尔巧带进来的新人就够引人注目了,结果这新人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狂。   不停地有人@杨尔巧让她出来介绍下这位新人,也有人阴阳怪气的说别是哪家千金走的后门之类的。   杨尔巧只能私聊孔安槐,要任何资料她都可以给,让她在群里先安静一阵子,只看就行。   话还没发出去,就看到群里突然又安静了。   杨尔巧冷汗直冒,鼓起勇气打开群。   一声不吭的孔安槐,发了六七张喻润的私照,都是生活照,她无聊的时候拍的。   看大家都没说话,她开始打字:这类照片可以么?如果不够,我可以再去拍。   喻润是属于除了比赛其他时间低调到看不到人的类型,粉丝们别说私照了,除了官方放出的宣传照,平时有的都是模糊的偷拍照,更别说这种一看就是认识的人拍的生活照了。   孔安槐一放就是六七张,甚至声称不够她可以再去拍。   ……   杨尔巧听到了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妈蛋她平时偷拍的照片都舍不得放给群里这帮女人看,结果人家喻润正牌女主一放就是一系列,有两张笑得灿若桃花看的她都想收藏下来舔!   真他妈大方!   群里又开始刷屏,她默默的收好手机,已经可以不用担心孔安槐和群里的女人们能不能相处好的问题了,这种照片一放,哪怕心里对孔安槐的身份有疑问,表面上也一定是各种友善。   孔安槐,是真的真心想要各方面了解喻润的吧。   不然她这样冷淡迟缓的人,如此主动要和人搞好关系的样子,她真的第一次看到。   那么是不是也代表,她的偶像,那个占满了她一整个青春拥有她所有少女心的男人,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如果他爱的女人,会给他同等回报。   作为一个粉丝,真的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   一整个中午,孔安槐都在看喻润以前的视频图片资料,偶尔会回到群里看看大家的聊天记录。   这其实是她早就应该做的事,答应了喻润会去了解攀岩,结果恋爱之后光顾着心疼喻润近乎自虐的生活状态。   赛场上的喻润完全是另外一个状态,孔安槐有些理解喻润为什么能在攀岩这么冷门的项目中收获那么多的国内粉丝,其中还有为数可观的女粉丝。   那是一种会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光芒,挥洒的汗水和喷张的肌肉,强烈的男性美感以及喻润带着光亮的眼眸,那一刻,孔安槐无比清晰的理解了李大荣的话,喻润不能成为家禽。   粉丝核心群里因为孔安槐之前发的那几张生活照正聊得热火朝天,尤其是那两张正脸对着镜头笑的。   花痴了一波颜值,有人问了喻润现在这种生活状态,是不是真的会放弃做定线员了。   一阵沉默。   之后有人开始刷喻润的采访视频,用很流利的英文对记者说,自己退役后会继续攀岩事业,定线员会是他的第一选择。   不止一个采访视频,都是赛后采访,他流着汗,一边喘一边对着记者笑,眼里坚定无比。   还有一些坐着的访谈,问的大多都是定线员相关的事情,喻润提到了很多次,国内攀岩未普及,攀岩比赛聘请国外定线员价格昂贵的事情。   粉丝群里的人,没有一个相信,喻润最后会放弃。   喻润说过,立场不同,他们是他攀岩的粉丝,爱的是他攀岩时候的样子。   可是孔安槐知道,喻润爱的,也是他自己攀岩时候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虽然幸福,却会在看赛事直播的时候下意识做出抽烟动作的男人。   她不能让这样的男人,为了她穿上西装皮鞋,最最起码,她要给他选择的机会。   发给喻泽的邮件已经有了回复,孔安槐又和喻泽视频了一个多小时,她们要决定的事情不是小事,民宿开业至今,已经不完全只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小幺也好,公司里其他的同事也罢,每一个人都在民宿上付出了很多,对民宿有和她们一样的热爱,她和喻泽,也要对这帮人负责。   “你去跟喻润说么?”视频到最后,喻泽偷偷看了一眼外面,确定章天成不在附近,才犹豫着压低了声音开口,“我觉得喻润和天成要做的事情可能和我们差不多,只是他们的□□不是民宿是喻润。”   孔安槐点头:“我们再过一遍计划,我晚上跟他说。”   “你一定要让他同意我们这个计划啊!”喻泽有点忐忑,“这笔债应该是我的不是他的,他要是把这个都揽下来了,我以后怎么见他。”   “我尽力。”孔安槐揉了揉眉心,“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这选择是不是对的,他的事情我很难保持客观。”   “试试吧,不然你会难过一辈子。”喻泽难得的感性,苦笑,“这世上能让你不客观的人不多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喻润比我靠谱很多,我也去查过定线员的工作内容,很安全,也能保证别人的安全,而且,职业寿命很长。”   “只是要辛苦你了。”喻泽的眼眶又红了,“你真是上辈子欠喻家的,前半辈子守着我,后半辈子守着喻润。”   “你最近哭的频率有点高了,悠着点,还没到你该哭的时候。”孔安槐笑,看了眼时间,“我该去医院了,H市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喻泽挥手,挂电话之前嚷了一声:“对了,喻润喜欢吃猪脚,红烧的那种,你打包点给他补补。”   孔安槐挂视频的手顿了顿,笑着点了点头。   喻泽的弥补或许有些晚,但可能对喻润来说,仍然弥足珍贵。   说服喻润是一场硬仗,尤其是她自己都没有完全说服自己的情况下,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彻底把感情凌驾在理智之上,甚至抛弃了原则。   只是为了守住喻润在她动心最初打动她的眼神——那张七年前通过搜索引擎搜到的照片,眼底坚决无比,眼眸漆黑如墨的男人。   她想让他多一个选择,让他在人生最重要的三岔路口徘徊的时候,不用孤单一个人。   ***   到医院的时候,喻润已经拆了导尿管去掉了身上的监控仪器,李大荣夫妇看到她那一瞬间像是看到了亲人。   真的是迅速逃离,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只看到了两个人的背影。   “……”孔安槐呐呐的,吞回本来想谢谢他们的话,转头看向那位让李大荣和杨尔巧落荒而逃的男人,“你今天怎么他们了?”   喻润鼻孔出气,伸出左手:“手机。”   “……”孔安槐有点莫名,但还是乖乖的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杨尔巧那货说,你今天主动要求加入粉丝群?”问的时候语气上扬,已经有了动怒的倾向。   ……   这对情侣,嘴不够紧这件事真的是硬伤。   “你没事加这种群干什么?还发了我的照片?”喻润抿嘴,眉头紧锁,打开孔安槐手机果然看到了那个群,深吸了口气,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就因为有事才加的。”孔安槐答的很顺口,拿回自己的手机,开始观察喻润的伤口,“怎么那么快就拆掉固定了?还疼么?”   “我身体素质好。”喻润习惯了对孔安槐的有问必答,答完之后又拧着眉回到自己在意的话题,“你到底加这种群干什么?”   粉丝群平时会聊什么他很清楚,孔安槐的名声在粉丝群里到底有多不堪他更清楚,就算他多次表态,多次维护,但是悠悠众口,他没办法一一填平。   所以更加不明白,孔安槐为什么会主动去找罪受,尤其这些不好听的风评其实还和他有关。   杨尔巧心虚的把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他气到差点下床打人。   真的不想让孔安槐看到那些不堪,却没想到她倒是自己主动撞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剧情,就不知道跟大家说什么了~   ☆、第七十八章   更没想到的是,孔安槐似乎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你今天下床走过没有?”她记得昨天护士叮嘱过二十四小时后要下床活动的。   “……上过厕所算不算?”孔安槐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让他眉头拧的更紧。   “不算。”孔安槐皱眉, 弯腰放好他的拖鞋, “要不要下来走走,我扶着你?”   ……   喻润眸色变浓。   孔安槐来的时候穿的很休闲, T恤牛仔平底鞋,短发没做造型, 松松软软的耷拉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柔软很多。   她都没有和他对视,只是细声细气的转移话题, 就让他一个下午的暴怒情绪消失无踪。   “你扶不动。”喻润嘟囔了一句, 虽然身体很诚实的站起来穿好鞋子,但莫名被顺了毛之后觉得心情不是很美好。   “你发火是因为我发了你的照片,还是因为我进了群?”她今天穿了平底鞋,喻润大手一揽, 身高差让孔安槐扶起来并不吃力, 两个人看起来就更像是亲密情侣逛街而不像是她扶着他。   “都有。”被顺了毛的喻润揽住孔安槐走了两步, 走出病房的时候, 之前那个教他们女上男下的护士冲着他们抿嘴笑,喻润脸皮很厚的也跟着笑。   孔安槐红着脸拧了他一下。   看起来他心情似乎变好了,虽然她也不太清楚他怎么就突然顺毛了。   “加群是因为我想了解点事, 群里面的人不知道我是谁,也没人为难我。”孔安槐一边说话一边努力把喻润扣在她胸前的爪子移开,结果稍微挪一下, 身边那位就很嫌弃的啧了一声。   “……”孔安槐红着脸又拧了他一下。   “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问我反而要去问粉丝的?”喻润低头,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孔安槐的一头软毛,再动一动就扯到肩膀,嘶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恢复到正常姿势。   孔安槐站定,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又抬头。   动作反复了四五次,充分表达了自己有话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纠结心情。   ……   这样还没开口就先企图示好的孔安槐是非常罕见的,喻润如临大敌的皱眉:“你想干吗?”   “我之前拜托章天成帮我一个忙。”孔安槐斟酌着开口,“让他在杜时准备开始黑你之前,把他要黑的资料发给我。”   “他答应了,所以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他的邮件。”喻润在她说出章天成名字的时候就抿起了嘴,脸上戏谑的表情渐渐消失,孔安槐停了一下,晃了晃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我们进病房再说好不好?”   “……这件事情撒娇没有用。”喻润先堵死她的路,“杜时的事我不可能让你插手。”   “我不插手。”孔安槐又晃了晃。   她今天出门甚至没有化妆,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像是七年前他第一次看到的大学生,瞳孔是琥珀色的,看着他的时候闪闪发光。   这样的撒娇,太容易心软。   孔安槐今天绝对是有备而来。   喻润在卸甲投降的那一瞬间用胳膊环住孔安槐的脖子,弯腰,皱着眉头忍住肩膀上的痛,恶狠狠的在她耳边吐气:“你这招只能用一次,听到没有!”   孔安槐怔住,然后眉眼弯出了好看的弧度,踮起脚亲了下喻润的脸颊。   她确实是故意的,让自己没有平时的疏离感,在喻润强硬的时候软化撒娇这些,都是故意的。   不过发现居然真的好用的那一瞬间,心情很愉悦。   不只是她对喻润心软,喻润对她其实也一样。   看着他黑着脸把自己拽回病房,孔安槐眉眼的弧度弯的更深。   ***   喻润是真的不像伤患,进了病房之后孔安槐发现他除了不能动肩膀之外其他的行动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甚至很自然的帮孔安槐倒了一杯水。   “……你肩膀不痛了么?”孔安槐也很自然的接过水,喝了一口才意识到他还是个住院的病人。   “痛。”喻润坐回病床,“但是现在更让我难过的是你从来不相信我能把杜时这件事处理好。”   从知道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想帮忙,找帮手也好,私下插手也罢,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也一再警告她杜时是个亡命之徒,但是她就是没打算听。   心情已经从一开始有人关心的喜悦变成现在不被相信的挫败。   说实在的,并不美好。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是不太相信你对自己的态度。”见喻润挑眉,孔安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你做任何事情,都喜欢先牺牲自己的利益。”   喻润沉默。   孔安槐上前,把病床摇到合适的高度,然后扶着喻润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忍着痛靠回床上,她只是虚扶,没有用任何力气。   “你看,像现在这样,哪怕你肩胛骨骨折了,第一个反应也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孔安槐苦笑,“你不是铁人,这样用力不会痛么?”   喻润皱眉,仍然沉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底透出些委屈。   这样隐痛委屈的眼神,让孔安槐心底一点点的泛出熟悉的闷痛。   “我们两个人个性都太倔。”孔安槐因为那样的闷痛语气变得更加温柔,“每一次意见有分歧的时候,其实都无法说服对方。”   孔安槐皱褶眉和喻润十指紧扣,“可我一直都不觉得这样的分歧是问题,我跟你都过了那种幼稚的想改造爱人性格的年纪,但是杜时这样会影响到你的前途和安危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没办法回避。”   “那个邮件我看了。”孔安槐坐在床沿,低着头避开喻润的眼神,“我让章天成把这个舆论压了下去,我不想有人诋毁你的职业生涯。”   “安槐……”喻润叹息,却不知道怎么接后面的话。   “你和章天成的计划,因为两个极端大男人主义,瞒我们瞒得密不透风,所以我只能靠猜。”孔安槐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杜时黑你的点全都是和定线员有关的,所以我猜测,你们是选择了牺牲你做定线员的前途,换取喻杰涛的信任,离间喻杰涛和杜时的关系。”   “因为你没打算继续做定线员,所以这样的黑,对你来说,完全没有伤及根本,对不对?”孔安槐抬头,看着表情更加委屈的喻润,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下他的眉心。   她对他们的计划猜的□□不离十。   喻润对喻杰涛其实早就没有什么感情,对杜时这样毫无道理的纠缠更是深恶痛绝,喻泽没有知道喻杰涛的事情之前,喻润有所顾忌,一直防守却从未进攻。   但是她这次回去,帮他解决了喻泽问题,并且拉上了章天成,章天成痛恨喻杰涛家暴喻润,所以,他和章天成最后的方向应该就是离间杜时和喻杰涛,告诉喻杰涛杜时是那个把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透露出去的人。   喻杰涛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恨喻润入骨,对喻泽算的上宠爱却也仍然控制不住家暴,唯独对这个杜时,几乎有求必应,尤其是杜时出狱之后,几乎毫无原则的溺爱。   以喻杰涛的狠辣,如果知道杜时才是害他名声尽毁的那个人,后面的事情几乎可以不用猜测,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完完全全的掐死其中一方。   但是喻润和章天成最大的难题,应该就是如何让喻杰涛这样的老狐狸相信,杜时从头到位,都只是想要骗他。   结论其实不难,就是喻润遭受挫折后服软,更何况,喻润还曾经四处走动想帮喻杰涛减轻罪名。   喻杰涛,看不惯喻润功成名就的回来,但是如果被黑的伤痕累累,反而会让喻杰涛得意,这种时候说出杜时的事,确实可以让喻杰涛起疑。   这样的计划,不能说是真的周全,但是确实是以喻润的立场能想到的最好的计划。   牺牲的,只是他一开始就想要放弃的定线员生涯而已。   章天成发的邮件里,黑料的节奏基本就是科普了喻润和张教练的关系,暗示了张教练的体坛地位,然后指出喻润目前的国家级定线员资格证书其实是走后门的。   和杜时之前的风格不同,这波黑喻润的内容,用了大量精修PS后的证据图。   孔安槐几乎可以肯定,等这些水军按照节奏黑半个月,喻润定线员的职业生涯几乎等于全毁。   他和章天成的计划,其实已经算是稳妥。   “喻润。”孔安槐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无视喻润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轻轻柔柔的和喻润商量,“这件事情上,你能不能只把我当初一个生意合作伙伴,忽略掉我女朋友的身份,想想我现在要说的这个计划,是不是比你的周全很多,牺牲更少。”   喻润仍然沉默。   孔安槐在床沿上挪了挪,靠近喻润,语气放的更加柔和。   她和阿泽的计划其实更加简单。   对于喻杰涛这样的人,相信喻润很难,因为相信喻润而选择和杜时交恶更难。   所以喻润才会真枪实弹的想要通过牺牲自己的前途来获得喻杰涛的信任。   他从来没有想过,喻杰涛有个一直都信任的小女儿喻泽。   不用任何网络黑,不用任何布局,喻泽只要把杜时的行为一五一十的告诉喻杰涛,就可以埋下两人离间的种子。   喻润没走这条捷径,是为了保护喻泽。   而喻泽在知道这件事后,主动要求帮忙,她强烈的,需要救赎。   “我知道,你希望这件事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但是你听听我后面要说的话,看看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容易。”孔安槐伸手捂住喻润的嘴,他没躲开,只是眼底意味不明的情绪更加浓了一点。   “我们不需要牺牲那么多,想让喻杰涛真的相信杜时在收集证据让他垮台,其实有个最好的人选,就是杜温茂。”孔安槐眨着浅色眼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直很柔和,“而且我觉得,我和阿泽想到的这个计划,章天成肯定也和你提过,你没有同意,是担心会牵连到民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了!! 