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michelle5055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见光死 作者:灵鹊儿 文案一:安小素版: 撩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光芒万丈的岳总; 睡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万丈深渊的岳叔叔; 踹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将来吃死她的老公…… 安小素觉得自己之所以一路作死都是岳绍辉给害的!!! 文案二:岳绍辉版: 睡了都白睡,见光就死,安小素,你是属蝙蝠的??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婚恋 业界精英 主角:安小素,岳绍辉 ┃ 配角: ┃ 其它: ================== ☆、兔子和腰     清晨。   闹钟还没响,安小素一身运动衣已经穿戴整齐,作业现场养成这种催鸡叫的习惯,不到五点就睡不着了。手机放在鞋柜上,弯腰系鞋带,看屏幕上一闪一闪的:   T腰:起来了?   兔子:嗯。你还没睡?   T腰:没。   兔子:在鬼混?   T腰:在混鬼。   兔子:我擦!!   T腰:擦?   兔子:就是Cao。   T腰:不是靠吗?   兔子:Cao的方式多种多样,别只记得个靠。   T腰:OK。   安小素起身把耳机塞进耳朵里,看着那个简单的“OK”,想象手机那头那个家伙翘起大长腿搁在膝头,靠在椅背上肆无忌惮大笑,ok早就变成了Fuck从他嘴里吐出来。   腰在迪拜,他的声音隔着一万多里也能灌进她耳中,安小素笑笑,她就是兔子,而兔子最喜欢调戏腰了。   打开音乐,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小企鹅没再跳,安安静静的。这是她的小号,里面只有一个好友,就是腰。手机揣进口袋,开门走出去。   南方的冬天总是湿漉漉的,雨丝像雾,笼着路灯朦朦胧胧。安小素把运动衣的帽子拉起来,跑了出去。   雨水过滤后,空气冷冷的,难得清新,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奔起来,踏在运动鞋弹力气垫上,脚步很轻快。   一跑起来,只有呼吸和音乐,脑子里很干净,冷雨潲过来,飕飕的,又像回到那鸟不拉屎的大野地里……   安小素是个工科女。此工科非彼工科,人家是后天造就,她是流淌在血液里。祖孙三代都是一个专业,当年爷爷战天斗地,后来老爸海上孤星,轮到安小素,她很想学个历史、学个哲学,做个安静美丽、思考人生的女孩纸,然而,她还是如爹所愿进了那个三十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的和尚班。   四年后全班只剩下十八个人,号称十八罗汉。   毕业时为了避开老爹,安小素绕过设计院,进了业界知名的CNE公司。确切点说,是把脑袋削尖挤了进去。这种胜利用安小素自己的话来说,不亚于二十二年前在那场与几亿兄弟姐妹赛跑里夺冠的意义。   以为从此要大刀阔斧地斩几个大项目,谁知刚沾沾自喜没多久就被一脚踢到了几千里之外的作业现场。   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腰。   现场总是在渺无人烟的荒漠或是深山老林里,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听老师描述过那种大野地里热气腾腾的作业场面,仿佛整个世界到了末日,只留下这一艘航船,孤零零的壮观。   图片看得人热血沸腾,而现实总会打脸打得啪啪的。   飞了四个小时的民航,又飞了一个小时私航,然后降落在一个只有二层小楼的土机场,出了海关,安小素已经吐得七荤八素。   在机场服务处领公司给她的车钥匙,接待的是个以色列的老太太,看着眼前这瘦小弱鸡、面色惨白的中国女子,老太太瞪起那著名的铜铃眼,能把她骨头捏碎,犹豫了半天才把车钥匙给了她。   一辆挂了雪胎的越野大吉普,安小素哆哆嗦嗦地爬进去,打开地图。是的,GPS在这种鸟都飞不清方向的地方屁用都没有。没关系,干项目的人还怕野地?   土路上又开了三个小时,眼前终于出现了她只在初期图纸上看到的一片荒原,项目还在FEED(前端工程设计)阶段,现场正处环境处理中,几个大集装箱连接在一起彼此打通,算是办公室和食宿帐篷。   安小素从车上跳下来,运动鞋一下子落在零下三十几度硬邦邦的土地上,气垫缓冲立刻失灵,震得脚踝发麻,疼得龇牙咧嘴,再抬起头就看到了来接她的人。   工程师有两种,一种是总部设计,一种是施工设计;前者开沃尔沃、坐办公室,西装革履、温文尔雅;后者开大卡、站井台,工装皮靴、五大三粗,糙得不能再糙。   再高的学历到了野地里一混,文凭上也能冒出fuck来。   果然,眼前接她的这个人快有一米九,一身标准防寒工装、大头皮靴子,武装得像一尊铁塔,低头看着她,像看春天里房檐儿上掉下来的一只黄嘴牙儿的小雀,大手一捞就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这个人就腰。   作业现场除了当地工人,统共来了不到三十个人,分属三个项目、七八间公司,有业主方、环评方,还有设计施工方和分包商。   三十几个人里只有两个中国同胞,一个是安小素,一个就是腰。说是同胞,其实腰是北美第四代华裔,基本上除了这张脸还是中国人,其他完全不是,连体型都不是。   他是另一个项目上的控制,英文名字叫Anthony,昵称Tony。   天寒地冻,每次出门再厚的大皮裤都会瞬间被吹透,人立刻就像被扒光了一样直接冻破皮。安小素是做工艺的,她必须了解整个现场的情况,一起风,人就随着到处滚,每次出门,那帮糙汉子们都怕风把她吹跑了,总会派一个人一起去。   Tony经常就是那个人。   第一次穿工地的大头靴,安小素实在是不习惯,可这是施工安全标准,每一个人都强制遵守。那天下了晚班,安小素早早换了自己的鞋子,忽然又想起忘了笔记本,就出门往另一个集装箱去。   刚下了一场薄雪,钢铁架起的连接很滑,刚走到楼梯拐角处,运动鞋一滑,身体立刻往外闪去。当时Tony刚从外面回来,瞬间的反应人往后一仰,粗壮的手臂一把将她接住。   安小素虽然瘦小如鸡,可个子高挑,体重也已过百。此处距离地面足有三米多高,他揽着她几乎弯成一个三十度的弧,,足足在半空停顿了几十秒,从人体工学来讲,这种腰力,简直不是人!   事后,安小素哆哆嗦嗦地想道谢,然而等待她的是一份现场Near Miss(近事故)报告,她成了第一个案例,在整个项目结束前,她会一直挂在那个表上,第一行,第一列。   从此,除了睡觉、洗澡,她都不敢再把靴子脱下来。   从此,每次见他,都会瞄一眼他的腰。   ……   滴一声,音乐忽然小了,安小素边跑边掏出手机,果然上面闪着小企鹅:   T腰:Music?   安小素咧嘴一笑,原来他还没睡啊,快速打了一个Good call!正要按回车,她忽地愣了一下,这个老狐狸!他明明知道她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跑步,当时教他设置Q//Q时说她从来不用震动提醒,现在回留言不正说明她在听音乐?走路戴耳机,这是安全大忌,要是在作业现场足够她又光荣上榜了。   Control freak(控制狂)!分明就是请君入瓮啊,差点就撞他枪口!   迅速删除,哼,不回。让你丫憋着去!   重新跑起来,嘴角的笑越咧越大。请君入瓮?真是抬举他了,腰的中文能读能写却完全局限在非成语与典故的现代应用阶段。当时现场通用英文,这唯一勉强算同胞的人问起她的中文名字,她答:“小素,安之若素。”   “Veggie?(素食)”   “谁说的?”安小素立刻瞪眼,“最喜欢吃肉了。”   他哈哈大笑,“吃肉的兔子!That’s something. You are something.” (了不起啊。你是了不起。)   这家伙就是这样,完全的对牛弹琴还可以大言不惭,十足的现场把控者。搭了脚翘在桌头,大头靴子锃亮,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像钢铁筑成的井架,就算瘫着也是庞然大物、四处挣起的棱角。   一杯Espresso(意式特浓咖啡),一副西部屠夫的模样。   嗯?屠夫??想起那高高的鼻梁、深凹的眼眸,随便哪个角度都是时尚杂志上可以定格的力量型封面,这要是手里握把砍肉刀,那画面……简直美啊。   安小素哈哈笑出了声,可能是音乐挡着笑声太大,与她擦肩而过的环卫阿姨吓了一跳。安小素跑过去,又回身,冲阿姨招招手。   从小区跑到花园广场,过了苏荷桥又转回来,整个一圈下来,一身汗毛乍开,从里往外透着热热的汗气,从腰带上摘下水瓶子,安小素边喝边抬起手腕看表。   手机主宰一切的年代,表已经是个老古董了,可在现场却必须人手一个。安小素打包行李的时候偏偏就忘了,后来腰给了她一个:一只老旧的Omega。调整了几乎半条表带还有些松,腰没再调,说留着吧吃胖了戴。   差五分六点。   比原先又快了五分钟。安小素大大地灌了一口水,好凉!这家伙就是一个荷尔蒙磁场,这么远也能激活她,以前她最快的速度也没有超过两分钟过。   距离航班到港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时间足够,安小素擦了擦汗走进街边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盒牛奶、一只菠萝包,出门拦了台车:“师傅,麻烦您,羽桥机场。”   天朦朦亮,雨像细细的灰丝线笼罩着陆续亮起的灯火,路上行人车辆都很少。安小素半开了车窗,闻着清凉的雨腥味咬了一口面包。   车上了高架,车速一起,冷风呼呼的,司机扭头看了一眼脸红扑扑、一头汗的女孩儿,默默地把空调关掉。   到了机场正好六点半,到港信息板上已经显示航班是抵达状态。安小素迅速跑进卫生间,打开马尾、放下刘海,又漱了漱口,这才往接机口去。   清晨的航班接机的人不多,安小素刚站到围线边就见里面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米八的个子修长清瘦,平头短发修剪得很齐整,衬衣领口微微敞开,外面套着一件深色的羊毛衫;脸庞白净清秀,鼻梁上一副无框眼镜,温柔干净的书卷气。   秦宇,安小素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鸟心爱的一个故事,坑了好多年才开。有没有一起陪嗨的?   一如既往,求花花,求收藏,求宠幸。 ☆、男朋友归来     肩上挎着包,秦宇一手搭着外套,一手拉着行李箱。见他张望过来,安小素笑,迎过去接他的包,结果只接到外套,两人顺势牵了手。   刚从雨中来,安小素一身寒气,十指相扣,习惯地贴了他软软的掌心,很暖和。只不过,不知是他瘦了还是攥得太用力,指头抠着觉得有点疼。   “怎么坐这么早的航班?你今天不是不用去公司吗?”   同一个学校毕业,不同专业,秦宇比安小素大两届,原本毕业时进了设计院,却在半年前也进了CNE,现在两个人每天一起上下班。   握着她秦宇只管往出租车方向去,听她问回头看了一眼,“你又骑车了?”   “跑步。下个月要比赛了,我还带着好几斤肉呢。”说起来安小素也是懊恼,作业现场两个多月战天斗地的居然还胖了,这很不科学长起来的肉果然很难用科学的运动来减掉,逼得她不得不开始节食。   “一个学校的表演赛何必这么认真,腿上还有伤。”   安小素曾经是大学单车越野队的成员,以前经常参加大学生联赛,现在毕业了,学校冬季邀请赛还请她们回去给学弟学妹们指导。   在学校的时候秦宇就不是很喜欢安小素每天骑着个单车从楼梯上冲下来,小疯子一样,这一回要不是她提前答应了学校,他不会同意。   看他不大高兴,安小素赶忙两手合握了他,讨好地笑笑,“没事啦,伤早都好了。”   说着话出租车来了,两人上了车,秦宇交代一句:“兰溪东路枫林小区。”   车开了起来,安小素有点纳闷儿,这是她的地址啊。秦宇上大学的时候他爸妈就在凌海本地给他买了一套两室的公寓,毕业时原本想让她直接搬进去,免得一个女孩子家还得租房子。   安小素不肯,执意要自己住,这个决定得到了老爸的支持,秦家也就没好再坚持。不过她很识趣地没租得太远,只隔开了一条马路。   “不先送你吗?” 安小素问,从机场顺路是要先到秦宇的小区。   秦宇看着车窗外,没答话。   他好像是累了,又感觉有点反常,人更安静了。安小素没再说什么,就这么坐着。车里开着空调,呼呼的热风,感觉有点渴,想喝水,可手还被他攥得紧紧的,抽不出来,手心里都是汗。   雨下大了,从车里出来到打开楼门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淋得湿漉漉的。   安小素租的是个一室户,不过公寓很新,房间也还宽敞。秦宇锁了门,把包都放在了地上。安小素往卫生间去拿了毛巾,“擦擦吧。”   秦宇握了她的手顺势一拉将人搂进怀中,见他低头下来,安小素也张开手臂环住他。   四臂交错,贴了满怀,这是两人最习惯的姿势。安小素一米六八,穿着运动鞋仰起脸来下巴正好磕在秦宇肩膀上,闻着他熟悉的味道,手在他腰间摸索,越发觉得他瘦了,手指不自觉地抠着他羊毛衫里突出的皮带。   “小素,”   “……嗯,” 他抱得很紧,瘦削的肩膀勒得安小素有些喘不上来气。   “……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很低,气息呵在她耳后,痒痒的。   秦宇平常很少说什么情话,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很轻松随意,完全不属于那种黏黏乎乎、一分钟不见就要死要活的情侣秀。可这一句却让安小素心里一动,耳根有些发热,在她从作业现场回来的前两天秦宇被公司派去培训,一走就是半个多月,这样一来,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相当于统共在一起时间的八分之一。   “不是每天都视频么?”   “你在现场的时候一天跟我说话也不到五分钟!”   安小素挑挑眉,“现场的时候多忙啊,一天工作十个小时呢。下了班那帮野人……”   她还没有把野人们的借口找好,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说实话,安小素不喜欢接吻。以前电视上看好像两个人很陶醉,小说里也描写得很缠绵销魂的样子,可第一次跟秦宇尝试过以后,安小素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这种表达方式,湿湿地交换口水真的让她很不自在。   可是秦宇喜欢。   他的舌头搅进来,勾着她,用力地吸,一股清凉的薄荷味。他知道她不大喜欢,所以一直很注意,每次都给她最好的味觉体验。   看他闭着眼睛,眉头都皱了起来,很投入。   三个月,应该很想念吧?   安小素心想,可是又不是再也不见。……再也不见的才应该想,不是么?   这一次,安小素没有打断他的吻。可能是因为心里那一点点内疚,毕竟,现场下班以后所有的时间她都是在跟野人们嗨,打牌、打桌球、掷飞镖。   飞镖她是刚学的,腰说她简直是个天才,每次他俩合作,都能赢下整个营里的wifi流量。每次赢了,腰扛起她来就跑,以免被后面的人追杀。   扛她,像扛一只兔子。   秦宇似乎也觉察到了她对他的放纵,越发用力,直到他自己气变粗,受不了,才挪到了脸颊上。   嘴巴解脱出来,安小素轻轻舒了口气,被他蹭得很热,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腰上一凉,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顺着身体的曲线摸了上来。   安小素顿时浑身一僵。她很怕热,这样的天气里面也只是件棉T恤,更主要的是,她穿的是很薄的运动内衣,跟没穿一样!   “别,别,秦……”   安小素忙着去抓那只手,也顾不得他的吻更急切地落下来。平常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可这个时候她竟然怎么都扳不动他,安小素急了,“秦宇!!”   手终于不动了,头没抬,气喘得很粗。   “你,你干嘛?”   “……摸摸,怎么了?”   他皱着眉反问,对自己的合法权益一本正经。安小素立刻觉得理亏,可是握他的手也不肯放开,嘟囔着,“我,我刚跑完步,一身汗,黏的。你知道我别扭这个,别动。”   他没再说什么,安小素从衣服里拽出了那只手,僵了一下,觉得有些尴尬,双臂环了他的脖颈,正想安慰一句说“我也想你”,忽然看见手腕上露出那只Omega。   “哎呀,都七点半了!我得赶紧洗个澡,要上班了!”   “好啊。”秦宇放开她,“一起。”   安小素惊得瞪大了眼,秦宇笑了,“我是说一起上班。快去洗,我做早饭。”   安小素本来想说我已经吃过了,可看他挽起了袖子,便没吭声。   取了换洗衣服,安小素进了卫生间锁上门,拿出手机,果然有小企鹅,打开,是一张迪拜夜景的照片,云端俯瞰,美到极致,看得眼晕。   腰一周前去迪拜开会,住在牛X到极点的Burj Al Arab,安小素一直想要一张俯瞰图片,可是他太忙了,答应走之前一定拍给她。   兔子:你要走了?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回,隔着门厨房里传来煎鸡蛋的声音。安小素打开音乐,走进淋浴房。   ……   CNE租在这座国际大都市凌海老城区的一幢大厦里,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掩映着并不宽阔的街道;街角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一座老式洋房,红墙漫着凋萎的藤萝,神秘的风情;而大厦正对面就是本行业的国家设计院。   大厦统共有二十八层, CNE租下的是二十楼往上,秦宇在二十七楼,安小素在二十三楼。   差一刻九点踏进大厦门,顾不得跟秦宇告别,安小素一溜小跑挤上了一部已经人满为患的电梯。   九点才到上班时间,然而安小素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果然,等她来办公室,鬼子已经到了。   米娅,安小素的顶头上司,一个从德国聘来的女人,人高马大不说,藐视一切的超级优越感真是让人觉得二战白打了,对数据、图纸要求极精倒也算了,对一切都吹毛求疵,永远都不够好,永远。   而且,话特别刻薄,俗称:嘴贱。   安小素在那场应聘考试的厮杀中名列前茅,最后面试她的就是这个女人。一场下来,安小素觉得自己已经被她彻底撕碎,亲娘都不认识了,沮丧到极点,结果三天后在信箱里收到了盖了CNE漂亮蓝章的offer。   事后安小素想,也许她长得比较抖M?米娅招她来就是来折磨的。一年的时间,安小素脱了一层皮,瘦了八斤,还被发配到了作业现场。   不过现在想来,也不是件坏事……   “素,”   安小素头刚放下包,就被叫了进去。   “我定的铅笔到了,这盒给你。”   一盒彩色铅笔。确切点说:一盒用过的、旧的彩色铅笔。   米娅非常喜欢用铅笔在图纸上做标示,随手常带着这盒二十四色铅笔,而且非此不可,因为,这是德国产的,颜色过渡是最好的,笔芯是摔不断的。   第一次听她说教这盒铅笔,安小素的牙差点没咬碎,现在这盒至高无上的铅笔被施舍给了她,米娅的笑容像是高贵的公主在给臣民分享金碗里的汤,等着的是她的受宠若惊。   安小素很想使劲摔地上,看看这德国制造究竟断不断,然而,不敢。只能接过有点破损的盒子,说了声,“谢谢。”   “好了,把一区的P&ID(管道仪表图)发给我。”   “哦,还没有做好。”   “为什么?”   一秒钟,米娅的笑容就没了,安小素面对的又是她最头疼的:为什么。   “明天才是截止日期,我……”   “不,不不不,我不是问哪天是截止日期,我问的是:为什么没有做好?PFD(工艺流程图)有问题?”   “没有。”   “你需要帮助?”   “我不需要帮助。”安小素停顿了一下,努力屏住气,“但是我需要时间。”   “那说明你的时间管理有问题。”   你丫时间管理才有问题!你全家时间管理都有问题!只是FEED (前端工程设计)阶段,却要做出这么详细的图纸,浪费人力物力、克扣工时就为了在管理会议上出风头,到了详图阶段你要怎样??   “素?”   “我今天可以发给你。”   一年多的挣扎,安小素知道一切解释都只会浪费时间并且招来更变态的挤压。   “今天有二十四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了九个。”   “中午十二点。”   “好。需要帮助就告诉我,我总是在这里。”   安小素最烦的就是这句英文:我总是在这里。滚蛋!!   一上午,安小素连口水都没顾得喝,幸亏她昨晚跟腰聊天的时候说起现场,所谓的一区就是当时他们停车的地方,腰说所以你现在是在画停车场?很复杂啊。兔子说,那当然,线画歪了轮子会掉的。   他笑,提醒她,那一片的地下水浅,注意排放要求。   于是,兔子爬起来加班。   十一点半,图纸准时从系统发出。   等了十分钟,没有听到那声糟心的“素”,又二十分钟后,米娅离开办公室去吃午饭。   安小素这才松了口气。   公司在二十楼设有自助餐厅,饭香已经被同事们带了上来,安小素饥肠辘辘。可是不行,她得减肥,从冰箱里拿了自己的一小盒沙拉,带着水瓶子坐电梯到了二十六楼。   二十六楼有一半是资料室,所有完结项目的图纸都在这里存放。安小素叫了一声,“虹?”   远处响起转轮声,高大的移动资料架后探出个脑袋,“这儿呢。”   “你忙吧,我吃饭。”   林虹,某项目上的资料控制,是安小素进了CNE之后结交的朋友,确切点说是一见钟情、相见恨晚的死党。项目刚结束,林虹在做归档整理,借着这个机会安小素每天都到她这里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在图纸的丛林里,很安静。   吃一口沙拉,低头看着手机。   现在是迪拜的上午八点,在开会吗?不能这么早吧,可能在吃早饭。   点开图片,安小素仔细研究着那张夜景。这和网络上搜索来的图片可不一样,这个角度是斜着出去的,下面的繁华耸立像是踩在脚下的星星河,能看到的是云层和远处的灯火。照得很随意,虽然经过了反光处理,可对面玻璃阳台还是可以看到。   放大,再放大。噗!安小素笑了,我就说嘛!这个家伙是躺着照的!玻璃上能隐约看到白色的躺椅、白色的浴袍、酒杯,还有,浴袍遮不住的,身体。   腰,你还能再懒点么?站起来拍一下会死?   安小素正琢磨着怎么打击他一下,手机忽然被抢了去,抬头,林虹笑,“安小素啊,你这可是公然出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及时冒泡打卡的读者都是美丽的小天使,来啊,一起配小素素嗨啊。 ☆、表白     “出你个大头轨啊!”   安小素一把夺回了手机,看了一眼,敏感的触摸屏,图片早就被这一抢一夺给划没了。安心地把手机揣进兜里,捧着沙拉盒叉起一大块生菜清脆地嚼了起来。   “真成兔子了。”林虹拿起桌上的水杯咚咚地灌了大半杯,擦了擦嘴,挨着安小素坐下,“刚才是他的照片?”   “我没他照片。”   “你少装啊。”林虹白了她一眼,“一起鬼混了两个半月,一张照片都没有?”   “那是现场啊,大姐,”安小素很努力地嚼着,“现场什么时候允许拍照了?”   “不许拍作业现场,谁说不许拍人了?”林虹从她饭盒里捡了一小根手指胡萝卜,一起咔嚓咔嚓嚼起来,“藏着掖着,也不让我瞧瞧是哪路神人把清心寡欲的小素素给撩成这个样子。”   林虹嘴巴上一直都挂着小刀片,修理起资深工程师来也是嗖嗖的。嘴贱也好,真性情也好,安小素就是很喜欢她,反正自己都承认是抖M了,“不是都告诉你腰长什么样了么,一米八六,虎背熊腰、胡子拉碴的,笑起来能把井台震塌,糙的不行。神腰有力。”   “一天到晚腰啊腰的,那是男人的腰,就好像你睡过似的。”   噗!安小素刚拿起水瓶子,一口水喷在地毯上。   “哈哈……”看安小素呛红了脸,林虹笑死了。   安小素恨,“林姐夫是不是出差了啊?你这么欲求不满!”   “我巴不得他出差,小别新婚更有滋味!”   林虹说得一眯眼,一副桃花乱开的模样。安小素低头专心对付最后一点小番茄。   “你没这滋味吧?”   一句丢过来,安小素愣了一下,林虹哼了一声,“三个月不见,要我早疯了,你倒好,一点儿也不想秦宇!”   “谁说我不想他?”   “想他还成天抱着手机跟别人聊天?”   “两码事。”安小素撇撇嘴,“就像你的马特达蒙,你花痴马特的时候,耽误你想林姐夫了吗?”   “那能一样吗?马特是屏幕上的,这辈子都不会见!”   “怎么不一样?我和腰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安小素吃下最后一个小番茄,用力盖上盖子,“就算他来中国也不见,否则也不会连电话都没留。”   林虹挣了挣眉,“这点你倒是挺绝的。跟你要手机号,结果微信捞不着,给了人家一个Q//Q号,也真难为他能找得到那是什么!”   两个半月,安小素觉得自己就像参加了一个超级嗨的派对,做了很多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疯了两个半月。临别时,她写下那串数字,感觉就像在写文章最后的那个句号,有没有它也都结束了。   谁知道三天后,那只清冷的小企鹅有了敲门声,打开,屏幕上:You are really something.(你是真了不起)   这句话感觉都是带着音效的,安小素噗嗤笑了。   “其实,你还是喜欢人家。”   “嗯。”安小素很诚实地点点头,顿了顿,“很喜欢。所以我表白了。”   “靠!!!”   林虹大呼,“这么劲爆!怎么没听你说?什么时候??”   “我走的那天。”   离开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安小素把行李搬到车上,回头看看,营门前一个人也没有,十分安静。告别已经在前一天晚上结束了,今天大家都很忙。   车开出来,上了土路,安小素忽然看到腰和另外一个人从环评办公室走出来。一个猛刹车,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挥着手大声喊:“Tony!Tony!我——喜——欢——你!”   说的是中文,很清晰,当时的感觉像磕了药似的。   雪不大,风很大,离得很远,他根本没听到,可是安小素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我从来没有追过星。”安小素小迷妹一样笑笑,“这回知道了。”   “你这哪是追星啊。”   听完她的讲述,林虹笑了笑,竟然安静下来。   “你放心吧,”安小素碰碰林虹的肩,“我就是出柜都不会出轨的。我这辈子要跟秦宇在一起。”   “拜托,你别老用这种视死如归的语气行不行?”   “怎么了?”   “你不能决定跟一个人共度一生就是因为这人是你老爸选的。”   “为什么不能?我觉得挺好。更何况,也不完全是。”   安小素是行业世家,她从小跟着妈妈到处走,随妈妈姓安,老爸钟伟良长期在海上做项目,并肩战斗的战友就是秦叔叔。小时候只知道秦叔叔有个儿子,从来没见过,直到大学开学的那一天,见到了来校门口迎接她和爸爸的秦宇。   一年级,二年级,他是秦叔叔家的大哥哥,经常来看她,帮她买学习资料,照顾她的生活;三年级开学后的那个国庆长假,两个人一起回家,他表白了。   安小素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知道秦宇是领到了老爸给的通行证才会这样做,只在心里有一小句吐槽:另一只鞋子终于掉下来了。   “秦宇不好么?”安小素问。   “好啊。书香门第,老爸是设计院的权威,老妈是大学副校长,本人也聪明能干还长得眉清目秀,多少小姑娘巴不得的好男人。”   安小素笑了,“你这么一夸,后面肯定跟着个‘但是’!”   “但是,我觉得你不够喜欢他。”   “要多少才算够啊?我见到他就知道要嫁给他了。总比瞎碰瞎撞遇见渣男强。”   “哎呀!”看这一副波澜不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林虹真是忍无可忍,“你姑姑真是害死你了!”   安小素的小姑比她大十二岁,是当年学校风光无限的系花,谁知还没毕业就跟男友怀了孕,结果那个渣男拒不负责,毕业就各奔东西,再无音讯。   糟糕的是,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四五个月,小姑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流产,就此生下了一个小男孩。   因为父母去世的早,作为大哥的钟伟良一直把妹妹当女儿在养。安小素记得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的老爸发那么大的火,差点没气吐血。小姑现在虽然也算事业有成,可是至今没有结婚、没有男人,老爸把这帐全算在了那次情伤上。   一个没看好,就要看好另一个,多少年的内疚全部转变成了对女儿的全心呵护。安小素有时候虽然也觉得累,可是看到老爸鬓角早早生出的白发她都心疼,很能理解。   “我喜欢秦宇。”安小素平平静静地说,“他会让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幸福的未来。”   林虹正要说话,忽地看着通道另一边挑挑眉,“我一直以为巧合是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   安小素忙扭头,见秦宇正站在那里,刚才那句话他应该是听到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安小素吐吐舌头,赶紧起身过去。   “有事么?”   “吴磊他们几个说好久不见,今天下班一起聚一聚。就是你喜欢的那个音乐冰吧。”   吴磊是秦宇同寝室的死党,秦宇从设计院跳出来进CNE一半原因是因为安小素,另一半也是因为吴磊不停地用这边的高薪来勾//引他,现在两个人在一个部门,关系更铁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安小素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可我跟林虹约好要去逛街啊。”   “去吧去吧,”林虹笑着走过来,“我怎么好打搅你们约会。”   “林虹晚上也一起来玩儿吧。”秦宇发出邀请。   他难得这么热情,林虹和安小素都愣了一下,林虹摆手,“不了,大冷天的,我才不去什么冰吧,你们玩吧。”   “那好吧。”   秦宇笑笑,又对安小素说,“我等你下班。”   “好。”   看着秦宇进了电梯,林虹低声叫:“小素,”   “嗯,”   “千万别让秦宇知道腰的事。”   “嗯。”   ……   香雪冰吧。   冰激凌 + 音乐 + 冰雪梦幻的布置,这家冰吧两年前一开业就火爆了起来,即便是大冬天也能招揽来喜欢甜食和浪漫的女孩儿及其男朋友和追求者们。   吴磊站在门口看着刚下出租车的秦宇和安小素,“你们怎么才来?大家都等了半个多钟头了。”   “她加班,刚结束。”秦宇说。   三人进了吧里,吴磊冲安小素说,“小素,你先进去,里面最大那个包间,我跟秦宇再去点些吃的。”   “哦,好。”   安小素松开秦宇的手往里走去,秦宇回头看着吴磊,“怎么样?”   “都安排好了。”吴磊说着搭了秦宇的肩,手下递过一个东西,“今儿可是大日子,给,这是哥们儿给你的贺礼。”   秦宇低头,手上是一盒杜蕾斯,“这是干嘛?”   “你先告诉我你自己准备了没有?”   “……没有。”   “你他妈的!”吴磊连笑带骂,“这恋爱谈得也是憋屈!两年了,还没睡到,也不怕憋废了!今儿晚上,这一盒够用么?”   秦宇握着那盒子,“这也太夸张了吧?”   “夸什么张!你老丈人都给你开了绿灯了,还装啥?”吴磊笑着凑近,“为了安小素,当年对你那么痴情的万可琳你都不要了,也算气死那一系和尚。可谁知道你是搂了这么个冰美人儿!供到今天,好容易功德圆满,可别让兄弟们失望!明天她要是还能站起来,就是你他妈没用!”   “你滚蛋!”   秦宇一把推开吴磊,两人笑,一起往里走,秦宇把盒子揣进兜里。   ……   今天聚会的场面真是出乎安小素的预料,不但秦宇寝室的六位及各自的女朋友、老婆都到齐,还请来了跟安小素一个寝室、信息系的姐妹们,从老大到老五,都在;更更更出乎意料的,还有十八罗汉中与她关系好的、几个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   这可都是大学时代常在一起玩闹的朋友,坐在中间,安小素开心得不得了,真是太难得了!插科打诨,节操乱掉,一帮人一分钟就笑得像疯了一样。   秦宇进来坐到身边,安小素正跟室友老五闹得稀里哗啦。老五特别娇小,可是力气却大,一句话没说对,摁住安小素就挠。安小素立刻往后躲,撞进秦宇怀里,被他的胳膊抱了左右护住。   老五够不着,和老四一起直接拽了她的脚腕子,安小素一下子就躺倒在秦宇腿上,两个女孩儿扑过来,□□得她险些笑岔了气。   好容易被放过,安小素笑软了躺着,见秦宇正低头看着她,一瞬间,第一次,第一次体会到小别甜蜜的滋味……   周围欢快的音乐突然慢了下来,七彩的灯光幻化出浪漫的玫瑰花瓣,众人的欢声笑语很快也安静下来。安小素正纳闷儿,被秦宇扶了起来。   门开了,服务生推进一只五层的冰激凌蛋糕,整个造型像粉红的公主裙,蛋糕顶端慢慢旋转升起一只含苞的花朵,音乐缓缓流出,花瓣绽开,聚成心型的扇面,上面正是她和秦宇的合影,而花芯里躺着一颗闪闪发光的钻戒。   安小素一愣。   秦宇起身摘下那枚戒指,单腿下跪,“小素,嫁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为了小素素的幸福生活,撒点花花给鸟呗。 ☆、幸福“傻了”     戒指被套在手指上的那一刻,砰的一声,吴磊拽响了彩花礼炮,满天小碎花纸屑飘下来,伴随着周围的欢呼和起哄声,黏了安小素一头,一身。   “亲一个!亲一个!!要舌吻啊!”   从来没见过他们人前亲热的所谓兄弟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嚷嚷,就连安小素的罗汉战友都跟着起哄,毕竟当年整个年级就这一个美丽的宝贝,谁还没YY过?   秦宇笑,搂着安小素护着,终于也扛不住周围聚拢来的热情,低头,众望所归地吻在她唇上。   气氛达到了高潮,连音乐都嗨了起来。好容易挤到跟前的老五眼泪汪汪的,拉着安小素的胳膊:“你这家伙,都幸福傻了吧?”   幸福傻了……   安小素躲在秦宇怀里,遮着眼前纷乱的光线,脸上的笑动不了,人真的是傻兮兮的。   服务生推进更多的酒水、小食,刚刚暗下的背景大屏幕也亮起来,浪漫的音乐映在墙上变幻着各种图案,人声喧嚣,庆祝派对才算开始。   订婚的两个人终于从焦点中心退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秦宇看着怀里一直低头摩挲戒指的人,“喜欢吗?”   耀眼的钻石在纤瘦的手指上显得特别硕大,对着腕子上那只老旧的Omega耀武扬威的。安小素用袖子遮住手表,点点头,“这得好几万吧?”   “你喜欢就好。”秦宇握了她的手很满意地摸着正正合适的戒指,“不能让你去挑,我选的经典款。”   “你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   “Surprise!”   难得听他说英文,安小素笑笑。   看她笑得有点勉强,秦宇握紧了她的手,“我本来也想就咱们两个人,可觉得你喜欢热闹,这些人也好久不见,一起分享,不好么?反正,他们也都知道。”   秦宇生性好静,并不擅长搞这种人多的聚会,今天这一场,这个地方,一切都是在迎合她,安小素心里觉得应该感动,可这一句“他们也都知道”让她意兴阑珊,噘了噘嘴,“小姑也在凌海,都请了,怎么没请小姑啊?”   “钟叔叔说家里人等咱们回去再庆祝。”   “爸爸知道?”问出口,安小素就觉得多余,没有老爸的许可秦宇绝对不会擅作主张。   在她恋爱这件事上,总觉得秦宇签了老爸的什么合同,严格地遵守。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很少吵架,因为跟秦宇吵架就好像是在跟老爸顶嘴。   “岂止知道,他们四个人已经问过好几次了。”秦宇笑着摇摇头,“每次问了又说不急,我还……”   “哎呀,抱着老婆就不撒手!过来喝酒!”   秦宇话没说完,就被他们寝室的老三一把重重地拍在肩上,冲着安小素嚷嚷,“小素,恭喜你啊,以后我们老四就是你的人了,今晚能再让他单身一会儿么?人生苦短啊。”   老三是他们寝室最后一个有女朋友的,却是最早一个结婚的,一番感慨惹得秦宇起身推他,“滚滚滚。”   老三好像已经酒精上了头,搂了秦宇的脖子,“兄弟,今儿是你失去自由的大日子,大日子啊,咱们必须一醉方休!”   “你再大点声儿,嫂子听见今晚就让你恢复自由。”   “小素,你别听老四瞎说,他不需要自由,这几年一直巴望着献身给你。”   老三嘻嘻哈哈地话锋一转把秦宇装了进去,安小素笑了,秦宇拖了他走,回头说了一声,“我去了啊?”   “嗯。”   安小素往后一歪靠在沙发上,看着女生们在嘻嘻哈哈地切蛋糕,每个人都特别高兴,像那年大二大家都得了奖学金……   旋转的奶油花边被切开,露出厚厚的海绵蛋糕,音乐在变幻,图案映在蛋糕上落得很实在,安小素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很实在,可以看到尽头……   ……   秦宇喝多了。   送他们上出租车,吴磊一直在给安小素道歉,好像犯了什么大错。安小素挽着秦宇的胳膊支撑着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纳闷儿以前怎么不知道那几个罗汉哥们儿这么能喝,秦宇他们整个寝室来挡酒都被喝倒了,最终攻陷了秦宇。   秦宇并没有醉得东倒西歪,只是脸通红,人有点迷糊。两人回到他的公寓安小素就去泡了一壶浓茶,等她回到客厅,秦宇已经把外套和羊毛衫都脱了,解开衬衣扣子,正在开空调。   安小素刚把茶盘放在桌上,就被秦宇从身后抱了,下巴磕在她肩头,熏熏的酒气。   “喝点茶,解解酒。”   “老婆……”   陌生的称呼这么暧昧地呵在耳边,安小素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拍了拍他的手臂,“早点睡吧,今天一天也累了。”   “不累。你陪我……就不累。”他喃喃的,像是迷糊了。   “不早了,明天还上班呢,我得回去了。”   “今晚不走了。”   这是个陈述句。既定事实的陈述句。安小素蹙了眉,“真是多了,赶紧去洗洗睡。我走了。”   她说着就挣,秦宇借着酒劲箍得更紧,“住下。你的房子已经退租了。”   “什么??”   “我出差前退的,就到这个月底。”   安小素用力一挣,转过身面对着他,“为什么要退掉??”   “因为我们要结婚了。”秦宇眯着醉眼看着她笑,“还不该住在一起啊?”   “可,可还早呢啊!”   “早什么?明年五一节的婚礼,这之前要领证、看婚房、装修、筹备婚礼,很多事情要忙,住在一起方便。”   “等等等!”这一堆繁琐,听得安小素直摇头,“五一节?谁说的??”   “钟……”   “别说了!”安小素忽然喊出了声,“这是我自己的婚礼,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一看她急了,秦宇赶忙抱了安慰,“别生气,家里人商议这些杂事的时候你还在作业现场,怕打搅你工作才没说。这不我一回来就告诉你了么?从现在开始,事无巨细都让我老婆参与,行不行?”   他像大哥哥在哄蛮不讲理的小妹妹:以后什么都算你一个。别闹了,乖乖听话。   不容反驳的温柔像一团湿棉堵在了心口,堵得安小素很热,烦躁得很。   她低了头,刚才的小脾气很快就灭了势头。长长的睫毛像沾了水,间隙露出清澈的眸底,眼睛显得格外地大;鼻子挺挺的,尖尖的,这么近,也看不到毛孔;唇瓣很薄,人中很深,轻轻一抿嘴,无意识翘起的小弧惹得人心慌……   在见到她之前,秦宇有女朋友,听老爸说要他照顾老战友的女儿,那口气几乎就是在告诉他这就是他们看准的儿媳妇。当时秦宇极排斥,年少逆反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听说她考取的专业。   那是个因为太难而极冷的专业,俗称和尚系,不是那里头的男生找不到女朋友,是因为功课太忙,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风花雪月;而女生,是庙里的凤毛麟角,智商与外表成绝对反比,长得要么根本看不出男女,要么就是一言难尽。   老爸让他带着她一起开学,先玩几天再报道,秦宇理都没理,拎了行李就走。直到钟叔叔亲自来送,秦宇实在没办法才走到校门口去迎接。   那天,她穿着一条浅色的牛仔背带短裤,里面是贴身的白T恤,脚上一双严严实实的小白鞋。头发散在肩头,用一只牛仔布的发卡别在耳后。   高大魁梧的老爸就在身边,可所有的行礼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一个硕大的双肩背包,一只大拉杆箱,可她好像很轻松,笑嘻嘻地跟老爸聊天。   腿很长,皮肤像洗过的玉,秋老虎的阳光下,白净得耀眼……   这一幕像被磁场捕捉,永远烙在了秦宇眼里。从此,他就开始无比忠心地拥护封建专//政的家长制度。   酒在身体里烧得火热,秦宇越看越忍耐不住,脑子里现在只有眼前的女孩儿和裤兜里那盒杜蕾斯,又将她抱住,凑上去亲了一口,“这两天咱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今晚……”   “我累了,要回去。”   “不走了,啊?”   “我要回去睡觉!”   “听话,小素……”   他好热,贴得她好紧,安小素心里的烦乱被挤得像长了刺,没好气道,“你让我留下做什么?”   “睡觉啊。”   “是睡觉还是睡我?”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涉及过这个问题,一下子这么直白地从女孩儿嘴里说出来,秦宇倒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有酒和钻戒做底,他没有松手,“顺其自然,行不行?”   “顺不了。我大姨妈来了。”   秦宇一愣,安小素就势推开他,“我走了。”   “小素!”秦宇立刻反应过来,赶紧一把拉住,“那也能住下啊,这有什么关系?”   “你这儿有卫生巾?”   她冷静得像一只猫,睡的问题就这么从暧昧的企图变成了一个技术性的难题,秦宇想说我这就去给你买,可知道紧接着她就会有更多的技术问题。   “那我送你回去。”秦宇说着就去拿外套。   “别送来送去的了,你喝多了,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   没有再等他回应,安小素挎了包就往大门去。   防盗门锁一碰上,房里的热晕被隔开,世界立刻清静下来。楼道里黑漆漆的冷,安小素深深地吸了一口……   ……   打开房门,安小素脱了鞋,光着脚走进卧室。对面楼上的灯光透过阳台照进来,家具一片白惨惨的轮廓。安小素自由落体一般扑到床上,埋进被子里,用力,很想一下子憋死过去。   手机响了。   拿枕头蒙了头,不理。可是不行,那是老爸的铃声。   “谁啊?”   “小素啊,我是爸爸。”   “爸,什么事啊?”   “爸爸妈妈恭喜你和秦宇啊。”   “谢谢爸,谢谢妈。”   “小素,妈妈和我商量不如你们两个抽空回来一趟,咱们……”   “爸,咱能改天再说么?我正忙着呢。”   “这么晚了,你在忙什么?”   “睡啊。我俩正忙着睡呢。爸。”   安小素喘了两口气,听筒里立刻沉默,过了一小会儿,断了。   通话时长:00:25。   电话结束,看到屏幕上的红色提示:微信126条。   打开,都是敲她来祝贺和要红包的,有学校的同学,还有公司的同事。安小素点进朋友圈,果然,吴磊发了她和秦宇在蛋糕前拥抱的照片:他的背,她的正脸,手臂交缠露出那只钻戒。   钻戒被突出,人物被虚化,依然能看到她的笑容上贴着亮晶晶的彩纸屑,配的文字是:又一枚王老五被收虏。   小素把微信提示和接受彻底关掉,正要扔手机,看到旁边的小企鹅。   一整天了,小企鹅都很安静。安小素盯了半天,打开。   兔子:在哪?   T腰:刚下飞机。   兔子:回去了?   T腰:回来了。   安小素想象着地球那一边,阳光正好……   T腰:你又在加班?   兔子:没有。   T腰:那怎么还没睡?   兔子:我饿了。   T腰:我也饿。   兔子:想吃红豆麻薯。   T腰:听起来不错。   兔子:很好吃。   T腰:请我吃?   兔子:好。你来。   T腰:你等着。   安小素笑……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啊收藏啊,看着小素素幸福啊 ☆、航母     今天公司要开Townhall Meeting (全员互动式会议)。   一周前公司就发了通知,安小素当时正忙着一区的管道仪表图,看也没看就点了接收。   今天一大早进公司,碰到同事都笑眯眯地向她道喜,女生们还特意围上来看戒指。乱乱哄哄地众星捧月,安小素正笑得一脸累,就听到那声救命一样的 “素,”。   冷酷的鬼子上司这一次算是救她于水火,安小素迅速撤到了工作台后埋进图纸里,直到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会议提醒才想起来今天有大会。   公司上下六百多号人,分在大大小小的项目上,一般只有拿到大项目、或者年终总结才会开这样的会。安小素愣了一下,距离年终还早,公司现在这么忙,没听说又接什么大项目啊,这是要说什么?一点准备都没有,转念想想也无所谓,反正这么多人,就算提问也轮不到她。   公司没有这么大的会议室,租了大厦二楼的会议中心,会前会供应茶点,所以提前半个小时同事们就陆陆续续往楼下去。   局域网LYNC 上跳出了林虹的对话框:走楼梯?   安小素:好。   两人在楼梯间一见面,林虹拉起安小素的手晃着,“亮瞎眼啊。”   “你又来了。”   “不来不行啊,全公司都知道了。”   “全公司??”安小素惊呼。   “你老公是做IT的,哪个项目群他们没有?昨晚吴磊挨个都发了一下。”   安小素咬咬牙,“Fuck。”   林虹笑死了,“你这家伙从现场回来,糙成这样。”   安小素也笑了,亲热地挽了林虹的胳膊。昨晚那场盛况,唯一没有收到祝福的就是这位闺蜜,只发了一个短信给她:么么。   这两个字,足够了。   “失身了?”   “没。大姨妈来了。”   “不是刚走么?”   “又来了。”   “你这来的哪是大姨妈啊,简直就是及时雨!”   两个女孩儿哈哈大笑,楼道里回荡动静好大,一拐弯正碰上几个土建的工程师,安小素还怕他们听到了,结果人家几个也正聊得嗨,冲她们示意性地点点头就过去了。   “是来大项目了么?”安小素问。   工程师成群结队地聊天,这是一种异象,就像蛇和耗子地震前四处乱窜,多半是公司要有大动作了。   “是岳绍辉来了。”   “谁?”   “岳总啊。”林虹拉了安小素继续往下走,“今天开会不就因为他来了么。”   “哦哦。”   原来今天的会是岳绍辉的,那倒是了。这个名字安小素在入职培训时听到过,是CNE的合伙人之一,主要负责在美国方面专管施工的旗下公司CNC的运作。国内基本上是需要的时候才会来,听说上一次是在两年前主持竞标那个著名的大项目。   “他来是又要竞标了么?”   “没听说啊。”林虹说着压低了声音,“你还没见过他吧?此人不是人。”   “啊?”   “别人是工作狂里的战斗机,他是航母,精力简直旺盛到井喷!上次来的时候,咱们公司竞标第一轮已经落到了最后,第二轮几乎就是陪跑、铁定出局。结果,他一来,连夜修改标书,六大专业人马全部搬在公司住,每一笔预算都精确到了图纸上。他一个人,带着两组轮班倒,两个月的工作量硬是在十天的期限内全部完成,把你那个鬼子上司直接给累残了。可人家早晨一杯咖啡,神采奕奕,换了件衬衣就去业主方开会,那场仗打得不要太漂亮哦!”   “真的啊?”安小素惊叹,那个时候她还在学校,听老爸说起过这件事,这是大业主方第一次把项目分了一半给设计公司做,CNE不但最后胜出还拿到了与设计院共同的施工管理。看来这个岳总真有两下子,更何况,米娅可是安小素亲身领教的,德国人的彪悍与精细,能把米娅累残,安小素表示衷心地拥护,“岳总太赞了啊。”   “可不!而且啊,他是混血,帅,不是那种颜美啊,是超级Man的那种帅,Man出鼻血那种!公司里一堆他的迷妹。”   “噗,”安小素笑,“一个坐办公室的能有多Man啊?不就是熬了几天夜么,就Man出鼻血啦?说不定他当时正倒时差呢。”   “哟,”林虹一挑眉,“看这酸的,是怕把你吹了两个多礼拜的那个腰给比折了吧?”   “魂淡啊!你家腰才折了呢!”   “不能折,折了可没性福了。”   “哈哈……”   一路嘻嘻哈哈的,等到下了楼,会议中心已经都坐满了,安小素拉着林虹坐到了最后一排。   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大家都在聊天。安小素掏出手机调振动,看到小企鹅,想起刚才又悄悄笑了,林虹不会明白她的话,没有见过腰,谁也不能明白。   风雪与钢铁,沸腾的血液,那种直观的冲击力是有硝烟的战争,不是办公室的西装革履能装得下的。   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到Q//Q存储图片里,打开,跳出的形象立刻把屏幕充斥到烫手。   这是她偷拍的,当时腰刚从外面回来,工装外套已经脱了,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半袖T恤,背带搭拉在宽大厚重的工装裤上,齐膝的胶皮靴子沾满了泥泞。精干强壮的肌肉强烈呼应着一身的粗糙随意,一种极致的视觉反差。   安小素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手机,在他抬头的那一刻按下了快门。惊讶未及,笑容刚刚显现在眼底,表情恰到好处。   夕阳斜映,镜头里光影效果让整个画面像油画一般,男人的力量喷薄而出。   “看什么呢?人来了。”   安小素这才发觉周围都安静下来,赶忙放了手机抬起头。   “怎么样?帅不帅啊?”林虹看着台上那高大的身影,悄声说,“你是知道我的品味的,怎么会喜欢那种只有颜的奶油呢。”   旁边没动静,林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比你那个腰怎么样?没想到岳总也这么高吧?”   还是没动静,林虹扭头一瞥,噗嗤,差点就笑出声来,“艾玛,你不至于花痴成这样吧?眼睛都直了!”   推了推发现这家伙不但眼睛一眨不眨,身体僵,脸色也发白,林虹这才觉得不对,“小素,小素?”   手被一把攥住,林虹吓了一跳,被她拖了弯腰就往后门去。好在是六百人的大会,进进出出总有人,两人就这么溜了出来也没什么人理会。   直到进了楼梯间,这发了神经一样的行动才算打住。林虹一把甩开她的手,疼得呲牙咧嘴,“你这家伙真有劲儿!出什么事了?见鬼了啊!”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安小素像刚刚骑完了一场加强越野赛,喘得厉害,汗珠子都往下滚,不理睬林虹的问话,拿出手机就递过去。   “干嘛?”林虹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这一眼,一切都安静了。   林虹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小素,她像刚淋了冷雨,整个人冷飕飕的,嘴唇都有点抖。   “……像不像?”好半天,安小素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声。   “像?!”林虹也要咬牙,“这特么分明就是啊!”林虹从没有见过老板穿得这么邋遢的时候,可是这照片确实Man出了鼻血。   “不,不一定吧?长得像的人多了……”   “多你个头啊!!”林虹总算先镇定下来,“这就是岳绍辉啊!”   “不对不对,很多都对不上!”安小素像被电了一下,“你说岳绍辉是混血的啊,可腰是中国人,纯种的华人!”   “纯个屁啊!安小素,你脑子进水了?”林虹把手机塞回给她, “你看看,华人有这么高的鼻子吗??”   “一个鼻子就算数吗?我就看不出来!”   安小素低头看一眼手机,立刻关掉,这才是腰的样子!刚才台上那一身商务休闲的衬衣西服,那个打扮精致、脸上干干净净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强自镇定,气也粗起来,“就算他祖宗十八代往上有过混血,可在现场的时候他是在另一个项目上为另一家公司工作,根本就对不上!”   “安小素,你第一天做项目吗?你去的那个现场很多地方连FEED都没有开始,而且几个项目同时聚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跟着环评去考察的?”   “可是……可是……”安小素被噎得结结巴巴,想起那两个半月的世外生活,原本饱满的回忆一下全变了颜色,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我一天到晚脖子上挂着CNE的牌子,他,他要是老板,怎么会一个字也不提?”   这个问题林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机照片上的人铁定就是岳绍辉,可为什么岳总在现场这么长时间却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连个名字都没有透露出来,这种情况,……是善意的可能性极小吧?   监督员工?还是……玩弄女孩儿?   “虹……”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孩儿,林虹同情死了,这个学霸级的小土妞儿在老爸的过度保护下,情感一片空白,活得像上一辈人,心甘情愿地做乖乖女,为她小姑青春犯下的错误而接受惩罚。   林虹特别希望她能好好地爱一次,细水绵长、轰轰烈烈都可以,在她走进那“完美”的婚姻前至少要尝尝恋爱的滋味。可是……可是这个人哪怕是个渣都不能是老板啊!!   怎么办??   两个人坐到了楼梯上,好半天,林虹轻声问,“每天的Q//Q,他也一个字都没提?”   安小素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墙面,摇摇头。   “有一点……倒是对不上,”林虹想了想,“岳总他中文不太好,能说,能读,可是写就成问题,他怎么可能打字聊Q//Q呢?”   安小素忽地眼睛一亮,“对啊!我问过腰用什么输入法,他说是拼音。岳总怎么会知道拼音!”   “可不么。”林虹现在也开始有了怀疑,她做资料控制跟老板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在用中文给她们做批注的时候全是手写,还都是繁体,只要一上电脑打字就吃力,“拿来照片我再看看!”   两人头碰着头仔细研究,夕阳里腰的脸型棱角特别分明,眼窝更深,鼻子更挺,而且胡子拉碴的,简直就是糙!可台上那位,拿着话筒侃侃而谈,台风都是儒雅型的,这么看来,好像两个人除了个头一样,从气质到脸型都有点不一样。   看林虹皱了眉也开始犹豫,安小素勉强松了口气,“昨天他还说刚回美国呢。肯定不是!”   两个人在楼梯间耗了这半天,外面终于人声嘈杂起来,安小素看了看腕子上的表,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散会了。扭回头,林虹正看着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鉴别了。”   “什么?”安小素问。   “发信息给腰,看他怎么说。”   “现在?那边晚上十点半了。”   “肯定没睡。发吧。”   安小素想了想,点开小企鹅。   兔子:在干嘛?   安静。   两个人紧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五六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等来慢吞吞的小企鹅浮出一条留言。   T腰:在工作。   “啊??”林虹惊呼,“那,那……”   安小素看着,倒长长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腰经常熬夜加班呢。如果是岳总的话,这个时候哪有功夫回Q//Q。”   “可是……”   林虹还没有“可是”出来,手机又闪了一下。   T腰:你呢?   兔子:我也在工作。   T腰:是吗?   安小素蹙了下眉。   兔子:当然。刚开完会。现在准备去吃午饭。   T腰:好啊。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能再要俩收藏不?你们忍心小素素不能上榜蹦跶咩?>_< ☆、职业素养   作了个大死。   现场两个月,安小素就觉得自己开心过头了,疯到那个地步,如果不是地球转错了方向,就是耗子掉进了油壶里,作死而不自知。   果然,自己用实际行动再次印证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起?   屏幕上出现这两个字的时候,别说安小素,连堪称情场职场双料老手的林虹都吓得叫出了声。楼梯间与会议室就隔着一道门,当那爽朗的笑声从大厅里传来,安小素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求生的本能:撒丫子就跑。   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一直跑到了对面的大厦里才停下来。好像后面要追来的不是男人,而是一条狗。   藏螯。   午饭时间很快就结束,安小素必须在害怕老板和害怕上司之间作出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安小素现在觉得鬼子简直轻得不能再轻,可是林虹骂她:看你那小鸡子样!那是岳总,又不是老鹰,怎么会堵在门口抓你?   谁说不会?又不是没抓过?   被林虹拖着往回走,安小素心里直哆嗦,有一次休息她看着天气好就想到旁边山上去走走,结果迅速就被他抓了回来,说是山上有熊。为什么熊还没进入冬眠安小素不知道,只觉得他吼得比熊吓人多了……   一整个下午,安小素都嫌自己工作台的隔板太低了,正对着电梯间,每次电梯一开都吓一身汗,低着头趴在桌子上,感觉最适合她待的地方应该是桌子底下。   乐极生悲,不作不死,安小素觉得这两个词应该并排贴在她脑门上。   腰是一个幻觉,早晚要散掉。安小素的理智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即便是在现场疯的时候。一直以为唯一的代价就是她会经常想起他,回忆会让现实变得有些乏味,可从来没想会把现实生活给搭进去。   撩了老板,撩了微服私访的老板,安小素刻苦用功好员工的人设被野兔子形象彻底崩掉。   怎么办?会不会丢了工作?她真的不想离开CNE,如果早知道两者只能取其一,她肯定选择工作而不是跟他疯啊!   林虹问:你们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天地良心,她除了临走的时候朝天喊了一嗓子喜欢他,根本什么也没表示啊。   林虹说那就行了,没有亲密就什么都好说,小女孩活泼一点怕什么,后来聊Q//Q就装白莲,说只是朋友啊。   那……   被他扛着跑算不算亲密?   野营的时候住一个帐篷算不算亲密?   林虹骂:你特么以后跟男人睡的时候能先问清楚人家姓甚名谁么?!   而安小素觉得自己现在要考虑的不是睡错了男人,而是怎样继续保持一个白领的职业素养。   男人可以没有,工作不能没有。尤其是,像CNE这样的薪水和机会。   一边在鬼子的不停锤炼下画图,一边紧急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虹的建议是主动去找老板承认错误,把一切都归于年少无知。可安小素却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当时她虽然疯得很嚣张,跟腰没大没小、授受不清的,可那都是在完成工作之后,安小素绝不想让自己的专业工作来背什么无知的锅。   她要做一个专业人士,私生活再紊乱也不能影响工作。   公司这么大,藏起来就好了。用西方人的观念划清工作界限,这样,老板也应该会知道她意识到错了。   藏起来,安小素忽然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   五点整。   管理室的方茵站起身,下班前她要再确认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工作。   CNE有两位合伙人,常年驻在凌海的是总裁张星野,另一位是岳绍辉,大概一两年才来一次。总裁管理室配有两人,一个协助处理公司管理和业务拓展方面的工作,另一个协助工程技术方面。   方茵平常负责工程技术,岳绍辉在凌海期间,主要做他的助理工作。   方茵加入CNE已经有五年,算是老员工了,机械工程师出身,后来在公司的培养下做了项目工程师,再后来做了张星野的左膀右臂。两位合伙人老板,岳绍辉是主攻技术的,按说与方茵应该更专业对口才是,可是,对于岳绍辉助理这份工作,她表示:不喜欢。   原因很简单:张星野已经结婚了,而这位岳总,不但没有结婚,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这让外联工作……异常艰难。   张星野是海归,当年拿全奖读世界十大牛X学校之一,与土生土长的ABC(美国出生的华裔)岳绍辉是大学死党。毕业后两人创建了CNE,十几年的时间从只有两个人到今天,已经在业界成绩斐然。   三十岁多岁的两位新贵,掉到凌海这个市场上就像刚出炉的点心,酥香松脆,谁都想咬一口是很自然的事。   张星野长得文质彬彬,不善运动,标准的理工科精英模样;而岳绍辉,……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种男人,直白地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还是离远点好。   二十八楼是管理楼层,下班时间是最不固定的。不过今天倒是特殊,开了一天的会,六大专业的主管们已经都走了,楼上只有两位老板在。   方茵走到办公室门口,见岳总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衬衣的袖扣也已打开,双肘支在桌上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   方茵纳闷儿:这两位平常所有的事情都在秘书的日程表上,忙得陀螺一样,手机连打电话的功能都快消失了,怎么还玩起来了?   方茵沉了口气,轻轻叩叩开着的门,“岳总,您还有事要我做吗?”   “哦,没有了。多谢你,你可以下班了。”   “好。”   方茵刚转身离开,身后又传来声音,“方茵,你能帮我一下吗?”   方茵转回去,“当然可以,什么事?”   “Q//Q上的联系人不出现,why?”   方茵愣了一下,Q//Q??这连微信都没有的人有Q//Q??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方茵觉得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小企鹅来就有一种反差萌。   “岳总,”方茵压下笑意,非常职业地回应道,“我能看一下您的手机吗?”   接过来,手机上是一个很新的Q//Q号,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显示0。方茵翻了翻,好像没明白刚才的问题,“岳总,您是要寻找和添加联系人吗?”   “不,我有联系人,可是不出现。”   方茵这才明白他说的“不出现”是“不显示”的意思,看着那一片0,“有联系人?你们联系过?”   “对。”   “用Q//Q联系的?”方茵还是不能相信。   “是。就在今天上午。”   方茵的手一僵,脸上的职业表情遮不住肚子里迸发出的大笑,肌肉都在颤抖,看着眼前这个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一副舍我其谁的男人,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强忍住,轻轻咳了一声,恢复职业的声音:“岳总,一般Q//Q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对方联系人把这个号码放入了不联系名单。”   方茵已经说得婉转到不能,然而还是把一个很丢人的事实说了出来:统共就一个联系人,还被人家给拉黑了。   这个联系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但可以让岳绍辉玩Q//Q,还可以把他拉黑,方茵觉得自己一分钟之内见证了CNE历史性的两幕。   不过老板毕竟是老板,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只是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没有挑出怒气,居然挑得一脸忍不下的笑意,接过手机,“方茵,公司员工的联络管理是怎样的?”   “公司严格规定不可泄露员工私人信息,原则上也不鼓励使用私人手机进行工作联络,上班时间都是使用公司电话和内部联络软件;非上班时间如果需要联络,只可打工作手机。各部主管和各项目经理配有工作手机。”   “普通员工呢?”   “普通员工没有。”方茵顿了顿,“不过,各项目都有自发建的微信群。”   “是吗?有记录吗?”   “没有。微信与手机相连,牵涉隐私太多。公司不阻止员工私下交往,但是不做正式启用。而且关键性项目信息也不许在群里发布。”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   方茵走后,岳绍辉打开电脑,点开公司局域网,低头在键盘上切换了拼音输入员工查找:An Xiao Su。很快就跳出了一个图标,显示已经离开。图标上是员工照片:长发小卡,一只极乖巧听话的小淑女。   “哈哈……”岳绍辉笑,身子往后一靠,大长腿搭在了案头,拨弄着手机,看着那一片0。   “什么事乐成这样?”张星野从隔壁走过来,“墙都快被你震塌了。你不是今晚有约会吗?怎么还不走?”   “原来有。现在没有了。”   张星野笑,“那跟我回家吃饭吧。”   “好。”   ……   司机从大厦地下车库把张星野的车开了出来,两人上了车。正是下班高峰期,狭窄的老街上十分拥堵。   车一点一点挪动着,时隔两年,街边老桐依旧,对面设计院里出来的人也是一本正经的依旧。看着人行道旁等红灯的人群,岳绍辉轻轻点下车窗。   马路台阶上男孩牵着女孩,男孩黑长裤、羽绒外套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穿了一件军绿色的短大衣,没有系扣子,宽松地搭在肩头露出里面白色的薄衫;头上戴了一顶雪白的毛线帽子,兔子耳朵一样耷拉着;下身一条棕色的小裙子,一双过膝的绒面长靴,修长纤瘦的腿不老实地在台阶上来回点着。男孩握着她往后拉了拉。   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你的车前两天就在车行保养好了,停在了酒店。你自己开还是派个司机?派个司机吧,国内的路你也不会开。”   张星野自顾自说着,扭头才见那人在看窗外,他往后一仰头随着看去,“怎么样,这一对儿漂亮吧?咱们公司的。”   岳绍辉扭回头,“你都认识?”   “因为这一对儿特殊啊。”   “Why?”   “女孩儿叫安小素,去年从S大毕业的,成绩非常优秀。来报考CNE时,我就想把她给项目工程部,好好培养。”说着张星野头往岳绍辉凑了凑,“工程女孩儿长成这样,你说业主能不喜欢么?”   岳绍辉抬手,一把把他的脑袋摁一边去。   “可惜啊,”张星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没打过米娅。让她给带走了,现在在工艺部,干得很好。”   “男的呢?”   “男的叫秦宇,做IT的,也是S大毕业。成绩,不好不坏吧,做事也不温不火,很普通的一个人。”   “那为什么特别?”   “他不特别。他老爸特别。”   “嗯?”   张星野笑笑,“秦宇是秦有宣的儿子,江州设计分院的副院长。”   “So?”   “大业主方的项目,CNE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把标书放到总设计师案头的机会。我们不需要秦宇做什么,只要他高高兴兴地在公司待下去。”   说着,张星野指指窗外,“昨天这小子刚求婚成功。”   “What?”   看岳绍辉惊讶得一皱眉,张星野也认可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安小素有点可惜,可人家你情我愿的,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岳绍辉转头又看向窗外。过马路,女孩一手被男孩牵着,一手握着手机,不时地低头看一眼,抬起头,目光很远……   “等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公司要好好送一份礼。不需要贵重,但一定要亲近。你说呢?”   岳绍辉微微一笑,没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岳总还是有节操的。嗯。 ☆、岳总     三天了,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南方的冬天一如既往的缠绵。   透明的雨衣从头遮下来,雨水顺着流,身上的颜色都水淋淋的,安小素低着头,看靴子踩在雨地上,绒面打湿了一小块。   秦宇打着一把很大的黑伞,想把她遮住,可她一身太湿,靠近就会把他也打湿,隔开走,连手都不能牵。秦宇是北方人,直到妈妈调到了爸爸身边,他才来到南方,对这种雨湿阴冷的天气一向不喜欢。   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计程车起步价就可以到,公车也就七八站。小素一直想骑单车上班,秦宇不肯,两人妥协下来的结果就是走路。   晴天半个小时,雨天四十多分钟。这还是在她早晨雨中长跑了一个小时之后。   小素的精力一直让秦宇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甚至有些烦躁。不过,她性格很可爱,一向软软的,很听他的话,除了在同居这件事上。   决定给她退租的时候,秦宇是有私心的,他想跟她在一起,睡还在其次,就是想一直跟她在一起。可小素喜欢自由,他们约会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晚上十点,原因她很坦白,她想睡觉前一个人待一会儿。   自从求婚那夜不欢而散,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提到这个问题。秦宇的心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快,每天牵着她的手,那枚钻戒就在他俩之间,让他很满足,而且,小素虽然当时很不高兴,可是从没有提出要续租,这就意味着三周后,她一定会搬过来。   搬过来,一切,就都自然而然了。   雨又大了些,看她仰起头,雨水打下来,秦宇遮了伞,“妆要花了。”   她笑,眉型被雨水冲掉,那个疤就要露出来了。   她听话地钻进伞里,秦宇牵了她的手,“天气这么糟糕,周末的比赛恐怕要取消了。”   如今的企业不管诚心如何,表面上都很注重员工的身体健康和拓展技能的培养,经常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慢慢地从企业福利发展成了一种行业竞争文化。每年凌海市的行业联合会都会举办一些比赛,国企、私企、跨国巨头都会参加,也是宣传企业的一个机会。   这一回的比赛地点是在湖心岛的森林公园,包括迷你马拉松、单车、篮球和网球。按照CNE规定,第一年的新员工必须全部参加迷你马拉松,剩下的名额再由公司从报名者里选出来。   秦宇刚进公司半年,在必须参赛的名单里,而安小素虽然去年比赛的时候她已经进公司,但是因为还在试用期没有作为正式员工比赛,所以也被归入了今年的新人里。   安小素笑,“你别指望老天帮你了。筹备了这么久,下雨也会赛的。”   秦简白了她一眼,也笑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   “我不。我才不跟你当尾巴呢!”   “好啊你!”   他刚抬起手来,还没够着人,她跳起来就跑,雨里踩得噼里啪啦的。   ……   进了公司,坐到工作台边启动电脑,安小素一边用纸巾擦着湿湿的刘海,一边看手机。   小企鹅安静如鸡。   拉黑他的时候她毅然决然,这是一种态度问题。之后对这种掩耳盗铃的弥补也觉得心慌,公司人事部有她的手机号码,虽然按照规定是要有总裁张星野和人事总监的签字才可以拿出来,可是他也是老板,只要他想,根本就不是问题。还有公司电话和即时通话LYNC,她的照片、她的分机号码,简直是防不胜防。   每次电话响起,安小素都好紧张,生怕看到电话机上那个名字被显示出来;LYNC跳动,她也哆嗦,图标弹出来,闭一下眼睛才敢看。   然而,并没有。   一切都很安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以一样。甚至那天的大会都出现了恍惚,她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啊?会不会因为自己当时正在看腰的照片,而岳总又很帅而产生了误会?   腰并不会玩Q//Q,一旦丢失了,他可能以为出了问题就再也找不到。当时她把号码写在一个彩色的粘贴纸上粘在他的衣服上,肯定已经丢了……   林虹说:不管是不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是万幸,以后千万要注意。   可怀疑一旦升起,就会像云雾一样扩大。   打开Q//Q黑名单,手指滑来滑去,要不要……把腰拖出来再问问?   正犹豫,电脑启动好了,打开邮件,发现有一封是米娅发来的,通知说今天她有事不进公司,已经设定了邮件转发,所有关于项目的问题交给组里的资深工程师张言,而关于FEED图纸的具体问题就是转给安小素。   米娅几乎从不请假,这一不在,安小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点紧张,一区图纸已经提交做HAZOP(危险和可操作性分析),二区的图纸也在她手上要做第一版IFA送审。   安小素赶紧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再抬起头已经十点半了。才觉得口渴,拿起水瓶子正在灌,张言从身边走过,拍了拍她的隔板,“小素,我去土建那边走一趟,你等我回来咱们一起上去。”   “上哪儿去?”安小素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开会啊。”   张言莫名地回了一句就匆匆走了,安小素忙打开邮件,刚才她开着AutoCAD(绘图软件)根本没显示邮件提醒,原来张言一早就转来一个会议通知给她。   是项目的进度更新会议,看着会议地点,安小素眼睛发直,心通通地跳了起来。   岳总办公室。   倒霉催的,FEED阶段上项目的人少,只针对这一个项目的会议根本就不需要大会议室,那岂不是……会离得很近?   怎么办……   在现场的时候每次吃饭,不管有多少人,腰都会端着盘子径直走到她身边。跟别桌的聊天,大嗓门们笑得惊天动地的,也从来不离开她。脸皮他是肯定没有的,要是今天当着公司人的面……   安小素低了头,现在逃跑来不来得及?跑了这一次,下一次怎么办……   心如死灰。   会议时间是十一点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安小素挣扎着放了水瓶子翻找图纸,一不小心一拽,水瓶子反倒,扑了一身。   两手握着湿湿的裙角,咬了咬牙:活该。   差五分十一点,跟张言一起进了电梯,一路往上,碰到一样要去开会的同事。安小素缩在角落里听大家说话,没有一句闲话,说的都是前期土建处理中几个棘手的问题。客户还没有把详图的合同正式签给CNE,虽然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并不是煮熟的鸭子。   一旦签下来,这个项目一期至少要做三年。足够养活CNE空转几年。   当然大家这么重视,最主要的还是眼前的会,因为:岳总眼睛特别毒,嘴巴特别刁,一针就见血,从不给任何人留面子。   CNE有一句话:活过FEED,不一定能活到详图。   不到详图非好汉。   二十八楼是管理层,南边正中并排两个双开门的大房间就是两位老板的办公室。   助理方茵打开了其中一间的门,安小素跟在张言身后,不抬头地往会议桌去。   大家坐好,办公桌后的人这才起身,手里笔和纸一概没有,只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桌边落座。   椭圆十人会议桌,安小素坐到最这边的末尾,身子稍稍往后一缩,旁边的同事就可以遮住她,至少不用面对桌子顶端的环视。   会议开始,行业特殊,不管是什么会都要先谈论安全问题,例会时都有人提前准备,非例会就得随机选。   “谁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肺活量十足,在这硕大的办公室里传过来,特别近。安小素越发低了头……   都是坐办公室的,刚才光顾了想自己的专业也忘了还有安全问题,一时谁也想不出,正尴尬,张言开口,“小素刚从现场回来,小素来吧。”   七八双眼睛立刻齐刷刷地看过来,毫无防备之下,安小素惊得僵直,像一只竖着耳朵被定格的兔子。   避无可避,终于接到他的目光,第一次四目相对,安小素觉得心已经跳了出来,怦怦的,就在桌上。   他很礼貌地一笑,“好啊。”   像不认识一样。安小素的目光收不回,僵在他脸上。   “嗯,就是……”   好半天才张嘴,一张嘴,声音好小,红扑扑的脸更烫了,真见鬼!她从来都不会怯场的,他好好的,她为什么还要害怕?赶紧咬了咬舌头才沉下一口气,“现场的安全规定,很多内容看似多余,其实,都是必须的。环境复杂,一个小疏忽就可能酿成严重的事故。比如安全靴,很重,走起来累,穿着也不习惯。可是,只要进入现场,哪怕是休息时间,也要穿着。有一次下班后我换了鞋出去找东西,滑了一下,险些从架子上摔下去。”   “啊?”会议桌上立刻有人小声惊呼,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就是……成了第一个near miss(近似事故)。”   “为什么没事?”   桌子顶端传来的问话,算是直接对她么?安小素有点尴尬,瞥了他一眼,一定要这么英雄主义吗?还是非要显你神腰有力?   “因为,被路过的同事扶了一下。”安小素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也轻描淡写道,“Shall one do that?”(应该这么做吗?)   “No.”机械主管接过来,看着安小素语重心长,“在现场,如果出现事故,在没有专业设备和条件的情况下,不可以进行干扰和施救,这样有可能会酿成更大的事故。所以,不管是谁帮了你,本身也违反了规定。”   嗯?安小素愣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桌子顶端的岳总满意地点点头,“所有下现场的人员,第一,要保护自己的安全;第二,要保护环境的安全。环境就是周边同事,不要成为别人的安全隐患,因为求生和救人都是人下意识的本能。CNE施工已经连续保持了六百天无安全事故,重点追踪控制near miss(近似事故),希望大家继续保持。”   安小素懵懵的,自己把自己抛出来做反面典型居然还不够,还被进一步教训了一下,她不但是个第一个near miss,还是别人的安全隐患。   我是安全隐患,你还救我干嘛啊?妈蛋……救我的肯定不是你。   会议进入正常日程,各专业挨个汇报。   安小素是第一次代表米娅参加这种项目进度会,难得的机会,放下刚才的尴尬专心地听各位主管汇报。   也许是大家都准备得很充分,听起来这位岳总并不像传说中那么严厉。   安小素一边听,一边安安静静地想,他像腰……也不像。不看他的脸,声音都有偏差,低沉磁性的声音装在办公室里,平平淡淡的,少了很多性感,没多大意思。   只不过,初期的现场重点侧重环评和土建,腰的专业性也仅限于此。而岳总,平淡的语声接着六大专业,安小素第一次见识衔接之中能转得这么快的人,而一旦进入,每一个问题都非常专业,听取解释,给出建议,有些地方她并不能完全跟得上,笔刷刷地记,不自觉就屏了气。   学海无涯啊,岳总就是高。   讨论到项目进度表,有的任务时间滞后期偏长,导致了几个专业衔接上出现你等我、我等他,有空开工的危险。他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Fine by me, it’s just, I’m not paying.”(好啊,只是,我不付钱。)   噗,安小素差点笑出来,岳总好雅,如果是腰,他一定会说:what the Fuck is this!(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最后谈到预算,三十七页,他拿在手里翻了翻,“二英寸管线的预算偏低,二区1900条线数量有问题,再核对一下,我们使用的是不是最新的预算体系。30%模型评估结束,之前概念性预算偏差值增大,要及时调整。另外,关键设备线出来,可以考虑从四级往三级准备。”   安小素轻轻吸了口气,what the fuck is this??(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脑子太快,眼睛也太尖了吧?!   不管怎样,腰虽然没了,可会议开得很好。   每一个专业都过去,工艺也早已在张言的汇报下过关,眼看就要结束,安小素刚要松一口气,就听一声,“一区的P&ID带来了吗?”(管道仪表图)   “哦,带来了。”张言应道,“小素。”   安小素赶忙把图纸递了过去。他大概翻了几页,“排放要求为什么这么高?”   “一区的地下水位比其他各区都要浅,环评要求高。”这是腰告诉我的,安小素抿了抿唇。   “水位浅?具体数据有吗?”   “有。”虽然只是很小的偏差,但是却让图纸更加准确,为此她还受到了米娅难得的称赞,安小素胸有成竹,“已经做过模拟测试,都放在附录里提交做HAZOP(危险和可操作性分析)。”   “图上为什么不显示?”   安小素一愣,“这个……排放要求不是已经……”   “水位数据没有显示,废图。”   啪的一声,图纸被撂在了桌上。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小姑娘的脸腾地涨红,嘴巴抿得紧紧的,一支铅笔在手里眼看就要崩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跟大家啰嗦几句哈。   言情小文,一切设定都是为撩和爱服务,这里只略微补充一下,六大专业指:工艺、机械、土建、管道、仪表、电气。其中,工艺是老大。   还有就是……   小兔子订婚后,本鸟发现点击有跌落的迹象,恐怕是被鸟戳了雷点。这里咱们提前打预防针哦:这文就是会移情别恋、强取豪夺,接受不来的小天使要早点避雷。   然后,接下来会怎样捏?猜对有红包。么么哒 ☆、腰     “一区所有的图纸都从HAZOP(危险和可操作性分析)上撤下来,重新送审。”   “好的。”   他一句话,她所有的努力就都成了废纸一堆,听张言答应着,安小素眼里的泪直打转。   “各专业回去做调整,两周后跟进,散会吧。”   众人正要起身,又听到一声,“工艺设计留下。”   不言而喻,这“工艺设计”指的是谁,张言边收拾文件夹边小声叮嘱安小素,“做好笔记啊,别耍脾气。”   人们相继离去,门轻轻合上。落地玻璃窗上淅淅沥沥打着雨水,一屋子的安静。   他靠进椅子里,大长腿弯起,脚踝搭在膝头,人比刚才放松了许多,懒散而庞大。   桌子尽头安小素像一尊威严的小雕塑,咬着牙,眼里含着好大一颗泪就是不肯掉。   “过来。”   人都走光,椭圆会议桌空荡荡的,他的声音很低,很远,安小素睫毛稍稍颤了一下,动也没动。   “过~来。”   声音并没有加大,却是拉得很长,嗓音带着沙哑的粗犷,刚才开会时的温文尔雅刷得干干净净。   腰!这家伙就是腰!化成灰都认得他!   刚才众目睽睽之下被老板训虽然难堪,可好像还能忍,这一声叫得安小素刚刚凉下一点的脸颊憋得通红,一动气笔芯都扎进手里。   看她不动,他手一够,捡起面前一张图纸揉做一团,轻轻一掷,完美的抛物线,砸到那小脑袋上。   看自己精心绘做的图纸被糟蹋得皱皱巴巴,安小素正要心碎,又一团飞了过来,正中鼻尖,不疼,可是劈头盖脸的,好酸。一旦确定是腰,她哪里还忍得住,抓起那两个纸团冲过去,居高临下狠狠地朝他身上丢去。   