那当然是没有双更的~ 毕竟这周咱们play的如此快乐,对不对~~   ☆、第七十九章   喻润面无表情。   孔安槐放下捂住喻润嘴的手,可他仍然沉默。   在知道自己没办法硬下心肠拒绝孔安槐之后, 他只要遇到自己不想继续的话题, 就沉默。   孔安槐拧眉, 知道话题继续的并不顺利,喻润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她说的那些话,他不可能没考虑到, 连章天成这样无关利益的人都无法说服他,更何况是她。   可是今天,他必须被说服。   “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孔安槐语气开始挫败, 低头想抠指甲, 被喻润先一步抓住十指相扣。   “所以我先斩后奏了。”孔安槐低着头,看着喻润和她交握的手,嘴角微微扬起,抬头, “我拦下了杜时的黑料, 和杜温茂私下里达成了协议。”   “你如果要反对, 民宿马上就会发出官宣, 宣布之前状告杜温茂的事情纯属误会,杜温茂的所有损失,我们都会一力承担。他损失的可多了, 我们前一阵子财务状况不太好,可能马上就会出现资金链断层,然后宣布民宿关门。”孔安槐这下连眉梢都微微扬起, “飘下面有三十几名员工,这几年为了民宿付出都不比我和阿泽少,他们也会跟着失业,再加上喻杰涛的事爆发,阿泽会失去工作,也失去家庭,不过没事,她还有章天成。”   “我也还有你,我失业了你会养我的吧。”孔安槐歪着头看喻润,眼底眉梢笑意盈盈,“我算过了,这样的话,喻杰涛是迟早要关进去的,阿泽嫁了人之后的重心会在章天成身,民宿没了,喻家毁了,杜时的目的也达成了,至于我们,反正惹不起躲得起,我就跟着你四处定线好了,我爸妈如果寂寞了,我就飞回家陪他们几天。”   “这结局挺好的,皆大欢喜。”说到最后,孔安槐眼睛亮晶晶的,“比你之前那个悲情结局好太多了对不对?”   ……   “你是不是在咬牙?”孔安槐用手指去戳喻润的下颚,“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不能拿我怎么样,骂也舍不得骂,打更舍不得打,真的把我惹急了,我可能会让你再追七年。”   “孔安槐!”喻润气得脖子上的青筋直暴。   她对他向来软软糯糯的,脾气好的像是没脾气,偶尔有分歧,也都是细细的跟他讲道理,从来没有这样胡搅蛮缠过。   而且他发现,他是真的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笑嘻嘻的用自己的事业威胁他,语气像极了七年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威胁渣男的语气。   那些威胁,她真的会去做,有恃无恐。   她完全占据上风,并且很明白的告诉他,这件事她一定会插手。   心情已经不是挫败可以形容,偏偏被她弄得连气都气不起来。   “我们好好讲道理好不好?不要给自己压那么重的责任,只是针对这件事,我们用最少的损失来解决不好么?”孔安槐晃了晃喻润的手,“我不想让你生气的,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说吧。”喻润抹了一把脸,“如果还是说服不了我,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我不是铁人,我也不想把所有事都扛在身上,只是有时候可以一次性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么多人牵扯进来?”喻润表情仍然不好,看得出在压抑不满,只是终于愿意沟通了。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啊。”孔安槐低头,她最近很喜欢研究喻润的手,薄薄的茧,摸起来糙糙痒痒的,“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找了很多人托了很多关系,想帮喻杰涛减刑?”   “嗯。”喻润也低头,眯着眼睛看着孔安槐用指甲去抠他掌心的茧。   “你不恨他么?”孔安槐抬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没什么感觉了。”喻润动了下,牵到了肩膀,皱了皱眉,“刚开始我以为他的罪名只有贪污行贿,转俱乐部后我给他们存了一笔养老金,就想拿出这笔钱,看能不能减刑。”   “谁知道……他犯的事还不止这个。”喻润苦笑,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知道喻杰涛潜规则女学生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走动了,心灰意冷。   “我那天把喻杰涛的事告诉阿泽的时候,她接受的很快。”孔安槐和喻润恢复到十指紧扣的状态,有些担心后面的话说出口后喻润的态度,说的小心翼翼,“阿泽肋骨上有一片淤青,是那天我们去医院之后,喻杰涛打的。”   喻润一怔,眯眼。   “喻杰涛不仅仅只家暴过你,打过你之后通常他也会打阿泽。”孔安槐抬头,“所以这真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如果没有你,章天成也不会放过喻杰涛,方式可能会更狠。”孔安槐苦笑,“所以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才把章天成拉进来,而是怕章天成做的太绝,不给阿泽后路。”   “阿泽和你不一样,她对他们有感情,她说喻杰涛除了打她的时候像个恶魔之外,大部分时候,对她很好。”孔安槐凑上前,眼底有歉意,“我本来想到了阳朔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那时候你正在手术室。”   “他打了多久?”喻润声音已经低沉到快要听不清了。   “十六岁以后就很少再打了,这一次应该是因为你。”孔安槐叹气,“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喻杰涛打阿泽的时候不打脸,阿泽又一直没有说,更何况那时候你是喻家最不受欢迎的人,肯本就没想到阿泽也和你有一样的遭遇。”   “这不是借口。”喻润打断,没有发现就是他的问题。   “你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孔安槐反问,“你当时没有成年一无所有,阿泽不会跟你一起走,她甚至会怪你破坏了家庭和谐。”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就算说出去了,也没人会相信当时社会地位很高的喻杰涛会家暴。   “你们都是受害者,只是当时你选择了反抗,阿泽因为害怕选择了沉默而已。”孔安槐皱眉,用手掰开喻润皱成一团的眉心,“你这眉头皱的我都嫌弃死了,一天到晚苦大仇深的。”   “喻家的事,我一直有种无力感。”喻润抓住孔安槐的手,终于说出了真心话,“我想完全放手不管,但是血缘和法律上,喻杰涛仍然是我的爸爸,可是每一次想要插手管,就会发现喻杰涛居然还能比我想的更无耻。”   他和喻泽的感情算不上好,可到底是亲人,听到孔安槐说喻泽从小也和他一样被家暴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恶心。   这整个喻家,喻家父母,杜时,都透着一股腐烂了的,没有人性的恶心。   孔安槐一直弯着腰安抚他,她能理解他的感觉,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现在提到喻杰涛这个人,她全身心的都在厌恶。   “我一直很奇怪,你和阿泽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三观居然都没有歪。”孔安槐歪头,“你想想如果你是杜时这种个性的人,那喻家现在估计早就四分五裂了。”   “……你这安慰人的角度很特别。”喻润苦笑,伸手拍拍床,示意孔安槐爬上床,“上来抱抱。”   一定要连体婴一样贴在一起,一张单人床挤满两个人,喻润才满足的喟叹:“抱你这件事是真的会上瘾。”   昨天晚上就想抱了,结果被她和护士无情拒绝。   现在终于感觉心满意足。   “你和杜温茂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别扭了很久,现在总算有了点想聊下去的动力,“你身上好香。”   “为了哄你,我喷了香水出来的。”孔安槐脑袋蹭了蹭,她今天准备的特别充分,“除了第一次去帮民宿拉投资外,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一本正经还带着炫耀的语气,气得喻润掐了下她的腰。   “杜温茂的小说都是杜时代笔的,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孔安槐仰头。   喻润点点头。   孔安槐不自觉的撇了下嘴,语气已经带着嗔怒:“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以后不会了。”喻润伸手把玩她的头发,叹气,“我不告诉你,你也会想尽办法去问别人,所以以后还是我来说比较好。”   孔安槐似乎满意了,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杜时用这个威胁杜温茂,让杜温茂和飘&民宿决裂,所以我们也用这个做威胁,让杜温茂自己选择,如果帮我们,民宿会撤销控诉,并且帮他在喻杰涛这边走门路拿下今年的百色作家奖。”   “杜温茂很现实,相比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土财主自助的杜时,他肯定更加相信喻杰涛和民宿,所以我们提出来之后他就同意了。”埋着头又蹭了蹭喻润,鼻子皱了皱,“消毒水的味道。”   手掌摁住蹭来蹭去的孔安槐,喻润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屁股,“聊天的时候就好好聊天,再蹭下去我就让你爬上来自己动。”   ……   从喻润的角度,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孔安槐两只耳朵迅速的变成红色。   “喻杰涛别举报的证据都是铁证,如果不是要做手术,估计最迟下个月就要进入司法程序了。你们用喻杰涛做诱饵,杜温茂会上当么?”喻润问的时候眼底有笑意,孔安槐和他在一起时间不算太短了,两个人的时候,天天抱着腻在一起,可神奇的是,她脸皮一如既往的薄。   “会,因为他拍了喻杰涛那么多年马屁,为了就是百色作家奖。”孔安槐回答的很肯定,“他如果拿到这个奖,他在文坛的地位会高非常多,那时候就算杜时跳出来说杜温茂是找他做的代笔,他也完全不用怕了。”   这是个掩盖杜温茂黑历史的唯一最一劳永逸的方法,杜温茂不可能会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只要抱在一起之后,就。。。 没眼看。。   ☆、第八十章   “阿泽会先回家质问喻杰涛杜时的存在,并且告诉喻杰涛杜时查过民宿财务。”孔安槐靠在喻润胸口, 耐心的解释她们的计划, “而杜温茂会去告诉杜时, 喻杰涛打算做亲子鉴定。”   感觉到喻润的身体一僵,孔安槐撇了撇嘴, 抬头眼眸白了喻润一眼:“又是一件你知道了却不告诉我的事。”   “又是一件我不想告诉你,结果你就知道了的事。”喻润无奈的纠正。   孔安槐弯了弯嘴角:“杜时真的不是喻杰涛亲生的?”   “八成以上了。”喻润叹了口气, “这下我所有的家丑你一件不落的全都知道了。”   喻杰涛第一次家暴的时间并不是喻泽以为的六岁,白莹怀喻润喻泽的时候,就是因为喻杰涛的拳打脚踢导致早产的, 之后他就开始吃抗躁郁症的药, 那药的副作用会导致精子存活率降低,杜时出生那年,喻杰涛其实已经基本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件事情,喻杰涛本人不知情, 知情的人是喻杰涛的发妻白莹。   孔安槐几乎以为白莹是整个故事里面最面目模糊的一个人, 以丈夫为天, 丈夫打孩子, 她帮着瞒天过海,丈夫有小三还有了其他孩子,她让自己亲儿子不要管这事, 丈夫这几年频繁的潜规则女学生,她装作不知情。   她一直站在喻杰涛这边,无条件无原则的各种支持。   但是她却知道, 喻杰涛最最喜欢的那个小儿子杜时,根本不是喻杰涛的亲生骨肉。   整个故事里面最不起眼最模糊的人,才真的是那个细思极恐的角色。   而这个人,却是喻润喻泽的亲生母亲。   这样的家丑,是章天成昨天发邮件的时候发给她的,没人说得出口。   喻家,简直是个巨大的无底的变|态|集|中|营。   “把这件事捅出去了,这两人估计不会好了。”喻润扯了扯嘴角,但是却没什么笑意,“这计划是喻泽的主意?”   孔安槐点点头。   “真的是要有感情了,才能做得更绝。”喻润突然有些惆怅,“我还想着无论如何留条后路,没想到喻泽那么干脆的想要一锅端了。”   “阿泽心肠比你硬。”孔安槐没有否认,“她接受不了这件事的,所以毁掉所有之后,她会继续孝顺喻杰涛,经常去监狱看他,和白莹两个人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破不立,是喻泽自己选择的保护喻家的方式,从这个角度来说,喻泽和白莹,其实性格上还是类似点的。   “让杜时和喻杰涛窝里斗,那杜温茂呢?”沉默了一阵,喻润皱着眉头问,“这小子两边拿了好处,你们又撤销了控诉,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不会。”孔安槐眯眼,前半段是喻泽的计划,后半段就是她的了,“我才不会放过那个小人。”   她不会放过一个惹了她又惹了喻润的人。   “喻杰涛关进去后,H市的民宿会进行拍卖。”孔安槐若无其事的丢下一颗□□。   ……   喻润半天没回过神。   “阿泽需要救赎,这一关,我要陪着她走。”孔安槐微微撑起身体,抬头观察喻润的表情,“民宿拍卖后,飘以后仍然会以民宿连锁方式做,但是主要会让他们加盟,之后开的分店,我们不会再像阳朔这边这家一样亲力亲为了。拍卖后,喻杰涛贪污的钱,阿泽会出一部分,而我这边,会把剩下的钱分给在飘本部工作的员工,公司会缩小规模,愿意走的人,我会给他足够的遣散费,不愿意走还想留着的,我们会一起努力让民宿转型。”   “拍卖民宿只是为了帮喻杰涛补上贪污的钱?”喻润抬起孔安槐的脑袋,表情明显的不信,“喻杰涛的事情我很早就跟了,他的投资很保守,根本不需要你们变卖民宿补漏洞。”   “当然不是。”孔安槐非常老实,“这件事是我一直没跟你说的,民宿能那么顺利的开下去,除了我和阿泽真的很拼之外,我们在创业初期,真的依靠过喻杰涛的名望,起码第一笔第二笔投资,都是靠着喻杰涛的人脉拿到的。”   “所以他进去了,我们民宿不可能没有影响。”孔安槐抬头,安抚的笑,“与其到时候被媒体黑成狗,不如我们自己先发制人先卖了,声势做出来了,名声才不会太差。”   “至于杜温茂,我们私下的协议是民宿撤诉,既然打算拍卖民宿,撤诉其实是迟早的事。”孔安槐轻声细语,仿佛在聊家常,“之前的证据仍然在,民宿起诉他之后,我们也找过其他受害方,联合起诉这件事,我们没有撤销。”   “他的大部分问题,都在联合起诉上,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该向他要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少要的。”孔安槐停了一下,语气有些骄傲,“是不是觉得我的计划比你的周全很多?”   “……我只是觉得我可能被你绕晕了。”喻润皱着眉头,他总觉得这计划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他问的每个问题,孔安槐回答的都很严密周全。   可是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除了这个计划,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喻润的眉头还皱着,孔安槐却已经迅速的岔开了话题,“就是跟我加粉丝群有关系的。”   ……   喻润愣了下,想起今天这个话题似乎最开始的时候,是他为了粉丝群的事情生气。   这绕的真的有些远。   “杜时的黑料已经被拦了下来,你想做定线员的事情并没有走向绝路。”孔安槐撑起上身,往喻润这边挤了挤,“你想不想再试试?”   “……你为了这事加粉丝群?”喻润理解了,然后哭笑不得,“粉丝群里的人都比杨尔巧还疯,一定是一面倒的希望我继续考定线员的,这么不客观的事情,真的不像是你会做的。”   “我进粉圈,一方面是因为想了解攀岩,另一方面……”孔安槐的脸贴着喻润的脖子,仰头的时候眼睫毛划过喻润的下颚,“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比赛的样子很帅。”   喻润怔住,皱眉:“现在不帅?”   “……”犹豫了一下,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感觉喻润的胸腔震动了一下,很满意的哼唧了两声。   “民宿拍卖了,后续会有一系列的方向改革,但都是可以异地办公的,所以哪怕你经常飞来飞去,我也可以跟着你。”孔安槐仍然贴着喻润的脖子,脸开始微微泛红,“你放弃定线员的时候担心我们两地分居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   “你也知道,民宿拍卖后我们其实能剩下很多钱,对外看起来像是民宿遭受重创,但实际上,我们只是拿到了第一桶金开始另外一个方向的创业而已。”孔安槐脸越来越红,“我和阿泽,想把民宿开在世界各地,每一个有岩壁的地方。”   “你去哪,我去哪,你想在哪里安家,我就在哪里筑巢。”最后这句,说的很轻,如同呓语。   说完之后就顶着一张红透的脸,悄悄的蹭回到喻润胸口,趴着一动不动了。   感觉,好肉麻……   但愿喻润听清楚了,这种话她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喻润,应该是听清楚了吧。   沉默了那么长时间,应该还在消化她刚才的肉麻话。   越想脸越红,干脆再多蹭两下。   “你想我继续做定线员?”喻润声音带着不确定,有点哑。   哑了,就代表是听清楚了,孔安槐安心。   “我只是想你可以做一次自己真正想做的选择,不用考虑到我,也不用考虑到喻家。”声音细声细气的,明显还在害羞中,“不过,我应该是不喜欢你变成西装革履的样子的。”   尽管喻润穿着白衬衫的样子很可口,但是她应该是不喜欢的。   “安槐……”喻润犹豫了很久,仍然在挣扎,“你是独生女,这样长期在外对你父母不太好。”   “如果他们想我了,我就飞回来住几天。”孔安槐拍了拍喻润的胸权当安抚,“或者他们想出来玩,就接他们来玩几天。”   “而且我查过了,五年的比赛定线经验其实也不是每天都在飞的呀……你那天是不是为了让我心安夸大了事实。”   喻润沉默。   孔安槐悻悻:“我们之间缺少坦白,再这样下去信任就消失了。”   委屈的语气再加上晃来晃去的脑袋,看起来更像是撒娇。   她在逗他开心,可他心里仍然在犹豫。   “如果你怀孕了怎么办?”眉心依旧紧锁。   “我们能不能晚两年生孩子?”孔安槐脸红红的在喻润胸口画圈圈,“民宿转型,你这边也会很忙,而且我们还没结婚……”   最后一个理由几乎是在赖皮了。   “……我们可以下午就去领证的。”喻润拍了拍孔安槐的屁股,“定线员的事,我再考虑考虑吧……”   说不动心是假的,这曾经是他的梦想,放弃的时候心里面彻底变空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   可他不想孔安槐为他牺牲那么多,尽管她今天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的计划,拍卖民宿似乎也是为了喻泽。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他做定线员的事,孔安槐应该会有其他的选择。   “我跟你不太一样,我一直没有特别明确的一定想要做的梦想。”孔安槐抬头,看到喻润的表情后笑了笑,“是真的,高三填报志愿的学校都是我妈帮我填的,班主任问我对什么专业感兴趣,我想了一个月都没有答案,最后我妈火了,给我填了个最难考的,这样我起码还能有点奋斗目标……”   “工作也一样,如果没有阿泽,我可能会选择留校,但是不是因为我想做研究,而是因为我懒。”孔安槐笑,“这几年一直在做民宿,唯一有点兴趣的就是软装,也专业性的去学过,但是仍然不是热爱。”   “所以我其实没有为你牺牲什么,换种生活方式对我来说挺好的,说不定能找到自己真的喜欢的东西。”孔安槐手又开始画圈圈,“你身边的人看起来都是有目标的,我很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  孔安槐其实是有个性的呀~只是脾气好,喜欢讲道理。。 我喜欢孔安槐这样的女孩纸。。。想要为她生猴纸。。 疯掉的老映.jpg   ☆、第八十一章   喻润最终还是没有马上答应。   孔安槐昨天医院陪夜一晚上没睡,今天白天又只睡了两个小时, 抱着喻润已经开始边说话边打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明明她只是和他分开了一天而已。   “我担心拦下杜时的黑料会让他反弹, 所以早上找了水军。”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你现在属于残障人士,为了救人受了重伤有可能以后都无法攀岩了。”   “……”这种话被她软绵绵的当成睡前话题说出来, 喻润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反正你会在网上被传的很惨,低调一点等杜时把精力都放在喻杰涛身上之后再说。”拍了拍喻润的胸口权当安慰,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吧。”喻润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孔安槐的脑袋, “等睡醒了再说。”   “还有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再睡。”孔安槐嘟囔着把喻润搂得更紧,“我爸妈让你阳朔的事情结束后回去一趟。”   “……他们同意了?”喻润身体一僵,觉得有点紧张。   “观察期?”困到不行的孔安槐皱着眉头找了一个形容词,然后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 “不过我爸妈好像知道我们同居的事了, 你回去后我爸可能会打你。”   再然后, 就没有声音了。   喻润被这句话吓得脸色青白交错, 一低头发现怀里的女人早就已经闭上眼睛彻底睡熟。   气得想掐死她,这么重要的事非得放到最后才说。   她今天真的说了很多事,成功的让他心里乱成一团。   总觉得这女人又不动声色的漏了点什么, 可这绕来绕去的一团乱麻理了半天,他居然也有些困了。   怀里的孔安槐香香软软,呼吸轻柔绵长, 偶尔会蹭一下他的胸口然后把脸埋得更深,宁静安逸,喻润维持着搂着孔安槐的姿势,也慢慢睡着,嘴角扬起。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孔安槐在脑内演练了无数次的计划终于成功。   孔安槐和喻泽的计划,其实有漏洞,那个漏洞就是杜时。   喻杰涛和杜温茂,都是铁证如山在劫难逃的人,而杜时,从牢里放出来之后除了雇佣水军,其他的并没有做过什么事。   如果她们的计划成功,喻杰涛进去了,杜温茂毁了,那么杜时呢?仍然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甚至已经没有可以牵制住他的人。   放着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不管,肯定不是孔安槐的作风,如果杜时觉得喻杰涛进去,民宿拍卖已经达成了他的报复目的,就此老死不相往来,那可能会是最好的结局,但是万一杜时疯到非要赶尽杀绝,她们还是得给杜时立一个靶子。   而这个靶子,是整个计划里面最危险未知的地方,她不能让喻润想到,所以东拉西扯了一堆事情,在困得受不了的时候还砸下重磅□□。   而很明显的,孔安槐成功了。   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算计喻润,现在就只能祈祷一切顺利,这样以后喻润哪怕发现事情不对,也不会太生气。   虽然阿泽在听到这个计划之后,默默的让孔安槐多买一份人生意外保险,提醒孔安槐无论如何,喻家总是有暴脾气血统的。   喻润应该,不会生气吧。   睡梦中的孔安槐又蹭了蹭,喻润身上温度一直都比她高,舒服的她嘴角上扬。   生气就生气吧,总是能哄好的。   这是孔安槐陷入熟睡前的最后一抹意识,带着有恃无恐的甜蜜。   ***   喻泽的计划,比喻润之前束手束脚的快准狠很多,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网上零零星星的开始有一些和喻杰涛潜规则女学生有关的传言,而喻杰涛居然迅速的发了严正声明,声称会严惩一切造谣中伤的人。   措辞激烈慷慨激昂。   孔安槐觉得很佩服:“你爸真的不怕到时候被打脸。”   这话是同喻泽视频的时候说的,当时喻泽正在皱着眉头清算民宿的拍卖物品,听到调侃也只是抬起头斜了孔安槐一眼:“他的人设不能崩,我跟你说哪怕关进去了,他也会一直对着媒体大叫冤枉,文人迫害。”   “点赞名单列出来了,除了水军和围观群众,真的业内人士很少。”孔安槐笑笑,“看来大家都听到风声了。”   典型的墙倒众人推。   意料之中的事,喻泽也跟着笑了笑。   喻泽对整件事情的投入和超脱让很多人刮目相看,只有孔安槐是理解的。   喻泽只是给自己定了短期目标,喻杰涛什么时候进去,杜时的事情什么时候结束,她的短期目标就什么时候达成,而下一个目标,估计是让喻家重新回到之前父慈子孝的样子。   喻泽,是真的超脱,她只要一切回到她心目中的原位,并不在乎站在原位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   这一点,孔安槐比不上她,那个做事情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还是委屈自己的喻润更比不上她。   “我们两个真的是富婆了,不骗你。”喻泽皱着鼻子在摄像头面前显摆了一下自己列出的一长串拍卖单子,笑得惆怅,“说起来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   “什么猜测?”孔安槐这边也是一叠叠的文件,这几天医院短租房两边都堆满了文件,喻润一看到就嚷着脑仁疼。   “我爸没病。”喻泽笑,“还是杜温茂给找的医院和医生。”   什么肺部阴影,癌指标,手术都是骗人的,只是听到风声先缓一阵子而已。   孔安槐沉默。   “这算好事吧。”喻泽问的不怎么确定,然后自问自答,“应该算。”   “……阿泽。”孔安槐在挂了视频电话前,还是没忍住劝了两句,“你想办法向前看,把这关挺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我知道。”喻泽笑,“你先看好喻润,快出院了吧。”   “嗯,明天。”孔安槐浅浅的笑。   她们两个,谈到喻润的时候还是会有点隔阂,以很缓慢的速度一点点的在磨合,来日方长这个词,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充满希望。   ***   喻润在医院里住了五天,这五天里领导来了两三次,中间来了几波记者,喻润都很配合,笑容真诚,还拖着固定支架给记者们讲解了一番如何分辨安全绳的真伪,用词出乎意料的幽默。   孔安槐没反对,她知道喻润还在斟酌,他如果选择了定线员,现实中确实有很多需要解决的难题,之前她回答的轻描淡写,但是不代表真的没有问题。   她只是给喻润多了一个选择,不管喻润最终选了哪一条,她都会支持。   但是她的支持,不包括接纳那个喻润救下来的孩子。   孔安槐性子淡,没有特别充沛的爱心,尤其是对待非亲非故的熊孩子,这几天在医院听李大荣和喻润闲聊才知道,喻润会受伤,并不是因为这孩子两脚离地之后太恐惧的本能反应,而是因为这孩子发现救他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偶像喻润之后,失控发疯,非得要喻润悬在半空中答应收他为徒,几番挣扎之后才撞向了岩壁。   这种行为她无法理解,所以这孩子每天定时定点出现的时候,孔安槐都会找借口离开。   可是这孩子,居然还自来熟。   在电梯里遇到,会对她挤眉弄眼,一幅知道她和喻润是恋爱关系的八卦模样。   于是孔安槐仅存的耐心也告罄,到了只要看到病房里有这个孩子,她就立刻消失的程度。   可是这孩子并不愿意察言观色,每天照着三餐来,看到喻润就师父师父的叫的特别甜,喻润没答应过他,但是他油头滑脑的油盐不进,李大荣和杨尔巧都给过几次脸色,可和她一样,收效甚微。   喻润出院的那一天,孔安槐本来心情很好,出门前还破天荒的特意打扫了短租房,结果到病房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孩子,以及那个孩子的父母。   喻润脸色不太好看,他肩膀的固定支架已经取下来,但是因为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起身和躺下的时候仍然需要人扶着,现在不上不下的坐在床上,看到孔安槐来的时候很勉强的笑了笑。   “怎么了?”孔安槐直直的走向喻润,他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   “刚才坐起来的时候弄到肩膀了。”喻润安抚的笑了笑,脸色有点发白。   “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就是来看看喻先生的。”那孩子的父母迅速撇清。   孔安槐没说话,看了眼站在一边一直偷瞄她的小孩。   人的直觉是很奇怪的东西,她和喻润一开始就不喜欢这孩子,眼神太飘忽,油嘴滑舌,明明是因为他逃票枉顾危险标志救援的时候挣扎导致喻润受伤的,但是从头到尾,除了求着喻润收他为徒,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   出院的好心情被生生的掐断,孔安槐脸色不太好看。   “到底什么事?”问的时候还是没看那一家子人。   “是这样的。”那孩子的妈妈抢在喻润说话前开口,“你也知道我们家孩子最近叛逆期,好好的书不读,喜欢玩这种征服大自然的游戏。”   孔安槐眉心跳了跳,和喻润交换了一个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孔兔兔下章简直男友力爆棚,以及最后的病房play!!嘿嘿嘿嘿嘿嘿   ☆、第八十二章   “他这几天天天往医院跑,我也就认了, 毕竟喻先生是他的救命恩人。”孩子的妈继续滔滔不绝, “可是现在喻先生明显是没事了, 要出院了,为什么还不跟我们家孩子说清楚啊, 弄得我家孩子一门心思的以为你会收他为徒。”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时兴收徒这一套么?”孩子的妈嘴角又很不屑的撇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种道理总是知道的,我们配合你做一些媒体采访, 把你救人的事情夸得跟不求回报一样, 但不代表我们就真的要让孩子走这条路好伐。”   “我们家小孩成绩可好了,班级名列前茅,老师说努努力是B大Q大的料啊,就这样被耽误了怎么得了?”孩子的妈越说越大声, “你这么大个人, 拒绝孩子的事情都不会做么?非得让他跑上跑下的伺候你, 找心理平衡是不是?”   ……   孔安槐瞪大眼。   这是闹的哪一出。   “我们救人什么时候要求过回报?医院的治疗费你们出了?还是让你们请记者来写通稿了?来看病的时候就你们就送过两个苹果吧, 我可以把钱还给你。”孔安槐回头,看着说话的孩子的妈。   “你家孩子不是攀岩的料,我家喻先生拒绝过, 不过孩子可能太单纯,连拒绝的话都不太听得懂。”孔安槐语气没有太大起伏,语速不快, 但是衔接的很紧,让人找不到插话的点,“我是B大毕业,10年的优秀毕业生,因为创业成功,这几年偶尔会回校做演讲,你家孩子读的中学,如果只是班级名列前茅,估计连B大的分部都进不去。”   “再努努力吧,攀岩你不是这块料,读书的话,想成为B大生可能有些难,但是大学生总是可以的。先学会什么叫知恩图报,好日子总是会来的。”孔安槐拍了拍那孩子的头,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那孩子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被孔安槐眼底的冷意吓到。   孩子的父母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脸上青红交错。   “我家喻先生要出院换衣服了,你们要观摩还是要回避?”还是冷冷的嗓子,“孩子学不会察言观色,父母也这样的话,那真的就是家教问题。”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孩子的妈终于反应过来,站起来想冲孔安槐挥手。   刚才还坐在床沿的喻润反应迅速的站起来扣住了那女人的手。   “你试试。”喻润只说了三个字,因为身高加上气场,病房里的三个外人瞬间没了声音。   孔安槐打开病房的门,回去拉住喻润怕他扯到肩膀,没有再看这三人一眼。   这一家三口铁青着脸走出走廊,才开始骂骂咧咧,被护士呵斥之后就没了声响。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孔安槐瞪了喻润一眼:“你故意的吧?”   一分钟之前还在床上皱着眉头肩膀痛,一分钟之后就身手矫健了。   “痛当然是痛的,你真当我铁人啊。”喻润迅速的回到刚才病人的状态,“但是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   “哼。”孔安槐鼻子出气,“就应该让他们出医药费的。”   救了人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还被恶心了好几次。   “我可能废了。”冤大头喻润满脸笑意的看着孔安槐帮他收拾出院的东西,“你英雄救美的时候真的特别性感。”   ……他还好意思提英雄救美。   “你就这样坐着由着他们说这些难听的话?”他脾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我正准备赶人你就来了。”喻润顿了一下,有些迟疑,“你打算把内裤和牛仔裤放在一个袋子里么?”   “……这都是脏衣服拿回去就要洗的啊!”孔安槐傻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喻润嘟囔了两句,转移视线选择眼不见为净。   ……   洁癖鬼!孔安槐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那孩子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吧?”孔安槐趁着喻润回头,把所有的脏衣服一股脑都塞在一个包里,有些小得意,“他再来我真的要赶人了。”   “不会了。”喻润眼角瞥到那个鼓鼓囊囊的脏衣服包,眉毛跳了跳,“他爸妈今天过来其实就是为了撇清关系的。”   “你在网上把我说的太惨了,他们以为我会要求赔偿,所以才先下手为强的。”喻润苦笑,这几天他的粉丝简直哀鸿片野,幸好激进的粉丝不多,有一两个叫嚷着要人肉那个小男孩的,都被大家无视掉了。   “我总觉得你身边特别容易出现奇怪的人。”收拾好出院的东西,孔安槐走过来帮喻润换掉病号服,“你就是太为别人想了,身边才老会出现这种得寸进尺的人。”   套头的T恤因为肩膀的原因不能穿,孔安槐只能给他换上衬衫,但是男士衬衫大多修身,穿的时候怕碰到喻润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结果被穿的那个男人,眸色越来越深,呼吸开始变沉。   ……   最近对喻润那档子事很容易心领神会的孔安槐脸越来越红,穿了一半放弃了,站在喻润面前开始瞪他。   “我憋了七年。”喻润很无辜,“而且你不觉得你摸的次数有点多么?”   ……   喻润的肌肉是真的……有点好摸,碰到之后她就忍不住会想戳一下。   孔安槐脸更红,细声细气的,有点心虚:“穿不上了怎么办?”   “衬衫我能忍。”喻润说的更严肃,“但是一会换裤子,我有点担心。”   ……   孔安槐思考了一下开始异想天开:“要不,跟医院说一下,我们穿着病号服回去?”   ……   对上喻润的无语的表情,孔安槐挠了挠头。   “过来。”喻润开始指挥。   孔安槐磨磨蹭蹭的上前。   “亲一下先泻火。”喻润长手一伸,按住孔安槐的后脑勺直接亲了上去,辗转了半天,抬头的时候声音已经开始哑,“算了亲一次不够就亲两次。”   ……   “喻润……”孔安槐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干嘛……”说着泻火结果听起来声音火气更大的喻润问的气喘吁吁。   “我想到尿管了。”孔安槐低哑的声音带着笑意。   ……   …………   一阵安静,喻润头放在孔安槐的颈窝里喘了半天,气乎乎的:“我教你穿衣服。”   “好。”孔安槐回答的特别乖巧。   “……你能不能不要又摸又掐。”喻润的声音带着恼意。   “这里硬硬的……”孔安槐已经开始笑,“你好奇怪,身上好多奇怪的地方都有肌肉。”   “……不要用硬硬的这种词形容肌肉。”喻润语气已经变得无奈,“衬衫扣子不要扣到底,会憋死。”   “不扣到底看上去会像流氓。”孔安槐很坚持,“你露出胸肌的样子很讨厌。”   喻润嘴角翘起:“我就说你第一次看到我穿衬衫的时候,眼睛瞄的方向不太对。”   ……孔安槐红着脸瞟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开了个话题后喻润开始兴致勃勃。   “很早啊。”孔安槐随口答,开始对着牛仔裤发愁,“你自己能穿么?”   牛仔裤裤管真的紧,她想到帮他穿裤子的画面就脸红心跳。   可是喻润摇摇头,很有大爷的样子。   “我不是问七年前,七年后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还在兴致勃勃的问之前的话题。   好烦。   孔安槐拧着眉毛叹气,实话实说:“一看到就喜欢了。”   “飞机上?”喻润扬眉。   孔安槐摇摇头:“休息室里面,不过我当时看到你在就退了出去。”   