他笑了,大手一把将两只愤怒的小拳牢牢攥住拖到身边,“想我么?”   声音很哑,很低,却震在她耳膜上,这么近,一下子就把她拉去了几千公里外的作业现场,外头敲窗的不是缠绵的雨声,像是呼呼的风雪……   安小素狠狠吸了口气。   黑色的T恤换成了淡蓝的衬衣,熨得特别挺括,优雅的质地和颜色遮住了钢铁铮铮的肌肉,连那股气势都似乎填了几分柔软。   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原先粗糙遮去的棱角都显露出来,鼻梁果然挺得过分,超出了国人可以达到的高度,身上风雪冰冷的味道被淡淡的古龙水彻底替代。   一张帅得十分张扬的脸,安小素有点不习惯,蹙了蹙眉。   “瘦了啊。”   唯二不变的就是这声音和肆无忌惮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安小素忽然就觉得很委屈,“你骗我!”   “比如?”   “比如你的名字!” 自欺欺人,安小素当时觉得不问,是不想去更了解他,谁知道自己成了最实际的作业现场上一个最玄幻的二货,活生生的现实硬是给过成了虚拟世界,简直傻出了天际!   “所以那两个月,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那是英文名字,根本不算!”   “那是我出生证和护照上的名字,也是CNE法人代表上的名字,有问题吗?”   “可是在中国就是不算!”她气得理直气壮,“你应该告诉我你叫岳绍辉!泰山岳,承袭绍,光辉的辉!”   他挑了挑眉,十分坦然地不懂。安小素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才意识到自己对牛弹琴。举凡好几代移民的华裔,中文好不好另说,都会有个意义深远、带着一百年前时代气息、寄托爷爷辈不忘故土的中文名字。而这个名字不会出现在与他们有关的任何正式文件上,自己本身恐怕连这几个字的出处都不一定知道。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用到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   “我妈骂我的时候。中文非常厉害,一声喊过来,我觉得不是在叫我,是在叫列祖列宗。”   噗哧,安小素没憋住竟然笑了出来,眼泪也震掉了,挂在腮边。可是他没松手,她都没法擦。   “那身份呢?一起喝酒,一起赌博的时候,是不是可以:Hey, by the way , I’m YOUR BOSS!”(哎,顺便说一声啊,我是你老板!)   “It\'s for you. ” (给你的。)   “What?” (什么?)   “Surprise.”   四目相对,安小素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堵得慌,“What freaking surprise is this !It almost gave me a stroke!”(这是什么变态惊喜?!我差点要疯了!)   一听惊喜,她居然炸毛,他正要发声,她更急了,“Why everybody thinks I like surprise?Since when??I DON’T LIKE IT!! ”(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我喜欢惊喜?什么时候?我不喜欢!!)   她像一只直竖竖的小刺猥,对着他一通乱扎。   “OK.”   他很宽合地点了点头,非但不惊讶,好像还很满意。无的放矢,安小素悻悻的,只有讲英文的时候她才敢冲着他喊,一旦换成中文,她的声音都跟着哑下来,“……要是早告诉我,我才不会这么不知死活地跟你疯呢。”   “不知死活,”他笑着重复了一遍,“Fucking good.” (真他妈不错)   安小素嘟了嘟嘴,刚才喊得很痛快,可是等他全盘接过,她又觉得好像有点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说以后不敢了,觉得没意思,没再吭声。   “是该早点说,好一起去迪拜。”   “迪拜?我为什么要去迪拜?”   “因为老板命令你去啊。省得老板累死了还得半夜爬起来给你拍照。”   他的声音一进办公室就不那么无耻了,特别深沉,简直说fucking的时候都特别磁性,可这副一本正经说瞎话的德行实在让人好想打他,安小素忍不住白了一眼,“什么半夜爬起来!你明明就是还没睡。我跑步的时候还在聊天,怎么就好好地睡了?照片发过来,玻璃反光上我都看到你了,一身浴袍,还有红酒杯,闲得要命!”   “跑步的时候?聊什么了?”   “发music给我套我的话,我还不知道?”   “所以,你究竟有没有在听音乐?”   “……有。”   他一问,她就不敢撒谎,可一说出口就赶紧说,“以后不敢了!”   还是叫晚了,大手一捏紧,她直呲牙,“啊,疼死了!”   他展开手,硕大的钻戒在他掌心硌出一个印子。安小素抽回手来,退一步靠在桌边,低头,轻轻揉捏手指。   他轻握了拳磕在唇边,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发照片的那天晚上。”   “Surprise?”   “……嗯。”   “Which you don\'t like.” (而你不喜欢。)   他把从句放在了这么远的地方,就又把她套了进去。安小素想争辩,忽然就有点辞穷,原来,刚才她已经喊出去了……   “那晚我们说什么了?”   “说饿了。说想吃红豆粘糕……”安小素正说着就被自己噎了一下,当时说要请他吃,她说你来我就请,他说好,你等着。安小素抬起头,“那个时候……你已经在凌海了?”   他点点头。   原来,当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一万里,而是一百米……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问。   她没吭声,低头站了一小会儿,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纸团,感觉头顶阴影的压力,抬头,他双肘撑在膝上,看着她。   “想我么?”   男人的味道,很淡,压力却很重。想起冰天雪地里那摄人的力量,安小素轻轻咽了一口,“……嗯。”顿了一下又说,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You are really something.”(你真行。)   “……I know.”(是。)   安小素站起身,在桌上努力展平皱巴巴的纸团,“一百多张重画,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HAZOP。”   “我什么时候说要重画了?”   “你说我是废图。”   蹙着眉,她噘了一下嘴。他笑笑,坐起身俯在桌边随她一起把图纸展开,“因为后区的地质情况都一样,一区的差别非常小,不特别标示出来,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虽然不会有安全和施工问题,可是一旦污染了水源,CNE的牌子就坏了。”   “就砸了。” 她轻声纠正他的中文。   “嗯,就砸了。”   安小素点点头,“我去把补充数据放上去。”   “不需要把计算都放上去。图上加云,在版本信息上面加一条附件说明就可以。”   “这样就行吗?”   “行。施工管理是CNC做,施工的时候如果需要可以打开附件数据,不会出问题。”   安小素这才展了眉头,“嗯嗯。这就简单多了。”   “不谢谢我吗?”   “谢什么?当时提醒我水位浅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安小素嘟囔不满,“现在马后炮!你是不是就想拿这个来折腾我、让我出丑,好配合你的surprise?”   刚才她像困在笼子里被围观的小兔子,眼睛都红红的,他笑着点头,“and it’s pretty good.”(效果好极了。)   “哼,”安小素白了一眼,不承认他就不是腰了。“你是笑了,回去我会被米娅吃了的。”   这么多图,哪怕就是一个很小的标示也是返工,还是被大老板给公开挑出来的,安小素觉得接下来几天自己睡不睡觉是小事,活不活得成都难说了。   “轮不到她。”   “嗯?”   “怕米娅啊?”   “嗯。”   “想不想老板保护一下?”   “不想。”   “为什么?”   “因为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   这种爽朗到乍耳的笑声她以为再也听不到了,一开心,不由得也笑了,“我会死是肯定的,就是不要死得太难看就行了。”   “那我们交换一下吧。”   “交换什么?”   “我保证你不死。”   “换什么?”   “换Q//Q。”   不是手机号码,不是微信,他要的居然还是Q//Q。安小素不知为什么忽然心情好好,点点头,“好。”   “好了,”他站起身,“现在,午饭我们吃什么?”   安小素边收拾图纸还没来得及答,他看了看窗外,“下雨,去吃火锅?”   “我只有半个小时午休时间,多出来的时间要加班补的。”   “那去楼下餐厅?”   “你,你要我跟老板一起去餐厅吃饭啊?”   “So?”   脸皮是个好东西,可是他没有。安小素抿了抿唇,坚决道,“我才不去!我带沙拉了。”   他挑了挑眉,好像很好说话似地没再坚持,边走回办公桌,边抬手解袖扣,“只有沙拉吗?”   “还有一个苹果,一杯酸奶。”   “OK,拿来吧。”   拿来??安小素瞪圆了眼睛,“那是我的午餐!”   “我请你吃,或者,你请我吃。”他双肘支了桌面,微笑地看着她,“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抱着图纸站在偌大的老板办公室,安小素感觉到了半封建半殖民主义的强权压迫……   作者有话要说:  Hiahia,谁说腰会欺负小兔子的? ☆、秀一脸     雨两天前就停了,周六不但是个晴天,阳光还非常好,一大早就照得一屋子亮堂堂的。   安小素把牛奶、烤好的吐司还有两枚鸡蛋摆到桌上,一边抹果酱一边招呼客厅里的人,“别磨蹭了,快来吃。”   秦宇很不情愿地把沙发上崭新的运动衣穿上,走到餐桌边,“真是无聊透了!”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安小素屏着不敢笑,把吐司递给他,“你爱吃的草莓酱,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   秦宇接过来咬了一口,看着她的脸又是红扑扑的,“你早晨又出去跑了?”   “嗯。不过是很小的一圈,热了一下身而已。”   “真不嫌累。”   今天是企业运动会,七点要在公司集合一起坐大巴往岛上去。早晨五点半秦宇睡得正香就被安小素通通地砸开了门。   “这两天被你拉练得我浑身酸疼。”   “没事的,跑起来就不觉得了。”   “就不该练。”   “不练会受伤的。”安小素抬手给他捏捏胳膊,“没事哈,熬一下就好了。”   “熬一下?那可是五公里啊!”秦宇最讨厌的就是跑步,觉得这种运动既没有趣味性又没有观赏性,简直就是浪费生命!“CNE真是有病,谁爱参加参加呗,干嘛新员工必须参加。”   从接到通知那天起秦宇就一直抱怨,安小素虽然听着烦,可也是有点遗憾,迷你马拉松和单车基本是同时开赛,这样她就不能参加单车赛,不过这个时候她可不能火上浇油,像哄宝宝一样把牛奶插好吸管递到他嘴边,“哪有五公里,4.2公里。我跟你一起,今天天气这么好,岛上风景更好,咱们就当郊游了好不好?不跑最后就行了。没准儿还能走一会儿呢,去年不就有人是溜达回来的嘛。”   秦宇这才心里舒服点,握了她的手,摸摸戒指,“好吧,听老婆的。”   ……   大厦门前的双层豪华大巴上挂了CNE的蓝色标志,差十分七点,要去参赛的员工和啦啦队已经陆续都上了车。安小素和秦宇到的时候大巴上已经快坐满了,一上车,就听到林虹叫,“小素!这边!”   一看林虹身边空着的一个座位,秦宇只好松了安小素的手,识趣地往上层去找位子。   “起这么早,你这啦啦队长真尽职。”坐到身边,安小素打趣儿林虹,“林姐夫没摁住你啊?”   “切,”林虹不屑,“那个懒猪还睡着呢!今天我要去看球赛。”   “球赛?你什么时候喜欢球赛了?”   林虹凑到安小素耳边,“今年CNE的篮球是岳总带队,光想想那个场面就热血沸腾啊!”   “他要打篮球?”安小素惊讶,没听说练啊。   “他?叫得这么亲,跟你的腰又有新进展了?”   “别胡说。”安小素拍了林虹一巴掌,“就是相认了一下而已,也没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林虹抓起她的手,“这么大的戒指,就是警告他:名花有主,你丫后退。”   正说着,车下上来一个人,黑色休闲外衣敞着领口,里面是浅灰色的T恤,下身黑色运动裤,背着一个健身包。高大的身材,简单的颜色,形状与姿态都恰到好处,   “看见没,丫来了。这么简单的衣服让他一穿,这一车男人五颜六色各种名牌运动服就都没意思了。”林虹悄声说,“不过,这种男人就是用来远观YY做春//梦的,不是伯爵的女儿,谁特么能当得了灰姑娘。”   安小素噗嗤笑出了声,赶紧低头。   七点准时出发,周末的早晨路况很好,不过开到岛上也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聊了一会儿,就都补起觉来。见林虹也靠在窗边闭了眼,安小素摸出手机,敲了几个字:我的水瓶子。   因为常运动,安小素习惯随身带着一个水瓶子。这几天改图纸都是加班到很晚,有老板亲自审核,米娅对她也不好发作。周五下午四点多钟全部改完,然后就送去审核,一直审到八点多,下班的时候秦宇来接,安小素走的匆忙就把水瓶子忘在了老板办公室。   T腰:在我包里。现在给你?   眼看他回过头,安小素吓得赶紧打字。   兔子:不要不要!我带了另一个!   距离五六个座位,不用看都知道这家伙又笑她了。好紧张,真怕他站起来给她递水瓶子。还好,他安安稳稳地没动。   兔子:要打球?   T腰:Bunny first.(看兔子先)   兔子:Don’t. (不要)   T腰:Y (为什么?)   兔子:Can’t win! (赢不了)   T腰:Salad finishes bunny off!(沙拉干掉了兔子!)   安小素嗤嗤笑。   ……   参赛的一共有二十家单位,各行各业,都是本区的缴税大户,这其中唯一算得上CNE的同行就是街对面的设计院,难得地也来参赛。   迷你马拉松全程4.2公里,绕着湖边花园,一圈大概是一公里,观众在花园里走动着基本上就能看到全程。   每个单位都发了带着本单位LOGO的T恤,冬天的运动服外套T恤,虽然统一,可是很难看。CNE没有让大家穿T恤,而是一人发了是一条公司标志色的天蓝领巾,打了扣子,配在运动服上很显眼,也很漂亮。   检录的时候,吴磊带了女朋友许露来给秦宇和安小素打气。许露是化妆品公司的,也是参赛单位之一,今天穿了一身名牌运动服,妆化得很精致。   安小素还奇怪,不怕妆花吗?许露才笑说她不参赛,她们公司为了赢大部分都派来的是男员工,又说CNE倒真实在,马拉松还有女员工参加。   吴磊说,你懂什么,人家这是蜜月跑。   这一提,许露就又拿起安小素的手来羡慕了半天大钻戒。   ……   比赛开始了。   企业运动会跟大学联赛相比,虽然不会十分重视地有人提前组织训练,可是名次跟面子的重要性也不比联赛的差。各单位基本都出动了高层,一来给员工加油,二来也是个社交场合。   刚一跑起来,就有人冲到前面领跑,CNE今年新招的几个应届毕业生也跟了上去。安小素陪在秦宇身边,两个人不紧不慢地随大溜。天气好,岛上风景宜人,秦宇心情不错,牵着她的手还能说笑几句。   一圈下来,几分钟的时间,秦宇的呼吸明显喘了起来,汗也往下流。安小素递水给他,“不要大口喘气,慢慢平稳下来。”   秦宇很烦躁,摆摆手,没接。   两圈下来,整个马拉松的人马已经彻底拉开,一圈跑道上都是人。汗,热,秦宇的速度越来越慢,两手掐了腰,脚步也拖沓。   安小素拉着他前后望了望,CNE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行业特殊,绝大部分都是工程师,而别的企业派来的大多是销售队伍,就算平常不锻炼,身体素质也比每天坐在电脑前的人强多了。   为了显示团队合作,迷你马拉松的计分标准是按权数计算,前三名和后三名的权数值高,也就是说中间完成的就算时间有所不同,分数差别不会太大,可如果占了前后三名,基本就是一招定乾坤了。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领先的队伍里已经没有CNE的人了。安小素拖着秦宇,勉强追在后十名。场地中间喊加油的人走得乱七八糟,感觉周围一堆蓝领巾,很扎眼。   正是烦躁,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口哨,清脆响亮,穿过嘈杂的人声直击耳膜!   在现场的时候,腰教给她怎样打口哨,这是野外生存一个小技巧,安小素两下就学会了。宁静的雪夜,可以呼救,也可以打出美妙的旋律。   急忙寻找过去,高大的身影冲着她用力一挥手:GO!!   安小素一咬牙,丢开秦宇,“我走了,你不许落在后三名!”   摘下腰上的水瓶子灌了两口,剩下的统统倒在了头上。清凉的水立刻让人振奋,安小素甩开脚步,奔了起来。   突然加速的女孩儿像人群里一条穿梭的小鱼,苹果绿的紧身上衣飘着天蓝色的领巾,步伐轻盈,像刚刚起跑,精力旺盛到几乎要弹跳起来。   场中CNE的啦啦队们在林虹的带领下,也像突然打了兴奋剂,追着喊起来,“安小素!安小素!小素加油!!”   最后一圈,一个女孩追着三个男人,纤瘦矫健的身影,毫不费力,男人们积蓄起来最后冲刺的力量显得汗水淋淋、过于沉重,等到女孩擦身而过,轻盈得像起飞的水鸟掠过水面。   最后十分钟这戏剧性的扭转让扩音器中主持人的声音激动得发抖,场上一片欢呼!   主持台边的凉亭上,张星野摘下了太阳镜,看着最后五十米以短跑冲刺的速度冲向终点的女孩,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丫头真特么厉害,跑起来简直像匹小野马!”   “是兔子。”   “嗯?”   张星野还没反应过来,岳绍辉已经从亭子上下去,进入人群里。   “小素!小素太棒了啊!!”   林虹叫的嗓子都哑了,搂着安小素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挤出来,正要往花园里面去,看着迎面过来的人,赶忙停了脚步。   她红扑扑的脸一直在笑,抬头看他,阳光遮下来好刺眼,可是,他也在笑。   “岳总,咱们应该差不多能拿冠军吧?”林虹问。   “已经是冠军了。”岳绍辉递了手中的水瓶给安小素,“这就不该是个集体项目。”   “团体。”安小素接过喝了一口。   “团体项目。”   “岳总!”一个CNE的员工追过来,“篮球那边开始检录了。”   “好。”岳绍辉答应了一声,“我先过去。”   “嗯。”   看他走远,安小素又大大地灌了两口,盐水饮料,很解渴,刚放下,就见林虹一脸异样地看着她。   “怎么了?”   “安小素,你是不是瞒着姐什么?”   “瞒你什么了?”   “你俩的奸//情简直秀一脸啊!”   “你胡说什么啊!”安小素冤枉得莫名其妙。   “他给你的水瓶子是他喝过的啊!”   嗯??安小素一愣,低头,蓝色的饮料果然只剩了小半瓶。抬手擦擦嘴角的水渍,抿了抿唇,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子跳跳,一个圈又一个圈。 ☆、计划与变化     CNE虽然拿下第一名,可是有一个后三名,所以最终迷你马拉松还是屈居第二。   秦宇跑下来的时候都有了血痰,真是累惨了,跟安小素坐在湖边椅子上,一步都不想动。林虹要去给篮球助威,本来想叫安小素一起去,可是看两个人分不开的架势也只好算了,最后叮嘱:“十一点是网球赛,大家都到网球场集合,然后一起去吃饭,回去。”   “嗯,知道了。”   运动会还在热闹地进行,花园里到处都是人,湖边倒难得清净,风吹过来,带着水藻的味道,凉凉的。安小素的汗早就落了,可肩上秦宇还是热热的汗气,抬手把外衣给他披上。   “热。”   “湖边风大,一会儿着凉了。”   秦宇这才没动,披好衣服,揽了她一起靠在椅子上。今天她穿了苹果绿的运动衣,新鲜的颜色衬得小脸越发白净细嫩,搭着她肩头,手指轻轻拨开腮边一缕碎发,凑过去,亲了一口。   “干嘛?”   “你丢下我就跑了,现在亲一下我的冠军不行啊?”   安小素笑笑,“喝水吗?”   “喝。”   说是喝,一手抱着她,一手搭在椅背上,根本不抬。安小素拧开一瓶水递到他口边,“怎么没看见吴磊?”   秦宇就着她的手很惬意地喝了两口,“刚才跑完还见他,现在看球赛去了。”   “他什么时候喜欢看球了?”秦宇整个寝室就没有一个爱运动的,吴磊自称自己的三大爱好是游戏、K歌和许露,去球场哪怕就是看也是很稀罕了。   “是许露。她们公司好像有以前学校篮球队的,据说这次势在必得要夺冠。”   “是吗?”   因为时间关系,二十支篮球赛采取抽签配组,两两淘汰,速战速决,四分之一场就淘汰一个队,最后剩下的两只队伍才会打个半场决胜负。这种规则虽然有些不公平,可是观赏性特别强,谁进入状态最快,谁占先机,基本一开场就是激战。   不知道腰打球是什么样子。是体能型的,还是技术型的?安小素好想去看看,要不让林虹给拍两张照片?低头正要发短信,想想还是算了,林虹那个家伙不知道又要说什么。   “小素,”   “嗯,”   “我妈昨天打电话问她和安阿姨下个周末来怎么样?”   “来干嘛?”   “来看房子啊。”   “现在这套住着挺好的,房价还算稳定,不用着急买吧?”   “咱们不能在现在这套结婚啊,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没法跟钟叔叔交代。”   安小素轻轻蹙了蹙眉,“真的要五一结婚吗?”   “怎么了?”秦宇一听坐起身。   “现在就结婚啊……我还没考到PE(专业工程师)呢。”   “好啊你,”秦宇笑着捏她的脸颊,“你以为我不知道啊?PE要好多年的工作经验才能考,结了婚,你慢慢考就行了。”   “可是……”任凭他捏,她还是愁眉苦脸的,“我们还这么年轻,三十岁结婚也不晚啊。”   “反正也要住一起了,一直拖着不结婚,你就不怕……”说着他凑到她耳边,“我睡了不要你啊。”   “不怕。”   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秦宇感觉有点生气又好笑,“你这个傻丫头!真是什么都不懂!”说着双臂环了她,“钟叔叔、安阿姨他们都答应了,我爸妈也盼着呢,你就当是孝顺他们呗?”   “是孝顺他们还是孝顺你啊?”   秦宇顿了一下,皱了眉,“小素,听话,我真等不了了。你知道我多爱你,都答应嫁给我了,别再折磨我了,啊?”   四年相识,两年交往,虽然安小素一直都知道老爸和他有约法三章,可是她看得出秦宇并不是为了守约才约束自己,他是真的喜欢她、尊重她。有的时候,面对吴磊和许露,安小素也会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实在不够甜蜜、不够称职,根本就不会跟他腻歪,可是他从来都不介意,还很宝贝她。   她还在等什么呢?秦宇就是她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不是吗?   他的汗还没有落尽,看着他的脸她忽然心软,轻轻点点头,“……嗯,那好吧。”   秦宇笑,低头,吻在她唇上。   ……   许露和吴磊来的时候,安小素正在听秦宇讲哪个小区的房子好。安小素很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们买房子要考虑的因素除了交通、环境,居然还有学区。凌海东区的整体教育和学校排名秦宇竟然知道的这么仔细,而房型、采光,连她这个做工程的都好像不如他懂得多。   晒着太阳,看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刺眼,安小素听得昏昏欲睡。正无聊,那一对风风火火地来了。许露脸上挂着汗珠,妆虽然有点花,可是笑眉笑眼的好像很开心,而后面跟着的吴磊大嘴基本快咧到后脑勺了。   许露坐在身边,安小素忙坐好,笑问,“怎么了?你们赢了?”   “咱们赢了!”吴磊说着就笑起来,“谁能想到CNE特么还能赢篮球!”   “怎么回事?”秦宇问。   “从淘汰到对决,简直没有悬念!”吴磊手揣在裤兜里,吊儿郎当的姿势,摆酷得不得了,“就她们公司那个什么篮球队的,倒是冲到决赛了,可是那身段和技术在咱们CNE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打他们就是一个字:海灌!”   “真的啊?”安小素瞪大了眼睛,“打得很好吗?”   “那是!”吴磊一挑眉,好像夺冠的是他。   “哼,”许露不服气地冲吴磊撇撇嘴,“别老CNE、CNE的,不就是你们那个岳总么!他是美国来的,个子又高,天生就是打篮球的,有什么好稀罕的!看把你们啦啦队给激动的,都快疯了,全场就听见岳总、岳总的,就怕别人不知道是你们老板亲自上阵!”   “你可真谦虚!”吴磊笑着白了她一眼,“最后决赛的时候,除了你们队,别的人都在给岳总喝彩好吧?你也就是因为自己公司在场上,不然你的声儿也不比别人小!”   说得许露噗嗤笑了,这才凑近安小素,“你们岳总好帅啊,打球玩儿似的,还不吃独食,场上指挥简直太帅了!就是其他队员不太精干,不然肯定是大满贯。”   也不知道是因为许露鬼鬼祟祟当着吴磊的面夸男人的样子好玩,还是怎么了,安小素也像被点了笑穴,咯咯跟着笑。   CNE赢了,这是个好消息,四个人开开心心地说了会儿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一起往网球场去。   网球和篮球是同时开赛的,篮球因为规则特殊,结束得早。等他们到的时候网球赛刚要进入后半部分,走到挂着CNE旗子的看台上,见林虹一个人,安小素过去挨着她坐下,“怎么样了?”   “不行了。”   这次运动会迷你马拉松没有限制男女,男的占了大部分;篮球是男子项目,单车是一半男子一半女子,所以网球设置的只比混双,算是平衡一下。一个公司出两队,也是短时间对抗淘汰赛,算总积分。   “迷你马拉松第二,单车落后,篮球第一,网球倒数第一。总体成绩只排前三,CNE肯定排不上。”   “网球倒数第一??”安小素奇怪,“不是只赛了一队么?下一队还没开始呢啊。”   “哼,”林虹苦笑了一下,“上一队第二轮出局,下一队,”说着冲着看台下运动员场地呶了呶嘴,“还没上场机械专业的那个男的腿就抽筋了,那不,张总和岳总两个人都在下头,医生也来了。”   安小素伸长脖子看,这才看到运动员候场区的长凳边围拢了一小圈人,正中蹲着的正是岳绍辉,像是在查看伤情。   “怎么了?”坐在身后的秦宇弯腰问。   “可能得弃权了。”安小素说。   正说着,就见那人站起身,低头与张星野一起商量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转过身望向看台。   他的目光扫过来,安小素忽然觉得像被烫了一下,心里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小素!”   这一声,席卷整个看台。   “安小素,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来,安小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乍耳,呆得像冰河世纪里那只抱着松子的希德。   林虹在一边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根本不管她,秦宇急忙拍拍她的肩,“你发什么愣呢?岳总叫你呢!“   哦,对对,岳总!他现在是岳总,不是腰。   安小素这才把狂跳的心摁了回去,赶忙起身往台下走去。   “你会打网球吗?”张星野问。   被两位老板盯着,安小素想撒谎都不知道词在哪儿,“嗯,会……”   “这就好了。”张星野松了口气,“下一场你和Tony上吧。”   啊??看岳绍辉眼睛里有了笑,安小素脑门儿都冒汗,赶紧说,“张总!我,我会是会,可是打得特别差!”   “没关系,会打就足够了。” 张星野解释道,“咱们原来的队员伤病不能上了,Tony可以顶替他,不过这样原来搭配的女生个子就有点矮,场上不好配合。咱们公司女生里你最高,又会打球……”   “可是张总!”跟腰混合双打,那,那她会……“我,我没打过混双,配合不来啊,会给岳总添乱的!”   “放心,参加比赛的这些大都没有训练过,Tony可是以前我们学校网球队的。”   难怪他胳膊这么粗!可是……   “当年我们校队拿过联赛冠军,有职业排名的就不少。”提起他们的牛x学校和当年的青春年少,张星野话很得意,“你在场上杵着就行,对付这帮人,他一个人就能赢。”   “行了。”岳绍辉没再让他继续吹下去,看着安小素,“This is Can’t-Fuck-It-Up situation.”(这是个绝对他妈的不会干砸的情况。)   噗,一张小苦瓜脸没憋住,噗嗤笑了。   张总口中无比辉煌的过去就被这一句给彻底毁了,咬牙瞪了岳绍辉一眼,口型明明也是骂了一句:Fuck!   不过这一句还真解决了问题,女孩儿点了点头。   离CNE上场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张星野看着两个人,“安小素你赶紧去跟女生换换衣服,Tony你怎么办?”   “乱穿什么。”岳绍辉摆摆手,“走。”   他抬脚就走,安小素愣在原地,张星野招呼一声,“快跟着去。”   “哦哦。”   安小素小跑着追着他来到网球馆里的礼品店,岳绍辉径直走进去拿了两套衣服,回头递给她一套,“去换吧。”   “嗯。”   迅速换好衣服出来,岳绍辉正低头收拾运动包,旁边的门打开,抬头……   雪白的网球裙贴着细瘦的腰身,短短的裙摆,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脚上只有小小的白短袜和运动鞋。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耀眼的明媚。   他笑了,“Finally!(终于!)平常那穿的什么?难看的袜子!”   说着顺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摘下一顶网球帽给她戴上,又从包里掏出CNE的蓝领巾围在她脖子上。   安小素安安静静地看着大手给她系领巾,这么近,能看到他刚打完球头发上还带着的汗湿,熏熏的热气带着男人的力量笼罩着她,像现场的无数次,出门全副武装,腰都是这样给她调整背带,戴帽子……   “那是打底裤,不是袜子。”她嘟囔着反驳。   “一会儿想玩儿还是想赢?”   看着他,她眨了眨眼睛,“玩儿就不能赢么?”   他笑。   她也笑,“想玩儿一下。”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素是只乖兔子。 ☆、界内界外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开始前,鸟先啰嗦两句,有不熟悉网球规则的可以看一下。   网球一盘比赛由局数组成,一方优先赢得6局者赢得这一盘的比赛,一般都是三盘两胜,也有五盘三胜的,本章因为只是企业比赛,设定一盘定输赢。   一局四个球,第一个球是15分,第二个30分,第三个到40分,再下一个,就回到单数计分。所以一般会看到:15:30, 15:40, 然后结束的时候是:1:4。   “YES!!”   跳起来一个扣杀,对方女生扑过来,球拍探到球却接不住那力量,狠狠地砸在界内,安小素开心地大叫。   场上的比赛已经到了胶着状态,一盘定输赢,先拿下六局者夺冠。CNE已经拿下五局,对方拿下四局,这一局对双方来说都是关键一局,可是,哪有这样打球的??   一局四分,一开场,CNE的那位男选手接发球拿下第一个15分后就把控了全局。个子高,腿也长,场上运动被他把握得如此轻松,拍子挥起来,调得对方前扑后仰,大汗淋漓,几乎是一面倒的4:0,一连串地拿下了五局。   对方被打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看台上的人从最开始的欢呼很快就平静下来,如此没有悬念的比赛挨的不过是时间,除了CNE的人像打了鸡血,别的公司已经陆陆续续开始退场。   就在大家无聊等结果的时候,场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他像是累了,让出了前半场,一直在他身边无所事事的女孩开始成了主攻手。   球一个一个地打过来,她应付得手忙脚乱。对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几次配合,迅速拿下两局。看台上立刻激动起来,弱势逆转、打脸翻盘是人们最喜闻乐见的,呼喊加油声越来越激动。   可面对这样热烈的群情振奋,场上的裁判却是一脸面瘫,堵了一心口的一言难尽。只有他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CNE这两个人,男的不紧不慢地接拍,轻松地调动着对面给女孩喂球,一边指点,“侧身,走交叉步,注意膝盖的力量。”打烂了的球也是,“Good Job!Keep going.” (打得好,继续)   这特么哪是比赛啊,他是在哄她玩球!   好在女孩很有运动天赋,连续被灌了两个4:1后,开始渐入佳境。跑跳能力强,对球的方位把握非常敏感,更让裁判有些侧目的是,两个人的配合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女孩虽然玩得很嗨,可显然还没有到把控局势的时候,她自己意识不到,满场跑,那男人就在旁边给她补漏,错乱中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   第四局就打到了平局,最后对方接发球占先,险胜。   进入这一局CNE拿下就胜出,如果对方拿下,就要再比一局。   30:40,扣杀球后,落后的CNE又扳回到平局。   下一分就是冠军点,情势危急,对方豁出去了,对准的目标就是满场跑的女孩。终于,机会来了,她一个球没救好,轻飘飘地过了网,对方男选手抓住时机狠狠地扣了过来。   速度快,几乎是照着她的身体直打过来。太近,她根本没法起拍,0.1秒的犹豫,扑通一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刹那,旁边男人的拍子已经挥过来,交错之间,短短一英寸的距离与她的身体擦过,看台上一片惊呼!   那拍子带着风,救起球越过网去,漂亮的抛物线远远地飞向界边,对方不停地后退赶不及,几乎与球一起摔落。   人们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力只是手腕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一旦有偏差,那趴在地上的女孩还不得给拍扁啊?拍子挥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保留!   撞大运也好,配合也罢,这个冠军点的产生简直是完美到爆炸!   “YES!!YES!!”安小素趴在地上像只张开四蹄的小青蛙,拼命捶地大叫!   低头看着,岳绍辉笑,俯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这动作太熟悉,她开心得几乎想也没想就要撑着他的胳膊跳起来,像曾经很多次一样跳上他的肩头,被他扛着转起来,这是他们庆祝胜利的标准姿势。   只是拉近的一瞬间,那只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放开。   不防备,她趔趄了一步。   抬头,看着他微笑的眼睛,她有些难为情,汗津津的小脸上笑都挂不住。   “好玩儿么?”他低头问。   手放开,人却没有离开,声音这么近,一下子就把刚才一点点的尴尬驱散,她又笑了,“嗯!”   ……   两个第一、一个第二,不用算CNE也肯定是总冠军了。看台上CNE的员工们嗨得嗓子都哑了,冲下来,围在运动员休息处。   “岳总太厉害了!”吴磊嚷嚷,“最后那一拍简直绝了!就算没到界边,那人的脚步也早乱了,追上也得一屁股坐那儿!”   安小素笑,说得他好像很在行,可马屁在这个时候显得这么得体,因为大家都在吵吵。   “岳总是专业的呀!”   “就是么,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比什么啊!”   看张星野在人群外头笑,就知道他已经在看台上做了“科普”。岳绍辉斜了他一眼,冲大家笑笑,俯身捡起地上的运动包。   “他们体力也不行!”林虹哑着嗓子也是兴奋得不得了,“后来那女生都跑不动了,哪像咱们小素,跑得又快又机灵!”   “是啊,” 秦宇早就将人热热地抱在怀里,这一会儿越发扭头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小素真是太棒了!”   “哎哟!”吴磊立刻嘲他,“夸老婆夸得真肉麻!”   小情侣如此秀恩爱,大家都跟着起哄。安小素的脸本来就红扑扑的,这一会儿抬手摸摸被亲的地方,越发红了。   “好了。”直到岳总开口,人群的嘈杂声这才压下些,“你们都先到外面上车。”岳绍辉说着看向张星野,“你车给我。我们换了衣服然后到。”   张星野把车钥匙扔了过来,“用不用留下司机?”   “不用。”岳绍辉背了包,回头对正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女孩说,“走。”   安小素挣开秦宇,“我换衣服去。”   秦宇这才明白岳总说的“我们”是指他和小素,愣了一下,才见她还穿着短裙,“哦,好,去吧。”放了手又忙问,“我在哪儿等你?”   “你跟大车走。”   岳绍辉回了一句,转身离开,安小素跟了他身后。秦宇没敢再追上去,毕竟这是公司活动,得听老板指挥。   ……   背过人群往场馆里去,嘈杂声终于落在身后。   安小素专心地走着,他步子大,她不得不跑跑跳跳地跟着,空荡荡的走廊里运动鞋踩得咯吱咯吱响,偶尔瞥他一眼,好像也没什么表情。   来到更衣室外,安小素正要往里去,被他拦了,从包里拿出个袋子递给她,“洗个澡,换换衣服。”   “还要洗澡啊?回去再……”   他一皱眉,安小素赶紧抿了唇,抬手蹭蹭额头汗湿的头发,“哦,好。”   湖心岛的网球馆紧邻一个行业协会的会所,设施条件很好,都是单间的更衣室和淋浴。迅速地洗了个澡,安小素打开他给的袋子一看,是条连衣长裙,跟那套网球裙是一个系列的,不过颜色是浅灰色,还带了帽子。   拆了标签,安小素一边穿一边想可能是当时一起买的,可是就这么一下下,很快回去就可以洗澡换衣服了,干嘛还要买新的,真不嫌费事。想起刚才他那嫌弃的表情,好像她有多脏似的。   不满意地撇撇嘴。   穿好了往镜子前一站,左右扭扭,运动式的包臀裙,每次在店里看到都跃跃欲试,又觉得没场合穿,今天终于上身了。从来没穿过这么“妖艳”的裙子,瘦瘦的,居然还有曲线,原来自己也是翘翘的嘛,嘻嘻。   吹风机略略吹了一下头发,安小素没再扎马尾,只把刘海儿用小卡子别了一下。出了门,见不远处的窗边岳绍辉正在讲电话。   他倒是有备而来,换的都是自己的衣服,灰色的T恤搭配运动外套,敞着怀,安小素歪了头,端详着。刚出浴的男人都很漂亮啊,好像突然进化了一样。袖子撸起露出小半节胳膊,手腕处有个不算太明显的印子,看形状正是那块Omega留下的痕迹。   安小素摸摸自己袖子里的那块表,往里头藏了藏。   他讲着电话忽然转回身,安小素正纳闷儿,他走过来,电话开到了免提上,话筒里立刻穿来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像一口铜钟砸得震响,铿锵有力,肺活量十足。   一听这带着嘟噜卷舌音的英文,安小素立刻提了口气,开心得要跳起来,正要叫,岳绍辉唇型轻轻嘘了一声,她赶忙捂了嘴巴,强忍着笑。   “OK, See you in 30.” (好,三十分钟后见。)   岳绍辉挂了电话,安小素终于叫出来,“是Big Rob!居然是Big Rob!他来中国了??”(大块头Rob)   “嗯,两天前来开亚太环境研究会,今天才有时间见面,中午一起吃饭。你来吗?”   安小素想也没想,“当然来!”   Big Rob虽然也是北美来的,其实是个大块头的战斗民族,身材极彪悍,大光头,一副俄罗斯黑手党的模样。兔子这个绰号就是他给取的,理由么,就是她太像兔子了。那两个半月,常一起工作,野营那一次也是跟腰和他一起去的,实在没有想到还会再见的人,当然要去了!   “在哪里见面?”安小素问。   “山上。南水阁。”   “啊?糊弄老外的地方?”   “第一次来,就是找糊弄来的。”   “哈哈,”安小素笑,“你就是欺负他!”   两人一起往外走,岳绍辉给张星野打电话说公司聚餐他不参加了。安小素跟在身边,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才发了条信息出去。   车开出来,岛上空气很好,开了窗,清冷的小风扑面,吹得头发飘飘的,安小素很惬意地赏着过路风景,偶尔回一下头,他像装了雷达,也转过头,每次都撞个正着。唇角边带着一丝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还有点温柔的样子。   “What? ”(怎么了?)   “Nothing. ”(没事。)   安小素抿嘴笑笑,扭头继续看窗外,感觉天气好好。   忽然,手机响了,低头,是秦宇。   “小素,你在哪儿?”   “不是跟你说有事要去学校么?”安小素小声嘟囔着,“你吃吧,别等我了。”   “我也不能聚餐了,我妈来了。”   “啊?我妈也来了?”   “没有。安阿姨有事没来。我和妈在家等你,你赶紧过来。”   “我,我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秦宇不耐烦地啧了下嘴,“都毕业了,你总往学校跑什么?”   “单车赛的事……”   “你就是一天没事找事!”   安小素抿了唇,沉默了十几秒后,那边又有了声音,“行了,完事赶紧回家,别让我妈等太久。”   “哦,好。”   挂了电话,安小素抬起头,看着前方弯弯曲曲的路,窗外的风吹得头发乱乱地扑在脸上。   刚才的电话是秦宇在外面打的,很嘈杂,声音很大,这一会儿,车里都安静下来。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安小素轻轻嘘了口气,眼睛的余光看到他扭头,瞥了她一眼,笑了。   “你笑什么?”   “You little silly head. ” (你个小傻子。)    ☆、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解释一下哈,英文是因为语境的问题,来,大家四级嗨起来。   面海环湖,凌海在与国际大都市接轨的同时依旧处处是风光。   南水阁就在湖心岛的小山上,仿古式建筑,虽然供应的中国传统有些做秀的成分,可是正座在临湖的山崖上,居高临下,地理位置极佳,中国古老的自然幽静、含蓄的美丽,果然是招待国外友人的好去处。   迷你盘山公路转着湖光山色,刚才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被安小素忘到了脑后,想着一会儿要见到大块头,心情又嗨起来。   Big Rob虽然长得异常彪悍,实际上是一个环保主义者,爱惜花花草草,爱惜水,爱惜地球,几乎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可他不像其他环保人士专注于呼吁和治理,他是个战斗派,要从源头卡住。   Big Rob眼中地球最大的敌人就是CNE这个行业,所以他选择跟他们并肩战斗,一旦发现有问题,随时打死。   有他做环评,想要达标是个很艰难的事。腰和他相识在几年前的一个作业现场,据大块头自己说,Tony是他见过最像好人的坏人。   敌对双方对安全和环境的要求居然很奇特地合拍,从那以后,常在现场相遇,不打不相识,关系越来越铁,铁到回到美国本土经常一起爬山、野营,有一段时间Big Rob在南非工作,还专程请腰去帮过忙。   安小素当时去的现场正是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Big Rob在评估之外的任务就是要记录和保持一切,当时常拉了腰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安小素一直都没弄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工作的原因之一。   车刚进入南水阁的院门,就看到了门口等候的那个庞大的身影,半身黑风衣,黑墨镜,大光头在阳光下锃明瓦亮,那种气势,根本就不是好人!   从车上跳下来,安小素欢快地叫,“Big Rob!!”   Big Rob大步迎过来,看到安小素假装努力辨认了一下,立刻张开了大熊一样的双臂,大嗓门招呼着,“Bunny!!” (兔子!)   安小素开心地垫起脚尖抱了抱他。   Big Rob摘下眼镜,上下打量,“Man!You’re breathtaking!”(天哪,你太漂亮了!)又看看身后的岳绍辉,“Is this our bunny ” (这还是我们的兔子吗?)   岳绍辉笑着摇头,“Not quite. ”(不太是。)   “哈哈……”两个大男人笑得惊天动地的。   仿佛又回到了原始的作业现场,小兔子理所应当地成了重点捧着的小公主,大块头弯起手臂挽了她亲自引路,绅士得像要参加舞会的王子。   这就是个活宝,安小素一边开心地随着他,一边回头冲着岳绍辉吐吐舌头。   三人落座在提前预订好的湖景房,是个非常雅致的六人小间,中式的古典窗棂,却是个很宽大的飘窗,上面铺了很多真丝软垫,这么可爱的座位自然是给了小兔子,两个大男人一边一个,聊着现场批文和大块头刚开的会。   安小素盘腿坐了,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抬手浇茶,给他们准备碧螺春。浇好壶,把闻香杯放在茶盘上,托到他两个面前。   大块头笨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捡了一只,“This is not for drink, is it”(这不是喝的,是吧?)   “No, ”安小素答应,拈起闻香杯演示道,“for the scent.”(是的,是闻味道的。)   大块头正要跟着学样,忽然盯着纤纤玉指上那颗明亮的石头,一秒钟的愣神之后立刻夸张地瞪大了眼睛,看看安小素又扭头看看岳绍辉,爆发的笑声有种要破窗而出的气势,“Oh,Man!What a surprise!!”(天哪,好大的惊喜!!)又冲着岳绍辉嚷道,“Why didn’t you tell me!!”(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岳绍辉很仔细地闻了闻香,放下杯子,微笑地看着大块头,没吭声。   大块头越发乐得欢,全不顾房顶要塌的风险,“I KNOW IT!! I KNOW IT!! FUCKING GREAT!! I’m so HAPPY for you guys!!”(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他妈太棒了!我太为你们高兴了!!)   这种误会简直是耸人听闻!!安小素急得像踩了电门,“No!No!No!No!No!No!”   “Congratulations, bunny! You finally got eaten up!!”(恭喜啊小兔子,你终于被吃掉了!)   “你怎么不跟他解释啊?!”安小素急得冲岳绍辉嚷。   岳绍辉抬手斟茶,“你跟他解释好了。”   “It’s not him !!”(不是他!!)   “What?”(什么?)大块头脸上的笑还很热烈,“What’s that?”(你说什么?)   “My fiancée is not Tony!”(我未婚夫不是Tony!)   大嗓门停下来,依旧余音绕梁,只是尴尬这种事是绝不会发生在Big Rob这种人身上,他花了十秒钟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扭头看岳绍辉,那人慢条斯理地倒茶,水声清凌凌的,喷香扑鼻。   “Wait a minute.(等一下)”大块头笑看着安小素,“So you were saying after all that you did to Tony, and now you’re engaged to somebody else?”(所以你是说在你对Tony做了那些之后,现在订婚跟了别人?)   这一句大块头说得很和谐,可是安小素听得很惊慌,“What did I do to him?I didn’t do nothing!!”(我对他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   小兔子急了,两个大男人都笑了。   “What??”安小素急得抓心挠肺,觉得好冤枉。在现场一起玩、一起嗨,总是要赢了什么腰才会把她扛起来,平常就算他们在一起,也都是他带着她,她可从来没有主动过什么!女孩的矜持一直在的!听大块头这意思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心想一定是自己临走的时候朝天喊那一嗓子被他俩听到了,真该死!   “Yes, I did shout it out I like him, but never expected he could hear it!(是,我是喊说我喜欢他,可是从来没指望他能听见啊!)”安小素都要哭了,“So far away, and so windy!”(离得那么远,风又那么大!)   小兔子的申诉让两个男人同时愣了一下, Big Rob问,“When was that?”(什么时候?)   “The day I was leaving.(我走的那天。)”安小素又羞又委屈,“It’s just the spur of the moment……”(就是当时一下下的感觉而已……)   看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只多不少,更似乎有些诡异,安小素追问,“That’s what you were saying, right?”(你就是说这个,是不是?)   Big Rob大嗓门还没扯开,岳绍辉就点了头,“Yeah, that’s it.”(是,就是这个。)   安小素这才松了口气,含着泪抱怨大块头,“So not fair!”(太不公平了!)   “No, it’s not.”(是,不公平。)岳绍辉点头附和。   Big Rob笑笑,“Sorry, bunny. My bad.”(对不起,兔子,我的错。)   “好啦,”岳绍辉也劝道,“他大嘴巴开玩笑,别生气了。”   安小素额头的小汗珠这才落下去,抬手擦擦,“太坏了。”   Big Rob 在岳绍辉的指点下双手捧茶,庞大的黑手党温顺得像个大抱熊,安小素涨红的脸这才算又笑了,接了茶喝了一口,起身去卫生间擦脸。   看着那婀娜的小身影离开,Big Rob皱了眉:“What happened?”(发生了什么?)   岳绍辉靠进椅背了,抱了肩:“Bunny happened. ”(发生了兔子。)   Big Rob:“I thought you guys kissed!”(你俩不是亲了么已经?)   岳绍辉:“She did. I didn’t. ”(她亲了,我没有。)   \"What the fuck?\"Big Rob大嗓门不得不飙起:“Why not??You were crazy about her! ”(为什么没亲??你不是喜欢她喜欢疯了么?)   岳绍辉咬牙:“For God Sake, she’s drunk!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当时醉了啊!)   Big Rob:“So nothing happened that night?? ”(所以,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岳绍辉:“No. ”(没有。)   Big Rob:“Maybe that’s the fucking why! ”(也许这他妈就是原因!)   岳绍辉瞪了他一眼,起身喝茶。   Big Rob:“But she said what she said. What’s she playing?She didn’t mean it?”(但是她说了那些话。在玩什么?她不是认真的?)   “She’s not playing anything. She meant it, just doesn’t remember it. ”(她什么也没玩,她是认真的,只是不记得了。)   说出来,岳绍辉自己都觉得咯牙,怎么没玩,玩的就是他!   Big Rob:“At all?”(完全的?)   岳绍辉没吭声。完全的,一个字都不记得。她像被格式化重启,那一晚所有的缠绵与表白,一个字都不记得。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睡在他帐篷里,惊讶、无辜、清白得像一只雪白兔子。   混蛋兔子!   在拿到那个莫名其妙的Q//Q号码的时候,岳绍辉又一次体会了一下被玩儿的感觉。   Big Rob一把拍在他肩上:“Cruel! You’re so fucking screwed,man, By A Bunny! ”(残忍!你他妈真是被甩惨了,被一,只,小,兔,子!)   看老朋友憋屈得无言以对,大块头笑得掏心掏肺的,岳绍辉无奈,自己也摇摇头笑了。   Big Rob:“Now she’s getting married. ”(现在她要结婚了。)   岳绍辉:“Yep. ”(是。)   Big Rob:“You’re gonna let that happen?”(你会让这事发生?)   岳绍辉:“I’m not fucking charity!”(我他妈又不是搞慈善的!)   Big Rob哈哈笑:“I almost believe you are a good guy in this!”(我差点就以为你要在这事里做个好人!)   岳绍辉:“Should I?”(我该做个好人?)   Big Rob:“Oh, God! No!”(上帝啊!千万别!)   两个人笑,干杯,干了一盅碧螺春。   “I don’t know who that guy is, but the man bunny is into is YOU. She’s not fooling around, and she doesn’t know how. Honestly, what she said that night almost got my tears, she meant it.”(我不知道那男的是谁,但是我知道兔子迷恋的是你。她不是在鬼混,她也不知道怎么混。实话说,她那晚的话差点赚了我的眼泪,她是认真的。)   岳绍辉点点头。那一晚,月亮很近,三人围在篝火边烤肉,烤棉花糖。两杯啤酒喝下去,她有点晕,可还是很开心,直到Big Rob用烈性伏特加调了鸡尾酒,一杯下去,她变得很安静。   天很冷,他把她裹进睡袋搂在怀里,她看着篝火一眨不眨的,忽然抬头,看着他喃喃说,“Tony,谢谢你。”   之后,她说了很多,声音很轻,可是很清晰……   那一晚把她抱进帐篷的时候,岳绍辉以为,这就是了。   “She loves you.”(她爱你。)   “That, I don’t know yet.”(那个么,我还不知道。)   忘得太他妈彻底,有时候岳绍辉不得不怀疑那天晚上喝多的是他!   “Yes, she does. That’s why she did it again,when she’s sober.”(是的,她爱你。这就是为什么她又表白了一次,清醒的时候。)   想起刚才小兔子急得不打自招,岳绍辉笑了,“Then gone with wind.”(然后随风而去。)   “哈哈哈……”    ☆、你的男人     安小素回到雅间的时候,两个男人在说上一次他们去洛基山碰到熊的事。安小素坐下听,越说越热闹,听到腰说大块头因为调戏三只小熊被大母熊围在车里两个多小时,笑得不得了。   午饭点了好多好吃的,都是特色本帮菜,糯米糖藕、油酱毛蟹、牛肉生煎,吃得大块头直呼中国万岁,安小素很想用醉虾来吓吓他,可是腰不许她吃。   很讨厌。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了快三个小时。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今天是大块头在中国的最后一天,晚上九点的航班。   远郊国际机场跟湖心岛隔着整个凌海,开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时间不早了,岳绍辉准备先送大块头回酒店拿行李,然后送他去机场。本来都打算带着兔子,可是她支吾了一下,很为难,说得回家了。   男人们立刻决定大块头自己打车回酒店,岳绍辉送安小素回家。安小素很想推辞,可是她知道这两只被女士优先的思想毒害得有多深、有多倔强,就乖乖放弃了。   车开出来,想着往市区去也要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安小素低头去开车上的音乐,省得还得跟他说话。   其实……她不是因为难为情的,在现场的时候腰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他。像他这种男人,有小迷妹是很正常的事,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唯一出格的,就是那天早晨醒来发现睡在他帐篷里,后来才知道是夜里她在篝火边睡着了,腰就近就把她拖进去了。穿着衣服,裹着睡袋,旁边的帐篷里就是大块头,虽然也不是太好,可是,毕竟,也没什么的……   “Baby, lock the door and turn the lights down low……”(宝贝儿,关上门,把灯光调暗……)   我擦!!!   总裁张星野车上的音乐居然正好停在《你的男人》这首歌上!   Josh Turner低沉磁性的声音,撩得露骨又深情,充斥在整个车里简直像开了房一样暧昧。安小素腾地坐起来,赶紧看了旁边一眼,还好,他在专心开车,她做贼似地点下一首,再下一首,再下一首,直到把Josh Turner给点没了,点到完全没有歌词的音乐,这才算安稳。   刚坐稳,他忽然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爽朗得不得了。安小素感觉自己从头顶一直红到了脚趾头……   ……   进了东区,在离秦宇家还有两个街区的时候,安小素要下车。岳绍辉没说什么,找了个好泊车的地方停下。   “谢谢你。”   被他笑臊了,一路上,她都没跟他说话,临下车才算挤出三个字来。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身,“最后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那天喊的英语还是国语?”   又是这个!安小素咬咬牙,“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不记得了。”   四目相对,安小素僵了一会儿,低了头,“……国语。”   岳绍辉笑,“好了,回去吧。”   安小素几乎是逃一般一路小跑着离去,脸上热热的,心里直嘟囔,腰就是这样,最喜欢直接打人家的脸,英文I like you很平常,可是中文“我喜欢你”意思就大不一样了……   两个街区很快就跑过,跟腰和大块头嗨的这几个小时连带一上午的比赛亢奋,就在这不到五分钟的奔跑里全部跑散了。一进小区,安小素就有点紧张。不出差、不上班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离开秦宇这么久过,心里怎么能不发毛?更何况,还有未来的婆婆在。   摁了门铃,只是两声急促的脚步声门就开了。   秦宇一张苍白的脸皱着眉,看到她,吸了一口气,牙咬得颌骨铮铮可见。   安小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你到哪儿去了??”   “我去学校了啊。”   “去哪个学校了?”秦宇气得声音都颤,“我给学生处打过电话,也给单车组打了电话,最后我跑到学校找了你们的训练老师,他说今天单车队根本没有任何活动!我又到你原来的班导主任齐老师家找你,老师说根本就没见过你!你到哪儿去了??”   他又打了好多电话,跑了好多路,安小素轻轻咬了唇……   “小宇,先让小素进来,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   慈祥温和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走出了一个中年女人,高挑的身材,齐耳短发,一副无边眼镜,一条暗色花羊绒披肩,举止言谈无论何时都像站在讲台上,亲和,端庄,这就是安小素未来的婆婆:江州理工大学副校长方婉莹。   “方阿姨……”   方婉莹微笑着拉了她的手,“小素越来越漂亮了,来,进屋坐。”   安小素随着方婉莹坐到沙发上的时候,秦宇也进了房中,“你到哪儿去了??”   “小宇,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妈!她学会撒谎了啊!以前她从来都不会撒谎的!”秦宇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坐到了安小素面前,逼问道,“你到哪里去了?跟什么人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秦宇的脾气安小素很了解,平常非常温和,做事也有板有眼的,可一旦生起气来,就会很激动,教训她可以一两个小时不停歇。每次他这样,安小素听得心脏都跳不动,即便就是黑白颠倒,她也不想辩解,只想他出出气快点平静下来,更何况,这次……也没冤枉她。   看她低头不语,方婉莹开口道,“小素,跟阿姨说,下午到哪里去了?”   婆婆的声音柔和得像老师又像妈妈,压住了秦宇的激动,手轻轻揽着她的肩,很软,安小素眉头这才慢慢展开,“我……去见了一个现场一起工作过的同事。”   “男的女的??”秦宇问。   “是哪国人啊?”方婉莹问。   “美籍俄罗斯人,做环评的。他来凌海开亚太环境研究会,今天最后一天。”安小素轻轻抿了抿唇,“当时正好在湖心岛山上,我就去了,一起吃的饭。”   “原来是同事,远道而来是要见见。”方婉莹微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在山上?他怎么联系到你的??”秦宇追道,“我不是交代你,不要把电话留给任何人吗?!”   “我没有给他电话。”安小素解释道,“他联系的是岳总。然后正巧一起,我就去了。”   “既然人家联系的是岳总,你去干什么?一个外国人,又不是同一个公司,连同事都算不上,你也要去见吗??”   “在现场的时候大家很照顾我,我想……”   “你想什么?报答人家?”秦宇又气又急,“安小素!你知不知道下现场的男人有多粗俗??看到你这样的女孩儿,就像个新鲜的果子,他们的想法有多下//流你知道吗?你居然为了见他还跟我撒谎!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心理吗?这是做贼的心理,这是欺骗!那些男人看准的就是你们这种不知轻重、寻求刺激的女孩!”   “小宇!”   方婉莹的呵斥并没有阻止秦宇的怒火,“妈!您别护着她!钟叔叔再三交代我,小素就是玩心大、人又单纯,以前只知道读书,现在只知道图纸,傻兮兮的,什么都不懂!被人骗了、出了事,我怎么办?怎么跟钟叔叔交代?”   “好了,你回屋去冷静一下,妈妈来解决这个问题。”   “妈!”   “去。”   方婉莹的威严像她的笑一样随时存在着,秦宇还想再说什么,被妈妈的眼神压住,这才不得不起身进了卧室里,重重地将门摔上。   安小素感觉那门像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扇得整个身体都软下来,蜷缩着,像泄了气的皮球。   “小素,”   安小素努力吸了口气才小声回应,“方阿姨……”   “小宇刚才到处找不到你,电话你也不接,他急得差点要报警。”   安小素低了头,这绝不是夸张,报警这种事秦宇是做的出来的。   “阿姨知道你们两个感情一直很好,很少吵架,为什么你去见同事却要跟他撒谎呢?”   换了一个声音,换了一种方式,安小素被问得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喘不过气,没法发声。   方婉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怎么了?不能跟阿姨说吗?”   “方阿姨……”安小素艰难地抿了抿唇,“秦宇他……不喜欢我在外面结交朋友。毕业后,以前大学一个寝室的朋友约我出去,他也很少同意。公司里的同事只有一个关系好的林虹可以偶尔逛逛街,可超过八点他就会来找。其他的聚会,他都不许我去。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现在……更没有了。能离开他去的地方只有学校,见老师和单车队比赛,其他的,他都会生气的,我……不想惹他生气才撒谎。”   “没有朋友?你们不是一直和吴磊许露他们玩吗?”   “可那是他的朋友,不是我……”   “小素啊,”方婉莹说着笑了,“你真是个孩子,这是我的朋友,那是他的朋友,其实小宇不也是你的同龄人、你的朋友吗?朝夕相伴,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玩,还有比他更好的朋友吗?”   “安阿姨,我……”安小素想说她和秦宇基本没有共同的爱好,可看着眼前温柔的脸还是咽了回去。   “你还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人心的险恶也是你无法估计的。也难怪,从小到大被爸爸保护得这么好,没有见到过残忍与伤害,不好懂。好在现在更有了小宇,他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指导你。等你们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就会理解你爸爸的苦心和小宇的爱。到那时,你会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聚会、朋友是值得你浪费时间、牺牲家人的,最重要的就是你身边的丈夫和孩子,你说,是不是?”   “……嗯。”安小素点点头。   “关心则乱,小宇的言辞可能激烈了些,可他真的是担心你。虽然你撒谎的初衷是怕惹他生气,可这个行为伤害到爱你的人,这是不对的。你说是不是?”   安小素头越发低了,“……我错了,方阿姨,以后再也不会了。”   方婉莹慈爱地握握她的手,“你和小宇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我和你秦叔叔、你爸爸、妈妈为你们订婚的事高兴得不得了,能看到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共度一生是我们四个人最欣慰的事。”   “嗯,我知道,谢谢方阿姨。”   女孩儿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方婉莹看得出她确实是很难过,握着她的小手轻轻点点那戒指,“该叫妈妈了不是?”   安小素抿了抿唇,轻声叫,“谢谢……妈妈。”   “好了,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菜,妈妈这就去烧给你们吃。”说着方婉莹站起身。   安小素忙跟着起身,“我给您打下手。”   方婉莹一边摘下披肩,一边用眼神示意卧房的门,轻声说,“你去哄哄小宇吧。他跑了一下午,都没吃东西。”   “……哦,好。”   ……   房门没有锁,安小素轻轻打开,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秦宇一个人闷坐床边在看手机,听到她走进来,头也没抬。   “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他还是不吭声,安小素蹲下//身,握了他的手看着他,求道,“真的知道错了呢……”   她的声音很乖,小脸就在他眼前,夏天淡淡的栀子花香,秦宇终于喘了口气,“我真是把你惯坏了!我看钟叔叔说的对,我们是应该调回江州去,我管不了你了!”   “不要,不要……”安小素眼里立刻泛了泪花,当初毕业如果不是秦宇留在凌海,爸爸是绝对不会同意她留下的,这一年多她的人生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和自由,虽然还不是很大,可是她实在不想失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听你的话,你不同意,我谁也不去见,千万别告诉爸爸!”   “你今天真是太过分了,当着我妈的面犯这种错,你以为我妈回去会不说吗??”   “你帮我求求她行不行?求你了……”   看她的泪终于掉了出来,秦宇心口的气总算顺了些,抬手正要给她擦泪,忽然看到灰色的冒领,皱了眉,“你身上衣服哪儿来的?”   安小素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赶紧解释,“汗太湿,岳总在礼品店买的。”   “尽给人家添麻烦!”   “……嗯。”   两人正说着话,厨房传来炒菜声,安小素问秦宇,“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我去帮方阿姨炒菜?”   “你先去吧,晚上咱们再说。”   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好转,安小素知道这之后至少还要有几个小时的“苦口婆心”,站起身出了门。   秦宇开了灯走到电脑桌前,刚才吴磊微信他,说要和老三一起打游戏,他没应,现在上去看看他们打得怎么样了。   电脑刚启动好,就听到手机响,秦宇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可能打错了,摁掉不接。谁知很快又打过来,秦宇蹙了蹙眉,接起,“喂,”   “是秦宇吗?”听筒那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是啊,你哪位?”   “我岳绍辉。”   “啊?岳总!”秦宇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住哪个小区?”   “环,环林路光明小区。”秦宇噎了一下,“岳总您有事找我?”   “安小素把背包落在我车上,让她五分钟后到小区门口来拿。”   “哦,好,这就来!”   挂了电话,秦宇赶紧出了房门,拽了外套就冲出门去。   华灯初上,秦宇等在小区门口,很快就看到张星野那辆路虎开了过来,秦宇赶紧迎了上去,“岳总!”   车窗打下来,“安小素呢?”   “我帮她拿就好了。”   岳绍辉没说什么,把牛仔背包递了出来,车子正要启动,秦宇紧接着说,“岳总,今天对不起,小素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岳绍辉微微一笑,“秦宇啊,以后安小素的事让她自己做。包括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冒泡泡啊,不冒泡泡不给吃兔子。 ☆、守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长辈在,这一回秦宇的教导更加有理有据、理直气壮,谈话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晚饭的时候安小素因为马上要过堂,根本没有胃口,只喝了一小碗糯米粥,这一谈,蜷缩在沙发椅里,只觉得浑身没劲,饥肠辘辘。   有时侯安小素很惊讶秦宇一个学IT的哪来那么多的词汇和道理,说得她一个字都接不上。负疚感越来越重,心里堵得严严实实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堕落得无药可救了。   总算熬到十点,趁着谈话告一段落安小素表示时候不早了,要回家。结果秦宇要她留下过夜,理由是反正第二天是星期天,还要一起陪妈妈出去。当时安小素觉得自己像被突然判了死刑,腾地起身,“我要回家!”   不知道是因为饿,还是冷,她在发抖。秦宇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勉强答应了。   回到小屋,安小素打开冰箱灌了整整一瓶冰水,靠着墙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砖地上,觉得从里到外冷透了,可心口还是堵得死死的。大口喘了喘气,黑暗里闷得重重的。   手伸到包里摸出手机,开启,一点点警示电量闪着小企鹅在跳,打开。   T腰:还活着吗?   心口那一块一下子就涌到眼中,手指迅速地敲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发过去。只是几秒的时间,电话响了。   “喂,”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突然拨开了闸门,安小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哭过很多次,可是记忆中像现在这样惊天动地、声情并貌地哭还是在遥远的幼儿园时代。   黑暗遮掩了一切,泪水仿佛只有带了声效才痛快。她哭得呜呜的,上气不接下气。   握着手机紧紧贴着脸颊,所有的哭声连带喘气抽泣都传过去。听筒里一个字都没有,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很平稳,很近,近得就在心口,她越发哭得放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那两个多小时一个字没说的憋屈都倒了出来,仿佛疯狂喊了一场,嗓子都哑了。从包里拽了纸巾,用力擤鼻子,一边擤一边看一眼手机,确定还有电。   “你还在吗?”   “不在。”   她笑了,哑哑的。   “哭好了?”   “嗯。”   “饿不饿?”   “嗯。”   “想吃什么?”   安小素抬起头,看看橱柜,“想吃方便面。”说着就好像面前已经有热热的汤,胃都饿得疼起来,“好饿。”   “你小区对面那家云南米线好像还开着,味道怎么样?”   “正经云南人开的,味道很正宗。夏天卖凉面开通宵,冬天一般都要开到十二点呢。”安小素囔囔着鼻子正说着,忽然愣了,“……你怎么知道我小区对面有家云南米线?”   “因为我正看着它呢。”   沉默,沉默得她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抱了膝缩成一团,嘟囔着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你楼下。”   “什么时候来的?”   “送了包就没走。”   心怦怦直跳,“那……我刚才回来……怎么没看到你?”   “我看到你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安小素提了口气,忽然觉得眼睛疼。抱紧手机,听筒里还是只有他的呼吸,不过这一次,她这边也成了呼吸……   他终于嘘了口气,“我也饿了,去吃米线好不好?”   额头磕在膝盖上磨蹭了一会儿,安小素咬了咬唇,“我……刚被训过。……不去。”   “那好吧,你休息,我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话就挂了,一片寂静。手机放下来,彻底没电了,屏幕上黑漆漆的。   手机扔进包里,泪又流了下来,埋了头。这一回,一点声音都没有。抱了膝,翘翘板一样颠簸着自己,始终无法停止。狠狠抹了一把泪站起身,从橱柜拿下一包方便面,正要打开,忽然深深吸了口气,扔了手里的面转身开门奔了出去。   裙子高高地拎起,人像单车弹跳,白皙的长腿飞快地码过楼梯。   冲出楼门,正要奔下台阶,人突然定住……   小路正对面泊着一辆黑色的路虎,车门上靠着一个高大的人,路灯下,悠闲地抱着肩,笑,那么明显。   裙子还拎在手里,露着腿,露着白色的短袜,她狼狈得像跑了几十公里,喘得厉害。   他抬步走了过来,站在台阶下,探身,近近地看着她的小花脸,“丑死了。”   她吸了吸鼻子,低头,放下裙子,“我,我是要去吃米线。”   “我也正要去。既然碰到,不如一起?”   还能说什么?安小素难为情地点点头。   冬天的十一点,小区里连下夜班的脚步都没有了,静悄悄的,只有路灯,不远不近地一个接一个,把两个身影拉得长长的。湿冷的潮气在灯下朦朦胧胧的,安小素低着头,专心地走,不自觉地抱了双臂。   忽地肩上一沉,抬头,是他大大的运动外套,大手正在给她摆弄领子,他身上只有那件灰色的T恤。   她站下脚步,眨了眨红肿的眼睛,想推辞,可是真的好暖和,而且……反正……腰是不怕冷的……   一路走,低头缩在衣领里,淡淡古龙水的味道很好闻。   米线店果然还开着,店里刚做完最后下夜班的人,冷冷清清的。不过透过玻璃窗口还能看到那口展示的大锅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一闻到老汤的味道,安小素立刻咽口水。   “老板,要两个全套!”   两人坐在靠里的桌子,老板娘上了热茶壶,岳绍辉倒了一杯递在她手中,“全套?”   安小素接了茶暖着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两个硕大的汤碗端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大盘子,上面托着五颜六色各种配菜。   看着那一碗浓汤波澜不惊的,味道却喷香扑鼻,岳绍辉也觉饿得慌,看安小素忙着布菜,他先拿起勺子盛了勺汤送进嘴里。   “嘶!!”   一声压抑的惨叫吓了安小素一跳,才见他烫得勺子都扔了。   “哎呀!”情急之下,她拿起盘子里一片生白菜片塞到他嘴里。   凉凉的菜心贴在舌尖上,那火烧火燎的感觉才算压下去些。   看他手背遮着唇、嘶嘶直吸凉气,安小素想笑不敢笑,“这是过桥米线,那上面可是滚油啊!喏,这些菜和肉都是生的,都是要放进去烫熟的啊。”   “A little heads up would be nice!”(你倒是提醒一下啊!)   Pose依旧端得很酷,可是含着菜片口舌不清,再磁性的声音听着也好滑稽,安小素嗤嗤笑,起身去旁边冰柜里拿了一瓶冰水给他,“冰冰就好了。”   他接了水,取出那片生叶子。安小素顾不得他了,把肉、菜依次倒进两个碗里,烫烫熟,扑噜噜地大吃起来。   岳绍辉一口一口灌着冰水,看她吃得撸胳膊挽袖、热气腾腾,额头上都冒了汗珠,小脸和细胳膊在那一大盆汤面前显得那么不协调,他笑。   “你不饿了啊?还顾得笑。快吃啊,已经不烫了。”   岳绍辉这才放下水,谨慎地挑了一筷子,在她的注视下送入口中。浓汤入味,果然是风味十足!   “一边配着汤才好吃,像我这样。”安小素递了勺子给他,然后演示给他看,一手捞面,一手盛汤,搭配得好不热闹。   岳绍辉也是真饿了,学着她的样子,连汤带面地吃起来。不一会儿,两个人就都一身汗。   “明天周日,你有计划吗?”岳绍辉递了纸巾给她。   “别问我明天。”   安小素嘟囔了一句,埋头吃菜。婆婆来了,明天肯定是一早就要过去一起吃早饭,然后一整天陪着她,不管是看房子还是在家说话。老爸周一要往海上现场去,老妈没法来,第一次由她单独陪婆婆,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安小素光想想心里就就发堵。   看她一筷子青菜拨弄半天不往嘴里放,岳绍辉问,“如果公司需要你加班,可以吗?”   安小素愣了一下,立刻抬起头,“真的吗??真的要加班??”   “下周要到客户那里做HAZOP(危险与可操作性分析),我明天要先把图纸看一看。”他慢条斯理道,“It’s not mandatory,可以不来。”(不是硬性要求)   “不不不,我可以去!”红红的兔子眼睛直放光,“我要加班!岳总!”   “那么多图纸,要一整天啊。”   “不回来才好呢!”   “我可不付加班工资。”   “不需要!!”   他笑了,“好啊,那就来吧。”   安小素觉得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开心地把老板娘刚送上来的果盘捧到他面前,“谢谢岳总!”可是话音还没落,又觉得不对,蹙了眉,“可是,都这么晚了,明天我该怎么说我要加班呢?”   秦宇难道会相信离开他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就收到了公司的召唤?   岳绍辉从果盘里捡了一片菠萝,“明天早晨给你打电话。”   “那……”小眉头依然没解开,“是你给我打吗?”这有点太夸张吧?她安小素和岳总可是差着好几个级别呢。   “我让米娅给你打。”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岳总!!”   简直是完美啊!德国上司做出什么变态的事都绝对是合情合理、无法反驳的!   两大碗米线汤汤水水,两个人吃得饱饱的,最后安小素又要了一个冰激凌,一路走,裹着他的外套暖暖和和地吃。   来到楼门前,她脱下衣裳还给他,“我上去了。”   “嗯。”   她转身上了台阶,按下安全锁,开门,回头,他还站在车前。   “你怎么还不走?”   “我在想一件事,so not fair。”(实在不公平)   安小素纳闷儿,“什么事?”   “你给Big Rob的礼遇,我为什么没有?”   安小素怔了怔,才想起见到大块头时他张开双臂,两人开心地抱了抱……看着不远处的他,安小素忽然觉得刚才的冰激凌有点烫,“我……”   “那个成语,叫什么?就是给他,不给我;他有,我没有;他厚,我薄……”   噗,安小素笑,“厚此薄彼啦!”   “对,就是这个。”   她低了头,他走过来,一个台阶上,一个台阶下。   反正,也是一种礼节……   她向前探出身子,张开手臂,刚刚碰到他的肩,两只大手握了她的腰就把人托了起来。   朦朦的路灯下,他轻轻地转了一圈,她有点晕,湿冷的水汽打在酸酸的眼帘上,好清凉……   放下来,脚落了地,人却还在他怀里,像刚才穿着那件外套,暖暖和和,淡淡古龙水的味道……   “明早等着米娅的电话。”   “嗯。”   “九点打,行吗?”   “早点打。八点就行。”   “好。”   “明天加班……都有谁啊?”   “我。和你。”   “没有米娅?”   “没有。行不行?”   “……嗯。”   “明天不许带沙拉来。”   “那中午吃什么?”   “下雨的话就去吃火锅。”   “不下雨呢?”   “去吃冰激凌。”   她笑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冒泡泡,冒收藏,不冒不乖啊~ ☆、升职加薪     秦宇这几天过得很郁闷,妈妈方婉莹这次来是要在最后选定的小区里给他们挑选一套婚房,这是件大事,就连公务缠身的老爸秦有宣都为此来过凌海几次。可就是这样一件大事,却收到了来自亲家很寡淡的反应。   确切点说,岳父钟伟良是工作太忙,选定女婿之后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把女儿平安地嫁出去,至于其他物质方面很放心秦家的安排,也算是一种亲近和信任吧,而岳母安然么,就不同了。   用方婉莹的话来说,安然从来就不食人间烟火。据说安家是民国时期凌海的四大家族之一,后来一家人散居国外,留在国内的只有安然父亲一枝,虽然今非昔比,文//革结束后古玩字画也都捐献给了国家,可依然有一套花园洋房返回了安家,如今就在安然名下,在寸土寸金的凌海这价值可想而知。   这次安然决定不来,确实是因为钟伟良又要下现场,可方婉莹却觉得这其中有种不屑。这女人明明学的是机械,却画得一手好画,又会弹钢琴,一生唯重只有她的丈夫和女儿,对别的一切冷淡之中让人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更何况,钟伟良虽然是设计院的业务骨干,毕竟也是在秦有宣的手下干活,而安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机械工程师,比起事业有成的自己差了许多,所以受到这样的礼遇,方婉莹在来之前心里就不大舒服。   谁曾想等来到凌海,又被这未过门的媳妇给晾到了一边。小素明知婆婆来了还跑去见同事,一下午连电话都不接,方婉莹非常不高兴。说此事绝不可小觑,她们家有这种传统。   安然当年就是悔了与一位高干公子的婚约,跟了钟伟良这个漫天风沙做工程的,而小姑钟伟婷未婚先孕更是不检点。母亲和父亲两边都有这种基因,要管好小素。   