她记得很清楚,喻润穿着运动服,坐在沙发里和李大荣低头玩游戏,手机冷屏的反光让她一眼就认出了喻润。   然后退出去的那一刹那,差点被高跟鞋崴着脚。   心跳如鼓。   脑子里面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她的妆有点花了,这身衣服太白领,鞋子硌脚脚后跟好像有点肿。   喻润低着头,看孔安槐一边红着脸帮他穿裤子,一边描述当时的场景。   眼睫毛微微颤动,因为害羞耳朵慢慢的也变成了粉色。   他做过很多和孔安槐有关的美梦,最美的也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幸福。   飞机上重逢那一天,他也记得很清楚。   李大荣跟见了鬼一样跑到他的位子上说他好像遇到了孔安槐。   他迅速的和李大荣换了位子。   走到孔安槐面前的时候,发现她带着眼罩,嘴角向下,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手脚都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抖,于是很没出息的去了趟卫生间洗了把脸冷静一下。   孔安槐,更白了。   短发一丝不苟,嘴角的弧度看起来生人勿进。   他说话的时候,明显的看到她全身一僵,应该是认出了他的声音。   但是坚决不肯摘下眼罩。   逼了两下,就看到她突然就气急败坏的把腿缩了起来,摘下眼罩脸微红的瞪他。   瞪得他差点就直接亲上去。   “重逢的那天,我很想帮你收拾东西。”喻润听话的站起来,配合着孔安槐把裤子穿好,“你那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很想坐在机场帮你收拾好了再放进去。”   分开后,那一个晚上都在想她手忙脚乱把东西一股脑塞到箱子里的样子。   “还有那套内衣,黑色的。”贴着孔安槐的耳朵,“什么时候能穿给我看?”   他还记得那条布料稀少的内裤微凉的手感,孔安槐抢过裤子时,两人手无意识的触碰到后,心里面掀起的惊涛骇浪。   幸好鼓起勇气重新追了,幸好真的追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play你们摸着良心说!是不是很带感! 我觉得九月底应该真的能完结了。。这字数爆的太厉害了。。。 另外,我昨天回复不了大家的评论!!后台一直打不开我心好痛。。。   ☆、第八十三章   出院之后,两个人在阳朔短租房里过了一段真正的同居生活。   孔安槐心血来潮想跟喻润学下厨, 一大早去附近超市买了一堆食材, 心里面还惦记着喻润爱吃的红烧猪蹄。   真的准备烧的时候, 孔安槐开始瞪着那两只超市已经切成块的猪蹄发呆。   “……要洗么?”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很希望喻润回答不用的样子。   洁癖男喻润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然后孔安槐开始咬着嘴唇发呆。   这猪蹄看起来……很白。   “洗猪蹄要用手, 你这样瞪着它,它是不会变干净的。”喻润靠在墙上笑, 孔安槐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猪蹄会突然变成野猪咬她。   “……闭嘴。”孔安槐悻悻然的,拧开水龙头,然后被溅起来的水花吓了一跳。   喻润笑出声:“你是不是不敢用手碰?”   “……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 是动物尸体。”孔安槐咬着嘴唇, 表情认真严肃,“而且还被分尸了。”   “所以你挑食是因为喜欢吃烧熟了的尸体?”喻润忍不住伸手敲孔安槐的头,“边儿去!我一只手不方便,你站一边帮我打下手。”   “可我想学做菜。”嘴巴上嘟囔, 身体却很诚实的站到一边, 探头探脑的看喻润一只手洗猪蹄的样子, “这些东西没烧熟的样子看起来真的……”   “敢摸生肉的人都是勇士。”孔安槐很崇拜的下了结论, 然后惊慌失措的看到喻润打算用刚才摸了生肉的手掐她,“……你敢碰我我就哭!”   很认真的威胁,瞪大了一双细长的眼睛, 脸色吓得发白。   喻润眉眼弯弯,改成用嘴亲了她一下。   “你性格其实不内向,很皮, 话也不少。”洗好了猪蹄,看到满意了的孔安槐颠颠的跑去帮自己拿洗手液,短发被她随意的扎了一个小揪,晃晃荡荡的晃得人心痒。   “嗯,我只是怕生,有时候反应会慢一点。”孔安槐不否认,弯着腰帮喻润洗手,“我话少是因为小时候愿意和我说话的人少,那时候成绩太好了,大家都孤立我。”   ……从小被孤立这件事被孔安槐用这样柔和的语气说出来,喻润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事实证明是不用安慰的,因为孔安槐下一句话原话就是:“幸好孤立我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那些连上课的时候老师的话都听不懂的人交流。”   “……”喻润决定吞下那句安慰的话。   那顿饭基本都是喻润做的,孔安槐就负责东跑西跑的拿东西打下手,端上桌的时候孔安槐吃了一口猪蹄,细长的眼睛眯起。   “以后还是你做饭吧。”咸鲜适口,入口即化,孔安槐快速的放弃了自己的心血来潮,以她的天赋做菜应该只会浪费食物。   “嗯。”本来就没指望她的喻润答应的很快,他一开始就知道孔安槐和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没什么关系,“家务也我来吧,你做的我不放心。”   前几天还跟他显摆她拖了地,结果转头就看到她拖完地的拖把湿哒哒的塞在角落默默发臭。   “……那我要做什么?”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用的孔安槐觉得有点伤心。   “洗干净在床上等我?”喻润很敷衍,发觉孔安槐瞪他之后笑,“教孩子?我脾气不好又护短,生个儿子容易吵架,生个女儿我会一路宠到她嫁人。”   同样护短的孔安槐很纠结的啃猪蹄。   然后默默点头,起码读书课业上面,她应该比喻润在行。   这几天他们的日子过的太逍遥,喻润还在养伤期,基本不怎么去赛场,孔安槐民宿正在低调的做财务清算,大部分工作在家就能做完,剩下的阳朔分店做攀岩赛赞助方的事情,前期准备充分,后面也只是提供住宿而已。   两个人都难得的空闲,腻在一起一日三餐家长里短,孔安槐大半夜的陪着喻润看攀岩比赛直播,喻润在下午最想睡觉的时候抱着孔安槐陪着她看探索频道,偶尔聊一聊对未来的看法,发现完全一致的时候,就嘴对嘴的庆祝一下,发现有分歧的时候,也嘴对嘴的亲到对方无法喘气主动投降。   大部分时间投降的都是仍然脸皮很薄的孔安槐。   喻润其实也是有不满的,出院快一周,孔安槐至今都没有被他骗到床上自己动。   甚至自从那天在病房帮他擦身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她很没有道德的把他擦身洗澡这件事交给了李大荣……   还义正言辞的解释她了解过,他当年手指受伤的时候,帮他做这件事的人也是李大荣……   想到每天帮他洗澡的李大荣憋笑憋到岔气的脸,他就很想把他摁到马桶里冲走。   气到劈叉。   “对了,今天李大荣好像来不了了。”晚饭吃完,孔安槐收拾饭桌洗碗的时候突然想起,“说要去杨尔巧家里摆定亲宴。”   杨尔巧老家就在阳朔,这几天订婚了,李大荣每天都笑得像个傻子。   “嗯。”喻润很淡的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他等这天等了六天。   事实上李大荣胆敢再过来帮他洗澡,他一定会把他摁到马桶里冲走。   “那今天晚上只是刷牙洗脸,明天等李大荣过来了再洗澡好不好?”喻润淡淡的态度让孔安槐本能的开始脸红。   “不好。”斩钉截铁,连理由都懒得给。   “……”孔安槐洗碗的手抖了一下。   喻润已经迅速的站到了她身后,贴着她耳朵低沉着嗓子耳语:“男人给男人洗澡,洗多了你就不怕出事?”   “……”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洗碗,孔安槐眼观鼻鼻观心。   得不到回应的喻润开始跟个大金毛一样贴着孔安槐蹭,声音透着委屈:“你闻闻,我都臭了!”   孔安槐眉心跳了跳,两人吃饭没几个碗要洗,两个饭碗被她洗的锃光瓦亮。   “洗不洗?”软磨硬泡没用的喻润决定开始用强的,弯腰直接咬住了孔安槐已经开始发红的耳朵。   孔安槐抖了一下,叹气,擦干手推开喻润转身:“你肩膀不痛了么?”   动作真是灵活,弯腰弯的跟没事的人一样。   喻润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痛啊,但是你不理我啊。”   ……可耻。   “我要先洗碗。”孔安槐耐心的跟这位巨婴讲理,“洗完碗还有两份拍卖合同要和阿泽视频,而且你答应陪我看的电影还没看,现在天还很亮,睡觉前再洗好不好?”   喻润不爽的抿嘴。   仗着身高差异,直接把还剩下的两个装菜的盘子丢到了垃圾桶。   然后低头,含住孔安槐的嘴唇,咬了两下,看孔安槐仍然睁着眼睛瞪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能动的左手揽过孔安槐的肩膀,闭上眼睛一心一意的开始亲。   孔安槐不太经得起撩拨。   很容易就被他吻得下意识的抱紧他,鼻息微动,搂着他的手开始无意识的抓紧他的上衣。   “洗澡好不好?”喻润嘴唇微微离开孔安槐,一双漆黑漆黑的眼眸盯着孔安槐,如同蛊惑。   孔安槐晕晕乎乎的点头,等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喻润站在了浴室里,喻润解开衬衫扣子,静静的等着她脱了他的衣服。   ……   太无耻了。   美男计都用上了……   孔安槐无力吐槽。   “只是洗澡。”虽然知道这四个字和蹭蹭不进去一样形同虚设,但是孔安槐觉得她还是需要声明一下。   喻润危险的挑挑眉。   ……   有点在劫难逃的预感,孔安槐吞了口口水。   初秋的阳朔温度适宜,浴室闷热,孔安槐只是脱了喻润的衬衫就出了一身汗,睡裙领口,有隐隐的水渍划过。   “还有裤子。”喻润的声音已经哑的不像话,但是仍然站着,规规矩矩的,仿佛他要的只是洗澡。   “……直接冲好不好?”孔安槐开始求饶,脱掉上衣已经是她的极限,再加上裤子,她有点怕会流鼻血。   “不好。”仍然斩钉截铁。   喻润这辈子只有一件事是绝对不会听她的话的,就是现在这件。   认命的咬咬牙。   打开淋浴头,把水温调到适合的温度,然后在雾气氤氲中鼓起了点勇气,开始帮喻润脱裤子。   完全没料到这样的湿气下,她保守的睡裙已经渐渐湿透,全棉的材质慢慢的贴在身上,纤毫毕露。   喻润深呼吸了一下,仍然站着没动,像个正人君子,只有慢慢握紧的拳头和越来越越深眸色,泄露出他已经在即将失控的边缘。   孔安槐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羞愧致死,脱下喻润裤子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脑补了自己原地爆炸的画面。   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内裤不行。”   她要坚守底线,虽然此刻喻润的状态看起来,底线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   喻润没吭声,他身体语言已经表示的很明显,再说话撩拨的话,难保那个快要羞死的女人会夺门而逃。   温水终于冲到身上的时候,喻润的眼角有点发红。   “安槐。”喻润安安静静的叫着孔安槐的名字,两个字,在他唇间百转千回。   孔安槐抬头。   “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我觉得再忍下去会出事了。”喻润很明显的蹭了蹭。   认命的孔安槐红着脸,声音也带着哑:“先洗完澡好不好?”   让她再红着脸帮他脱裤子,她可能真的会脑溢血。   “洗可以。”喻润忍了一下,“但是不要乱摸。”   “好……”孔安槐回答的声音带着颤,“那沐浴露还用不用?”   “我觉得我们先擦干吧。”喻润停了一下,才咬牙切齿的开口。   “好……”意识到自己又没忍住乱摸的孔安槐老老实实。   过了很久。   卧室里面孔安槐带着困惑的声音:“你不是说要让我自己动的么?”   “……”喻润的嗓子透着让人脸红的喘息,“提醒我回H市以后一定要让你锻炼身体。”   自己动个鬼,她这样动几下喘几下的节奏,得动到明天早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还算不算车!!我很认真的问了。。。   ☆、第八十四章   喻杰涛被收押的那一天,正好是喻润拆完石膏的第五天, 攀岩比赛已经到了决赛环节, 喻润看了一眼手机推送坐在裁判席上面无表情。   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 喻杰涛自从知道杜时举证举报他后,真的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的那一天,白莹在医院病房里里被喻杰涛踹断肋骨。   护士发现后报了警, 喻杰涛宣称自己有躁郁症,并且拿出了白莹换了他药的证据,再加上杜温茂找的那个主治医生也开出了喻杰涛目前并不适合出院的证明, 这场众目睽睽下的殴打最后变成了夫妻吵架。   喻泽当天搬出了喻家, 喻杰涛病房再也没有亲人探望。   知道了亲子鉴定结果的喻杰涛让所有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老奸巨猾,从打断白莹肋骨开始,他就进入了弱者卖惨时间,先是结发妻偷偷换掉了自己的药让他情绪失控, 然后是小女儿离家出走, 再早一点是喻润的和家里不和的声明。   喻杰涛在他的学生去看他的时候, 老泪纵横, 宣称自己专注事业忽视了家庭,现在的处境让他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   学生党容易被煽动,网上舆论又开始往同情喻杰涛的风向转。喻杰涛甚至没用请水军, 只是打断了老婆的肋骨,就赢了了同情声一片。   章天成在那段时间禁了喻泽的网,孔安槐也尽力不让喻润看到网上的那些骂他白眼狼的微博, 他们都按兵不动,想等着杜时出手。   结果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压上了自己前途的杜温茂。   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和喻杰涛摊牌,直言自己想要拿到今年的百色作家奖。   结果喻杰涛满口答应了之后,第二天网上传出了杜温茂请代笔的微博,不是水军操作,而是实打实的大V直接发了实锤的微博。   没人承认是自己干的,杜时第一个撇清,说自己现在处于下风,没有道理和杜温茂鱼死网破,喻杰涛前一天晚上才满口答应,还当着杜温茂的面联系了评委,喻泽在白莹被打之后一直处在不问世事的状态,孔安槐远在阳朔并且全心全意在照顾当时还打着石膏的半残人喻润。   找不到任何知情人有动机发这个微博后,杜温茂疯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撕了出来,包括喻杰涛的家暴,潜规则,收受贿赂,也包括杜时打群架,涉黑,把人打到重伤不治也只是坐了几年牢,当然还包括了孔安槐和喻泽私下和他达成协议想要杜温茂挑唆喻杰涛和杜时的关系。   他公开了所有的事情,而且是一次性的,聊天记录,电话录音,转账截图,甚至潜规则和涉黑的部分实锤。   本来只是抱着看戏心态的围观群众这一下子全都哗然了,毕竟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已经不是网络吃瓜看热闹就能了解的事了。   之前只要遇到水军带节奏就立刻蹦哒出来的喻杰涛突然安静如鸡,杜时在这时候直接就把黑料加了码,公开了杜温茂帮喻杰涛找了主治医生开虚假病情证明的证据,说明了喻杰涛为了躲避惩罚和杜温茂私下做了很多不可告人的事。   这巴掌打下去,本来就已经失控了的杜温茂突然像是找到了可以放心撕咬的人,当下发挥了自己的作家水平,洋洋洒洒的写了万字长文,这篇文在事后很多年都被人评为杜温茂写的最为情真意切的短文。   他站在杜时金主李念文的角度,写了一篇被父亲潜规则后,又潜规则了儿子并且资助儿子毁掉父亲的奇文,结局还反转了两次,第一次是这位父亲抛下家里的双胞胎溺爱这位情妇生的儿子,第二次是这儿子居然到最后才知道不是亲生的。   这算是整件事情的高潮,除了孔安槐和喻泽,杜温茂的这次发飙,撕掉了所有人的面具,也踩中了所有人的痛点。   大部分围观群众都已经无法发表评论了,网上的舆论这一次终于在各种各样的反转后,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然后没多久,喻杰涛被收押,杜温茂被作家协会除名。   而飘&民宿,在喻杰涛被收押的当天,宣布拍卖民宿的所有东西并捐赠百分之六十。   其实这场大战中,喻泽和孔安槐是受到最少炮火的一方,父亲家暴的喻泽,本来就无辜的孔安槐,也只是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拉上了杜温茂想要挑拨而已,在这场太过精彩的揭露赛中,她们两个人的关注值几乎为负。   而且因为响应及时,甚至直接拍卖了自己事业的大本营,飘受到的同情比指责多很多。   整个过程,孔安槐和喻泽做的,就只是拉上了杜温茂,并且在恰当的时机放出了杜温茂代笔的消息。   整个计划精准算计了每一个局内人可能会有的反应,孔安槐一开始说的没有错,她们的这个计划,确实自损最少,伤敌最多。   但是喻润发飙了。   整件事情的转捩点是在有人爆出了杜温茂代笔这件事,本来他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天天在家软软糯糯脸红红的女人做的,但是民宿拍卖的时间点太巧合,再结合孔安槐做事情向来周全的特性。   喻润马上就想到了这场胡乱中还有一个没什么损伤的杜时。   孔安槐和喻泽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拍卖,无异于自爆。   杜时,需要一个靶子,他家女人不动声色的给了一个,而且为了不让他发现,那天在医院里絮絮叨叨了一个下午乱七八糟的各种事情。   并且借口H市民宿拍卖前需要准备,在喻杰涛收押前两天就跑了。   而且,今天一整天,打她电话都没有接,挂了之后回给他一个正在忙一会再找他的短信,怕他以为是自动回复,每个短信后面都加了不同的卖萌表情。   孔安槐现在的态度很明确:报平安,但是就是不理他。   喻润坐在裁判席上额头青筋直爆,偏偏当天又是阳朔攀岩决赛最后一天。   喻杰涛被抓是当天早上的事,媒体通告新闻推送包括飘拍卖都是下午三点后才开始发出来,当天阳朔飞H市的航班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孔安槐算准了他就算发现,当天也无法出现在H市。   这女人做事情真的是该死的周全。   控制不住又开始给她打电话,仍然是一模一样的掐断回短息,不过这次加了一条,让他记得晚上还有最后一颗巩固骨折的药要在晚饭前吃。   神他妈吃药!   喻润当着其他裁判的面差点把手机折断。   突然想起那天她劝他用她们的计划的时候,那段堪称经典的死缠烂打有恃无恐,她连这个都算进去了……   借口自己肩膀不舒服,逃掉了最后的新闻发布会,喻润坐在车上脸色铁青的给孔安槐发短信,言简意赅:最后一次机会,接电话。   答案是孔安槐非常青春洋溢的回了三个吐舌头的表情。   ……   …………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她就是算准了他今天一定回不了H市。   喻润眯眼,开始打电话。   ***   孔安槐其实心情是很忐忑的,同样忐忑的还有喻泽,她在孔安槐回来的前一天,就怂恿最近为了她公事缠身的章天成出国出差。   两个人都支走了可能会破坏计划的关键人物,剩下来的就是竖着靶子请君入瓮了。   “我男人比你男人早两个小时发现事情不对。”喻泽看了眼喻润今天最早打电话过来的时间,有些骄傲。   “……”这种时候能那么轻松的比较这种事情的人,还真的只有喻泽。   “你说杜时会出手么?”喻泽其实仍然是紧张的,因为紧张话变得更多。   “会,杜温茂发那个文之前,杜时已经和李念文订婚了。”孔安槐皱着眉头斩钉截铁,如果杜温茂没有说出他和李念文的关系,杜时可能还会藏着掖着,但是说出来了,要么杜时就真的顶着父子乱|伦这样的狗血继续装没事,要么就只能和李念文先分手。   他一定气疯了,本来一直躲在阴暗角落占上风,结果一夜之间,他不是喻杰涛的亲生儿子被爆出来,然后就是一波又一波把他推到前面的爆料,没打算给他喘息机会,势必要在自己死之前拖着他一起死。   所以哪怕今天她们的拍卖以及和媒体说的那些暗示,陷阱意味太明显,他仍然会忍不住。   毕竟杜时本来就是个冲动伤人致死的人渣。   “阿泽,确认今天没有阳朔过来的航班了吧?”孔安槐眉头皱了又皱,她心里突然没了低,喻润在她回完三个表情符号后就没消息了。   “没有了。”喻泽其实也慌,“章天成好像也没消息了。”   “他们如果赶在杜时进陷阱之前回来,我们计划就泡汤了。”孔安槐皱紧眉头,一向镇定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慌乱表情,“但是如果赶在出事之后回来,我们两个人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决战仍然被塞了一嘴狗粮 话说,泥萌不觉得我车越开越深入了么,因为实在不知道到什么程度会被锁,所以我点点往前试探中。。 当然,其实再怎么试探,我也肯定会写到前戏然后拉灯。。。毕竟我更爱前戏,后面有啥好看的你们说说看,不就是活塞运动么! 不开车了!开车会掉收!哭唧唧   ☆、第八十五章   国内虽然已经允许私人飞机低空飞行,但是这种长距离跨省的还是需要提前一天提交申请表格, 喻润动用了所有关系, 才通过张教练这边找到了一家固定航班的私人快递飞机, 程序安检非常复杂, 到达H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送他上飞机的时候张教练还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不要为了喻杰涛再做一些无谓的事, 估计是以为他急着回去是为了喻家那些事情。   要是让教练知道今天喻家的事情都是自家女人和自家姐姐一手计划的, 不知道会不会怂恿他把她们关起来浸猪笼……   纪坚哲已经在机场停车场等他了, 上车的时候阻止了喻润坐驾驶座的举动:“你别开车, 一会我说的事你开车会出事。”   “什么事?”喻润语气骤沉, 他急着赶回来,确实是因为怕出事, 但是实际上心里仍然觉得, 要出事也不会那么快, 半天时间, 孔安槐不至于计划的那么精密。   本来想着下了飞机直接开车到孔安槐家里, 掀开睡裙一通暴打就可以了,心情其实还算是轻松, 结果被纪坚哲一句话弄得瞬间有了抽烟的冲动。   “我十分钟前知道的。”纪坚哲的表情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迅速的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民宿着火引起煤气管爆炸, 现场有伤员,送的医院我已经查出来了,我们现在直接去医院。”   喻润半天没声音。   纪坚哲叹了口气:“事情闹得挺大的, 急诊室里都是记者,我怕我们过去也进不去,所以刚才托人办了两张出入证,到了医院后先去一趟主任办公室。”   “谢谢。”喻润下颚缩紧,半天才挤出声音。   “伤员情况还不清楚,但是肯定没出人命也没有重伤。”纪坚哲观察喻润的脸色,“你媳妇下午就把民宿人员清空的差不多了,有备而来,损失应该不大。”   “她肯定没想到会着火……”喻润说了一半就没心情了再继续了,看着窗外下颚一直缩紧。   纪坚哲拍拍喻润的肩膀,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其实还是佩服孔安槐的,这个计划快狠准而且失败的几率很低,不过可能也确实低估了杜时的杀伤力,毕竟她和喻泽那个脑子里计谋是有,但是真的人性外露的恶接触的仍然少。   而且此刻喻润的低气压让他更担心的是这两人的后续,总觉得孔安槐要是没什么事,见到喻润应该就会有什么事了。   ***   “你说我们现在受伤了,他们过来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们?”急诊诊疗室里面喻泽的声音,很期盼的样子,然后下一秒就开始哇哇直叫,“艾玛,医生这个真的痛。”   “不受伤的话可能还会放过我们,受伤的话就难说了。”孔安槐的声音听起来像隔着一层布,瓮声瓮气的。   “……你不痛么?”喻泽奇怪,进来到现在没听到她喊过痛。   “叫了又不会就不痛了。”孔安槐懒洋洋,她要留着力气对付喻润。   喻泽安静了一会,忍不住又唏嘘:“我真没料到他会烧房子。”   她们之前采访的时候列了拍卖清单,计划里面应该是杜时过来劫财才对,没想到他居然愤怒到一把火烧光,简直丧心病狂。   “幸好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几个安保。”孔安槐的声音也有些后怕。   她现在能理解喻润说的杜时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意思了,虽然理解的有点晚,幸运的是幸好没出大事。   “你背后的烧伤好大一块。”拉布帘子的声音,然后喻泽咋咋呼呼的叫。   “多大?”孔安槐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听她这样一嚷嚷倒是有点着急。   “比我手掌小一点。”喻泽比了一下,然后又低头比了下自己的腿,“跟我腿上差不多……”   “医生,这会不会留疤?”看自己的伤口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真的近距离研究了孔安槐的伤口,喻泽终于有了点需要担心的自觉。   “二度烧伤,会不会留疤要等挑破水泡看基底面颜色,但是你如果再跳来跳去就很难说了。”医生声音没什么起伏,“清创消毒都好了,你们两个在这里不要动,等干了后有几个水泡要用针筒抽。”   “……针筒抽?”喻泽咽了口口水。   “这是烧伤,不是擦个碘酒就可以消毒的,处理不好会变成三度烧伤,到时候只能植皮。”边上的小护士说话声音很甜,说出来的话很可怕。   两个女人都不敢说话了,诊疗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六号床其他地方只有擦伤,处理好后晚上就能出院,八号床的情况复杂一点,丝袜和皮肤仍然有黏连,脚踝有扭伤,可能要观察一个晚上,为了避免感染,家属戴上口罩才可以近距离接触。”医生的声音仍然没什么起伏,“外面记者多,出院的时候找护士会带你们走贵宾通道。”   喻泽和孔安槐躺在床上都有点莫名其妙,喻泽迟疑了一下才问低声问孔安槐:“你把叔叔阿姨叫来了?”   “……我看起来像胆子那么大的人么。”孔安槐皱眉,诊疗所的病床都有布帘,自己上半身衣服为了处理伤口都被剪开了,动都不敢动,“医生,我们没有家属过来的,晚上我陪她在诊疗所观察就可以了。”   没人理她。   那个医生仍然用专业的没有起伏的声音继续交代:“出院后的药使用方法我会写在病例上,一会我包扎的时候你们都在边上看着,换药后也要压迫式包扎,这样有利于肌肤愈合。”   床上两个女人安静如鸡。   “伤口不能碰水,饮食忌辛辣,浅二度烧伤的话一周内即可初步愈合,二度或者深二度的话,一周后还需要过来复检。”医生继续噼里啪啦,“八号床病人家属先去缴费处办理下住院手续,六号床家属穿好穿好消毒衣和口罩跟我进来。”   “我就说没什么大事。”纪坚哲的声音,带着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车钥匙给你。”   “谢谢。”喻润的声音。   床上两个女人抖了一下。   孔安槐手开始握拳,隔壁床的喻泽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否定现实:“幻觉……”   幻觉……个鬼。   布帘被掀开,孔安槐趴着只能看到熟悉的牛仔裤和球鞋,在她床面前停了下,然后径直走到喻泽那边。   “章天成去给你办住院手续了。”干巴巴冷冰冰的交代。   “那个……我跟你不是特别熟,你管好孔安槐就行。”喻泽秒孬,迅速出卖队友。   “我是你唯一亲属,我不管谁管?”喻润语气仍然没什么高低起伏,“住院的东西都在这里,其他有什么不方便和章天成说的直接给我打电话。”   “……哦。”喻泽抿嘴,本来还想油嘴滑舌的蒙混过关的,结果被弄得鼻子有些酸。   孔安槐一直没动,一方面动不了,另一方面不敢动。   只是看到他的腿,就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成冰渣,他很久没这样了,刻意压制怒气的样子。   所以当喻润都交代完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马上闭上了眼睛。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短发发尾焦黄,脸上有烟熏的痕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脚踝也都是黑灰一片,隐隐的有擦伤。   上衣被剪开,露出白的反光的背,以及那一片红肿的烧伤,喻润甚至不敢把眼睛往伤口上看。   怒意汹涌,但是却不是因为孔安槐。   是他自己脑子不够,才会被她用这样的伎俩瞒过去,哪怕早一点发现,都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纪坚哲刚才劝他冷静的时候,为孔安槐说了几句话,他说这事其实从头到尾跟孔安槐都没什么关系,她介入只是因为他们两姐弟,她的计划很好,只是有些风险,况且现在人也没啥事。   他当然知道。   所以更恨。   医生已经开始挑破细小的水泡,孔安槐闭着眼睛皱眉头。   她很怕痛,但是总觉得叫出声很丢脸。   感觉喻润蹲了下来和她平时,然后手抓住她的手。   咬着嘴唇,她还是不敢睁眼。   “还不错,浅二度。”医生的声音,“全部处理完就可以走了,切记伤口不要碰水。”   “好。”喻润应的很快。   孔安槐把眼睛悄悄的睁开一条缝,喻润蹲着握着她的手,低着头,没看她,也没看伤口。   他……又露出了头顶的发旋。   感觉背部又被戳了一下,这下有些重,孔安槐抖了一下,终于没忍住叫了一声。   “忍一下,有四个血泡需要抽水。”护士在边上安慰。   她挺喜欢这个姑娘的,进来后就一直话很少,处理伤口忍着都不吭声,刚才兵荒马乱的时候她还特别沉着的问了其他几个安保的伤情,特别的有领导气质。   而且,她男朋友好帅……虽然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抽水的时候是真的痛,她长那么大没受过这种苦,叫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忍不住,又哀哀的喊了两声,控制不住的想从床上爬起来。   她不要挑了,就这样挺好,反正喻润也没打算要理她。   “哎哎哎,你怎么男朋友一来就娇气了?”医生大概觉得好笑,语气带着调侃,“刚才不还挺勇敢的么?”   ……   孔安槐脸红。   章天成已经到喻泽床前了,她这边没穿上衣,帘子拉的紧,就只听到喻泽在那边细细的数自己到底有几个需要被抽的大血泡,估计被她的哀嚎吓着了。   喻润起身,把孔安槐单手抬起来放在他腿上,趴好后摸摸她的头:“娇气就娇气吧。”   他身上有烟味。   “你抽烟?”孔安槐闷在他腿上问的气哼哼的。   “你管我。”压着她脑袋不让动,伸给她一只手,“痛就咬。”   ☆、第八十六章   抽水泡是真的痛,针头碰到已经红肿的表皮, 痛的孔安槐浑身发抖, 但到底没舍得真的抱着喻润的手咬下去。   她真的娇气了, 刚才喻润没在只有喻泽的时候, 还硬挺着自己是唯一能下决定的主心骨,现在喻润一来, 刚才从火海里面跑出来的后怕就出来了, 趴在他腿上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护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孔安槐人设崩塌, 刚才以为的领导风范早就消失无踪, 现在趴在男朋友身上哀哀戚戚的跟孩子似的, 反倒是那个看起来很气的男朋友,脸很黑, 但是动作轻的她看了都脸红。   大半夜的被塞一嘴狗粮, 更何况隔着布帘还有另外一对一见面就亲上的……   “这里是医院啊, 注意点素质。”话是对章天成和喻泽说的, 还有完没完了。   喻泽脸红, 她被孔安槐的呼痛声吓着了,想转移注意力, 又想让章天成转移怒气值,所以还真的是……差点没有素质。   惴惴不安了一会, 听到孔安槐又细声细气的埋怨喻润身上的烟味, 嘴角一扬,开始告状:“安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喻润抽烟的历史?”   “没……”孔安槐摇摇头, 感觉到喻润不太自在的动了动,有点好奇,“什么历史?”   “他初恋是姐弟恋,高中那会初恋对象教会他抽烟的。”喻泽贼眉鼠眼的笑,被章天成捶了下脑袋。   孔安槐愤愤的咬了一口喻润的手。   然后就听到喻润十分镇定的问了回去:“纪坚哲告诉你的?他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喻泽又被章天成捶了一下头,本都没捞回来,悻悻然的下结论,“算了,我们不适合聊天。”   “……幼稚。”孔安槐掐了喻润一下。   喻润手还摁在孔安槐的脑袋上,语气没太大起伏:“不痛了?”   “……”意识到理亏的孔安槐似乎立刻老实了,但是拽着他衣角的手却直接伸到喻润的腰上,擦了两下。   “手脏了,有汗。”没脸没皮的解释。   “嗯。”喻润还是冷冰冰的回应。   孔安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抿了下嘴,意识到喻润这次是真的不太好哄了。   有点委屈,她都听到隔壁喻泽撒娇的声音了,为什么她就能那么快哄好章天成。   “行了,包扎的时候你看着点,需要压,别因为她叫痛了就下不了手。”医生擦完药毫无征兆的就拿了一块冰凉的东西贴在孔安槐伤口上,手掌用力摁了一下,“这样有利于伤口愈合,不过她烧伤的不严重,只要注意不碰到水,一周后直接拆了就行,如果沾水或者出汗,你中途需要换药。”   孔安槐痛得下意识抬脚想踹人,喻润一手按住孔安槐一手压着她的腿,还得分神去看那片看得他眉心直跳的红肿伤口,弄得满头大汗。   “马上好了,马上好了。”喻润哄孩子一样的语气,眼角都变红了,早就没有刚才冷冰冰的样子。   可惜孔安槐光顾着痛完全没注意到。   倒是医生弄好了之后觉得有趣笑了两声,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喻润告状:“清创比这痛多了,她叫都没叫一下,这真是……”   他当时还在想这创业的女人性格果然不一样,结果弄了半天,人家只是能撒娇的人还没到死撑着而已。   孔安槐正抱着喻润眼泪汪汪,被医生这样一调侃更委屈了。   “明明这个比较痛。”轻若蚊吟的抱怨了一声,感觉到喻润一直跟抱孩子一样抱着她,索性埋得更紧一点。   看他要冷到什么时候。   “行了,其他划伤的地方回去拿碘酒擦一下就没事了,小伤而已,就是伤口面积大看起来吓人。”医生大功告成,捋起袖子准备开始折腾喻泽,“你们直接出去缴费拿药吧,没什么事了。”   “我衣服……”孔安槐脸红红的扯扯喻润衣角。   她现在还在上身真空状态,趴着没什么,但怎么出门。   “我来的急,后备箱里只有我平时换洗的衣服。”喻润示意孔安槐坐好,递给她一件黑色T恤,穿起来长度可以当短裙的那种。   幸好胸小……   孔安槐低头看着自己没穿内衣但是看起来倒也不特别突兀的胸松口气。   然后终于抬头和喻润对视。   “对了。”医生非常及时的探身走进来,又叮嘱了一句,“这两天最好趴着睡。”   ……   刚刚被喻润眼神吓得有点慌的孔安槐忙不迭的点头。   他这不像是生她气的样子,怎么感觉跟那次厌弃自己躁郁症的眼神有点像。   关他什么事?   “你坐这里等一会,我去缴费。”喻润掰开孔安槐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阿泽。”孔安槐等喻润出门后才幽幽开口。   “干嘛?”正在被抽水泡痛得要死又为了保持恶女人设不崩的喻泽正满头大汗。   “我好像真的闯祸了……”上次喻润这样的时候,他的反应是分手,那么这次……   “……你反应是真的迟钝。”喻泽哼哼,抱住章天成的手直接大口咬了下去。   医生被乐得不要不要的:“你们两个还真的是,之前叫的跟杀猪一样的人现在反而不叫了,这是什么道理?”   两个人都不太想跟直男医生解释什么叫做女友人设,孔安槐现在是真的开始愁了。   “怎么办啊?”喻润刚才的眼神让她都不觉得伤口疼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和你平时人设有反差萌,应该有用。”喻泽很认真的出主意。   “……我上次用过了。”孔安槐咬嘴唇。   “……卧槽,什么时候?”喻泽八卦的瞬间忘记痛,被章天成用力摁了回去。   “你发癫让我很久没理你那次。”孔安槐精准描述。   “……”自讨没趣的喻泽焉了一下。   “为什么你能那么快哄好章天成?”孔安槐声音委屈,她郁闷了好久,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次喻润看起来特别不对。   “……你……算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往那上面想。”喻泽秒懂,感叹了一下,“这件事是我们家的事,我硬要去做,章天成就算生气了到最后还是只能由着我,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但是你不一样,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却为喻润做了,所以自然喻润是受伤的那个。”   “……这是什么道理?”孔安槐还是没转过弯,她这么多年为喻泽做了多少类似的事情,喻泽每次都开开心心的接受了,“我为你做的时候你都没有受伤啊。”   “大男人心里作祟呗。”喻泽嘿嘿直笑,“不过就算这样,最后还是有办法的,毕竟我们有终极大招。”   “什么?”喻泽在男女感情的事情上,比她懂得多,孔安槐听得很认真。   “□□。”两个字被她说的理所当然完全不脸红,倒是医生和章天成的手都抖了一下,“终极大招,绝对不会失败的那种。”   ……   “也是她唯一会的一招。”章天成冷冷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喻泽迅速的安静如鸡。   留下孔安槐一个人忐忑的等着喻润回来,并且很认真的思考这大招在现在她背后烧成世界地图的时候应该怎么施展。   ***   纪坚哲去机场接喻润的时候,开的是喻润的车,吉普的牧马人。   孔安槐到了停车场就熟门熟路的想坐副驾驶,结果看到喻润打开了后座的门,清空了椅子上的东西,弄成了一个人可以完全躺平的空间,然后命令:“趴着。”   ……   她好像有一次吵架的时候说过,让喻润有火气就一定要发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委委屈屈的爬进去,委委屈屈的趴好,虽然心里面承认,牧马人后座足够宽敞,这样趴着比坐在副驾驶座舒服多了。   “这样没法系安全带,刹车的时候我会滚出去。”因为不满意喻润的态度,她皱着眉头挑肥拣瘦。   “我不会刹车。”喻润拿了毯子盖在孔安槐肩膀以下避开伤口,然后开了点窗,车里面一股烟味。   “你到底抽了多少?”孔安槐气愤。   难免有点失落,她想当然的以为有她在了,喻润就不可能再抽烟,她连戒烟的话都没跟他说过,毕竟喻润知道她讨厌烟味。   可是今天他似乎破戒了,就因为她插手了杜时的事。   为了这种事,他们两个都吵了多少回了。   “不是我抽的,纪坚哲在机场等我的时候抽的。”喻润终于开口解释,并且拿了几件软一点的T恤叠成枕头,“头抬一下。”   孔安槐没有抬头,她坐了起来,搂住喻润的脖子拉近,然后直接亲了上去。   ……嘴里确实没有烟味,只是凉凉的。   “你去厕所用冷水洗脸了?”孔安槐拉开距离,眉心皱了起来。   喻润心情起伏很厉害的时候会去用冷水洗脸,但是他其实用冷水洗脸会头痛……   也是作的。   “嗯。”喻润应了一声,似乎打算忽略刚才那个吻,固执的指了指后座,“趴好。”   孔安槐不动。   喻润也维持这弯腰的姿势没动,只是他背光,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你这样,我会害怕。”孔安槐仍然拽着喻润的衣角,她有点无所适从,喻润的大男人心理她从来没有理解过,在她看来,都已经准备要结婚了,应该就是一家人了。   喻泽都没有不好意思,他又为什么要别扭。   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觉得男女差异太大莫名的有些烦躁。   喻润弯腰的姿势顿了一下,俯身也坐到了后座,低着头。   真的过了很久,久到孔安槐看着那个低头的男人都快要哭了出来,她最怕看他低头,但是他今晚一直低头。   “杜时怎么样了?”开口却是毫不相关的问题。   “抓起来了,明天新闻会有。”孔安槐言简意赅。   “安槐。”喻润终于抬头,黑暗中夜盲的孔安槐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下意识的把喻润的衣角拽得更紧一点,有些急切的打断他的话:“你不要问我要不要分手,这两个字你如果再说出口,我马上就走。”   她不知道这威胁会不会有用,因为她知道即使喻润真的再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她也舍不得走。   可是她太怕他再说出那两个字了,她今天,其实很累了。   “我们领证吧。”喻润叹口气,握住孔安槐的手,他手很冷,在这样的天气冷得有点不正常,“等你伤口好了,见过你爸妈后,就领证吧。”   孔安槐眨眨眼。   “我说了那两个字我再也不会提的。”孔安槐浅色眼瞳里刚才一闪而过的恐慌让他心里疼的更厉害。   从在医院里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开始,他整个人就一直处在被凌迟的状态,为了他,孔安槐躺在床上那个衣衫褴褛形容狼狈,这辈子连个洗碗都不太舍得让她洗的女人,身上一个伤疤都没有的女人,他发了誓要护着一辈子的女人。   在他怀里痛到发抖,结果却是为了保护他。   因为他的低气压,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角,威胁他不许分手,眼底全是慌乱。   孔安槐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越来越难以启齿,他不要分手,他要和她结婚,他需要一辈子时间好好爱她。   “我们结婚好不好?”喻润放柔了语气又问了一次,“房子可以直接买现房,装修的时候先在你家过度,但是我想先领证,好不好?”   “好。”孔安槐下意识的答应,然后脸一红,“为什么突然……”   他们不是还在怄气么,她还打算再试一次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   “我今天差点进不了急诊室。”喻润叹气,头又低了下去,“因为和你没有任何亲属关系,我拿了通行证却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他当时太乱了,脑子里居然没想到喻泽和他的亲姐弟关系,差点因为进不去大打出手。   “结了婚,你有任何事,我都是第一个被通知的人。”半夜的停车场,安静到空旷,喻润的声音成了整个空间里面唯一的动静,“我不想再经历今天晚上的事了。”   他要成为她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管任何事,都会签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   孔安槐很久没说话。   他们两人十指相扣,黑白分明,虽然心底早就已经认定了喻润就是那个会陪她走一辈子的人,但听到这样的话,却仍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第一次去你家拜年,喻杰涛掀了饭桌把你赶出去那次,我在路边看到你,你就是这样低着头,周围都是过年红红火火的气氛,每个人身边都有家人,只有你,没有穿外套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起来很孤独。”   “那时候我和阿泽关系并没有现在那么好,她让我找你的时候,我其实很犹豫,总觉得你看起来很凶,随时会迁怒我的样子。”   “结果你除了逞强之外没有对我发泄任何负面情绪,甚至看出我的尴尬,粗声粗气的缓解气氛。”孔安槐想到当时的场景,语气温柔至极,“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个人,好像很好的样子。”   一个看起来那么孤独心灰意冷的人,却仍然记得对陌生人保持善意。   “那一次之后,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低着头,我就一定会妥协,其实并不是心软,而是觉得,像你这么好的人,不需要低头。”   喻润僵了一下,抬头,想抱住孔安槐,却又担心碰到她伤口。   孔安槐眼眯成弯月,乖乖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喻润腿上,肌肤相亲,是他们两个最喜爱的贴近彼此的方法,生理上心理上的毫无缝隙。   “阿泽跟我说,你今天生气大概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毕竟,你连做那件事都不想让我出去借避孕套。”孔安槐说着说着就笑了。   喻润气苦:“那种事是个男人都不会想的吧。”   很敷衍的拍了拍安抚喻润,孔安槐继续她的细细碎碎:“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你会不高兴,应该和我一样,只是因为心疼吧。和我一下飞机就知道你为了救人肩膀骨折一样,因为心疼所以愤怒。”   “杜时的事情,早就已经分不清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了,我们要结婚,会变成一个小家,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另外一个人一定会心疼。”   “我大学的时候,跟着室友她们看了好多言情小说,为了这个大二那年有次摸底考居然只比第二名多考了11分。”学霸气乎乎的语气顺便也气到了学渣喻润,“那时候幻想过好多我以后会被求婚的场景。”   眯上眼睛,让喻润一下一下的抚摸头发,嘴角含笑:“我们的文化和西方不一样,求婚的时候通常男女早就已经确定了感情,为的不过就是那么一个仪式,可以让女孩子在出嫁前感受到被珍视。所以小说里面那些看起来特别浪漫的场景,似乎都不是我喜欢的,我就是喜欢安静的,像今天这样。”   喻润的嘴角,早就在孔安槐略带沙哑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中慢慢扬起,一个晚上浓黑自弃的眼眸也渐渐的有了暖意。   “而且想到以后做任何事,签名的时候我们两个的名字都可以放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孔安槐的声音因为开心渐渐的有了软糯的味道,本来都是烟味的车内开始弥漫出甜腻的气味。   她的头发发尾还是焦黄,身上有烟熏的痕迹和消毒水的味道,背后那片烫伤伤口狰狞,但是她还是那个孔安槐,好的让他心底永远满满涨涨的女人。   “说起来我有戒指。”喻润像是突然想起了求婚似乎还缺了件东西,拍了拍孔安槐的肩膀,等她直起身子的时候他长手往后备厢的随身包里掏了两下,还真的就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孔安槐又陷入了无法适应节奏的怪圈,这人随身带着求婚戒指?   “很久了。”喻润想了下,“四年前,第一次IFSC世界杯积分拿到第一的时候买的。”   ……   戒指的风格很孔安槐,简单的戒托,一克拉的钻石,低调温暖。   “会不会小了?那时候有点穷。”喻润皱眉,“要不结婚再买个大点的吧。”   “你四年前买这个戒指的时候在想什么?”孔安槐仍然在震惊中。   “想你。”喻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时候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成功近了,就想买好戒指,找个时机回国找你。”   “谁知道后来手指就受了伤,再次重新开始又花了点时间,这时机一找就找了四年。”喻润叹口气,有些遗憾。   现在这戒指看起来都过时了。   “这好像是你眼光最好的一次。”孔安槐却很喜欢的样子,眼底都是光,伸出左手,“我要戴。”   喻润一动不动的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近乎虔诚的拿出戒指,指尖抖成筛子,全神贯注的帮她把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   “我那时候就记得你很瘦,买的时候让人选了小尺寸的。”喻润终于笑了,松了口气的样子,“尺寸正好。”   小小的,黑暗的车厢里,喻润为了找戒指打开了车内的照明灯,昏黄的颜色,孔安槐身上还穿着喻润的T恤,并不美丽,甚至有些狼狈。   他们两个,缩在车后座,安静平淡的签订了相伴终身的契约,就像是本来就应该如此。   ***   开车回家的时候,孔安槐安安静静的趴在车后座,喻润车速很慢,大半夜的路上也没什么车,不管是周围还是车内,都是幸福的安静的气氛。   “那么喜欢?”喻润只要从后视镜看她,就看她举着手在看戒指。   孔安槐平时不太爱戴首饰,最多也就只有银色的钻石耳钉,难得看她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   “嗯,好看。”孔安槐是真的很满意的样子,这个戒指,就是她梦想的戒指,四年前,两人还在孤独忙碌徘徊的时候,就已经被喻润买了下来。   那段她永远无法再参与到的喻润的历史里,一直有这个戒指。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圆满。   “喻润……我困了……”慢速的车子让孔安槐有些昏昏欲睡,开口的时候声音带着困倦。   “睡吧。”喻润应得温柔,关上了后面的车窗,看着孔安槐拉了拉毯子脸在他T恤上蹭了两下,安稳的睡着。晚上在医院的阴影,又一次被她莫名其妙的转移消失,这种感觉,短短几个月下来,他居然就已经习惯了。   他们两人都不擅长吵架,心底不愉快也很容易被对方发现,发现后,就开始各说各话,神奇的是,通常说完了,就不会气了。   人生的路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孤独的,没有她。   剩下的三分之二也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送走一个杜时,以后也可能会有更多其他的风雨,但这一次,看着手上套着他的戒指,睡得安安稳稳的女人,生平第一次,他有了自己会有一个家的实感。   ☆、第八十七章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孔安槐在后排睡得很熟, 喻润抱她上楼的时候, 她嘀咕了一声用左手, 被喻润笑着亲了亲额头, 就很安心的继续睡了。   估计记着他右肩膀刚刚痊愈是她保持清醒的唯一原因,交代完了就彻底安心。   哪怕喻润帮她换衣服, 洗澡, 消毒擦伤的伤口的时候, 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抗拒的梦呓了两句。   她今天真的很累了, 这段时间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手上又套上了喻润的戒指,做的梦都是美好的带着幸福的颜色。   迷迷糊糊的感觉喻润忙了很久, 爬上床的时候叹了口气, 又把她四仰八叉的睡相调整好, 问了一句趴着睡难不难过。   孔安槐睁眼, 眼睛没有焦距, 完全还是在梦里的样子,八爪鱼一样迅速的趴到喻润身上,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满意的吧唧了两下嘴, 拍拍喻润的脸, 睡到打鼾。   留下被当作床垫的喻润在黑暗中笑得一脸满足。   刚认识她的时候,睡一张床还经常被她当成异物踹走,几个月下来, 她已经很快的养成了黏在一起的习惯,只要他在,不管睡得多熟都能迅速的找到舒服的姿势贴好。   软软香香的一团。   孔安槐的一切,都容易上瘾。   ***   杜时纵火抓的是现行,孔安槐和喻泽提前报了警,从失火到里面的人全部跑出用了五分钟不到,而煤气管道爆炸是大家都被送到医院的路上发生的,整个过程,没有发生严重伤亡。   但是杜时是二进宫,民宿着火前又有不少贵重财物,立案和重判是一定的,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和喻杰涛一样,杜时终于淡出了他们的世界。   喻润本来打算等孔安槐肩膀上伤好一点,再去拜访孔安槐的父母,孔安槐也在电话里一再安抚父母自己没事,两人借着养伤腻在家里过二人世界,完全没想到孔爸爸和孔妈妈会直接查房。   民宿事件的第二天中午,喻润刚做完饭,孔安槐刚看完书,手都没洗就直接捡了一块鱼丢到嘴里,被喻润逮了个正着,筷子很准的啪一声打在她手指上。   然后门就开了。   本来就有长辈恐惧症的喻润在那一刻几乎想要立刻自戳双目。   他给丈人丈母娘的第一印象,就是凶神恶煞的拿着筷子抽他们家闺女的手。   “妈,你们怎么不敲门啊!”被打了手指的孔安槐嘴里还嚼着鱼肉,被自家爹娘吓得差点呛住。   “有钥匙的敲什么门?”孔妈妈白了孔安槐一眼,熟门熟路的开始换鞋子。   跟在后面的孔爸爸全程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喻润穿的拖鞋,再看了眼鞋柜,发现自己的拖鞋还在,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喻润仍然僵直的站着,手里还拿着筷子,然后做了一件事后被大家嘲笑了几十年的事。   他看着孔安槐的父母,下意识的喊人:“爸,妈。”   四个人呆若木鸡。   喻润的喉结上下滚了几下,混乱的脑子里居然还知道自己喊错了,又补充了一句:“安槐的。”   ……   孔安槐一张脸憋的通红,她认识的喻润从来都是攻击性十足的,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哪怕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最紧张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全身僵硬而已,现在这样瞬间变成一个傻子的,是真的少见。   好想录下来……   孔爸爸孔妈妈努力表现出见惯世面的样子,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可孔安槐看到自己亲娘在弯腰换鞋子的时候,嘴角咧到了耳根。   难为自己亲爹还一副我很严肃的憋着。   “出这么大的事,只靠电话怎么可能安心。”孔家父母换鞋进门,孔妈妈环顾四周,“要死了,你家怎么变那么干净了。”   “……”孔安槐心虚的瞄了眼喻润,比了个手掌,“有什么好看的啦,就那么大一块烫伤,挑水泡的时候痛死了。”   喻润有些意外,他以为孔安槐会直接说没事,结果她说痛死了的时候还可怜兮兮的。   这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家庭氛围,站在中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不好看人家喻润还特意找了私人飞机飞过来?”孔妈妈翻白眼,“给我打个电话多好,大半夜的让人家大老远的飞过来,你作不作的啦!”   “……你去看过阿泽了?”除了那货,其他人嘴巴应该没那么大。   “我早上跟你爸爸去看了你白阿姨。”孔妈妈停了下,看了眼喻润,递给孔安槐一把车钥匙,“你爸爸的车子停在过道里,你下去挪开找个停车位。”   “……”孔安槐还是站在喻润身边没动,她倒不是不相信父母,而是喻润现在这个状态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去不去啊!”孔妈妈已经走进房间,看孔安槐一脸为难的杵着,气得就抬手想锤她的手臂,女大不中留这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灵魂出窍的喻润完全是下意识的抬手,下意识的把差点被孔妈妈用拳头砸中的孔安槐搂到自己怀里,用身体挡了孔妈妈的拳头。   然后,更尴尬了。   因为,一点都不痛……   孔安槐脸红,孔妈妈第二个拳头硬生生的刹车,之前还情绪低落的孔爸爸在一旁看戏看的就差没拿出花生米。   ……   四个人第二次安静。   “……我下去挪车。”孔安槐红着脸迅速丢下喻润落跑,走之前对孔爸爸拼命使眼色,让他看着点孔妈妈不要欺负喻润欺负得太狠。   其他的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这丫头真是……”孔妈妈等孔安槐关上门才笑着摇头,对着孔爸爸感叹了一句,“我平时到底怎么她了天天担心我欺负她男朋友?”   