本来小素认错的态度还算可爱,秦宇想着第二天一起好好陪陪妈妈,能消消她的气,谁知清早还在吃早饭她就接到了德国上司米娅的电话赶去公司加班,这一走就是一整天。弄得老妈兴致全无,之前一点的郁闷越发堵成了气,直到坐上回江州的高铁,小素才打电话说下了班,她还没赶来,车就开了。   婚房并没有敲定。   不管怎样,婚还是要结。周末的不愉快就算是过去,秦宇更关心的是小素现在的状态,虽然训她的时候很乖很听话,训过之后也没有跟他赌气,可是总觉得好像比以前更温吞了,他很想好好哄哄她,亲近一下。然而,老天作对,快一周了,他特么连老婆的面都见不到!   这一周是小素那个项目的HAZOP(危险与可操作性分析)会议,都在业主方开。秦宇本身不懂工程,可毕竟也在这个行业,知道这种会虽然都是工艺牵头,按理也轮不到小素这种小喽罗去参加的。可自从现场回来,米娅好像特别器重她,走哪儿都带着。   每天一早米娅的车就来接她,一整天在业主方。也奇怪了,这又不是第一次开HAZOP 会,以前开完会就下班,这一次由岳总亲自带队,开完大会还要开自己的小会,连晚饭都一并包了,每天小素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还见啥??   打个电话也是说不了两句她就忙,秦宇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独守空房的怨妇,这要是以后她再考出PE(专业工程师)来,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好容易熬到今天周五,HAZOP组的人都回到了公司。看着邮箱里一堆单子,秦宇一个都不想做,眼睛盯着日历:十一月十六号。   今天是小素二十三岁的生日,蛋糕和餐厅他早已订好,这是成为老婆之前她的最后一个生日,二人世界的烛光晚餐要好好浪漫一番。礼物么,是一块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手表。小素去现场带回了一块老旧的Omega,又大又难看,要给她换下来。   “秦宇,”   秦宇正一个人琢磨,部门主管走过来,“把你手头的工作放一放,楼下EPCR人手不够,调你过去帮忙。”   “嗯?” 看着主管难得微笑和蔼的模样,秦宇愣了一下,“哦,好,什么时候去?”嘴里应着,脑子里稀里糊涂的。   “把工作移交给吴磊,午饭后就过去吧。”   主管走了,调动就这么简单。   “恭喜你啊,兄弟。”秦宇还在发懵,吴磊已经凑过来搂了他的肩, “不错啊,半年就这么受领导器重。”   EPCR是公司重金开发的工程、采购、施工管理追踪系统,先不说参与这个项目会对未来跳槽、事业发展有多大的帮助,就算一直留在CNE也是一张王牌,项目大小不一,油水也不一,工程师都要竞争,可他们做系统的,哪个离得了?这基本就是一张金饭卡了。   当初他和吴磊挤都挤不进去,此刻机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恭喜鬼啊!”秦宇虽然一脸笑已经遮掩不住,可口中还是有些懊恼,“EPCR每天都在加班,一加就到凌晨了!”   “也就这几天调试,挺挺就过去了。”   “可今天是小素的生日啊!”   不过,也真是邪了门了,一桩接着一桩,都是必须的巧合,怎么就是见不到老婆??   ……   这一周,安小素很忙,很累,可是很开心!   第一次面对业主参加HAZOP会议,本来应该很紧张的,可是周日加班Tony已经把重点问题先跟她过了一遍。一整天两个人在图纸里,把整个工艺分隔成的节点一个一个地过,关键指数定义细分出许多项,涵盖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这是安小素在学校的时候没有见过的。   工艺牵头,要面对现场施工操作和维护的提问,很多东西图纸上画得清楚,一旦被抛过几个具体情形的问题,就会出现自己都迷糊的情况。   这是Tony重点给她讲的,首先要对自己设计的工艺每一个节点都非常清楚,要看到问题的实际,而不是被施工操作的气势先吓到,被他们牵着走,因为他们的问题大多都是零碎和散乱的。可是,这些零碎问题往往就是危险与可行性最实际的检验,有的时候一个小的瑕疵会导致整个工艺设计的作废,这个时候,不要因为难堪或者骄傲死守技术性的推算,不但要敢于、更要积极地承认。   安小素觉得跟他一起,比跟着老师上课还要有效。这么近距离地与有实战经验的人在一起,她完全可以不吃不喝。然而,腰不能不吃不喝,带着她出去吃了火锅,还吃了冰激凌,最后带回好多零食来,坐在图纸里吃。   正式开会前,Tony提前跟米娅说好,让她坐在他身边学习记录。一周的会议,安小素感觉自己赶了一场大考,汗都往下滴,可是他在身边,一切都仿佛那么轻松,一边开会,一边指点她记录,她就什么都不怕。   午饭大家一起吃,晚饭大家也一起吃,有那么一小会儿,安小素希望会就这么永远开下去好了……   今天回到公司,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她谁也没跟谁说,……没跟腰说。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坐的是他的车,就他们两个,聊了好多会上的问题,她有好多机会可以说,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没说。   秦宇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的生日他会请吴磊他们一起热闹,可她的生日,他喜欢就他们两个分享浪漫。对于这样的霸道他直言不讳地说:他要她在生命最特殊的这一天只属于他。   以前对于这个,安小素没什么问题,属于他就属于他好了,反正特殊的是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天,现在这一天就是很普通的一天。可是今年……她突然觉得好像这是个特殊的日子……   吃午饭的时候,秦宇来了,约她一起到餐厅吃饭。   安小素还沉浸在会议的劳累和亢奋中,叽叽喳喳地说她学到很多以前在学校没听过的东西,可惜的是话题技术性太强,秦宇一点兴趣都没有,偶尔答应一声,安小素觉得自己嘴巴好碎。   买了吃的坐下,秦宇才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没有让她选想先听哪个,而是迫不及待地把调动的事告诉了她,这意味着加薪,也意味着工作前途的保证,刚进CNE半年就争取到这样的机会,秦宇很得意。安小素也为他高兴,毕竟编程不是他的强项,能进入这个项目组确实难得,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高兴了一会儿他才提到那个坏消息:他要立刻过去,不能陪她过生日了,不过周末一定补,要在更豪华的地方补!   安小素眨巴眨巴眼睛,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突然心开始跳,怦怦的,他再说什么前途、什么机会,她都没听到……   一下午,心不在焉,HAZOP之后要做的工作有很多,图纸都要重新修改送审,可是安小素的眼睛却时不时在手机、邮件、LYNC对话框上来回地瞟,每次查看都很紧张,这种紧张有种莫名的愉快。   可是……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一切都很安静,她的心跳已经越跳越没力气了。   “素,”   就在这时,米娅抱着一个硕大的文件夹出现在面前,安小素腾地起了身,这形象太熟悉了!“是去岳总办公室开会吗?”   “是。”   “好,我这就来!”安小素立刻收拾笔记。   “这个会你不用参加。”   “嗯?为什么?”脱口而出,完全忘了自己喽啰的级别,与岳总开会跟她有半毛钱关系?还追问,“不是HAZOP的后期会吗?”   “是。”   “岳总说我不用参加吗?”   “你可以下班了,会议记录明天做就好了。”   米娅难得大度地说了一句“明天做”就走了,根本就没有理会她那个蠢问题。   看米娅进了电梯,安小素重重地坐进椅子里,这才觉得这一周好累,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孤独的小兔子…… ☆、越野   从蛋糕房取了蛋糕,安小素一路磨磨蹭蹭地回了家。冬日天短,六点已经完全黑了。一周没在家开伙,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连零食都绝迹了,只有橱柜上的方便面。   在厨房里愣了一小会儿,低头看手机,安静如鸡。一个会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吧……   煮了一包面坐到餐桌边,刚挑了一筷子,嘶!!好烫!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又想起那碗滚烫的米线。想着他那个极度忍耐样子,安小素就笑,直到第二天吃火锅这家伙还心有余悸。   腰是个极端的矛盾体,金刚铁塔一般风里来雨里去,可是有两怕,一怕刀片划玻璃的声音,他说这个声音持续两分钟,他就可以进疯人院了;二怕疼。别以为是什么捅刀子、砸石头的疼,只是很小的纸片划伤都疼得嘶嘶的,会小心地给自己贴创可贴,还阵阵有词说是怕感染。   血都没见,感染毛线?   一边吃一边看手机,正饭点开会,是又点了外卖吗?这一周他招待大家吃了不少好吃的,还在她的怂恿下点过热腾腾的小汤包。不过这一次她很早就给他a lot of heads up:烫啊,烫。(好多提醒)   点开小企鹅又关掉,刷新刷新。哭的那天就把电话号码给他了,可是他们好像习惯了,这几天道晚安的时候还是会用小企鹅。一会儿等他开完会,聊天的话也不告诉他生日的事,等到夜里要睡觉的时候再告诉他:今天我生日啊,这样又不显得像是在要礼物,又可以分享一下下。   手指拨弄着手机,看着看着,忽然想:运动会结束了,HAZOP也开完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设计、审核,等到下一区的HAZOP还要很久。那……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她在二十三楼,他在二十八楼,就算碰也不会碰到。而且……还有两周,她就要搬去跟秦宇住了。假如……以后就算再哭,再巧合,他也不可能出现了吧……   一丝念头涌上来,嘴巴都木木的。   听林虹说,岳总每次回国都不会超过两个月,因为CNC那边也很忙。   两个月……两个月以后就没有了……   一口也吃不下去了,蜷缩在椅子上,下巴磕在膝头,用力拨着小企鹅。都七点多了,还没开完会吗?   两个月,之前很喜欢这个数字,现在怎么变得好像很短促……   身体里像有什么在跳,摁也摁不住,手都有些冷,终于忍不住拨下几个字。   兔子:还有多久啊?   这问的是个什么鬼?还这么不耐烦。   他还在开会吧?一会儿看到这个一定莫名其妙,安小素正琢磨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小企鹅忽然闪了闪。   T腰:Pick U up in 10. (十分钟后接你。)   安小素愣得像个小傻子一样,好一会儿才赶紧回复:   兔子:干嘛啊?   T腰:Biking.You coming?(骑单车,去吗?)   兔子立刻从椅子跳起来:YES!YES!YES!!   冲进卧房,迅速换单车运动服。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一点也不冷,特别适合骑车!而且,因为场地问题,好久都没骑了,憋得好难受!而且,学校比赛就在下个月,再不练,名次拿不拿,恐怕都要出丑了!   突然间,骑单车成了当务之急,成了集娱乐、健身、训练于一体的必修,是关乎荣誉的一件大事!完全顾不得这么黑的天能到哪里骑呢?   换好衣服,把马尾扎起来,额头系了汗带,带了黑色半指手套。一切收拾停当,看镜子里,整装待发,实在是太专业了!抬起手腕看时间,刚刚过去三分钟,不管了,下楼!   把自己的越野单车从储藏室推出来,打好气,又在楼门前的台阶上来来回回跳了十几趟,这才有车开了进来。抬头看,哇哦!   张星野喜欢各种眩酷的车,开出来,常与他文质彬彬的气质背道而弛,看在眼里的感觉只有:哦,这是总裁的车。可现在开进来的这辆越野大吉普,高大粗犷、肌肉狰狞,在狭窄的小区通道上简直像战争片里颠簸的战地越野,铁骨铮铮!   还不到路虎一半的价钱,可就是敢糙得这么嚣张!安小素笑,这一定是Tony自己的车!   车泊下,安小素连蹦带跳地迎了过去,“我都准备好了!”   “上车吧。”   “嗯?”看他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安小素叫,“还有我的单车呢,得装上去啊。”   他笑,这才下了车带她来到车后。原来已经有两辆越野单车挂在上面,一辆崭新一辆略旧。   看着那车型,安小素瞪大了眼睛,“哇哦!!这是 Marin Attack Trail 9??”   “不错啊,还认得?”   “当然认得!”安小素伸手就去摸,小脸都兴奋红了,“真正的炭纤山地车,Quad-Link悬挂,150mm后避震行程,X01大传动系统,E.Thirteen XCX超轻导链器,全车只有12.5公斤!太棒了啊!可惜只在图片上见过!”   “走,上车!”   “哎!”   喜欢单车越野就是喜欢颠簸跳跃的感觉,越野车甩开马力,高速上那种隆隆的力量与气势有种出征的感觉。   半开着窗,风呼呼的,安小素不知道这是要往哪里去,可是还没到目的地,她感觉自己已经嗨起来了。   过海跨桥,四十分钟后,来到凌海西区城边,眼前一片开阔,钢筋水泥,绿树葱笼,四下遍布的地灯像小星星一样安静地点缀着这片占地千亩的自然公园。   已经八点了,公园早已关门,人声寂静。越野车直开到大门外停下,门卫出来看了一眼,电动闸门慢慢打开。   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安小素小声问,“你认识门卫啊?”   他一挑眉,她嗤嗤笑。   “开发商是星野中学同学的父亲,在绿化撒水前允许我借几个小时。”   “啊?真的啊?太棒了!”   凌海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发出这么大一片与自然的衔接,难能可贵,可是每次来人都很多,再开阔的地方也是人头攒动。虽然有专门的单车道,也只是绕着人工湖很平稳的一圈,而且是给那种情侣车用的。秦宇特意带她来玩过一次,安小素当时只有一个感觉贯穿始终:无聊。   南方的冬天虽然绿意不再浓厚,可是夜色清凉,在地灯和依稀星斗的映衬下绵延的小丘像铺了绿色的地毯,起伏那么养眼柔和,湖心上还有喷泉在轻轻摇摆,沙沙的声响,深深吸一口,好清新!   “看那儿!看那儿!”目光触及远处,配合自然山体倾斜的花圃外一个弧度非常大的旋转人行道,安小素叫,“每次来我都想骑车从那上面滑下来!”   岳绍辉把单车卸下来,调了调把,“好啊,现在去吧。”   “哎!”   好久没碰车了,这一碰就碰上了单车里的保时捷,安小素兴奋地跨上去就要蹬。   一步没挪动就被大手给揪了下来,一顶凉凉的头盔扣在她头上。   “平常都不戴头盔?”   “戴!”   哪敢说不戴??差点又是个near miss(近事故)!安小素冲他吐吐舌头,“今天忘了。”   调节好松紧,系好带子,他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去吧。”   一旦放出笼,小鸟的翅膀扑腾得欢实,身体几乎都不碰到车,她享受着各级变速,一路冲向高处。椭圆的大转盘转到顶出,她直起身,张开双臂,“Tony!!”   夜色深,清凉如水,她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清脆得像掠过湖面的水鸟。   眼看着她抛开所有的安全规定,置生死于不顾,岳绍辉瞪了眼睛,一个响亮口哨打回去,指向她,“握把!!”   “NO!!Tony……”   她舒展开来,像要扑倒下来,偏偏那柔软的身体如此平衡,似风里飘然的叶子,从高高的弯道顶端滑下;单车成为身体的一部分,翅膀的滑翔,本该快速而急然,却好像违反了自然的规律,翩翩然,被风托起。   岳绍辉抱着肩看着,空旷的天地,山和水,她的笑声,想起那次野营,在参天挂雪的原始森林里她也是这样开心,呼唤着他的名字……   只是那天的哭声,还在他怀里……   整整一大圈,冲到他面前,她一脚站地支了车,红扑扑的小脸挑衅道,“我们比赛好不好?”   “Are you sure?比赛可是要有输赢的。”(你确定啊?)   “当然!”   “好,怎么算呢?”   “我赢了的话……”轻快的声音略略低了下来,安小素轻轻咬了咬唇,“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你叫米娅去开会,能带着我吗?”   笑在他眼中弥漫开来,只是夜色深,遮得很含蓄,深沉的声音问道,“你这么喜欢开会啊?”   “嗯……可以多学点东西,也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在你走之前多见几面。”   她很直白地说了出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他笑笑,“那我赢了呢?”   “你赢了的话……你想要什么?”    ☆、另一个男人     不知道怎么了,问出这一句,安小素的脸有些烫。   好在他并没有答,抬手把头盔戴上,指着远处,“这里出发,从斜坡往上,转过湖和两个小山,终点线在那边亭子上。”   安小素顺着他的手看去,这一条路线虽然跟真正的越野差了很多了,可是弯弯绕绕,角度也很大,长短基本合适,有体力、也有技术的考验,一场迷你越野赛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她看着那个终点有些纳闷儿,“为什么是亭子上?我们不能破坏草坪,台阶又陡又窄,单车上不去啊。”   “到那里弃车跑步,谁先踩入亭子谁赢。”   “踏入。”   “踏入。”   “好!就这样!”   比赛开始了。   安小素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专业选手,而且越野单车是个技术项目,不是谁力气大谁就能赢。可是一开场,她就知道错了。那辆车是他的旧车,一脚踩下去感觉都不一样,眼看着他远远甩开她逆上斜坡,轻松得好像刚才的惯性滑翔一样!   这输定了啊!   岳绍辉一路骑到坡顶,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回头,嗯??   “安小素!”   一声喊,穿过整个公园追着那掉头绕向终点的小家伙,逃窜得像草丛里一只飞奔的兔子!   “Bunny!!That’s cheating!!”(兔子!那是作弊!!)   “谁先踏入亭子谁赢!!”   什么公平竞争,什么体育精神,兔子的脸反正是不要了,他再喊她也不肯停下来。绕过湖水,回头一看,他已经掉转车头直冲而下!   天哪天哪!那个大坡助力非常大,转眼他就近得她心惊肉跳,千万,千万不能输!安小素没有资格参加岳总的会,可是兔子要跟着腰啊!   终于来到亭子前,安小素跳下车,也顾不得这七千美金的宝贝,“啪”一声扔到一边草地上,迅速奔上台阶。可是,这倒霉亭子,怎么这么多级??   蹬蹬蹬,她拼命奔着,他很快就赶来,大长腿一步三个台阶追了上来。感觉到迫人的气势,安小素腿都软,刚奔到一半,腰上忽然一紧,人就悬了空。   “啊!”   一声还没叫完她就被粗壮的手臂拖到怀中,一甩就上了肩,她叫,“你这才是作弊呢!!”   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安小素直挺着腰,扶着他的肩膀,这个姿势熟悉得不行,好像每天的衣扣,一扣就扣好,连调整都不用,只是看着山下草坪上还在旋转的车轮,心里很沮丧。   一步稳稳地站在亭子上,他抬头看着她,“谁赢了?”   “当然是我!”肩上的那一只被锁得牢牢的依然冲着天据理力争,“Technically,我的身体先触到终点线的!”(技术上说)谁让你扛着我,我先过的线!   “Technically,”他一把握起她的脚腕子,“你没有‘踏入’亭子。”   脚腕子握在大手里动也动不得,感觉自己被他拗得像个受惩罚的孩子,又羞又恼,“你混蛋啊,岳绍辉!”   “哈哈哈……”   他笑,大手一放,她从肩上掉下来,冲他喊,“为什么不能让我赢?”   “因为我赢了,你得接受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奖牌挂到了她脖子上。安小素低头拿起来,居然是一枚荣誉学生的奖章。如果她了解得没错,这种奖章全校每年应该只有一个,不光是荣誉还有丰厚的奖学金。   奖章做得很精致,反过来,上面是年份和学校的名字,安小素问,“你的?高中时候得的?”   “Junior High. ”(初中)   “真厉害!”   他笑笑,“That’s my shame.”(这是我的耻辱柱。)   “嗯?”   “我赢,是因为最好的那一个病了。”   “是么?”   “这是我第一次得这个奖,非常兴奋。你知道在全家庆祝的时候,我爸对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He said: Remember this: Second choice is always there, but the second best never exists. ” (他说:记住:第二选择永远可以有,可是第二最佳根本不存在。)   看着他微笑的脸,安小素有些怔。没吭声,低了头,手指机械地抠着奖牌。   “Sometimes, the answer is as simple as Yes or No,the status is only Right or Wrong. Do you understand?”(有时候,答案简单得只是是或不是,状态只有对或错。懂吗?)   安静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他,“你还会让米娅开会带着我吗?”   他蹙了眉,她似乎并不想懂他的话,只是很执拗地问他同一个问题。   “会,还是不会?”   “不会。”   她轻轻吁了口气,“我累了。我想回家。”   “好。”   ……   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天,快到市区时下起了小雨。   依旧半开着窗,细雨潲过,她抱着双臂靠着车窗,看飞驰而过的路灯看得很出神。岳绍辉扭头看了一眼,关上了窗。   回到小区时已近十一点,她跳下车,头也不回就往楼门去。   “等等。”   听他叫,她又往前走了好几大步才勉强停下。   岳绍辉从车上拆下一辆单车拎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我不要。”她答得干净利落,连为什么都不问。   “不喜欢?”   “我说了不要!”她忽然有脾气,“给我这个干什么?我有自己的单车!”   “真的不要?”他心平气和。   “不要!”   “好。”   他拎了单车转身就走,安小素咬了一下牙,飞快地跑上台阶,打开楼门,关门的一瞬间忽然跺了一下脚又回头,看他把单车认真地装在车后的架子上,随后打开车门要上车。   “为什么不能让米娅带我开会呢?我又不会碍事!”   岳绍辉转回身,看着门边人,像小狗咬了骨头死活不松口。   “我,我又没要求别的什么,升职、加薪都不用!我坐在最边上,离得远远的,不用参与,做会议记录就行!我,我只是想见见你,又没要别的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岳绍辉咬了牙,看她理直气壮地委屈。   “又不是永远这样了,只是两个月,这两个月才能开几次会啊??都不行么?”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发颤,“自从回来以后,我每天都会想起现场、想起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现在好容易又有两个月,你隐瞒身份骗我,我都没有计较,现在我就这一点点要求,为什么你就不能答应呢?不算欠我一个人情吗?!而且,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我都没告诉你,你说要去骑车,我一碗方便面没吃完就陪你去,我还不够好吗??”   “Big Rob 说我欺负你,我只是远远地说了声喜欢你,其他的,也没做什么,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见我呢??”   怦!车门被重重摔上,力气大得那狰狞的车都震了一下。   眼看他皱着眉大步走了过来,安小素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追了一句,“就当是看在Big Rob的份上,行不行??”   他像俯冲下来的老鹰,两只大手捧了她的小脸,狠狠地吻在那张胡言乱语乱语的嘴巴上。   袭击猝不及防,唇被完完全全攫住,他冲进来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湿湿的温暖很快就将她敏感的舌尖包裹。   他这么高,丝毫没有考虑她的角度,她被提得垫了脚尖,两只手臂完全无意识地垂在身后,像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的一只水鸭子,求命一样地贴着他。   口鼻中全被他的味道占领,没有那刻意的薄荷香,只有她似乎熟悉、又难以亲近的味道;嘴巴纠缠得这么紧,紧得空气都无法渗入,只能在彼此口寻找呼吸……   她用力吸着,感觉像被热水缓缓淋下,将她整个身体浸泡,狂跳的心都被这股热浸软了,跳也跳不动……   她迷迷糊糊的没来得及救牍自己,他的吻已经结束,留她很不矜持地独自在他唇边喘着气,听他咬牙,“You stupid little thing!” (你个小蠢东西!)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刚才……他的动作好猛,可是他的唇好温柔,为什么他咬她都没有那种讨厌的口水感?她只觉得自己的舌根酸酸的,被刺激出来好多津水。他的舌很霸道又很软,鼻子好帅蹭得她的心都痒痒的,他的眼睛始终攫着她的目光,让她想三心二意一下都不敢……   各种感官同时冲击,又忙又乱,她根本一个都没有好好捕捉下……   她愣愣的样子让他的眉头更紧,大手正要放开,她忽然更垫起脚尖,喃喃道,“再亲亲我。”   一秒钟,他的力量突然迸发,一把将她托起来卡在腰间,一脚挑开楼门,门怦地一声关上。   楼道里的灯很快就灭了,黑暗中她被抵在墙上,感受那来自正面的压力,很快,冰冷的墙面都有了温度。她紧紧抱着他,感受他的唇,他的味道充斥在她口中,她的颈窝,呼吸不出来,疼得轻声叫了一声……   黑暗中,刚才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一切都虚无,单纯的只有那滚烫的唇舌……   好半天,随着门外沙沙的雨声,楼梯角落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是他的力量,还是她的纠缠,依旧贴得紧紧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啄在他唇边,她像初吻一样,试探着轻轻舔了舔他。   他喘了口气,压在喉中的声音,很哑,“You made me the other man, you have to take it .”(你让我成了另外那个男人,你就受着吧。)   捂了他的嘴巴,掌心是他热热的气息,低头,唇蹭着手背,“今天开会,为什么不带我?”   “因为我也不在会上。”   “去哪儿了?”   “取单车。空运过来,今天刚到,差点就赶不上。”   “赶什么?你……知道我生日?”   小傻子总算恢复了一点智商,拨开她的手,唇又贴在一起纠缠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生日快乐啊,我的小兔子。”   她笑了,第一次觉得,过生日,真好。抿抿唇,“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嗯。”   “我楼上有蛋糕,要不要吃?”   他笑了,“不能上去。上去,我吃的就不是蛋糕了。”   她轻轻咬了唇,他也咬在她唇边,“我会把你嚼碎的。God know how much I want you. ”(上帝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扑下//身,趴在他身上,她不再抬头。   “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你累了?”   “我不累。你不困啊?”   “不困。……别走,行不行?”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从现在开始,狗粮与雷并存。小天使、小妖精们各自保护好自己。 ☆、病了     安小素病了。   从小到大,她只有想骗糖丸吃的时候才会把脑门在暖气上烤一下装发烧,可是这一次,她是真发烧了。   那天,雨越下越大,整个晚上楼道都没有人再经过。门外的雨湿气透进来,阴冷越来越重。可是他怀里好暖和,趴在他肩头,裹着他的外套,她一直贴在他颈窝嘟嘟囔囔地跟他说话。   他偶尔回应一句,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在她抬头的时候,会很自觉地知道她是要亲亲,每一次都会很满足她。   天亮了,厚厚的阴云透下灰色的光,他的脸从黑暗里显出来,阴影下,鼻子越发挺拔,黑暗中看不到的目光原来这么温柔,她不知怎么的,有点想哭,又搂紧些。   “我得走了,今天跟星野还有事。”   “……嗯。”   雨停了,只有房檐上滴滴嗒嗒的。越野吉普的马达声在周末的清晨很响,很快,远远地去了。   她转身往楼上爬,才发觉腿软得厉害,浑身酸软,虚脱了一样。   回到房中,本来该洗洗脸、换下衣服再睡,可是她没有,直接合衣钻进被子里,埋了头,果然,被子里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她安心地闭了眼睛……   秦宇快八点的时候过来了,精神不是很好。好像是说EPCR的工作强度很大,又没有闲人能好好带他,一晚上尽打杂了。而且,调动这么突然,连人事部的薪资调整都没收到。如果只是调部门不加薪,还不如不调。   安小素窝在被子里听得迷迷糊糊的,他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事。转身就看到桌上的蛋糕,皱了眉,怎么没有放冰箱?这是鲜奶蛋糕不冷藏就变酸奶了!这工科学的,连生活常识都学没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这一回秦宇心情很不好,看也没看拿起整个蛋糕直接丢到垃圾筒里。   安小素睁着眼睛看着他来回走动,脑子里完全是另一幅画面。   昨晚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可是梦能醒,她却像被梦魇附了身,完全到了另一个空间。唇边,脖颈不光是他的味道,连他的力量都还在,只要稍稍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会哼出声来。   以前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会有这种吸引力,这和在电视上看什么八块腹肌完全不一样,那种只是形状的好看,这种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帅,不是因为他man,好像就是因为他是他。兔子好想被腰抱着,紧紧的。亲吻成了最好的表达,咬她都觉得不够。   只是,很不容易满足。可能,吸毒的感觉就是这样。   不用任何人来提醒,安小素知道她这是妥妥地出轨了。可是,手指上闪亮的钻石都不能刺激她觉得对不起秦宇,在没有人言和目光的鄙视下,安小素决定不为难自己,这个念头让她对自己的羞耻心重新认识了一秒。   黑暗和生日,可以遮掩一切。   昨晚缠在他身上的时候就知道没有明天了,她很无赖,也很用力,什么女孩子的羞涩和矜持统统滚蛋,像现场那两个月,反正也是最后了。   知道腰也喜欢抱她,这比什么仁义道德都重要。   安小素忽然觉得自己其实骨子里是个坏女人,可是并没有人知道,这样很好。因为骨子里坏并不妨碍表面上做正确的事,这可能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她是人,不是兔子。   太阳出来后,小屋里一片明亮,秦宇坐在她床边靠着,几乎就要也躺在被子里。   这才是真实的。那种贴在肌肤上的感觉都是想象出来的。   秦宇抱怨完了EPCR,心情也好多了,拿出了他准备的礼物。安小素看着眼前像钻石一样闪亮的水晶,笑了,这个比那辆单车漂亮多了……   她是病了。烧得滚烫。   ……   这一次病得莫名其妙、来势汹汹,发烧好像也烧坏了肠胃,周末两天几乎水米不进。到了周一蔫得爬不起来,可是秦宇刚调到EPCR,没法请假,安小素就一个人煮了一锅白粥,熬了两天。   周二上午退了烧,傍晚的时候房东带人来看房子。这样的地段,单身公寓很好出租。来的是一对小情侣,好像是从外地来的大学生,第一次要住在一起,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觉得哪都好。   安小素坐在角落里看着那女孩,她的手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张开,在他手心里打转,看到卧室的飘窗惊喜地叫,撒娇地跟他说就要这间小屋了。   想象着下周自己也要搬到秦宇那里去,可他那里没有飘窗。   晚上又有些烧。   从来没有缺过勤,周三一上班,安小素就有点紧张,想着二区的图纸可能真的耽搁下了。可是鬼子上司看了她一眼,居然皱了下眉,说了句“You need more rest.”(你还得休息。)   安小素笑笑,说她好了,没事了。   虽然发烧了,可是不是流感,米娅没再说什么。安小素获准工作,埋头一直忙到中午,一眼手机都没看。   中午吃饭到了林虹那儿,一屁股坐下,一脑袋虚汗。林虹惊讶地看着她,“艾玛,这是啥病啊,一下子就完成你的减肥大业了。”   安小素笑笑,头靠了资料架,正好能看到窗口露出的一点点蓝天。   “怎么一病把个二货给病出45度忧伤了?”林虹说着碰了碰她,笑道,“手机呢?腰没怜香惜玉一下?”   她动都没动,连眼睛都都没眨一下。林虹这才觉得不对,“怎么了?上周不是还跟着他嗨皮吗?”   “上周是HAZOP。”   她明明含着笑,可林虹不知怎么的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凑近她悄声问,“不聊Q了?”   “我Q都卸载了。”   林虹好像明白了什么,想问又咽了回去,伸手搂了她的肩,“再忍忍,他很快就走了。”   “周末过来帮我收拾行李吧?”   “要搬过去了?”   “嗯。”   “小素,”林虹搂着她轻声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不是五一才结婚么,先这么住着……”   “不要。”想起那对来看房子的情侣,安小素轻轻吁了口气,“干嘛拦着人家幸福。”   “我不是拦着你幸福,是想让你在结婚前至少知道幸福是什么。姐是过来人,结婚前没有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是扛不住结婚后的平淡的。你们现在就像老夫老妻似的,一点激情都没有,这要是……”林虹咬了咬牙,“床上也这样怎么办?”   噗,安小素笑,“你以为都是你和林姐夫那样没羞没臊啊?”   “切,你要是有我一半没羞没臊,姐就不拦你了。”   想起黑暗中,回应着他疯狂的亲吻,安小素心跳得虚弱的身体有些受不了,抬手擦了擦汗,“姐,”   “嗯,”   “你说,我是不是该早点跟秦宇睡了?”   “嗯?”林虹一愣,“为什么?”   “早点睡了男人,就不会再想男人了呗。”   林虹笑,“你个傻丫头。”疼爱地搂了她,“女人的身体和男人不一样,不爱他,你睡多少也不会有感觉的。”   “爱,怎么不爱。”安小素信心满满,“我和他就缺这个,睡了就好了。”   林虹白了她一眼,“你这不是病了,是发骚。”   ……   午休回来,安小素才看到手机上秦宇的短信。EPCR的主管终于和他谈正式调动的事,级别升了一级,薪水跟着级别走,比原来的工资涨了20%。秦宇很开心,说晚上要出去庆贺一下。   安小素回复道:好啊,你们去吧,我得回去睡觉。   发完就放到一边,开始工作。很快就又有了短信的声音,安小素没理会,等到口渴要喝水,才顺便看了一眼手机。这一眼,看得她险些没把杯子给摔了,腾地站起身,头晕得晃了一下。   迅速在拉黑的名单里把那人的手机号码又调出来……   ……   二十八楼。总裁办公室。   岳绍辉坐在会议桌前看着一份文件,“IT要去这么多人?”   一旁的人事总监徐强解释道,“原本筹备江州分部为的是竞标樊津水坝的项目,所以前期只是租了几间办公室,两边来回跑,IT部门基本都是远程操作,很少过去。现在项目启动,要正式建立分部,EPCR系统上马调试都需要人长期驻扎。本来考虑在本地招聘,这样可以节约人员驻外的费用。可是EPCR还在研发阶段,张总觉得还是先用总部人马比较好,等到一切理顺,可以再调回来。”   岳绍辉点了点头,翻到最后一夜,忽然皱了眉,“这上面怎么会有秦宇?”   “这不是因为他是秦有宣的儿子嘛,张总说顺便让他回家亲近一下父母,也有利于项目进展。而且他刚调到EPCR上,跟着过去从头学也算现场培训了。”   “进展什么?把秦宇留下!”   老板突然的不悦让徐强有些摸不着,“岳总,秦宇是张总特意加上的……”   “秦宇刚到EPCR根本还不能用,分部是前线,不是培训基地。”   “岳总,您要不要再跟张总沟通一下……”   “不用跟他沟通,秦宇必须留下!”   徐强推了推眼镜,正想再解释什么,桌上的手机有振动声,岳绍辉拿起来看了一眼:   兔子:我要见你,NOW!!(立刻!!)   “你先回去。一会儿咱们再谈。”   “好。   ……   安小素打死也没想到在她决定永远都不再往二十八楼去的第二天,她就急匆匆地冲了上来。   宽大的总裁办公室,他靠在办公桌边,听到她进来,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   他一眼看过来,她咬了牙。   苍白的小脸,黑眼圈把眼睛显得那么大。他皱了眉,起身走到她身边,大手轻轻捏了捏她瘦尖了的下巴,“病了啊?”   他的声音跟那晚在耳边一模一样,疼得安小素吸了口气。   “我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拉黑了。接不到。”   她坚决得像要就义,他放下手,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找我有事吗?”   “为什么要把秦宇调到江州去??”   一句问出来,安小素气得嘴唇发白,“你怎么这么卑鄙??你是老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本来根本没资格进EPCR,你一句话,他就调进去,让他受宠若惊,心甘情愿加班!你一甩手,给他加点钱,就又把他踢到江州去,你要干什么??”   “安小素啊,你……”   “我什么?是因为我是不是?你非要让我们分开是不是??你是谁啊,你凭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是你想不想跟他分开。”   “我不想!!”她咬着牙,几乎就要哭出来,“我爱他!我要嫁给他!!我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Keep telling yourself that won’t make it true!”(不停地告诉你自己这个不会让它变成真的!)   “True不true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我十六岁就知道要嫁给他了!”她的眼泪掉了出来,一颗一颗的,连不成线,“我们在一起五年了,离开父母之后他一直就在我身边,他就是我的家!你知道什么??什么second choice(第二选择), second best(第二最佳),他是我唯一的选择,没有第二!!HE IS THE ONE!!THE ONE AND ONLY!!”(他就是我的唯一!)   她喊出来,喊得一身汗,没有了话,可是自己的气息却接不上。   办公桌后的人异常平静,看着她的狼狈。   “我不会跟他分开的,绝对不会!”   “That’s what you want?”(这是你想要的?)   “YES!”(是!)   “Easy。”(简单。)   他按下手边电话,“方茵,让徐强马上到我这里来。”   “好。”   她有些站不住,脸上有水珠,蹭了一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那,那我先下去了。”   “你留下。”   “嗯?可是……”   安小素觉得这种滥用职权的事,他自己来就好了,她在旁边会不会让人生疑?可是他现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笔挺的衬衣领带,眉头微蹙,一副岳总的模样。她没有再吭声。   人事总监徐强一到就看到了墙边的安小素,有些惊讶,对她轻轻点了下头,走到办公桌前,“岳总,您找我有事。”   “嗯,江州分部的名单调整一下。”   “哦,好。”徐强打开文件夹拿出笔,“我刚才重新看了一下IT……”   岳绍辉伸手,徐强忙把文件递了过去。   安小素眼看着他拿起笔,翻到了最后。   “IT 名单不动。把安小素加到工程组,下周随第一批人员调往江州。”   嗯?虽然老板总算放弃了动秦宇,省下他不少事,可是这个调动也让徐强很意外。“可是岳总,”徐强说着不经意瞥一眼安小素,吓了一跳,刚才怎么没发现她脸色煞白,像被雷劈了一样?转而赶紧对岳绍辉说,“他们的项目刚启动,正是用人的时候,现在调动会不会影响工作?”   “米娅那边我会再调人给她。”岳绍辉边说边改,迅速在文件上签了字,递给了徐强。   徐强接过,转身看着安小素,想来她就是来申请一起走的,也是,西方观念的老板对这一点最好说话。“好了,别难过了,这下可以跟未婚夫一起走了。”   岳绍辉微微一笑,“以后记住,不要再让小夫妻分开。”   徐强笑,“是,要人性化管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冒泡,撒花,盖楼楼! ☆、选择     秦宇今天特别高兴,这段时间的各种不如意突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不但如此,之前很多好像根本无法配合的因素,一下子都在朝着完美的方向发展。   当时老妈来凌海看房子的时候就对他们两个的状态不是很满意,虽然CNE是个好公司,可毕竟是个私企,在父母眼中实在不能和国家设计院这种王牌军相比,而且儿子职位太低,在凌海这样的城市,就是千万打工族里的一个。繁华都市难免浮躁,疲于奔命也难得享受,所以再次提出是不是应该回到江州来?   其实秦宇也想回江州,江南城市,靠山临水、风景如画,现代化都市一点也不比凌海差。更主要的是,在江州,秦有宣和方婉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凡事都会容易很多。   可是他当时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不行。原因自然是小素。她非常喜欢这里,虽然也是因为远离老爸可以更贪玩,可这也是秦宇用来管教她的一个底牌,至少在结婚前。   谁能想到,短短十天就有了天大的变化!CNE江州分部建立,秦宇要跟EPCR走,先不说这样的工作机会有多难得,光是回家还能领高额的驻外派遣费就足够别人羡慕死了。当时他就意气风发地发短信给小素:跟老公一起走!   短信发过,秦宇就做好了要费一番口舌、软磨硬泡的准备。一定好好哄小素,就说这是自己事业上难得的机会,又只是CNE内部调动,以后想回来还可以再回来。到时候一两年过去,结了婚有了房子,再有了孩子,还回来干什么?   就在秦宇还在琢磨该买个什么样的礼物哄她的时候,老婆居然自己主动申请调动了。   吴磊都说这简直就是为你丫量身定做的完美计划啊!   下班后,吴磊他们一帮人闹着他请客,秦宇也打算一醉方休、好好嗨一场。可是接小素的时候才发现她脸色惨白,病得很虚弱。老婆这么乖,秦宇心疼得很,跟吴磊他们说今晚不去了,带着她打车回了家。   一进家门,小素就瘫在床上。秦宇也挨着她靠在大靠枕上,拿出手机,研究着叫什么外卖。   忽然她轻轻转过身,手臂搭在他身上,人软软地贴着他。   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   夕阳落尽,一点余辉把小屋照出幽幽的橘色。   她闭着眼睛,小脸病了这几天瘦得厉害,可怜兮兮的,连平常那种总是按不住的精力带出的淡漠都不见了。周末他就要先跟着IT组往江州去,下周工程这边才会开大车过去。小别就在眼前,想着回到江州两人很可能要各自在自己家住,秦宇心里突然舍不得。   身体往下挪了挪,将人搂在怀里,“怎么样?好些了吗?”   她没吭声,鼻息很弱,秦宇低头吻在她额头上,“小素素,回到江州咱们也租房子住吧,好不好?不让爸妈他们搀和。”   她抬起头,轻轻吸了口气,两个人离得这么近,暧昧的温暖。   “咱们还在公司附近租,可以每天走着……”   秦宇的话还没完,她软软的唇忽然贴了上来,气息颤颤的,女孩儿的清甜传在他的齿间,如此撩人!   秦宇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她主动来吻他,这绝无仅有的画面是他在恋爱不到半年后就做梦都不会再梦到的情形!   她漂亮,可爱,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让他在人前长足了面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对男女之事兴趣寡淡。吴磊说,寡什么淡?等享受过高//潮,你让她清高她都不肯了,能累死你。比如,许露。   她的舌探了进来,惊喜在这一天的兴奋助力下,秦宇感觉到身体里几乎要喷薄的精力!丢了手机,手臂裹了她的腰一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她好像没准备好,身体突然很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他哪还顾得,疯狂地吻了下去。   “小素,小素,我爱你,小素……”   这一次没有事先的计划,他口中不再是薄荷的味道。这么久之后,又像第一次被他亲吻,那种异样伴随着一种惯性的熟悉,让她嘴巴都发木。可以坚持,并不觉得难过,只想要咬一下牙,可是,不能。他的舌充斥在她口中,搅得她心口发闷,屏着气不想吸允口中,在他紧紧的压迫下,她快要窒息。   昏沉沉的头脑已经无法指挥她的感官,迷离之中那僵直了一下午的麻木像突然消失的防火墙,真实的一切将她完全吞噬……   兔子再也不会见到腰了,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小屋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暗让人的欲望更加狂热,顺着她的脖颈吻下去,他几乎是在啃咬,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掀起那薄薄的线衫,粉嫩的胸衣把她托得那么漂亮,他的眼睛都在充血。   他突然直起身将自己身上的毛衣脱去,衬衣,很快他就赤//裸了上身,在他压下来的一刻,安小素忽然觉得沉入了水底……   有的防线必须突破,否则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浮上水面做个好女孩……   他的手心有点湿,在她肌肤上用力走过,那一夜身上留下的力量就这样被抹掉。她睁着眼,看着屋顶贴着的夜光星星纸,像野营那晚明朗的天空,篝火,鸡尾酒,还有肩膀……   眼睛忽然有点痛,她轻轻地,轻轻地合上眼帘,依然多余出一颗泪滑到枕边。   他终于在她身后摸到了那一排小挂钩,突然的崩开,身上的束缚解脱,胸口凉凉的,她猛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在他要俯下身的一瞬间,她忽然一阵恶心!抬手用力撑住,“不要!”   欲//火燃烧,平常文弱的IT男力气大得惊人,安小素两手撑不住被他死死压住,急得叫,“走开,你走开!!”   “我要你,小素,听话!”   “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总要这样的,你,你不再让我等了!”   被他握了两手压得动弹不得,埋头下来,安小素急得咬牙,“呃!”   浑身虚弱冒汗,越挣扎越无力,无望之中,她像困在笼子里的小兽 ,扭头照着他的手腕一口咬了上去。   “啊!!”   秦宇疼得一把甩开她,起身打开床头灯,看着那深深的牙印几乎要渗出血珠来,气得骂,“安小素!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没吭声,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他妈真是有病!!”   秦宇气得一把打翻了靠垫砸在她身上。   ……   周日。   一大早,林虹就往兰溪东路来。下周三小素随着分部人马往江州去,秦宇昨天下午就跟着IT的设备车先走了。听说他们已经把小素房里所有大件的东西都搬到了他那边,现在林虹就是要过去帮着最后打扫、收拾交房。   林虹上了楼,发现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厨房里已经全空了,走廊墙壁原先挂着小素用一堆破东烂西做的立体工艺画也都摘了,留下一个个灰色的方框。   进到卧室,她常喜欢窝在上面的红色拇指沙发和钢琴漆的单人床都已经搬走了,可是衣服、鞋子有的还挂在柜子里,有的摊在箱子里,还有散落各处的书、抱枕、毛绒小熊,一片凌乱。   人呢?   林虹正要转身出去找,看到了书桌后那双五指卡通袜子。   走过去,书桌和阳台门之间的地上坐着一个人,一件宽大的白色卫衣,一双袜子,正出神地看着不远处那只翻倒的小熊。   林虹蹲下//身,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怎么了这是?”   “姐……”   “嗯,”   “我和秦宇睡了。”   “啊??”林虹吓了一跳,“真的啊??”   她笑了,埋头在膝上半天不动。   林虹一巴掌拍到她身上,“你丫的,吓我一跳!”   安小素抬起头,“我不行啊。一脱了bra就觉得冷,看他,就觉得……恶心。”   林虹这才看到她眼睛里布满血丝,木呆呆的,半天也不眨一下,“你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想跟他睡。”   “小素,”林虹握了她冰冷的手,心疼道,“咱不跟他睡,啊?你病了,又太累了,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跟老爸老妈谈谈心,也许你会发现……”   “我会发现,我更爱秦宇了……”   沙哑的声音幽幽的竟然带了一丝戏谑,林虹才觉得自己的话没意思。秦宇是她老爸选定的完美女婿,回家去,只会有更多“温暖善意”的劝合,让这个没有立场的乖乖女义无反顾地去爱他。   回江州,这好像是一切本来的起点,又好像是终点。   安小素的终点。   “小素,婚不能结。至少不能急着结,要等等看,等到……”林虹一直以过来人的身份自诩,可此刻看着面前这一双无神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等什么?   人生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爱情更不是。难道要劝她为了一份虚无缥缈、还没有到来的爱情放弃门当户对、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的婚姻吗?   更何况,她现在心里横着的是那样一个男人。   岳绍辉……   秦宇乏味,跟着他也许没意思,可至少有平平淡淡的安全;如果非要痴望岳绍辉那样的男人,飞蛾扑火,弄不好,会把她烧焦的……   秦宇如果不是个好的选择,岳绍辉,更不是。   林虹的沉默反倒换来了安小素的安慰,“好了,我没事。我们收拾吧。”   “哦,好。”   两人起身,安小素好像已经坐了很久,腿发软,一步没站稳,扯了一把桌上的衣服。   啪,清脆的一声。   两人低头,是那块Omega,很清晰的一条裂痕……   作者有话要说:   ☆、肆无忌惮     愣了一会儿,安小素俯身捡了起来。   看她眼睛直直的,脸色都有点变,林虹握了她的手,“摔了就摔了,一块旧表,别再戴了。”   “我去修!”   这一声特别干脆,林虹忙劝,“表壳都碎了,修不了了,算了。”   “可以修的,补补就好了!”   刚才蔫了吧叽的人突然像打了鸡血,抓了桌上的钥匙就要走,林虹一把拉住:“小素!”撸起她的袖子,“你看看,你的水晶表多漂亮,还要一块旧表干什么?”   “这是现场带回来的,留作纪念。”   “有什么好纪念的,你是做工程的,以后有的是现场去。”   “可是这个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那两个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甩开她的手,安小素大步就往外去,林虹叫,“小素!没有就没有了,既然回不去,还一直想着干什么?”   人刚走到门边,突然顿住。几秒钟,回过头,“想着都不行么?为什么想着都不行??”   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林虹一句没接上,她忽然皱了眉,“我妨碍谁什么了?是,我是疯了两个月,我不是个好女孩。For your information , I think I never was.(不瞒你说,我觉得我从来就没是过。)在现场的时候,我谁也不想,一分钟都没想过,谁我也不想!如果这是错,我罪大恶极。”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着,眉头越皱越紧,人像恍惚,又似乎特别清醒!   “我根本就不想回来!可是我还是回来了,回来被米娅折磨,回来接受这个Damn戒指!每天讨论房子、结婚,连单车都不能骑!我按部就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是原来那个特别无聊的安小素,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该做、不许做的,只在心里想一想,在心里做一个坏人,没有妨碍任何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两个月真特么有毒,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米娅真是罪魁祸首!”   “可就为这两个月,我要感谢她一辈子!否则,我永远都不知道还有个地方可以那样活着!”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小素!你还不明白吗?那不是个地方,是个人!那个人是你老板,是个永远都不会为你停留、还随时可能让你丢饭碗的人!那是个梦,就让它永远是个梦吧,你回不去了,安小素!”   “不,那不是个梦,做梦我也不会有那么放纵的想象力。回不去就回不去!有那两个月,我至少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至少知道,原来我还可以这么坏、这么疯、这么开心!如果再有两个月,我憋屈一辈子都知足了!!”   一句话喊出来,她突然愣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一动不动,林虹轻轻握了握她,“小素,小素?”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声音很大,上面亮着秦宇的名字,可是安小素僵得像个雕塑,还是不动。   手机响了半天,好容易安静。林虹正要开口,手机又响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她接起了电话。   “你人在哪儿呢??”   听筒里的声音很大,林虹听得清清楚楚。   “在收拾房间。”   “收拾房间??小素,你又在撒谎!我从七点打到现在,两个多小时,房间里的电话根本没有人接!”   嗯?林虹纳闷儿地回头,见床头柜上的电话被靠垫打得歪在一边根本就没放好,正准备提醒小素给他解释,听筒那边却一点空隙都没留就又喊起来。   “你又到哪儿疯去了?怎么我一走你就不能好好儿的?你让我怎么放心??说,现在在哪儿?”   靠!林虹从来没有听到过秦宇这样说话,这种家长风像在训一个无知的孩子,只觉得一股火冒上来,牙都痒。   “在我的房间。”   她居然还在答,而且这么平静。看着她直直的红眼睛,林虹心里忽然很疼。   “你!算了,先不说了!”那边似乎强压着怒火,“我忘了带身份证,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上,还有你的。公司给单身员工租了房子,我没要。我给咱俩租了一间,你不要等大车了,今天就坐晚上的动车过来。我去接你。”   “我不。”   “为什么不?非要多等那两天吗??”   她轻轻地提起一口气,提得很高,慢慢放下,一字一句,“因为,我不去江州了。”   听筒那边停顿了几秒,随后就是更乍耳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江州了。”   “这是公司的调令,你要干什么??”   “我管他什么调令,反正,我不去了!”   “安小素!你在闹什么??”   “我在通知你:我要分手!”   “小素,你这是干什么?”听筒里的声音终于添入了疑惑,却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气势,“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这样?”   “出了什么事?出了我不爱你这件事。为什么突然这样?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特么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安小素!!”那边大怒,“你吃错了药了??今天究竟到哪儿疯去了?又听了什么鬼话?妈说的真没错,就不应该让你留在凌海!”   “今天我还没开始疯呢,现在马上就要去疯。从现在开始,我特么去哪儿疯都跟你和你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安小素!!别胡说八道,我真是惯坏你了!”秦宇气得发抖,“你到底想干嘛??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YOU ARE NOT THE SENCODN BEST, AND THIS IS FUCKING WRONG!!”(你不是第二最佳,这特么根本就是错的!!)   一句喊完,她声嘶力竭,她用力摁了电话,啪一声扣在桌上,咬了牙大口吸气。   林虹瞪大了眼睛,半天才蹦出一句:“我靠!你特么太帅了!”   安小素转回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带了笑,忽然好可爱。低头,用力把戒指拽了下来,又急忙去摘手表,一个手打不开,林虹赶紧上手帮忙。   这两件东西像有千斤重,一旦卸下来,安小素立刻觉得自己像条小鱼浮上了水面,可以呼吸,可以游动,可以飞起来!!   “姐!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骑单车!我要去骑单车!!”   “啊?你,你穿上衣服啊,外面冷!!”   ……   细雨朦朦,扑在脸上薄薄的水雾。一辆白色的单车从小区里出来,正赶上一个绿灯,一个轻盈的滑行就转上了单车道。   周末的雨中,行人步履匆匆,遮着五颜六色的伞。老街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扭着秃枝透下天上的雨湿,单车上的人直起身,探向雨中,天地间,独自享受清凉的雨新。   她用整个身体在踏车,单车摇摆得像音符,一路欢跳着往前去。   拐过街角,远远看到那家著名的花园酒店的拜占庭式圆顶。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原来他就在这么近的地方,随时都可能离开的地方。心跳得慌,脚下更用力。   酒店没有单车道,安小素推着车跑进去丢在一旁的花坛边,湿漉漉跑到酒店前台,“请帮我找岳绍辉岳先生!”   脆生生的声音引着一身笔挺制服的前台经理端详眼前这个女孩:夸大的白色卫衣快到膝盖,正中是个穿着粉色泡泡裙的米老鼠,下身五分的紧身裤,五颜六色的棉袜嘟噜在脚踝,脚上一双小白鞋,这是从哪个大学宿舍早起的盥洗室里跑出来的??   他不得不费了些力气才保持住职业性笑容:“岳先生留了口讯:他今天要出公差,晚上九点以后才会回来。”   嗯??出公差?安小素愣了一会儿,悻悻地抬手抹了抹湿湿的刘海儿,他可真忙……   从花坛边捡起车,酒店里的车不停地往外出,她被挤在一边,淅沥沥的雨中无聊地等着。   忽然,从门口进来一辆大越野吉普,看着那熟悉的嚣张,安小素几乎兴奋得要跳起来,正要大叫,那车已经呼啸着往地下车库去了。   愣了一秒钟,安小素飞快地跳上单车,在一阵汽车喇叭的尖叫声里蹿了出去。   绕过自动横杆,一路放闸冲了下去。地下车库阴森森的空旷,早看不到那辆大吉普,可是隆隆的马达声还在,她奋力踩着单车冲着那声响去。   刚刚拐上匝道斜坡,马达声停了,她正心急,一眼看到那高大的人一身黑色的风衣从车里出来,心立刻跳了出来,大声叫,“Tony!!”   岳绍辉猛回头,OMG!!阴天的地下车库,光线极暗,可是匝道上一只粉色的卡通米老鼠欢快地踩着单车,明亮得像从哪里掉出来的小抱枕。   “Tony!!”   单车滑下来,快到他身边,她丢了车借着那股惯性冲他连跑带跳地奔了来,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用他的支撑也能跳到他肩膀上!   眼看着人扑了过来,岳绍辉咬了牙,想非常威严地保持距离,可是那只兔子已经肆无忌惮地扑了过来,如果他不接着,她立刻就会扑到水泥墙上去或者旁边的车上去,而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的存在。   她一下子跳起来,被他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腰肢,她笑,很轻快地跳在他腰上,缠住,低头,紧紧地搂了他的脖子,把自己一身的雨水贴着他,啊,好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你们是不打算冒泡,也不打算收藏,只是看看,然后把鸟抛弃么? ☆、车库show     怀里的人趴得很实在,完全的,软软的,乱蓬蓬的丸子头肆无忌惮地蹭着他的脸颊。   从下飞机到现在,三周不到,岳绍辉觉得自己已经被这只兔子折腾得有点头晕,之前就决定在她蹦跶回来之后很有必要就项目的稳定性与Change Management(变更管理)给她再好好上一课,至少要懂得做Trending (趋势分析)。   然而现在这个姿势让他完全失去了开场的气势,她卫衣的领口很宽,灌得他口鼻中都是她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霜,像甜甜的糖果,一种不可以被破坏的嗨皮味道,甜得他的眉头都皱不紧。大手摸到冰凉的腿上,一开口就低了好几度,“不冷么?”   “嗯,冷呢。”   明明跑得一额头的汗,她却答应得很积极,因此更有理由在他肩上趴紧些。   一手托着,一手打开风衣将她的腿遮住,“找我有事啊?”   “嗯,”安小素略略直起身看着他,他的脸一本正经的,连一点点的笑都没有,只是鼻尖和鼻尖的距离很近,他的威严被淡淡古龙水的味道搀和得很帅,她轻轻抿抿唇,“我不去江州了。”   “谁允许的?”   “嗯……我不想离开凌海。”手指抠了抠他领口的扣子,又加了一句,“如果公司非调我去,我就不干了。”   “所以,是来跟我辞职的?”   她蹙了眉,“你……就不能用一下职权把我留下么?”   “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   “是你非要把我调走的,我本来就不在名单上。”   她说得很无辜,还很委屈,让岳绍辉觉得几天前那个下午撒泼打诨的人是他。   “二区的活儿现在很忙,我很能干的,你留下我,行不行?”   “不行。公司的决定不能说改就改。”   “那如果我愿意在CNE三年都不升职不调薪呢?”   “三年?”   “那……五年。行不行?”   果然,无商不奸,他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安小素加紧追问,“这样行了吧?”   “好吧。”   她开心地笑了,跟着又问,“还有,那辆Marin Attack Trail 9……我还能要吗?”   “不能。”   她赶紧点点头,一点不贪心,“哦哦,那算了。”   “下来吧?”   “不。”   “还有事?”   “……嗯。”   她嗯的很小声,岳绍辉正要问什么事,两手冰凉的手捧了他的脸,嘟了嘴巴就冲他来,他脑袋往后一撤,“干什么?”   “亲亲。”   “你怎么随便就亲人?”   她左手五指并拢,翻过手背给他看,光滑白皙,无名指上那个圆环的印痕还泛着红,“我可以亲了。”   “安小素……”   他话还没完,她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却不再继续,贴着他喃喃说,“你亲我。行不行?”   他笑了,无耻的小兔子!情商像被狗啃了,反应总是慢半拍,她可以亲就来亲,完全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亲她!   然而……他特么就是愿意!   一把扣了她的脖颈,含住那嘟起的小嘴,清甜的糖果味带着凉凉的雨湿,简直像鸡尾酒杯里那颗甜甜的红樱桃,他用力吸允着,紧皱了眉才抑制住一口咬破的危险。   被他的大手钳着,她一动不能动,急着想回应他,可是所有的主动都被他把握,急得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领口。   他的味道,他的舌充斥在她口中,缠得她已经放弃了呼吸,睫毛上的水汽模糊开来,觉得自己全身所有敏感的神经都集中在他舌尖,每一次缠绕、吸允,都像电波一般传在心头,怦怦地跳。   仿佛溺水一般,沉溺在他口中,她越来越来贪婪,他的吻却离开她的唇抚在了腮边,感觉被他的牙齿轻轻咬了一下,细小的挤压让她忍不住战栗,紧紧地抱住他,不想让那股力量再次从肌肤上消失……   她的手臂好紧,被雨水淋得冰凉的小脸在他反复的爱抚下泛起热热的红晕,眼中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轻轻蹭着她的鼻尖,他嗅着,“My little bunny……”(我的小兔子……)   他的吻停了,她有点不满意,嘟了嘴巴,“怎么了……”   “We need a room……”(我们需要个房间……)   她脑子正热,一点也没不想去深究这句话的意思,“不要……再亲亲我。”   他笑,大手把她更托高些,她低头,捧了他的脸肆无忌惮地吻着,他高高的鼻梁被她反反复复地吻过,他闭了眼睫,直到她甜甜的吻又来到他唇边反复纠缠,他才哑着声道,“We have company.”(还有别人在。)   这一句暧昧得像一句情话,灌入她热热的头脑里花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猛一愣,“What?!”(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越野车,安小素立刻感觉被雷劈了,啊??这半天车里一直有人?!!   她吓得身子往下出溜,岳绍辉赶紧抱住,将她稳稳放下,顺手脱了风衣将她裹住。   越野车门打开,被迫看了一场现场直播的人从副驾的位子上下来。安小素瞪大了眼睛看着皱着眉、一脸似笑非笑,表情超级难以言说的大老板:张星野。   苍天啊,刚才全部的全部都被他看到了!!而且Tony抱她的姿势侧对着副驾,她5.0的眼睛居然没看到车窗后隐藏的观众!   眼看着张星野走过来,安小素只觉得胸口缺氧,眼冒金星,要不是被他的大手握着,她一定当场晕倒。   昏死过去,绝不醒来!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离了他的怀抱觉得冷,还是面对着老板暴露奸//情太刺激,安小素裹在他的风衣里还是狠狠打了个冷战。   张星野面对面看着这两个,一个一身第五大道的私人裁剪,笔挺、高大,历练沉着;一个一身雪白//粉嫩、某宝上淘来的睡衣,顶着乱蓬蓬的丸子头,青春懒少女的模样。两个人一见面就像火星子蹦上了干柴,装模作样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啃,旁若无人地啃了快半个小时,按照他对这位同窗、同寝好友的了解,张星野几乎就要以为他准备来场激烈的车库play。   好在,没有。   张星野推了推眼镜,极文雅地开口,“WHAT THE HELL??”(这特么什么鬼??)   岳绍辉把车钥匙扔给他,“今天的会你一个人去吧。”   张星野抓住钥匙又扔了回来,“安小素,秦宇呢?”   “他去江州了。”   “你不是要跟着他去吗?”   “我……”女孩轻轻咬了咬唇,“我本来要去,现在……不去了。”   “为什么?”   “我和他解除婚约了。”   “什么时候?”   “今天早晨。”   张星野只觉得脑子有点晕,刚自认不留痕迹地拍了秦有宣的马屁,双倍高薪把儿子给送人家回身边去,结果人前脚还没走,后脚就狠狠甩过去一顶绿帽子!这还不只是绿帽子的问题,这是直接强取豪夺撬了人家儿媳妇,不是别人,正是CNE的老板亲自特么下的手!抬头看自己的哥们儿,怀里搂着女孩儿,一副我行我素、色眯眯的德行,张星野牙都要咬碎了!   “This is why!THIS IS THE HELL WHY!”(这就是为什么!这特么就是为什么!)   “Why what?”(什么为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会儿非要秦宇留下,一会儿又要把安小素送去,现在又要去江州领分部,你特么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I don’t drink at work.”(我工作的时候不喝酒。)   “Tony!!我告诉你啊,樊津水坝要是拿不到二期详图和施工,我特么跟你没完!!”   从来没见过张星野发火,空荡荡的车库里他的声音好大,安小素感觉腿都发软。   骂完岳绍辉,张星野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返回来,看着安小素,“Good choice by the way.”(选的不错。)   顺便又狠狠瞪了岳绍辉一眼,大步走了。   看着老板怒气冲冲的背影,安小素觉得根本没办法再呼吸了,可身边的人开口极温柔,“走吧。”   “……去,去哪儿啊?”   “Like I said: we need a room.”(我刚才说了:我们需要个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滴小天使和小妖精们,   明天咱们就要开V了,这是鹊第一次写现言,很喜欢的一个故事,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不能继续支持的,也谢谢你们之前的陪伴,有机会咱们江湖再见。   故事的走向会有起伏,不过,有腰在,小兔子不会受委屈的哈。^_^ ☆、晋江首发     张星野走了, 岳绍辉把扔在一边的单车捡起来装到车上。转回身,黑风衣太大,只露了毛茸茸的一个小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一只惊恐的兔子。   他笑,走过去一把揽了她就往电梯间去。   “张总在, 你为什么不说啊?”电梯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 好像觉得安全些了, 她开口抱怨他。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怎么没有?说了半天话呢!”安小素懊恼得很想咬舌头,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女孩,可是她的放肆只应该在他眼里、在他身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 还被老板围观,这, 这是要死人的啊!抬头更冲他道, “我说我不去江州了, 这个时候你就不能说张总在吗?然后, 我就可以说我是来申请留下的,然后……”   “And that would change everything? ”(这样就改变一切了?)   “怎么不能?当时你不也一本正经的吗?”   搂在怀里,他的拇指轻轻揉搓她嘟起的嘴, “ You were on me,you little silly head. That doesn’t seem to need much words. ”(你当时在我身上啊,小傻瓜,这还需要多说什么?)   天哪, 怎么就忘了这个……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无奈地提了口气,很颓丧地放下, “真糟糕……I’m so sorry……”(对不起……)   “I’m not, that’s long due already. Should’ve got it the first day I was here.”(我不觉得。已经拖了很久了。我到的第一天就该这么来迎我。)   他的声音压在喉中有些哑,一句话竟然就好像有点点委屈,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颤了颤,赶紧抿了唇,可是笑还是溢出来,歪头,小脸倒在他的大手里,贴到那薄薄的茧,蹭了蹭,“I’m sorry……”(对不起……)   大手捧了她,他的唇贴了上来,喃喃道, “Apology accepted. ”(道歉接受。)   她笑,垫起脚尖环了他的脖颈,他一起身就把她卡在腰间。   这一次,他没有霸道得不许她动,她的小舌头便能缠到他的舌根,勾起来,尖尖地调弄他,弄得他好痒,受不了,嗤嗤笑,恶狠狠地咬了她一下,吻滑到她光滑的脖颈,感觉他热热的甜舐……   好舒服,她不由得仰起头让更多的肌肤贴着他……   OMG!!怎么不知道这电梯顶蓬是多边形的镜子,折着光线好柔和,正映着她仰起的脸。   啊,她的头发乱蓬蓬的,眉毛没有画,缺了一个角露出那个小疤,好丑。可是……埋头在她颈窝的男人,雪白的衬衣,笔挺的西服,站得这么挺拔,一手托着她的膝弯,一托稳稳地托着她的背,让她惬意地缠在他腰间完全不用自己支撑;他眼帘微合,唇在她颈间来回摩娑,略有些沉醉的表情,好帅……   低头,抱紧他,两个月就两个月,她觉得自己做了人生中最开心、最划算的的一个决定!   ……   他住的是商务套间,早晨已经有过房间服务,五星级的一尘不染;脱了他的风衣,安小素站在厚厚的地毯上,觉得自己湿漉漉、脏兮兮。   她还在门口犹豫,他已经拿了大浴巾出来将裹住,“Hot shower will warm you up. ”(去用热水暖一暖。)   “不要。”她不肯,“我没有衣服换。回去再洗。”   他闻言笑笑,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雪白绒绒的连身裙,上面是两只可爱的小北极熊。   “呀!”安小素好惊讶,这是老爸去俄罗斯出差的时候给她买的,她最喜欢了,冬天的时候窝在家里穿,一边看书,一边揪帽子上的两个绒球,暖暖和和的。“我以为丢了呢,怎么在你这儿?”   “先去洗,出来再告诉你。”   “嗯。”   ……   病好了一直都蔫蔫的,感觉没力气,身体都不舒展。可是现在,闭上眼睛,水从头淋下来,好像在给她灌入能量,热热的,好畅快。   一切都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来都不知道,她心里一直系着个紧紧的疙瘩,总是牵扯着神经,很紧张。今天冲着电话喊出那些话,突然的释放,激动得她的手都颤。现在不用再担心没有带手机会误了什么,她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唯一想联系的那个人么,就在外面!   热热地洗好,胸前缠了浴巾站在镜子前,朦朦的白雾遮着依然可以看到白皙的脖子上粘了什么东西。她抬手抹了抹镜子,凑近了看,原来,是粉粉的一个痕迹。她轻轻抿了唇……   这种痕迹她以前有过,秦宇第一次激动的时候咬下好几个深红的印迹。当时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委屈,尤其是看他笑得那么暧昧,说这是他的痕迹,这是他的女人。她哭了,觉得很恶心。从此再也不许他这样。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另类,现在,看着那粉粉的痕迹想起刚才电梯镜子里看到的景象,不自觉,嘴角边居然有了笑,抬手轻轻摸摸……   安小素从浴室出来,见他正在讲电话。身上的西服已经脱去,雪白的衬衣、笔挺的长裤,卡着倒三角的腰身极有型;领带解开随意搭在领子上,袖扣摘了,敞开着露出半截手臂,打网球的缘故,明显一边更壮一些,一身考究遮掩不住粗壮的力量。   她歪着头看着,他不是反差萌,是反差酷!   自从他来到凌海,她常见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尤其是在HAZOP会议的时候,每次她都会恍惚一下才能确定他是腰。她不太习惯精装版的他,总觉得他是岳总。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觉得是腰。   她就喜欢看腰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个,可不能告诉他。   岳绍辉转过身,交代电话里最后一句,“好,今天就要,钥匙给我送到酒店前台。”   “你是不是有事啊?我都换好了可以走了。”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刚刚出浴的小脸水嫩嫩的,雪白绒的裙子不及膝头,裹得她圆圆润润,像极了那夜帐篷里那只醉眼朦胧的兔子。   好不容易,她清醒着。   他笑,走过来,两只粗壮的手臂将她箍进在怀里,“Oh, no, you’re not going anywhere. ”(不,你哪儿也不能去了。)   他无耻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腰,她抿嘴笑,环了他的腰,两只手不老实地摸着,他还不知道,这就是一切的来历……   他低头,洗得热热的人漾着一股淡淡的香甜,他深深地嗅了一口,“怎么还是一股糖果味?”   嗯?她愣了一下,脸一下子红了,赶忙看着他,“……你不喜欢?”   “怎么回事?”   “我……我喜欢用糖果味的浴液和lotion。”   “可是你刚才并没有用啊。”   “我从小就用。一直用。我妈说是因为我小时候太爱吃糖又吃不到,在自己补偿。后来,偶尔不用也是这个味道。我在想,可能就是泡入味儿了,去不掉了。”   “哈哈……”   他笑得好大声,她好尴尬,“哼。”抬手去裹领口,被他一把握住,低头,轻轻咬了一口,“我小时候也喜欢吃糖,也吃不到,现在,吃到了。”   牙齿划过肌肤,她哆嗦了一下,躲不了,埋头在他怀里。   热水泡得身体软软的,贴在他怀里她完全的不吃力。他的胸膛好宽、好暖和,听着他的心跳,听着外面冷雨的声音,好舒服。   今天真好,唯一的,唯一的就是张总,不觉又仰起脸担心地看着他,“今天张总……真的没事吗?”   “星野能有什么事,没事。”   “可是,他真的很生气。”   “放心吧,他要是真生气就不会等到最后才出现了。”   听他提这个,安小素艰难地咽了一口,“他也真是……能忍。”虽然觉得自己难堪到死,可是张总那几十分钟估计更难熬吧?   她艰难的小表情引得他哈哈笑,“We’re roommates, we have rules!他敢半中间跳出来,他死定了!” (我们是室友,有室友的规则!)   想起张总走出来那个憋屈的样子,就能想到大学的时候是怎样被他欺负了,难怪气成那样还不忘返回来跟她说:Good Choice(选的不错)。安小素也跟嗤嗤笑了。   她笑得好开心,泛着红丝的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像那天刚哭过……他低头,做了一个那天他忍了很久才忍住的动作:轻轻地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   她眨一眨,看着他。   “房间都整理好了?”   “不用整理,回去给房东打电话说我不退租了。”   “不行 。你不能再住在那里了。”   “为什么?”   岳绍辉皱了下眉,很想说:秦宇是个典型的情绪控制者,爱和控制欲并存,一旦失去,绝不是失恋那么简单,他担心会伤害到她。   他笑笑,“既然分手了还想离他那么近啊?”   “不是,只是……”   “来。”   他拉着她打开落地玻璃门出到阳台上,透过灰蒙蒙的雨雾,指着不远处,“那里,怎么样?”   被他从身后揽在怀中,安小素看着那一片灌木簇拥的小区,冬日里依旧绿意葱笼,“那是芳渔园,白领公寓,比我现在住的要贵出一倍呢。”   “负担不起吗?CNE的薪水没有那么低吧?”   哼,她悄悄撅了嘴,今天刚承诺你五年不加薪,人家能五年不涨房租么?   “怎么?不愿意离我近一点啊?”   他低头在她耳后,低沉暧昧的声音撩得她心里痒痒的,好了,就答应他好了,反正……等他走了以后再退就是了。   “嗯,好。”她点点头,“那就搬这边,我下午去问问有没有空房子。”   “我已经定好了,钥匙一会儿就送来。今天等雨停了,就搬。”   “啊?”她转过身看着他,“什么时候定的?”   “你闹着不想跟他分开的时候。”   她不满意地蹙了眉,“你就知道我会留下吗?”   “那当然。”   “切!”她一挑下巴,冲他很不屑地笑了一声,“胡说,张总说你突然要去领江州分部,还不是因为我!”   他笑,“因为你什么?”   “在中国的时候也想跟我在一起。”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雨停前还有好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   阴雨天,卧房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柔和的橘光铺在宽大的king-size床上,软软的白鹅绒像垂落的云朵。她被轻轻地放下,放在床头堆起的软垫里,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哎呀,”她小声叫,一边努力挣起。   他俯下身,支了肘。衬衣领口的扣子已经打开,随他侧卧,斜敞着。灯光正从他对面照来,照得脸色那么柔和,平常那股略有些狂野的气质都好像柔软下来。   他的肘正在她耳边,高大的身材,哪怕就是躺倒也是铮铮的棱角,一股强大气势,总好像有磁力。她不再挣扎,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身影里,“我一直都不明白酒店里的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枕头。”   “你会明白的。”   她笑笑,看着他,一小会儿,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划过他高高的鼻梁、他的唇,往下,轻轻抚过男人的喉结,摸到他领口,摸着他露在外面的肌肉。她早就想这样摸摸他,只是那个时候,她不敢。   细细的棉绒裹着小兔子,软软地蹭在他胸前,他抬手握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不是想知道你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吗?”   “哦,对,为什么?”   “野营那天晚上,你脱下来的。”   嗯?安小素一愣,现场纬度高,秋天已是大雪纷飞,野营的地方虽然温度高些,可是晚上也很冷。她这件绒绒衣最适合钻睡袋,怎么会脱下来?   脱下来……干什么??   看她惊得瞪圆了眼睛,他笑,略直起身,把衬衣头上褪下去,俯身将她裹在身下,“Now you have to finish what you started.”(你起的头你来结束。)   “我干什么了……”   她的话音消失在他的唇齿间。   再次被他纠缠,她一点都没有习惯,还像初时,一颗小小的石子就可以漾起整湖的涟漪,让她忍不住就去缠着他。脑子里一点点的疑惑就此抛去九霄云外,环了他的脖颈,竭尽全力去回应。   整个人裹在软软的白鹅绒里,他一用力,她就深陷,起伏柔软的力量,让她的心以更快地速度沉溺下去……   唇舌纠缠,吸允着彼此的味道,彼此的呼吸,身下的人绵软无骨,娇娇的气息在他耳中滑过,刺激得他血脉喷张,大手托起她的腰,一把掀起裙子,几乎毫无阻力就越过她的头顶。待到那小脸露出来,像是冷,轻轻吸了口气,颤颤的,看得他浑身的神经直跳,用力吻了下来……   紧紧相贴,肌肤如冰,如火,隔着那一件软软蕾丝的遮掩,更像是一点情//趣的火星,一切都已经到了喷发的边缘。   房中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的吻早已变成了啃噬,燎原的火势就要汹汹而下,突然,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一僵,一动不动。   被她紧紧勒在脖颈间,他很想用力掰开她继续往下,可是身下已经俨然成了个小木偶,一只连抻线都没有的小木偶。   欲//望已经在难以把持的边缘,他却动不了了。   僵了一会儿,噗嗤,他笑了。   她还僵着,胸膛不停地起伏,喘气。他不敢动,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来,放开。”   “我……不……”   “听话。”   她不吭声了,他握着她的手臂慢慢地掰开,他这才抬起头,蹭蹭她的鼻尖,“第一次啊?”   她涨红了脸,紧紧抿着唇。   他努力屏着笑,轻轻啄啄她的小嘴,“告诉我,是不是第一次?”   “……嗯。”   “你不是跟他交往了两年多吗?你们一直……”   她用力摇头,“没有!”   脸上的笑无论如何也无法收敛,他努力压了声,“I can not believe I’m gonna ask this: how far did you go?”(我真不敢相信我要问这个:你们到哪一步了?)   “嗯……kiss……”   “And?”(还有呢?)   “他……想摸我来着……我……不行……”   他终于笑了,根本把持不住的笑声,双肩颤得庞大的架势几乎都要倒塌下来。安小素觉得自己已经从头顶红到了脚趾头,很想埋在一堆枕头里去死,可是他还在身上,卡着她不许她藏起来。   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羞死的时候,他一把裹了她,抱紧,紧得她透不过气来,像要摁进他身体里。她也不怕,心里很安然地想:勒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V了,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工作太忙,只能做到这样的字数,求不抛弃,嘤嘤嘤 ☆、晋江首发     江南的雨向来是缠缠绵绵、难分难舍, 可是这一天却变得非常果断,不到十一点戛然而止,而且很快就出了太阳。   生于斯,长于斯,安小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热爱阳光,应着一缕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光线, 她几乎是逃一样挣开了他的怀抱。   长这么大, 从未经历过这么尴尬的事。光着脚站在地上, 嗯……不只是光着脚……身上只有……内衣, 还不成套。Bra是林虹指导她买的,很华丽的样式,带了厚厚的海绵内衬、带了钢圈、带了很复杂的蕾丝花边, 而内裤……是Hello Kitty的。   而他,懒懒地卧在大床上, 雪白的被单遮着下身, 露出上身man到流鼻血的肌肉。那姿势就像电视里专门摆拍的床//照, 脸上的笑, 很纨绔,很流氓。   一个床上,一个床下, 那画面……像古代的小丫鬟和坏主子。   她抱着胸前,嗫嚅着,“我,我要回家。回去……搬家。”   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觉得被他欺负了。被岳总。   他没有拦,也要起来随她帮忙,她说不用,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了。   离开酒店,安小素先是在前台拿了地址和钥匙,然后赶紧回家联系搬家公司。   她自己完全可以。谁的帮助也不需要!   签合同、付押金、搬家、收拾,卷了袖子干了一整天,等到再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蜷缩在一堆靠枕里,环顾着自己的新家。   这是芳渔园里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十楼,坐北向南,不高不低。房间装修是暖色系,淡橘与粉白搭配得很养眼,电器都是新的,配了宜家的家具,卧房里搬进了她的小钢琴床,便一切就绪。最难得的是装了地暖,可以光脚走路,可以席地而坐,南方湿潮的天气里简直就是女王级的享受。   而且,还有飘窗。   很舒适,很漂亮,就这样拿掉了她一多半的工资。   窝在飘窗里,挑起窗帘,万家灯火,街区对面就是那座花园酒店,抬头就可以看到二十六楼。做工程的人几乎一眼就找到了他的房间。亮着灯。   放下窗帘,人往下出溜,很累,很沮丧。   今天,本来要发生的事,是怎么了?   安小素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纯洁的情结,虽然她还没有经历过,但是并不妨碍她很懂得这方面的,咳,知识。肉//体的欢愉是人的一种本能,神经学家浩斯特戈就有过一句很著名的话:在高//潮时,女性没有任何与情感有关的感觉。   那就是说在不反感的前提下,这应该是个纯技术活儿。   这个观念曾经是她觉得完全可以和秦宇睡的精神基础。   可是,她临阵脱逃了。   好吧,这并不是件坏事,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实是真的不能接受他。可是,为什么,今天她又不行??   还有比Tony更男人的男人吗?还有比Tony更性感的男人吗?还有比五星级酒店更适合的房间吗?   一路去找他的时候,她的心都飞了起来;他吻她的时候,她觉得到处都是五彩的烟花,开心得冒泡泡。可是,还没到最后关头,她就败了。   神经绷得很紧,身体僵直,这是一种纯物理的表现。   想起他说“放开”,安小素觉得他当时可能觉得她像个母夜叉。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Tony现在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安小素觉得现在很有必要自查一下:她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性取向自己还没意识到?还是天生……性冷淡?   她是很喜欢看美女,尤其是那种性感与温柔交揉的美人,简直就是艺术品。以前跟秦宇一起出去,她的眼睛比他要色,经常还要指给他看。   可是,她只是喜欢看而已,并没有想要不可言说的任何欲//望啊。   难道……是自己冷淡?   以前林虹说女人要先爱自己的身体,男人才会爱。她都不以为然,现在好像有点道理。她喜欢看美女,多半原因也是因为羡慕吧,女人的曲线是最美的,就应该凸、应该翘;而她基本属于哪里都不翘的。穿衣服很好看,然而脱了衣服就……   她很想跟他在一起,很喜欢亲他,可是,可以不睡吗?   ……   周一。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安小素出去跑了一大圈,一身汗毛乍开,流了汗才觉得痛快些。洗了个澡,又上了床。   没有班可上。   要派往江州分部的工程组人马都被放了假收拾行装,周三才要统一出发。安小素虽然是在自己的“努力”下留下了,可是并没有收到公司的正式通知,米娅那边已经有了人员接替,她现在只能在家等着。   给秦宇打完电话就把他拉黑了,新房间的电话他根本不知道,所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她还可以清静地过两天。   两天?   当时分的痛快,现在感觉自己就站在火山口上,随时可能被烧死。   爱咋咋地吧!   蒙了头,又拿出手机。   周日一天从身到心,从极端亢奋到筋疲力尽,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不轻,翻了翻安静的小企鹅,还没想好要打什么字,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两点,骨头都睡软了,不想起,窝在被窝里。阳光很好,透过窗帘铺进房中,奶白色的家具上都是淡淡的紫罗兰,很公主。琢磨着是不是再买一块长绒地毯,这样就可以坐在地上看书,最好和窗帘的颜色一样,美//美哒。   也许他是对的,多花点钱,视觉享受都不一样。   正一个人盘算着,床头电话响了,吓了她一跳。   “喂,”   “睡醒了吗?”   “……嗯,”一听他的声音,心就跳,吸了两口气才应了一声。   “醒了就起来吧,咱们出去。”   “去哪儿啊?”   “去野营。”   啊??   她还没有“啊”出声,电话已经挂了,起身打开窗帘,楼下果然停着那辆越野吉普,他正从车上下来在整理后背箱。   看着那一身行头和后备箱里隐约可见的装备,安小素立刻兴奋得叫了起来,啊!真的是要去野营啊!!   迅速洗漱一下,换衣服。野营不需要好看,必须保暖。去现场时候买的保暖衣裤全部上身,又把那条绒绒熊的裙子带上,钻睡袋的时候最舒服了。   一刻钟,准备停当。   冲到楼下,他身上是现场时候常穿的那件厚重的冲锋雪衣、大皮靴,衣服本身就因为防寒防雨的质地显得棱角坚硬,再加上他的身材,这就是她第一次见他时那副高大粗犷、不可摧毁的模样。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没刮胡子!没刮胡子!昨天还西装革履、五星级酒店的岳总,今天秒变腰!!   她笑,把包扔到后座,跳上了车。   车开出来,一路往南。大概开了两小时,来到一个叫泽浦的小镇。已经下午四点多,找了山脚下的小饭店,热热地吃了两碗面就往山上去。   原来这是一个野外生存培训基地,夏天供游人野营,秋冬只供专业培训。应该是已经提前联系好,车开上来,看到山腰处有灯光,一天的训练已经结束,帐篷都已经支了起来。   天已擦黑,江南的山比起现场的山要温柔秀气很多,可是遮在暮昏时候的阴影里也显得阴森森的庞大。安小素以为他们要和培训组一起扎营,谁知车更往高处开了开,隐在树林里的空地,不会很远,却很私密。   等把东西都搬过来,天已经黑了,好在营地提供了篝火木柴和助燃剂,他们不用捡枯枝生火。打开照明灯,岳绍辉立刻着手整理地面搭帐篷,安小素负责生火。   很快,按照Big Rob的秘诀她就拢出一堆十分紧凑又旺盛的篝火。回头看,帐篷已经搭得差不多了,是四季高山帐,非常挡风,大小大概是个六人帐。听起来六人帐很大,其实看起来还没有一张双人床大。   要睡在一起,没关系,野外比五星级酒店安全多了。   岳绍辉搭好帐篷,又把水箱安置好,洗了手,坐到她身后。她正专心地往烧烤叉上叉棉花糖,雪青色的滑雪衣裹着白围巾,绒绒的毛线帽子耷拉下两只兔子耳朵,包裹得很严实,篝火映着小脸,眸中闪闪的。   “吃得了么,叉这么多。”   “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最喜欢吃?一个月前才第一次吃。”   “I know it at the first taste. Problem?”(第一次吃就知道最喜欢吃了,有问题吗?)   他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No.”   安小素把烧烤叉伸到篝火上,嘶嘶的声音一起,棉花糖的焦甜味就飘了起来。清冷的空气,松枝的味道,只是没有雪,安静的夜与一个月前那个晚上一样。   靠着他,她问,“怎么好好想起来野营?”   “Because I miss my bunny.”(因为我想我的兔子。)   她仰起头,他的脸正在眼前,抬手摸摸,扎扎的胡子。“我也想你。很想。”   他笑,“Apparently, not enough.”(很明显,不够。)   她真的很想腰,很想。正要跟他争辩,棉花糖要化了,赶紧收回来,吹吹,两指捏下一块塞到自己嘴巴里,取晚了,糖很黏,又赶紧摘下一块,“给你。”   他没接,低头,握了她的手放进嘴里,吮干净手指上的糖。   棉花糖,真的很甜。   她吃了好几个,嘴巴黏黏的,正想起身找水,他一伸胳膊从旁边的小冰箱里,啪一声打开,递到她口边。   泡沫的苦香扑鼻而来,安小素开心叫,“啊,你还带啤酒了?太好了。”抿一口,好清凉,举起来,“你要不要?”   他咬咬牙,低头,喝了一口。   天气真好,天那么高,夜那么近,很远很远的两颗小星星清凉凉的,还没有山腰乏去的篝火亮。好清静,像那天晚上一样……   “那天Big Rob还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思乡情深,好好听。”   “第三代移民,莫斯科郊外他去都没去过,思什么。”   她噗嗤笑,讨厌的人,一句毁所有!可是他的声音和大块头一样都很低,很好听。“我听Big Rob说你上学的时候学过俄语的,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不好。”   “嗯,求你了。”酒精泛了热上了,她的眼睛眯眯的,抬起脸蹭蹭他的下巴,“我都不嫌你胡子扎了。”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他很想要一口,可是还不行,用力把她摁进怀里,低头,轻声哼唱起来。   他的声音始终压在喉中,没有大块头的粗重,低沉似大提琴一般柔缓,这首听不懂歌词的,仿佛流淌的河水静静地淌进心里……   “Tony,”   “嗯,”   “你为什么会学俄语?”   “因为,我外祖母就是俄罗斯人。”   “啊,”抬手摸摸他高挺的鼻子,她笑,“她一定很漂亮。”   ……   夜深了,星星都不见了。   低头怀里人,窝得安安静静的,一小罐啤酒,让她很放松,可是不足够她醉,这就够了。   “去睡吧?”   “嗯。”   帐篷里,他已经提前充起了气垫床,安小素打开一个零下50度防寒睡袋铺平,又把两个睡袋并排放好。换上绒绒熊睡衣,迅速钻了进去,裹好,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把外面收拾好,才进来。黑暗中,听到他打开自己睡袋,盖了一半在她身上,手臂一裹将她连人带睡袋搂进怀里。“冷么?”   口鼻中是寒冷,也是他的味道,不是古龙水的味道,是那两个月她每天的相伴……   夜,很黑,很静,热热的头脑忽然就有些恍惚不清,好像就是那个晚上,一直没有离开过……   “Tony……”   “嗯,”   他裹得她很紧,她挣扎着伸出两只手,捧了他的脸,“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嗯。”   “可是我不喜欢岳总。”   他咬了牙,软软的手心感觉到那颌骨的挣起棱角,她笑了,“我真的,很不喜欢岳总。”   甜甜的气息就在口边,带着酒精,带着她欢快的放肆,黑暗中他已经不能再忍耐,低头,狠狠攫住那放肆的小嘴。   第一次,跟腰接吻,热热的酒力在身体里忽然膨胀,所有的神经都陷入高亢的兴奋。她环了他的脖颈,张开嘴巴,回应时几乎是在咬他。   她像一只跳出笼子的小兽,热情燃烧,一瞬间就将他点燃。他一把扯开睡袋的拉锁,将她整个人裹在身下。   野外,还有依稀远处的鸟叫,风穿过树林,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   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没有蕾丝花边撩人,没有什么性//感与羞涩,不是男人、女人,只是她和腰,肆无忌惮的日子,她放心大胆地张开自己将他缠住。   热,已经无法释放,大手探进她衣服深处,薄薄的茧划过肌肤的一刻,她几乎是畅快地哼出了声。   他的力量,他的粗糙,揉搓得她几乎窒息,可是他却不够,喘息在她耳边像山野的风,狂劲,无法阻挡。   忽然的冷,让她一个寒战,可是她眼前还是两个人,都穿着衣服,视觉的阻隔,激热的头脑让她不再顾忌睡袋已经紧紧相贴的彼此。   他咬着牙,低头在她唇边,“I’m coming.”没有等她的允许,他俯下身,没有一点疼惜的迟疑。   疼痛,几乎是一种反向的刺激!她狠狠撞向帐篷边,又是在同时将他紧紧抱住。   他的力量就像个巨大的磁场,永远都吸引着她,当这一切撞进她的身体,一种奇异的刺激与疯狂,让她几乎是在奋不顾身地迎接那种撕裂般的撞击……   山坳,树林,风在梢头盘旋呼啸,伴奏着帐篷里疯狂的颠簸……   --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写文,快夸我 ☆、晋江首发     山林呼啸的风声终于大过了帐篷里的颠簸, 在安小素觉得身上的撞击永远都不会停止、而腿马上就要抽筋断掉的时候,他终于咬着牙死死地顶住了她。   一切好像是结束了,可是铁塔一样的身体并没有像书里说的那样在极度舒畅之后倒塌下来。他的姿势依然有型有款的,支着手肘,一手捞着她贴在胸前,一手卡着她的腰, 勉强遮了一半的睡袋下, 两人粘湿的身体部分依然紧紧贴着, 滚烫。   而且, 重要的是,安小素觉得最初那股强行闯入、几乎把她劈成两半的力量还在,那个型号过于强大、让她撑涨到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不够他用、一定会坏掉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减少。   难道事后不应该是要变小的吗?还是她已经坏掉了?   他到底是结束了没有啊?   黑暗中, 安静了十几秒,他俯下身, 紧贴的部分又往里送了一下, “嘶……”她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倒吸凉气。   他笑, 声音很轻, 在她耳边阻隔了风,很清楚。   她的第一次。   在她从他床上跳起来逃跑的时候,岳绍辉就决定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吃掉她, 否则,小傻子会因此怀疑她的整个人生,导致一切的阳//萎。   只是这具体操作,莫名有种角色扮演的感觉。而他扮演的不是别人, 还就他妈是他自己!   这种感觉有点不爽,让他的进入突然而粗暴,有种教训的味道。可是,小兔子非常勇敢,在疼痛的刺激下整个身体撞向了帐篷,还是紧紧抱住他,视死如归。   Fucking成语!他特么终于会用了!   大手一把托住她的后背,才没有从气垫床上掉下去。那一瞬间,他很想笑。   在黑暗中愣了一小会儿,安小素扭头,嘴巴正好碰到他。他对过来,攫住她的唇。最喜欢他的吻,哪怕就是现在这样疼痛的姿势。   吮着那湿润软软的小舌纠缠好久,她提起的那口气才缓缓吐在他口中。   “How was it?”(怎么样?)   他哑着声就问在她唇边,安小素轻轻咽了一口,“嗯……good.”   “Good how?”(怎么个好法?)   她答不出来,他笑。   外头风那么大,他只穿了一件薄棉T恤的怀里这么热,她试图推他一下,身体还卡在一起,他动都不动。   她撅了嘴,“疼呢,还渴。”   “谁让你叫。”   “不应该是要叫的吗?”   “感觉到什么了你就叫?”   “配合么……”   “以后不许叫。”   “我渴!”嗓子都哑了,还被说不对,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这才翻身,她刚要松口气以为他终于要出去了,可是大手依然裹着她的腰,随着他一道翻过来,那可怜麻木的腿直接就被锁在他腰上,紧密接触的地方又疼了一下。   这姿势好羞耻,可是藏在睡袋里。面对面,两人上身都有衣服,严严实实的,好像下身是别人的,跟他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从一旁拿了水瓶子给她,她就这么趴在他胸前咕咚咕咚灌起来。   以后真的再也不叫了,好渴。   喝完水,枕在他胸口,听心跳,听外面的风好大。他摸着她的头,她的脸,抚在脖子上轻轻捏她的耳垂。   他的手好大,掌心好暖和,薄薄的茧时而弄得她痒痒的,好舒服。   其实在去现场前安小素从来都没有野营过,别说野营,连大学时候同学们一起去黄山玩老爸都不让,完全忘了她学的是个什么专业。第一次睡在野外,有一种人类都缩回房间后,天地之间万物连同感官都被加重、被扩大的感觉。黑暗重,风大,睡得特别香。   现在暖暖和和地窝在他怀里,她很愉快地犯起了迷糊,准备美美地睡一觉,谁知刚刚闭了眼睛,脑门上忽然被弹了一下。   “干什么啊?”   “不许睡。”   “为什么?”   “不是有那样一句话,两个人在一起一晚上值很多钱。”   扑嗤,安小素笑,“春//宵一刻值千金!”   “Nice. ”(不错。)   被他笑醒了,安小素叠了双手,下巴磕在他胸前,“Tony,”   “嗯,”   “那天Big Rob说‘after all that you did to him’,说得很认真,我到底做什么了?”(在你对他做了那些之后)   问了一句,没等他答,她嘟囔了一下,咬咬唇,“是不是……是不是那天我喝了酒耍酒风,说了什么傻话?”回忆起来,只有那个晚上说不清,安小素觉得按照她当时那个迷妹的状态,借着酒说了什么诸如“我好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甚至像演唱会上的小疯子们那样喊几句“我要给你生孩子”都是有可能的。   “It’s not what you said,it’s what you did.”(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你做了什么。)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好低沉,安小素竟然听出了点幽怨的感觉,立刻瞪大了眼睛,“OMG!!我侵犯你了??”   “哈哈……”   腰一笑起来,风都震得乱了方向。安小素知道自己在现场的时候是过头了,可是没想到还有流氓的潜质,这是个认识自我的危机,有点急,“How far did I go??”(到什么地步了??)   “Pretty far.”(挺远的。)   “Pretty far 是多far啊?”   大手拢着她的小脸摸着,慢慢用力,咬牙揉搓,“Far enough for me to make you pay……”(远到足够我让你补偿……)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用你的余生)   “哼,”她撅下嘴巴,“Pay what?都五年不加薪了……”(补偿什么?)   “小素,”   男人的声音含着笑意,深沉的夜里这么磁性,几乎好像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她的心立刻跟着颤了颤,原来他念她的中文名字这么性感,让她自己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就黏在喉中,撒娇似地哼了一声,“……嗯,”   “还疼么?”   “嗯……其实……也不疼,就是……”   “那好。”   他一翻身,将她裹在身//下,本来就没有分开过的身体贴得越发紧,忽然的撑胀,安小素才明白了这之前的不同,“啊……”   低头轻轻咬住她的唇瓣,大手探入,光滑的肌肤在他的掌心很快就摩擦得滚烫,“I’m sorry……”(对不起……)   “What for?”(为什么?)   这是安小素最后发出的声响。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她向后退缩的余地,双腿被牢牢地锁在他腰上,他俯下身托起她,让她完全悬空在床垫上,只有垂落的长发轻轻抚在枕上。   当他带着她冲起,她终于明白那个sorry是什么意思,之前的痛与热烈原来是他的温柔、他的疼惜,男人的力量在把她撞碎之时一直在有所顾及,而现在,第二次的放肆,放出了束缚已久的猛兽,野性与强悍冲撞,忽然就听到现场的荒野那呼啸的风雪……   很快,她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被他一口咬下来的时候连痛都不觉得了,他的牙齿划过她的身体,那种要被吃掉的刺激,战栗,退缩,软得哪里还有骨头……   汗,顺着彼此的身体淌下,热气腾腾;腿已在抽筋、僵直和麻木几个状态里转换了无数次,直到完全失去了支撑……   迷离之中,安小素绝望地想念着从小到大所有的物理老师,想告诉丫们:永动机特么是存在的!   Sex…… is EVIL!!(性//爱是魔鬼)   他肆意吼出声的时候,她的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   窝在他臂弯,她眼睛圆圆的,长长的睫毛一动都不动,任凭他吻过汗津津的小脸,反正身体四肢已经不存在,脸要不要也无所谓了。可是他脸上还带着笑,眼睛里也是笑,是那种很迷人、很无耻的笑,一副“I told you”的表情(我有言在先)   好久,她才出了一口气,“我渴。”   这一回他很体谅地拿了水瓶子喂她,还温柔地问,“好点了吗?”   鳄鱼的眼泪!   用最后一点喝饱了水,安小素埋下头,决定不管他怎么敲打她,她也要睡觉了,否则就活不到早晨了。   “好了,该起来了。”   “……嗯??”   “五点了,现在出发回到凌海大概七点多一点。洗个澡,正好上班。”   “可是!”失声叫了出来,安小素带了哭腔,“你是老板啊!不用按时上班吧??就睡一会会儿,行不行?”   “我是不用啊,可你得按时上班。”他温柔地看着她,帅得神清气爽,“你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米娅希望你回去。起来吧,二区的图纸等着你呢。”   世界末日就是这样来临的。   ……   九点零一分踏进办公室,当那声“素”传来的时候,安小素差点扑通跪在地上。   腿像第一次扛着单车爬山训练,到达山顶的时候,彻底废了。耽搁了这么几天,二区的图确实拖延下来。对于她的出尔反尔,一会儿调走一会儿回来,米娅竟然没说什么,所以当她说出进度要求的时候,安小素面对这样的死期微笑着点了头。   回到工作台一屁股坐下,再不想起来,也起不来。   午饭时,林虹买了个三明治给她送过来,看着她的样子,丢下一句,“你怎么像吸了鸦片似的?黑眼圈都成大熊猫了。”   安小素这会儿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黑眼圈算屁,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她已经神经错乱了。   一埋头,就是一整天,当人过了极度疲劳的的那个点,就剩下神经病一样的亢奋。面对数据库里的一堆底图,她像陀螺一样飞快地转动。   下班了,办公室在短暂的喧嚣后,一片寂静,静到电梯外的一盏顶灯忽然坏了,忽闪忽闪的,像鬼片的序幕。   节能办公,随手关灯,三千平米的办公区只剩下工艺部角落这一处亮,两排图纸灯,两个大屏幕,安小素盘腿坐在转椅上,忙碌着。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安小素随手摁下免提,“您好,工艺,安小素。”   “还没走啊?”   一听那个声音,安小素牙根儿立刻痒,这个家伙是魔鬼!!早晨像打包行李一样把她扔上了车,不管她怎样撒娇怎样求,一分钟都没有让她睡!回到凌海还不到七点,她说还可以睡一个小时,他又非要去吃早点,吃得特么那叫一个复杂!吃完,安小素更困了,好想不洗澡,可是他说,他说……你想带着我身上的味道去见米娅啊?   恨死他了!!   这会儿来猫哭耗子,安小素咬牙:“加班!”   “为什么?”   靠!!   “因为岳总啊!那个倒霉岳总明天就要审查二区的P&ID(管道仪表图)!”当米娅说出那个从上面压下来的指令的时候,安小素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悲惨,完全没有一丝曙光。   他笑了,声音好温柔,“我把会议安排在明天下午啊。”   “你是第一天认识米娅吗?你不知道她一定会提前半天做好准备吗??”   听她真的要哭出来了,他这才安慰道,“好了,还剩多少?我跟你一起做。”   “不用!”   “赶紧做完回去了,你不困了?”   “早就困死变成鬼了!”   他笑,声音压在了话筒边,“听话,告诉我图纸的地址,早点做完咱们回去休息。”   “咱们??”嘶哑的声音立刻提八度,安小素觉得天都要塌了!   “Literally sleep. I promise.”(真的睡觉。我保证。)   这一句他说得好诚恳,安小素不得不泄了气,“真的不用,你做的图纸,明天米娅的提问我回答不了,而且,不熟悉自己的图纸以后的工作我也不好做。”   “好吧,那这样,你做,我来给你检查,怎么样?”   在现场的时候,他就知道小兔子无论做什么都一定会再三检查,不是没有信心,是有点小强迫症。   “嗯,那行。”她点了头,“我把地址给你。”   “好。”   ……   二十三楼的角落,二十八楼的正厅,灯一直亮到十一点。   最后一张图纸改成提交审核状态输入库中,安小素关掉电脑,往起一站,扑通跪在地上。   电梯门打开,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看着他,小脸一片茫然,她已经完全困糊涂了。他笑,低头吻了上去。   她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软软的。   等他再抬起头,她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是不是都去吃粽子然后去浪?还有人陪小兔子咩? ☆、晋江首发     回到小屋已经十一点半, 扑在枕头上的那一刻,安小素觉得自己立刻就升了天。   这一觉,连个梦都没有。   差一刻八点的时候才被Tony的电话叫醒,小屋里好暖和,窝在被子里美//美地舒展舒展,才发现自己光着腿, 裙子和“难看的袜子”都脱了, 只有内裤, 上身么, 薄线衫还在,bra么……也还在。   还好……   虽然……很激烈地做过了,然而, 还是没有必要暴露平胸这个缺陷。并不是没有被他摸过,只是在野外的帐篷里, 穿着厚厚的保暖衣, 他伸手进去, 可能手感也能摸出来, 不过遮挡在黑暗和荒野里,热热的肌肤就已经是一种特别的情趣,胸大小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她不脱,他也没有强求。   昨夜送她回来,给她脱衣服,他好像也懂的, 没有碰上身,可能也觉得还是不看比较好。   只要没看到,彼此的面子就都还在。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睡得真死,铃声都好多遍都没听到,幸好他打电话来,否则真要迟到了。   伸个懒腰,套了睡衣起床洗漱,盘算着早点出门去吃早餐,刚搬的家,什么吃的都没有。洗好出来,忽然看见餐桌上的水果盘里摆着猕猴桃、香蕉和蛇果。   咦?谁买的?   赶紧往厨房去,打开冰箱,呀,有一个红房子烘培坊的点心盒子,还有早餐三明治、鸡蛋和牛奶。再打开冷冻室,居然有一大盒巧克力碎心冰激凌!   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安小素立刻觉得饥肠辘辘,忙把那只盒子捧到餐桌上打开,哇哦!各种早餐包、蛋挞,旁边还放了一盒手指胡萝卜,一盒珍珠小番茄。   太好了!   安小素忙倒了一大杯牛奶,坐下来美//美地享用。昨天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虽然一天一夜他都不是好东西,可是不妨碍说话算话,让她literally sleep(真的睡觉)。就原谅他好了。   吃完早餐,意犹未尽,又挖出一小球冰激凌来吃掉,好好吃。   八点半准时下楼,当时给岳总安排酒店一个重要考虑因素就是要离公司近,所以现在芳渔园距离公司只有两个街区,时间还早,安小素打算骑单车从旁边的公园绕过去。   打开储藏室的门,天哪,她的单车居然有了伴,是那辆Marin Attack Trail 9!她忍不住笑,什么时候放过来的呢!   他真好。   提前十分钟就到了公司,神清气爽。上午是二区图初审,一上班安小素就像往常一样被米娅叫到了办公室。一般这个时候就是鬼子上司飚优越感的时候,会一边审图纸一边教导她,顺便夹带点德意志民族的私货。   可是今天,安小素很乐意去。   带着笔记本坐在一旁,摆出一副随时记录错误、接受教训的姿态,心里挑衅:你要还能挑出错误来,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果然,一上午,别说大的技术问题,就连一些诸如线条粗细、版本区字体的问题都挑不出来。看米娅那张难以置信的脸,安小素心里嗤嗤笑,昨天还嫌他变态地严格,今天觉得岳总好厉害。   中午的时候,安小素叫林虹一道往楼下餐厅去吃饭。   安小素很想跟林虹分享一下第一次睡的经历,她想知道在那种已经被撞零碎、苟延残喘快活不下去的情况下是怎么享受高//潮的?最最主要的是,高//潮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她记得自己也感觉身体很热,头脑发昏,会忍不住想去亲他,这样一种混沌的状态,是不是就是?   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一身酸痛忍忍也就算了,关键部位需不需要特别护理一下?   另外,安全期到底怎么算的?   然而……   如果是跟秦宇或者单纯是腰,她说了也就说了,可是……他还是顶楼总裁办公室里的那位,这样说出来会不会影响他在员工心目中的形象?   而且,林虹虽然一直都支持她和秦宇分手,也很喜欢八卦她和腰,但是自从知道他是岳总,就很反对。林虹好像吃定她会受伤害,担心有一天他离开的时候她会伤心欲绝。   安小素其实很想跟闺蜜说,这又不是情侣分手,怎么会伤心欲绝?她和腰之间只存在相聚和分别。当时离开现场的时候,她是很恋恋不舍,可是一点都没有犹豫要分别,否则也不可能连手机号码都没留。回来以后,她是会想念他,可是根本不会影响到更多的生活。   前两个月,是和腰在现场,她很开心;这两个月,是和腰在凌海,她一样只想开心。等他走的时候,就像演唱会散场,她就还和从前一样。   不,不一样。没有秦宇了,她自由了。   至于睡这件事,她不怕人笑她底线低、太渣,可不想让闺蜜因为这个来误会她和腰之间的关系而空担心,所以,还是……不说吧。   两人在楼梯间一见面,林虹就问起昨天她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安小素笑,说是夜里没睡好。   “干嘛了?秦宇找你了?”林虹担心地问。   这一问,把安小素也问得有点心慌。   野营路上,Tony问起秦宇的事,安小素说已经拉黑了。他说幼稚,打开所有的联系方式,才能拿到最后的closure。(了断)   她打开了,可是至今别说电话,连一个短信都没有收到。   这不像秦宇啊,还是他这次真的豁达了?   林虹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山雨欲来啊。”   林虹这张乌鸦嘴!   从楼梯间刚拐出来,安小素就看到了餐厅门口来回踱步的吴磊。   “小素!你怎么走楼梯,我等你半天了。”   “吴磊……找我有事吗?”   “走。咱们下楼。”   “干嘛去?”   吴磊看了林虹一眼,“有人在对面的三叶咖啡等你。”   “有人?”林虹笑了一下,“就说是秦宇不好吗?”   “是秦宇。”吴磊皱了眉,“他是跟公司请病假跑回来的,这点顾忌不能有吗?”   “我不去。”安小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很害怕,“午休只有半个小时……”   “小素!”吴磊显然有些恼火,“你和秦宇之间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上火、满嘴长泡?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算是一个老同学,你也不能避而不见吧??”   以前安小素和秦宇两个人加一起都说不过吴磊,更何况她现在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的感情……   安小素感觉自己好渣,不是渣秦宇,而是渣自己,这么多年。   在林虹担心的目光下,安小素被吴磊“挟持”走了。   阴天。   咖啡店里制造浪漫气氛的灯光越发显得幽暗,看到角落沙发里的人,身上还是中规中矩的衬衣、羊毛衫,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戴眼镜,头发有点乱。安小素踌躇了一下,走过去,他抬起头。   眼睛里都是红丝,眉头紧皱,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坐吧。”   安小素抿了抿唇,坐在边上。   “搬到哪里去了?”   他一句问过来,她不知怎的忽然气有些短,提了一下,没出声。   “我在问你,搬到哪里去了?”   “这跟你……”   “跟我没关系是吧?”秦宇苦笑一下,咬了牙,“是跟我没关系,因为我,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告诉我,在哪里??”   安小素蹙了眉,“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搬到哪里是我自己的事。”   “如果真像你说的是你自己的决定、你自己的事,我秦宇认了!可是,你我朝夕相伴,你是什么时候做出搬走的决定?这么短的时间,又是怎样找到的房子?这一切的安排,如果背后没有别人,你一个女孩儿怎么可能做到?!说,背后那个男人人,是谁??”   面对这样的逻辑和质问,安小素一愣,“分手是我的决定,怎么会扯到别人?”   “你的决定?你一向都乖,人也简单,即便就是真的要和我分手,也绝对不会提前做好这样的准备,用这种方式来伤我的心!是谁教你的?是谁教给你这种无耻的背叛??他是怎样甜言蜜语骗你、又承诺给你什么??”   “秦宇!”安小素怒,“你为什么总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   “别人??”秦宇气得脸色煞白!“果然是有这样一个人!!小素,你,你怎么能这么傻?!怎么会以后外面的男人真的会爱你?我问你,如果他真的爱你,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等你分手,为什么不能面对我?为什么非要在我离开凌海仅仅一天的时间里让你匆匆分手、还要藏起来?他怕什么?怕暴露他自己?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他是不是有妇之夫??”   “你混蛋!!”   “我混蛋?”秦宇苦笑,“我等着你,等了这么多年……你知道你打电话骂我、跟我分手的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吗?江州那天是雨雪天,我在到处找房子,在找你喜欢的飘窗……”   那天,凌海也下着雨,她记得自己在雨中骑着单车,心像飞了起来,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雨雪中的他……   “秦宇……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们分手这个事实?”   “因为从我承诺给钟叔叔那天起,你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看着你自轻自贱,我不能看着我心头的宝贝被人玩弄、欺骗!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必须跟你在一起,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像我这样爱护你!!”   “可是我不爱你啊!!你难道……”   “小素,我爱你,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你……你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可你真的知道爱是什么吗?你确定这些年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煎熬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水乡小镇,夏天的夜晚,我们住在船上,看星星落在河里,那个时候你还改不了口,还在叫我秦宇哥哥,你说,跟哥哥在一起真好,当时你笑得很开心;还记得我毕业后去甘肃做调研,深山没有办法联络,你就在车站接了每一趟从兰州开过来的车。我们见面的时候,你紧紧抱住我,你确定……那不是爱?”   ……   又下雨了。   上午在半岛隧道业主方开会,作为唯一一家私企被邀请参加本次的设计招标,这基本上已经是一个非常有利的信号。如果能分到一杯羹,哪怕就是前期的合作设计,对于CNE在基建项目方面的发展将会是一个很有利的助力。   开完会来不及吃午饭,张星野和岳绍辉就匆匆赶回公司。车开到大厦前张星野命司机停下,他们就在这里下车。   从车里出来,岳绍辉刚上了两级台阶忽然被张星野拉住,顺着他的目光两人看向街对面的咖啡厅。   咖啡厅外,站着一男一女。男孩身材修长,穿着半身深色花格呢,似乎出来得很急,敞着怀;女孩长发披肩,也是格子半大衣,短裙,长靴,这么冷的天露着白皙的腿。她侧着身,正要离开。男孩拉着她的手,不知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表情,皱着眉,很急,很难过,像在恳求什么。   女孩的脚步终于没再动,忽然,男孩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贴在一起。   两人的颜色如此搭配,细雨蒙蒙,高大的梧桐树下,拥抱带着些许凄然的味道,那么无所顾忌,那么美……   张星野看着,觉得跟老婆前两天看的某部韩剧的一个镜头特别像,当时他还大笑说:还能更假点么?电视剧到底是摆拍的,这却是现场直播,实际看在眼里简直不能更浪漫,不觉笑:“这是重归于好了?年轻就是好啊,看看在人家怀里,她多漂亮,看跟着你,简直就是个疯丫头!你也歇歇吧,别老牛啃嫩草了。”   抬头看,才发现阴云下,那人的脸色也早已是一脸阴霾。   张星野忽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严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一起嗨。 ☆、晋江首发     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那种熟悉的感觉像一盆温吞的水将安小素完全淹没。   不冷,不热,没有丝毫的刺激,忍耐,安静,试图在其中寻找快乐的呼吸, 回到了第一次对异性的渴望到后来无数次的无所适从。   直到, 成了习惯, 习惯生出了温暖和倚靠。原来……这就是她在过去两年里一直以为拥有的彼此……   雨丝细细地潲下来, 他瘦削的肩膀硌在她的下巴,手臂很用力,可是力量这么单薄, 勒不住她身体里的温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沾了水的棉布全部闷到了她心头, 喘不上气, 忽然就烦躁到了极点!   “放开我。”   “不放!我不能允许你再这么胡闹下去!”他咬着牙, “你不知道自己在犯多大的错!一时糊涂是你的错;继续让这个错泛滥下去, 就是我的错!!我没法跟钟叔叔交代,更没法交代我自己!我要对你的人生负责!”   靠!!   林虹这个口头禅无比精准地表达着安小素此刻心里的狗血!特么醍醐灌顶啊!自己曾经是有多傻,居然被这样的“圣言”禁锢了两年, 还一直觉得是自己太野、心智不全!   “放开!”   “小素!别再胡闹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恨,又痛,几乎是在她耳边咆哮,“你现在不懂, 可你以后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会明白你今天的无脑和荒唐!!”   手臂被他紧紧箍着,她根本用不上力,心里的烦躁像忽然擦了火星的瓦斯,临界点一瞬间就爆起,抬起脚,狠狠地跺在他脚上!   为了配合他的身高,她从来都只穿平底鞋,可是今天她穿了老妈早就买给她的一双方跟软皮靴,一脚下去,狠狠地碾压,立刻就感觉到了那种强硬的穿透感。   “啊!”   秦宇疼得大叫,她顺势用力一推,他险些就摔倒在地上。   “你圣父啊?!我告诉你:到此为止!从今天起,我的无脑人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带着你的圣经离我远点!!”   终于喊出来,整个人都发抖,滚烫的头脑亢奋到周围的一切都哑了声,安小素转身就冲下来,就在要下到马路上的一瞬间……   “Watch Out!!”(当心!)   忽然浑厚的一声,穿过一切,直击她的耳膜!   她猛一愣,面前一辆大型SUV呼啸而过。天哪……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被压碎了。   风过去,怔怔的眼睛看到对面大厦的台阶上,他也站在雨里,皱着眉,高大的身材像现场荒野上那唯一的坐标,眼前纷乱的一切都不能阻挡他的把握和坚定。   鼻子不知道怎么就有点酸,看他大手一挥,她赶忙收回脚老实地走到人行道边等红灯。   直起身的秦宇也已经看到对面的两位老板,尴尬地定在原地,眼看着岳总冲他一指,“过来!”   ……   看着眼前这一对漂亮的人,岳绍辉微微一笑,“What a scene.”(好一番景致啊。)   秦宇的英文不好,除了电脑编程语言,口语基本为0,虽然不懂什么意思,可他听得出这一句绝对不是在夸他俩,而且,岳总声线低,人又五大三粗的,相比温文尔雅的张总,不管什么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压迫感。   更何况,上班时间在外面谈恋爱,又被老板碰个正着,怎么能不理亏?秦宇一开口就气短,“岳总,张总,我和小素……”   “你什么时候回到凌海的?”   “……今天上午。”   “理由?”   “……病假。”   “好。”   一个“好”字,波澜不惊,连一点语气都没有,可秦宇只觉凉意顺着脊柱往头上来,“岳总……”   “安小素,几点开始午休的?”   “十二点。”   岳绍辉抬手看一眼手表,“现在是一点一刻。”   “岳总,是我把小素叫出来的,我们……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没有……”   “是吗?”   老板善解人意地一笑,“In that case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秦宇,安小素,公司准许你们休无薪假,处理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后,找我销假。”   安小素一愣,无薪假??这是强制休假,CNE是走项目的公司,采用的是北美EPC管理方式,除了财务、人事和IT拿Overhead(管理薪水),所有员工都在项目上,薪水直接挂钩工时,分为billable(计费工时)和non-billable(非计费工时),直接体现在双周报表上提交客户,每一个专业和部门都是精打细算,不能有任何的人浮于事。有的时候客户手紧,还会出现有工作没工时的情况。这一休,她的工时一定会被拿走,出勤率也会掉下来,恶性循环,哪个项目还愿意要她??她,她可怎么付那漂亮的房租?!   看着面前威严的人,委屈冲上来,安小素眼睛里立刻憋了泪。   秦宇初闻也皱了眉,看她小脸通红,忙拉了她的手,“是,岳总。”   “好,你们可以走了。”   他一句话,像法官最后的法槌,就此判决!   求之不得,秦宇拉了她的手就走。安小素一把甩开,“往哪儿去??”扭头冲着两位老板,“我不同意公司的处理!我为什么要被强制休假?没有请假就旷工是我的错,多耽误的午休,我一定会加班补回来!双倍补回来!”   “小素!”看她为了一份私企的工作这样努力,秦宇心疼,“咱们走。”   她一动没动,低头,眼睛直直地盯在手腕上的那只手,握了拳。她的目光像燃烧的小火苗,秦宇只觉得手发烫,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眼里的泪都曝着血丝,他心一惊,赶紧放开。   她重抬起头,看着两位老板,“我补双倍,行不行?”   淋在雨中,张星野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个“What the fuck!!”,可是并不敢驳身边这位煞神,看着眼前泪汪汪的女孩儿,他的脸色没有一丝温度,“这么说,你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   “是。绝对不会,再影响工作。而且,二区的图纸今天下午要过审,我不能休假!”   “无故旷工,扣除本月工时10%。有问题吗?”   天哪……安小素狠狠提了口气,泪才没掉出来,“没问题。”   “好,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安小素转身就走。   “小素……”   这一声,秦宇的声音很小,丟在她的背影后没有换来她一次回头。冷雨里他脸色苍白,人有些抖。   “秦宇,”   “岳总……”   “这一次你擅自离岗,公司不予追究。明天一早,我要在江州分部的视频会议上见到你。否则,递上你的离职申请。”   “……是,岳总。”   ……   安小素一点半回到公司,米娅已经在等着她。面对这个全部生活只有工作的女上司,她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说明旷工的这一个半小时里她在纠缠什么。   米娅的惩罚立竿见影,在赶到楼上开会之前,让安小素在时间与生命、德国效率和战斗人生的自我毁灭上反反复复地被敲打,被羞辱,直到最后,自尊心的彻底丧失。   回到工作台,打开电脑,屏幕上闪着两个对话框:   林虹:亲爱的,你还好吗?   吴磊:小素,下班我等你,咱们谈谈。   安小素抬手,把眼睛里早就冷掉的泪抹掉。   回林虹:从来没这么好过。   回吴磊:滚蛋!   打开手机,把秦宇拉黑,把方婉莹拉黑,把秦有宣拉黑,把吴磊拉黑,把许露拉黑,把岳绍辉,拉黑!!   长长舒了口气,泪又涌了上来……   一下午埋在图纸里,安小素头都不抬。机械那边的设备设计上对一区的热量与物料平衡又有了新问题,关键设备设计在给供应商提供数据单之前,又返回来核对。工艺流程,一环扣一环,涉及到最初的仿真模拟和管道应力分析。   一切都是在一片荒野上的假想,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安小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脑子里、在图纸上幻想着最后完工时那宏大的运作。现在一张又一张图纸真的从她手中绘出,一条又一条设备线在慢慢拼接,如果能回到现场,从头跟着这个项目走,看着她曾经穿着大皮靴走过的泥泞和荒芜最变成一座宏伟的城堡,攫出滚滚的黑色能源。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豪迈?   她想回现场。   兔子不愿意待在这里了。   ……   二区管道仪表图的审核很快就结束了,五点半,米娅难得准时地下了班,临走的时候又过来说了几句闲话,好像下午的摧残根本没有存在过。   米娅就是这样,一个专业极强却情商极差的上司,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巴掌打得特别狠,而甜枣给得又特别生硬,很多时候,几乎是掐着脖子给喂进去。   安小素不喜欢,可不得不受。不过倒因此得知了一个消息:做了一年前期的PNTI项目毫无意外地把详图和施工签给了CNE,今晚岳总带着六大专业在重新调整配置。   开吧,岳总最擅长的事就是开会。   安小素不想走。一直等到最后一趟从凌海开往江州的动车发车后,她又做了半个小时,把物料分析的计算发给机械部。   关掉台灯,离开。   雨下大了,人闷在雨衣里,雨声噼里啪啦地响,骑着单车滑过夜晚的街道,完全不见了白天的喧嚣,那一声“Watch Out!”印在耳朵里,越发清晰起来。   他嗓门好大,现在想起来,她当时也不知道是被提醒了,还是被吓的。   为什么会被吓?怕什么……   回到小屋,吃了一球冰激凌,洗个澡。   雨水敲着窗,淅淅沥沥的。趴在枕头上,听着雨声。她最喜欢雨天睡觉,小时候设计院的大院里有枇杷树,下雨的时候打着叶子特别好听,有种特别的安全感。   今天……比昨天还累。她很想伤心一下,想哭一下,可是,太累了……   迷迷糊糊进入了梦想,正在梦着妈妈和枇杷果,忽地听到两声笃笃的叩门声,声音不大,却很沉,正叩在她耳中。   睡梦中一个激灵!两手立刻撑起了上身,像一只警觉的兔子,一动不动。   寂静的夜,沙沙的雨声,一切都还像是在梦里,只有心,通通地擂鼓一样……   等待,一秒,两秒,“笃,笃”,叩门声再次响起。   安小素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外跑,门一打开,人就扑了上去。   来人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湿,一把将她举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报道,打卡,快点出现。 ☆、晋江首发     门啪的一声关上, 温暖的小屋里,他的冰冷显得这么突兀,这么强大。   薄薄的睡裙已经被他身上的寒气浸透,温热的身体扣在他肩头,宽大,硬实, 她趴在上面觉得五脏六腑都硌得痛, 才觉得……不是在梦里。   他把手中拎着的东西扔在地上, 冰冷的大手轻轻把她的头发拨开, 颈窝里甜甜的糖果味,他嗅了一口,嗓子有些哑, “想我么?”   这一声很哑,很低, 可是像极了白天那声“Watch Out”, 这么硬, 一点都不温柔, 听得她鼻子一酸,“不……”   “不”字音还没发全,大手扣了她的脖颈用力摁在了他的唇上。   他好冷, 牙齿都冷,被他咬在口中,疼得她一个激灵!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种疼痛贴在敏感的唇舌上这么用力, 仿佛打开了一个缺口,把身体里一下午都无法排解的憋闷释放了出来。   泪一下就滑下来,滑进口中,滋润着纠缠在一起的舌,添进的味道涩涩的,像鸡尾酒里那枚苦橄榄,忽然就热了起来。   她完全不能自主,也不需要自主,他把握着两个人之间的力量,那么重,把她身体里略有些羞耻的渴望都收纳进来,又遮得严严实实。只是,明明是他在咬她,他却像是疼,咬着牙,轻轻吸气,“嘶……”   天地寂静,直到耳边又听到了雨声,直到他冰凉的唇被她磨蹭得热热的,才轻轻离开。   总算有了一寸的距离,目光这才能聚焦,卧室里夜灯的光柔柔地落在两人之间,看他眼中终于显出笑意,她忽然就委屈,抿了抿红肿的唇,“岳总欺负我!他是个大混蛋!!”   他笑了,轻轻蹭蹭她的鼻尖,低沉的声音好温暖,“You don’t know how much trouble you were in. ” (你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   “我……是应该提前请假,可是,我也不知道会……”   “下次再让别人抱着,别让岳总看见,否则,he’ll kill you.”(他会弄死你的)   他说得好狠,可是脸上的笑那么温柔,她也笑了,抹抹脸上的泪,“已经快差不多了,这个月交租房押金把一点积蓄都放进去了,薪水又扣了那么多,快吃土了。”   “吃土?”   “就是快饿死了。”   “那让岳总补偿一下,一个街区,你可以到酒店来跟他一起吃饭,不用吃土。”   “我是小狗吗??”安小素一皱眉,从他身上跳下来,“吃土也不跟他一起吃饭!还有,谁要他补偿?以后我都不想在公司里看见他!”   她义正严辞引得他哈哈大笑,边笑边脱下身上的风衣,露出里面笔挺的西服,再脱,挺括的衬衣带着名贵的袖扣。朦胧的夜灯下,他耀眼得跟今天台阶上那个苛刻又严厉的资本家一模一样!   小屋都显得有些黯然,格格不入。   安小素看着看着,刚刚开心一点又有些泄气,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旧睡衣,好像也沾了他名贵的味道,很不搭,拽拽揉出的褶皱,转身往屋里去。   没走一步,大手一把将她捞了回来,他弯腰,她的后背就陷在他怀里,窝得动不了。气息呵在她耳边,那么放肆,“往哪儿跑,嗯?”   “放开我。”   “不放。”   “你放不放?”   “怎么?”他非但不放还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还想踩我啊?嗯?小光脚?”   她扭头,恶狠狠地对着他的脸颊咬一口,咬得他一脸笑,天哪,突然感觉古龙水的味道好浓,好讨厌!她挣着转过身,“我就是不喜欢岳总!”   “那怎么办?”   她咬了咬牙,一把扯开他的领带扔到沙发上,银针的袖扣拆下来丢在桌上滚得远远的;袖子撸得高低不平,露出粗壮的胳膊;再用力,把衬衣拽出来,完完全全地遮住那名贵的皮带,一半扯在外面,一半在里面。   他眯了眼睛,任凭她折腾。   迅速的,他就被“去岳总化”,暗暗的灯光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好像领子还是太整齐了!抬手解开他的扣子,一直解到胸前,还不够,又扯了一下他的领子,这件衬衣才算彻底不平衡。   现在这个样子,比腰差很多,可是,总算不那么衣冠楚楚的讨厌了。   “满意了?”   她蹙着眉抿了一下唇,鼻子有点酸。张开手臂环了他的腰,贴在他胸口。刚才这一点动作不知是不是因为赌气,竟然有些喘。此刻脸颊贴着他的肌肤,热热的,衣服上的味道终于淡下来,她这才安静了。   “Tony,”   “嗯,”   “我……想申请回现场。”   “I’m not there.”(我不在那里。)   她怔了一下,抬头,他也正看着她,粗壮的双臂搂着她的小肩膀,几乎将她淹没在其中,大手抚摸着她的发,“I’m right here. With you.”(我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可是……”   低头,他吻了下来。   这一次,他好温柔,几乎把主动权都给了她,配合着她的把握和频率,任凭她的吸吮。捧着他的脸,她越来越投入,很快,吻就挪到他脸颊上,他的鼻子,垫着脚尖够不到,他一把将人托起来勾在腰间。   最熟悉的动作,可是这一勾,两人忽然都不动了。几秒钟的停顿,对着她怔怔的眼睛,他挑了一下眉,笑了。   她的脸立刻烫熟了一样,扭着身子用力推他,“放我下来。”   “别动。再动,就更热了。”   一个“热”字羞得她无地自容!这半天,她身上只有睡裙,睡裙里面只有一条薄棉的小内裤。刚才他穿得多,两人之间阻隔着,丝毫不觉,可是现在他的衬衣被她剥得只剩了一半,这一抱起来,衬衣被卷起,他的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还有薄薄的,那一层小内裤。   这温度,暧昧得两人一身滚烫。   尴尬更多过了羞臊,她努力想挣,柔软的扭动在他的肌肤上像擦触的火星,幽暗的灯光里,她的可爱已经在他眼中燃烧。大手托着她的腰,一俯身,带着她匍在地上。   地热的木板,厚厚的方毯,她刚刚躺平,不及把腿从他腰上绕下来,他就压了下来。   前一天的野外纵情还都清晰地印在她身上,酸痛还没有完全好转,此刻紧紧贴着,立刻感觉他根本无法掩饰的凶猛,吓得她一哆嗦,“Tony……”   埋在她颈窝,他的吻早就变了味道,热热的呼吸呵着她的皮肤,“今天看你在雨里,I was so turned on……”(我被挑得好亢奋(性奋)……)   “By what??”(被什么啊??)   “By your little miserable tears……”(被你悲惨的小眼泪……)   “啊?你好变态!!”   他笑,将她牢牢箍在臂弯里,握了她的小手放在皮带上,解开他的释放,“I told you, you’re so in trouble.”(我告诉过你,你惹大//麻烦了。)   他的样子像个坏蛋,庞大的身型笼罩着她,已经完全阻止不了了,她叫,“可是,可是我还疼啊!”   他终于咬了牙……   他的手好热,可她自己似乎更热,忍不住哼了一声。   刺激得他倒吸凉气,“嘶……”   他压下来,滚烫。她知道他忍不了了,她努力护着睡裙,一把抱了他,反正只要不脱//光,就随他好了……   这是一个作死的念头。   很快方毯就在她身//下摩擦得快要燃烧起来,被睡裙箍着,她浑身燥热,难以忍受。   努力想寻找点雨汽的清新,可是暧昧的热度充斥着整个小屋,弄出的声响把外面淅沥沥的雨声都完全遮盖。   她只能陷在混沌之中,为他的力量蒸腾,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断了……   人体物理,没有天理……   ……   一觉醒来,天朦朦亮,雨还在下。   慢慢睁开眼睛,身上的酸痛让她一秒钟都没用就回想起了刚刚结束不久的运动。还躺在地上,枕在他结实的臂弯里,暖暖和和的。浑身像散了架,不过没有第一次那么痛,只是骨头软得发酥。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想动,闭了眼睛又赖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看墙上的挂钟快六点了。今天一上班他就有公司的管理会,昨天这一身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还得回酒店去。安小素想着起来洗个澡,早点准备早餐。   刚要动一下,低头,天哪!!他的手怎么在裙子里面……   赶紧扭头,还好,还好,他还在熟睡中,一定是睡得实,不当心的!   轻轻地,轻轻地做贼一样握了他的手拿开。咻~   撑着手臂慢慢坐起身,回头,给他把毯子盖好。他睡得好静,那样的运动后,居然不打呼噜。   第一次这么近、肆无忌惮地看他,平常这张脸不是特别坏就是帅得人心通通直跳,都不像现在这么安静,棱角这么柔和,呀,睫毛好长,原来鼻梁太高,眼窝有些凹,根本就忽略了这长睫毛,好漂亮。   忽然想起网上给熊孩子的一句话:睡着的时候像天使,醒来的时候是恶魔。   俯身,轻轻在他唇边啄了一口。   ……   安小素把做好的早晨端出来的时候,他正好洗了澡出来,穿了衬衣在找袖扣。昨天被她丢在桌上滚得到处都是,她赶紧放了托盘,蹲下//身,在桌腿背里的阴影里抠出一个来。   擦擦干净,起身,给他戴袖扣。   “昨晚你带来的盒子里是什么?”   早晨起来才看到他昨天还带了东西来,盒子很大,应该是给她的吧,可是不知道是什么。   穿好衬衣,他走过去把盒子拿起来放在茶几上,打开。   安小素瞪大了眼睛,看着盒子里一双黑色的长筒软皮靴,“这,这是给我的?”   “来,试试。”   拉了她一起坐在沙发上,他握了她的脚腕放在膝头,“七号半,对不对?”   他只会北美记号,安小素算了一下,点点头。   她从来没穿过这么高跟的靴子,穿好站起身,她几乎是陷了一下,幸亏被他扶住。走到镜子前,哇哦,腿一下子长了好多,而且穿这样的鞋子,人就不得不提臀收腹,高挑得模特一样。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点着脚尖转一下,太漂亮了!   “怎么想到给我买靴子?”   她开心地环了他的脖颈,高了这么多,这样她只要垫起脚一点点就可以,亲他。   他笑笑,搂了她的腰,“抬起脚来。”   “干嘛?”   靠在他怀里顺从地抬起脚,靴子尽头是近十厘米的后跟,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以后再有人敢非礼你,给我使劲儿踩。”   天哪,这简直就是大规模杀伤武器好吧……   她愣了一下,忽然撅了嘴巴扭头看着他,“昨天你说so turned on,到底是被什么挑亢奋的??”(被挑得好亢奋,)   他笑,捏了她的腮,轻轻咬牙,“This is my bunny.”(这才是我的兔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 ☆、晋江首发     周三一早是每周一次的管理会议, 由CNE的执行总裁张星野主持,作为主管工程技术的岳绍辉基本属于旁听。   在以项目为管理基础的公司里,这样的例会不涉及到具体业务,只就资源配备在各部门之间统筹,重点就是财务、人事和业务拓展。   本周的主要议题是刚刚组建的江州分部,外派人员除拿到1.5倍的工资外另有每日差旅补贴, 并且, 为了方便与凌海的家人团聚, 每隔一周可以休一个三日长周末, 所有往返时间都计入工时。   住宿方面公司安排的宿舍全部是单人间,也可以自己在外租房,补有租房补贴。条件可以说是非常优厚, 所以总部选派时挑选精兵强将,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不过人事部在汇报的时候提出了一个小问题, 外派人员里的秦宇最初申请了在外租房, 他的外派方案里也打入了租房补贴, 可目前看他是住在了家里, 要如何作出调整?人事部的意见是他可以接受公司安排,也可以回家,但是不能两者兼得。   这不是个什么大问题, 可是张星野依然蹙了眉。秦宇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去江州挑大梁,刚刚升职加薪调入EPCR又涨1.5倍外派实在是火箭速度。虽然此举本身就是拍马屁,可是也不能拍得太过。毕竟,CNE的西方管理方式和竞争式企业文化一直是吸引业内青年精英们的资本, 如此突兀地搞特殊化,恐怕会让公司员工有微辞。   就在张星野犹豫的时候,旁边这位开了口,“Where is he based in?” (他的基地在哪里?)   人事总监徐强答道,“总部员工,基地在凌海。”   “So problem solved. ‘Relocating’ means ‘out of the base’. It doesn’t matter if that’s in his parents’ bedroom. ” (问题解决了。‘外派’指的是‘离开基地’。无论派在哪儿,哪怕就是他爹妈的卧室。)   张星野听得挑起了眉,这家伙果然又用西方那一套把问题解决得顺理成章,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要赞叹一下,可是自那天目睹他雨里荼毒一对青春少男少女,他绝不相信这家伙没私心!   可是台阶铺得这么坚实,不下实在说不过去,张星野于是顺了他的话指点,“岳总说的对。长期驻外,享受所有驻外待遇。在外期间,有人愿意提供免费住宿给他,那是他自己的私事,这跟CNE没有关系。”   问题轻松解决,又十分符合公司的人性化管理,在场所有主管都没有表示异议。   议题全部结束,大家说起闲话,提到PNTI项目拿到详图,客户出资要招待所有项目组的成员今晚在威斯汀酒店举办鸡尾酒会。财务部表示不满,说各项目组遇到大客户每到一个Milestone(阶段目标)就会有慰劳酒会,可是财务人事两部基本上除了总公司的团队建设外,什么都没有。   “又想工作稳定,又想吃喝玩乐啊?That,” 张星野说着手一指,笑看着岳绍辉,两人异口同声,“You can not have both.” (那个,你可不能两者兼得。)   “哈哈……”大家都笑。   会议是在张星野办公室开的,散会后,两位老板坐着说话,张星野忽然倾身在,很仔细地闻着。   岳绍辉一皱眉,“干什么?离我远点。”   “你身上怎么有股糖果味?”   岳绍辉低头闻了闻,没吭声。早晨用的是她的沐浴露,很淡,是她身上甜甜的味道,回酒店换衣服他没再用古龙水。   张星野没在意,“晚上换个香水吧,It’s so not sexy.” (太不性感了。)   “为什么要换?”   “为什么?”张星野笑,“晚上要见Vivian,需要你亲自出马。”   岳绍辉闻言也笑笑,抬脚搭在桌上,“她还好吗?”   “好啊,PNTI这么大的项目让她做了项目经理,要工时、做Trend全靠她,包括后面的二期,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啊。”   “她还是挺专业的。”岳绍辉赞了一句。   张星野靠在椅子里看着他,“老实交代,夏威夷的新年夜,你俩到底睡了没有?”   “没有。”   “Damn You!”张星野恨得踹了一脚他的椅子,“你他妈的真是浪费资源!Vivian那样的女人正常男人就没有不想的,送上门来你还装什么装!”   “Not my type.”(不是我的款。)   “我不管你想要什么type,今晚,为了公司,为了项目,该睡睡。”   岳绍辉哈哈笑,“你他妈的!”   张星野也笑,“真的,Vivian要不是知道你回来了,她今天才不会来。一直是睡你之心不死,两个单身成年男女,你看着办吧。”   “I can’t,”他懒懒地抻了一下手臂,“even if I want to.”(我现在就是想,也不能了。)   张星野一挣眉,一脸似笑非笑,“Tony,你不是在跟我说你已经睡了安小素了吧?”   岳绍辉清了下嗓子,没吭声。   “FUCK!!”   “What??”   “你完了。”   “什么意思?”   张星野双肘支在桌上,幸灾乐祸地看着哥们儿,“男人最怕看上安小素这种女孩,因为就算最后是你玩腻了,甩了她,以后想起来,难受的是你。”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甩过,我家季萱就是这样的女孩。甩了她,她没事,我特么差点没难受死。”   “哈哈……”想起当年张星野玩脱了的惨状,岳绍辉笑得惊天动地,“You fucking deserve it!”(你特么活该!)   张星野摇摇头,往事实在不堪回首,现在想起来都肝疼。站起身,两手叉腰活动了一下,“今晚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   “这两天是特殊时期,我必须准时回家。”   “做什么?”   “做//爱。”   张星野面无表情,“快累死老子了。以前安全期都戴套,就怕怀上,现在半年了,夜以继日,一点动静都没有!早知今日,当初费那个劲干嘛!”   岳绍辉惊讶,“你们打算怀孕了?”   “嗯,不能跟你比啊,你可以继续潇洒下去,我么,”   “想当爹?”   张星野笑了,“不是。就是想看她给我生个娃娃。”   ……   穿了美//美的靴子,安小素一天走路都好轻盈,而且,为了配合这双靴子,她特意穿了自己花血本买的一条连衣裙,卡得腰身正正合适,很职业,又很时尚。   镜子前照了又照,觉得自己美得不得了。他没说美,不过肯定也这么觉得,反正早晨离开的时候,抱着她亲了好半天,眼神都不对了,差点没把衣服给她弄皱。   这靴子作用好大。   来到公司,简直就像换了个人,高跟鞋走起来,不自觉就很妖娆。不过不用担心会被说,鬼子上司唯一的好处就是从来不管她穿什么,让她可以在一片灰压压的工程师里穿得很亮丽。   午饭的时候,林虹请客,因为她被正式调到PNTI项目上做供应商资料控制。大项目,又是详图,这一做,几年之内她不但衣食无忧,还会加薪长资历。   不过这一次没法走楼梯了,裙子紧,鞋高,林虹笑,“简直美成雕塑了。”   挽着林虹的手臂,安小素很开心,心里蠢蠢欲动,好想把她和腰在一起的事分享给闺蜜,可是一想到岳总就只能把嘴巴闭紧,忍得好辛苦。   来到餐厅,安小素点了一份西冷牛排配奶油烤土豆,一大杯鲜榨的彩虹果汁,最后又拿了好几块各式口味的小蛋糕。   林虹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是真不怕胖啊。”   “胖?”安小素拽拽卡着腰身的裙子,“吃完你这顿就开始吃土了,还怕胖?”   林虹同情地摇摇头,帮她把几个小盘子放到自己的托盘上,“张总真狠,一下子扣掉10%的工时。”   安小素没敢跟林虹说是岳总扣的,敷衍道,“也是我做错了。”   “都怪秦宇。”   “别说他了。”   安小素现在一个字都不想提起他,她现在就像暴风雨来之前那短暂的安宁,一点都不想提前感受那股冷风。   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安小素立刻开始大快朵颐,林虹看着她蹙了眉,“小素,你的房子租得太贵了,现在又扣了工资,这样一天的开支能超过十块钱吗?”   “看你说的,我算了,能有二十呢。只要杜绝一切饭店和零食,坚持自己做饭,晚上基本不吃的话,完全可以的。”住过去安小素才知道芳渔园因为有花园和泳池,物业费惊人,再加上地暖,她很想死。   “那你还买这么贵的鞋!”   安小素一下被噎住,低头看了一眼宝贝靴子,“最后一次。”   “靠。”林虹骂,“要吃土就专注吃土,别到最后花得土都没得吃了。”   “刚才说错了,晚上还可以吃一顿呢。”   “晚上?”   “鸡尾酒会啊,PNTI项目上也邀请了米娅,要带着我呢。”   “真的啊?”林虹乐,“那太好了,我还正愁那个项目上谁也不认识会无聊呢。”   “我也不认识,咱俩专注吃就好了。”   “哈哈,好啊。不过,为什么会邀请米娅?难道你的鬼子上司要调过来?”   安小素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吧,我们那边毕竟是FEED(前期),没有详图忙,她那么能干,完全有可能。”   “那你也过来,咱们可以一起了。”   两人正开心地边吃边聊,不远处一个人端着托盘向她们这桌走来。一看到那张皱着眉的脸,安小素就觉得咽不下去了。   吴磊走过来把托盘放在安小素旁边,“不介意吧?”   安小素笑笑,“坐吧。”   三个人一起吃,没人说话,吴磊似乎一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冻僵了。林虹为了等安小素,一份鸡肉沙拉吃得很慢,玉米粒都是在数着吃。   “林虹,你先上去吧。”   林虹看了看安小素,没办法,只好自己起身先走了。   剩下两个人,各自吃。坐在吴磊身边,感觉到一种沉闷阴森的气场,托盘上的食物立刻索然无味。安小素从来就不喜欢吴磊,觉得他这个人很复杂,笑得再热烈都做不到让人信任。   “吴磊,你有话跟我说吗?”安小素索性推开托盘。   吴磊放下叉子,拿餐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秦宇病了。”   安小素蹙了下眉,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现在住在家里,秦叔叔出差了,只有方阿姨在。昨天我打电话,阿姨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多谢。”   “多谢?”吴磊苦笑一下,“小素,秦宇还没有把你的事告诉家里,他一个人在撑着,他撑不了多久,到时候……”   “谁让他撑了?”安小素蹙了眉,“而且,他跟不跟家里说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那这么说,钟叔叔和安阿姨已经知道他们的准女婿没了?”   安小素闻言,愣了一下。   “你也没说吧?”吴磊轻轻摇摇头,“小素,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自以为很决绝,可是,却一样没有跟家里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内心深处你其实也知道你俩根本不可能断,因为你们从一开始约会就和别的男女朋友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带着双方父母的祝福在等着你长大,娶你。你们的婚约不是一句‘分手’就能了结的。   秦宇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作为你们最亲近的朋友,我只想说,小素,不管现在是什么诱惑了你,你自己其实知道,都不会长久。人生有些事,可以回头;有些错,可以改过;可是有些,却会做成终生遗憾。秦宇已经等了你很久,也准备了很久要与你共度一生,你不要为了短暂的刺激,伤害你最亲的人。   至少,你要三思而后行。”   吴磊的话像一根刺,狠狠地刺进安小素的心里,刚才开心快乐的泡泡就这样被戳破,心头堵了一大团,看不清的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小柴柴,雷雷打成机关枪了。   谢谢亲爱滴老道,呼啸而过。 ☆、晋江首发     午饭再也没咽下去, 安小素把几个小蛋糕打包带到了楼上。午休时间还没到,趴在桌子上,完全没有了职业和时尚的形状,一只被打回原形的兔子。   以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吴磊,现在好像知道了。在跟秦宇一起的两年里,她稀里糊涂的, 觉得快乐和爱情就是那个样子, 可是吴磊很多次都说:你们这清汤寡水的哪像情侣, 寡得像假的似的。   寡得像假的似的……   原来, 她讨厌他,不是因为他乱说话,而是因为说的都是她不敢承认的事实。   人的劣根性, 总会因为害怕而反感。   她一直觉得暴风雨要来,其实, 这风雨, 不是秦家, 是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安小素清楚地记得十年前, 当爸爸在医院找到大着肚子的小姑时那种愤怒、震惊、恨、与痛,一米八强壮的人,几乎无法站立。   安小素记得她当时很害怕, 很心疼,流着泪在心里悄悄发誓绝对不会让老爸再受这样的伤害。   爸爸喜欢秦宇,觉得这是女儿最好的归宿。   安小素曾经想都没有想一下就觉得一定是的。直到今天,她也不敢说不是。   突然的分手, 是因为她不想离开凌海。为什么不想?因为腰在这里……   突然的顿悟,明白了她不爱秦宇,从来没有爱过。可是,婚姻跟爱情真的有必然的联系吗?婚姻本身就是平淡的温馨、相伴生活,而在这方面,她和秦宇完全没有问题。   吴磊说的对,她没有跟家里说,是因为觉得说了会反过来被说服。他们分不了。   只是,现在有了一个更直接的问题:睡。   低头,漂亮的靴子贴合得腿型这么美,扭一扭,看到尖尖的后跟,想起那句:以后再有人敢非礼你,给我使劲儿踩。   这是腰说的。而岳总说,再敢让别的男人抱,弄死她。   她不能想象再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她会死的。   至少现在不能。   安小素的人生就这样进入了死胡同。   ……   威斯汀酒店距离CNE不远,与花园酒店分别在公司大厦的东西两边。鸡尾酒会是在下午五点半,自助式晚餐六点半开始提供。据说晚餐后有现场乐队和舞会,可以嗨到很晚。   等到五点下班林红敲她的时候,安小素忽然很不想去,想回那个昂贵的小屋里去藏起来。可是林虹不肯放过,说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去进行陌生社交。而且,米娅也出来说,晚上喝酒后就不要骑车了,公司提供计程车单,记得领一张。   步行,本来人就蔫,还是高跟鞋,不远的距离走了挺长时间。林虹也不急,甚至没问一句吴磊说什么了,只是挽了她的胳膊说闲话,“别烦心了,你学了这么个牛X的男人专业,以后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大气一点,不要每天纠结小女生的烦恼啦。”   安小素嘟囔,“学了男人专业就变男人了吗?还不是一样。”结婚,做人家老婆,房子,孩子,像和秦宇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林虹白一眼那愁眉苦脸的小样子,凑近了笑道,“今天你就可以见见你的榜样。”   “什么榜样?”   “Vivian。PNTI的项目经理,跟你是一个专业的。这女人本身没有什么背景,却是个工作狂,PNTI那么大的业主方,她刚三十几岁就做到了这个位子。干练,漂亮,身材一级棒!据说不管多忙,哪怕不睡觉每天都要在健身房练一个小时。几年前被某位亿万身价的公子疯狂追求,订婚了,后来貌似因为婆家不太喜欢她跑现场,就此闹掰,踹得那叫一个痛快!从此就是单身,身边从来不缺男人,都是钻石王老五,活得不要太潇洒!女人凭自己本事混到这个地步,才是极致了。”   “真的啊?”这么潇洒,好羡慕……   “嗯,你见了就知道了。”   真是……见了就知道了!   安小素和林虹到了酒店时,酒会已经开始了。轻柔的音乐,雅致的环境,人们三三两两在交谈,都是商务休闲的装束,人群里安小素第一次看到了Vivian,不用林虹指点,因为没有人会错过她。   一身香奈儿的白西服,精致的剪裁恰到好处地把她的身材勾勒出魔鬼的幻想,而白色又极轻柔地把这种幻想打上了天使的高雅。   妆化得很精致,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光滑饱满,根本看不出是三十岁的女人;眼睛很大,笑容非常迷人,栗色的发打着简单的外翻卷,职业,又不失妩媚;没有戴首饰,只有胸前一枚银色的别针。   领口很低……   D还是E?她的bra一定是最贴身的薄丝,整个形状那么自然,美丽,……波涛汹涌!女人的眼睛都没有办法移开,好想捏一下。   裤装勾起的臀,圆润,挺翘,看着就很有弹性的样子。安小素搞体育这么多年,知道这样的形状,天是生不出来的,估计那一个小时的健身,至少有半个小时是提臀的。   这女人,高雅与风//骚,揉和得如此□□无缝。   “她跟咱们两位老板有私交,混一个朋友圈的。”林虹小声说,“告诉你啊,岳总就是她身边的钻石王老五之一,两人一起度过假的。现在知道为什么姐姐劝你离岳总远点了吗?”   知道了,跟这样的女人争男人,基本就是死在起跑线上了。   安小素轻轻提了口气,so what?我又没打算跟她争岳总。腰很快就走了,然后,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岳总是谁的王老五跟她有什么关系?   “哎?岳总没来啊?”林虹奇怪。   安小素这才环视四周,项目组刚进入详图,人不多,很快就看出来,他真的没来。咦?今天早餐的时候说起晚上有酒会,他还说:不许喝酒啊,喝多了可没人扛你回来。她立刻勾上他的肩,说那我就自己爬上去!他笑……   居然没来!   不知道怎么了,安小素第一次因为看不到他有点开心,蔫了吧叽的人总算有了点力气,林虹要去吧台拿酒,安小素说她先不喝,找了一个沙发角,坐下掏出手机:你在哪儿呢?   抱着手机看着,如果……他说加班,那她也回公司去,反正有的是图纸要做;如果他说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她就去跟米娅请假,一起回小屋去,也许……可以问他愿不愿意再留宿一晚……   正专心地看着手机,林虹拿了一杯夏威夷海滩转回来,坐到她身边,“干嘛呢?去拿点吃的吧,一会儿乐队……”   正说着,林虹忽然碰了碰安小素的胳膊,“喏。”   安小素抬头……   深海蓝的休闲西服上装,口袋配白丝手帕;白色丝质衬衣,黑色小纽扣,领口敞开,没有领带;下身是Stefano Ricci的黑色皮带、休闲的米色长裤。   他一进门,就自动带着聚焦灯。   安小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居然是忙着回去换衣服了!虽然一整天都没有见过他,可是因为要常去业主方开会,岳总平常上班都是非常正式的西服、领带,为了这个酒会,他居然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Tony!”   这一声,这么惊喜,毫无顾忌,人群自动退向两边,Vivian快步走了出来,冲他张开手臂。   看到她,他显然也很开心,略弯腰笑着将她接在怀中。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安小素的沙发就在门边不远处的角落,距离这两个人几步之遥,这样的前排围观,连Vivian身上的香水都闻得到,他们,他们这绝对不是西方的拥抱礼啊!他明明就是抱着她的!抱了满怀!她环着他的肩,半天不放开,“Oh, my God, I miss you so much.” (上帝啊,我好想你。)   “Sorry,I’m late.”