孔爸爸嘿嘿笑,得了女儿的指令之后脸色倒是更缓和了一点:“小喻,坐吧,我们就是想支走安安跟你聊聊天,没什么大事,你不用紧张成这样。”   “我给你们倒水。”喻润强迫自己镇定了一点,走路还是在飘。   “不用不用,这丫头很快就上来了,咱们要说的东西挺多,要抓紧时间。”孔妈妈迅速上前,拽住喻润的手就把他往沙发上拖。   喻润低头,孔妈妈的手和孔安槐的完全不像,但都很暖。   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的样子。   “安安刚开始跟我说你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其实我们是不太同意的。”孔妈妈的开场白让喻润迅速坐直,脸色有点发白。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家养女儿,养的很自私。”孔妈妈笑,又拍了拍喻润的手,“安安不会做家务,性格懒散,你和她恋爱了那么长时间,应该知道,她性格其实挺任性的,不爱听人劝,自己劝人大道理倒是一堆一堆的。”   “你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应该也知道,她这人做事情其实没什么恒心,小时候仗着自己智商高,各种兴趣班都去了一遍,每次都是刚刚入了门,就不想玩了,读书也是,B大的志愿是我填的,看着她辛辛苦苦的考上大学,结果读了三年又跟我说想开始创业。”孔妈妈数落女儿缺点的时候完全没给孔安槐面子,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创业创了两年,有大公司看上了要给她们钱让她们扩大规模,她又不乐意了,说这样会变得被动,宁可自己天天起早贪黑的手把手做,一点点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可你真要问她爱不爱做民宿,她一定回答不爱。”   “这些毛病啊,我们从小就知道,小时候老师建议让安安跳级,说以安安的学习能力,按部就班的读书太浪费时间,但是我没让。”孔妈妈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是小学老师,做了那么多年,总是会遇到几个天赋特别好的和安安一样的孩子,父母急着让他们跳级,急着让他们做同龄人没做过的事,但是这些孩子,大多都不快乐。”   “我们养孩子,只希望她快乐,所以凡事都纵着,你以后和安安因为这个有什么矛盾的话,不要怪她,这其实得怪我们。”孔妈妈又拍拍喻润的手,她说话的语速是真的快,迅速的说完,又迅速的开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知道你条件好,有点名气,世界冠军退役,自己开了攀岩馆,说到家里资产,估计比安安多了一个数量级都不止,安安和你在一起,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还算是高攀。”孔妈妈看着喻润睁大眼睛想反驳,笑开了,“你放心,你不用反驳,因为在我们父母眼里,谁娶了安安,谁都是高攀。”   “你们家的那些事,这段时间我们也了解了不少,你妈妈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们经常过去,听她说说以前的事,听她聊聊她的两个孩子。”孔妈妈叹口气,看着喻润一字一句,“你是个好孩子,小时候遇到了那么多的事,长大了还能有这样的成就,甚至从来没有抱怨过,安安看上你,眼光确实不错。”   喻润全程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一颗心上上下下的。   “你追了我们家宝贝女儿这么多年,让她嫁给你,我们是放心的。”孔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作为父母,想的事情会更多更婆妈一些,你们两个既然是奔着结婚去的,我还能厚着脸皮当你半个妈妈,作为长辈,我想问问你,你父母那边的事,你是怎么看的?”   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绕了那么多路,这个始终是孔妈妈心里面的刺。   她自己养的女儿自己知道,一根筋通到底的个性,并且对喻润,看得出来是真的已经死心塌地。   民宿那场大火闹成这样,喻润连夜坐飞机回来,她要是再不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女儿为了喻润做了些什么,那就真的枉为人母了。   喻润再好,背后也仍然有喻家那些破事缠身,她家那个傻女儿,做了一次难保不会做第二次。   所以她巴巴的跑了过来,劝不了女儿,只能先劝劝喻润,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喻润安静了很久,在心里措辞了很久,他听到后面,就已经大概知道孔安槐父母来的原因了,内心有点苦涩,但更多的是幸运,孔安槐如果没有被父母那么周全的护着长大,个性也不会温暖至此。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喻润两手交握,“安槐把计划告诉我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不能保证以后的生活一定会一帆风顺,杜时的事情过去了,喻家的事情过去了,也可能会有其他的破事,但是我不会再让安槐作出这样的事。”喻润说的很诚恳,“我条件并不好,学历不高人也不聪明,追安槐用了很多年,我会对她很好。”   “我和喻杰涛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但是白……”喻润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我……妈妈这边,可能逢年过节还是会去看看她。”   她不是施暴者,但是是旁观者,从他记事开始,白莹对他一直是冷漠的,有亲戚私下里带着恶意的告诉他,白莹生了他之后,大出血,导致再也无法怀孕。   所以他觉得,白莹应该也是恨他的。   互相之间都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所以逢年过节见个面已经是极限。   “我会给安槐幸福,我会对她很好。”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恳切。   他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保证什么,能保证的只有自己一直不变,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贫乏的保证能不能入得了孔家父母的眼。   心里面甚至在担心,万一父母都不同意他们结婚,他是不是还得再多花几年,让他们彻底放心。   之前有过的那些私奔想法都随着孔妈妈那番话消失了,孔安槐的家庭太幸福,他不能因为爱就让孔安槐选择放弃。   所以如果他们真的不同意,他就再等等吧,等了七年,再多等七年为了孔安槐也值得。   “这傻孩子……”孔爸爸终于忍不住了,按住了孔妈妈的肩膀插嘴。   “有你这句保证就足够了。”孔爸爸不许自家老婆再说下去了,“我们两个都老了,日子最终还是得你们自己过,作为男人,撑起一个家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只要记得今天你向我们保证过的话就行。”   “……我说什么了你就突然不让我说话了?”孔妈妈郁闷,“我要的不过也就只是这一句保证而已,难不成我要他拍着胸脯跟我说,他要为了安安把这世界上的坏人全部打跑,然后才能结婚么?”   ……   孔爸爸很无辜的闭嘴了,那个差点需要把世界上全部坏人都打跑的喻润也瞬间不说话了。   “看到没有,安安和她爸爸是这个家里最心软最好说话的人,为了他们我才不得不做这个恶人的。”孔妈妈嗓门一如既往的大,“而且那丫头停车停哪去了?半天不回家?”   ☆、第八十八章   孔安槐停车的时候特意绕了一圈给父母排队买了附近很火的糖炒板栗,她想给父母多点和喻润独处的时间, 那屋子里都是她最爱的人, 她希望他们也可以毫无芥蒂。   但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 她就破功了。   “爸!我说过了那个不行!”进了门鞋子还没脱就冲了进来。   喻润从来没见过孔安槐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冲进来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看的是孔爸爸刚才从酒柜里拿出来显摆给他看的那瓶红酒……   “我让你要偷就快一点,非要显摆。”孔妈妈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戏, 顺手拿过孔安槐手上的板栗袋子, 看下分量有点嫌弃, “怎么不多买一点。”   “你上个月体检血糖偏高。”孔安槐随口敷衍了一句, 然后试图去拿自己爸爸手里的酒瓶, 被孔爸爸身手敏捷的躲过,“爸, 你这属于耍赖了。”   “怎么了?”喻润莫名的有种自己被忽略了的失落感, 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他一眼。   甚至他都出声询问了, 她也没看他一眼, 眼睛一直盯着那瓶红酒。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要把那瓶酒砸烂了的冲动……   “酒买来就是要喝的, 这瓶酒你放这里有两年了吧?动都不动一下。”孔爸爸仗着身高,小孩子似的把酒瓶子高举过头顶。   孔安槐踮起脚够不到, 又扯到了背后的烫伤,急得拽住喻润就下指令:“帮我抢!”   “……那是你爸。”喻润脸更黑了, 她就为了一瓶酒……   这家里十分钟前画风还不是这样的, 孔妈妈交代完自己要交代的话之后,孔爸爸就开始徘徊在孔安槐放在客厅里的酒柜附近,然后拿出一瓶酒招呼喻润过来看。   他对红酒一窍不通, 这瓶酒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结果孔安槐一进门立刻就变了一个人。   甚至怂恿他去对付自己亲爹……   “这瓶酒是绝版,手工酿造的,那个酿造大师去年去世了,我好不容易拍来的。”孔安槐皱着眉,又想踮脚去抢,被喻润硬生生压住不能动弹,委屈的说话声音都带着糯,“我爸已经这样子偷走我两瓶绝版酒了,他偷走了就直接打开喝,太浪费了啊。”   ……她就为了一瓶绝版酒,进门至今没看他一眼,压着她肩膀的手又用了点力。   “你是不是亲闺女啊,我喝下去的酒怎么能叫做浪费?”孔爸爸不乐意了。   “这酒的价格够给你买一酒柜的酒了。”孔安槐跺脚,终于转头瞪了喻润一眼。   ……她居然为了一瓶绝版酒瞪他。   “安安,今天也算是个好日子,我们见过了小喻,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你就当纪念一下,让你爸把这瓶酒带走?”孔妈妈看不下去了,“要不然你爸每次过来都跟你这样闹,你不烦我都烦了。”   “见了喻润算什么好日子?要纪念也是我纪念啊,为什么要给爸爸酒。”孔安槐继续委屈。   ……很好,喻润的手又重了一点。   “那你结婚那天给我?”孔爸爸开始讨价还价。   “不给。”孔安槐瞪眼。   “生娃那天?”换了个纪念日。   “不给!”语气更坚决。   “给。”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孔安槐安静,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来自肩膀的压迫。   “现在就给。”喻润惜字如金。   “……”孔安槐吞了口口水,他怎么……看起来有点可怕。   “给不给?”喻润问的是孔安槐,嘴角微微翘起,语气挺温柔,但是眼底的浓黑却让孔安槐立刻变成了锯嘴葫芦。   这场见家长的大戏最终是以孔爸爸哼着兴奋的小调,孔妈妈拎走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板栗结束的。   开始的始料未及,结束的更出乎意料。   孔安槐站在酒柜面前,背着手,咬着嘴唇看着喻润笑容满面的把自己父母送出门,然后轻轻的关上门。   他对着门站了几秒钟,就这几秒钟让孔安槐心里面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护在了宝贝酒柜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跟你父母见面。”喻润转身,一步步的走近。   “……见得……怎么样?”孔安槐问的心虚。   “你现在记得问了?”一居室实在是小,两句话还没说完,喻润已经站在她面前,贴得她寸步难行。   孔安槐咽了口口水。   “那瓶酒很重要?”低沉着嗓子问,气息拂过她的耳朵。   孔安槐耳朵慢慢变红,但还是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那酒喝了就没了。”   “比我重要?”仍然是一样的语调,只是气息变得更热。   “……不能这样比的啊……”小小声的抗议。   “你进门之后,看都没看我一眼。”喻润终于贴上孔安槐的耳朵,“全程盯着那瓶酒,甚至让我帮你去跟你爸抢酒,唯一看我的那一眼,还是用瞪的。”   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孔安槐干笑,她当时急死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这酒柜里的酒,都是限量的?”那还真是,有很多东西都比他重要。   “没了!”孔安槐迅速摇头,然后对上喻润眯起来的眼睛。   “……还有一瓶。”声音低了下去,委委屈屈的。   “开了。”喻润搂着孔安槐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面对酒柜。   “……开了谁喝?”她刚刚烫伤又不能喝酒。   “我。”喻润仍然贴着她耳朵。   虽然孔安槐不是很懂开一瓶酒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和姿势,但是她仍然觉得需要据理力争:“你酒量不好,一瓶又喝不完。”   空气安静了一下。   孔安槐背后毛孔直立。   “喝不完的,晚上炖牛肉用。”喻润语气已经变得阴森森的了。   “……喻润。”孔安槐试图转身跟他讲理,但是被他用了点力压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索性背对着他讲理,“这酒拿来炖牛肉,牛肉会哭。”   我也会哭。   “所以酒比我重要?”寒气从背后冒出来,喻润带着一点点胡渣的下巴开始扎孔安槐的耳垂。   “……这酒放着可以升值,你拿来炖牛肉太浪费了啊。”孔安槐感觉颈边的汗毛一点点的竖起来,连莫名其妙的开始红。   “你买回来是为了投资?升值了你舍得卖掉?”很普通很世俗的两句话,但是她此刻正被压在冷冰冰的酒柜面前,背后是一直在她耳朵边上放火的喻润。   腿开始发软,孔安槐低喘了一声,娇声娇气的。   她买回来就是为了看的……囤积癖……   但是现在这件事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舍得卖掉不?”喻润的声音开始含糊,越来越沙哑,手指开始不规矩的往下摸。   “……”她已经不知道喻润在问什么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舍不得……”   “那开了好不好?”喻润的手掌已经放在她胸前的柔软上,薄薄的茧磨蹭的她全身克制不住的开始颤栗。   “……好。”喘息了一声,孔安槐感受到喻润松开了他的压制,下一秒酒柜就被打开了。   ……   面色潮红的孔安槐看着酒柜眨眨眼。   “开了。”喻润靠在墙边,两手环胸。   “你……”她嗓子还是哑的,说出一个字之后就不知道后面应该再说什么。   “你昨天才刚烫伤,我又不是禽|兽。”明明也是一脸情动的表情,喻润说的正气凛然。   “开了,庆祝下我终于过了你父母这一关。”说完转身就走,想了下又不是特别放心的回头,“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限量的东西?”   他要清除掉所有可能会打击到自己地位的物品。   ……   认命的拿出最后一瓶限量红酒的孔安槐脸红心跳的瞪他。   开了这瓶,她要去喻泽家里偷酒……   ***   喻润的酒量,确实是不行。   那天毫无意外的喝醉了。   然后一边呢喃着自己不是禽|兽,一边在孔安槐身上各种放火。   红酒的果香酒味加上先前在酒柜前还没消下去的那把火,把孔安槐烧得几乎要丧失理智。   结果那位总是在最后一刻,清醒的想起来孔安槐昨天刚刚被火烫伤。   然后冷静。   然后又继续。   ……   “喻润!”最后软脾气的孔安槐终于忍无可忍,抓住喻润又想要重新穿上的上衣,眼角发红,“不许穿!”   喝醉了酒的喻润反应慢一拍,维持了穿衣服的姿势一秒钟,看着坐在他怀里已经化成一滩水的孔安槐,紧了紧下颚。   “什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有很多种姿势,可以不碰到我的伤口。”孔安槐气到口无遮拦,生怕他穿好衣服冷静五分钟又开始往自己身上蹭。   喻润又停了一秒钟。   孔安槐终于忍无可忍,自己脱掉身上已经被扯得差不多的睡衣,红着脸直接贴到喻润身上,仰头去亲他的嘴,却因为急切加上害羞碰到了他的喉结。   喻润喉结动了动。   孔安槐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所以说,酒|色|财|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天被折腾到哭的孔安槐到最后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了这个。   ☆、第八十九章   杜时的案子被媒体闹大,孔安槐他们坚持把剩下的物品全数拍卖了捐赠了百分之八十, 价格不菲, 杜时二进宫, 证据确凿, 再加上在家里搜到一些违|禁|品,重判, 判了十五年。   喻杰涛的案子复杂一些, 各种各样的程序, 一审二审, 慢慢的媒体热度消失, 这个曾经频繁出现在H市报纸上的话题人物也逐渐被众人淡忘,七个月后, 终审才下来, 判的比杜时还重, 二十五年。   终审的时候, 只有喻泽去了, 章天成在外面等她。   判决出来那一瞬间,喻泽笑言有种尘埃落定感, 喻杰涛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前半辈子耀武扬威, 后半辈子身陷囹圄,判决出来之后,喻杰涛给白莹发了一封离婚申请, 他签上了大名。   而白莹,没签。   白莹的心理没有人懂,喻泽也没有劝,或许只是觉得如此一个人过二十五年也挺轻松的,或许多年的夫妻居然还是有感情的。   没人想去深究,那一代的事情太过腐朽沉重,幸运的是,年轻的这一代,都找到了归属。   孔安槐和喻泽继续做飘&民宿,公司的员工没有一个愿意离开,背着这样的沉重甜蜜的负担,她们带着拍卖后的第一桶金重新开始,这一次目标明确,只做有岩壁景区附近的民宿。   