(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应该说:I miss you too!”(我也想你!)   他笑,将她的手臂拿下来,“听星野说你昨天刚休假回来?”   “是啊,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到了迪拜,差一点就可以在那里相聚了,发信给你,为什么不等我?”   “等了啊,你来太晚了。如今,都不如你忙。”   她笑,挽了他的手臂,“说到忙,大总裁张星野呢?今天虽然是我做东,可人家好歹也是业主啊,CNE拿到项目就万事大吉了么?你们两个一个迟到,一个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星野有事,不能来了。”   “什么事啊?”   两人挽着手臂走向酒会,漂亮,高雅,五星级的富丽堂皇被他们匹配得多出了更耀眼的光彩;边走边聊,他略略侧着身,绅士般地倾听,她扭头,两人的侧颜,无可挑剔,像电影里终于定格的背影镜头……   角落里,安小素握着手机,上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林虹碰碰她,“小素,小素?”   “……嗯,”   “你怎么了?”   “没事。”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安小素蹙蹙眉,明明没有……   林虹握了她的手,“行了,那种男人,自然有Vivian这种女人来配,咱们当八卦看看就好了。”   安小素深深提了口气,却呼不出来,脚上的靴子感觉好热,鞋跟好高;身上的裙子好紧,勒得她特别不舒服。   “走吧,咱们今天的任务是吃,喝,先去给你调一杯鸡尾酒。”   不许喝酒啊,喝多了没人扛你回来。   不知怎么的,心口忽然堵得慌,鼻子一吸,酸酸的……   “我……不喝酒了,一喝就乱。”   “那咱们去吃东西?”林虹笑着打趣,“别忘了,你明天可是要开始吃土了啊,买了这么贵的靴子,下半月你估计连荤腥都见不到了,还不赶紧先去给身体补充点储备?”   眼睛一热,赶紧抬起头,目光没办法躲,那两个人太耀眼,一直带着聚光灯,看着看着,安小素轻声嘟囔,“林虹,”   “嗯,”   “我好像……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叽加油 ^_^ ☆、晋江首发     “嗯?做错什么了?” 林虹问。   安小素没吭声。看那落寞的小样子, 林虹靠过来搂了她的肩,“怎么了?后悔跟秦宇分手了?”   她摇摇头,紧身的裙子里很艰难地提了口气,“其实……他就是岳总。”   没头没脑的话,林虹挑了一下眉,“不知道你指什么, 反正, 就是这一个人。唯一的区别, 就是上班和下班, 换换衣服而已。”   一语中的……   他的声音传来,穿过人群,这么爽朗, 这么熟悉,腰最标志的笑。刚才, 他挽着Vivian, 脸上轻松的笑容也是一模一样。   抬起头, 看着吧台前正绅士地为Vivian点酒的人, 安小素轻轻吁了口气,原先她最迷他的笑,可是现在成了岳总的。不知怎么的, 这口气呼得好难,像小锯子一样划过心口,嘶嘶的……   痛得受不了,安小素忽地站起身, “我,我不想吃了,我要回去。”   从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岳总!不能忍受再多看他一眼。   “别啊,小素,你……”   林虹正急着起来劝,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叫,“素!”   完了,这一声毁所有,林虹和安小素都泄气,转身,米娅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我一直在找你。怎么坐在门口?”   “哦,里面人太多了,我和林虹在这里说话。”   米娅蹙了下眉,“公司的酒会不是让你来玩的,要社交。” 看了看林虹,“素,跟我来。”   这一晚上以为已经最糟了,谁知还有更糟。在林虹同情的目光下,安小素跟着鬼子上司往酒会去“社交”。   说是社交,其实这是米娅最不擅长的,她在公司里因为这张刻薄的嘴巴和莫名的民族优越感让她人缘很差。果然,转了两圈,PNTI上各专业的头儿也不过是跟她客套了几句而已。安小素跟着,觉得今天的心脏特别重,坠得她头都不想抬,连提出要走这句话都没劲。   即便如此冷场也不妨碍米娅固执地把这个酒会当成任务来坚持完成,安小素跟着她端了盘子,随便捡了几块水果,拿了一小杯柠檬汁,她现在比中午的时候还没胃口。   岳总和Vivian的笑声无处不在,比吴磊讨厌多了。   随米娅找了个小圆桌坐下,一起吃东西。安小素无精打采地往嘴里塞水果,不远处,林虹终于找到了组织,聊得不亦乐乎。而那两位,正像新婚夫妇一样端着酒杯,挽着胳膊在一个一个地跟人们聊天。   PNTI项目的FEED前期不是Vivian做的,所以这一次酒会算是她来认识所有即将要合作的人。美丽性//感的女人,掌握着几千万的初投项目资金,所到之处是可以想象的恭维和热烈。   他那么帅,像个骑士般微笑着护在身边。   这场巡礼跟她安小素一点关系都没有,心里觉得自己现在很蠢,可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难过得要死,就在已经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更大的灾难到来了,他居然带着Vivian说说笑笑地向她们这桌走来。   糟了!安小素正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去卫生间的借口,米娅已经微笑着站了起来。   老板来了,还能怎样?安小素也不得不站起身。   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Vivian的笑容更加迷人,“Tony留到最后要介绍的,一定是最重要的。”   米娅对这样的介绍十分受用,笑容难得地自然。安小素相信这笑中的真诚,因为米娅虽然是个女人,却几乎没有所谓的嫉妒心,非常崇尚强者,同一个专业,她一定也在等着结识Vivian。   见面后,四人落座。圆桌尴尬,Vivian挨着米娅,安小素眼看着他坐在身边,她立刻往米娅身边挪了一下,离他远点!   两个女人在寒暄,他看着那几块水果的盘子,轻声问,“怎么吃得这么少?”   她一蹙眉,眼泪差点掉了出来,天哪,眼睛里什么时候有眼泪的,见鬼了!赶紧又往一边挪了挪。   “听Tony和星野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一直期待着和你见面。”Vivian对于这位被岳绍辉从作业现场直接挖走的CNE元老级人物不吝言辞地夸奖着,“Tony,米娅介绍给我,我就一定要求她上PNTI了。”   岳绍辉笑笑,“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张星野想要个人都被overruled,我又哪来的力量。”(驳权)   Vivian一听就乐了,看着米娅,“是吗?是怎么回事?”   米娅也笑,“是他破坏规则。人是我亲自甄选、考核的,怎么可以就这样给他。”   安小素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一旁不敢低头,可是也绝对不想看他,目光只好看着Vivian美丽的眼睛和……胸。   “是谁呢?”Vivian越发好奇,“会劳动总裁先生和米娅去抢,这个人一定非常优秀,我一定要见一下。”   岳绍辉微笑着没答,米娅很得意地看向身边,“就是她,我的助手,安小素。”   突然成为焦点,安小素一愣,还不及她脸红,Vivian的目光已经注视在她眼中。   “哦?”她的声音很欣喜又似乎不相信,“真的吗?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是我们专业的吗?你们不是在逗我吧?”   “怎么?”他轻轻一挑眉,“你们专业出了一个Vivian就要成为永远的传奇了?”   “哈哈……”Vivian笑,“好,我接受挑战。我的后辈自然要爱护。”   “这样说来,还真的是你的后辈。”米娅接道,“素是S大毕业,算是你的师妹吧?”   “Oh,no,no,no,”Vivian忙不迭摇着手指,“我可不是S大,我是C大的。”   “啊,”岳绍辉笑着轻轻点头,“果然不是。”   S大和C大是凌海两所最好的大学,C是综合性大学,而S大是专攻理工,C大综合排名在先,可是在学术研究和专业上S大明显领先。两所大学竞争非常激烈,从学术到体育,表现在各个方面,甚至漂亮的校花校草。从那里走出来的学生都有一种骄傲,也会带着与对方一种的竞争。即便走入社会多少年,这种骄傲和竞争会演变成一种情怀,思念母校的情怀。   果然,面对Vivian,安小素挺起胸,脸上终于抿出个职业性的笑,她可以输,S大不可以!   “学生时代,各种社团、运动比赛,”Vivian开心地回忆着,“只记得那个时候觉得能不能得联赛冠军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赢S大。我那个时候练的是击剑和跨栏,主要对手就是你们,你来我往,很激烈,每年奖牌都要易主。安小姐有参加什么吗?”   “有,”安小素微笑着点了下头,清晰地吐字:“单车越野。”   Vivian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这一次连社交性的笑容都掩不住,岳绍辉哈哈笑,“You got so beaten up.”(被打惨了吧。)   安小素抿着嘴也含了笑,心扑扑跳,脸也红红的,因为,单车越野这个项目上,S大从来就没有输过!   “安小姐自己赢过吗?”   “赢过一次混合赛的冠军。”   Vivian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孩,忽然看向身边,这男人正满面笑容看着他,她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好啊你,Tony!原来在这里藏了这样一个种子选手在等着奚落我!”   “哈哈……”   Vivian不得已自嘲,大家都笑,安小素也笑了。其实Vivian早都毕业很多年,这样说也是一种社交手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好像不那么沉了,他在身边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似乎……还开心了一点点。   Vivian脸都笑红了,“不行,我要来点Tequila!侍应生!”(龙舌兰)   正说笑,侍应生端着托盘过来,小杯的Tequila,柠檬和盐。一人拿了一杯,安小素正要伸手,就听他在喉中轻咳了一声。   她悄悄撅了一下嘴,没敢拿,只听他吩咐侍应生,“拿一杯冰沙来。”   细微的变化立刻被Vivian注意到,“怎么?这个都要限制么?你个独//裁者。”   他笑笑,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冰沙。安小素眼看他把她的果汁拿过去倒了上去,又把他自己的Tequila加了一点,撒了一点点盐,拿小调羹搅拌均匀,递到她手边,“喝吧,Margarita.” (玛格丽塔)   Vivian笑,“岳总亲手给员工做鸡尾酒,米娅,你的助手果然与众不同。”   鬼子上司难得地解围,“素是不能喝太烈的酒,宿醉,明天不能工作了。”   安小素一直抿着唇看着,想皱眉头表示一下气节,可是就是没皱起来。现在这个场合,该说“谢谢岳总”吧?可是……她就是不想说,低头,抿一口,呀,真好喝!   “这是喝到第几轮了?”   一个爽朗的声音离着几步远就嚷了过来,大家抬头,居然是张星野!   “星野!”   Vivian忙起身。   “Vivian!”   安小素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位的热烈,哇哦,居然也是抱满怀!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眼睛赶紧转开,正好被他的目光逮到,她立刻蹙眉,哼!狠狠瞪了一眼。他笑。   张星野坐下来,一样休闲的西服、手帕,没有领带,香喷喷的,头发还有点湿。岳绍辉笑,耳边戏谑道,“这么快啊?”   张星野咬牙,轻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不理他,转身愉快地看着女士们,“在聊什么?”   “在聊CNE的明星员工呢。”Vivian笑着挑一下下巴,“岳总刚亲手调了鸡尾酒以示慰劳。”   张星野白了一眼岳绍辉,笑看着女孩儿,“这是我们CNE以后的Vivian.是不是啊,小素?”   她轻轻摇摇头,“我做不到Vivian,我就是安小素。”   女孩儿好真诚,张星野意外地一挑眉,一旁的哥们儿正看着他,嘴角的笑那么得意,那么挑衅。   正在说话,中心舞台上的乐队开始演奏,酒会已经开始进入高//潮,音乐舞会。按照惯例,在群魔乱舞嗨起来之前,总是轻柔的双人舞乐热场。   音乐响起,是Phil Colins的经典:《Hold on My Heart》。(捆住我的心)   灯光暗下来,霓虹环绕,场地中央还是空无一人,只有音乐缓缓流淌。   “要冷场吗?”米娅看着两位老板。   Vivian:“Tony是不跳舞的。”   “为什么?”米娅惊讶。   “Tony不是不跳舞,”张星野笑,“是不见模特不跳舞。”   Vivian也笑,“他嫌我们太矮了,没有配得上他身高的。看来今天救场只能是张总了,是不是?”   “Says who?(谁说的)”岳绍辉微微一笑,“今天有。”说着伸手向身边的女孩,“May I?”(可以吗?)   安小素紧张得小脸通红,皱着眉小声说,“我,我不会跳。”   “很简单的。”他说着握了她的手,“不怕,来。”   被他的大手握了,掌心好热,她的心一下子就痛,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抠了下去。   拉着她进到音乐中心,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咬牙,“掐得这么狠啊?嗯??”   ……   浪漫的音乐,昏暗的灯光,世界仿佛就剩下这一对,深海蓝的西服,白丝手帕,深海蓝的裙子,白丝巾;高挑的身材踩着漂亮的靴子,在高大的他面前这么契合,被他揽在臂弯里,一低头,彼此面对……   Vivian看着看着,忽然蹙了眉,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凑到张星野身边,小声问,“Is this his new girl?”(这是他的新女朋友?)   “Nope.”(不)张星野轻轻摇头,“ This is his girl.”(这个,是他的女孩。)   “Wow……”   作者有话要说:     岳总被小兔几掐了。   谢谢小牛牛的地雷阵! ☆、晋江首发     被他抱在怀中, 握在手心,随着音乐慢慢舞动,看似轻柔,其实她被把握得根本就动不了,眉头一皱,撅了嘴。   他低头, 看着嘟起的小嘴, 轻声问, “现在啊?”   眉更蹙紧了些, 她凶巴巴的,“什么现在?”   “不是要我亲你吗?”   安小素一愣,本来就被四周同事和客户的目光聚焦得发烫的脸越发红, 看着他那副摆帅又流氓的样子,恨, “哼, 你以为都你那么无耻吗!”   他笑。   “你还笑!”   “生气了啊?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他好温柔, 像早起把她揽在怀中试靴子一样, 声音哑哑的,就在耳边。勾得她这半天的委屈忽然就全涌了上来,一下子没把握住, 狠狠一口气,像抽泣一样,“你,你……”   本来好像很难过、很有理的, 怎么突然就又觉得没理了?安小素紧紧抿了唇,不吭声了。   “不说了?”   “反正……又跟我没关系!”   “什么跟你没关系?”   “你……爱抱谁抱谁去!”   他很了然地挣了下眉,“就是啊,岳总抱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直讨厌他,喜欢的只是现场的那个Tony。”   这句话好恨人!本来是真的,可今天她却这么难过!现在在他怀里,在岳总怀里,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么名贵光显,一点也不像野外帐篷和小屋地上跟她滚在一起的腰,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为什么还是觉得舍不得……舍不得给别人……   她愁眉苦脸的小样子,稀里糊涂的,岳绍辉看得咬牙,一股冲动想立刻把她扛到楼上去,或者车上,一个能马上收拾她、立竿见影的地方!   “他是不是睡谁也跟你没关系啊?”   他的声音配合着音乐,不紧不慢的,特别无耻,激得她再也不想配合,扭身子就要挣,却被他牢牢箍住,“往哪去儿!”   “岳总说再有别的男人抱我,he’ll kill me!那我也告诉他:他要是再抱别人,我……”   “You what?Kill him?” (你干嘛?弄死他?)   “我就再也不让他抱了!”她狠狠地。   “只让Tony抱?”   “滚蛋!岳总和Tony通通滚蛋!!”   “哈哈……”   他仰头大笑,轻柔的音乐都被他笑破了,立刻吸引来所有的目光,吓得她赶紧低头。   “乱吃醋,还敢威胁我!”   他脸色一沉,恢复了岳总平常那副严厉、苛刻的模样,她看着心里有点发毛,正不知所措,他低头在她耳边沉了声音:“Threat worked. ”(威胁奏效)   她哆嗦了一下,轻轻抬头,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眼中,没有笑,像昨夜她勾在他身上低头亲吻时见到的那样,那么深,好像……都是她。紧紧握着的心仿佛沉进去,在他的目光里慢慢放开,她眨眨眼睛,还不敢相信,“真的?以后不了?在凌海的时候都不了?不管是谁?”   “嗯。”   他答应的这一声和她每次叫腰一样,可眼前明明还是岳总。她看着看着,心里悄悄别扭,其实……腰在现场工作的时候也非常严厉,否则也不会拎着她直接丢上了Near miss(近事故)的第一个,两个月里不知道教训了她多少次。   为什么腰那样就是酷,换了岳总她就讨厌他?其实岳总工作的时候比腰还要专业,涉及更广泛,行事风格更强悍,特别帅!HAZOP会议上手把手地教她,差点都想喊他师傅了,不是吗?讨厌他就是因为他穿得光鲜吗?其实……是觉得自己差距大吧……   真是……够low的。   手在他肩头不自在地抠了抠,轻声叫,“Tony……”   “嗯,”   “我其实……也喜欢岳总。一直……都喜欢。所以今天……才难过。”   她承认得好艰难,简单的问题她纠结了这么久,他应该笑,却没有,用力握紧了小手,“我和Vivian只是朋友,never crossed the line.” (从未越界)   “你还想怎样cross the line啊?”她不满地嘟囔,“都抱那么紧了!Line早都你们挤得看不见了。”   哼,很想说抱那么紧,她的D胸一定蹭到你了!可是……不想提这个话题,“没有越界也不代表你不想……为了见人家,不惜迟到也要跑回去换衣服,一个商务酒会而已,这还不明显吗?”这个,真的好痛,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不修边幅的,从来没有为她打扮过!   “呃,”他长叹一口气,“You’re so fashion blind. ”(你真是个时尚盲。)   “当然是不如你们了。”   “You little silly head! everybody can see it, and you can’t!” (你个小傻子,人人都能看得到,就你看不到!)   “See what?” (看到什么?)   “你看看星野他们,再看我们。”   安小素扭头,旁边跳舞的就是张星野和Vivian,男人是深色格子西服,酒红色衬衣、酒红色丝帕,女人一身白洋装,好看啊,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再回头看他和自己,深海蓝的西服、白衬衣,她的裙子颜色略浅一些,紧身V领,齐膝宽摆,衬在他浅色裤子旁,互补又与上身同色系呼应;脖子上的银色小丝巾与他的白丝帕点缀着,两个人在一起,颜色彼此映衬,这么漂亮,比他们漂亮多了!   一抿嘴,笑就溢了出来,“原来,是为了搭配我的裙子啊?”   “不是。”   她赶紧垫起些脚,搂了他的肩,“那今天让我穿靴子是不是也为了这个?”全场的女生只有她的身高最合适和岳总跳舞呢,真是天//衣无缝。   幽暗闪烁的灯光下,小脸这么甜,眼睛里闪闪的,她一开心,马上就笑,完全忘了刚才自己的义正严辞和委屈,他很想训她,可是屏不住,笑了,看着可爱的唇瓣,低头凑了上去。   “哎!”她小声惊叫,一把撑住他,“岳总啊!”   周围都是同事,他们进舞池的时候可以认为是老板带着员工暖场,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再近的话可就要出问题了。   要保持半尺的距离。至少。   没亲到,他吸了口气,有些粗,握着软软的腰肢却不能搂近她,大手很难耐地捏了一把。   她心口通通直跳,分明能感觉到那股燥动从他的脉搏跳到她身体里。虽然只跟他做过两个晚上,却几乎是全部,他的激烈和力量,只是想一下就让她觉得承受不住,此刻跟着他的手,她居然颤了一下,不觉就轻轻咽了一口……   她明显感觉到了他,害羞,轻轻咬唇。不得不保持的距离像被点燃了似的,烧得他咬了牙,“今晚就穿着这身做!”   天哪,太羞耻了,她小声叫,“才不要!会坏掉的!”   “什么会坏掉?你还是裙子?”   啊??她羞得不知所以,手在他掌心用力抠,抠到刚才的痛,疼得他“嘶” 一声,她赶紧给他揉揉,“今晚我要好好睡觉。昨晚折腾的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做了睡得才更舒服。”   “那是你,我才不是!”什么舒服?是被累残了晕过去了。   她撅了嘴,好像很坚定,他笑,“那好吧,回酒店睡。”   “酒店啊……”刚刚喜欢岳总就去酒店,会不会前功尽弃?想起Vivian那丝薄bra里的尤物,她有点怯,求他,“我怕睡不着,还是回我小屋去,行不行?”   “行啊,”他很大度点点头,“不过,你的床太小,我们只能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是不是啊?”   他眯着眼睛,声音低,配了背景音乐岂止暧昧,简直流氓。安小素觉得他眼睛里已经在羞耻play了,脸都让他看红了,“你怎么这样啊……”   “你选:回酒店睡大床,或者,在小屋,”他停顿了一下,“睡。”   看他那德性,她就知道小床一定会翻,她还活得成啊?“那好吧……去酒店。”   “Atta girl.”(乖。)   问题解决了,可以安静地跳舞。只有手可以紧紧相贴,他越握越紧,她还不老实,小手在他掌心翻转……   There has never been a time that I wanted something more……(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想要……)   音乐带着这句歌词轻轻流淌,她不会跳舞,只是被他揽着随他的脚步,可以有时间静静地看他,才发现,不管他的目光是怎样无耻,都很帅……   一曲快要结束,他轻声交代,“星野来了,我可能得待晚一些,你跳完这支舞就走,我让司机送你先回酒店去。”   “哦,不用送我,我还得先去公司取单车,再回小屋拿衣服,让公司司机送多不好。”   “那好,不过不要去取单车了,直接叫计程车回去。听到吗?”   “嗯。”   “到酒店前台拿房卡。”   “人家会给我吗?”   “说明你是安小素就行。”   她抿嘴儿笑,“嗯。”   一曲结束,不得不分开,他用力捏了捏,“等着我。”   “我先睡了。”   “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要回酒店么? ☆、晋江首发     今天不是周末, 所以酒会在十一点的时候就结束了。本来只是业主方招待项目组,可是因为项目经理Vivian的特殊身份,CNE的两位老板都亲自到场,并且一直陪到了最后。   在凌海这座国际大都市,十一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即便对于这些别人眼中十分沉闷又刻板的工程人, 这个时候结束也只是为小聚会的分拨。   Vivian显然意犹未尽, 要往他们之前常去的一家德国黑啤酒吧去。身边除了张星野和岳绍辉, 还有PNTI方的三个人。都已经喝了酒, 威斯汀特地派了车送行。   “星野,已婚男人,你怎么样?”Vivian调侃道, “去不去啊?”   客观一点说,张星野结了婚之后变化并不大, 基本跟婚前两年没什么大变化。……跟他老婆恋爱的那两年。   季萱是个夜猫子, 熬不过的是张星野, 这让张总不管什么时候回家都算是早的, 然而他家有非常严格的晚饭、夜宵   、早茶的时间,这是张总亲自定的,理由是:那是个文化人, 忘我,不按时喂就饿死了。   “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台阶上的张星野很是潇洒。   “哟,”Vivian惊讶,“季萱回娘家了?”   “他把inlaws(岳父母)都安排到同一个小区了, all on lock down.”岳绍辉笑。(无处可逃)   “哈哈……”Vivian笑,“同情季萱。”   张星野挑了下眉,转身就走,“那好,我回去了,你们嗨去吧。”   岳绍辉一把搂回来定住他的肩膀,张星野得意,咬着牙小声骂,“你他妈的,求我还敢嘴贱!”   兄弟二人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Vivian开心地招呼,“今天难得人全,走吧!”   “我不去了,”岳绍辉松开张星野,“明天还有事。”   “不行!”Vivian立刻叫,“别人就算了,Tony你这个借口太拙劣了,不管明天什么事,你一晚上不睡根本无所谓吧!”   看兄弟皱了眉根本无法反驳的样子,张星野笑,扶了Vivian的手臂转过身,“让他走吧,不然明天真有事。”   张星野一副不可言说的样子,Vivian笑。S大那个漂亮的女孩在跟他跳完开场舞后就离开了酒会,这之后,Tony打过好几次电话。   电话在唇边,声音压得很低,通话都很简短,基本就是一句话,可每次都能让他眼中的笑完全变了温度,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是个跟他关系十分亲密的人。   会是那个女孩儿吧?   ……   岳绍辉从车上下来,扑面一股新鲜的雨湿味,起了风,雨已经潲了下来。江南的冬到了夜里也落到了零下,一下雨,湿寒浸骨。   进到酒店,岳绍辉往前台去拿口讯,吩咐明早衣服八点以后再送,又顺便预订了豪华双人早餐的客房服务。值班经理见是他,从后台出来亲自过来接待。   “岳先生,有客人来找您。”   “嗯,知道了。”   岳绍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大步匆匆。   “岳先生!”   值班经理直追到了电梯口才停住,解释道,“客人没有带证件,按照规定我们没有把您的房卡给她。”   “你说什么??”岳绍辉猛一惊,“她人呢??”   “说是回去拿证件,”值班经理回答,“不过,后来再也没有出现。我们判断,她应该不是您留言中的客人。”   对于这个回答,值班经理很有把握。作为花园酒店的老员工,对这位每隔一年就会长期包房的岳先生很熟悉。他来凌海基本都是公差,早出晚归,非常忙碌,从来不会在房间留宿任何人,而且本人干净、整洁,小费非常慷慨,是酒店的明星客户。偶尔有来找他的女人,也都是时尚杂志上才能看到的那种尤物。   所以,在接到访客留言后,经理就大致在脑海中勾画出了一副性感的图像。可是,晚上出现在面前的女孩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宽松的运动衣、运动单鞋,扎着丸子头、背着双肩挎,怀里还抱着一个大鞋盒子。浑身上下连一个像样的牌子都找不到,而且素面朝天,白净的小脸虽然很漂亮,却稚气未脱,一副大学图书馆刚下晚自习走错宿舍楼的模样。   她就是安小素?怎么可能!果然,没有证件。   “岳先生,我们有监控录像,为了安全起见,希望您明天能配合……”   FUCK!!   一股心火蹿上来,岳绍辉顾不得再听值班经理啰嗦,转身就往外走,边掏出手机摁了快捷拨出。电话嘟嘟响,却没有人接!   已经十一点半了,她离开威斯汀的时候还不到九点,这么短的距离,就算回去拿证件也不可能现在还不来,她到哪儿去了??   “岳先生!”   值班经理也跟着往外追,就在两个人刚转到大堂的时候,安静的旋转门廊忽地启动,跑进一个人来,一身的雨水,风风火火,运动单鞋吧嗒吧嗒地响,冲到前台,兴奋的声音,“找到了!!喏,身份证!我是安小素!!”   酒店前台似乎手脚有点慢,不过没关系,安小素抹了一把雨水,开心地等着。忽然,手腕被一把牢牢握住!   突如其来,这么大的力气,快被捏断了,疼得她立刻泛了泪花,正要叫,忽然惊喜,“Tony!”可是……他怎么紧皱着眉头,脸色这么难看??安小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被他拉着就走,她连身份证都没来得及拿回来,惊得不知所措,可看周围酒店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错愕的表情还不如她。   进了电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终于喘匀了一口气,可是手腕怎么还被握得这么紧?抬头看,天哪,他的脸色一点缓和的迹象都没有。   Tony生气了。这个样子她不是没见过。在现场的时候,有一天天气好,她想去山上溜达,被抓回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扔了一本野生动物预警的册子给她,让她从头背到尾,那大嗓门差点没把她生吞下去。   难怪他不吭声,这是要把怒火忍到房间去发,敞开了训她。倒霉催的……还是先自我反省一下吧,安小素垂头丧气地想。   今天的错真的是太低级了。   首先,一定是被酒会上的深蓝配给迷昏了头,美不滋儿地跑回小屋收拾衣服,还在开心,开心自己终于告诉他:我也喜欢岳总!哪曾想,乐极生悲,忘了还要拿证件。   然后,证件……唉!作为一个经常要下现场的工程师,行李应该是随时抓起来就能走的。即便做不到像老爸那样几十年如一日常备行李包,随时接任务就走,至少也应该做到所有的证件都放在固定的地方。结果,她翻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小屋像被台风洗劫了一样。   一耽搁,这么久,本来以为他怎么还不得跟张总、Vivian他们嗨到后半夜啊,谁知道这么早回来,让她撞枪口……   “Tony……”   她叫了一声,有点怯,“证件我原来都放得好好的,那天签租房合同的时候拿出来用了一下,因为搬家特别乱,就随手放在门口的钥匙盘里。后来上面又扔了一个零钱包,就,就看不到了……”   很不专业,很不专业,这就是很不专业的表现!   他还没吭声,电梯已经到了二十二楼,被他牵着走,感觉那大手的力气一点都没有减少。   算了,训就训吧。安小素摸了摸湿漉漉的刘海儿认命地想。   房间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   安小素丢下背包和鞋盒,门在身后啪地锁上,她还在等灯亮,他突然转身一把将她托起来抵在墙上。   手卡在她腰间,熟悉的动作,可是这一次他抵上来的力气特别大,她瘦削的肩膀撞在墙上,来不及痛,被牢牢压住。   黑暗中,嗅到他的味道,她的心怦怦跳,一个字的音还没发出来,他的唇就贴了上来。感觉到他的牙齿,感觉到啃咬的痛,被他紧紧压着,不能躲,心跳得更厉害,湿湿的身体在发抖……   刚才找到证件兴奋地冲出来,根本没注意到在下雨,可是她已经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一路奔跑,淋了个透,雨湿的唇冻得发青,现在被他含在口中,牙齿肆无忌惮,疼痛像电流传进她身体里,寒冷忽然有了温度;他好热,舌冲进来,卷着她,用力吸吮,酸麻,满口泛津水……   他的吻这么狠,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他咬着牙的力量。愣愣的,她终于像冻僵的小动物被暖了过来,双手捧了他的脸颊,用力回应……   湿湿的雨水都被他攫在口中,咬在脖子上,她闭了眼睛,感觉到缺氧的热,轻轻哼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惩罚,如果算,她决定……以后每天犯一次这样的错……   ……   灯光至于亮了,很柔和。   近近地捧着他的脸,见他还皱着眉,她轻轻啄了一下,抬手给他抚开,“我知道错了……打电话的时候,我是怕你担心,才没说……”   “冷吗?”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好沉。可是,好像不是生气。“现在不冷了。”身后的墙都被她捂热了……   “去洗澡?”   “嗯。”   她以为要被放下了,谁知他往起一托,直接把她扛上了肩头,“啊,”她叫了一声,笑,“你干嘛啊,我还没拿换洗衣服呢。”   浴室好大,她终于被放下来,看镜子里,天哪,丸子头被淋得没了形状,好丑。赶紧打开,正要梳一下,忽然看到身后,他已经脱了西服,在解衬衣扣子,她赶紧扭头,“你干嘛?”   “洗澡。”   “那你先洗。”   她说着就往门外去,被他一把捞回怀里,“一起。”   “不要啊,我去拿衣服,还要梳梳头,等你洗好我再……”   他低头,摁住她乱蓬蓬的小脑袋,“一起。”   他今天好像特别难说话,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让她都不知道该对什么,但是坚决不可以一起洗。“不要!”   摁住她,大手一掀就把她的卫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薄衫和很显眼的厚bra。   “Tony!”她立刻抱了双臂,不满地皱了眉,“我说了不要!”   将她牢牢箍在怀中,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在我面前脱光?”   “因为……我,我不喜欢那样!”   “不喜欢给我抱?”   “不是不是,”她急着解释,“都已经那样了,干嘛非要纠结细节。”   “因为我还没有得到全部。”他埋下头,粗壮的双臂覆在她抱着的手臂上,“我还没看到我可爱的B CUP Bunny。”(B罩兔兔)   “Tony!”她感觉被羞辱了,涨红了脸,“你觉得很好笑吗?我,我就是B CUP,怎么了?比不过你以前的那些女人,干嘛非要这样打击我?!”   他笑了,抱着她晃了晃,“我的小兔子被打击了?”   “你放开我!去找你的D啊E去!”   她眼里都有了泪,他笑,捏了她的下巴转过来,吻住她的小嘴,“My little silly head.”(我的小傻子)   “你敢说你不喜欢大胸?男人都喜欢!”   “二十岁以前,Anything big is sexy.”(只要大就是性感)   “别跟我说二十岁以后你们就进化了!”   “没有。But now I only want what can turn me on.”(但是现在我只要能激起我性//奋的。)   “……What is it?”(……是什么?)   “Everything……about you.”(你的……一切。)   他的声音特别哑,咬着牙,似乎很难忍。   安小素没有听过太多情话,她甚至都不确定这是不是情话,可这一句却像火星一样跳在了心头,烧得她一下子就没有了矜持和理智……   ……   热水洒下来,顺着光滑的肌肤腾起白雾一样的水汽。迷离之中,浑身滚烫,她始终在他怀里,浴房宽大的空间,她被翻转了多次,脚却始终没有落地……   在他痴迷的渴求之下,第一次,她为自己的身体觉出女人的骄傲,朦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那么美……   在他的唇舌辗转下,她每一个细胞都被点燃,忍无可忍,他才进入,那一刻,原始的疯狂……   忽然的绽放,极致的感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放肆地叫……   四体如酥,才似乎懂了,什么叫“融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子没羞没臊的生活…… ☆、晋江首发     后半夜, 雨大了,绵绵的雨丝汇流成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温暖的房中一片漆黑,空中弥漫着浴室带出来的水汽和泡沫的味道,激烈过后,寂静, 一切像停滞了一样。   岳绍辉躺在床上, 盖着薄薄的被单, 身边空空的。很快, 厚厚的地毯上,噗噗噗,轻轻垫着脚猫一样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 感觉到被单掀起,光不出溜地钻进一个人, 披了被单趴在他身上, 凉凉的身体, 越发滑得不像话, 贴着他,缠好。   “干什么去了?”   他好暖和,安小素把冰凉的自己尽可能地摊开贴着他, “看看雨,看看从这里能不能看到我的小屋。”   “能吗?”   “能,能看到卧室的窗。以后,我们可以用镭射光笔玩莫斯密码。”   “不玩。”   “哼。”她不满地哼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 又抬头,双手叠了在他胸前撑着自己的下巴,“之前给我租房的时候,你是不是特意选的那间?这样可以透过窗看到我?”   “看不到。”   她噗嗤笑了,“你看,你看,你还是去看了吧!”   他也笑了,转身将她扣进怀里,勾了她两腿窝在身//下,用力。她软软的,任凭他揉搓,咯咯笑,“啊,要被挤扁了!”   声音很欢快,在他耳中跳跃,他问,“你不困啊?”   “不困!”   “我困了,睡觉。”   怀里没了动静,好一会儿,他低头,她忽闪忽闪的还睁着眼,“怎么了?”   “你下次回来,还能定到这个房间吗?”   ……   早晨的时候,雨停了。   打开窗帘,岳绍辉把遥控丢到一边,枕了双臂,看着外面雨水洗过未露阳光的天。浴室里,她在洗澡,水声传出来,像雨,伴着欢快的口哨声,居然吹成了调,是昨晚那首《Hold on My Heart》。   听着听着,他笑了。她的第一次高//潮,早就无数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可是真的来临,简直措手不及!余韵过后,她愣愣的,淋浴浇下来,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水珠打在长长的睫毛上,顺着流,像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那一幕,看得他心都疼。   黏在他身上,她好久都不肯下来。她还没有把握她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可是却让他完全失去了控制。这可怎么办……   他的小兔子,总是这样,可以随时戳中他的软肋,毫无防备。   一把掀开被单,他走进浴室。   被他突袭,她叫,正是一身浴液泡泡,大手摸上来,滑得好痒,她笑得不行,转身,黏了糖果味的泡泡在他脸上。抱起来,好滑,差点滑下来,他必须加倍用力才能将她固定。   淋在水下,他闭了眼睛。满屋子糖果的味道,水汽都甜甜的……   ……   八点钟,客房服务准时把早餐送了上来。   烤薄饼上配着鲜奶油、新鲜的蓝莓和草莓,龙虾炒蛋,法式煎面包,小牛肉奶酪焗蛋,炸薯球,还有一大瓶鲜榨的果汁和一壶香喷喷的热咖啡。   天哪……   昨天一天都没胃口,夜里又耗费体力,安小素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这一桌子都吃掉!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是他宽大又名贵死的衬衣,没有袖扣,被她胡乱卷了起来,坐在餐桌边,大快朵颐。   他只拿了一杯咖啡,在一旁打开了电话会议,听起来好像北美CNC那边在加班。   他已经开始工作了。安小素在他身边安静地吃着,尽量不弄出声响。切烤薄饼的时候,把奶油抹匀,正要往嘴里塞,被他拦了,边一本正经地跟CNC讨论着三班赶进度的成本问题,边拿起糖浆给她淋在薄饼上,她笑,吃了好大一口。   吃得饱饱的,安小素起身换了衣服,换了漂亮的靴子,轻轻走到他身边,亲了一下,悄声说,“我上班去了。”   “嗯。”   ……   上了班安小素才得知,原来Vivian真的正式提出要调米娅和她往PNTI项目上去。听米娅说,总裁张星野欣然同意,可是岳总不同意。   酒会上好像就已经为这事有了争论,最后的讨论结果是她们依然留在目前的项目上。   这么说,是他赢了?可是为什么呢?   PNTI项目大,详图工时多,别说赚钱的事,就算是单纯的工作保障也应该更好。而目前这个项目审批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会取消,前功尽弃,他为什么不同意米娅带她上那边去呢?   米娅解释道,这边项目将来的规模更大,影响力绝对不是PNTI可以比拟的,换句有点情怀的话说这样的项目放进简历里,是一种荣誉。随后她笑笑,意味深长地说:素,你应该明白,公司在培养你。   安小素点点头。   回到工作台,看公司通讯LYNC上他的头像还是灰色的,还没进公司,可能还在酒店开会。看看表,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是……怎么已经想他了呢……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虹敲她:今天吃土还是吃饭?   安小素笑得不得了,回她:今天请你吃!   买了沙拉和三明治,两人又跑到了楼上资料室,藏到资料架后。席地而坐,林虹吃着三明治,扭头看端着沙拉盒子捡小番茄的人,像在捡珍珠,整个小脸都发光。“哎,你没事吧?”   “没啊,怎么了?”   “傻兮兮的,一直笑什么?昨天还愁眉苦脸的,今天见你嘴角就一直咧着,神经病似的。做梦捡钱了?”   安小素噗嗤笑出了声,这一笑竟然收不住了,好欢快,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不能再不告诉闺蜜了!   “林虹!”安小素放下沙拉,搂了肩,咬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   林虹一口三明治吞下去,差点没噎死。喝了半瓶水,才算喘匀这口气,“你,你说什么??高//潮??你确定不是做了个春梦??”   安小素笑红了脸,悄声的,悄声的,一点一点都告诉她……   这个故事很短,短的还不到一周。可是故事的进展已经到了覆水难收、彻底蒸干的地步!   “以前看书上说欲//仙//欲//死,觉得死和仙根本就是两回事嘛,可是经历的时候,才知道……是真的啊……”   红扑扑的脸,没羞没臊的小样子,很幸福……   林虹闭了下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丝毫不怀疑昨夜这两个人做的多销//魂,小素从来没经历过,也就是说周一那个野营的晚上才是她的第一次,他竟然让她第三次就经历了高//潮。可见多特么下功夫!   岳绍辉这样的男人,就是书里白马王子们的力量型版。虽然林虹觉得相比总裁张星野他显得有些过于彪悍,少了迷人的绅士风度,也少了谈判桌上叱咤风云、书生将领的光彩,可是不妨碍他实战经验丰富、专业上更胜一筹。对于安小素这种痴傻小学霸来说,这是一种毒//药一样不能抵制的魅力。   林虹相信,岳绍辉自己也知道小素对他的迷恋绝对不是单纯的外表和他总裁的身份,这是很多围在他身边的女人所不具有的。   那他对她呢?   小素漂亮,单纯,不折不扣的学霸,可是这些足够她笼络住岳绍辉这样的男人吗?他对她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包容多久?才能弥补那巨大的年龄差带来的阅历鸿沟?   “哎,林虹,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啊?”   她的声音都带着撒娇,林虹蹙了下眉,“小素,你这是干什么?真想跟他在一起吗?”   “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他说什么了?要带你走吗?”   “没有啊。往哪儿去?”   林虹吁了口气,“你知道咱们CNE和北美CNC的区别吗?不光是设计和施工的区别,其实,CNE是张总的,CNC才是岳总的。他们彼此参股,却很少参与对方的管理。否则,岳总也不会这么久才来一次。”   “我知道啊。”安小素抿了下唇,“他跟我说过。都可以分别竞标项目,可是他们是兄弟公司,项目接下来就是捆绑型的,业主方从没有把他们当两个公司看待。”   “可不管怎么说,CNC不可能一直没有头儿,那就是说他一定会走的啊!你以为……”   看林虹皱着眉很紧张,安小素笑了,“我没以为什么啊。我知道他会走的,酒店的房间只订到圣诞节前。”   “什么?”林虹惊讶,“那他就是要你陪他嗨这一个多月啊??”   “为什么一定是我陪他嗨,不是他陪我嗨?”   “安小素!”   “嘿嘿,”闺蜜终于被她的无底线给吓到了,安小素赶紧赔笑,低头,抱了膝,“我现在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从来没有。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我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女孩,可我就是喜欢他,从现场的时候就喜欢,非常喜欢,他也喜欢我。这种喜欢,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不像是男女朋友那种互相吸引,就是兔子和腰。”   兔子和腰?林虹蹙了下眉,理解不能。   “之所以能下决心跟秦宇分手,不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移情别恋,跟这个分手可以跟另一个在一起,只是单纯地因为,我怕离开凌海,他就找不到我了。在我去找他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在有条件见到他的时间里,我要让他想见我的时候就可以找到我。仅此而已。”   “你这么喜欢他,却不想跟他永远在一起?这不是自欺欺人??”   “不想。想跟Tony永远在一起才是自欺欺人。”她抬起头,深深提了口气,脸上的笑一样开心,“那样会嗨死吧?从现场回来我可以做到放下他,继续我的生活,这一次,我一样可以。”   ……   樊津水坝的项目正式上了一期详图,张星野一上午在设计总院开会,因为是大业主方,从项目竞标到启动都是张星野亲自盯着,从人员配备到资金保障,事无巨细,一点都不敢懈怠。   下周江州设计分院的专家就要来凌海,虽然只是他们设计院内部的会议,可是作为下属合作方,借此机会邀请他们来参观CNE应该顺理成章。人其实最怕面对面,来往设计中,只是图纸的话太冷冰冰,一个驳回根本就是毫无顾忌,直接带来的就是无数工时的返工。可是一旦见到了图纸对面的人,关系就有了温度,工作中相互理解起来就会容易很多,省时省力。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张星野往自己办公室去的时候,看到岳绍辉办公室看着门,椭圆会议桌上摊着一大堆的文件夹、图纸和进度表,人忙着,像是在审核预算。   张星野走进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解开领带,坐到他身旁。   岳绍辉抬眼看了他一眼,“没事吧?”   “没事。累。”张星野抬脚搭在对面椅子上,打开水喝了一口,“昨晚Vivian真能喝,喝到夜里两点多都不醉。”   “你才知道她能喝?我就没见她醉过。”   “昨晚为了你,我可是把老命都豁出去了,又不好跟人说我在造人不能喝酒,一瓶一瓶用果汁替换,生生上演了无间道才蒙混过关的。”   岳绍辉笑了,“季萱没说什么吧?”   “没有。她乖着呢。”想起昨晚老婆以为他喝酒都没怪他,张星野心里美不滋儿的,“你怎么样啊,昨晚?”   岳绍辉放下图纸,提了口气,轻轻吁出,竟然没吭声。   “哟!”张星野惊讶,“这可是头一回见,什么意思啊?没爽到?”   “星野,有件事要问问你。”   “你说。”   “When you’re with季萱,is that the same?”(你和季萱的时候,一样吗?)   张星野一挑眉,“When what?”(什么时候?)   看他那故意的德行,岳绍辉白了一眼,粗声道,“你们做的时候,一样不一样?”   张星野仰头喝水,慢条斯理。   岳绍辉一把夺了瓶子,“说!”   “你先告诉我你碰到什么问题了,我才好告诉你一样不一样。”   面对无赖兄弟,岳绍辉咬牙,然而气短,恨了一下不得不说,“I couldn’t give her multiples.”(我给不了她多重。)   想起昨夜小兔子每次高//潮后还欢蹦乱跳的,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打击着男人的自尊。   “Why not?Little general finally got to his last battle?”(为什么不行?小将军终于打到最后一仗了?)   岳绍辉拿起水瓶子照着张星野的胸口就扔了过去,砸得他叫,随即大笑,“哈哈哈……这特么真是天道轮回,苍天不负啊!你丫也有今天!!”   岳绍辉抬起一脚踹到他椅子上,转椅立刻载着大笑的张星野滚了出去。   张星野笑够了本世纪最开心的笑话之后,终于自己爬回来坐到咬牙的兄弟身边,“好啦,what happened?”(怎么了?)   岳绍辉很想一巴掌给他扇走,然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家伙,没办法,只好说,“Her first time happened. ”(她有了第一次了。)   “Oh,”张星野了悟状,“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When she’s coming, you couldn’t hold it either, right?”(她到了的时候,你也到了,是不是?)   “嗯,她叫得我根本受不了。”回想起浴室水汽中她肆意的娇声,他现在耳朵都发热。   张星野笑,“不喜欢她叫啊?”   岳绍辉挑了下眉,笑了,“I guess I liked it too much.”(我觉得我就是喜欢过头了。)   张星野拍了他的肩,“是不一样。你既然问的是我和季萱,原因么,可能自己也知道了。她们跟别人不一样。感觉太刺激了,根本就hold不住。”   “That’s it??”(就这样了??)岳绍辉觉得不能给她多重,根本就算没有享受到啊。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多做。重振雄风,指日可待。”   岳绍辉吁了口气,这个解决办法倒是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小柴和啦啦,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这顿午饭吃的, 安小素觉得林虹被她震惊到了,好像真的生气,说“姐姐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恋爱,不是拿自己去给人家添空窗!跟他好好谈一次,他年长那么多,让他告诉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如果你们两个都是在玩, 就划清一个玩的界限;如果是认真的, 是不是至少应该考虑一下圣诞节之后他的去向问题, 免得你到时候伤心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安小素没敢再吭声, 闺蜜好心疼她,可是,并不理解她现在的感觉。能遇到Tony, 是她长这么大最幸运的事,现场的两个月本来已经够多了, 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她人生中额外的赐于, 为什么还要要求更多?   想起他的怀抱, 他眼睛里的笑, 足够她甜甜地喝一大罐的蜜,再加上陷入疯狂时他的力量……她可以醉得晕过去!怎样才叫认真?非要有非他不嫁、要死要活的决心吗?   她还没有幼稚到那种地步,绝对没有。   可是她不想再跟闺蜜争辩, 等到圣诞节后,可以证明给她看:安小素没有伤心死,还好好的。   下午回去工作,一区HAZOP评估结束后在重新更新, 二区图也进入了审核提交预备HAZOP阶段。因为安小素曾亲自在现场,米娅在布置工作的同时也比从前更重视她的意见,越来越经常地叫她往办公室去。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问题研究半天,自己的工作就积压下来,而给她的工期是不会因此有丝毫通融的。   忙碌的时候时间飞快,偶尔一下,喝口水的空当,脑子里就会钻进一个日子,算了算到圣诞节前也就差不多六周。其实也不多了,今天是周五,不知道他周末有没有空……   正看着日历,小企鹅忽然跳了出来:   腰:晚上去岛上。你几点下班?   她的笑立刻溢了出来,心跳得比小企鹅还欢快。   兔子:六点应该差不多可以走了。要去岛上吃饭吗?   腰:度周末。   啊啊!!好开心!   兔子:真的啊??整个周末吗?   腰:半个。   哈哈,坏蛋!   兔子:那我得先回小屋收拾行李。   腰:好。六点我在车库等你。   兔子:嗯嗯。   喜滋滋地放下手机,抬头,天哪,是米娅!鬼子上司是什么时候站到隔板边的??看那脸色已经是很难忍耐,要是在平常,安小素早就觉得要五雷轰顶,可是现在,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只能努力抿了唇,一张嗨皮的小脸对着她。   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没皮没脸,被上司抓到玩手机还不知错,米娅黑着脸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丢了张图纸给她加版本云。   低头工作,还是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半了,一个半小时以后到周日晚上,整整48小时的时间都可以和他在一起!   安小素从没像现在这样热爱工作,因为图纸一上手,再抬头,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周末,大家都很开心,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比往常热闹许多,隔着玻璃门看到米娅也在收拾东西,安小素也没心思再多做,开始收尾。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看一眼,居然是前台。   “您好,工艺,安小素。”   “前台有您的访客,请下楼接待。”   访客?安小素莫名,她不是外联的联系人,怎么会有访客?顾不得多想,起身匆匆往二十楼去。   前台接待沙发区等候着一个女人:一身浅灰色职业软呢连衣裙,细致地勾勒出苗条又不失风韵的腰身,低V领,系着精致的白色小丝巾;浅妆,皮肤光滑白皙,五官极精致,头盘发,简单地别着一支墨玉的簪子,带着古典的江南风情;寒冷的冬天腿上也只有薄薄的黑丝袜、踩着高跟鞋;优雅,美丽,丝毫不见旅途的疲惫与褶皱。   安小素看着眼前人,瞪大了眼睛,惊得不知所以。   “怎么?”女人笑了,温柔地声音传过来,“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了?”   “妈妈!”安小素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她,嗅着妈妈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睛立刻湿湿的,“妈我好想你!”   安然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宝贝儿,妈妈也想你。”   自从五一节后,安小素因为工作忙又下现场便再也没有回过家,大半年过去又见到妈妈,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可是……   三十秒后,就看到前台挂着的时钟差十分六点。心一下就掉了下来,糟了!赶忙问,“妈,你来凌海做什么?”   “出差。”   安小素悄悄松了口气,“还是住设计院的玉桥宾馆吗?”   “是的,不过房间预定从周一开始,妈妈提前过来陪你过周末。”   天哪……   ……   安排妈妈在前台等候,安小素匆匆往楼上去收拾东西。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失落,起起伏伏的,坐电梯都有点晕。   回到楼上赶紧打开手机:   兔子:我不能去了,我妈妈来凌海了!   腰:是吗?要去接吗?   兔子:不用,已经在咱们前台了。   腰:那晚上一起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走。   兔子:What???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腰:怎么了?   兔子:妈妈不能见你!!   腰:为什么不能?   兔子:而且,还往哪儿走啊??岛上我不能去了,妈妈要跟我住在一起。你自己去吧!   这一句刚发过去,电话响了,一看是他,赶紧摁掉。   兔子:我走了!反正,你就是不许出现在我妈面前!   腰:安小素!!   安小素把手机扔包里就往楼下冲。   ……   公司里小区很近,安小素取了单车载了安然的行李箱,母女两个挽着手一路亲热地说着话往回走。进小区,保安做了登记才通过。   老城区黄金地段,绿地、花园,优雅的环境,灌木环绕,公寓楼是奶白色镶红砖的欧式风情,楼与楼之间的间隔大,非常私密。安然蹙了下眉,举目环顾,对面就是那家著名的城堡式花园酒店。   解开安全门禁,上了楼,打开房门,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地暖打开,客厅里是田园式原木家具,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落地窗,天鹅绒窗帘;卧室里是浅紫罗兰色搭配奶白色家具,还有小素很喜欢的飘窗,温馨,很小女孩。   “妈妈,对不起……”安小素跟在身后,看着像被台风洗劫过的房间,“因为找东西都弄乱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安然转回身,“这房子的租金是多少?”   安小素很艰难地咽了一口,“五千五……”   安然轻轻挣了一下眉,安小素赶紧说,“妈妈,价格虽然贵,可是这样的地段大概都是这样。租这里主要是我一个住离公司又近又方便,很安全,这才是主要的,是不是?”   “贵?一点都不贵。”   嗯?安小素愣了一下。   安然笑笑,“宝贝儿啊,你这一屋子都是实木家具,电器都是新的,在凌海这样的条件租下来,应该至少在八千左右。五千五已经很便宜了。”   实木家具??不是宜家的吗??   安小素皱了眉,正挖空心思地想着,安然已经转身出了卧室。   安小素赶紧跟了,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冷冰冰、崭新的一切,眼见妈妈打开冰箱,心扑扑跳。   “搬过来就没做过饭?”   “嗯……没有。”   “那你吃什么?”   “中午在公司餐厅,晚上……外卖什么的。”绝对不可以告诉妈妈,她被他折磨得好几天晚上都没吃东西。   安然笑了,“CNE真的是业界翘楚啊,一个小设计员,给你多少薪水啊?”   “妈,人家是工程师!”安小素不满。   “你可以签图纸了?”   “……不可以。”   “以后不要乱用工程师的名义,小心爸爸批评你。”   “哼,等我考出PE、有了我自己的签章的,让钟大设计师看看!”   “坏宝贝儿。”   “嘻嘻……”   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母女两个只好叫外卖。为了显示自己确实有能力住这样的房子,安小素狠了狠心,点了一桌子好吃的。好在安然也从来不是对钱特别敏感的人,没有再问起房子和薪水的事。   吃好饭,安然去洗澡。安小素悄悄摸出手机,打开,小企鹅居然安安静静的。   兔子:到岛上了吗?   ……   兔子:妈妈说我房间里都是实木家具呢,很贵的,感觉住得好紧张。   ……   兔子:你在哪儿啊,怎么不跟我说话……   ……   兔子:Tony……   ……   握着手机嘟了嘟嘴,哼,你想我的时候我都在,我想你的时候你都不理我……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他,欣喜了一下下,赶紧摁掉。心扑扑跳……   不敢再发信息给他了。   ……   夜里,跟妈妈窝在小床上,躺在一个被窝里,好暖和。小屋在妈妈的帮助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墙角一盏粉色的小夜灯浅浅的灯光可以看到妈妈的脸,安小素觉得好幸福。   “宝贝儿,”   “嗯,”   “没有话跟妈妈说吗?”   “有。”在妈妈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怕,“我和秦宇分手了。”   “为什么?”   “我不爱他。我不要嫁给他。”   安然没吭声,安小素赶紧欠起身,“妈妈,这不够吗?我不爱他所以不嫁给他,不够吗?”   “够。”   安小素笑,“妈妈最好了。”   “如果是真的。”   “嗯?您说什么?”   “如果你真的不爱他,这当然是最充分的理由。可是你们相处了四年,恋爱了两年,一直都很融洽,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妈妈想知道,是恋爱久了,爱情变成习惯,还是……”   “不是!妈妈,我从来就没爱过他!”   “那两年前,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因为,因为……我知道您和爸爸都想让我,我觉得他也挺好的,就,就答应了。”   “小素,你不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当时爸爸和我只是希望,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并没有告诉我:宝贝儿,这是你将来要嫁的男人,快点接受他吗??”安小素急了,眼睛里泛了泪花,“你以为我不知道,大学第一天爸爸就把我交给了他,你们想看什么自然发展,其实就像小时候给我布置的作业,从来不会问我做了没有,因为你们知道我一定会做的!当时功课那么忙,班上一直有同学在不断被淘汰,我,我根本就顾不上去想什么爱不爱,他对我好,就接受了,赶紧完成作业讨你们欢心!”   “好,好,”安然将她揽进怀里,“妈妈相信你,也许当初我和爸爸是有点家长风了,可是这两年如果你不爱他,又是怎么相处的呢?”   眼泪终于流出来,“妈……他管我像爸爸一样,不许我交朋友,不许我见他之外的任何男生,妈妈,我……像笼子里的小鸟,好闷啊……”   “是吗?小宇一直很乖,在我和你爸爸面前总像个哥哥一样保护你,我虽然也觉得他有点在刻意迎合爸爸,可是……”   “妈妈,你不知道,我离开他的视线超过一个小时,他会打电话找遍所有认识我的人……现在,已经没有朋友愿意约我出来玩了……”   听她呜呜咽咽的好委屈,安然皱了眉,轻轻吻在她额头,“对不起,宝贝儿,妈妈太大意了……”   安小素从来就没有觉得妈妈安然会在这件事上为难她,可是听妈妈这样说还是让她觉得好释然,尽情地撒娇。   “妈妈只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小宇的?”   “这……有什么?”安小素吸了一下鼻子,“不爱就是不爱么……”   安然笑了,“傻孩子,你当初虽然不知道爱是什么,可也不是一块小榆木,既然答应了他,说明至少是喜欢的。两年相处,谈婚论嫁,突然的变化,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就是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才会判断出对小宇的喜欢根本不足够。告诉妈妈,那个男生是谁?”   “妈!哪有什么男生啊!”   安小素抹了一把眼泪,坐起身,“根本没有!我就不能是突然醒悟的吗?或者被他烦到极点了吗?”   “能。但是,我告诉你,你这样跟爸爸解释是根本行不通的。”   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恬静,可是这一句就像蘑菇云在安小素的头顶上升了起来……   “我见到小宇了,他很痛苦,可是却不肯告诉我和你方阿姨,你为什么跟他分手。你现在给出的解释只有一半说的通,剩下那一半你要想好,爸爸过年回来,你要和他解释清楚,还有你秦叔叔。妈妈会支持你的不爱就不嫁理论,但是我们要给秦家一个交代,一个对这四年的合理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hiahia,丈母娘来了。   谢谢亲爱滴小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一整夜, 妈妈睡在身边很安静,安小素翻不了身,时睡时醒,梦里是那枚戒指亮得刺眼,又是那天雨中骑着单车冲向他,可是很久, 都找不到……   早晨起来, 母女两个一起晨跑。谁都没有再提秦宇的事, 安小素知道事情在爸爸回来之前远没有结束, 虽然妈妈没有责备她也说要支持她,可是妈妈非常爱爸爸,被爸爸宠得几乎世事不问, 经常的小别让他们之间永远在新婚,偶尔吵个架都能吵出花式表白来。   安小素从小到大习惯了, 现在才知道, 那叫喂狗粮, 她就是一只吃狗粮长大的小狗。现在指望妈妈能在几个月的相思后见到爸爸还要反驳他, 简直就是做狗梦。   安小素有点郁闷,撒开腿跑得很快,绕开妈妈跑了双倍的路线。一身汗淋淋的, 心里才稍微舒畅一点。   在外面吃过早饭回到小屋,安小素洗了个澡,出来看到安然在吸尘打扫房间,熟悉的声音像回到了家里, 自己也很自然地做起了宝宝,什么忙也不帮,回到房中趴在了床上,打开手机,看着安静的小企鹅心里一下子就委屈:   兔子:你在干什么呢?都不理我!   ……   兔子:岛上天气好吗?   ……   兔子:我妈说等爸爸过年回家要我好好解释,给秦家一个交代。……会不会交代着交代着就把我又给交代进去了?   ……   兔子:感觉像在等判刑。反正我也是有罪,扛不住,大不了就是一嫁,还能怎样……   ……   始终没有回复。安小素等得有些泄气,安慰自己可能是岛上天气好,他爬山去了。起来出到客厅,见安然吸完尘正展着手心在看什么。   “什么东西?”   安然两指捏了起来,“袖扣。男人的袖扣。”   天哪,安小素觉得空气都凝固了,那天早晨他只找到了一套完整的,剩下一个丢了银针,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怎么会这个时候撞枪口了??见妈妈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等答案,赶紧说,“可能是之前这房子前一个主人丢的。”   安然看了看,轻轻摇摇头,“这袖扣可不一般啊。”   “您不是说这房子也很贵吗?”   安然笑,“这房子可就配不上这袖扣了。而且看样子是新掉落的,应该就是这两天吧?”   “哎呀,妈妈,您要成侦探了!反正不是我的,我刚搬来!”安小素说着就逃,“我现在要去买菜,准备午饭!”   安然终于收了那扣子,“先不去买,中午咱们出去吃。”   “去哪儿啊?”   “去花园酒店。”   安小素一愣,心通通跳,“为,为什么去花园酒店?”   “那里西餐厅聘请的是一个很有些名气的法国厨师,原料也大都从国外运来,味道很正宗,每次我和爸爸来凌海都会去品尝。”   安小素悄悄松了口气,又小郁闷:你俩浪漫就好了,干嘛要拖上我的钱包?在那里吃,卡要刷爆了……   看那撅了嘴的小样子,安然笑着捏捏她,“今天妈妈请客,好吧?”   安小素笑,“好!” 只要您老不再纠结那颗袖扣,怎样都好!   为了去吃这顿午饭,安小素被妈妈打扮了一番,换了小软呢裙子,吹了头发,还戴了一串项链。妈妈就是这样,去什么样的场合就会换什么样的衣服,说这是起码的尊重。   想想之前,她好像是太不尊重那个地方了。这一次,要穿上那双漂亮的靴子。   西餐厅在酒店大堂东侧,旁边是店内酒吧。母女二人被引座到窗边,正好俯瞰着花园,很漂亮。拿起菜单,想起昨天那顿早餐,安小素就有点流口水,午饭点个主菜肯定赞极了。   正是午饭时间,餐厅里有客人陆续到来,大家的衣着也确实都像妈妈说的那样配合着这里优雅的环境。安小素挺起胸,让自己的腰身也能像妈妈那样把裙子托起来,很端庄地研究着菜单,“妈,我一会儿可以点个甜点吗?”   “好啊,这里的提拉米苏很不错。”   “不要,我要吃巧可力慕丝,还要一客冰……”   正美不滋儿地说着,忽然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看着那高大帅气的身型,安小素觉得要窒息了!天哪,他,他不是去岛上了吗?   她惊悚得像见鬼的模样还没来得及低头遮掩,他已经看到了她,眼看他往这边来,她赶紧冲他摇头:SOS!!不要过来啊!!!   “你怎么了?”安然问。   “没,没怎么,妈,咱们……”安小素还没想到要怎样来解释,他已经来到面前,微笑地看着她们母女。   眼前出现的人让安然很意外,正要开口询问,就听那男人浑厚的声音,“小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他的目光如此温柔,配合着妈妈那无比惊讶的眼神,安小素觉得冰火两重,要下地狱了。挣扎着最后一口气,站起身,“妈,这是,嗯,CNE,嗯,我们老板,岳总。”   “原来是岳先生,您好,我是小素的妈妈安然。”   “安女士,您好,叫我Tony就好。”   看他们优雅地彼此握手问好,安小素脚都发软,如果,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一定是撞枪口撞死的!   “岳先生和朋友来午餐?”   “哦,不,我就住在楼上,一个人,简单吃点。”   “是吗?”安然不着意地瞥了一眼女儿,“既然岳先生是一个人,不如跟我们一起?”   “不要!”   忽然一声叫,两个客套的人都挑了下眉,眼前这张小脸憋得比身上美丽的红裙子颜色还要浓,纠结了眉头,“妈,岳总还忙着呢,您别打扰他啊!”   安然有些尴尬,岳绍辉笑笑,“多谢安女士的邀请,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今天很高兴见到您,午餐请记在我的房间上。”   “这怎么可以?”安然忙推辞。   “小素是我们CNE的员工,家人远道来,公司应该欢迎。你说是吗,小素?”   眼看自己的女儿一副情商完全不在线的样子,安然忙道,“好,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岳绍辉转身离开,安小素才在妈妈责备的目光下看着背影说了句,“……多谢岳总。”   好在他离开后并没有再留在餐厅吃饭,安小素这口憋死的气才算放下。点了自己爱吃的牛排,碳烤五分熟,鲜嫩多汁,简直美味。美食下肚,刚才的尴尬和紧张总算缓解了点。   “你很紧张见到老板吗?”   “嗯,怎么能不紧张。”妈妈心疼,顺水推舟。   “我这才想起来,两年前在樊津水坝的甲方见面会上,我见过你们这位岳总。”安然抿了一口红酒,回忆着,“怎么倒一下没认出来?好像看着不一样了。”   “哦,今天他没刮胡子。”   话出口,安小素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来!赶紧补救:“岳,岳总平常上班打扮都很正式的!”   “嗯,是很帅的男人。”安然点点头,“记得当时带着他的女朋友,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What??”安小素差点没呛死,“女朋友??”   “好像是PNTI的。”   “Vivian啊?”安小素松了口气,笑,“那不是他女朋友!”   看女儿如释重负的模样,安然笑,“你们这帮小丫头有这样一个老板,会着迷吧?可是这种岁数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安小素悄悄笑,真的没有啊,因为现在我填着他的空窗呢,占得满满的!   又追着妈妈讲了讲当时他的样子,安小素吃下一大杯巧克力慕丝。吃好了结帐,按照当时约好的,签在了他账上。   安小素摸着饱饱的肚子起身,见安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妈,怎么了?”   “宝贝儿,你怎么知道你们岳总住2208房间?”   ……   周三。   张星野这两天忙得昏天黑地,因为对大业主方樊津水坝项目的成功接标,CNE现在的业务拓展上收到了很多竞标邀请。接连有两个意向非常接近的项目,规模居然都很可观,张星野不得不亲自出马。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才回到公司,一上来就径直往岳绍辉办公室去:“Tony!么样?我传给你的资料都看了吗?”   “看了。”岳绍辉正拿着马克笔在一张进度表上勾画着,没有抬头,“你想做Lump Sum?”(一次性总包)   “嗯。” 张星野坐在他对面,拿过他手边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抹了一下嘴,抱怨,“呸!什么茶,这么苦!”而后才说,“因为一直项目不断,我们从来没试过Lump Sum。可是作为EPCM,缺了这样的承包经验,还是显得不够全面。”   “嗯,确实。”岳绍辉想了想,抬起头,“目前公司运作良好,资金方面不成问题,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人员配备方面要求高,投入很大。现在这么忙,你确定要抽调精英力量出来做尝试吗?机会成本好像有点高。”   “我知道。可是送上门来是我们轻车熟路的项目,预算都有现成打底的,现在不试,以后经济放缓,不得不做的时候会更紧张。”   “好吧,同意。”岳绍辉点了头,“项目经理和项目工程师是关键,我建议不要从现有的关键项目上抽调,再招人吧。”   张星野笑,“现成的项目经理和工程师合体,我干嘛还要外招啊。”   岳绍辉看了一眼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咱们岳总亲自领这个项目啊,我也是看你在才敢动这个念头。”张星野讨好地说,“你不在,我怎么做啊?”   岳绍辉丢下手里的笔,烦躁,“CNC也忙着呢!”   “别啊,你就算不为了公司,也为了你的兔子啊。你敢说你舍得丢下她走?” 张星野腆着脸求,“在你决定把她彻底叼走前,让我沾点她的光行不行啊?”   “沾什么?我都快沾不上了!”   一声这么粗,张星野这才注意到他进来这半天,兄弟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恍然大悟,“哎哟!这是还没见着啊?”   岳绍辉咬了下牙,没吭声。   “这特么还了得!!”张星野义愤填膺,“我们岳总从来都是聚光灯下的人物,谁攀上还不得大肆宣扬,这怎么还被藏起来见不得光了?”   “FUCK OFF!!” (滚蛋!!)   “哈哈哈……”张星野笑得不得了,“这小丫头也太厉害了吧,真的每天跟她妈妈在一起不理你啊?”   一句话戳得岳绍辉心口疼,五天了,每天除了睡觉前几个假装乖乖的信息,根本连个电话都没有!昨天下班他正好从外面回来又碰到她们母女,他还没来得及过去,她就挽着妈妈走了,头都不回!   惊天动地地笑足笑够张星野才看着那张黑脸屈尊安慰道,“不理就不理吧,难道你还真想现在见她父母啊?What for?”(见了干嘛?)   岳绍辉深深吸了口气,“Not that,it just feels like I’m embarrassing her!”(不是那个,只是感觉我好像很让她丢人。)   张星野吁了口气,“你看到她妈妈了吧?安然,江州设计院的机械专家,多么风情高雅的女人,这种女人是不屑于世俗铜臭的,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被私企老板给睡了,当场就得昏过去。”   岳绍辉皱了下眉,“跟安然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总是这样。”张星野起身,“国情,你要考虑国情。这是在中国,你喜欢一个女孩,就得考虑她一家人。我倒觉得小素是个挺特别的女孩,干脆不牵扯家里,一点影子都不留,省得以后分开的时候麻烦。不让你负责还不好啊?”   “哼。”岳绍辉冷笑了一下。   “好了,走吧,上午严栋已经请江州设计院的专家组参观了CNE,中午就在咱们餐厅吃工作餐,咱俩得出现了。”   “我不去了。”   “为什么?”   “安然是组长,设计院来的人都认得小素,叔叔阿姨的,上午公司就派了她一起陪同参观的。我一出现,她肯定不自在。”   张星野笑,“也行,不过得去见个面,见个面你再走,她不自在一下就好了。”   岳绍辉无奈起身,两人一起往外面去迎接专家组。   一行六人,还有CNE的执行副总严栋和安小素。两位总裁来到,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大家寒暄后,一起说笑着往餐厅去。岳绍辉借口要往业主方开会,只能陪同送到楼下。   宽大明亮的电梯一下子进来十个人还是显得拥挤,岳绍辉个子高,很自觉地退在角落里,不遮挡人们的视线。严栋非常善于交际,电梯上也并没有冷场,引着话题说话。   岳绍辉正听着无聊,忽然,手心里贴上来一只凉凉小手。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没动。   略扭头,她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略靠前,她就这样趁着一点空隙把小爪子伸了过来勾搭他。小脸上居然还微笑着,若无其事地跟安然在小声说话,手下悄悄地“偷//情”。   小手蹭在他手心里,见他没动,好像不太满意,展开握了他,握了几下,贴得不足够,撑开他的手指,把自己挤进去,十指相扣。好软……   FUCK!!   他怎么竟然心跳?!这种中学生都不玩的把戏,太刺激??   指间最柔软的皮肤亲亲相贴,凉凉地攫取着他的体温,还不老实,手心努力贴向他。   一点力气,握不紧,软软地蹭得他好痒。他忍不住,扭头看她。   她好像终于感觉到他的目光,悄悄扭头,笑笑地,冲他吐了下舌头,粉粉的。   忽然心头一颤,他一咬牙,一把握住她,死死的!小手好软,软得像缠在他身//下光滑的身体,心头的火腾地蹿了起来,好像浑身的力气都不够,越握心越不够,真特么想就此把她捏碎了!   她痛得受不了,紧紧抿了唇忍着,看他一眼,眼睛里泛了泪花。   到了餐厅,电梯打开。她要随人群出去,他不放手,吓得她指甲用力掐他,抠破了。   两人的手又扯了一下才放开,终于落在张星野眼里,看她飞快地逃出去,张星野悄声笑,“大庭广众的,你俩干嘛了?”   再看兄弟,脸色好像比刚才在楼上还难看,“你没事吧?”   “She needs a lesson.”(她需要教训。)   “On what?”(教训什么?)   “On how to be herself.”(怎样做她自己。)   听他冷冷的声音,张星野挣了下眉,“你舍得么?”   “I don’t have a choice.”(我没得选。)   “悠着点,真伤着她了,心疼的是你。”    ☆、晋江首发     洗了澡趴在床上, 浑身软塌塌的,看一眼不远处的书桌旁正专心写报告的妈妈,安小素悄悄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嘶,好痛……   吹吹手上的乌青,低头, 脸轻轻贴了。他好大的力气啊, 本来只是想摸摸而已……   这个念头出来, 嘴角马上就有了笑, 脸赶紧往被子里钻了钻,居然有摸他这么羞耻的想法呢。其实今天专家组来参观CNE,她就怕总裁们会陪同, 经过几天跟妈妈斗智斗勇,安小素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在敌后工作的能力, 露馅简直就是必然的。   盼着他别来、别来, 可是当他来了的时候, 她竟然一下子就有点受不了。五天不见了, 好想他。也不管别人的眼睛,反正她的眼睛就是盯着他。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时候,才明白那个单词Urge的意思(冲动)。真的好像有小鹿在撞, 如果不是妈妈和叔叔们拦在中间,她可能就要被撞到他身上去了。   进到电梯里,咫尺之遥,忽然就好想和他在一起, 伸手过去钻进他掌心,心一下就放开,甜滋滋的。在他捏碎她之前……   好痛,眼泪都疼出来了,可是……很满足,就像第一次和他做……   真的会这么想他……以前觉得要分开才会思念吧,怎么这么近,竟然能想得这么厉害。也是神奇。   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悄悄地想着,心又跳,拨出小企鹅,看看时间才八点半,这几天都是九点给他发信息,虽然他一个字都不回……   有点点委屈,她这么想他,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她。就像在现场,她被迷得七荤八素的,醉着,醒了,都喊喜欢他,可是他从来也没说过喜欢她。好强大是不是?   兔子和腰就是这样。兔子喜欢缠着腰,腰反正也不嫌烦,就由着她了。   趴在枕头上磕着下巴,打字,每天例行的问候:   兔子:我洗了澡钻被子了。你呢?回酒店了吗?还是在外面呢?   打完这一行字,安小素盯了一小会儿屏幕,准备打开新闻看看。忽然,小企鹅跳出个红数字,赶紧点开:   腰:在楼下。   愣了一秒钟,她腾地跪起身,像个突然弹起的皮球!   桌边的安然吓了一跳,“怎么了?”   安小素狠狠咽了一口,跳下床就穿鞋,“妈,我出去一下!”   安然皱了眉:“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去?”   “我,我接了个快递,”太聪明了,居然想到快递!“那个,小区不能进来,只能在门卫那里,我去拿一下!”   “明早再拿吧。”   “没事的,我躺着也无聊,一下下就回来了,很安全的!”   “外面冷,穿上衣服!”   “嗯嗯!”   ……   电梯门打开,安小素四下张望,空荡荡的楼厅,急急地跑去打开门。安静的冬夜,没有风,小区的路灯照着花园灌木和冷清的路,莹白的光,一个人都没有。   好像单车被突然捏了闸,人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心还没有接到错误信息这个指令,还在激动地跳,低头抱了膝,压住。   他只是说“在楼下”,又没说“在你楼下” ,唉,智商真是越来越低了……   忽然,潮潮的头发上覆了一只温暖的大手,揉了揉。她愣了一下,抬起头,他这么高大,遮了路灯的光,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对视十几秒,她轻轻咽了一下,“你其实,一点都不想我。”   他弯腰,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抱进怀里,“嗯。”   她一吸气,屏住,身体直直地僵着。滑滑的绒毛睡衣在他粗壮的手臂里挤着,像刚孵出来的样子,雪白的脖颈,雪白的领口,甜甜的味道。他低头,啄下来,她立刻别过头去,他的吻就此重重地落在腮边。   他好冷,冰冷的唇,冰冷的脸颊,很快就覆上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反反复复磨蹭,直到她把他暖成一样的温度。   他的味道,深深吸,没有古龙水,只是他。她终于忍不住,颤颤地张开嘴巴,入他进来,占满。小舌像完全没有领会她赌气和矜持的意思,迫不急待地扑向他,给他吸吮。   她踮起脚尖,用力贴着他,被他的力量压弯了腰,在他的手臂里,她居然也能弯成一个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弧度,很舒服。心跳得发热,夜已经不见了,只有手摸到他风衣上的冰冷,抓不住,不能自已……   “从小屋……到小区门口,六分钟……”在他耳边,她吃力地说着,“取快递,两分钟……回来六分钟……”   他抬起头,将她扛起来。绕到楼后,才见那辆庞大的越野吉普停在花坛旁,幽静的角落,距离两边的公寓都有相当的距离,暗影里,黑色的车身几乎无形。   打开后座车门,把她放进去。她刚坐好,他一摁座椅,缓缓地放下。他上来,关了车门,将她拉进怀里。   拨开他的风衣,贴在他衬衣的胸口。并不狭小的空间,暗暗的,他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揽着她,没有用力。她蹙了眉,搂着他的腰,不够,腿抬起来,重重地压着他。   他低头,笑了。   她往上蹭了蹭,贴在他颈窝,闭了眼睛,“已经十分钟了……”   他拿起放在心口的小手,刚握在手心,“啊……”她叫,“疼呢。中午差点没捏断了。”   他轻轻吻了一下,“You asked for it.”(你活该。)   “怎么了?就是想摸你一下,又没有人看到!I can’t?”(不行啊?)   “No.”(不行。)   他拒绝得好温柔,她噗嗤笑了,翻身,跨在他身上,“说!给不给摸?”   他扶好她,枕了双臂,车窗外透进依稀的灯光,她的发垂着,糖果香波的味道淡淡地充斥着车厢,遮着脸,越发小,眼睛亮亮的,一副小太妹的样子。   “Go ahead.”(摸吧。)   她怔了一下,看着身下的人,健壮、宽大,男人的磁场这么强大,笼罩过来,她忽然不自在,心竟然胆怯了一下下。   “You only have 5 mins left.”(你只剩下五分钟。)   抿了唇,俯身,轻轻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停了一下,又解开一颗。   不像那天撕开他的领口,这一次,她很仔细,一颗,一颗,解到腰际,他不得不带着她挺起腰,她才顺利把衬衣拽出来,完完全全地,解开。   天很冷,他的味道带着身体的暖扑面来,好性//感。   她低头解自己的衣服,他一把握住将她扣进怀里,“冷。”   贴着他,好暖和,手顺着他的胸前,仔细地摸下去,摸到腰后,紧紧抱了他,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Tony……”   “嗯,”   “那天,妈妈问我:你怎么知道你们岳总住哪个房间?”   “你怎么答?”   “还能怎么答,说去过啊,因为住的近,给老板跑腿送过文件。”说起来她还是心有余悸,“差点就露陷了。”不觉又抱紧他些,如果妈妈知道了,她就见不到他了……   “Time is up.”(时间到了。)   她不情愿地抬起头,看着看着,忽地吻住他的唇。手臂撑到他脖颈下,居高临下,几乎是在强吻他。   心好烫,有种占有他的感觉,那么强烈……   ……   周五。   专家组结束了一周的会议要返回江州,安小素早晨起来就帮妈妈把行李都收拾好,送到了设计院。下午五点半的动车,安小素要请假去送,安然没让,嘱咐她好好工作。   早晨的阳光很好,她过马路去上班,站在街这边,回头。妈妈站在设计院门口的梧桐下,笑着,挥挥手。安小素飞吻了一个,妈妈,我好爱你……   转回身,往台阶上跑去,像出了笼的鸟儿。   因为花时间陪专家组,活儿积下一些。安小素忙得午饭都没有去吃,林虹分了半个三明治给她,打趣儿说吃了几天好的,足够用来消化土了。   直到下班的时候才有空看一眼手机,居然什么信息都没有。周三夜里分手的时候,说好周末要去岛上的,她已经悄悄地把行李都准备好了,他人呢?   兔子:我已经可以下班了,你在吗?   腰:我临时有事。在外面。   兔子:那还去岛上吗?   腰:去。你不要回家,直接去酒店等我。   兔子:嗯嗯。   发完这个信息,岳绍辉将手机收好,略整了一下衣领,拾阶而上。   这里是城南一家明时茶坊,城区老街坊整修而现,古色古香,沉淀着老木旧时的原味。晚饭时分,茶坊中人不多,在侍应生的引领下,来到雕花菱窗隔出的雅间。   推门进去,窗边坐着一位优雅的女人,看到他,未起身,未动声色。   他微微一点头,“安女士。”   -- ☆、晋江首发     “岳先生。”   她的声音很淡, 淡到一点语气都没有。   “我可以坐下吗?”岳绍辉很礼貌地问。   安然轻轻提了口气,没有给请来的客人让座这不是她的风度,只是此时,她很难把握,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可以让多少少女尖叫的男人,她忍了忍, 点了下头。   面对面, 对视之中, 他高挺的鼻梁显得眼眸很深, 很静,静得让她眉头一蹙。   侍应生进来问茶,他依旧接着她的目光, 轻声道,“苦香茶。”   茶汤冉冉, 彼此对坐, 片刻的安静后, 安然两指捻着什么轻轻掉落在桌上, 椭圆晶莹,一颗银质袖扣。   “你很嚣张。”柔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让那两个字带出咬牙的力量, “两次出现在我面前,戴的都是同样的袖扣。”   他微微一笑,轻轻转了一下杯子,露出淡蓝色的衬衣袖口, “我一次订制了十二对,上面刻着我名字的缩写。”   “这么说,是无概率,不可避免了?”   他不置可否,“我只是,不相信巧合。”   “不错,你用了更直接的方式。”她的声音恢复如常,一张美丽精致的脸却如此冰冷,“告诉小素记在你房间的账上,你知道这个单纯的傻孩子一定会替你把面纱揭开。我只想知道,你急于出现在我面前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花园酒店西餐厅的厨师不是法国人。”   安然略略一怔。芳渔园地处老城黄金地段,别墅式公寓,一个以工程人为骄傲的女孩,为什么突然贪图享受?环顾四周,只有美丽的花园和奢侈的绿地,在捡到那颗昂贵的袖扣后,安然几乎就可以确定,对面那座近在咫尺的城堡一定也在这个谜团中。果然,她第一次去,却很熟悉餐厅的方位。   看着他,安然嘴角一丝冷笑,“所以,你是特地赶来?”   “她混不过去。”他笑笑,“在您的设计面前。”   “是的,我的宝贝就是这样一个不知设防的孩子,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短短时间成为岳总囊中之物的原因!”   这个女人天生带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身在设计院这样的国家单位,却看不到丝毫级别的限制和压迫感。不卑不亢,对谁都不会使用着意恭维的职别称呼,这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岳总”。   可见,她在生气。   “她是您的孩子,不设防是因为信任。至于‘囊中之物’么,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是我正在努力的目标,目前,还处在前期规划中。”   当人无耻到诚恳的境界,已与风度全然无关,安然强压怒火,质问,“你竟然堂而皇之在我面前说在设计我的女儿??你的前期规划是什么?给她租下豪华公寓,升职,加薪,用金钱和你总裁的光芒来迷惑她??”   他轻轻抿了口茶,“公寓,确实是我安排的,租金,是她在付,我只能算设计方,不能算投资方。至于升职,她在CNE最严厉的主管手下,三年之内,升职无望;薪水么,我扣过一次,不多,当月的10%;不过,她主动承诺五年不加薪,我批准了。”   他说的理所当然,女儿被这样欺负,震惊之中安然唇色都有些发白,“你的意思是小素已经完全在你的掌控下,心甘情愿??”   “我的意思是她从来就没有跟她的老板有过任何污染到工作的关系。她是很单纯,单纯得在成人的情感世界里反应很慢,慢到,”说着,他轻吁了口气,“可以杀人。可是,在头脑上她非常专注,这种专注,让她在几百名报考者中被最挑剔的考官精选出来。作为CNE的管理者,我很骄傲,不希望她的专业性受到任何指责。作为她的追求者,我只是想向您再请教一下:是不是总裁的光芒和金钱可以迷惑她,您的女儿?如果是,我决定今后试一下。”   看着眼前的男人,安然手中的茶,满杯凉。这个人的思维很清晰,论点很强,转折却很无耻!关心则乱,自己一时口拙,竟是侮辱了可爱的宝贝。   “你很厉害。我早就听说CNE的两位总裁堪称业界奇才,你的光芒和阅历足够吸引身边的人,更何况,还有这样的外表,像小素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很难不为之痴迷。只是,作为她的上司,作为比她年长这么多的前辈,你这样顺水推舟占她的便宜,难道不违反职业操守和做人的准则?!”   “既然年龄是我的劣势,我就不应该再为阅历感到抱歉。至于她是不是好色的问题,”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安然面前,“您可以自己判断。”   目光落在照片上,安然惊讶地挣了下眉。   这是大集装箱式营帐的门廊间,可能是刚从外面回来,魁梧的男人一身工装皮裤,满是泥污,坐在长凳上,脚很不文雅地翘在膝头;脸上胡子拉碴,还有零星的泥点,粗犷,野蛮,如果不是俊郎的眉目还相似,跟眼前这个光鲜的总裁简直就是两个人。   照片上的女孩,也是一身泥,也是翘着腿,一手握着咖啡杯,一手脏兮兮地搂着他的肩,根本够不到,可是并不妨碍她动作的豪迈。两人并不知道有镜头在,他弯腰侧身随着她,两人勾肩搭背聊得正欢,开心的表情隔着时空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从来没有见过乖巧漂亮的宝贝这么彪悍,搂着男人的肩肆无忌惮。别说什么对老板的敬畏、对前辈的尊重,那小样子已经是一副被宠得无法无天、独享他的状态。安然有些尴尬,“你们是在现场认识的?”   “是,所以我没有办法顺水推舟。”   安然不解,抬头看他。   “水不顺,不具备约会条件,没办法推。”   安然蹙了下眉,听说这是位ABC,可是他对成语的理解似歪似正,还真是不好纠正。   “等我处理好工作飞到凌海,就在那个晚上,”回忆起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她的信息,他嘴角一弯,“她订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有误,这一句怎么听出些投诉的味道。安然正色道,“所以,你就及时出现,破坏了她的婚约?”   “她婚约解除,是你们掌控的失败,我很乐意得利,却并不打算负责。”   “那你能对什么负责?”安然怒,“对你以这样的年纪来夺取女孩青春的行为?还是对岳总你将来有了新欢之后对她那声浅薄的抱歉??”   “安女士,” 他蹙了眉,“我觉得有一个前提,您一直没有特别清晰。我一开始就说了,‘囊中之物’我并没有做到。”   “你什么意思?是说还没有得到小素?”安然气得冷笑, “你以为我是傻子么?在她房间的地板上发现你的袖扣,这意味着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他笑了,温柔的眼睛居然没有丝毫的愧疚,低头,轻轻转了下茶杯,“这件事,我不争辩。我只是想告诉您另外一个事实:她一直没有公开解除婚约,直到最近,还在接到以前老师、同学、包括同事的祝福。在您到来后,她已经在考虑重续婚约,并且把这个话题跟我讨论过。在这之前,她租住芳渔园只订了最短期限、三个月的合同,不介意多交20%的租金。”   “什么??”安然禁不住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这意味着什么?孩子已经准备好了退路还是根本就没打算跟他怎样??在决定约见这个男人之前,安然的内心是愤怒和强大的,母亲的心要誓死保护受欺负被骗的孩子。可怎么听下来,好像被抛弃的男人不只小宇一个??看手中的照片,两人这么亲密,他眼中的宠爱,她肆无忌惮……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安然的质问竟然一时有些卡壳。   “安女士,您很介意我的年龄,我不想反驳。只是,我想您可能会同意:时间的磨损和经历就像反应过后的沉淀,具有相当的稳定性。而小素,一切都是刚刚开始,再加上她跳跃的思维、专注的头脑,随时都在燃烧、变化、反应。在我和她的关系式里,她是变量,极不稳定,却是走向的决定因素。我还没有掌握她变化的规律,更不确定在我面前她会不会变规律。”   安然皱着眉,第一次耐下心来思考这男人的话。这一次小素大胆分手,就让她很惊讶,当发现背后换了这样一个男人,一时怒起,觉得所有的错都来自这个男人的玩弄和欺骗,包括不要告诉父母他的存在。可是,事实却是小素想尽办法要把他藏起来,为什么?只是在玩?这个真的是自己的乖宝贝吗?   “你的意思是小素才是你们关系的主导,不负责任的那一方是她不是你??”   “不,我的意思是,小素,她以她自己特有的方式独立而强大。我很想参与她的人生,可是还没有被允许。在没有弄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之前,我绝不会贸然给予;所以,也不会存在抱歉。”   这个男人,不知道是因为他极善狡辩,还是因为特殊的文化背景,他的逻辑似乎都踩在问题的症结上,可解释起来方向又很奇怪。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母亲,他的尊重仅限于社交礼节,对自己的兽行供认不讳,却连一句拉拢人心、保证女孩未来的承诺都没有。他的理由,都与传统背离,这么强大的男人,几乎拥有一切,他却说弱小的女孩强大。借口?还是尊重?   作为母亲,怎样安心?   “你的计划我没有兴趣,对已然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去追究对错。”安然再次开口,决定绕开这些具体的纠缠,“你和小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正如你所说,她这个年龄不稳定,我会教导她。停止这一切荒唐,回到正轨来。”   他闻言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您当然可以。就像之前的二十三年,告诉她,她该做什么,该喜欢谁;不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喜欢谁,按照你们的理想来塑造乖巧女儿的人生模型。至于她究竟是谁,并不重要。”   “你没有资格这样跟我说话!她是我的宝贝,是一张纯洁的白纸,我不能允许在她头脑发热时被你随意图画!”   “她也是我的宝贝,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图画,每一笔,都很美,我会倾我所有,保护她,不被任何人篡改。”   他的话非常平静,眼中含笑,从来没有失去。对视良久,安然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相信你。”   “不需要。”他轻轻点了一下桌面,“在她第一次在我怀里哭过之后,我就没打算相信她身边的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呼啸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上了车, 关好车门,岳绍辉掏出手机,小企鹅在跳。   兔子:你还要很久吗?我迅速跑回去拿行李好不好?   腰:待着别动。   兔子:哦。   车开出来,看到茶坊的台阶上,安然还在等计程车。不能靠近,岳绍辉依然多看了一眼。   优雅的女人, 温柔, 敏感, 声色俱厉时依然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美丽。小素和妈妈看起来很像, 却在这软柔中多了一份明媚,眉毛挑挑的,小鼻子尖尖的, 继承了妈妈水一样的眼眸,却没继承江南女子特有的丹凤眼, 眼睛大得直接把烟雨朦朦变成了波光粼粼, 一笑, 睫毛都像要起了雾。让人受不了。   如果说安然是雨中岸边的垂柳, 小素就是柳树下雨里撒欢的,咳,兔子。   破坏画面感, 他笑了,转弯,开出了街道。   这一次“谈判”,无果而终。   这是在接到安然电话时, 岳绍辉就预料到的结果。   他一直知道小素有问题,这问题就像那次野营的眼泪,是她乖了这么多年的积累。可这一切并不能埋没小兔子的天性,他相信她这么坚强乐观,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他要做的,只是陪着就好。   可是,他忘了这是在中国。星野说的对,凡事在这里都有国情的参与。   解除婚约,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小兔子在努力坚持的时候,压力四面八方,最难以判断的就是带着爱一起来。可以抵抗压力,如何抵抗爱?   她说:扛不住的时候,大不了一嫁。   这也许只是一种情绪,可表达的退缩却让岳绍辉难以忍受。接到她发来的短信说要来酒店吃法国大餐、体会爸爸妈妈的浪漫,他知道,安然已经在透视她生活里的所有改变,为了掩盖和他的关系,慌乱之中小兔子一定会作出更大的退步。她需要后援。   果然,他的出现立刻分散了火力。之后的几天里,她的短信上妈妈没有再问奇怪的问题。   安然,不得不见了。   在岳绍辉过去的情使上,从来就没有走到需要正式见父母的阶段。并不是没有碰到过父母,只是在西方文化里,在个人生活上,父母并不比一个朋友具备更多的发言权,男女之间的爱和问题,只涉及彼此。   第一次见中国式家长,张星野提醒他两个基本注意事项:一,要会挨训。父母面前不讲道理,该挨的骂要挨;二,要会承诺。爱人家姑娘多少都不多,保证给她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他一个也没做到。   当时星野只说要挨训,并没有说为什么会挨训,等到面对面才知道,在安然眼里:一,他太老;二,总裁 + 单身 = Serial Cheater.(连环渣男)   周末的夜晚,街上的车辆和行人比白天还多,各种灯光照进车窗,映在脸上,岳绍辉挑了下眉:Whatever.(随便吧。)   ……   车开进花园酒店大门,并没有拐进地下车库,停在了花坛边的临时停车位。   抬头,城堡圆窗凸出、凹入,橘色的灯光折在古式墙壁上,一整幅拜占庭式的雕刻。依然一眼就看到高处的那个拱形飘出的窗,亮着灯。   眼睛停顿了几秒,他转身大步往里去。   站在房门前,岳绍辉拿出房卡,正要插//入,又收回来,按了下门铃。   “嗯嗯!来啦!”   口齿不清的声音像是从卧室传来,随着就是扑通一声跳在地毯上,通通地跑出来。门上哗啦啦的声音,打开保险、打开门锁、又打开链锁。   门一开,一张极欢快的脸,嘴巴抿得鼓鼓的、叼着一根牙签一样的小棍,看见他立刻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嗯嗯!”   堵在门口,光着脚,他不得不揽了她的腰提起来拎进去,关门。往后仰了下头,看她,“嘴里是什么?”   她落了脚,捏了小棍出来冲他晃了晃,“Lollipop.”(棒棒糖)   “去穿袜子,准备走了。”   “两分钟,再给我两分钟的时间!”把糖塞回嘴里,安小素迅速地跑回房里去。   岳绍辉走进去,见她靠在窗边沙发里,手里握着铅笔抱了一本书,旁边的茶几上一堆零食。他脱了外套也坐下,半圆的躺椅沙发,侧身靠了,手臂搭着靠背将她窝在怀里,瞥了一眼,是在玩对角Sudoku,手机秒表在跳着计时。   “星野说HR收到你的调动申请了。”(人力资源部)   “嗯。”   “要调到江州去啊?   “嗯。”   “为什么?”   她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手下依旧飞快地算着。   他抬手捏了她唇边的小棍,拽出来,放到自己嘴里,糖被她吮得滑滑的,抿了抿,又问,“为什么?”   她舔了舔甜甜的嘴巴,“我妈答应我一起说服爸爸不嫁秦宇,条件是我调回江州工作两年。”   “公司不批呢?”   “那就辞职。妈妈说可以到江州设计院做合同工,说不定有机会跟老爸去海湾现场。”   听他牙齿嘎嘣一声,她扭头,“你把糖咬碎了?”   大手一把握了小脸,一用力,把她的嘴巴捏开对了上去。安小素瞪大了眼睛,他的舌上卷满了碎糖渣,戳得她满嘴都是,好甜。吻这么粗暴,弄得她疼,“嗯,嗯!”使劲拍了他两下,才推开。   近近地看着他,她轻轻咽了一口,“你问这个干嘛?我申请的是明年一月第二批人员的调动,那个时候你已经走了。”   她暖暖的气息扑在鼻中,很甜,像那根彩虹糖,他站起身,“起来,我们走了。”   安小素扭头,迅速把最后算出来的模型填进去,摁下表,看着那多出来的时间叹了口气。合上书,从沙发垫子下找到袜子,一边穿,一边看他拉出一个大行李箱。   “我刚才看天气预报,说气温低,山上那边可能要下雪了。”岛上距离市区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临山环水,气候非常多变,冬天惯常有雨雪,南方车辆又少有防滑措施,所以基本是一下就封路,安小素担心地问,“还去吗?   “去。”   “好啊!”   安小素开心地跳起来,本来看他半天不回来,还怕不去了呢,赶紧把自己买来的零食都装好,“路过小屋的时候,我拿行李。”   “不路过。”   “那开过去让我拿一下嘛。”过去挽了他的手,“就一小会儿,拿两件换洗的衣服就好。”   大手用力捏了她一下,“不需要。”   嗯??不需要换,还是……   他换了那件野营外套,顺手又从衣橱里拿出条围巾给她围在脖子上,一道出了门。   来到大堂,已经九点了,侍应生看到他们,捧着一个保温包迎上来,“岳先生,冷藏箱已经给您装车了,这是您的外带单和车钥匙。”   “好,多谢。”   他两手都占着,安小素赶忙接过,啊,好沉,热热的味道立刻扑进鼻子里,好诱人。   出了酒店,起了风,很冷。寻着电子锁的声音,安小素迅速跑了几步先钻进车里。   等岳绍辉安排好后备箱上了车,她正抱着保温盒,“闻着好香,我猜是披萨!”打开,啊,一个海鲜水果披萨,一盒烤鸡翅、一盒甜薯圈、还有各种小胡萝卜、芹菜、花椰菜的Veggi Dip和面包条。简直馋得流口水,手指沾了一下酱,“咦?这是什么酱?”   他刚系好安全带,扭头,握她的手尝了下,“菠菜酱。”   “真好吃!”说着她就沾了一块花椰菜嚼了起来。   “坐到后座去吃,这样不安全。”   “不要。”   敢这么答,可是不敢真这么做,毕竟,他是安全控!这个好不容易盼到的周末,她可不像又被他钉上Near Miss(近事故)。   把自己的座位放倒,安小素转身把保温盒放到后座咖啡台上,俯身拽过安全带系牢,小桌子就此固定。座位扶起,又往后挪了一下,这样一回手,她很轻松地就捏起一块小面包条塞进他嘴里,“坐后座就不可以这样了。”   他笑,捏捏她,启动了车。   风很大,气温骤降,这样的夜晚即便是凌海这样的不夜城,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也很少。   夜晚旅行,少了风景,多了私密,越野车厢里空调打得暖暖的,放的是现场时他们常听的那盘Mix,安小素一边享受音乐,一边不停嘴儿地吃着,饿了这半天,美食就是一切,更何况身边有他,前途还有48小时,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个时刻里,世界上一定没人比她更开心。   至于喂司机这件事么,经常被忽略,以至于他不得不经常握了她的手咬一口,逗得她哈哈笑。   一路开,还没到岛上,细碎的雪花已经飘了下来,夹着雨,湿滑寒冷。等到上了岛,远远就见盘山路口有黄色的警示牌车辆。   “啊,Tony,快点啊,要封路了!”   她紧张地叫,好怕不能上山。然而,这并不能对身边这位安全控有一丁点的影响,他反而还因为雨雪路滑更加谨慎,保持车距,减缓速度。   来到山口,路已经封了一半,交警在指挥交通,做临检,将最后一批车辆放进山中,他们很有幸地成为倒数第二辆。   顺利通过,安小素看着后视镜中封起的路口,松了口气,歪进他的围巾里,“Tony,一会儿我想喝点酒。”   “嗯。”   ……   一直以为他订的是山上的度假村,谁知不是,绕过去,绕到后山,掩在一片树林里有几间小木屋,等到车停在其中一间,周围已经完全没了路。   山下的雨没有跟上来,山顶上气温低,都是细碎的雪花,已经薄薄地覆了一层。滚圆木搭建的小屋,看起来那么粗糙,那么原味,低低矮矮,树林的雪里像童话一样。   走上木头楼梯,一股很清新的木头味道,看他掏出钥匙开门,安小素问,“这是你的?”   “不是。季萱的。”   进到房中,打开灯,所有的家具都是粗原木,造型很笨,沙发和窗帘也都是方格田园风,开放式厨房,酒架上有几瓶红酒,下面还有个木头的酒桶;房中没有电视,正墙上石头砌了正面,完全随着天然的形状凹凸不平,砌出一个硕大的壁炉,壁炉边像鸟巢一样软软的沙发,搭着雪白的绒毛毯子,足够人躺在上面打滚,天哪,卧在上面一定好舒服。   整个小屋原始、粗糙,所有的东西都好随意,可是又像都最佳的位置,安小素看着好喜欢,“是张太太的?听说是个画家呢,她自己一个人住?张总不一起吗?”   “不。就她自己。”岳绍辉放下行李,打开空调,“季萱隔一段时间就需要一个人待着。”   “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看见星野。”   他说的一本正经的,安小素忍不住嗤嗤笑,张总的形象就此碎成渣渣。   不一会儿,他把带来的东西都搬了进来,房门锁好。安小素去放窗帘,小屋里很干净,像是才打扫过,而且还除了湿,一点闷潮的味道都没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外面玻璃上黏了雪花,呵气擦不掉,大雪封山的感觉,好美。   正看着,小屋中轻轻流出了音乐,转回身,见他倒了杯红酒,正自己独自享受。她赶紧跑过去,“我也要。”   酒杯给她,将她转身环在怀里,岳绍辉低了头,轻轻吻在她耳垂,“喜欢吗?”   她抿了一口,“嗯。”   酒好香浓,安小素正要问,音乐里传出一个男人浑厚的低音,“Baby,Lock the door and turn the lights down low……”(宝贝,锁上门,把灯光调暗……)   她愣了一下,笑,“是那首歌啊。”   Josh Turner《你的男人》。   转过来,抬头看着他。那天,这首歌让她在他面前羞得无地自容,现在,听到这暧昧到发热的歌词,就想看着他,踮起脚尖,亲他一口,“最喜欢你了。”   软软地贴着他,小脸这么近,小嘴这么甜,说喜欢他就好像是真的一样。他很想咬她,但还是咬了咬牙忍住了,“不早了,去洗澡。”   她嘟嘴,“没有换洗衣服,睡衣都没有。”   “穿我的,去。”   “哦。”   ……   浴室不大,像桑拿房一样是全木头的,一放水,一股木香,很好闻。一路上山,车里很暖和,可是就从门外进来到空调打开,短短的时间就觉得湿冷,热水淋下来,浑身舒展,好舒服。   浴室里有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都是崭新的,一看那圆鼓鼓的粉色小罐,她笑,拿过来,打开,甜甜的糖果味。   洗好澡,吹了吹头发,套了他的大T恤出来,脸上扑面暖热,呀,是壁炉!光着脚跑过去,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火钳,壁炉是里是厚厚的圆木,烧得很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真木头啊!”安小素惊喜得不得了,现代生活附庸风雅,壁炉并不少见,可大多都是摆设,顶多也是用电和气的,真的能烧木柴,太难得了。“一点烟都没有啊?“   “这是需要技术的。”他说着抿了口酒凑过去,她笑,捧了他的脸颊吻住。   酒液醇香,酒精泛起的灼热掩盖在炉火下,纠缠着湿湿的唇舌,她久久不肯放开他……   大手握了她的肩,轻轻离开,“我去洗澡。”   “……嗯。”   ……   窝在鸟巢里,手轻轻晃着酒杯,深红的液体在杯中转,挂出浅浅的痕迹,隔着水晶,看炉火,七彩的颜色,像梦里……   朦朦胧胧地,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耳中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忽然身上一沉,身体被重重地压进鸟巢里,她不由自主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他,这么近,看不到他的帅,只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手指插//进他湿湿的发,她伸出小舌,轻轻地,舔掉他鼻梁上的水珠。   “冷吗?”   她摇摇头,手指抚摸他的唇,“Tony……我……好想你。”   “You don’t even know what that means……”(你根本就不知道想是什么意思……)   鸟巢好软,陷在里面,没有办法挺起身体,只能四肢紧紧缠住他,看着木头小屋粗壮结实的横梁,感受身上更加坚实的他……   “你不许叫,你听到了么……”   “不……”她现在就想叫,她身体已经在燃烧,一种奇怪的冲动就想在他身//下疼痛。   “你叫,I can’t do it……”(我做不成……)   “What……”   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思念与渴望,成几何级数在翻滚,整整一周的分别,已经泛滥成灾;彼此之间不能再有语言,身体的感官仿佛只有痛也有足够的表达……   疯狂的冲撞,小屋几乎要燃烧起来,空气中充斥了灼热的气息……   眼看着她整个人绽出粉粉的红晕,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嘴巴,不许她发出一点声响,她难耐,汗珠一点点渗出。   当她冲向顶端,她的身体是如此奇妙,一瞬间,他几乎又像之前无法把持。才发现原来不是她叫,而是因为她的一切……   整整一周,他早已忍无可忍,那种想和她一起冲起的冲动几乎要把他整个摧垮。毅力,从来不知还要这样用,忍得他一额头的汗,终于等到她缓缓放软。看着余韵中无比娇软的人,力量瞬间满格……   这一次,如此猛烈,很快,她就再次绽放,他放开手,任她叫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小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多肉,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可可,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时光,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抱去床上睡, 好不好?”   热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可这个声音却像在天边,那么远,传过来,需要她好长……好长时间来反应。安小素很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是她现在浑身上下最重的地方, 努力了半天, 纹丝不动。   “No……”   她吁了口气, 身体里最后一口气, 浑身像被砸碎了,感觉不到骨头,陷在软软的鸟巢, 安小素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剔了刺的鱼柳,湿哒哒的一条, 随便一碰就会化掉。   “这里睡不舒服, 抱你去床上睡。”   “你……你敢动……我……我死给……你看……”   他笑了, 努力憋在嗓子里, 可是忍不住。   她不管。虽然气若游丝,像个鬼一样,可是她的威胁是认真的, 非常非常认真!他要是再碰她,哪怕就是一下下,她立刻就死,死给他看!   安小素是个书虫, 从小啃起,光明正大啃的,和背地里悄悄啃的,囊括了各种社会八卦和男女之学。即便在林虹这种 “老江湖”面前,她依然可以应对自如,是个很注重调查研究的理论通。   然而,这一晚上,她觉得,所有的理论知识都被妖魔化了,物理和化学的基本理论也生出了悬念、超出了自然,在她被神经刺激到极端之后,居然又有了更多层次的反复,就好像另一个神秘的维数,一个又一个,她的求知欲最后败给了无法承受的极致感觉,在羽化成仙的那一刻,觉得可以皈依神学了,神啊,救救我吧……   ……   她趴着,光滑雪白,软软地,弯出一个极勾人的姿势。他侧卧着,看着她,不给她盖,就这么看着她,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火苗在她身上照出诱人的光亮,供他欣赏自己亲自雕出的形状。   最后一次,她湿滑如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睫毛颤颤地挂着汗珠,睁不开眼睛。他知道她早就不行了,可是却在她耳边哄她,说这是极普通的过程,每个女人都会经历。其实她不知道,这么多年,连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一种沉溺。   从未在sex中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冲击和渴望,她可爱又肆意,精力旺盛,可以娇软,可以疯狂,随时都在刺激他。说起来也许很lame(无趣、蠢),可是,他好像终于明白性与做//爱的区别,性在高//潮后就可以结束,而做//爱,只要她在,就不能停止……   也有点受不了。好在,他的体力远超过她。   俯身,粗壮的胳膊搂了她一裹,将她抱进怀里。她像小雏鸟被握在手里发出绝望又弱小的声音,他低头,亲了一下,用毯子包了彼此,“睡吧。”   窗外天已大亮,雪纷飞,透不过阴云的阳光把树林照得一片晶莹……   ……   安小素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窝在被子里暖暖和和地听着厨房里的声音。他动作很轻,很少有动静,直到法式煎面包诱人的香味飘过来,她才决定“醒来”。   运动裤,白T恤,他身上是她昨晚穿的那件,绵软的质地不紧却足够忠实地勾出他的身型。看着那永远无法温柔的肌肉,安小素眨眨眼睛,一夜,是多少个小时?就是和这个钢铁般坚硬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现在,除了那飘在云端的余韵还在脑子里不停地播映,身上的痛也大大小小都在记录着他的痕迹。   记得有书上说,男人勇猛激烈,女人受不了会哭。安小素现在觉得那一定是还受得了,因为真的到了受不了的时候,那个界限很微薄,很快就越过去,然后身体里的水分都被撞成了湿哒哒的汗,连眨一下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哭得出来?   那种状态很奇妙,在死去和成仙模糊的界限之间反反复复……   他说女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按照安小素的“经验”,绝对不是这样的。只有他的女人才会,因为他是Tony,不管做什么,都会做得最好,当然,包括做//爱。   那……抱着睡呢?   在他怀里沉沉地晕过去,这一觉,有时候觉得意识清醒,有时候昏天黑地,睁不开眼睛却能近近地嗅到他,虽然有点热,可是很贪婪地黏着。她动不了,他也没动,鸟巢根本不足够他的身高,他一定很不舒服,可是,始终没动。   跟别人……也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有点酸,吸吸鼻子,想想也觉得自己很奇葩,好像不在意他有过很多女人,可是就是不希望也这样抱着睡过……就这一点属于她,行不行?   阳光透过阴云、透过厚厚的窗帘照进来,阴沉沉的。   她正一个人出神,他转过身,将食物装盘,“去洗漱,吃东西了。”   “……哦。”   爬起来。实际意义上的爬起来,T恤被他穿走了,她昨天的衣服都不知道丢哪里去,左右看看,只好扯了被单裹在身上。   来到浴室,安小素悄悄打开被单看镜子里的自己。痕迹,很多地方,都是淡淡的粉色,只有一处,鲜红的印记。她记得这一下,是最后一次,他终于倒塌下来的时候。感觉被压进了他的身体里,完全没有了自己,他好久没动,没有一点支撑地和她融在一起,让她在稀薄的意识里幸福了好久……   洗漱好,又在箱子里翻了一件他的衬衣穿上。只有,他的衬衣。   可能是她软面条的状态太过明显,他直接把餐盘端到了鸟巢边。盘子上,一块法式煎面包、几片火鸡咸肉、鲜奶炒蛋、黄油、水果,好大一盘。   安小素抱着盘子,低头吃起来。安静的小屋只有刀叉声。   “怎么样?”他问。   “嗯,”她头也没抬,“咸肉真好吃。”   “只有那个不是我做的。”   她笑了,切了一块面包,抬头看着他,放进嘴里,“嗯,好吃!”   他放下叉子,帮她挽袖子,“牛排我已经腌上了,这可是我们家的祖传秘方,”说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晚上给吃肉的兔子烤16盎司的好不好?”   “晚上要吃那么多啊?”   “晚上才需要力气啊。”   这么明显挑逗的话,她抿了抿唇没吭声,他终于发现了异样,“怎么了?累了?”   安小素摇摇头,叉子在面包上戳着。   他接过她的盘子放到茶几上,人往她身后一靠,手肘支在沙发上,将她拢在怀里,“做的不舒服啊?”   “我要说是,你会怎么样?”   他咬牙,大手握了她的腰,“那现在就必须得更正一下。”   她痒得受不了,推不开他,粉嫩的小脸笑得红扑扑的,他轻轻啄了一口,“告诉我,怎么了?”   “Tony……”   “嗯,”   “你……走之前……可不可以常跟我在一起?”   “多经常?”   “嗯……工作之外,不加班,不出去开会的时候。”她顿了一下,看他没吭声,又说,“不应酬,不跟张总和你的朋友们玩的时候,能不能……都跟我在一起?”   “那也没什么时间了啊。”   她抿了抿唇,“……你那么忙吗?”   “排除掉你说的这些,只剩下睡觉的时间。”他凑在她耳边,“是不是想要这个时间啊?”   她没答,扭头看他,清澈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忽然就起了雾,他看着,一下子心就软,握了她的手,“搬到酒店来住,这样,不论我忙多晚,回来就见到了。”   “可我……还想有自己的空间。”   “你不是总说在我走之前么。我走了以后,你就自由了。可以回小屋,可以回江州,可以再订婚约。”   她怔了一下下,笑了,“嗯。”正要点头,被他一下捏住下巴,“完了么?”   被他捏得有点疼,不过现在身上到处都在疼,反应很迟钝,她想了想,“啊!忘了还有周末!五个周末呢。”好像是忽然额外多出来的,很开心,勾了他的脖子,“五个周末呢!”   “还想出来啊?”   “不用啊,可是可以比平常晚起呢!”她说着往下一出溜,钻进他怀里,“以后夜里都这样抱着我睡,行不行?”   “抱着睡?”   “嗯嗯。”   “做了睡。”   ……   48个小时,直到周日晚上离开山上,安小素才知道为什么不需要带拿她的行李。温暖的小木屋里,他的大T恤和衬衣足够给她当裙子,袜子都没有再穿过,踩在木头上,别提多舒服了。   完全日夜颠倒,吃他亲手做的好吃的,说了好多话,现场时候没有来得及说的过去很多年,都开始补。安小素白水一样的人生被他问来问去,居然好像漏洞百出的,有时候自己都解释不了,看他笑得前仰后合,才知道中了圈套,骑在他身上,打就是了,反正只要不嫌自己手疼。   夜里,一点红酒,一点冰激凌,两团火焰,看他压下来,她心里都有点怕,怕她受不了,会在极致中死去。可是他的眼睛好温柔,足够把她的理智先溺死……   离开的时候,窗帘才打开,夕阳斜照,她回头看着一屋子的阳光,觉得这小屋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愣了一下神,就愣了一下,被他抱起来贴在木头墙上,那一刻,沐浴在阳光里她一点都不觉得还有明天,这一次,她尽情地折磨他,让他把持不住,最终不得不和她一起……   ……   回到市区已经九点了,已经约好要住在一起,立竿见影,就在今晚,心里便没有一点点的不舍。先回到小屋,安小素收拾了一大箱的衣服,就随他往酒店去。   门卡打开房门,一片漆黑,岳绍辉还没有把灯打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眉头一皱,一把揽住安小素,食指轻轻嘘在唇边示意她别出声。   安小素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两手握了他用力摇头:别进去啊!!肯定是坏人!!   岳绍辉拨开她的手,一边掏出手机轻声拨下酒店安保紧急号码,一边打开了房间的灯,并没有任何声响。走进去,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空啤酒罐,还有一瓶VODKA,一瓶SCOTCH,都只剩了半瓶。   一看这状态,紧绷的精神立刻放松下来,岳绍辉径直走进卧室,果然King Size的大床上大字横铺了一个人:衣衫不整、烂醉如泥。   岳绍辉走过去,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张星野!醒醒!混蛋,WHAT THE HELL IS THIS??”(这特么怎么回事??)   床上人被打得勉强睁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兄弟,“Tony……我特么……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小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老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被送回小屋, 安小素搂着他的脖子半天不肯放开,岳绍辉不得不抱起她来,“明天就把他赶走。”   “看样子好像很严重呢。”安小素从来没见温文尔雅的张总能喝成这副德性。   “嗯,上次见他把VODKA和SCOTCH掺着喝还是几年前跟季萱分手的时候。这样灌下去,明天中午他都醒不了。”   “那……你要回去看着他么?”刚刚在一起缠绵了这么长时间,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心里特别舍不得, 好像好久都不见, 又好像要分开很久……   “我得给他喂水, 不然他要脱水了。”   “……哦。”她从他身上下来,“那你早点回去吧。”   看那落落寡欢的样子,他笑了, 大手捧了她的脸用力啄了两口,“明天见。”   “嗯。”   ……   岳绍辉回到酒店, 从客房处订了热茶, 这才匆匆往房间去。脱了外套, 卷起衣袖从冰箱里拿了一大瓶冰水坐到床边撑起张星野的脖子, “来,喝水。”   脸滚烫、眼睛迷离,人已经糟蹋得不像样子。其实张星野平常并不能喝, 却很奇怪地喜欢用这种麻醉神经的方式来宣泄,在痛得狠的时候。只可惜他坚强的意志很少配合,不能完全醉过去,半醉半醒, 很难受。   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喝水稀释酒精,好好睡一觉。不过岳绍辉知道他不把心里的话吐出来是不会睡实的,所以灌了大半瓶水下去,知道他神智不清还是问道,“What did she do this time?”(她这次又干什么了?)   岳绍辉直接这么问并非想当然,别看兄弟平常脾气很好,其实是个硬骨头,就算CNE此刻立刻破产倒闭,他也顶多是皱皱眉头,从头来过。这世界上,能把张星野折磨成这样的人除了他故去的老爹就只有季萱。   “She’s taking the pills……”(她在吃药……)   “What?”   “她他妈一直在吃药!!”嘶哑的声音忽然爆发,他腾地坐起来,夺过岳绍辉手中的水瓶狠狠地扔到墙上,砸得水花四溅!“她根本就不想给我生孩子,她他妈根本就不爱我!!”   眼睛红得要滴血,人在酒精和怒火的冲击下发抖,岳绍辉挣了下眉,搂住他的肩,“你问她了?”   “她承认了!一点都不觉得错!还哭!!”   “我是说你问她是因为不爱你才不想要孩子?”   “这还用问吗?!”爆怒之中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当初就不想嫁给我!结婚这么久又不想生孩子,她就是不想跟我安定下来!”   这话岳绍辉听得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家伙当时伤得确实深,总是心有余悸,虽然他从来不承认,可是他爱她就是爱到这么没有安全感。   “星野啊,你知道你有个什么毛病吗?每次在季萱的问题上,你总是理所当然地就替她给个答案。本来她性格内向、话就不多,我相信这次她不解释不是因为没有合理的理由,一定是害怕你这疯样子。”   “害怕?她他妈的还知道怕??她才不怕!小丫头子,胆子大着呢!整整瞒了我半年!半年!!你说,她哪来的心计??都用在我身上!这特么还是夫妻吗?!”   “你不想跟她做夫妻了?”   “你滚蛋!!”   看他脸气得铁青,岳绍辉笑了,起身倒了杯热茶递给他:“你是不是上周把她爸妈送到海南度假去了?”   张星野握着杯子牙咬得咯咯响,岳绍辉又坐到他身旁,“她现在一定在你那座硕大无比的宫殿里一个人哭。你的小萱你最了解,她只跟你哭。等她不哭了,就麻烦了。”   房间里忽然很安静,只有酒气弥漫和张星野粗重的呼吸。   “其实,你们的婚结的是太仓促了。”   一句话激得他哑着嗓子吼:“你特么说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会再等她两年,让她把想做的事做完。可是你等不及,说实话,你当时求婚成功我都觉得很奇怪。”   被酒精燃烧的人,一股怒火烧过来举起茶杯就要砸他,岳绍辉一把握住,夺了过来。   “你要在凌海、要CNE、要季萱,现实和理想,你想要的,全部都有。可她留下,就是对原来一切的放弃,为的只有一个,就是你。这还不够爱你?”想起随时都打着小算盘要逃跑的兔子,岳绍辉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就是不知足。她把自由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   “我把心都掏给她了!她还不安心,这特么也叫爱我??既然为难她,那她就走吧!!我他妈再拦她,我就不姓张!!”   “行啊,你有种。先睡吧,睡醒了再甩她也来得及。”   岳绍辉起身往房间外去。话都此已经是在胡搅蛮缠,现在他需要的就是抱着男人最后一点不认错的骄傲闷头睡。果然,很快,就听到人重重地倒在床上。   岳绍辉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   岳绍辉:他在我这儿。   季萱:多谢。我能过去吗?   岳绍辉:不要。让他冷静几天。   季萱:可是……   岳绍辉:他会回去的。   季萱:好吧。   ……   周三。   二区图准备过HAZOP(危险与可行性分析),一区在为提交设计做准备,安小素已经连续加了两天班,忙碌之中时间也好过,反正……她下班后也没地方去……   那天晚上送她回来,他还说第二天就把张总赶走,可是非但没赶走,两个人还过起了大学的室友生活,说是要让张总冷静一下。   安小素不知道张总冷静得怎么样,反正她是被冷下来了……   公司最近在准备竞标一个规模不大的项目,可是因为是从未做过的LUMP SUM(一次性总包),所以特别重视。主管技术的岳总自然挂了主帅,对安小素她们这个项目的HAZOP审核准备不再过问,也就是说,现在想开会的时候见他一面都不可能了。   偶尔闲下来,安小素就会数一下日历上的天数,这一次算是意外吧,毕竟他和张总的感情像亲兄弟一样,把时间分过去理所应当,所以,她问都没有问一下,只是悄悄希望张太太能早点消消气把老公领回去,求不用他们的来日方长来消耗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相聚……   小企鹅每天都在跳,可是也没什么说的。因为他很忙,都要很晚才能回一句。像自己在和自己说话,说多了,也没意思。   唯一的闺蜜林虹因为对她这种不健康的关系很忧心,所以安小素也没法多跟她说,心里烦了,只能托了腮,盯着桌上的牛顿摆球,愣一会儿神,再接着工作。   加班,七点。   临走的时候发了条小企鹅:   兔子:我回去了。   盯了一会儿,没有回复。背了抱,关灯,离开。   其实也没什么失望的,在山上的时候就说好了:在他不忙工作、不忙应酬、不忙朋友的时候可以跟她在一起,可是现在,工作忙、朋友也忙,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时间。   等到周末,应该就会有时间可以在一起,算算也不过就是还有两天,很快就过去了,然后还有整整三十天……   电梯打开,安小素打起精神走了出去,走了十几步才发现不对,一扭头,电梯刚关了门,赶紧跑过去摁,已经上去了。唉,真是的,想什么呢,居然按到了地下停车库。   正等着,忽然听到另一部电梯下来,安小素正要往那边去,忽然见玻璃门出来一个人,看那发黑的脸色、紧锁的眉头,吓得安小素立刻屏了气:天哪!是张总!!   想也没想就赶紧躲到电梯拐角处,虽然张星野是唯二知道她和Tony的,可是撞到的正是自己那种本来只给Tony看的小疯子状态,自那之后安小素从来都躲着他走,更何况,兴许他知道周日晚上她也目睹了他的烂醉如泥,那简直就是双重尴尬!   安小素躲得严严实实的,眼看他就要过去,空荡荡的车库忽然一个声音:“星野。”   呀,这个女孩的声音好好听,很甜,很清,很温柔,还带着一点发颤的泪声,好动人。谁啊?   眼看着张星野在距离自己几步的地方停了脚步,安小素打死也不敢露头看是谁。   他转身,看到了那个女孩,两人面对着,可是隔了很远。片刻的停顿,他扭头就走,一晃而过的样子,安小素看到那咬牙的怒火。天哪,好可怕……   “星野,”   女孩又叫了一声,可是对他离去的脚步,她没有多追一步,依然站在原地。空荡荡的车库只能听到他似乎很决然的脚步声。   “星野,我来……是想告诉你,今天,我就搬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狠的语气,说得很小心,明明听得到她心碎的声音,可是她还这么静,安小素鼻子一酸,这是为什么……   脚步声终于停了,他转回身,“你说什么?”   “Tony说让我多给你点时间,可是我觉得……时间不是我们缺少的东西。我……不能再骗你了。”   好静,直通CNE的车库,空荡荡的,只有几辆车,和全部的沉默……   她的声音这么好听,却这么伤人,想起那夜瘫醉在床上的张总,安小素忽然觉得有点可怜他。   “你……早就想离开我,是不是?”   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死死咬着牙的,可是她好像没有感觉,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分开……”   “什么??”他气得冷笑, “你特么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嫁给我?!”   “嫁给你的时候,我以为我们真的能有一个家……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捆住了你的人,没办法做你梦想的事?是不是山山水水都特么比我重要??”   “星野,你听我……”   “你他妈混蛋!!”暴怒之下,他完全失控,整个车库都在颤,“季萱,老子为你死一次是不是不够??是不是?!你特么敢离开我试试!!”   “星野,我……我不能有孩子。永远……不会有。”   他这么暴躁,她却始终如水一般,可她每一次开口都能把一次又一次把他的神经点燃,这一次,连安小素都惊呆了……   片刻的沉默,几乎只有几秒,他折转回来,大步走到她身边,“你,你说什么??”   “星野,我发誓,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医生说,先天不足,后天……也有影响。我……根本就没有卵子。”颤颤的声音努力屏着,“我……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做母亲的人。我吃了好多药,可是……”   第一次听到这样平静又绝望的痛苦,安小素的心像被狠狠握了一下,痛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那个男人竟然很快有了声音,“就因为这个?还有吗?”   还有??安小素愣。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骗你……星野……我现在除了恳求你原谅,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伤害了你……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我一定不会嫁给你的……”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你再敢说一句不嫁试试??”   她这么可怜,他居然还在生气。安小素有点郁闷。   “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我??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喝得浑身发抖,血特么都冷了!”   “是么?那你……”   “弄了半天就特么因为这个??季萱,老子早晚死你手上!”   他好凶啊,可是……安小素听着觉得好像有点变了味道……悄悄地,悄悄地探出头看,啊??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女孩抱在怀里了??狠话说得这么溜,其实早都低头弯腰抱得紧紧的,只在人家耳边横,张总的脸皮真是……可以防弹啊……   “本来我想你一个人在家没意思,生个孩子玩玩。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小孩,以后……”   “不,我不想现在听你这些承诺,我……”女孩明显理智多了,被他窝在怀里还能很清醒,“你有CNE,有你的事业需要继承,怎么可以没有孩子……我不想你现在承诺给我,我……想早点……”   “你是非要逼着我在CNE和你之间做选择吗?”   女孩愣了一下,“不,不是……我就是想……”   “我选我老婆。”   忽然,就泪流满面……第一次,安小素觉得,爱情好美,原来不是为了她可以放弃什么,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他最想要的……   季萱,一定是这世界上很不幸又最幸福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老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原来, 张总热情起来一点也不比Tony差,吻下去好半天可以不喘气,而且还更擅长情话,抱着自己的娇妻什么肉麻的话都敢说。不过张太太并不是很容易就热起来的人,温柔如水,清凉如水, 到最后泪干了也没有松口答应他就这样过没有孩子的日子, 一辈子。   可是, 安小素心里却很笃定:你走不了的, 这个男人这么爱你,他一定会把你栓在身边给你幸福。而且,为什么要走呢?如果是我, 他这么爱我,我一定哪儿也不去, 每天缠着他……   这个念头不知道怎么了, 有点酸。安小素低了头, 等到那一对离开, 她忽然觉得很累,就坐在了电梯后的台阶上,抱着包包愣神。   好好地竟然想起老爸老妈来。老爸为人秉直、脾气不好, 干了一辈子现场,拿下多少艰苦的项目,虽然不会走官场,却因为绝对的技术权威成为设计院最不可动摇的人, 他的意见就是直接的标准。可是一见到妈妈整个气场就会软下来,是那种粗糙里按捺不住的温柔。不管离多远,每天都会给妈妈打电话。   记得几年前在中东,设备还没架好,老爸在沙漠里徒步了两个小时,就为了给妈妈打电话。后来老爸意外受伤,生命垂危,妈妈整天陪着他,不眠不休,一滴眼泪都没有。秦叔叔当时很担心,说害怕这一走就是两个人。   以前她不能理解,现在觉得好羡慕妈妈,能跟自己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每天都为了和他一起的一日三餐做计划,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光明正大地思念他,即便是跟别人说起自己的丈夫是他也一定幸福死了……   如果……她也能有这样的爱情就好了……   不远处就是那辆彪悍的越野大吉普,瞥了一眼就低了头,垂在膝盖上。   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怎么会地球70亿人口,正好配了35亿对?一定有很多找不到、丢了,还有很多,上帝造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只造了她一个……   有一天,他也会结婚吧?他的妻子会是一个像张太太那样温柔的艺术性女孩还是像Vivian一样能干、性感的女人?不管是哪种,他一定会像张总一样,好好地爱她。因为,他做什么都做的最好。做丈夫,一定也是最好的。   这一天,一定不会很远吧?毕竟他都这岁数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才不想知道!所以,就应该早早辞职,回江州去,离CNE远远的!   他爱娶谁娶谁!反正这辈子都不要想再抱到兔子,永远都没有了!做//爱的时候还说什么can’t have enough of you(要不够你),够了!   忽然很有骨气,腾地起身,抹了一把酸酸的眼睛,转身走了。   ……   回到小屋,落下窗帘,打开地暖,房间里很快就暖和起来。安小素换了衣服,开始动手做晚饭。   这几天自己一个人,生活规律了很多,昨天睡不着,还做了点鲜虾馄饨馅,今天正好包。和面,做皮,一个人十五个小馄饨就够了。   开水,紫菜、葱花、姜末、一点点胡椒粉、小馄饨下进去,两个翻滚就熟了,皮儿透着虾的粉色,亮亮的,出锅的时候点点香油,放一点香菜。   一大碗热热的端上餐桌,好香,低头,刚凑近,热气熏着,安小素抿了抿唇。要是给他做这个吃,不知道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烫到……   正准备开吃,电话响了。是妈妈。问了几句过得好不好,就告诉她个好消息,秦叔叔出差回来了,说正好设计院年底有两个实习的名额,让她抽空回去面试。   安小素心里忽然烦躁,“我已经跟公司申请调动了。”   “宝贝儿,CNE在江州做的是水坝项目,跟你的专业不对口,调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发展。”   “妈妈!我都答应回江州了,在哪里上班能让我自己决定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可以。可是专业特殊,没有多少适合的单位,妈妈希望你至少参加这次面试,爸爸昨天也跟秦叔叔通了电话,他们都希望你能试一试。”   一用力,戳烂了一个小馄饨,馅漏在汤里,不再清亮。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圣诞节吧。”   “圣诞节?”安然很惊讶,“你们公司圣诞节还放假?”   “哦,不是,我的意思现在是工作忙,圣诞节的时候能轻松点,可以请假。”   “好,那就给你约在圣诞节。早点准备,考核严格,即便选拔不上,也要认真对待。”   “嗯。知道了。”   电话挂了,一碗馄饨泡得有点大。香油好腻,闻着就不好吃。   ……   床头柜上的夜光小闹钟已经指过了零点,安小素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一会儿是妈妈的话,一会儿是车库,最后张总的声音怎么都挥之不去,虽然带着火气,可是真的好感人。   长长吁了口气,再感人也不是说给她的。   干脆打开灯,坐起身,拿出那本Sudoku,在纸上画了起来。只有数字和模型是可以确定的,只要方法正确,就会有答案。   正埋头画着,忽然有叩门声。安小素愣了一下,抬起头。没有用门铃,指头声音很轻,叩得她的心一下提起来,通通跳,立刻皱了眉屏住。   很快,门上没了声音。   眉拧得越紧,铅笔在书上重重地涂着,呼吸都没了。   几十秒,手机跳出信息。   腰:开门啊,小兔子。   兔子:我睡了!   腰:抱着你睡。   兔子:不要!   腰:那你抱着我睡。   这是个什么姿势??安小素很努力地想了一下。   腰:开门,我累了。   兔子:不许做别的!   腰:一定。   磨磨蹭蹭走出去,打开门。   这一次,安小素很矜持地没有扑上去。想起张太太,当时张总那么决然地走了,她动都没动,一直原地看着他暴躁最后再扑回她身边来,好有风度的感觉。   可是,冷风灌进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一把托起来抱在怀里,只比她自己扑过去晚了两三秒。这种勾在他腰上的姿势,什么矜持也都没了!安小素用力挣了一下,可哪里挣得开。   他一身冷气重,睡裙在他怀里薄得像没有一样,好冷!通通跳的心就在他耳边贴着,躲都躲不了。大手毫无顾忌地揉搓,拿她当暖手宝了!   “哎呀,冰死了!”   他抬头,手下狠狠揉了一把,“不想我啊,嗯?”   很想像张太太那样宠辱不惊地送他两个字:不想!可是她蹙着眉、咬着牙,一直往里吸气,都是他的味道,刚刚一松口,就被他接住,好温柔地啄了她一下,“想我的小兔子,一整天都在想。”   “胡说!”突然就势气,“你今天和土建开了一天会,午饭都是一起吃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笑,很低,只在喉中,轻轻地蹭着她的唇,“那这么说,是你想了我一天啊?”   “才没有!”赌气一抬头离开他,正被他吻在脖子上。   他冰凉的脸颊,取暖一样蹭着她暖暖香甜的肌肤,舌尖勾在耳垂后,弄得她又麻又痒。安小素咬着唇没屏住,哼了一下,“嗯……放开……”   他的气息这么熟悉,呵得她心里忽然好委屈,想说“想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没等她说出口,他两手一托,把她更举高了些,湿热的吻随即落在了睡裙上,勾起的圆晕她有些受不了,两手禁不住抠在他肩头,“Tony……”   他含混道,“想我么?”   “……嗯……想你……”   他笑了,抱着她就往卧房去。   被他放在床上,橘色的灯光里看他褪下手表、解开衣扣,她轻声嘟囔,“说好了不做别的的……”   “不做别的,做你。”   俯身下来,刚才的冰冷瞬间就成了火热,看着她的眼睛,“呃……”他的喉咙满意地发出声音。   “啊,疼!”她叫,“你,你怎么一点前//戏都没有!”   “来的路上已经前//戏了无数遍了……”   What??她没懂,却知道已经阻止不了他……   小床是整个房间唯一不是实木的家具,几乎要散了架似地艰难承受着。   身体是如此忠实,几乎在他涨满的那一刻就已经管不住自己,渴望像瓶子里的水,一下倾倒,就再也收不住。   几天的失落,空荡荡的车库,所有睡不着的胡思乱想,都被他填满,充起,全部没了踪影;身体在毫无顾忌地奔向欢愉的极致,心却不能放开,有点受不了,紧紧抱着他,好想喊一句话,可是,可是怎么都喊不出,直到被难以抑制的叫声代替……   ……   窝在他怀里,软软的,并没有勒紧的怀抱,箍着她,动也动不了。身体贴着,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余韵慢慢散去,一点力气都没有。抬起头,看他明明闭着眼睛,可是她一看,他就会有笑容,背着光也这么帅,她忍不住轻轻咬他下巴一下。   原来小床也不是那么小,两个人抱着,好暖和。   “外面下雨了?”她轻声问。   “嗯。”   “今天……张总回去了?”   “嗯,季萱把他接回去了。”   “张太太哄他?”   “不需要。季萱只要一出现,他就什么都好了。”   看过车库里的情形,再听这句话,居然一点都不多,甚至,还有些少……   “张总很爱他太太吧?”   “嗯。星野从小生活艰苦,没有什么亲人,这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季萱了。”   “她好幸福。”   “是啊,星野自己也说,想要的,都有了。”   “不是,我是说……张太太好幸福。”   她像只小鸟窝在他心口,这一句越说声儿越小,他低头看看,没吭声。   “Tony……”   “嗯,”   “你……会结婚吗?”   “当然会。”   “也会……像张总这样宠老婆吗?”   “不知道。”   她怔了一下,抬起头,“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爱不爱她。”   “怎么会不爱呢?”好像是真的一样,她有点急,“你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 ?”   “不爱也可以订婚,解除婚约,再订婚,再结婚,是不是?”   怀里没了动静,他笑了,捏了她的下巴抬起来,“是不是?”   她嘴巴抿得很小,蹙了蹙眉,拨开他的手埋进怀里,手臂紧紧勒着他,埋得很用力。   “会。”   好久,头顶上传来一声。又等了一下,她才慢慢抬起头,“你说什么?”   大手轻轻拨开她额头埋得有些汗湿的发,“我会宠她。让她觉得我之外,没有世界。”   他的眼睛和温柔这么近,她怔怔地看着,轻轻咽了一口,“Tony……”   “睡吧。”   睡不着了……   ……   一大早五点,安小素就悄悄爬起来,出去跑一圈,跑到原来小区的地方找到早市买了新鲜的虾回来。洗了澡,做馅、和面、做皮,包小馄饨。   包馄饨是老妈亲手教的,一个个胖嘟嘟的小元宝排排好。都包好才听到他起来洗澡,先用湿巾盖住,等到听他把淋浴关掉,才开始下锅。   捧着汤煲出来,他正在低头系袖口,一抬头看见她,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笑连掩饰一下都不肯。   嗯?安小素把汤煲放下,才发现自己是小吊带睡裙外面系着围裙,从他那个角度看,基本就只有围裙。她羞,“哎!人家里面穿衣服了!”   他笑,一把揽过她,“来,我检查一下!”   “不要!昨天那件就让你‘检查’坏了还检查!”   粗壮的手臂揽着她就抡起来,她咯咯笑,“好了,别闹了,馄饨要凉了。”   “馄饨?”   坐在他对面,她盛了一小碗吹吹凉递给他,很紧张地看着,像第一次被他审查图纸。“好吃吗?”   “棒极了。”   她笑,托了腮得意,“是吧?我做的最好吃了。”   他真的爱吃,吃了好多,把她包的都吃掉了,连一点汤都没剩,都没有问她一句吃了没有。   吃完早饭,他要回酒店换衣服,安小素准备上班,两人一起出门,他问,“行李箱呢?”   “干嘛?”   “我顺便带过去。”   “……不要。”矜持一下总是要的。   “别让我半夜再敲门了,不给开还得求。”   他低着头,第一次求她,她噗嗤笑,“嗯……好吧。”   ……   到公司的时候才八点二十,米娅还没来。安小素带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打开电脑。刚上公司的局域网,LYNC上就蹦出林虹的对话框。   林虹:我有话跟你说,你二十五楼见。   安小素:干嘛啊?   林虹:快点!   好奇怪,安小素摘下耳机往楼梯间去,禁不住纳闷儿,平常林虹不迟到就不错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出什么事了?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素!”   一见面,林虹就一把握了她的手腕拽到角落里,“你知道岳总要走了吗?”   一听这话,安小素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又有点沉,可是当着闺蜜也不好说什么,“我知道的,圣诞节嘛,你放心吧,我没事。”   “圣诞节?”林虹皱着眉,“我就知道他还没跟你说!TNPI项目要派人下现场,总共十六个人,岳总带队,他们很快就要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   “十二月六号,下周三!”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安小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工作台的, 心里恍惚的,根本就消化不了刚才林虹给她的信息。   为什么一定是他领队?!那么多资深工程主管呢?他不是在忙别的项目吗??   她也不知道当时喊出这些问题的时候自己是有多失态,只记得林虹锁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她:“TNPI项目情况特殊,很多土建的设备都需要特别定制和现场组装,详图启动后, 对现场信息和作业的要求非常高。这么大的项目, 当然是要岳总这样的亲自出马做前期才有保证。”   而后, 林虹又小心翼翼地说:“我也是刚到这个项目, 听项目上的人说,这是业主方的指定要求,岳总回国前, 张总就答应下来的。”   那这么说……他一直都知道。回国的那天他就知道?   坐在座位上,桌上的牛顿小摆球单调地撞击,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像被催眠了一样。下周三……还有一周, 一个周末……   不对啊!今天早晨他才把她的行李带去了酒店, 如果,如果真的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还, 还有必要这样做吗??一定不是的!而且,而且之前是他亲口告诉她,酒店的房间订到了圣诞节!怎么会错?!   心怦怦跳,抓起电话就拨去了花园酒店。报上密码, 前台立刻为她查询。   “安小姐,2208房提前结束预订,退房日期到十二月六日。”   当头一盆凉水浇下来,冷,却还是没足够的反应,愣了半天,才又问:“那,那请问,是什么时候更改的?”   “上周三,十一月二十二日。”   ……   上班了,安小素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看着黑色屏幕上立体的空间和线条,耳中是同事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大的声音,各种声音,倒水,转椅子,嘈杂得像菜市场,吵得她脑子里嗡嗡响,一条线都挪不动。   米娅今天特别忙,一早来了就告诉她一区设备线上出现的问题和修改意见,在这之后再也没有招呼她一声。这不是好事,米娅不吭声,就意味着连她都知道现在的安小素特别忙、时间特别紧,不能有任何分神。可是,实际上,一个多小时,她一动不动,什么也没做。   不行!她总是这样,很笨,不能一心二用,想着这个就不能专心。这件事还是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他抱着她,那么紧,做//爱,那么热烈,怎么舍得这么快就走??一定,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太多疑问,根本没法工作,她要个答案,只要有了答案,不管是什么,她就能安下心来工作。这么忙,她不能再分心了!   好,打定注意,迅速拿出手机。   兔子:我要见你!   腰:有事吗?我在忙。   兔子:我要见你!   腰:好,你上来吧。   兔子:你跟米娅说,让她派我上去。   腰:上来吧,我已经不管你们的项目了。   兔子:跟米娅说!   把手机重重地丢在桌上,只是几个短信,不知道为什么,她喘得厉害,紧紧盯着米娅的办公室。很快,里面的电话响了。   岳总要参考一区的基址图,本来要派别的人送去,可是岳总要去过现场的设计人员。   得到米娅的通知,安小素随便在桌上抱起个文件夹就往电梯跑去。   ……   岳绍辉一边签着手上的文件,一边瞥了一眼桌前这个皱着眉、抿着嘴,小脸严肃得都有点苍白的人。   “怎么了?米娅又折磨你了?”   他的样子和早晨的时候相比,只是换了件衬衣,今天不用见客户,连领带都没打,领口的扣子打开,很随意,真的,跟早晨的样子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有变,安小素忽然就觉得分别的这两个多小时里,自己受了好大的委屈。   “Tony!”   “嗯,”   “TNPI要派人下现场了?”   “对啊。”   “你不去吧?”   他轻轻挣了下眉,手下的笔并没有停,“这个项目设计和采购基本同步,前期设置很重要。”   “我就问你去不……”   “去。”   她话还没说完,那个答案就很轻易地被他说了出来。安小素忽地怔住,好像没有防备,可实际上过去的两个小时已经印证了好多遍,这最后的确定,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推翻去印证,时间……就凝固了。   好一会儿没动静,他这才抬起头,“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瞒着你啊,公司送别酒会在周一晚上,我还打算带你去,一起玩玩。”   “……周一?”眼睛半天没有眨一下,干涩的发疼,疼得她轻轻一吸气,泪就带了上来,“周一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晚,那,那我……”   “那你能告诉我,你需要知道那么早要干什么呢?”   他的脸上带着笑,很自然,自然得她的泪一下子就显得很假,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道理,跑上来是本来是想要干什么?现在要怎么办……   “公司都会有送别酒会,我们……就不告别一下吗?”   “周一告诉你,还有两天告别,不够吗?”他起身转过来,靠在桌边,“‘再见’两个字,你需要多少时间说啊?”   “可是……我一直计划……圣诞节,你才会……”   他抬手,轻轻地把她揽过来,“舍不得我走啊?”   他的味道这么近,一下子泪就热,她紧紧抱着文件夹憋着,“就是觉得……嗯……太突然了。”   “圣诞节走,一个月的时间计划分别,比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你喜欢这样?”   “我……我就是这么慢,还没想好怎么跟你告别……”   他笑了,轻轻捏捏她,“分别不是个好事,越简单越好。现在就像上次在现场你突然收到公司的调令,第二天就离开一样,当时不是很愉快吗?”   “那怎么能一样,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她的话突然卡了壳,憋了回去。   “不知道什么?”   她顿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反正……就是太突然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那就想想,你本来圣诞节的时候是打算怎样处理的,提前预支一下。”   她又蹙了下眉,眉头越紧,脸愁苦得像不小心掉进冷冻室里的小番茄,带着霜打蔫儿。   他站起身,“好了,回去工作吧,完不成又加班,那就更压缩我们的时间了。”   “……嗯。”   ……   从二十八楼下来,靠在电梯角落里,银色的门上映出自己的样子:靴子很高,人蜷缩着,还不如这双漂亮的鞋子有力气。低头,浅浅的泪滑了出来……   他说:本来圣诞节是打算怎么处理的,提前预支一下。   她原来是怎么打算的?一直觉得计划得很好,送他走,然后就调回江州爸妈身边去,还有弟弟。已经解除了婚约,她自由了,可以跟以前一样,一家人在一起,可以过得很简单,很快乐……   可是……为什么这个“快乐”提前来了,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一想到要离开凌海、离开CNE,心里就像被狠狠攥了一把,疼得要死,就好像……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说:就像在现场分别一样。   那天,她的车开出来,有风,也有雪,可是她的心好热,突然就打开车窗大声地冲他喊。那一刻的安小素,特别放肆,特别痛快,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圆满了。可是,现在,她得到了这么多,不但亲口告诉他喜欢他,还占有了他,为什么,却一点圆满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反而像被夺去了什么,心里剜掉好大一块……不是,是整个的,没有了……   手背蹭了一下,泪好湿,好凉……   为什么要再见呢……就不应该再见……   现场的两个月,就是最圆满的。他是腰,她是兔子,每天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玩。   分开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几个小时,早晨起床跑出房间,就会看到他在电脑前边回邮件边喝咖啡;晚上睡觉前,都是跟他一起笑得开心不得了,亢奋的神经已经撑到最后,躺下就是个特别美的梦。   现场的两个月,就是最完美的。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总裁,没有酒会,没有面试,没有江州……   现场的人都不会说中文,只有他和她,可以肆无忌惮说亲近的话。在工地上,只要有泥泞的地方,他一定牵着她,只要有水坑的地方,他就会把她扛过去。她做错的时候,他会训她,训得她饭都吃不下,然后,他会到房间来,再亲手给她做好吃的。   那个时候,腰是兔子的,被她笑中文,被她跳上肩头欺负;那里的人,都知道兔子是Tony的宝贝,走哪儿都带着。   独一无二,完美无缺……   为什么要回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哭了:兔子不喜欢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如果可以永远留在那里,她愿意每天穿着重重的大头靴子,可以永远不穿裙子……   如果可以永远留在那里,她愿意每天在湿冷的泥地里测量,可以永远不加薪……   现在,腰要回去了,可是没有兔子了……   泪水里,她忽然愣了一下,腰回去了……对啊!!为什么一直在想是他走了,为什么不是他回去了??   之前她不喜欢岳总的时候就跟他赌气是要回现场去,他说:I’m not there. I’m here with you . (我不在那儿,我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现在,他要回去了,她如果也回去,那,那不就是……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对啊!为什么不能这样?!她可以申请去现场,不怕公司不批啊,他是岳总!他是领队!他说带谁当然就可以带谁!缠着他,一定缠到他同意!就算她资历不够又怎样,他又不是第一次为了她滥用职权!!   项目还有好几年,如果回到现场去,分开的时间就只有短短假期,是不是这样?比圣诞节这个期限又长了好多啊!!   她不需要再占有他,不需要像在山上小屋那样缠绵,她只要,只要兔子和腰,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就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跟几个专业的主管开完会, 看着桌上一堆的图纸,张星野陷在椅子里,目光有些呆滞,好久不做,真特么累!   起身,拉开领带, 拿出手机, “萱, 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嗯?你正进家门啊?快闻闻, 香不香?”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张星野哈哈笑,“香吧!这是老公自己研制的独门秘方:菌香小土鸡。早晨出门前我就把料都预备好了, 不知道你这么早回去,跟阿姨说得晚了, 得再多炖一会儿, 正好等我回去再炒两个菜。啊?还想吃蟹黄豆腐啊, 不腻啊?”   “这一个菜真够哄你一辈子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没有防备的话,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温柔,像春天的阳光,并不炽烈, 却暖得人心软,声音都低了下来,“好,让阿姨准备好材料, 我这就回来了。不许偷喝汤啊,让我看着你喝。”   挂了电话,还笑着嗔了一句,“馋猫!”   把领带扯下来,张星野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搭了外套就出门。正要往电梯去,看隔壁还灯火通明,推门进去,兄弟正大咧咧地靠在椅子里,脚搭在桌上,手里拿着一份进度表在看。那样子,极懒散又不专心。   “哎,你怎么还不走啊?在这儿浪费电!”   岳绍辉抬头,瞥一眼LYNC局域网上还显示的绿色小头像,冲张星野挑了下眉,张星野凑过去一看,“她还在加班啊?”   岳绍辉嘴角一弯,摇摇头,继续毫无目的地看进度。   张星野明白了,“她在等你下班啊?”   岳绍辉笑了,张星野拿起进度表恶狠狠地拍在他胸前,“让你丫迫害祖国的清纯小女生!”   岳绍辉接住,“Like I have choice.”(就好像我有选择。)   看他那副无奈的样子,张星野笑,“她知道了?”   “嗯。”   “怎么样啊?”   想起上午那副急匆匆跑来找他的模样,岳绍辉笑笑,坐起身,在电脑上点开她的头像,“Not bad.”(还行。)   “哭了?”   “No.”   “那还叫Not bad??”张星野嘲笑,“你是Tony,她生命里第一个男人,没有寻死觅活都算你输!现在一滴泪都没掉,没准你的小兔子根本不在乎你啊。”   岳绍辉眼都没抬,看着头像上那张可爱的小脸,“Now she’s playing a little turtle ,needs more time.”(现在她还在装小乌龟,需要多点时间。)   “时间不多了,小乌龟爬不到,到时候you can’t lose, you can’t win.怎么办?”(不能输又赢不了)   “不会爬不到。”岳绍辉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The little turtle is not crawling to me, she’s crawling on me.”(小乌龟不是在爬向我,是在我身上爬。)   ……   七点了,肚子咕咕叫,整个二十三楼办公区,只亮着她这边两盏绘图灯。安小素很安心地低着头画图,今天从他办公室回来,她就胸有成竹,回到工作台,立刻就可以抛开一切杂念开始工作。效率奇好,午饭没有吃,赶在下午和机械、管线专业开会前把图纸都修改好。   现在,等着他一起下班,回酒店去。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想想马上就要一起去现场,好开心!琢磨着要怎么跟妈妈说?TNPI项目最对口她的专业,而且没在现场从头跟过项目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做工程的?没有反对的理由啊。记得之前她下现场,还害怕,当时老爸在电话里说,要勇敢,去了现场才会真正懂得自己是在做什么!   Tony也是这样说。而且TNPI现场已经正式启动,大量的设备、施工图,最直观、最复杂的现场情况,真的可以跟着他学好多,最终看着一片荒芜建成宏伟的城堡,源源不断输出能源,感觉太好了。而最最主要的是……可以跟他在一起……   看着他工作就好,不管还能不能抱,都可以。   想着想着,嘴巴竟然禁不住弯起来,看看手机,小企鹅还是安安静静的。他一定在忙着做准备,要不要问问他,她可不可以上去?嗯……算了,不要太黏他,免得不带她了。   七点半,小企鹅跳跳。   腰:走吧?   兔子:嗯嗯,车库见么?   腰:嗯。   整个办公大楼都几乎空了,直通CNE的地下停车场,惨白的灯光,照得阴森森的。岳绍辉从电梯出来,玻璃门边她已经在等着,迎过来两手握了他,不许他走,踩着高高的靴子,她轻轻踮起脚尖就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饿不饿?”   “饿,饿死了!”   “去哪里吃?”   “回房间吃。吃什么都行!”   “好。”   他手心里,小手没有像平常那样软软地贴着,而是努力握着他,像那天在电梯里偷偷伸过来,很不知足似地用着力。低头看她,小脸上恢复了原先粉粉的颜色,唇边的笑还带着点小兴奋,像是心情很好,让他几乎都要错觉今天上午看到那个失神的小兔子是不是她了。   回到酒店,两人刚换了衣服,客房服务就把晚餐送了上来。   真的是吃什么都行,她只点了一盘鸡肉蔬菜沙拉,岳绍辉要了一份薄片烤牛肉,一份蔬菜,一份土豆泥,一杯红酒。小圆桌,两人挨着吃。   “尝尝这个。”他指着银色小盅里土豆泥。   “不要,晚上吃这么多,长肉。”