让人意外的是,这种目标明确的垂直市场居然被不少投资方看中,再加上飘&民宿在喻杰涛和杜时事件中及时的公关补偿,飘&民宿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居然被推上了另一波高峰,喻泽最近忙着谈投资,而孔安槐,则忙着出详细的可复制加盟方案。   喻润最终选择了定线员这个终身职业,H市的攀岩馆开始承接一些小型的攀岩赛事,喻润带着李大荣招揽了一批前景不错的定线员,正式组建了定线队伍。   因为之前累积的人气再加上前俱乐部队友张钧赫在国际上帮他各种拉人脉和口碑,喻润的事业进行的很顺利。   孔安槐觉得,这大概是喻润持续付出了小半辈子后,终于开始收获的时候,虽然忙碌,但是幸福。   在整个事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杜温茂,名声狼藉之后居然找到了新的生存之道,他开始写自传,开始自黑,开始深度挖掘各种各样热点事件背后的故事,居然,慢慢的又起来了。   只是和孔安槐再无交集。   这次事件中,杜温茂最最庆幸的,就是当年并没有真的追求孔安槐,这样的女人,他不可能吃得消。   ***   喻润的岩馆最近接了市内的少儿攀岩比赛,为了符合孩子们的高度,他重新做了一批岩壁,这段时间经常加班加到很晚。   孔安槐也忙着过方案,有时候想他了,会大白天的拿着方案去攀岩馆里边看他定线边做,很神奇的是,喻润每次都能在混乱的像是施工场地一样的地方迅速的找到刚刚找到地方坐好的孔安槐。   然后就会跳下岩壁,带着一头一脸的汗冲到孔安槐面前,吻到孔安槐忍不住想伸手打他为止。   粉丝群里已经从每天的哀嚎变成了麻木,到最后下了一个孔安槐就是个狐狸精的结论后,大家就再也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喻润的精神状态明显变好,人前人后笑容变多是粉丝们都看在眼里的,虽然多少还是有一些心有不甘,但是除了小部分脑|残|粉外,大部分人心底也早就已经接受了喻润不再单身的设定。   孔安槐还挺喜欢这个群的,一方面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接近狐狸精的时刻,另一方面看着那么多人众口一致的夸奖自己男人各方面都好真的能满足虚荣心。   当然这虚荣心也有被戳破的时候。   因为孔安槐偶尔会在这个粉丝群爆一些无关痛痒的内部料,所以大部分粉丝都把孔安槐当成了喻润身边的工作人员,那天突然就有很多人在群里疯狂的@她,询问喻润的生日具体日期。   喻润在签俱乐部的时候填写过几次体育明星资料,生日日期都不一样,粉丝不可能看的到喻润的证件照,所以喻润的生日在粉丝圈一直是个迷。   看到问题的时候,孔安槐自己也愣住了。   她居然不知道喻润生日……   下意识的就开口问坐在她身边的喻泽。   然后喻泽沉默了很久,用无可救药的语气提醒孔安槐,他们两个,是双胞胎。   所谓双胞胎,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那就是……明天。   他们上个月刚领了证,她居然都没留意喻润的身份证号码……   这个老婆做的真的是……   ***   孔安槐那天到岩馆比平时都早了一点,大家都跟她很熟了,看到她都乐呵呵的打完招呼就随她四处乱逛。   只是会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孔安槐今天穿的,有些不一样。   不再是工作服一样的白领装扮,她穿了一条略微有些短的热裤,露出雪白笔直的长腿,上身是宽松的米色绸缎衬衫,开领,精致小巧的锁骨和黑色的蕾丝内衬肩带时隐时现,黑色的镂空及踝靴,鞋跟不高,但是衬得脚踝纤细柔软。   妆容居然还是粉色系,微薄的嘴唇此刻看起来鲜艳欲滴。   女性化甚至有些性感的孔安槐。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隐隐的有了下午可能老板会翘班的预感。   ……   喻润一如既往的很快的发现了孔安槐,和往常一样钉完手上的膨胀螺丝后就跳下岩壁。   他视力很好,所以远远的看到孔安槐站在远处的样子,落脚的时候差点踩到工具箱。   周围都是憋着笑的同事,喻润本来就黑的脸现在看起来居然有点暗红色。   “……你今天这是……”走近了才发现她居然还喷了香水。   孔安槐努力站的泰然,心里第一万次的咒骂喻泽这货的馊主意,一路过来的的视线让她现在分分钟都想落荒而逃。   而且喻润看起来,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惊艳表情吧……   为什么感觉更像是惊吓……   孔安槐低头,露天的环境,风很大,吹得她身上曲线毕露,细瘦柔软的腰线加上领口过大被直接吹成露肩衫的上衣,配上粉嫩嫩的带着点无措的妆容:“不好看么?”   喻润咬牙。   孔安槐穿的并不过分,这个季节大街上好多女孩子的正常着装。   但是他现在很想直接脱下衣服盖住她的头,拿毛巾裹住她的腿。   然后再把周围有意无意看向孔安槐的那些人的眼睛都挖下来……   想法越来越暴力……   “你……改造型了?”喻润压了半天才把刚才脑里面的暴力画面压下去,她穿的真的不过分,是他脑补的太过分……   “……就穿一天。”孔安槐咬唇,果冻啫喱状的唇妆一咬就露出诱人的光泽,“我里面还穿了你上次看到的那套内衣。”   ……   喻润镇定了一下。   感觉自己的血气上涌的太快,又深呼吸镇定了一下。   “理由?”死也要死个痛快。   “……你今天生日啊。”孔安槐瞪大眼,她忘记了,结果这个当事人也忘记了么。   ……   他真的不记得了……   他都多少年没过过生日了,双胞胎生日注定是要一起过的,而他家注定生日那天是没人理他的,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忘了。   每次填资料的时候都是瞎填……   “我还买了蛋糕,点了菜。”不会烧饭的孔安槐脸红了一下,忍着喻润要吃人的眼神坚持把话说完,“还有生日礼物。”   这个生日计划太羞耻,既然开了头,她就一定要坚持做完,然后去外婆坟前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生日礼物?”孔安槐对那四个字的诠释有些微妙,于是喻润又重复了一遍。   “我。”孔安槐勇敢的和他对视。   ……   “你先去工作,我在这里等你。”孔安槐一边推喻润一边指了指边上的观众席,“你做完了我们一起回家。”   “……定线一定要安全第一。”   “……我现在去工作可能会把别人的脑袋当成膨胀螺丝钉到岩壁上。”   “……我知道我现在要说的话有点过分大男人。”   “……但是我下个生日你要是再敢穿成这样出门我真的会杀人……”   “……衣服留着,以后生日都在家穿给我看。”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眼光,直接脱了自己身上臭汗淋漓的T恤套在孔安槐身上,在一片哄笑声中落荒而逃。   这些人一定是没有试过自己追了七年的女孩子,突然用自己曾经在春|梦里出现的造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震撼。   这心有灵犀简直神了。   不对,真人真的比梦里面还让人疯狂……   ***   喻润整个生日过的很快乐。   生日礼物拆解入腹后,他在吹蜡烛的时候磨着孔安槐唱了两次生日快乐歌,闭着眼睛许愿的时候,眉眼全是幸福。   孔安槐一直微笑。   哪怕是七年前,她都没有见过喻润这么单纯快乐的样子,平时那么低调沉默的人,现在却因为一个普通的生日蛋糕高兴的笑出声。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兜兜转转的,两个人终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圆。   那个大年初四,被家里赶出门的男孩,低着头,头顶露出沉默的发旋,她因为心软递给他的兔子面包,和他至今仍然带在身边的那只粉色对眼兔子。   那一刻的动心,带着软软甜甜的香。   许完愿,吹熄蜡烛的那一瞬间,喻润看到了孔安槐微笑的脸。   很平常的画面,画面里面的孔安槐一如既往的安静。   但是喻润却记了一辈子,和那个兔子面包一起。   心里终于圆满,多年的煎熬尘埃落定,他的女人,骄傲理智冷静自持,不开心的时候会拽着他衣角,他失眠了,她会比他还难过。   “安槐。”喻润弯腰,把孔安槐困在他的怀里,亲了一下。   “我爱你。”这三个字终于可以很自然的说出口,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孔安槐红着脸,亲了一口带着蛋糕甜腻香味的喻润:“我也爱你。”   她一直都不知道,这辈子她居然可以有幸嫁给爱情。   或许以后跟着他四处定线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颠沛流离一些,但是她终于可以看到自己的男人认真追逐梦想的样子。   那年冬夜里面转身离去的背影,终于可以彻底消失在她的梦魇里。   今后的日子,一定不会一帆风顺,她和喻润一定还会吵架,那么大男人的一个人,肯定无法忍受她的擅自做主,或许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他们也会有分歧,或许等到老了两人哪里都去不了的时候,会因为她仍然随意的生活习惯吵架。   但是奇异的,连想到这些,心里都涨满幸福。   ***   很多年以后,喻润和孔安槐带着自己皮猴子一样的双胞胎儿子接受媒体采访,彼时喻润已经成为了国内第一个国际定线员,传奇一样的人生被很多媒体争相报道。   而孔安槐,居然真的把民宿开在了每一个有岩壁的地方,佳偶天成,两人的爱情故事也一样成为了好多媒体的采访热点。   只是当记者真的问到这两人的感情的时候,那对双胞胎非常认真严肃的告诉记者,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妈妈有一天能够揍爸爸。   ……   然后在记者发绿的脸色下,被喻润恶狠狠的敲了两下毛栗子。   “我要生女儿!”那位传奇人物抱怨的语气同孩子一样。   “我不生了……”孔安槐红着脸掐他。   “我讨厌他们!”喻润还在气。   “那都是你亲生的……”孔安槐脸还是有些红,但是浅色眼瞳已经闪着笑意,“谁让你酒后乱性。”   ……   喻润气苦,他戒酒了,就为了这两个皮猴子,他从此以后滴酒不沾! ☆、第90章 网络版番外   B国处在热带, 常年高温潮湿, 房屋的造型为了通风大多都有巨大的窗户。   下午两点多, 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两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长得一模一样, 穿着黄色和蓝色的T恤, 从大窗户外爬到屋里,一头一脸的汗。   蓝色T恤的是哥哥喻常安, 黄色T恤的是弟弟喻常平。   “妈妈妈妈妈妈。”常平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找妈妈,昂着头闭着眼睛一叠声的叫。   孔安槐帮喻润冰敷手的动作停了一下, 抬头, 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刚才走路都要用跳的两个孩子瞬间安静下来, 常平手脚并用的爬上床, 探头探脑的看了眼趴在孔安槐腿上闭着眼睛的喻润, 小小声的问:“爸爸又手痛了么?”   “嗯。”孔安槐低头,看着两个娃脏兮兮的脚掌, 皱眉, “都先去洗澡换衣服。”   “妈妈不帮我们洗么?”一直站着没动的常安有点不满。   “我们说好了满五岁以后就要自己洗澡的。”孔安槐感觉怀里喻润动了下,知道他醒了,不再压低声音, “都去洗澡,十分钟内干干净净出来的人有冰淇淋吃。”   “可是爸爸那么大了,为什么你要帮他洗澡?”常安还是不动,皱着和喻润一模一样的眉眼, 倔脾气也遗传了十成十。   “……”孔安槐本来脸没红,但是怀里喻润一声轻笑弄得她脸瞬间红了,好烦,这人老是在她教育孩子的时候让她破功。   “而且爸爸做坏事的时候你也不骂他。”常安开始罗列喻润的罪状,“上次弟弟偷吃糖,妈妈罚他抄了半小时的诗词,爸爸昨天晚上吃了一包糖,你还亲他了。”   “……”常安最近似乎到了人生第一个叛逆期,最不满的就是孔安槐对喻润的差别对待,之前哄了几次哄过去了,今天看起来却有点不依不饶。   “常平,你哥哥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孔安槐决定冷处理,转头去问还在床上趴着的常平,常平个性和她更像,爱撒娇容易心软。   “我们在外面看到了和团团一模一样的猫,哥哥想去摸,被主人骂了,骂得话我们也听不懂。”常平语速很慢,一五一十的说完后发现喻润已经醒了,就顺手爬到了喻润的身上,蹭得喻润也一身灰。   团团是常安常平三岁的时候外面捡的流浪猫,养了有两年了,喻润常年四处奔波,带着两个孩子可以,不可能还带着猫。   “常安,想家了?”孔安槐语气柔和,伸手让还在原地闹别扭的常安过来。   常安噘着嘴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无法抗拒妈妈怀里的味道,眼睛红红的走过来,抱住妈妈的脖子呜咽了一声:“我想外公外婆和团团了。”   “再等两天妈妈带你们回去好不好?”孔安槐也有些心疼。   两个孩子在异国语言不通,民宿这边有几个中国人还能陪着他们玩一会,其他时间他们两个都只能待在她周围,时间长了难免会想家。   每次喻润出国,孔安槐都会把孩子待在身边半个月,然后送回国让父母看半个月。   慢慢的,也都五岁了。   等再大一点,读书了会更好一些。   “那爸爸呢?”常安很容易哄,抱了两下想起刚才还在手痛的喻润。   “让爸爸一个人待几天好不好?”孔安槐笑着擦掉儿子头上的汗。   “不好。”仍然腻在她怀里的喻润终于不再装睡,把蹭在自己身上的灰重新擦到常平身上。   “先去洗澡,洗完澡回来跟爸爸讨价还价。”孔安槐终于看不下去这一屋子大汗淋漓带着灰的男人了,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屁股让他们先走,自己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被喻润拉住。   “你不是说不帮他们洗澡的么?”喻润皱眉,他盼这天好久了,好不容易五周岁了。   “我们心情不好,需要妈妈哄。”常安回头,胜利的嘴脸。   “妈妈哄。”跟屁虫常平在常安屁股后面很快乐的重复。   “这两个兔崽子靠着装可怜已经成功的忽悠你那么多次了,你怎么还能信?”喻润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天道好轮回的,自己仗着孔安槐心软博得关注的技能两个儿子全都无师自通的点满了。   打死他,他都不信自家两个皮猴子会被邻居骂。   更何况他中午回来的时候明明就看到这两货正在逗弄邻居的猫,手里的冰棍还是邻居给他们的,他下车的时候还和邻居打了招呼。   今天的装可怜估计是不爽他大白天的占用了他们的妈妈。   只是这小小年纪撒谎的毛病真的要不得。   “邻居骂了你们还给你们冰棍吃么?”懒洋洋的口吻,喻润都懒得从床上爬起来。   “……”被直接戳破的常安常平都不敢说话了。   “……”孔安槐也有些无语,她没想到他们居然为了这个撒谎。   “谁出的主意?”孔安槐皱着眉头问。   “我。”常安迅速的承认,然后把常平拉到身后护好。   “为什么要撒谎?”孔安槐继续问,她五官本来就长得严肃,这样皱着眉头很轻易的就变得不怒而威。   “我们吃冰棍的时候不小心把奶油滴到猫身上了,邻居叔叔就大声的说了我们两句,也确实是听不懂。”常安歪着头先解释了下当时的场景,然后条理清晰的继续,“而且我们也确实是想家了,一进来看到妈妈只抱着爸爸让我们自己去洗澡,就有点生气。”   ……所以是吃醋了顺便借题发挥。   五岁的孩子逻辑这样清晰真的可以么……   孔安槐头好痛,心里第一万次的想念她的妈妈,她妈妈能养大她真的不容易。   “你们吃了人家的冰棍还回来说自己被欺负了,这件事,用英语完整的表达,洗完澡后去跟人家道歉,道完歉我会去问。”孔安槐想了一下,又继续,“记不记得狼来了的故事?”   “记得。”常平在常安后面怯生生的回答。   “道完歉回来之后,两个人都写一篇检查,想想我为什么要提狼来了,不会的字用拼音代替。”仍然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我们去洗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兄弟两怏怏的走了。   孔安槐叹了口气。   “我不会教孩子……”委屈的声音,低头看着喻润的手,“他们说什么我都会忍不住信。”   “还有我。”喻润笑着拍了拍她的脸,“他们撒谎,只是因为你不理他们生气了而已,并没想到后果。”   两个孩子心不坏,只是最近越来越喜欢跟他抢孔安槐的注意力。   “过两天回国一趟吧,他们也确实是想家了。”喻润坐起来,搂住还在自责的孔安槐,“我这次慷慨一点,给你五天时间?”   “……我爸妈为什么就能把我教的那么好。”孔安槐还在难过。   “因为你比他们乖太多了。”喻润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顺便郁闷了一把,“智商好像也是他们高一点。”   “我去陪他们洗澡。”终于还是不忍心老婆郁闷的样子,喻润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往浴室走。   其实挺好解决的,这两娃就是不爽他了。   昨天偷了他们的糖,前天趁着孔安槐不注意吃了他们两个鸡蛋,大前天常平抱住孔安槐不让他亲,他来气了偷偷打了常平屁股。   就这么点屁事,两小兔崽子记仇的要死。   男人的事就靠武力镇压就行。   结果这个澡洗了一个小时,浴室里面乱七八糟,两兄弟从一开始苦着脸到后来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汗比进去洗澡更多。   ……   …………   孔安槐忍了忍,拉着三个男人重新进去冲澡。   晚上哄他们睡觉的时候,常安抱着孔安槐呢喃了好几句对不起,今天她的冷脸还是起了作用。   她当然不知道父子三人私下里那些事情,但是不得不承认,儿子还是得要爹来管,打一架看起来比她教育一下午还有用。   爬上床的时候很舍不得的又帮喻润冰敷了半天,他最近工作量超标,天气太热,很多事情都放到了太阳下山后做,结果做了几天手就又肿了。   “没那么痛了。”喻润笑笑的安慰她。   “有点肿了。”心疼的要死。   “肿了就是快好了。”喻润又开始胡说八道。   孔安槐瞪他一眼,头埋进他怀里抱的很紧。   “喻润……”迷迷糊糊的声音。   “嗯?”喻润在黑暗中的语气温柔无比。   “还是幸福……”叹息一般的语气,带着软绵绵的困意。   生活真的,不是一帆风顺的,她以为她能把孩子教的很好很好,但是两个孩子仍然会有缺点,她以为有她在,喻润的手就不会再痛,但是喻润其实偶尔还是会复发,失眠也仍然存在。   但是仍然觉得幸福。   因为不再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番外一则~   正式结束了~   舍不得大家。。么么啾   然后滚去做新文大纲了。。。。。 本书由 sunfei-妮妮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