她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块生菜。   “尝一尝。”   他盘子里都是好吃的,好香,安小素有点馋,忍不住叉子伸过去,又蹙了眉,“怎么是绿色的……”   他盛起一小勺送到她口边,她张开嘴巴都吃了进去。“啊……”她叫,“是芥末!”新鲜冲鼻、辣中还带着一点点甜味,毫无防备之下,她眼睛里立刻有了泪。   他笑,“好吃不好吃?”   “哼!”她用力揉揉鼻头,低头,直接把眼泪都蹭到他肩头,“好吃!”芥末酱、黄油和土豆泥,真是奇怪的组合,可是真的太好吃了!   他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把牛肉汁往上洒了点。有了防备就不怕,安小素又盛了一大勺放进嘴巴里。   凑得近,那个烤牛肉片看起来也好好吃,这样就把沙拉丢给他。一边嚼着嫩嫩的烤牛肉,一边看他红酒配着生菜吃。安小素觉得每天都能跟他一起吃饭就最幸福了。   吃得饱饱的,靠在他怀里听了一小会儿音乐,她正打算开口,结果又到了他跟CNC SKYPE会议的时候。   安小素只好自己回卧室里看电视,实在没什么意思,洗个热水澡,早早上了床,等着他。听着他在外面房间讲话,声音压着,很沉,很好听,可是听不清。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好想听他说话,坐起来竖着耳朵,还是不行。干脆起身,抱起毯子,光着脚跑出去。   看见她的样子,他轻轻咳了一下,随后就把身后沙发上的靠垫拿开。她很轻快地跳进去,裹了毯子,侧身躺好,搂了他的腰:好了,你可以继续开会了。   被她环在身边,他的手也没闲着,伸在毯子下,轻车熟路,另一只手翻着屏幕上的文件,一本正经地说着施工上消防水的问题。   被他揉得痒痒的,她闭了眼睛抱着他手臂,不想跟你分开,就是不想跟你分开……   这个会终究没持续多久,他关了电脑就俯身下来,陷在她软软的身上。   “Tony……”   “嗯,”   “我也要去。”   “去哪儿?”   “去TNPI现场。”   “这又不是你的项目。”   “调过去就好了嘛,我要去现场!”   “为什么要去现场?”   “我一直都想去现场,你又不是不知道?”解开他的扣子蹭在他胸前,她撒娇,“我们那个项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正是启动施工,说不定我熬不到那个时候就被调走了。TNPI这个正是最佳时候,让我去嘛。”   “不行。”   他答得很干脆,可是窝在他怀里,她才不怕,“为什么不行?”   “因为:一,你资历和知识都不够。现场刚启动,需要的是工程师,不是实习生;二,公司付双薪、Fly in & Fly out(飞入飞出)加Camp(营地),开支庞大,工时和人头都是经过反复计算才挑选出来,怎么能随便加你进去。”   刚才还腻在喉中挑逗她的声音忽然就沉了下来,列出公司的规则,俨然是岳总的模样,连他的怀抱都有点硬。安小素急着赶紧解释,“我,我知道我资历和知识都不够,我可以打下手,可以不做设计只画图,可以做文员,做图纸管理,可以打印、接单、联络供应商,还可以,可以煮咖啡!而且,我不需要双薪!我只要Fly in(飞入)就可以,我不需要频繁地Fly out(飞出),这样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这是工作,不是玩!你说的那些都有专门的人在做,不要小看那些工作,现场办公管理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就是Admin(行政)。协调、管理工程师专业工作之外的一切都是她们在做,你以为你从来没做过去了就能做好吗?现场环境艰苦,人的心理都和在办公楼里不一样。你知不知道一杯不够味道的咖啡会造成土建上多大的问题?你知道图纸一旦扫描不清楚,会让工程师的情绪受多大的影响、拖延多少工时?你没有进过任何培训,怎么可能做好?”   “你是说我连打杂的工作都不能做吗??”   “我是说你根本就不像一个去过现场的人,对现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怎么没有?之前那两个月我不是做得很好吗?你,你就是故意在刁难我!”   “那是个根本没有启动的现场,可是两个月里你犯了多少错,差点出事!你以为公司为什么会紧急调你回去?”   急得通红的人忽然愣住,看着眼前这张严肃到她几乎不敢认的脸,才想起,那个时候,他就是岳总,那个时候他就是握着她的大boss,原来……是他把她赶走的……   突然僵冷的场面,让沙发上两人的姿势变得很尴尬,忽然涌上的泪让她用力挣开他,从沙发里跳出来,很想争辩,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是岳总,是绝对的技术权威,她拿什么拼??难道,难道说,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吗??那岂不是更不专业,更不尊重,更不行!!   ……   深夜了,风把窗外没有叶子的梧桐都刮得呼呼响。   岳绍辉起身回到房中,外面的灯光漏进来,看到她抱着他的枕头睡着了,眼窝鼻梁处亮亮的,窝了一小涡泪。他抬手轻轻地沾出那颗泪,她一提气,抽泣了一下,又睡去。他躺下,抱了她,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小鹿,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安小素醒来时, 天已经朦朦亮,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遮着卧房里的黑暗,温暖,安静。眼睛有点疼,身上发软,想翻个身, 才发现又被他锁在怀中, 鼻子一酸, 不再动。   他好凶……   教训她像在现场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还是挺怕他的,现在不怕了,可就觉得好委屈。窝着一口气睡过去, 竟然也没有做恶梦,是因为还被他抱着么?   耳边是他温热均匀的呼吸, 睡得很沉, 一只手臂垫给她枕, 反搂过来握着她的肩;另一只环着她的腰, 人侧着,膝拢起在她身侧,就这样牢牢地把人锁在怀里。安小素撅了下嘴, 他的胳膊好粗也不软,会让她落枕,可是,自从在一起睡, 他从来就没让她用过枕头,就喜欢把她窝在怀里几乎都要裹得看不见了,才好。   他裸着上身,身体的热捂得她好暖和,轻轻吸口气,吸进来都是男人强烈的荷尔蒙,刺激得她的神经都悄悄地跳跃着。跟他在一起就是这样,即便是睡梦里,也都是他的味道。被侵占得这么完全,哪里还有出息……几乎是几秒之内她就不生他的气了,虽然,还委屈。   再想想,其实,他说的都有道理。如果换了是老爸,一定也会这样教训她。昨晚是她太自以为是,以为能像那种祸国殃民、倾世绝代的奸妃一样撒一下娇就能让男人言听计从。实在是表达得太不专业了,其实,她不是急着反驳他故意做姿态,她是真的考虑过了:第一,她不需要双薪,甚至可以不做设计师,只拿绘图员的薪水;第二,她不需要多次往返的机票,飞进去,可以很久都不飞出来。   昨晚她表现得像个为了要糖果口不择言做出各种承诺的熊孩子,听着太不真诚,所以才惹他生气。要不要……再试试?   安小素轻轻抿了抿唇,悄悄抬眼瞥他一下,心里有点发怵,他的气场真的太强大了。同样一件事再去缠,会是什么结果?记得在现场的时候他说过一句很吓人的话:Don’t make me say it again, because you need to live to listen to it!(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因为你得有命才能听见!)   不敢啊,真有点泄气。昨天的时机是真的没把握好,他刚跟CNC开完会,正是岳总的样子呢,应该在他最温柔、最好说话的时候说。那是什么时候?   正胡思乱想,身后的人好像醒了,安小素赶紧闭了眼睛。   以为她睡着,他轻轻地收拢手臂,越发将她贴进怀里,就这么抱着他身体已经有了反应,悄悄吻在她颈窝,都能听到他咬牙克制的声音,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把她放在枕上,抽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脸颊红红的。对的,做//爱的时候,他最宠她,可以宠上天那种。   所以,要不要……出卖一下色相?   ……   天亮了,安小素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洗了澡又在外面接电话。洗漱,换衣服。出到,早饭刚刚送来,锃亮的银盘上是撒了鲜奶油粉的小丹麦包和五六种口味的填心可颂面包,还有单面煎蛋和水果。   他已经坐在桌前,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刚抿了一口果汁,就见他从一旁的小保温冰桶里拿出一个眼罩,手试了试,裹了手帕递过来。   “……干嘛?”安小素不明白。   “冷敷一下,眼睛肿了。”   最受不了他温柔,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眼睛一酸,又红红的,接过来,胡乱地捂在眼睛上。   嘶……冰凉凉的,好舒服。   正嘶嘶地吸着凉气,嘴巴上轻轻地贴上了什么,一股新鲜烘烤的香甜味道,她怔了一下下,张嘴就咬了一口,酥软的脆皮裹着热热香浓的奶酪满溢在口中,真好吃!   昨晚的尴尬、赌气,都被遮在眼罩里,反正她看不见,有的吃,就吃!再张嘴,又一大口。小丹麦包哪经得住她这么咬,一下就咬到他的手指。一下下,只是犹豫了一下下,她用力咬下去。他的手指没动,却笑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紧,低头,贴了她的脸颊,“咬我啊?嗯?”   咬死你!哼!   狠话都表达在牙齿上,肯定咬出了印子才松开。可是……身体并没有什么动作,蒙着眼睛,不用过度尴尬,就窝在他怀里。早晨的阳光透过眼罩,照得眼睛里一片朦胧温暖的颜色,和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一点点的糖果香,好久,她都没动……   吃过早饭,上班去。   走到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   “怎么了?”   “晚上下班,我不等你了。”   他蹙了下眉,还没开口,她又说,“我先回酒店。”   “嗯。”   ……   一上午,安小素都被派在张言的小组帮忙,做热物平衡计算和管线表。张言是资深工程师,虽然是在米娅手下,却有自己独立的小组,这样的小组米娅手下有三个。如此结构,看起来本专业有十几个人,可基本上米娅面对的只是三位组长,组员们不会有直接面对她的必要。   安小素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运气”,只有她一个人是游离在外,直接上司就是米娅,可是又不足够三位组长的分量,所以米娅那积压下来顾及面子不能训人的憋气,都可以扔在她一个人头上。   张言管理宽松,忙碌间隙大家还能轻松地聊几句,可安小素从参加工作就是跟着米娅,从来没有半句闲话的习惯,更何况今天,她还要赶时间。等到中午,大家都开始准备吃午饭,安小素迅速换了运动鞋,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的时间,跑到五个街区外的商场再跑回来,基本就是百米冲刺的速度。等再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下,额头冒汗,整个脸都红扑扑的,看一眼时间,正好半个小时!如果不是挑味道的话,应该还可以再快五分钟,看着袋子里的东西,安小素开心地笑了。他一定喜欢!   ……   六点半。   一整天,岳绍辉都在跟业务拓展部专门成立的投标小组开会。入行这么多年,这也是他第一次做Lump Sum (一次性总包),虽然他一向注重前期预算,尽量精确,可是要在项目完全没有任何具体进度的情况下就要把整个工程的预算全部做出来,还要考虑到可能的风险,一口报价,盈亏自负,也实在是个挑战。   岳绍辉从不惧挑战,对于工程前期预算有种特别的敏感和兴奋,这是除现场管理外,他最热衷的事。工作是兴趣,他的生活一向不存在公私的界限,没有牵挂,最喜欢整个办公楼空去,独自深夜工作。可是今天六点一过,就没法再集中精神,连特意赶来的人事总监徐强要求他看几份挖人的简历,他都只是把资料留下,把人打发走。   起身,看了下局域网,她已经下班走了。   看着灰色的小头像,岳绍辉蹙了眉,昨天她哭了,他忍得很辛苦。   解除婚约,背叛了两个世交的家庭,胆小的兔子只迈出这一步就不敢再动了。逃出的自由像是偷来的时间,从一开始,她就在做最后的狂欢。   他要走了,突如其来的分别考验着小兔子奇差的应激能力,他预料到她会往后缩,果然,缩成个了小乌龟。   要让她爬出来,就必须不停地敲打她的壳。   早晨她狠狠地咬他,他几乎就要兴奋起来,可后来,她又松开了,软软地缩了回去。分别的时候,眼睛里还有昨夜的残泪留下的心酸,可是却似乎又闪着新的希望。   岳绍辉长长吁了口气:what are you up to this time?(又在折腾什么?)   ……   回到酒店,问了客房服务,2208房间还没有叫晚餐。岳绍辉上了楼,按下门铃,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正纳闷儿,手机响了,打开。   兔子:是你吗?自己开门吧。   打开门,一股清甜的暖香扑面而来,厅中却不见人。看卧室虚掩着门,岳绍辉放下外套,走过去正要推门,身后忽然有猫一样脚尖点地的声音,他正要回头,她已经扑上了的后背,捂了他的眼睛。   他笑了,“干什么啊?”   俯在他耳边,她甜甜的,“背我去个地方。”   “那你先把我的眼睛打开啊。”   “不要。我说,你走。”   他回手,托住后背上的人,滑滑的肌肤,单薄的小内裤。   蒙在黑暗里,听着耳边的声音指挥,配合他,居然用的还是英制,他笑,一英尺,两英尺,没走几步,他就知道是朝着那股暖香去。   指挥得这么精确,三点钟方向,六英尺,九点钟方向,十二英尺,他严格地遵循,来到预料之中的地方,他略弯下腰,背着她跨进去。   眼睛终于被打开,偌大的浴室里,星星点点满是小蜡盅,烛光映在镜子里,晃得人眼晕;冲浪浴缸,云朵一样浮着满满的泡泡,散着甜甜的糖果味,这味道把浴缸的暧昧值直接半杀下去。   他眯了眼睛,这是她饿着肚子营造的中学生式浪漫?他在心里笑出了声,可身体却与思维背道而驰,忽然就特别想咬她,大手一把把她捞了下来,一眼看见,不觉挣了下眉。她的头发盘了起来,身上是一件丝滑的睡裙,紫罗兰的颜色没有透视的性感,只是忠实地勾着小女人青涩的妩媚。   被他看得有些发烫,她抿了抿唇,垫起脚尖环了他的脖子,气息轻轻颤在他唇边,“跟我一起洗泡泡浴,好不好?”   他没有吭声,解了她的手放在他皮带上……   眼睛里都是蜡烛虚晃的光,晃得他心里什么都没有,口鼻被甜甜的味道充斥,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她的手上,她的唇上,腻到他心窝发颤……   缠着他,一天破釜沉舟的勇气,一天精心计划的准备,在他湿湿的纠缠下几乎没有存在够一个吻的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滑过他身上每一寸钢铁般的肌肉,如此沉迷,她贪婪得自己都害怕,被他抱起一起沉进香甜的泡沫里,她几乎瞬间就沉溺下去……   雪白的泡沫遮掩着翻滚的水浪,颠簸在其中她已经滑在支离破碎的边缘,一点点仅存的理智不停地叫着他,“Tony……Tony……”   “嗯……”他含混的声音像野兽一般。   “求你……带我去现场……”   “为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现场,说!”   他的力量在滚滚冲出的水浪下愈发一波强似一波,几乎要把她的神智撞散,“我……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一口咬在她唇边,“到什么时候?”   “到……到项目结束……”   “不行。”   “为,为什么?”   “因为……”粗重暧昧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吐在她耳边,“我只在现场,待到圣诞节……”   一切……戛然而止……   身体的激荡在突然的停顿之后,一片空白……   被他拖入水中那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伴着溺水,完全淹没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闭着眼睛醒了一夜, 身体被浴缸里的热浪泡得酸软,几次差点溺死般地在水里翻滚除了痛没有带来任何高//潮。在他结束的时候,她枕在浴缸边,一点力气都没有。   原来,人的精神真的这么强大,锁在一个念头上, 可以让身体完全失去感知愉悦的能力, 神经反馈回来的信息都读不到, 像个傻子一样。   被他抱着, 依然还是昨夜的姿势,只是她现在不管是脸颊上还是眼睛里,都没有泪;他的呼吸这么近, 她不心跳,也不害怕, 现在心里简单的只有一个期限。好像被判了死刑的人, 除了那个日子, 已经想不起来活着都有哪些可以留恋。甚至, 连不想死这件事都模糊了……   他要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去现场和不去现场,只是二十天和五天的区别。   分别, 是一定的,这是她早就知道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她的大脑就是不能处理这个信息, 像是突然封闭,不让任何跟这有关的东西透进去,哪怕,哪怕是一点点针刺的痛。所以,她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五点。   他还睡得沉,她轻轻地把自己从他身//下解出来,没有回头看,起身。   下床,扑通跪在厚厚的地毯上。安小素愣了一下。上一次她摔倒,是野营之后。当时觉得他的力量实在难以承受,现在想起来,那天他已经是在很温柔地照顾她的第一次。经历了这么多次之后,她居然又摔倒了。昨夜……很激烈吗?   换了运动服,跑出去。   阴天,没有下雨,可是水汽很重,扑面湿潮的雨雾。跑起来,脚下打起的声音,敲着心很重,忍不住加快脚步,沿着清冷的路灯跑下去。   脸上的雨湿和风很冷,不得不更快,一口气,漫无目的,直到看到那古朴高大的门。   回学校了……   正好是早饭的时间,晨练和早读后的学生们正三三两两往餐厅去。安小素背着方向,走到系教学大楼,抬头看着楼里可能根本就没有熄灭过的灯光,坐到了台阶上。   一旦停下来,冷就特别快,人冻僵了,才慢慢站起来。   出到大门口,看看表,八点了,口袋了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叫了辆计程车。   回到酒店,请服务台结账,侍应生很礼貌地说,“安小姐,给您记在房间上。”   “哦,不用,我一会儿下来付。”   上了楼,房卡也没带,犹豫了一下,按下门铃。   门打开,他身上已经是挺括的衬衫,神清气爽,房中飘着香浓的咖啡味。看着她一身湿漉漉地哆嗦,他蹙了眉,没等他开口,她直接进了浴室。   洗了澡出来,安小素换了衣服,背了包,看着桌边的人轻轻抿了下唇,“我上班去了。”   “吃了早饭再走。”   “不了,要迟到了。”   “没关系,来,先吃饭。”   “不。”   她开门走了,留下墙角边那双漂亮的靴子。落寞的小样子,始终都像是湿漉漉的,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岳绍辉轻轻吁了口气,滋味不对。   ……   CNE一个月前接了一个一百多万的小活,维护重整装卸总站上的几个设备架。小项目改动多、人力消耗大还不挣钱,这次碍于老客户的面子不得不接,可CNE并没有专门负责零散小项目的部门,为了不扰乱大项目的进程,张星野直接指示给了米娅,让她做项目经理兼项目工程师,领几个人把这个活做一下。   安小素本来并不在这几个人里,可是今天下午要见客户,米娅一如既往地希望有个完整的阶段进度,就临时抽调安小素做拆装图,要求在十一点的整合会议前完成。   早晨来了就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冻着了,明明洗完热水澡就穿了厚毛衣,可坐在工作台身体一直发冷,周围的声音今天也特别大,吵得她昏昏沉沉的,喝了一大杯咖啡还是没办法集中精神,没办法,用耳塞塞住耳朵,埋头用手画,才算理了些思路。   差五分十一点,安小素才把工作包交上去,然后匆匆往会议室去。谁知本楼层的会议室都有人在使用,无头苍蝇一样撞了几下,才知道米娅没有预定到本楼层的会议室,被挪到了二十五楼,等到她赶到的时候,鬼子上司已经是一脸冰冻。   如果是在平常,安小素一定心要哆嗦了,可今天,她只是低着头坐到了一边,没劲哆嗦。   ……   二十五楼。   一大早上了班,岳绍辉从办公室拿了所有的资料就来到投标工作组驻扎的大会议室,身边坐着项目控制组,六大专业都在外面,随时可以招进来讨论,这是岳绍辉在一贯的现场作风。   虽然是甲方直接下的投标邀请里已经有很明显的倾向,胜算相当大,可是初次总是会有一种不定数的兴奋,所以张星野把这个规模不大的项目列为公司首要,忙的焦头烂额也要抽时间下楼看一眼。有兄弟亲自领军,他基本不用操心,只是旁听了解情况。   到了中午,大家都陆续下楼吃饭,张星野和岳绍辉又说了会儿话,两人才一起出来。   午休时间,楼层的人很少,一边走一边说话,刚拐过西北办公区就听到不远处的中心小会议室有很大的声音传出来,生硬的语调一听就是德国人米娅。   “简直是荒谬可笑!安小素!你的幼稚园老师有没有教过你:两个苹果吃掉一个还会留下一个??”   米娅像是很生气,可语调中更多的却是她永远改不掉的嘲讽,岳绍辉皱了眉,What??   “有没有??”   这种屈辱的问题该怎么回答??可是只是短暂的停顿,就传来女孩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有。”   “好,那你告诉我,我今天为什么看到了单张的拆装施工图?!如果不是彻底拆除、废除不用,拆除图一定要有相应的施工图hand in hand!你懂不懂?”   “懂。可是,这个拆装工作包今天就要提交给客户作为最终图纸,而施工图还在修改当中,不能提交IFC,我没有办法把它们放在一起。”   “安小素!什么叫‘Hand in hand’?给我解释,什么叫hand in hand??”   米娅的紧逼终于换来了沉默,可以想象女孩现在抿着嘴巴不敢委屈的模样。   “Hand in hand,手拉手!!你们中国人不是幼稚园就有手拉手的儿歌吗?你问问你九岁的弟弟,可不可以一只手在这周,一只手在下周,还能叫手拉手?好好向他请教,我相信他一定有比你的理解更合理的答案。你听到了吗?”   “……”   “安小素,我问你,听到了吗??”   “嗯。”   “好。从现在开始,你暂停一切工作。到资料室把去年DStar湖区项目里五区所有的拆装图纸包拿出来,重新画一遍,明天上午来找我。我要再听一遍你的回答!”   这种不带脏字的鄙视,把女孩的专业性和自尊全部贬到没有,惩罚,像在罚小孩子抄书,还要第二天重新回答一遍。张星野听得咬牙,扭头看着一脸铁青的岳绍辉,冷笑一声,“You fucking made your own bed!”(你特么自作孽!)   ……   二十八楼。   秘书室的方茵吃过午饭刚回到楼上,就见两位老板从电梯间大步走了过来,最前面的正是自己的上司岳总,这么久,第一次见他皱着眉、脸色这么难看,方茵不觉惊讶:这是出什么事了??   “方茵!通知米娅,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声音很沉,压不住的火气,方茵正要答应,跟在后面的张总赶了一句,“慢着!让她来找我。”   方茵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是。”   ……   Dstar湖区项目五区的拆装图总共有八十七张,并不多,只是因为安小素从未参与过这个项目,所以还得先了解项目和五区的具体情况,等到开始画图已经四点了。   头好疼,不打喷嚏,就是有点低烧,昏昏沉沉的。脖子好像很累,撑不动脑袋,垂得很低,努力专心地画。   六点。小企鹅跳。   腰:走吧?   兔子:我加班。你先回去吧。   腰:明天再做。   安小素关了手机。明天是周六,可是大楼管理处通知因为供水系统出了问题,要从下周四开始到周日要大修,所以这个周末CNE要正常上班。   最后的一个周末也没有了……   九点,关掉图纸灯,整个楼层除了安全灯,一片黑暗。   一路往回走,两个街区,风不大,可是因为潮湿,很冷。安小素觉得浑身一点热气都没有,肚子有点痛,脚也发软,裹了大衣,想快跑几步都跑不动。   按下门铃,听到房里大步走近的声音,安小素不知道怎么忽然鼻子有点酸,赶紧吸了吸。   门开了,走进去,走进他怀里,被他抱紧,低头,吻在她有点潮湿的刘海上,“冷吧?”   “嗯,”   “点热汤吃?”   安小素看了一眼房里,电脑开着,摊着文件,他应该是正在跟CNC通话,摇了摇头,笑笑,“我在外面吃过了,吃的热汤面。”   他蹙了眉,她赶紧说,“你忙,我去换衣服。”   进到卫生间,刚洗完手,小腹的痛好像更厉害了,身下忽然一热,安小素赶紧查看,看着护垫上那一点鲜红,愣了一下,泪就出来……   ……   很显然她根本没有吃东西,岳绍辉坐在桌前,脑子里都是一开门,她抱着手臂、冷飕飕单薄的小模样,无法集中精神,匆匆跟CNC结束了通话。起身,听到身后浴室门打开,他边收拾文件边说,“走,咱们去吃米线。我饿了。”   身后没动静,岳绍辉回头,见她站在浴室门口,皱着眉,小脸发白,赶紧走过去,“怎么了?”   “嗯……”她干干地咽了一口,“我,我想回去住了。”   “为什么?”   “我……嗯,回去方便。反正……我就是……想回去了。”   “不行!”他心忽然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行。”   他怀里好温暖,暖得她身上的冷都要化了,泪热热的,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屏住,“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嗯?”他没太明白,低头,把她的小脸抬起来,轻轻啄了一口,“说什么?”   她含着两颗好大的泪,隔着泪,他温柔的目光都模糊,心难过得想死,她吸了口气,“Tony……”   “嗯,”   “我……I’ve got my period……”(我来月经了。)   “So?”   “我回去住了。我们……白天再见面。”   “No.”他收了下手臂,越发抱紧,“ I can’t sleep without my bunny.”(不行。没有我的小兔子我睡不着。)   “Period. ”安小素觉得他没听懂,“I’ve got my period.”(月经,我来月经了。)   他笑了,轻轻蹭蹭她的鼻尖,“I heard you. Do you want me to get tampons”(我听到了。要我去买棉条?)   这么近,跟男人讨论这个,她的脸红了一下下,“不用。我有。我,我要回去。”   “我说了不行。”   “这个时候,我,我从不跟别人一起睡。”   “不是这个时候,你都跟谁睡过啊?”   她伤心死了,他还笑着调侃,安小素不想理了,用力推他,“我要回去!”   温暖的怀抱一如既往,钢铁般牢固,他动都没动,“床太小了。”   “又不带你!”   “我有钥匙。”   嗯??她一愣,看着眼前这张脸,好无耻,无耻得特别温柔!眼睛的泪珠滚了出来,凉凉的……   看她呆呆的,他笑,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走回房中放在宽大的沙发上,拿毯子将她下身盖好包在怀中,握了她冰凉的小手,“想吃什么?点热汤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小鹿,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   他的手好大、好暖和, 她可以握成拳窝在里面,薄茧在哪里,她闭着眼睛都可以蹭到,痒痒的,像抠在心窝里。   虽然脚还冰凉,可是手已经不冷了, 小腹跟着就好了些, 不再那么坠得痛。安小素低着头, 心里还在嘟囔着:姨妈在, 怎么可以跟他一起睡?又不能做//爱……   他这样可能也是做一下姿态,毕竟不好让她这么晚离开。可是,等一会儿睡的时候, 如果他不抱,她会难过, 觉得被嫌弃;如果真的不嫌、还像以前那样抱着睡, 一不小心侧漏出来怎么办?弄在雪白丝滑的床单上, 或者更尴尬, 弄在他身上。到时候,他一定嫌她脏,她会羞死的……要走了, 还留下这种印象,太糟糕了……   她不自觉地在他手里蹭啊蹭就是不抬头,他握紧她,不许再动, “问你要吃什么,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嗯……Tony……”   “嗯,”   “我,我还是得回去住。”   她声音很小,可是不妨碍他立刻蹙了眉,“真的要我再说一遍?”   她赶紧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俯着身,双臂撑在她身两侧,这么被他卡在怀中,她即便稍微活动一下心眼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最不喜欢同一个问题反复纠缠,好像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再编什么理由恐怕都要被挑战,而且她现在智商特别低,哪里还能编出漂亮的谎话?更何况,都要分别了,还骗他干嘛……   安小素抿了下干干的唇,“那个……脏。”   “嗯?”   “我,我睡觉不老实,会……会漏出来。”   好丢脸……跟老爸都没有这样说过。说完这一句,安小素虚得底气都没了……   头低着,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他好像是笑了,安小素感觉自己被煮了,脸特别烫。心一横,笑就笑吧,总比漏出来被他嫌弃强。   正一个人坚强,忽然发现他的大手伸到了毯子下摸过来。“啊,”她立刻并紧双腿,可是已经被他摸到了,好羞!“你,你干嘛!”   他的脸这么近,唇边含笑,特别温柔,看她抬起了头,就势吻了下小鼻头,“用的是pads啊?” (卫生巾)   “不然呢?” 她叫,脸烫死了,再温柔也不能原谅他这个时候碰她那里!   “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不走,好不好?”   反正脸都丢尽了,她咬着牙看着他,哼,你个大男人,能解决个毛线?!   看他起身出门,安小素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心里很屈辱地嘀咕,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哪怕就是拿来一沓子毯子让她随便蹭也不行!到时候脏兮兮的,肯定很“壮观”。本来,她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他留恋的,以后回想起来,如果还记得她的时候……可能,就只记得这个了。哪怕……忘了她都行,才不要这样记得……   五星PLUS的酒店,他出去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回来了,手里拿这个深蓝色的盒子。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双臂拢了,那只盒子就端端正正地呈现在她面前:TAMPAX Pearl。   “这个,这个是……”   “Tampons。”他指着盒子上圆圈里的标志,“看,LeakGaurd Protection(防漏保护),用这个,不会漏出来。”   安小素蹙了眉,这个……听说过,是棉条。以前也想象过,觉得很不可以思议啊,现在透过盒子的玻璃纸窗看到里面一个个并排的小圆棍,马上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立刻推开,“不要!”   “为什么不要?”   “那,那不是等于一直在……”   说着话她忽然打住,岳绍辉低头看她,嘴巴抿得紧紧的,拧了眉,一张小脸纠结得好辛苦,他纳闷儿,“在什么?”   “在……”两只眼睛盯着那些小棍,安小素憋红了脸,“在做……”   “嗯?哈哈哈……”   天哪……   他好大的动静,完全不顾及是在她耳边,安小素觉得自己被震得都要聋了,脸皮反正也没有了,笑吧,笑吧,真是倒霉死了,临走还要来姨妈给你笑!   正破罐破摔地看着他,忽然被他捏了下巴咬下来。就这么闯进口中,安小素很无奈,有时候他的兴奋点真的很奇特,明明在说姨妈和小棍棍啊,究竟哪里浪漫了?就这样被强吻,咬得她好痛,半天才放开,他笑意依旧很浓,“这么笨的兔子!”   “我还是不要用!”安小素舔舔嘴巴,坚持道,亲也不行!   他笑,拢着她,打开盒子,拿出一支来。安小素把头扭在他怀里,看都不想看,可是他一低头,贴着她的脸颊,她就必须看。撕开塑料纸膜,取出一支珍珠一样光滑的蓝色塑料小棒,顶端的小圆柱大概一英寸长、不过指头粗细。   “看到吗?你的身体里有一个无感区,正好就是这个长度,放进去,什么感觉都不会有。”说着,他手指轻轻推小棒,雪白的棉条被推了出来,“就是这样。”   不知道是被抱着觉得安全,还是贴着他的脸颊舒服,看他演示,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只是……安小素悄悄噘了下嘴,“你……怎么会用这个的?”心里也觉得自己奇葩,居然想到的是这个……其实关她什么事……   “有一个当医生的哥哥,有一个从小被我们两个带大的妹妹,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他说着,重新取了一个放在她手中,握着教她用,“Anny以前也很烦恼,上大学之后开始用,说是二十世纪人类对女性最伟大的贡献。”   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妹妹好可爱!她听着都露了笑,“真的不会漏吗?”   “Anny戴着这个可以游泳的。”   “真的啊?”   “嗯,去试试?”   “……嗯。”   被他扶着站起身,安小素抱了盒子往卫生间去,回头看他,“你不要来啊。”   “给你技术指导。”   “不要!”   她赶紧快快地跑进浴室把门关上。他笑,靠在门边。   蓝色小棍很光滑、很细,可是,这样的动作,感觉真的超级别扭。安小素咬着牙,找对地方,可是根本就推不进去!很快,一个就浪费掉了。   “怎么样?”他在外面问。   “It’s not working!”她急得直冒汗。(根本不行嘛!)   “Do you need help?”(要帮忙吗?)   “No!!”   他屏了笑,“Relax.”(放松啊。)   他就守在门口,好讨厌啊,可是……又好贴心。安小素擦了一下额头,深深吸了口气,放松。光滑的小棒终于入位,轻轻一推,取出来,好像……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行不行啊?   “真的可以不用pads了么……”(卫生巾)   “不用。快出来。”   清理干净,她打开门。   开着门边拘谨得动都不敢动的人,岳绍辉笑,托着她就举了起来。   “啊……”安小素吓得叫,又像往常一样勾在他腰上,这姿势,感觉就要决堤了,这要漏了,那还了得!   他的怀抱这么稳,动都不动,“怎么样?”   两手紧紧抠着他的肩,安小素惊慌失措地感觉了一下,身下干干的。咦,真的可以啊。   “舒服么?”   她笑了,低头,搂了他的脖子,“嗯!”轻轻地在他耳边亲了一下,“Tony……”   “嗯,”   “我要是……能像Anny就好了。”   “像Anny?”   “可以……有你……做哥哥……”   他咬了咬牙,没吭声。   她好瘦,穿着厚厚的毛衣,还是这么瘦,他抱紧,轻轻闭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在她耳边问,“饿了吧?要吃点什么?”   不用走了,可以跟他睡在一起,忽然就有足足的五个晚上,她好开心,“嗯,我要吃一大碗牛肉面!”   “好,我来点餐,你去换衣服。”   “嗯嗯。”   看她进了卧室,岳绍辉拿出手机走到阳台。   岳绍辉:“星野?”   张星野:“说。”   岳绍辉:“把周一的Town Hall Meeting改到明天下班前,可以吗?”(全体员工互动大会)   张星野:“没什么不可以吧。怎么了?小兔子终于屈服了?”   岳绍辉:“没有。”   张星野:“那你明天开会不就前功尽弃了?”   岳绍辉:“算了。不等了。”   张星野:“早该如此!”   岳绍辉:“唉,刚才她说,想让我做哥哥。”   张星野:“哈哈哈……赶紧吧!再不抓紧要把你当叔叔了!”   ……   热热的吃了一大碗面,比他吃的都多。饱饱的,心满意足。临睡前,安小素又冲了个澡,换了一个棉条,穿了绒绒的睡衣睡裤,这样就双重保险了。来回扭扭,内裤上真的干干的,可是小腹明明还是隐隐的姨妈痛,感觉还挺奇怪的。   回到卧室,他已经躺下了,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她爬上去,钻进他怀里。   “怎么穿这么多?”   “这样万一弄出来也好一点啊。”   “不会弄出来的。”   他说着就来解她的扣子,安小素握了他的手,“不要嘛……”   “这样我不抱啊。”   居然这样威胁……   可是……她就是气短。任凭他把身上厚厚的遮挡剥去,只剩下小吊带和内裤。一把搂了贴在怀里,裹了被子。   啊……他好热,大手搂着她,贴得这么紧,小腹的淤冷立刻缓去,感觉比刚才的红糖姜茶还暖和,好舒服……   他低头,看她闭了眼睛,睫毛那么长,贴着苍白的小脸上那么显眼,不过三两天,她就瘦了,下巴都好像尖了,抱在怀里,感觉握不住。轻轻吻吻她额头,他闭了眼睛……   小傻瓜啊,我等不了了。给你的时间你不用,以后会一直有被强迫的感觉吧?会想跑么?你没这个机会了。   ……   深夜,阴了一整天,终于落下雨来,难得地,很快就成了倾盆之势。   被雨声吵醒,岳绍辉睁开眼睛,感觉风很大,好像刚才去阳台打电话没有关好门。把怀中轻轻地放好,他起身,出到外面把阳台门关好又返回来。   她还是原先那个姿势,很乖地偎在他这边。他俯身重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把她贴在胸前。嗯?不对啊!大手一摸,小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哭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鹊郑重声明:这是一个长长的、长长的甜文。求被溺爱。   道啊道,我亲爱滴道,夜半歌声追文又排地雷阵,你的爱我已经接收到,深水鱼雷实在是受之有愧啊。亲亲~ ☆、晋江首发     手上湿滑, 摸着冰凉,岳绍辉忙把壁灯打开,搂在怀中托起她的脸。还闭着眼睛,可是泪水这么多,小溪一样,水淋淋的, 小脸越发白净得发亮, 他蹙了眉, “怎么了?嗯?”   她慢慢睁开眼睛, 红红的,兔子一样,睫毛湿湿地黏在一起, 长得像不合常理的卡通画,怔怔地看着他。   他没有给她擦泪, 只轻轻拨开她的发, 像剥开一只湿润的荔枝果儿, 淡淡的糖果味越发清新。今天夜里不知道是因为痛经还是心情不好, 她总是蹙着眉,笑都是一副没有力气的模样,蔫蔫儿的, 特别软,软得他的心疼。低头,声音哑在喉中,忍不住就把本来该掩饰的说出来, “今天受委屈了,回来怎么不说?”   柔和的橘光从床头打下来,他皱着眉,眼窝、鼻梁,阴影的光线里,温柔这么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皱眉的样子,她都受不了?   分别,她本来是可以的。脑子里一直不去接收这个信息,就懵懵的,可以忍到他走的。到那个时候,不管多疼,都已经结束了。可是……今天晚上,在她自己都嫌自己、都烦躁的时候,他一直把她贴在怀里,小腹上始终有他的热度,暖暖的;冰凉的脚自从初潮就一直要到姨妈结束才会回暖,这一次被恒温的他捂在两腿间,一点点的冷都没有……   她在跟一个男人,分担着跟最亲密的妈妈都没有分担过的经期……   他睡着了,姿势也始终不变,可是,她脑子里那懵懵的防线却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点一点地化开,他就要永远离开她的信息终于刺到了大脑最深处,痛,一下子就彻底崩塌,散在身体里,到处都是……   此刻看着他眉头下的眼睛,里面好像只有她,真的只有她,在他离开前……再也屏不住,她扑在他怀里痛痛地哭出了声。   她哭得这么伤心,岳绍辉觉得自己吸口气都疼。那天守在楼下听她为了秦宇哭,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克制力有多差,今天的米娅,如果不是星野接过去,他根本就不打算克制!低头,用力吻着怀里,“不怕,告诉我,怎么了?”   泪水冲开了一切,伤心得要死,什么脸面、什么矜持都在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有姿态的哭泣里找不到踪影,她呜呜的,“Tony……Tony……”   “我在,我在,”他咬着牙,抱紧她,“说,出什么事了?”   “我,我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爱上你了……”   温暖幽暗的怀抱,模糊的泪水,遮掩着她把勇气放大,堵在心口的话再也憋不住,人之将死,还要脸干嘛?   “我爱你……可能,可能在现场的时候就爱上你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就是,就是觉得是很热烈的喜欢,像做梦。回来以后,虽然想你,可是没有特别难受。等到……等到再见面,感觉就跟以前不一样,你好像也跟现场的时候不一样,能更看清楚你的样子,听你说话、看你工作,完完全全的你……”   抽泣慢慢地缓下来,从头说起,一个窝了很久的秘密,贴在他胸口,一点一点说给自己、说给他听……   “我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想。可是,离得这么近,竟然越来越想……总想看见你,每次走进电梯里,看到二十八楼的数字,心都跳;和你开一个小时的会,我可以开心一整天。有时候,想你,忍不住,就在手机上打一大段话,然后不敢发,又删掉。”   轻轻咬着指甲,她回忆着自己每天抱着手机刷小企鹅的兴奋,很甜蜜,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在暗恋他……   “我一直不喜欢接吻,直到,那天在楼道里……我,我特别想你吻我,也想吻你……跟秦宇分手,虽然是很久就该做的事,我也早背叛了他,可是当时的冲动只是因为怕离开凌海,怕你找不到我……”   想起听到秦宇调江州时突然紧张的神经,她的泪又打转,“我去找你不是因为不想跟秦宇分开,是因为我知道他走了一定会带我走,我,我就见不到你了……”   “和你在一起,每一件事,每一刻都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第一次……都那么好……即便是第一次做……跟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好痛……可是,我还是喜欢……我想,就是因为……我真的……好爱你……”   “和你睡在一起,我不会做梦,因为梦……不会比我在你怀里更好……我不敢想能永远在一起,如果能,我想我会死的……幸福死的……”   全部说出来,原来并不难……   头顶上好安静,她抬起头,看他闭着眼睛,眉头那么紧,她轻轻抿了下唇,“Tony……”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喉结颤了颤,艰难地叫了她一声,“小素,我……”   她愣了一下,忽然像被针扎了一样,抬手紧紧捂了他的嘴巴,“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我不要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不需要你说出来!”   红红的眼睛又涌出泪,“我知道,在现场你只是照顾我,在这里,只是喜欢我。像英文里,喜欢和爱根本就是两码事。而且,你一直都说会走的,从来没有承诺什么。我……我跟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走了,那边才是你真正的生活,才有应该和你在一起的人……”   岳绍辉听得挑了眉,眼前愁苦的小脸被泪水洗得亮晶晶的,逻辑眼看着就又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赶紧拨开她的小手他刚要开口,她生气了,两手用力捂了他,“我说不许你说话!都要走了,为什么这点权力都不给我?!我,我从来没有跟人表白过,你以为很容易吗?你就不能安静地听着吗?不说话,不说那种喜欢你可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你还小、以后还会有好多男人可以遇到的那种人渣安慰人的话不行吗??非要让我觉得我是自取其辱吗??!”   逻辑又被兔子当萝卜吃掉了,可是兔子真的急了,小脸怒气冲冲,刚才自己的一句胡言乱语忽然就成了证词,“对的!你就是个渣!你们在国外跟人上床可以随便当个周末过,可是在中国,我们中国女孩就是这样,是因为爱你才跟你睡!你,你混蛋!你这样的老男人,一定早就知道我爱你,可是你从来没问过我,你,你就是欺负我!睡我!!”   前后不到两分钟,岳绍辉觉得自己又一次领教了拉斯维加斯赌城大道上的极速过山车,从她“好爱”的男人飞速滑下变成了人渣,不但十恶不赦,还“老”。   安小素越说越激动,看着他皱着眉头都帅得很想让人亲他的脸,很绝望地想,之所以能成为渣,就是因为很有魅力吧?   “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明明知道!”他的头脑比她容量大好多,处理速度也快好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都不提醒我,还故意对我好,让我陷下去,这样,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你混蛋!!”   吊带衫,小内裤,还有自己根本已经感觉不到的姨妈,在他怀里,她连踢带打,“如果可以从头来过,我安小素发誓,我绝对不会爱你!绝对不去现场认识你!绝对不报考你的CNE!你走吧,你走好了,从今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你走了,我就辞职!永远,永远离开凌海……让你找不到我……”   她哭得呜呜的,额头冒汗,浑身乏力,看他撑起身将她抱紧,她挣着叫,“我什么也不要听!!”   岳绍辉裹着她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看着这个胡搅蛮缠、伤心得要死要活的人,“不让说话,让亲么?”   嗯?头疼欲裂的泪水里,安小素呜呜咽咽地还没想明白,他的吻就重重地压下来,直抵她的舌根,占得满满的,她差点噎住,泪都流进嘴巴里,咸咸的,刺激得他越发粗鲁。   很快就被他疯狂的吻俘虏,安小素绝望地想他的兴奋点就是这么变态,上次在街上哭,他就说看着她miserable little tears(苦难的小眼泪)他就性奋。现在哭成这样,岂不更嗨??   吊带衫和小内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依稀的记忆里还有姨妈,没有真的在做,她已经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总之,她伤心死了,裹在他怀里完全的生无可恋,他却特别激动,非常禽兽地在她身上满足着……   ……   雨下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安小素趴在床边,眼睛盯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边那只天鹅一样的落地灯,目光呆滞,脑子里只有自己咸鱼的状态,昨夜里的一切都稀里糊涂的,可是绝望的心情却是这么清晰……   他很早就起来了,洗澡,剃须,神清气爽;光着膀子,懒散的低腰裤,展示着男人肉//体的诱惑。环绕立体的音乐放着Van Morrison的《Someone Like You》做背景,打开电脑跟CNC继续昨天的电话会议,讨论很大声,笑得很大声,惊天动地的,根本不管她还睡不睡,活不活。   看着他那个无耻的样子,安小素第一万次地恨自己:居然被一条棉条给迷惑了,表白真是恶魔,一夜之间就把心爱的腰变成了渣男,连装样子他都懒得装了。   都是棉条惹的祸。   可是棉条真的很好用,换了两次,一/丝/不/挂,也可以在床上趴着。   头疼,眼睛疼,肚子疼,没有一点力气。   她病了,真的。   会终于开完了,他点餐,一连串地说了好多,都是好吃的。如果是以前,安小素可以像小狗一样,闻着单词就跳过去,可是现在,想想就饱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近,她立刻闭了眼睛,头发被他轻轻拨开,低头,用力啄了一口。   哎呀,好烦!“Stop Kissing me!”(别再亲我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特别丑,亲丑人明明就是讽刺好不好?!   他笑。大笑。   “起来,来,洗澡,吃饭,上班去。”   “我……”安小素觉得喉咙好痛,有气无力,“我今天……请假。”   “不行。”   他居然连为什么都不问直接就否了!   “我发烧!”   他低头,用唇试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热。”   “肚子痛!”   可能是表白后让他更加得意,觉得可以对她作威作福,反正今天他特别不心疼她,大手一把就把她捞了起来,完全不管她什么都没穿,只有头发散在胸前,遮了一点点。抱在怀里,他笑看着她,“去洗个澡,早饭都是你爱吃。”   “没力气……”   “好,那我给你洗。”   说着抱起她就往浴室去,安小素吓得赶紧往下出溜,有过昨夜的经历,她绝对不想再跟他“坦诚相对”,在有姨妈的时候。   热水洗得身体越发乏力,一夜没睡,又哭,又被他折磨,淋着水,头都抬不起来。   镜子里,眼睛无神,脸色发白,一副演女鬼不需要化妆的模样。   裹着浴袍走出去,看到某人正在她的柜子前挑选,安小素挑了眉,“你干嘛?”   “今天穿这个。”   哇哦……   这是被CNE录用时,妈妈送她的一条裙子,浅灰色白格子,很简单的剪裁,职业休闲,可是因为领口和袖口一点点假意露出的花边,显得很俏皮。带了来本来是想如果需要跟他下楼吃饭,可以充一下数的。   “不要。”   她拽过来丢进箱子里,拖了毛衣出来。   看那自暴自弃的小样子,岳绍辉笑,从身后拢了她,“你还不知道,Town Hall Meeting改在今天开,不穿漂亮点啊?”   安小素蹙了下眉,心想,你也不知道,我今天还要去米娅那里挨骂,穿那么漂亮自取其辱么?   “本来经期就没精神,再穿得丑,更没精神,是不是?”   “丑就丑!”   他笑,抬手,食指轻轻磨蹭着噘起的小嘴,“听话,来,我给你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换了这样过度色系的裙子, 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他从镜子里看着,似乎也觉得不好看,“化点妆吧。”   安小素真的是一点志气都没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觉得好像是因为她表白以后在为所欲为。   化妆盒是老妈给准备的,因为皮肤白, 很贴心地挑选的密桃色//色盘。悄悄瞥一眼身后人, 安小素提了口气, 想着他会用棉条, 难道还能会化妆?不可能。果然,在他的贴身监督下,她依然很轻易地略过了繁琐的工序, 只擦了点眉粉、睫毛膏,一点点腮红。正要涂唇蜜, 被他拦了, “先吃早餐。”   早餐本来是吃不下的, 可是, 热热的小面包被他亲手抹了黄油、小牛肉饼也切开蘸了酱汁,都放在她盘子上,温柔得特别像个好男人, 还怎么好意思不吃?只好张嘴往里塞,塞得饱饱的吃不下,他才住了手。   吃过早饭,出门上班。平常都是她先走的, 可是今天他却要一起开车走。   “不用了,很近的。”   “不是肚子疼么。”   真的肚子疼,看看外面的雨还没停,安小素没再争。换鞋的时候,他很善解人意地给她拿过那双漂亮的靴子,她理都没理,穿了自己的平底小白鞋。   很少一起这样出门,被他牵了进电梯,并没察觉怎样,等到了车库,空旷、安静,潮湿的雨腥味,冷冷的,大手始终握着她,好暖和,那种力量,让人不自觉就想懒着往后拖,依靠他。鼻子一酸,赶紧吸了一下。   车开到大厦附近,安小素很小心地把座位往后调了调,坐低点,被同事看到,她的人生就更糟糕了。   泊好车,忽然安静下来的大吉普,只有他们两个。该分开了,一早晨一直觉得他好烦,现在,安小素竟然怔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已经被他伸手揽过去,低头。她该躲的,可是看着他的唇却喃喃地说,“嘴巴上有唇蜜呢……”   他笑了,轻轻啄上去,停了一会儿才放开,舌尖舔一下,甜甜的。   ……   上楼往工作台去,安小素那颗本该因为被上司惩罚而无比沉重的心在一整夜的作死后反倒无所谓了。他走后,她就辞职,什么CNE,什么米娅都跟她没关系了。她要回江州去,努力考试,争取能考到老爸的项目上去,然后飘到海上、沙漠里去,一辈子……   他说他会结婚的,她才不信他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眼睛好痛……   打开电脑,准备继续画Dstar湖区的图,却意外发现有一封米娅的邮件,说她今天有事不进公司,让她继续原本项目的工作,明天一早找她谈。   不罚了?   心情一点也没有轻松起来,罚画图她不觉得苦,可一看到“谈”,心里就发怵,跟米娅是没有对话这个词的,只有配合和挨训。   训吧,还有四天……   打开手机,看着小企鹅,四天后,你也要没了……心里很麻木了,可是安小素从没像现在这样肯定过,他走了,她就一点都不想再联系,一点他的消息都不想再有,因为……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嫉妒的……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   关掉手机,工作。   九点半,管理部的邮件发了出来,周一的Town Hall Meeting改在今天下午四点举行、五点结束,全体员工提前半小时下班。   很普通的会议通知,可是看着上面的议题,安小素本来安静下来画图的心又沉:项目进度更新与公司业务拓展。目前最大的项目除了樊津水坝就是TNPI,最新的进度就是几天后要开赴现场的举动。   这个会,其实就是岳总的告别会。毕竟这一走,最快也要两年后才会再在凌海见到他。听林虹说,本来周一的酒会只是CNE内部的送行会,可是,TNPI业主方也要参与进来,这一下规模就大了,除了业主那边项目上的几十号人,半个CNE的人都收到了邀请。安小素心里酸酸的,可不嘛,他要走了,Vivian怎么可能不来呢。   画着画着图,眼泪掉出来,睫毛膏不防水,赶紧小心地用纸巾擦掉。眼泪虽然不争气,可心里……倒还坚强,该说的,该做的,她都说了,也做了,虽然……没什么用,毕竟不遗憾了。现在不能再光顾着自己难过,大家都在送他,她什么也不做的话,到时候会后悔的。   该怎么送他呢?礼物,她肯定买不起他用的东西;做点什么浪漫的事?她也不会策划;其实,她现在就想最后这几天,每一分一秒都能跟他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在房间里待着……不知道他想不想这样?如果也想,她不介意……像昨天夜里那样……被他折腾。   打开手机,轻轻敲下。   兔子:今天开完会,能不能请假?走之前都不进公司?   腰:不能。   午休的时候,林虹敲她:下午一起去开会。   闺蜜真贴心,知道她肯定吃不下午饭,也知道,她想溜了不去开会……   ……   差五分四点。   大厦会议中心已经坐满了人,大家热烈地聊着天。做项目的人早就习惯有项目做,没项目走人的不稳定,可是CNE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好,因为项目安排和资源的科学统筹、精打细算,又有CNC的紧密配合,过去的几年里CNE从未因交接问题出现大量增减员工的情况,这让CNE的团队因为稳定而十分强劲。这次两个大项目详图开启,其他项目也都进展顺利,可以预见接下来至少五年之内,CNE都是金饭碗。   “送行是好事,岳总每次来都是带着好消息来,带着好消息走。”   安小素缩在最最后面的角落里,还是挡不住这种话进耳朵。林虹握了她的手,没说什么,只是握着她那只冰凉的手。   会议开始了,主持人是副总严栋。两位总裁候在一旁,他抱着肩低头和张总两个在小声说着什么,那么高大,这么远都能看到脸上的笑容,心情很好。安小素低了头……   CNE的大好形势再加上各专业的工程师们关于新投标项目的问题,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终于提到了TNPI派遣现场团队,安小素忽然起身,“我去厕所。”   “哎……”林虹还没拉住,就听严栋说,“本次TNPI项目现场前期由张总带队,具体安排请张总给大家介绍。”   安小素猛一愣,“谁??他刚才说谁??”   她声音好大,林虹赶紧拉了她摁在椅子上。   扩音器里已经传来总裁张星野的声音,此次现场前期工作由他亲自牵领,第一批派遣团队总共十八人,包括了项目控制、工程以及六大专业,采取AB双班20+10 Fly in & out(飞入飞出)工时制;在此期间,CNE凌海总部由总裁岳绍辉全权负责,所有的项目以及业务拓展都从下周起向岳总提交简报。   这是CNE的重大调整,员工里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提前知道了这个安排,大部分不知道的立刻讨论起来。张总和岳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此次临阵易帅,肯定是有管理层的深意。   有人说,张星野的名字在业界更有名望,项目邀请多是冲着他来,这一下去到几千里之外,会不会耽误CNE的业务拓展?也有人说,岳总是绝对的技术权威,作风更加严谨,CNE现在已经吃下足够的项目,正是要在质量上抓住客户进展详图的关键时期,有了过硬的答卷,才是将来更多项目邀请的保证。   然而,这一切,什么命运前途,什么总裁管理,都已经成了天书,此刻的安小素像被雷劈了一样,眼睛怔怔地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看他接过话筒和张总一起应对来自员工们的各种提问,那么亲切,随意……   忽然,她额头冒汗,浑身发软,起身,夺门而去。   ……   下班了,本来就是周末,很快,楼里就空了,偌大的资料室只有安全灯亮着,一排排活动档案架像高大的丛林,安小素抱着膝躲在下面,手指机械地抠着。   电梯打开,关闭,空荡荡的声音之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   终于在角落里看到蜷缩的小乌龟,岳绍辉蹲下//身,圆滚滚地将她抱进怀里,“怎么跑这儿来了,找你好久。”   怔怔地看着他,她连续提了两次气,才勉强出了声,“你,你骗我……”   “我也不想。”他低头,轻轻嗅着她的气息,“谁让你总想着跑。”   “我,我那是以为,以为你很快要走……以为我能像离开现场一样,不难过……”   “其实呢?”   “难过……难过死了……”   小兔子眼睛又红了,软软地在他怀里,完全卸下了防备,他笑了,“现在高兴不高兴啊?”   她轻轻咽了一口,好痛……   “Tony……”   “嗯,”   “我不行了……”   “嗯?”   “我不能再这样跟你在一起……”   岳绍辉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一个月,我们一起一个月,分开,我都像要死了一样,再这样下去,半年,一年,等张总回来的时候,等你走的时候,我,我怕,我怕我真的要死了……”   FUCK!!混蛋小兔子,比昨夜的表白还要让人心惊肉跳!!   “Tony……Sorry……”   大手把她摁在怀里,他长长吁了口气,“星野肯定不能在现场常驻,我也不能长期离开CNC。”   “嗯,我知道……”她好懂事地点点头,“我们,我们现在就分开……”   “不过,这跟我和我的小兔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贴着他暖暖的颈窝,正好蹭在他喉结边,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还有点颤,安小素眨了一下酸痛的眼睛,没太明白。   “从寄宿学校开始,我就一直在旅途中,离开,是个常态。离开现场,离开凌海,离开CNE,可在两个月前,我发现,有一个地方,我很不想离开;再后来,我意识到,这个地方,我离不开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她抬起头,“哪里?”   他的拇指轻轻地抚着她的唇,“By your side.”(你身边)   突如其来,安小素狠狠地提了口气,“哪里??”   他笑了,低头,拨开她的领口,轻轻啄下去,慢慢吸,用力,直到她“嘶”地痛出声,再抬头,雪白的肌肤上一个鲜红的印记,他的印记。“Here.”(这里)   安小素只觉得心跳加速,嘴唇都有点发白,“你……你是在说……说……说什么?”   “小傻子,I’m saying:I love you.”   他的笑在唇边,那么温柔,他的唇在她口边,接受着她惊慌失措的喘息……   “什么……”   “I’m saying,I’m not going anywhere without you.”(我在说,没有你,我哪里也不会去。)   昨夜她哭,伤心得整个人都要碎了,想让她说的话,都以她特有的可爱方式加了倍地说给他听又骂他,突然的惊喜,突然的挫败,让他没有顾及地蹂//躏了她一夜,爱,爱死了。可是现在,自己的一句话,忽然就有点难以承受,他蹙了眉,抱着她轻轻抵了额头,“By your side, for now and ever.”(在你身边,现在和以后。)   “嗯……我……”   “怎么了?”   她摇摇头,眼泪滚了出来,“我,我听不懂英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老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小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腹肌,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好诚恳。   她的脸这么近, 眼泪一半已经滚下来圆圆地挂在腮边,一半还含在眼睛里,蹙着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期待着。   听这话,岳绍辉挑起的眉都放不下, 咬牙又想笑。上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在Senior High(高中), 表达内心他并不擅长, 好在这些年也并不曾为难。谁知碰到这么个又慢又歪的小家伙, 居然让他想表达还憋了这么久,这一刻于他并不容易,可就这么被她毁了, 而且糟糕的是,她这么认真, 让他连笑都不敢。   他居然不吭声了……   心一急, 她跪起身, 双手用力将他推在资料架上, “问你呢啊……”   发垂下来,落在他脸颊上,痒痒的, 大手轻轻地撩起,“想听中文啊?”   “嗯。”   被她推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抵在他肩头,跪在他两腿之间, 贴得他紧紧的。糖果味,从刚才解开的领口暖暖地进入他鼻中,大手握了她的腰卡在怀里,他眯了眼睛,“中文啊,中文是:小兔子,继续让我睡,好不好啊?”   看着他,她轻轻地、轻轻地咽了一口,“……好。”   她声音好小,可是因为正吐在他唇边,很清晰。笑容瞬间满溢了他的脸庞,配合着她,他也轻声问,“真的啊?”   “那……睡……到什么时候?”   “睡到啊,睡到……”   “到你不想睡了为止?”   噗嗤,他终于笑出了声,气息不敢太重,压在喉中,她有一点点尴尬,手背蹭了一下脸上泪珠,“是不是?”   穷追不舍,他的小兔子就是这样,她的答案永远都不是他期待的,可每次又都很奇妙地超出了他的期待,戳得他心疼,心痒难耐,忍不住声音越发低哑,“睡到,你不想睡我了为止。”   “那……”她轻轻搭了眼帘,“不就是……我渣了你?”   “怎么样啊?”   她笑了,“嗯。”   小脸终于有了颜色,透过了腮红,中午她一定又是没吃东西,唇蜜还是那么新鲜,淡淡的粉嫩,轻轻抿着,那么诱人,他张嘴就含在口中,吮吸,直到她的小舌进来,给他满口清甜……   “Tony,”   “嗯,”   “我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渣你。”   “是么?”   “嗯,我会……睡到我没力气了为止。”   她很认真,他很想笑,可是不知为什么,轻轻蹭着她的小脸,他发不出声。   捧着他的脸颊,她又吻下来,吻得很用力。抱着她,感觉她全身的力量要压下来,他把身体挪离资料架,躺下。   偌大的资料室只有远处的安全灯,昏暗,安静,静得能听到她娇娇的气息。   “嘶……”   “啊,”她赶紧抬起头,“弄疼你了?”   大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腮,“弄吧。”又把她扣在胸前,任凭她随意侵占他的身体……   满胀到了极限,她还是甜甜的火星,他闭了眼睛,“宝贝啊,我爱你……”   ……   他的衬衫完全敞开着,她像一只懒散的小猫趴在他胸前。黑暗里,两人抱着,轻声说着话。   “既然不走了,为什么把酒店退掉了?”   “星野不让住了,说要节约成本。”   她嗤嗤笑,“那你住哪儿?”   “你说呢?”   抱着他的腰,她美滋滋地抚摸着,“我小屋小,不要跟你一起住!”   “我付房租也不行啊?”   “不行!”   “买好吃的呢?”   “我自己会做好多呢!”   他叹了口气,“那你说吧,条件是什么?”   “不许换我的床!”   他挑了眉,“太小了啊。”   “那你就别来住了呗。”   头顶上没了动静,她趴起来看他,昏暗的灯光里,他皱着眉,很严肃,她才不怕,下巴一挑,“住不住啊?嗯?”   “两天就得按摩一次!”   “哈哈……”听他咬牙,她开心得不得了,搂了他的脖子笑个不住。就要跟他一起睡小床!那样就不能不抱着睡……   正说着话,他的手机响了。他的衣服被她剥得乱七八糟的,手机丢出去好远,她赶紧爬起来找到递给他。   岳绍辉:星野,   张星野:找到她了吗?   岳绍辉:嗯。   张星野:怎么样?   岳绍辉:嗯。   话筒那边停顿了一下,笑了:你丫这又是刚做完吧?   岳绍辉:我挂了。   张星野:哎!找你有事。   岳绍辉:说。   张星野:过来吃饭吧。   岳绍辉:不用了。   张星野:来吧,我买了新鲜嫩羊肉,给你的老腰补补。   岳绍辉:滚蛋!!   张星野哈哈笑:学会中文骂人了啊!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岳绍辉:挂了。   张星野:哎哎,阿姨今天休假,岳父母也不在,就我和萱两个人,准备了火锅,你带着小素过来吧,一起吃热闹。   岳绍辉看看怀里:不用了吧。   张星野:怎么了?小兔子还认生啊?告诉她啊,想跟你,不认谁都行,就是不能不认我!   岳绍辉笑:你他妈的!   张星野:赶紧来!我开火了。   岳绍辉:好。一会儿就到。   看他挂了电话,安小素爬起来,“要去哪儿?”   “咱们去星野家吃饭。”   “啊?”安小素皱了眉,“我,我不去。”   岳绍辉坐起身,搂了她,“不饿啊?”   “饿,可是……他是张总啊。”   “张总啊,烧得一手好菜,比他的图画的好,可惜当了工程师,否则是个好厨子。”   噗嗤,安小素笑,这两个家伙,在公司一个比一个威严,私下里就是一对死党活宝。   两人站起身,安小素帮着他系纽扣,“你去就好了,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呢。”   “不用别扭,我在,他敢摆张总的臭架子就打死他。”   安小素笑,“好啊。”   ……   从资料室出来,已经七点多了,整个大楼都黑漆漆的,偶尔还有点诡异声响,握在他的大手中,她一点也不怕,小白鞋蹦蹦跳跳地跟着他的脚步,都不痛姨妈了。   张总裁的家座在城南港湾区,凌海最豪华的别墅区。这块地,是海边的唯一一块住宅用地,每家后院都接着海滩,有自己独享的小码头,可以停放游艇。整个小区总共才三十六套,也就是说你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难怪名字异常跋扈:御府。   岳绍辉是这里的常客,手里有主人的钥匙卡,车开进来,安小素更觉,各种四季植物,冬季也是一片葱茏,清香四溢,每一栋别墅造型连带周围的绿化设计都很独特,而且彼此相隔距离很大,扔一个棒球都扔不到邻居院子里,非常私密。   大吉普终于停下来,仰头看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堡,安小素不觉轻声叫,“哇哦……”   “这么感叹啊?”他问。   “不是。”   “嗯?”   “我是说,难怪张太太会时不时住到山上小屋里去。这房子不买票,怎么好进啊。”   岳绍辉笑,一把扯进怀里狠狠啄了一口!   按下门铃,早就候着的张星野夫妇都来应门。这次聚会唯一的生人就是安小素,一进门,张星野根本就没搭理岳绍辉,热情地招呼她,“小素,这是我太太,季萱。”   “你好,小素。”   安小素悄悄感叹,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让人最舒服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不比她大多少,白皙纤瘦的江南女孩,一身淡色亚麻连衣裙,松松地挽着个发髻,素面朝天,五官精致得像玉上雕琢,整个人看起来那么飘逸,那么美。   “你好,张太太。”   “叫我季萱就好了。”   她的笑好温柔,声音比那天在车库听到的还要好听,安小素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早就听星野说起你,百闻不如一见,原来漂亮的女孩子也可以是学霸呢。”   被这样的女孩夸,觉得很真诚呢。好喜欢她。   “来,咱们进去吧。”季萱拉起她的手,“星野准备了好多吃的,这么晚,我还担心你们已经吃过了。”   “哦,没有,我们刚从公司来。”   两个女孩牵着手亲亲热热地走了,两个男人还站在门厅,张星野挑眉看着岳绍辉,笑得咬牙,“刚从公司来?我受累打听一下:在公司哪儿啊,岳总?”   ----------------------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19831244,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岳绍辉瞥了张星野一眼, “没有。”   “嗯?”   “没做。”   “那你接个电话半死不活的!”看他平静的样子,张星野笑,知道这家伙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谦虚,他说没有就是没有,又问,“怎么样?你这么花功夫给小兔子惊吓, 她有没有激动得发誓爱你个几万年?”   想起她在他身上撩了个够, 满足得自己小脸红扑扑的、丝毫也不考虑他快胀死的样子很有点小渣的潜质, 岳绍辉笑了, “没有,不过她承诺会对我负责。”   “好,”张星野点头, “是个有担当的好女孩。比季萱当年强。”   两个人笑,正巧房里也传出女孩们的笑声, 张星野往里看了看, 略压低了声音说, “今天我接了江州一个电话, 说秦宇请了三天假。”   岳绍辉脱下外套,“So?”   “请的是下周三到周五。”看兄弟一副根本就不打算过脑子的样子,张星野不得不更加说明:“凌海总部因为这个周末调休, 下周四、周五两天不上班。”   岳绍辉这才勉强想了一下,“你觉得他可能要来找小素?”   “不是可能,是肯定。所以,我觉得你暂时还是住在酒店。”   “Like I care.”(我管他呢.)   看他嘴角一笑, 不能更不在意,张星野有点无奈,这家伙一向我行我素、从来就不是个顾及舆论做事的人,“你真的决定要搬去小素那儿住?”   “嗯。”   张星野蹙了下眉,“你这是move in.(同居)”   “嗯。”   他并不否认。同居,这些年国内过于开放、反倒无所谓,可这在西方文化和法律里意味着两人很快就是common law(普通法伴侣),跟夫妻没有多大区别。兄弟以前最小心这种事,从来没有因为任何理由跟谁move in,这一次这么快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张星野觉得有点危险,“太快了。”   “Apparently not fast enough.”(显然不够快。)岳绍辉笑笑,“She almost slipped away.”(她差点就溜了。)   “You sure?”(确定?)   “I love her.”   这一句非常自然,自然得连点语气都没有。张星野倒怔了一下,西方的男女关系可以奔放到第一次约会就上//床,可是要说出“我爱你”却很难。难得有些刻意,倒好像把这个字眼神圣起来,所以,至今还保留着这个字该有的感动。第一次听兄弟这么说,张星野心里也有点异样。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这么快跟她住在一起。”   “为什么?”   “Again,这是中国。秦宇和小素比普通小情侣情况复杂得多,让他发现短短几周小素就跟别的男人同居了,面子上不会好看。”   张星野其实更想说的是,让秦家发现,会自动把这种“屈辱”放大到整个家的高度,可是他不敢惹这位根本就不可能理解这个逻辑的兄弟。   “Again, it\'s 秦宇。”岳绍辉有点烦,“你能不能别把我的私生活放进你的工作计划里?”   “我是在为小素考虑。毕竟她是踹了未婚夫跟你在一起,目前还没有完全处理好,她还有很多要面对,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宣誓主权给她添乱。”   “不宣誓,才会乱。以前是她一个人不得不面对这些人,现在这些人必须面对我。”   好霸道。得了,张星野吁了口气,这种口气他自己太熟悉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再软弱的男人都会瞬间变成一座城堡,铜墙铁壁,不惧任何战争。更何况,还是Tony这么个本来就是铜墙铁壁的家伙。常年不在国内,他的行事做派本身就有很多不合时宜的地方,更不会知道国内的父母为了独生儿子能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可现在劝什么都没用,只能边走边帮,尽量别让他陷入人民战争。   “星野,Tony,你们在做什么?进来帮忙。”房中传来季萱的声音。   “哦,来了来了。”   张星野答应着跟岳绍辉一起往餐厅去。   ……   张总家的餐厅实在是太豪华了,十八世纪欧洲古典装饰风格,墙上都是油画真迹;安小素觉得这简直就是某博物馆藏,十二人的长桌像在谈判,哪里还能咽得下去吃的?现在的小圆桌上摆满各种火锅配菜和新鲜的肉片、海鲜,鸳鸯锅里咕嘟嘟冒着香气,才觉得实在多了。   “怎么挪到这儿来了?”两个男人从餐厅找到了厨房,看着围坐在小桌边的女孩,张星野惊讶地问。   “都不是外人,这样坐得近,热闹些。”季萱说。   “那也不能在厨房招待客人啊。”   不等季萱再开口,安小素有点拘谨地站起身,“张总,是我的主意。您餐厅里都是油画,惧潮、惧油烟,现在的火锅底料添加剂太多,气味附着力特别强……”   张星野一挑眉,岳绍辉哈哈笑,搂了她的肩一起坐下,“This is our engineer thinking, what do you say?”(这是我们工程师思维,怎么样啊?)   张星野也只好坐下,“火锅料都是我自己调的,哪来的添加剂。”   “就是不想在你的展览馆里吃饭,”岳绍辉翘起腿,挑衅地看着张星野,“problem?”(有问题?)   张星野很惋惜地看着安小素,“你就让Tony带坏吧,这家伙就是个工头,哪懂什么品味和情调!”   “就你懂。”季萱终于看不下去了,把手里的酒瓶塞给他,“对画,Tony比你有品味多了。”   张星野一边启瓶盖,一边不满,“你怎么又站他那边??”   季萱理都不理他,接过酒瓶倒了一杯,“小素,来。”   安小素忙说,“哦,不用了,我不能喝酒。”   岳绍辉替她接了,“这个要喝,这是张总自己酿的葡萄酒。”   “啊?真的啊?”安小素惊叹,早听说张总多才多艺,也不能多成这个样子吧?不麻烦吗?   “这样张太太就可以陪着他喝还不用醉。”   哇哦……   想起那天车库里的深情,再看他,此刻手臂搭在季萱的椅背上,脸上随和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爱意浓浓,一下子就不再觉得他是威严的张总,安小素笑了,低头抿了一口,“好甜。”   ……   湿冷的冬天,小桌边热气腾腾,难得凑齐的四个人,有这一对室友做底子,很快就热络得像沸腾的火锅。   一杯又一杯小红酒下肚,安小素烫红着脸,开心得不得了。以前她也常有这样的聚会,和吴磊许露,聊得也很多,也笑,可是却绝不能和现在比一丁点。   一边说笑,一边吃香喷喷的火锅,只是哪怕低头抿一口酒的空隙也要沉浸在今天突如其来的幸福里。早晨的时候她又痛又难过,整个天空都下着雨;下午开会,听到说他还会继续待下去,那一瞬间的震惊之下,她没有一点之前盼望的开心,却有一种绝望之极的痛苦。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爱他……   以为一切就要在她“坚强”的躲避里结束,可是……他找来了。   像她每次需要他的那样,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说出她做梦都不敢想的话,告诉她,一切离开都跟他和他的小兔子没有关系。原来,像做//爱时候说的一样,他真的,can\'t have enough of her (要不够她)……   一直怕他走,怕得要死,现在才知道有一个地方他说他不会再离开。   By your side,for now and ever。(在你身边,现在和以后。)   Tony不走了。她的Tony……   今天晚上回去,要缠着他再说一遍,不,两遍,三遍……英文,中文,都行……   一切都好不真实,可是,火锅的味道好浓,张总亲手酿的葡萄酒好甜,他在身边,看着她一小杯一小杯地喝下去,没有拦,只是调了一大杯柠檬水放在她手边。   晕乎乎地享受着自己一万点的幸福,安小素积极地参与着饭桌上的话题,同情几天后就要往几千里外现场去的张总。虽然是飞进飞出,可是这一飞进去就是整整二十天。现在觉得现场真的很残忍啊,二十天?太太太久了,二十个小时她也不想离开他。她才不要去!   同样不想去的还有张总本人。   “这就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张星野愤愤不平地指着岳绍辉,“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   “Tony也是为公司考虑,”季萱看着安小素,“是不是,小素?”   “嗯嗯,”安小素忙点头,“同事们都说这次公司临阵换帅有管理层的深意呢。”   “狗屁深意!”张星野恨,“他就是舍不得小素!今天会上就应该告诉全体员工:你们岳总恋爱了,所以不能领队!”   这么直白,逗得季萱嗤嗤笑,安小素薄薄的脸皮一下子就戳破了,本来是应该特别不好意思的,可是,反正酒已经把脸熏红了,无所谓,手在桌下攥在他掌心,绝对不要放开。   看小素红红的样子,季萱笑着解围,“人家舍不得小素不去就是了,CNE难道还派不出一个资深工程师领队啊?是不是,Tony?”   被质疑专业性的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季萱,你看到了吧?再不去现场,这人就不能要了。五年没下过现场,每天打扮漂亮,谈判桌上尽胡说八道。为了拿项目,CNE的工时成本已经从美金换成了人民币。樊津水坝做下来,能不赔钱就是赢。”   “樊津水坝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的,那是资本!有了这一个,以后有的是项目赚。”   “我不管你什么资本还是脸面,你给我滚回现场,至少半年以后才许回来!”说着岳绍辉看向季萱,“相信我,半年以后,他就可爱多了。”   噗哧,安小素笑,赶紧低头。季萱也好想笑,可是看自己老公被欺负总归不能太开心,赶紧哄,“二十天去,十天回嘛,没多久的。”   张星野咬咬牙,指着岳绍辉,“好,是你说的,这一次我完全按照现场规定来,二十天工作,十天休假。这十天我绝对不会踏进CNE,我累死你丫的!”   “这可不是我们当初的协议。”   “协议?好啊,既然说起协议,那里头可还有一条,”说着张星野嘴角一弯,“你可别忘了。”   看着张总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安小素赶紧看身边人,果然,他表情复杂,“你答应什么了?”   他不回答,安小素又转向张星野,“那一条是什么?”   张星野很得意地枕了双手靠进椅子里,“到时候啊,小素你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19831244,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mandy,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原来, 会上大家猜什么管理侧重点的问题都是“妄揣圣意”,实际上这两个人长期独立经营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互相依靠,只要在一起,就自动滚回大学的时代,“相亲相爱”远多过了赚钱做事。   这一次,Tony是舍不得她才不去, 安小素愿意这么同意张总的话, 可是, 非要让张总去现场, 这也确定就是Tony的风格。在专业上的严苛让他不能容忍竞标时的夸张许诺和为了拿项目不惜降低成本的做法,哪怕就是策略性的。张总被敲打、轰去现场学习,肯定是两兄弟私下讲好的, 可是,学习是一回事, 离开娇妻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着桌子对面那个爱妻狂魔, 就要离开他心爱的萱, 一走二十天。安小素只觉得酒精上头发晕, 天哪,Tony究竟签了什么“丧权辱国”的协议才换来这个的??不会是张总回来要把他换走吧??   “究竟是什么啊?Tony!”   她急得掐他的手,岳绍辉攥紧她, 终于粗声喘了口气,“I just asked him to do his job ,and in return he chose to embarrass me in front of 300 people!”(我只是要他做好他的工作,可作为回报他选择在300人面前丢我的人!)   嗯??丢人??   “哈哈哈……”   安小素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张总那边已经乐得桌子都跟着颤了,Tony皱着眉,眼神屈辱又无奈,显然已经饱受折磨,安小素只好求助,“季萱姐,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啊?”   “星野答应去现场工作,唯一仅有的条件就是Tony在周一的酒会上为他送行献唱。”   咻,安小素松了口气,笑了,“吓我一跳!”Tony很少唱歌,可是她却听过,深沉浑厚的男低音,特别好听!虽然以岳总这种专业又威严的形象上台献唱是有点尴尬,可是也不是不能忍受。于是劝他,“人虽然多一点,可是也不会很难堪吧?选一首你最熟悉的,应付一下就好了。”   这一回连温柔的张太太都屏不住噗嗤出了声,看那夫妻两个乐得合不拢嘴,安小素终于知道这猫腻肯定就藏在歌里!“要他唱什么歌啊?”   “中文歌。歌单前两天就发给他了。”   中文歌?还是指定歌曲??安小素惊讶,“你还会唱中文歌?”   “不会!”岳绍辉怒。   “怎么不会?”张星野笑,“你可是会弹钢琴的,学首歌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嘛,easy!”(简单)   “Easy??”岳绍辉咬牙,“我连读都读不下来!”   啊?不会吧?!中文哪有那么差?安小素蹙了眉,“什么歌啊?”   他把手机递过来,点开一看,靠!!安小素差点就骂出来!《何日君再来》,《庭院深深》,《小楼昨夜又东风》,这都是邓丽君的歌啊!柔软甜美的靡靡之音,张总裁,你要不要这么损啊?!   “以前读书,古代中文我从来就没有上过。”岳绍辉粗声道,“什么‘停唱阳关叠,重敬白玉杯。’,what the hell does that even mean??”(这特么什么意思啊??)   重敬??安小素一愣,低头看手机,原来是“重擎”……   “还有这个,‘春心泛秋意上心头’。不是‘春’心吗?为什么‘秋’意上心头??到底是春还是秋??”   他这边愤愤不平,对面的夫妻两个已经乐得快把桌子拍翻了。安小素觉得一本正经跟诗词讲道理的Tony好可怜,这要是上了台,钢铁一样的男人,唱出这种缠绵悱恻的甜歌,还尽是错别字,岳总威严的男神形象就算彻底毁成逗比了……   “这叫意境,你个文盲!”张星野压根儿就没打算纠正他,“三选二,唱两首,用意么,主要有二,一么,帮助你学习祖国文化;二么,让我好好地跟员工们同乐一下。”   “不唱!”   “反正TNPI现场初期是你要求咱俩非得去一个的,你不唱,我就不去。Leave it or take it。(爱要不要。)”说着,张星野搂了季萱,“是吧,萱?老公不去,在家陪你。”   看张总那副幸灾乐祸、不整死他不算完的德行,安小素已经完全放弃,可是她太知道Tony了,如果张总不去,他一定会去的,二十天,天哪,太长了!赶紧求道,“季萱姐,后天就是周一了,现在……”实在不想说,现在他真的是连念都念不下来,还唱??“通融一下嘛,让他唱两首英文歌行不行?”   “不行。”   嗯??安小素一愣,温柔的季萱姐姐居然这么干脆!   “Tony说星野做事不够专业,其实,每次投标前,标书上的每一笔计算他都是要亲自过目的,经常看预算、看图纸到深夜。这次Tony要赶星野去现场,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看在Tony这么多年总算有了主儿的份上,就同意了。星野虽然贪玩,可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如果连这个Tony都做不到的话,那我不要星野去了。”   天哪……好霸气的女主人啊,她一句不要他走了,估计天塌下来,他也不去了!   果然,张总裁简直美得不得了,搂着自己的娇妻当着客人面直接就嘬了一口,“后天跟我一起去,听他给咱们唱堂会。”   好啊,原来这夫妻两个是一伙的!怪不得选的这种歌,刚才安小素还纳闷儿像张总这种富丽堂皇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这种民国风的怀旧歌曲?肯定是季萱选的!安小素咬了唇,回头看,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皱着眉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怜的,他一定不知道“堂会”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就这样又被羞辱了一次。   小手在他掌心转过来与他十指相扣,“It’s ok, we can do this!”(别担心,我们能行!)   ……   不怀好意的张总夫妇,吃完火锅还不算完,还非要留他们吃甜点,还要一起看电影!安小素觉得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她才不要留下欣赏什么4D超豪华影院,坚持要走!   张星野看着这张严肃的小脸,笑得不得了,搂着岳绍辉的肩悄声说,“小兔子急了。”   岳绍辉没理他,拉着安小素告辞离开。   一路上,跟她说话她都听不到,拧着眉头,看车窗外的夜景,目光很深,眼睛难得眨一下。这个小样子岳绍辉非常熟悉,她每次专注思考都是这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真的很怕他走,一晚上,不管是吃东西还是聊天,桌子下小手始终在他掌心,一刻也不离开。看她可怜兮兮第帮他求情,岳绍辉心里好疼爱,可惜她太不了星野这个家伙。这家伙玩心特别大,一向鬼点子多,大学时候的兄弟会,整人的坏点子大都是他出的。想让他做什么,都会有“必须配合”的方案来做条件,而且绝不通融。   其实,岳绍辉已经打好主意,唱中文歌他肯定是不行,不行就还是他去,大不了自己出钱带着她,节约公司成本,还有一个非常能干的小兔子可以用。   回到酒店,小眉头还没解开。等到岳绍辉上了床,她才去洗澡。等着无聊,岳绍辉打开电脑处理CNC的电子邮件。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不一会儿,她就滑溜溜地爬进被子里缠了他,抬头,眼睛亮亮的,“Tony,我知道你怎样能学会那两首歌了,来,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刚从外地回来,今天少写点。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她刚从热热的淋浴下跑出来, 一身软软的、香喷喷地贴着他。笑容立刻爬上他的唇角,写了一半的邮件顾不得保存就啪一声合了电脑,翻身,将她裹在怀里。   湿漉漉的发粘了水珠在小脸上,雪白清透,看着好有食欲, 他低头就咬了下去。今天资料室里的享受与忍耐在这几个小时的回味里积聚起来, 才发现当时觉得被破坏的表白, 被小兔子接过去, 接得那么生动。爱,还有什么比做更好的表达?要停止在她没有力气的时候,这个承诺, 鲜活得似她的生命。忽然感谢上帝,让她晚生了这么多年……   “嗯……Tony……”   “嗯, ”   “我……我要说话……”   “说……把今天的话再跟我说一遍……”   “嗯……不, 不是啊……”   哎呀, 她真是喘不过气来了!他的吻总是伴随着恰到好处的疼痛, 一股魔力,如果是平常她一定骨头都酥了,可是现在安小素脑子里有个很清晰的思路在跳跃, 跟身上的湿吻实在是不搭噶!   怎么推也推不开他,而且她发现自己又很神奇地被剥光了。明明抱得这么紧啊!他究竟每次是怎么做到的??吻得那么投入,她已经完全稀里糊涂的,他却还可以完成规定动作, 现在又是这样!气息越来越热,呵在她身上感觉要燃起来了,安小素觉得他真的是很不专业啊,而她是完全没有办法专注两件事情的!用力挣,“嗯……嗯!我要说话,我要说话!”   怀里一直在动,水滑的小蛇一样,撩得他眼睛都充血,岳绍辉抬起头,咬在她唇边,“说。”   终于松开一点点,安小素好好地喘了口气,“Tony,今天,那个,曲目,都特别缠绵啊、相思无限的。张总他们两个不光是让你唱中文尴尬,还要取笑你啊。”   “就是要说这个啊?”   “嗯嗯,那个,还……”   “有”字还没出口,他已经压了上来,“呃……”安小素难以承受地叫了一声,他好沉啊!以前怎么没觉得??“Tony!张总太坏了吧,那个季萱姐姐也是故意的,他们就是要捉弄你啊!啊……”   他终于狠狠咬了她一口。   “干嘛咬我……”   “Today is our big day,I don’t wanna hear or think about anything else.”(今天是我们的日子,我不想听和想任何其他的事。)   “You have to!”(你必须啊!)安小素拧了眉,“后天就要上台了,你现在连歌词都没记住,是要在三百人面前出丑吗??”   看她严肃的小样子,岳绍辉笑,“我不会上台的。好了,不用再担心我丢人了。”说着咬牙,“来,趴下,我忍不了了……”   “哎!”安小素一把抓住他的大手,“为什么不上台?他们明明居心叵测的!”   岳绍辉无奈地蹙了下眉,“那是张星野啊,他能有好心才怪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几个肯定不是什么好歌。以前打赌输了不得不应付,现在理他呢!”   “可,可这是你们的协议啊!”   “他实在不想去就不去,我去就行了。”看她立刻瞪圆了眼睛,他忙低头吻着她的脸颊,“带着,啊?带着你一起走。”   “No!!”   她忽然叫,吓了岳绍辉一跳,“怎么了?”   “不管谁去现场,你都要唱!”   “What??”   “他们明明就是要捉弄你,可我们既然应战,就不能半途而废!”裸着雪白的肩,小脸一本正经,“中国民间有句话叫:宁可被打死,不能被熊死!想看笑话,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儿地看着!”   岳绍辉挑起眉都落不下去,小兔子喜欢钻牛角尖,在现场的时候,做错了,挨了训,哭得稀里哗啦的也要返回去重做。一开始他以为她是赌气、天寒地冻地做给他看,当时还非常生气地冲她发过火,后来发现这是一只特别倔强的兔子,倔的是她自己,返回去做完,不会觉得辛苦,还会很高兴。那是第一次,他把她扛上肩头,听她在原野里笑……   “Tony,你说呢?我们唱,好不好?”   眼睛里闪闪亮,一点想要做的意思都没有,岳绍辉无奈地翻身将她搂在怀里,“那你说怎么办?我根本没兴趣,听了两遍,腻,还听不懂。”   “听不懂怕什么,有我啊。”   “你就是给我讲明白意思我也记不住歌词,会咬舌头。”   安小素嗤嗤笑,“那是因为你总要先想起意思来才会说出歌词,不咬舌头才怪!”   “嗯?”   “你们的教育方法总要强调理解啊,融汇啊,衍生啊,这是一个漫长的培养过程,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你们就要抓瞎了。可是我们就不怕,这个时候就要用我大中华的应试速记速成法!”   他一皱眉,“这是什么邪教?”   “哈哈,”她逗得笑,环了他的脖颈,“告诉你个小秘密哈,我上学的时候,英文特别差,经常只考六七十分。”   “C啊?”   “C?我们是一百五十分的题,E都不到!”   他笑,“你这种成绩怎么申请大学啊?”   “哎,这就是祖国高考制度的好处,一考定音。高三的时候,我发现落得太多,什么语法、短语,根本来不及理解了,我就把高中三年六册英文书全部背了下来,包括标点。然后就可以了。”   岳绍辉记得第一次见她,听到了很标准的汉语式英文,可是很快她就在日常聊天里捡起了口语,语感和模仿能力非常强,“不错嘛。”   “所以,我们就用这个办法。现在开始,你不要管歌词什么意思,只记旋律和发音,你会弹琴,形成条件反射,当旋律走到那个地方,自然而然就会出现那个音。”   “这是作弊。”他还是不能接受,“音乐是思想和感情的表达,我都不知道我思想什么,怎么表达?”   “你学不学?”   “不学。”   她好像丝毫不意外,嘴巴一抿,整个小脸笑得色眯眯的,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他的眉立刻挑了起来,咬牙看着她。   “怎么了?”手指轻轻画着他的唇,极柔软地问,“不信我愿意做吗?”   “不是不信你愿意做,是不信你会做。”   “那有什么难的啊?上次差点被你强迫呢!”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半生不熟的小兔子,还觉得自己可以色//诱!”   她立刻噘了嘴巴,“是!我半生不熟,没那个本事,算了!”转身就要跑。   一个被子里,能跑到哪里去?他一把抱住她摁在身上,抱紧,低头,在她耳边粗粗的一声,“嗯……”   她得意得嗤嗤笑,她只是说了说,他就有了反应,烫得她的气息都有些不匀,“我可以的嘛……”   “嗯,我会教你。”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学歌。”   她转过身,长发落在雪白的肩头,回头的一瞬间,柔和的灯光铺在小脸上,晶莹的光泽落在他眼中,柔软得心都如水,搂着细嫩柔滑的腰肢,他哑了声道,“宝贝,先做,好不好?”   “不好!”   “这样……我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这样才是动力!”   “这太不人道了。”   “好了,现在开始,我唱,你只哼旋律。”   “……”   “你听到了没有嘛!”   “嗯。”   ……   天鹅绒遮掩着一室暧昧的温暖,偌大的床上,丝滑的被单裹着两人相拥而对,柔软交缠的形状……   房中响起小提琴轻声如诉,淡淡的伤感轻轻弥漫……   他自幼学琴,随着乐曲很轻松地捕捉着音符;她轻声一个字一个字,教给他唱,“……两个世界,几许痴迷;几载离散,欲诉相思;这天上人间,可能再聚?听那杜鹃,在林中轻啼: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的声音在她耳中,那么深沉,触在心底,那么难舍……   看着他,她心里忽然好难过,一天前,险些就是最后……那一刻她觉得再在一起,她会伤心死,分离才是最好;现在想来,如果那是真的,此刻她会是什么样子?   天上人间,可能再聚……   “Tony……”   “嗯,”   “我……”   他正哼唱着,见她的眼睛里忽然泛了雾气,睫毛上都沾了湿,“怎么了?这次我没错啊。”   “我……真的好爱你……永远都不要像这首歌那样……跟你分开……”   她几乎就要抽泣了,委屈想窝进他怀里,却被他轻轻捏了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开口,好深情,“兔兔,我没空听你说这些,快点!”   哼!!煞风景!根本不温柔……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这次项目酒会因为客户方的主动参与, 从CNE的小型送行会变成了TNPI施工启动的庆祝会。连续工作了七天,大家也都想借此好好放松一下,早就听资料控制部的女生们说要去买鸡尾酒礼服。   周一快下班的时候,卫生间里挤满了换衣服、化妆的人。安小素很安心地在工作台后继续戳着她的图,忽然,小企鹅跳:   腰:走, 回去换衣服。   兔子:我穿的就可以。商务休闲。   腰:太闲了。   她嗤嗤笑。   腰:确定不跟我一起啊?   兔子:不要。   腰:跟季萱一起吧。   兔子:不要。我去忙了。   酒会这次在客户附近的酒店举办, 距离远, CNE调了两辆大巴来, 五点半准时出发。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安小素终于等来了林虹。转到TNPI上短短的时间,这位姐姐再一次如鱼得水, 今天的酒会正是她跟新团队增进感情努力嗨的机会,却被安小素抓了壮丁:上次我陪你, 这次你得陪我!   “哇哦, 好美!”   安小素看着一身低V性感紧身裙的林虹, 由衷地赞叹。   “你就穿成这样去配你的腰叔叔啊?”林虹极嫌弃地看着她。   呃, 安小素咬牙,好想撕她的嘴。她和Tony的事唯一分享给的人就是闺蜜,憋了好久的话, 都一点一滴说出来,好甜蜜。到最后,说到他做了圈套吓她、他的表白把林虹听得眼泪汪汪的,说这个男人真是要人命。   可是, 分享快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闺蜜刻薄的嘴巴直接就叫他“你的总裁叔叔”。   “魂淡啊!他有那么老吗?!”   “还不老啊?跟你小姑姑都是同龄人!”   叔叔就叔叔吧,必须把总裁去掉!否则,这大嘴巴一下子,她还活不活了?于是,他就变成了腰叔叔。   “我穿那么显眼干嘛?上次穿成那样,他说Vivian都问张总了呢。”   “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安小素笑,“反正这一次我们坐角落里。”   “不怕你鬼子上司又抓你去社交啊?”   “她不敢啦。”   周日一早,米娅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里,安小素心累,以为又是要继续幼稚园的说教,谁知竟然是向她道歉,用词之深刻、直击灵魂,简直尴尬癌都要犯了。   好容易熬出来,迅速掏出手机。   兔子:你对米娅做了什么??   腰:怎么了?   兔子:她向我道歉!   腰:接受。   兔子:可是……   腰:她以后不会了。   兔子:你训她了啊?   腰:嗯。   兔子:总裁可以这样公报私仇啊??   腰:嗯。   “哇哦!”林虹听说后,一脸夸张地撇撇嘴,“还说专业、还说不以权谋私呢,这护犊子的霸道叔叔!”   “怎么成霸道叔叔了?”   “不是你不让说总裁吗?”   “哈哈……”两个人笑得乱七八糟。   ……   Vivian因为管理层会议拖延,赶到酒会时已经开始快一个小时了。径直走到主桌,跟大家打了下招呼,坐到了季萱身边,“Tony呢?”   “去准备了。”   “他真要唱啊??”   “我也没想到啊。”张星野笑,“这个家伙在现场野惯了,最不喜欢应酬,让他上台献唱应该比杀了他都难,谁知道还真的答应了。”   “这下好了,你看你选的那两个歌,”Vivian眼角很轻地扫了一眼季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点太温柔了。这种老歌没有人没听过吧?还都是婉转的中国风,他声线本来就低,一下子转不过来,这一走调,还不得笑全场。”   “光走调啊?字还没认全呢,那天还念了两个白字。”说着张星野乐死了,“这家伙今天要丢大人喽。”   Vivian白了他一眼,“到时候他成了个笑话,后果还不是你来付?”   张星野笑着挑了挑眉,“谁说不是啊,这家伙从来不要脸,砸了就砸了,到时候拍屁股走人,他才无所谓。还得我重塑CNE的形象。”   “好了,还来得及,”Vivian催促道,“快去拦着他。”   酒会终于到了音乐和舞会阶段,看台上的乐队在白色的钢琴周围布置开来,张星野看着说,“再等等,他说不定在诈我。”   十分钟后,一切就绪。那高大的人已经靠在了钢琴旁,跟主持人低声说着什么,眼看着他往钢琴后面坐,主持人也往台前来,Vivian急,“去啊!”   张星野也觉得这是动了真格的了,“真特么服了他了!”   就要起身,季萱拉了他的手,“放心吧,现在Tony可不是一个人了。”   Vivian忙着看台上并没有听到季萱的话,张星野瞥了一眼远远的角落里安静的女孩,想了想,重坐下。   ……   前奏响起,只有钢琴,一个个音符落在大厅里,像山谷里流淌的泉水敲击着一种清冷的力量,人们都安静下来,看着白色优雅的琴身后,那个与往常有些不同的岳总。   小提琴慢慢混入,熟悉的旋律,婉转萦绕;歌声缓缓而起,低沉,沙哑,在柔滑的琴音里显得这么突兀,挑不起的高音会忽然消失,像心口掠不过的疤痕;柔软如水的歌,硬朗低哑的声线,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诉说的沧桑与温柔……   他的声音第一次这么远,又这么近,Vivian只觉得心窝最深处忽然被撞击了一下,撞得她好难过,原来,温柔可以这么硬,带着疼痛……   整个会场,安静,沉浸在优美的歌曲里,人们惊讶地看着平常以最冰冷的数字和技术而著称的岳总,反差,这么契合,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看着台上的人,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吃错药了?这特么是要走深情路线啊?”扭头看,身边的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这是第一支舞曲,可是已经唱了一半都没有一个人走下舞池。张星野起身,拉起了季萱,“走,给Tony捧捧场。”   张星野平常最烦无病□□的情歌,可是今天这首歌倒好像真的有了点味道。低头看着怀里有点发怔的人,“怎么,让他给唱伤心了啊?我打包票,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唱的什么。”   噗嗤,季萱笑了,“坏蛋!多深情啊,意境都让你破坏了。”   “你以后能不当着自己老公的面夸别的男人么,哪个有你老公好啊?”   他一向就是这么无耻,穷她一生怕也不会看到他服软。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一直都在被他欺负,可是,她也越来越没出息了,看着大言不惭的他甜甜地说,“说的也是啊 。”   两人笑。   “星野,Vivian是真的喜欢Tony啊。”   “嗯。”   “可Tony声音里,是小素吧?”   张星野回头瞥了一眼兄弟,“可不?你以为他能安心被我玩?他这是在被小素玩,还甘之如饴。”   季萱轻轻靠在他肩头,“真好。”   ……   歌曲早已经结束,人都已经坐到了主桌,林虹这才转过头,“天哪……你家腰叔叔简直要迷死人了!怎么能把女生的甜歌唱得这么有味道啊?听得人直想掉泪、以身相许啊,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果断加入大叔迷妹的队伍!”   林虹边捧了果汁嘬,边看着身边靠在椅子里的人,眼睛眨巴眨巴的。   “哎,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呢。”   “虹,”   “嗯,”   “我好想亲他。”   “咳咳咳……咳咳咳……”一口果汁呛住,呛得林虹差点没咳死。   “你怎么了?”这小姑娘一边给她拍背,一边一脸无辜地关心,“没事吧?”   “安小素!我,我真是的!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想亲他,就现在。我去了啊。”   靠!!!看她起身就走,林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   岳绍辉正在桌边和Vivian一起收拾张星野,这家伙一直坚信自己会赢,居然已经告诉旅行部把他的行程暂停。Vivian正笑骂他无耻,岳绍辉很大度地摆摆手,“他爱订不订,反正季萱的票早就订好了。”   “What??”   张星野这才知道季萱要去云南写生,票一样是十二月六号。   Surprise!   张星野突然被暗箭乱射,简直要疯了,“萱!”   “别生气嘛,不告诉你是觉得你回来休假的时候我也回来了,一样的啊。”   “我不回来了!”   “哈哈……”   一桌人笑死了,忽然手机振动,岳绍辉打开一看,是小企鹅。   兔子:到楼梯间来!   岳绍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抬头找她,刚才还在,这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只有林虹了。   腰:出什么事了?   兔子:快点!   腰:好。   顾不得多想,岳绍辉起身大步往外去。   已经快九点了,酒店会议厅外十分安静,推开楼梯间的门,空荡荡的冷风,一眼看见等在角落里的人,他还没开口,她就扑了过来,捧了他的脸颊,嘴巴就凑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吻,凉凉的,湿湿的,勾了他用力吸吮,太急,牙齿咬得他痛。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已经急急地挪到了他的腮边、鼻梁,他不得不握了她的腰托起来,她才够得到想亲的地方。   好长的吻,吻遍了他脸上的每一寸。就像,刚才他在台上时,她脑子里想的一样。   直到嘴巴发麻,安小素才停了下来,不离开,在他唇边喘着气。   他终于能发出声,“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亲你。”冲动的欲//望满足以后,理智稍微醒来一点点,“是不是……理由不正当?”   “太正当了。”   她笑,轻轻给他擦擦腮边并不明显的口红印,“我现在好了,可以再坚持几个小时。”   说着从他身上滑下来,被他粗壮的手臂裹了,从背后抱紧她,“我坚持不住了。”   被他蹭得痒,她笑着逗他,“那怎么办啊……”   “来,拿着这个。”   手里被他塞了东西,安小素低头看,“房卡?”   “嗯,我订了楼上的房间,今晚咱们不回去了。”   “可是,可是睡衣没带啊。”   “你哪天穿睡衣睡了?”   她嗤嗤笑,转身,用力啄了他一口,“今晚就要穿!”   ……   安小素推开酒会的门,连蹦带跳地去找林虹。   靠在门边的人,拿起手里的啤酒嘬了一口,拨通了手机,“喂,秦宇,”   “嗯,”   “我吴磊。你怎么样了?”   “没事,还有一点烧。”   “周三还过来吗?”   “嗯,安阿姨给了我她的地址了。”   “老四……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mandy, 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秦宇刚用钥匙打开防盗门, 就听到吴磊在里面和许露争吵,听到门声,吴磊赶了出来,一眼看到秦宇,皱了下眉,接过他肩上的包。   秦宇走进房里, 看到沙发上的许露在抹眼泪, “怎么了?”   “就是结婚那点破事。” 吴磊很不耐烦, 可声音却不大。   “破?到现在你家都不把首付拿出来, 你让我怎么跟我爸妈说??妈,我要嫁了,在出租房里结婚!”   “谁说不拿了?可你现在非要买东城的房子, 一百多万的首付,你让我抢银行去啊??”   许露不吭声了, 只是眼泪还扑簌簌地掉。   吴磊看了看, 没再管她, 问秦宇, “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叫外卖?”   “不用了。”秦宇靠在另一边的沙发里,很累。   吴磊坐下搂了许露,“行了, 别哭了,房子肯定让你满意,啊?忘了今天咱们干嘛来了?”   说着又看向秦宇,“我知道的都已经在电话里跟你说了。平常小素都是加班, 只有一次我也晚走,看见她从公司出来,本来想追上她说说话,后来看她一直步行,想不如跟着看看她究竟搬哪儿了,结果见她进了花园酒店,前台都没去,直接就上楼了。第二天我特意早来,在公司门口等她,始终没见人,一定是从地下车库上去的。反正CNE车库就那么几位大头儿和总裁、副总们有车位,又住在花园酒店,还能是谁。”   “其实……”许露擦着泪,“你们男人心粗,那天企业运动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岳总和小素不像是刚认识,他看她的眼神、说话的口气跟别的人根本就不一样,小素看着他只笑,也不像别的员工一样恭维他。还有啊,他们去换衣服,直接去的是VIP的更衣室,其他队员哪有这待遇。”   “行了。”看秦宇皱着眉,脸色苍白,很虚弱,吴磊说许露,“你这也是神经过敏。眼神啊说话的,你柯南啊?”   “哼,”许露不服,“你是说那个时候他们没事啊?那才多久之前,到酒会时你看到那么刺激的场面,按照小素的性格,可能是刚进展的么?!”   吴磊赶紧使眼色,秦宇已经看过来,“他们在干嘛?”   “能干嘛,在楼梯说话,咳,接吻。”吴磊敷衍过去,打死没敢说自始至终都是小素在吻岳总,狂吻。他可以确定,自己的兄弟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秦宇抱了肩,像是很冷。   “小素真行,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许露很想说秦宇,你不是看得挺严的吗?说着口中啧啧,“也难怪,岳总,又帅,又能干,又多金,魅力实在难挡。”   吴磊哼了一声,“重点是多金吧?男人在女人眼里最大的魅力不就这个么?装什么!”   “谁说的?我就不是。”看吴磊不高兴了,许露赶紧说,“大十多岁呢,那种男人,不知道玩了多少女人,也够恶心的,给我我都不要。再说,拿自己的青春和身体换钱,名声也坏了,得不偿失。”   看兄弟半天不说话,眉头皱得都闭了眼睛,很难忍的样子。吴磊起身坐到他身边,“小素应该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可不管是不是,我看这事就算了。如果是,她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如果不是,那她就是出轨了,你还要吗?还嫌绿得不够?”   “她……只是不懂事。”他的声音很低,没什么力气,可是很坚定,“我得把她领回来。”   “唉,你也真是痴情,小素怎么舍得下。”许露说,“不过,不管那俩人是为什么在一起,反正人家现在是热恋中,你最好别去碰。除非不想在CNE干了。”   “哼!”秦宇冷笑一声,忽然起身,“我洗澡,你们订外卖吧。”   听浴室有了水声,许露才凑到吴磊耳边,“你可别跟着他去捉奸啊。岳总是什么人物,这就是鸡蛋碰石头,小素回头才怪!可秦宇人家是少爷,在江州,工作算个屁!咱们可不一样,丢了CNE的薪水和房屋补贴,房子可真就泡汤了!”   “嗯,我知道。”吴磊点了点头,他是很想帮兄弟,可是他更想娶老婆,CNE比同行业的薪水高了不是一点,得罪岳总?除非他疯了。   ……   周四。   一觉醒来,安小素软绵绵地趴着动都不想动。   他周二晚上就搬了过来,男人的行李只是他的衣服和电脑。可是她依然兴高采烈到地分了一半衣柜、一半抽屉、一半盥洗台给他。把他的衣服全部挂起来,柜子里,这边是她的五颜六色、乱七八糟,这边是他的清冷严肃,整整齐齐。   他的衬衣好大,旁边她的小吊带衫显得好小。安小素歪头看着,把吊带衫往他衬衣上挪了挪,又挪了挪,最后用衬衣裹住。他笑,抱着她狠狠嘬了一口。   整理完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安小素做了两个人的第一餐:扬州炒饭。老爸的配方,用的是卤牛肉丁,蛋液也是在未成型地时候就把米饭放入,炒出来每一颗米粒都是金黄色。   她做的时候,他在一边切水果,见他把菠萝切了丁,她正纳闷儿,这些丁就都被他盛起来扔进锅里。   “哎!你干嘛!”   就这样,秘方扬州炒饭就被他捣乱成了夏威夷炒饭。安小素很犹豫不想把肉和菠萝一起放嘴里,可是他喂过来,她只好张开嘴巴,结果,肉香油油的炒饭夹着清香爽口的菠萝,好好吃。   晚上,他照例要与CNC工作,客厅就是他的工作室。说是小屋,其实一室一厅有七十平米,足够他们两个人。可是她就是不想离他远,窝在他身边的飘窗里,听雨声,听他开会,玩她的游戏。偶尔瞥他一眼,眼睛就发怔,觉得好幸福,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周三下班回到家,安小素很郁闷地发现小床终于还是被他撤掉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小不怕,可是太不结实了,动静太大,楼下邻居会说扰民。   买来的大床跟卧室的家具很配套,也是钢琴漆,不过是实木的,好看先不说,貌似很结实。然后……正好姨妈走干净了,就这样彻底检验了一下床的扛震、扛摇晃能力以及对地板的扰民性能。   好像,是不错哦,她都快断了,床还没事的……   想起昨夜,安小素闭着眼睛抑不住笑容满面,将自己埋在枕头上,嗅他的味道。从来没有这么烦姨妈过,几天不能好好地做,别说他,自己居然也好忍不下。晚上他还在工作,她却不能在窗台上安安静静地做一只猫,洗了澡一直缠在他身边,摸摸,蹭蹭的,直到骚扰得他啪一声关了电脑就把她扛进房里。   表白后这是第一次正经地做,可是已经完全过了当时深情相惜的感觉,他的动作好粗鲁,总是咬她,可是这种疼痛和力量正正添进她心底快要干涸的渴望,紧紧缠着他,第一次的时候,完全没有前戏两个人就都到了。   略略疏解后,终于可以好好地享用彼此,认认真真地做,像外面的雨,好久都没有停……   清早,她还在昏睡,他就得起来。虽然CNE不上班,可是正是工作日,客户和厂商都还有要求。前一天已经送走了张总,CNE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他肩上。安小素很想起来哪怕给他倒杯牛奶,可惜,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动了,只能活动活动心眼儿。   他洗了澡回房换衣服,临走,大手伸在被子里,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在他手里滑滑的,可是依然动不了。   伸个大大的懒腰,安小素终于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桌上的小闹钟,呀,都中午了。   爬起来,被子一下子就滑下去,对面的镜子里,光溜溜的。左右看看,小沙发上是昨晚剥下他的衬衣,拿过来,找了条内裤穿上,光着脚到卫生间洗漱,刚把脸上的水擦干,电话响了。   是他。安小素美滋滋地接起来,“岳总早安!”   “我要一套草图做审批准备,你帮我做一下。”   “啊?哦。”   安小素赶紧丢了毛巾就往客厅去,“什么图?”   “用我的电脑登陆公司系统,账号和密码已经发在你手机上。”   安小素拿了手机迅速登陆,“哪个项目?”   “蓝岛码头那个。上总站有一个Valve Room(油阀操纵室),原始图看到了吗?文件夹里是现场条件,要做拆装施工图,土建和管线两套。你能做吗?”   安小素按照指引打开文件,大概看了一下,“能。什么时候要?”   “我现在在路上,两个小时后开会,我要提前半小时看到图,能行吗?”   “行。”   “不需要太详细,草图就可以。”   “嗯嗯。”   电话挂了,安小素立刻挽起袖子开工。   用他的权限,提取资料,作图。她格外地小心,因为留下的都是岳总的痕迹,千万不能犯错,不专业。   十二点半开始,一点四十五分,两套图纸完工,安小素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连版本信息框都反复看了两遍,差五分两点,从系统发到他信箱里。   兔子:发过去了。   腰:嗯。   兔子:晚上吃什么?   腰:小馄饨。   嘿嘿,她笑。跑到厨房打开冰箱,材料不够。赶忙换了衣服,打了伞出去买东西。   这小区离菜市场太远,等安小素买全东西回来已经快四点了。赶紧洗手,和面,做馅。房间里放的是Josh Turner那首《你的男人》,这么暧昧深情,可是她脑子里却全是那天他的旋律,缠绵的民国风,低沉磁性的声音,好温柔,一辈子反复播放,她都不会腻……   那天公司里的女生都男神男神地私下开玩笑,她听着心里高兴可还是有点怕,因为……她没那么好啊……   薄薄的皮醒好,开始包。陷填得鼓鼓的,又不能太大,一口一个,连汤一起吃才香。那天他一个人吃好多,今天多做点。   刚包了十几个,已经有敲门声。   安小素开心跑过去,“回来啦!”   门打开,一身湿潮的雨汽,苍白的脸寡瘦的厉害。看着眼前人,安小素惊得半天才反应过来,“秦,秦宇?”   ……   拿了干毛巾,又倒了一杯热热的姜茶。坐在他对面,安小素有点不自在。上一次见面是在街头,她一脚踩下去,扭头就走。自那以后,拉黑了电话,再也没有过他的任何消息,甚至……连“秦宇”这两个字都没有想起过,现在看着他,人这么单薄,眉宇间神色黯淡,和那天咖啡厅里的霸道强势差别了好多……   “你……怎么找到我的?”   “安阿姨给我的地址。”   “……哦。”   他轻轻吁了口气,“我都知道了。”   安小素抿了下唇,没吭声。   “不问我知道什么了?”   “我不想知道。”   他苦笑了一下,“你真绝情。”   “秦宇, ……对不起。”   第一次,跟他说对不起。安小素觉得她欠他这一句,因为,她终于明白,早在现场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Tony。出轨,是她不能掩饰的错。   这一句,他的眼圈红了,“小素……”   “……嗯,”   “以前,总觉得时间很多,会永远跟你在一起。为了像钟叔叔交代的那样好好地保护你,我一直把自己扮得像个威严的哥哥,甚至,父亲。几乎忘了,我是男朋友,我更应该说的、更应该做的,是爱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雨水有点抖,“以前,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早饭我们吃什么,就是找你,让你别跑得太远,当心车,当心腿伤,早点回来,就忘了,这是你喜欢做的事……现在,没有你了,我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出去跑步。才明白,我错过了多少能跟你在一起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道,雷雷收到!   PS:鹊再次重申:大甜文(敲黑板,画重点),狗血淹死也是大甜文。 ☆、晋江首发     曾经朝昔相伴, 不热烈却也是一种温存的习惯,秦宇和安小素的名字总是连在一起,是彼此生活的一部分,是老爸的关心和管教,是每天日常都有的指导。在她面前,他总是有最正确的意见、最合理的方法, 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软弱过,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努力的迁就。   看着他苍白的样子, 安小素心里忽然很难过, 端起姜茶递在他手中,“喝点,暖一暖。”   秦宇低头, 紧紧握着杯子,抿了一口, “小素, 以前是我不好, 不懂得怎样爱你……”   “秦宇……”   轻声打断他, 手指轻轻搓着手上的面,一瞬间安小素竟然是在担心刚才包好的小馄饨没有盖上湿巾会不会晾干了……   “不喜欢做的事就是不喜欢,就算现在我跟你一起跑步, 你也坚持不下去,会累,会讨厌。以前,我也不懂, 勉强去做不喜欢的事,最后,发现自己连‘喜欢’是种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了。”   “你……也许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努力咬着牙,忽然仰起头,把热热的一杯茶全灌了进去,灌得太猛,嘴角边流下好多,“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你……”   “可是,我,我不会表达!”他狠狠擦了下嘴,“不用比,我也知道,在这方面我不如他。你一定觉得他更懂你、更喜欢你、与你更合拍。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他经历过很多、琢磨过很多女人的心思,追求你这样单纯的女孩才会这么容易。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想有。我不想知道别人的心思,我只想知道你,想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可以改变,为了你,我怎样都可以。”   “秦宇,你为什么总想改变一个人?”安小素蹙了眉,“改变我来迎合你的规矩,我特别难受,改变你来迎合我的爱好,我一样难受!更何况,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又怎么做到?你说的他,是Tony吧?我不知道他以前跟别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在他面前,我才发现那个完全的我自己。对他,就像你说的,他的一切我都喜欢,不需要他改变一点点,唯一难以忍受的就是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的声音不大,像以前跟他说话一样,哪怕就是在争论,依然很乖。熟悉的声音,针扎一样的痛,一大杯姜茶灌进去,他还是冷得抖,“小素,我知道你一定是真的被他吸引,绝不会是别的原因。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迷人的魅力是因为他的经验和阅历。我是没有,可我能和你一起经历、一起积攒。”   说着他起身绕过茶几,俯下//身,几乎是半跪在她面前,握了她的手,“小素,我们一起经历,一起走每一步,好不好?等我们一起老了,阅历里都是彼此。不觉得那样才珍贵,才浪漫吗?”   他这么近,几乎在恳求。曾经熟悉的味道侵入鼻中,安小素不觉就往后撤,才发现她现在已经不能再接受不是Tony的男人离她这么近,他的味道让她觉得是种侵犯,心口闷堵,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我,我说不过你。我从来就没有你懂的多,只是,我的感情真的没有那么多道理和分析。我爱他,哪怕是被他训、害怕他的时候,一秒钟也没有停止过。我不在乎他以前的阅历里有没有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说那些是很美,可我,一步也不想再跟别人走,只想跟他一起,如果失去他,我会伤心死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傻!”   他的眼睛忽然挣红,吓得安小素往椅子后退,他一步跟过来,“你从来都是这样,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傻乎乎,不顾一切!岳绍辉是什么人?他不是在美国,就是在世界各地的野外,连他喝的水都跟你不一样,两个世界的人,你又怎么能真的了解他?你只觉得新鲜,就说是爱,不知道你对他来说,也只是换个口味,又嫩又新鲜,他张嘴,就会把你嚼碎的!你说失去他你会伤心死?呵呵,”他笑,“等他抛弃你的时候,你就只剩渣了,哪来的心?”   他笑得好诡异,安小素只觉得冷,可看着他逼近的脸,又像以前那种压抑的感觉,她受不了,却是不敢逃,已经退在飘窗边,再动不了。努力鼓起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勇气,“秦宇……我,我不想再跟你说了。你怎样以为我和他都无所谓,就算被他吃了,我也认了,请你离开。”   发红的眼睛盯着她,慢慢的,竟然有了泪,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脸颊,“不……我不能离开你。不管你犯什么错,我都宝贝你。我知道他已经把你……”他咬牙,咬得颌骨都在颤,“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完整,我不在乎你给我的耻辱,我只想……带你回家。”   他这么痛苦又这么大度,真是感人至深……可安小素却觉得一阵恶心!“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完不完整?我跟谁在一起又关你什么事?这就是我的家,我现在让你走!”   说着她打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一回握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分明还在虚弱地颤抖,可疯狂的力气这么大,疼得安小素不由就往后退,低矮的飘窗重重地磕在腿弯,她立刻向后仰坐,他用力攥住她,就这一下,身体半旋,她的手腕几乎被拧断,痛得大叫,“啊!!”   “你还知道疼?”他心痛得难以自拔,完全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心疼你??这是什么家?这只是他包养你的地方,需要你,就招进酒店睡你,你还甘之如饴!”   安小素疼得脸色都泛了白,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咱们的家,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还有小弟弟钟离……你已经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我不能再让你伤害他们……”他凑得这么近,几乎咬在她唇边,“小素,听话,回家……”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秦宇还不及回头,肩膀像被铁钳卡住,一把转过,力气大得他就地一个趔趄!人还没站稳,铁疙瘩般的拳头从头顶上砸下来,咔嚓清脆的声音,颌骨崩裂!痛得秦宇眼冒金星,身体完全没了支撑,被这一拳的力气重重地摔在墙上!   高大魁梧的人带着一身冷雨,气势大得整个房间都变成了他的黑色,眼看着他冲墙角的人去,吓得安小素赶紧扑了上去,“Tony!!”   秦宇瘫在地上,疼痛几乎让他失去了知觉,眼前的男人,一脸铁青、特别可怕,如果不是她扑在胸前,铁疙瘩一样的拳头再砸下来,他就活不成了。   “Tony!不要不要……”   低头看着地上满口鲜血的人,岳绍辉忍了一刻,才指着他咬牙,“Get out! Next time you dare to come, call 911 first for your own sake!”(滚!下次再敢来,先为你自己拨打911!)   秦宇捂着下颌艰难地站起来,挣红的眼睛始终不曾眨一下,看着眼前的男人抱着他的小素,屈辱一点一滴都噎在喉中,岳绍辉!我不会放过你的!   ……   门被摔上,岳绍辉低头,怀中的小脸煞白,含着泪也不会掉,红肿的手腕窝在他胸前,另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怔怔地看着门口。   他咬了咬牙,俯身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沙发上。脱了风衣,取了急救箱又从厨房拿了冰袋、转回来挽起袖子坐在她身边。   “Tony……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叫车去医院?”   大手轻轻托着她的手臂,小心地绑绷带,感觉到滚烫的红肿像在他的掌心跳动,他眉头越紧。   “……他伤得好重。”   绷带要绑紧,可是他却下不了力气,稍稍握紧一点,他自己疼得吸凉气。   “他还流了那么多血……”   雨湿像是侵入温暖的房中,他绷得一身热,终于下死狠心把腕带给她扣好,额头都有了汗。用冰袋托着她的手腕,这才放心地将她抱在怀中,嗅着她发上清甜的糖果,这才艰难地吁了口气……   他抱得好紧,一手搂着她的小脸贴在颈窝,一手环过来裹着她受伤的手臂。她不能抬头看他,却能看自己的手腕托在冰袋上,冰袋下稳稳地垫着他的大手。隔着绷带,她依然觉得冰凉刺骨,他的手心怎么受得了?   “Tony……”   “嗯,”   他终于答应她,低头,轻轻拨开她腮边的发,“不怕,他顶多是颌骨错位,正了型,休息两天就好了。血是牙齿咬破了皮肉,不会有事。”   不知怎么的,听着他的声音,她的泪忽然就热,扑簌簌地掉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疼得厉害?”   她摇摇头, 眼泪越发往下滚。他没再问,抱着她轻轻抚摸,“吓到了。”   “他变得……好凶。”想起秦宇发红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脸,安小素抽泣,“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次可能……真的刺激到他了。”   “Nothing changed. Control freaks always have it in them.”(没有变。控制狂本身就有。)   回来看到虚掩的门,岳绍辉就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推开, 见她被逼在窗边, 小脸煞白。当时他并不知道她受伤, 可她眼睛里的恐惧那么深,一下子扑在他心里,疼得他条件反射般放弃了理智。   小兔子胆子特别小, 看她稀里糊涂地维持婚约,他甚至一刹那想过放开她。可她并不觉得, 非要求着跟他开会、对他投诉那么多, 终于用她慢半拍的笨花样招来了他的强吻。那之后, 一切都不可能再复原……   如果没有那一夜, 她也许真的会嫁给秦宇,早晚有一天,那个控制狂会动手打她。   这个念头让岳绍辉很难承受, 低头,寻了她的唇深深地吻下去。她还有点抖,含在口中他反复摩蹭,那么娇软, 让他更觉得后怕……不跟她提这种可能,因为这绝对不会再成为可能!   话题明明还在控制狂上,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吻了,安小素意外了一下下,就很努力地迎着他。他今天好温柔,一点都没有弄痛她,能很安心地纠缠着彼此的味道。只是,他一直皱着眉头。   好一会儿,慢慢离开。窝在他臂弯,看他用大手抹着她湿漉漉的脸,安小素喃喃地说,“你今天也好凶……”   “怕吗?”   眨吧眨吧眼睛,想他突然出现的那股气势,煞神一样,特别可怕。想起她们说男神,这个时候最贴切,他就是她的神,看到他,一下子,什么痛都不觉得了,天塌下来都不怕。嘟起嘴吧啄了他一口:“帅呢。”   他的眉挣了一下,不得不展开,笑了。   “可惜只会用英文耍帅,人家哪里听得懂?还911,这里的报警电话是110啊,岳总。”   “He got it.”(他懂了。)   看着他唇边淡淡的笑,她稍稍怔了一下,当时那一句,气势远大过了意思,现在这一句,意思远大过了气势……   “这不是你第一次打架吧?”   “This is not fight, ” 他纠正道,“it’s beat. ” (这不是打架,这是打人。)   “那……你以前有没有……这样过?”有吗?有没有为别的女人打过?不知道为什么,安小素忽然想知道这个……   他好像很明白这个话的意思,点点头,“有过一个。”   安小素心里马上有点酸,哼,我就知道,早给别人当过神了……   看他噘了嘴,他抬手捏捏,“怎么?不想听了?”   “是Anny吗?不是Anny我不要听。”   他笑,抱着她晃晃,“这个一定要听。”   “……谁啊?”   “星野。”   “啊??张总啊?”   “嗯,在酒吧喝得烂醉,嘴巴还得罪人。我去接他的时候,几个打他一个。”   “后来呢?”眼睛里的泪还没干就闪闪放光,“你赢了没有?”   “赢了,赢到被公安备了案。”   “啊?那你在中国是有案底的坏人了!”   “嗯。”   “哈哈……”   ……   他回来了,一切害怕和疼痛都在他的怀抱中烟消云散。听他说张总的糗事,安小素要笑死了,心里甜不滋滋的,他刚才说除了她就只为这一个打过架,她才不会跟张总吃醋。虽然……是因为她和张总两个半斤八两都照顾不好自己才逼他出手,可是,至少,在这个事上,她是他唯一保护过的女人呢。   笑啊笑,终于把天笑黑了,开了灯,一屋子暖暖的橘光,紧接着两个人就都觉得饿了。安小素要继续包小馄饨,可他不许,给她的手臂挂了绷带,他起身,换了T恤,像模像样地把围裙扎上。   安小素看着那高大的人挂着个Hello Kitty的花边围裙,又忍不住嗤嗤笑。   他说他虽然不如星野是个天生的厨子,但是他学得很快,只要图纸正确,完工两碗馄饨完全没有问题。于是,很自负把案板、馄饨陷和皮儿都搬在客厅茶几上,坐在她身旁,守着她这个图纸认真“施工”。   大手真的好大啊,虽然拳头硬,可灵活度完全不如张总。薄薄的小方片皮在他手里,勉强对折捏住,再要折出圆耳朵来简直就是个灾难,一不小心就把皮扯破,一不小心就捏扁成了肉饼。经过几次模拟测试后,岳总当机立断:改变馄饨工艺,只要对折捏住就可以下锅了。   “这哪里是馄饨啊……”安小素一脸愁苦,“这煮出来就是面片汤。”   “效果是一样的。”   这样简单粗暴的工艺,施工起来特别迅速,半个小时以后,一大碗热热的“馄饨”汤就做好了,虽然,没有葱花、没有胡椒粉、没有香油、没有香菜,水少,时间长,但是,熟了!   她手腕吊着,不好哈腰,他就把碗端起来在中间,一人一把勺子,一起吃。安小素惊讶地发现,面片里的馅居然没有一个漏出来的,因为没有支棱起来的圆耳朵,特别滑,吸吸溜溜就进嘴里了,好好吃。   饿啊,两个人都没有吃午饭,热腾腾的,一会儿就把一锅都分吃了。   吃过晚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再跟CNC通话,给她敷上冰袋,简单处理了一些邮件,就带着她洗了个澡,重绑了腕带,早早上了床。   窝在他怀里很暖和,手腕也不觉得痛,可是她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又背对着他。   怀里小水蛇一样蹭得他得心痒,岳绍辉抱紧,“怎么?没做睡不着啊?”   “Tony……”她终于叹了口气。   “嗯,”   “今天他回去后……妈妈一定就知道我们了……怎么办?”   “你妈妈早就知道了。”   “嗯??”兔子立刻竖起了耳朵,“怎么会?!”   她是怎样四个小爪子到处留痕迹已经不重要,岳绍辉笑笑,“上次她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面谈过了。”   啊啊啊啊!耸人听闻啊!“那那那,妈妈,妈妈为什么见你?她怎么说?你暴露我们在一起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不过我告诉她我们会在一起。”   天哪……安小素觉得手臂突然好疼,“妈妈生气了吧?是不是特别生我的气??”   “没有。”大手摸着怀里滑不溜丟的人,“一直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地跟我强调。”   “我才不信!”一张脸愁得皱在一起,“难怪妈妈要我辞职回江州去,她就是要我们分开!”   他挑了下眉,“嗯……虽然她当时确实没有同意,我倒觉得也没有反对。”   “没同意还不是反对啊??”   “她当时很激动,可是依然一个人走了。我想,她是给了我时间和机会的。”   安小素回想,也是啊,妈妈回江州以后每天她们都通电话,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要你辞职,回江州,是一种保护吧,也可能是种暗示。”   “可是……妈妈为什么不问我呢?”   “那个时候的我们,在她眼里已经是很过分了,”想起那枚袖扣在安然眼中的尴尬与愤怒,岳绍辉笑笑,“而在我口中,她并没有听到关于你的确切答案。所以,她问,只有可能让还不明白自己的你更加混乱,或者,逆反心理,把你逼向我。她不希望这样对她的宝贝。所以,她等着你来告诉她,然后再疏导;如果你始终不说,就说明我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她当然要在还能做的时候把你调到身边去,离开我。”   安小素听着,乱糟糟的心慢慢在他的声音里平复下来,他口中的妈妈真的就是妈妈那样,她不会像爸爸那样什么事都是要面对面说清楚,在碰撞中,一些微妙的真相就没有了……   “知道她为什么能把你的地址给秦宇么?”   一点点朦胧的夜灯里,安小素的脸有点红,悄悄在他怀里蹭了一下,“因为我答应回江州,所以……妈妈觉得我已经决定不跟你在一起了……”想起今天,小脸越发纠结,“这下好了,秦宇这一回去让妈妈看到,那可就……”   “他不敢。”   安小素怔了一下,抬起头,淡淡的灯光看着他的眼睛,含着笑,那么笃定,不由得她也笑了,“嗯。”   秦宇不会带着伤给妈妈看,毕竟,这连带就会暴露她的伤。哪个妈妈在宝贝被咬了之后还能继续保持理智?   又多出来宽容的时间,安小素松了口气,转念就想到妈妈和他的见面,忙问,“上次你们见面,妈妈怎么看你呢?”   岳绍辉闻言蹙了下眉,“有公司,未婚,这两个加起来,好像是等于serial cheater(连环渣男)。”   安小素嗤嗤笑,想不出美丽温柔的妈妈是怎样表达这个的。   “这个还可以用将来来澄清,另一个么,”岳绍辉艰难地叹了口气,“只能越来越糟。”   “另一个是什么?”   “年龄。这是我的隐私,然而她并不尊重。”   “嗯?哈哈……”   在他怀里又拍又打,完全忘了手伤,安小素要笑死了。   她快笑岔了气,他的手臂没有松,始终皱着眉,表情极其严肃。她努力忍了,凑在他唇边,甜甜的,“谁嫌你都行,偏偏妈妈就不行!”   “为什么?”   “因为老爸比老妈大十岁!还是她的师傅!在那个年代,他们两个绝对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好吧?听说老爸被长期派在现场、一直不能升职,就是因为娶了老妈!她都不嫌老爸老,凭什么嫌我的Tony老!!”   噗,岳绍辉也笑了,“真的?”   “嗯嗯!嫌你什么都行,就是这一条,她跟老爸绝对没有发言权!!”   他笑起来真好看,安小素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吻了一下,“Tony……”   “嗯,”   “虽然……爸妈不能说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   “你是事业有成的CEO,我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年纪差别又大,今天秦宇还说……我是被你包养的呢。”   “你还在乎秦宇的话?”   “不会只是他的……”安小素有点郁闷,“老妈都这么反应,别人更会这么想。我不想这样!”   “那怎么办?”   “我不要你付房租,我的小屋我能承担。你搬过来跟我住,一切开支我来出!”   “那这不就成了你包养我了?”   嗯?安小素愣了一下,“反正,必须得这样!”   “你那点工资付了房租,真的让我跟你一起吃土啊?”   “做饭啊,以后买菜做饭!节约点,没问题的,一定喂饱你!行不行吗?”   “你这就过分了,那个成语怎么说,把歪的东西掰正又歪到另一边。”   “矫枉过正!”   “BINGO!”(答对了!)   “我不管!”安小素义正言辞地缠着他,“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能跟你住在一起了!”   小兔子要平等,这是一种宣言。岳绍辉无奈,“好吧,不过,既然不是包养,那我是男朋友对不对?”   “嗯。”   “约你出去吃饭,我来付账,可不可以?”   “可以。不过,不能去五星级的酒店、高档餐厅、人均消费超过两百块的都不可以!”   “所以,我们要开始扫夜市和路边摊?”   “行不行?”   “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要说一句谢谢所有一直支持兔还坚持留评的小天使、小妖精们,分数不重要,有你们陪伴,就有动力写故事。MUA!   谢谢我道,雷雷收到!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我不吃!滚!!”   看着楼上儿子又一次把端着餐盘的阿姨关在了门外, 方婉莹捂着胸口,气得脸都变了颜色。一个字没说出来就听到了门铃响,打开视频门控,“你回来了。”   摁下门锁,方婉莹赶紧冲楼上,“小宇!你爸回来了, 他心脏不好, 昨晚就吃过一次药了, 别再惹他生气!”   秦有宣进门, 方婉莹接了公文和外套,“今天这么早?”   秦有宣没吭声,解开领口的扣子, 走进客厅,“秦宇!你给我下来!”   这一声并没有多大, 可是异常严厉, 刚刚摔得震天响的门吱嘎一声打开, 走出一个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的人, 下颌一大块透着暗红的乌青,脚步很慢,脸上的神色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意思。   方婉莹看着这父子两个不妙, 赶紧说,“有宣,你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秦有宣坐下, “说,岳绍辉究竟为什么打你?”   方婉莹蹙了下眉,“孩子昨天不是说了么,去找安小素,正好那个男人也来找她,碰上就吃醋了。”   秦有宣看着秦宇,“是吗?你跟小素在好好说话,他进来就打你?”   “不是,”秦宇开口,因为下颌痛,话音还有点含糊,“我拉着小素,离得很近。他进来我们都没听到,然后一个字没说就打我。”   见秦有宣黑着脸色,看着憔悴儿子明显心疼,方婉莹也气,“简直太野蛮!他在美国也敢这样动手打人吗?人权呢?法律呢?”   “可在人家自己家,打人就理直气壮了。”   “他自己家?”方婉莹惊讶。   “嗯,”秦有宣吁了口气,“今天凌海的消息说,岳绍辉早就退了酒店的房,小素住的公寓是CNC的房产,芳渔园里一共有三套,是给CNC员工驻外使用的,业主的名字就是岳绍辉。”   “这么说,他们已经同居了?”   “不可能!!”秦宇腾地起身,“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方婉莹气得发抖,“这难道不是她们家的传统吗?她妈妈安然当年刚毕业进了设计院就恋上自己的老师,为了她,钟伟良名声臭了一辈子!小姑姑钟伟婷,未婚先孕,到现在这私生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教养出来的人能知道什么叫女孩的洁身自好?!”   “小素不是!!小素绝对不是!!”秦宇激动得用力一蹬走,拖鞋被甩到一边,“是岳绍辉!仗着自己是老板,,她那么单纯,当然会上当!!”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都跟别的男人同居了,给咱们带了这么大个绿帽子,你还要要她??”   “要!当然要!!我爱小素,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你放肆!”方婉莹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也顾不得秦有宣,气得大喊,“我绝对不允许这样不知自爱的女孩踏入我秦家门!”   “行了!”秦有宣厉声喝,“都给我闭嘴!”   看看都红了眼睫的母子,秦有宣说,“此事到此为止,等伟良回来,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在这之前,秦宇不要再跟小素联系了,她以后跟你没有关系。”   “我不!!”秦宇哭了,“我不!!我爱她!!你没有娶到自己的小素,遗憾了一辈子,现在又要让我放弃,我不!!”   “小宇!!”方婉莹叫,“你胡说什么??”   “爸爸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当然更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   “啪!”   方婉莹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秦宇愣了一下,忽地蹲下身,呜呜地哭了……   ……   夜里,方婉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口闷痛,干脆坐起身,“有宣,我咽不下这口气!”   秦有宣没有睁眼,“你不是见过安然了,她怎么说?”   “哼,”方婉莹冷笑,“还是那样子,清清淡淡的,说什么‘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毕竟是他们的感情’。当时我不知道有岳绍辉,可我想安然应该是知道的。女儿找了美国的大款,她一定很满意吧!”   秦有宣皱了眉,“安然不是这种人。”   “不管她是不是,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你看看咱们儿子,哪受过这种委屈?多少年没哭过了!以前那个叫什么琳的女朋友从来都是哄着咱们小宇,这可好,有了安小素,小宇当了几年的保姆,到头来竟然被扣了绿帽子!”   方婉莹越说越气,“从小到大,咱们是怎样教育儿子的?现在倒被那个假洋鬼子给打了,太野蛮了!等钟伟良回来,好好跟他谈谈,这样的侮辱和损失谁来付?”   “既然决定不要小素,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跟伟良谈。”   “什么意思?”   “伟良最喜欢小宇,既然他选小宇,就不会同意岳绍辉。到时候,我们不动,要动的是他。”   “不管他动不动,我都不会再同意这门婚事!”   “到时候再说。小宇喜欢小素,让他自己决定。”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不懂自尊自爱的女孩,我儿子才不要!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倒是那个岳绍辉,上半年水坝项目才批给CNE,要没有你在设计上的支持,他们凭什么?如今拿了项目,又有名声又有钱,还把咱们的儿媳给弄走了,秦家真成了个笑话!”   “睡吧!”   秦有宣皱了眉头。   ……   周日。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可是因为没有雨,一大早太阳出来,照得人心情很好。   很快就是C大的冬季越野赛,安小素这几天趁着公司休息,要到学校参加训练。早晨起来准备了烤吐司,酸奶和鲜奶炒蛋。从现在开始,伙食费要精打细算。那天跟他讲好以后,安小素就把自己的薪水掰开揉碎好好算了一下,只要管住爪子不要每天挂在某宝上、不吃零食、不买午餐,买菜还是满可以的。   她算的时候,岳总本来是在一边工作的,后来肯定也是不专心,围过来看她的预算表,再次表示男朋友交点伙食费进来是应该的。安小素说别的男朋友年轻,当然应该,你就不用了。就因为这一句,她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安小素收拾好碗筷,又在厨房做三明治。今天要在学校练一天,午饭肯定回不来,学校食堂虽然又好又便宜,可是一碗面也要十一二块钱,不如自己做个三明治带着。   “没有我的吗?”他问。   “你真的跟我一起吃土啊?”她笑,“不用啦 ,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就做岳总好了,好好吃。”   “那我晚上没胃口怎么办?”   啊,说的也是,中午吃的太讲究,晚上回来肯定吃不下她做的清汤寡水了。安小素想了想,好吧,就做了一个给他带着,多放两片肉。   ……   C大的冬季越野赛邀请了前三届大学生运动会得过名次的,都是单车社的成员,以前大家常在一起训练,毕业后各自忙难得一见,这一聚又像从前一样忙比赛自然很开心。唯一一点小尴尬就是,大家都还以为安小素和秦宇是订婚的,好在训练前只聊了几句,并没有人提,安小素想想,不说也算了。   等到休息的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来, “小素啊,你家秦宇今天的电话频率明显不行嘛!”   另一个笑,“就是啊,以前训练一上午,怎么也得有四五个追踪电话吧?这可不行啊,答应了他的求婚就不需要那么紧张了吗?明显的鱼饵心理嘛!”   大家正笑,安小素赶紧澄清,“那个,不是的,我们分手了。”   “啊??”   这才是炸弹!这些人认识安小素的时候就搭配着秦宇晃啊晃的,早就不会把他俩分开记忆,这订婚还是一个多月前,居然分手了??   “为什么啊?”女生们立刻可惜,“你们那么好!”   安小素摇摇头,没说什么。   大家看她尴尬,也都不好深问,只纷纷鼓励,“小素别伤心,咱们小素这么优秀又漂亮,大把的男人要来追!”   安小素悄悄在心里想,为什么?这个话怎么说?因为我爱上了自己的老板?怎么说都好像很渣……   练了一上午,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去了食堂,安小素找了个借口自己一个人到了教学楼里,安安静静地坐了。打开书包,拿出三明治,今天她在沙拉菜上撒了芝麻和坚果粒,嚼起来很香,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赶紧掏出手机。   兔子:在吃饭吗?   腰:嗯。   兔子:不觉得很特别吗?好吃吧?   腰:嗯。   兔子:说一句好吃嘛~   腰:No.   想象着他把腿搭在办公桌上啃三明治的样子,她嗤嗤笑,琢磨着,晚上得回去给他做点好吃的,在学校附近的菜市场买菜,比东城那边的便宜呢。   下午训练完来了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安小素擦了把脸,刚走出楼门,手机响了。   腰:训练完了吗?   兔子:嗯,正准备买菜回去呢。   腰:别买了,晚饭在外面吃。   兔子:不要。   腰:周末的晚上,跟男朋友约会好不好?   兔子:……去哪儿约会?   腰:饭店。   安小素笑死了。   兔子:好吧,等着我。我这就去坐车。   腰:抬头。   安小素忙抬头,眼睛立刻就不会动了,天哪……   不远处图书馆的花坛边站着那么个格格不入的人!安小素忙往周围看了看,好在正是开饭的时候,教学区这么边没什么人,她赶紧跑过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本来想看你训练的,不小心误了时间。”   他抬手轻轻捏捏她红扑扑的,夕阳下,笑得那么温柔。在学校的图书馆前,刚才还紧张兮兮的安小素忽然一下,觉得好幸福……   “想吃什么?”   “我们学校北门外有家卖肉夹馍和西北凉皮,想不想尝尝?”   “人均两百元以下?”   “嘿嘿,是滴!”   一起往北门走,大手很自然地牵了她,安小素挣了一下,没挣开,就窝着了。北门是从教学区出去,比较偏,带他走的都是小路,基本没有碰到什么人。   小店不大,可是挺热闹,只有柜台前和角落里各空着一张小桌。一进门,安小素就神经过敏地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聚来,毕竟都是学生和周围小区的居民,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显眼。   “你先在那边坐,我去买。”   迅速把他安排在角落里,安小素正要离开被他拉了,钱包给她。   安小素在柜台前看着菜谱,想着是不是把几个特色都点给他尝尝,反正也是男朋友出钱。   “小素!!”   正准备点,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安小素扭头,“怎么,怎么是你们??”打死也想不到会在学校附近碰到以前寝室的老四老五!!   “老四申请出国,我陪她回来开成绩证明,大周末的,幸亏找到了教导处的老师。”   “老师真好啊,太温暖了,”老四笑,“立刻勾起我俩的思校情怀,在学校溜了半天,再来重温一碗凉皮。”   “去你的!都要出国了,还思校呢!小素,你来训练?一个人吧?”   “嗯……是,我……”老五嘴巴像蹦豆子,安小素紧紧捂着手里的男式钱包,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那正好,好久不见,老四请客!!”   “凭啥我请啊!”   “就是你请!是吧,小素?”   跟两个女生一起坐到桌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灌进耳朵,安小素觉得人生真的好艰难……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以前在寝室的时候安小素最喜欢的就是老四和老五, 插科打诨,特别可爱,特别亲,可是今天觉得全世界数她俩话痨。一顿小吃吃了快一个小时,味同嚼蜡,安小素觉得这是史上最难吃的凉皮。   终于要起身, 瞥一眼早就空了的角落, 安小素抿着嘴巴, 好想哭。他一定生气了。以前回家晚惹了秦宇, 她心里会怕、会烦躁,现在,怎么好像是自己委屈了, 真的好想哭。   “小素,你怎么还点?”老四问。   “给人家老公呗, 秦宇一定等着呢。”老五打趣儿, “这么半天没打电话催已经很耐心了。”   安小素低着头把新出炉的肉夹馍装好, 还要了一份凉皮, 分开装了调味料,“我们分手了。”   “啊??”两个女孩惊呼,“怎么回事?不是, 不是刚订婚吗?”   “嗯,已经分了。”   “可是,那天那么浪漫、感动,你们两个多好, 怎么……”   安小素装好吃的,笑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失恋原来还可以这么用,本来还非要拉她再去买奶茶的两个人现在都很心疼地看着她,一边一个搂了她边安慰着边送出门,叫了车。   天已擦黑,一路往回,看着计价器不停地蹦,手里握着他的钱包,安小素眼睛湿湿的。他手机上没有微信、没有支付宝,钱包也给了她,是怎么走的?   兔子: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腰:你回去吧,我有事。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他真的生气了……   回到家,把吃的用保鲜膜包好,没有放冰箱,等他回来就烤给他吃。   兔子: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天完全黑了,风很大,安小素开了暖气。木呆呆地等了一会儿,决定先洗个澡。热热的水淋在身上很舒服,可是,心里老觉得手机在闪,迅速冲了就出来,身上还湿哒哒的就开手机,除了时间什么也没有。   小屋里好安静,这么温馨的布置,依然觉得空荡荡的。想玩游戏打发时间,可是一个模型都算不对,只好放下。抱着手机窝在窗台上,想再给他发信息,可是,他说“有事”,敲了几次字又都删掉,最后只能看着窗外。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六度。凌海这种临海环湖的城市,湿度大,这样的气温给人寒冷的感觉不亚于北方干燥的零下二十度。看着外面清冷的路灯和空无一人的小路,安小素裹在绒睡衣里都觉得冷,好想让他抱……   等他回来,吃饭、洗澡,然后就上床,上了床她再好好认错,他想怎么惩罚都行……   咦?这么冷的天,给他吃凉皮吗?   安小素迅速蹿起来,真是笨死了!肉夹馍好吃,可是那么干,得做个热汤。这一个念头让她很开心,跑到厨房,就着现有的材料:豆腐、胡萝卜、香菇、豌豆,切丁,切丝,滚水,调味,忙忙活活,不到半个小时,一小锅酸辣汤就做好了,淋点麻油、切点香菜,香喷喷的。   看看表,呀,已经九点了……   在窗边看着小区进来的路,玻璃上蒙了霜;又挪到沙发上等着,热水洗过,练了一天的身体好乏,自己给自己按摩,眼睛盯着手机,始终都没敢再发小企鹅。   朦朦胧胧地睡着了,耳朵竖着,很轻微的钥匙声一下子拨动了神经,安小素腾地坐了起来。门打开,一股冷风,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心一酸,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去。   他好冷,脸颊冰凉,她热热地贴着直打冷颤,越贴紧他。他的手臂环上来抱紧,又感觉到那种勒到窒息的力量,她立刻委屈地叫,“你干嘛去了??说走就走,都不说一声!!”   “严栋正好在附近住,我让他过来接的,然后我们一起去公司了。”   “那也不回我的信息??我一个人等得难过死了!”   “Sorry,当时在跟他们讨论,没有看到。下次,记得打电话。”   他的声音在耳边,低沉,温柔,让她悬了一晚上的心就这么软软地落下来,在他脖颈蹭蹭了酸酸的鼻头,“我,我去给你热晚饭。”   “我吃过了。”   “可我特意买了吃的带回来,还做了汤!”   他笑,“好,那就喝碗汤吧。”   “嗯。”   ……   看着他吃了汤,去洗澡,安小素回到卧房铺好床,在被子里安静地等着。   他一进来,她立刻贴了过去,丝滑的小吊带蹭在他胸前,整个人围到他腰上抱紧。他也像平常一样抱了,只是没有低头吻她,更没有裹着她翻身压下来。等了一会儿,安小素轻轻咬了下唇,“Tony……”   “嗯,”   “对不起……今天生我的气了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可能我搬进来的太快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不是的!”   他笑了,笑容只在唇边,那么淡,可是好温柔,“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怕你的朋友见到我?”   “不是怕,是……”本来都想好的话,忽然就有点磕巴,“是因为……我很笨,很容易被人影响,以前跟秦宇在一起,人人都知道,不自觉地……我就被‘幸福’了……现在,很多人眼里,你那么高高在上,身边那个人就不应该是我……”   “所以,如果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你会不自觉地被‘不幸福’?”   “……嗯,”安小素点点头,“我不想那样,不想被当灰姑娘一样羡慕,也不想被指指点点,我就想,好好地,爱我的Tony。即便……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是你渣,是我活该……”   “这么说,你已经在计划我们分手后的舆论公关?”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跟你分开!只是,只是……”她急得语无伦次,“你,你能保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他轻轻挣了下眉,笑笑。   他没有回答这个她本来也没想问的问题,安小素忽然觉得自己很蠢,承诺这种事怎么能在恋爱一开始就强逼,更何况,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外国人”,“Tony……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手抚起她的脸颊,拇指把她的眉头抹开,“在保证‘永远’之前,我要先保证你快乐。可现在,我在你身边,非但没有让你感到快乐、安全,反而不敢出现在人前。那我和秦宇对你生活的限制是一样的,甚至,我的影响更大。”   “哪一样?不一样!以前我想出去玩、想跟朋友、同事们在一起,他不让;现在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小素,任何人,都不应该成为你世界的全部。否则,你太容易被左右、被伤害。以前是秦宇,你差点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来讨他欢心;现在是我,你的世界完全缩小在这个房间里。如果有一天没有我了,你会怎么样?”   “你……你是要跟我分手吗??Tony……”   “不是,我是想让你好好经历、好好享受,不想你背着负担和秘密生活,哪怕这个负担很甜蜜。你的人生多丰富,学校、比赛、工作、竞争,还有亲人、爱人、老师、同学、朋友,虽然他们有轻有重,可是都能带给你支持和快乐,不一样的快乐。可如果他们必须在两个隔绝的空间里存在,一定是有一方出了问题。”   “Tony……我,我爱你……”   “我知道。”他低头,轻轻吻住她,“所以我更应该让你觉得安全,而不是一出现,你就紧张。我先搬走,留给你足够的空间,你可以请朋友来,也可以跟她们出去旅行、去玩,不需要担心我在不在,等你完全准备好,我再进入你的生活,好不好?”   “不好!”她哭了,紧紧抱着他,“我就是爱你!说什么你不想像秦宇那样限制我生活,那你现在在干嘛??在教我怎么爱你,在限制我爱你!呜呜呜……我从来就不会一心两用,工作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想你,可想你的时候,就是谁都不想见!呜呜呜……我不想被别人打扰有什么错?我就是想你成为我的全部,你管得着吗?谁都管不着!!就算有一天,分手,我伤心死了,管你什么事??呜呜呜……大道理一堆,你一点都不比秦宇强!!混蛋!!”   What the Hell?!(这特么什么鬼?!)   岳绍辉被骂得眉毛挑起都落不下,今天被她甩得那么干脆,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自己的深情就这么被她糟蹋得乱七八糟,这只糊涂兔子真是……   “岳绍辉!!”她突然抬起头,一脸泪水,咬牙切齿,“你就是个混蛋!!睡都睡了,还要留什么空间?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留空间??想搬走??你试试看!!只要踏出这个门,就是跟我分手!!我安小素绝对不会回头!!滚!!”   FUCK!!   大手一把掐起她的小脸,他狠狠地吻了下去!   啊!咬得好痛,安小素哭得正欢,一口气还没换过来,就被他占了满口,泪水灌进来,差点没噎死。   这哪里是吻啊,呜呜呜,分明就是在咬她!一点前戏都没有,小吊带一下就被撕坏了,他这么狰狞,粗鲁得像个野兽,强进来的时候,疼得她要跳起来,可是被压得死死的。   好痛……呜呜呜,变态狂!又被她的miserable little tears(苦难的小眼泪)激发了性/趣,呜呜呜,爱他真是fucking难啊……   快透不过气,简单到原始的动作,把一切真的归了原始。她明明委屈死了,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淹没在他的冲撞中,痛和撞击的声音像一剂迷药,她完全不能自拔,迷离之中,才发现自己像毒瘾一样迷着他,挺起身子,抱紧他……   他生气,根本就不肯停下来。她像颠簸在云端,还没有落下来又翻起,一次又一次,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湿软如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等到他终于把一身力量发泄完,塌下来,铁塔一般,完全没有留给她呼吸的空间。   “Tony……”   “不要叫我!”   “还……搬不搬走?”   小兔子已经彻底没了形状,可还是不依不饶,声音这么飘渺,缠在他身上,缠在他心里,他还怎么抵抗?低沉无奈的声音,“Whatever you want.”(随便你。)   “我爱你……”   “Like you mean it!”(说得像真的一样!)   “哼。”   她胜利了。可是还是好委屈,还想跟他理论的,比如,以后不可以见她哭就要她,感觉很变态、像被恶霸欺负好不好?可是,她已经睁不开眼了,只好窝在他怀里,委委屈屈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周五。   安小素这一周过得非常开心!因为上周日在学校的那个小插曲, 他惹哭了她,惹得她好伤心,不过后来他妥协了,答应她绝对不会再提搬走的事,也同意以后他们两个恩爱只秀给自己看,不需要秀给别人;约会的时候, 尽量避开离学校和公司近的地方, 更或者, 尽量少在外面约会, 小屋里最好。   这两天她晚上去学校有事,待得晚了,他来接她也是把车停在离校门比较远的地方。她一路往车的方向跑, 迎着风都不觉得冷,上车就搂着他冰冰地给个吻, 虽然他并不肯张嘴回应。   每天“男朋友”都会买好吃的回来、也会订外送, 所以她的伙食费清单基本就是个摆设。不过, 安小素还是会美滋滋地买菜, 做清粥小菜、做汤、包馄饨,因为他都爱吃。   晚上,他忙, 她就在一边玩游戏,不忙的时候,两人像在现场一样,会玩BlackJack(二十一点)或者Showhand(梭/哈)。他很厉害, 可是架不住她不笨,又无赖,基本可以是平手。反正要脱一起脱,耍流//氓这种事谁还让着谁啊?   还有一个晚上,两个人什么也不想做,就是听音乐,在沙发上抱着说话,有说不完的话……   每天入睡的时候,安小素都舍不得闭上眼睛,一夜连个梦都没有,睁开眼睛,又可以看到他,连小闹钟都省了,还不长痘痘,皮肤特别好。他说是因为做的,调节内分泌。她说真的啊?可是能量守恒啊,那就是说我会越做越漂亮,你越做越老吗?就因为这个,她又被狠狠调节了一次内分泌。   工作上也很顺利,二区要做HAZOP(危险与可行性分析),非常忙,米娅一如既往地施行着高压政策,可是派任务时的口气有了很大改变,虽然和蔼得还很生硬。   安小素不知道张总是怎样和米娅谈的,听Tony说米娅后来主动找过一次他。安小素缠着他问到底有没有乱说他们的关系,他说没有。这样她才不觉得见米娅的时候有那种狐假虎威的尴尬。   周三上班的时候碰到了吴磊,自从秦宇挨了那一拳后,好像把吴磊也给打着了,再也没有在Lync上敲过她,这一见面,安小素以为他一定会替兄弟,至少要刺她两句,居然没有,而且还很和善地打了个招呼,让安小素有点受宠若惊。   周六就是学校的冬季越野赛,安小素其实很想他去看,可是,到时候很多熟识的老师和队友,还有之前的同学,至少老四老五她们是肯定要来的,还是不要了,好在他也没说要来看。有一点点失落……   今天是周五,安小素决定奢侈一次,约了林虹一起去餐厅吃饭。   “呀,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啊?”林虹见了就夸。   安小素立刻提着裙子转了一圈,美不滋儿的,“晚上要出去吃小笼包。”   “噗,真是为难咱们岳总,找了这么个灰不溜秋的姑娘。”   安小素笑,挽了林虹,“就是灰不溜秋啊,所以才不跟他去宫殿!”   “自信一点啊,这么美的女孩儿跟着他,不但有颜还有脑子,多给他长脸。除了没他有钱,哪里也不比他差嘛!”   “真的吗?可我怎么总觉得他身边该是Vivian那样的,都那么耀眼;”贴在闺蜜耳边,什么话都敢说,“要不就是张太太那种仙气十足的。”   “以前我也这么觉得,可现在觉得你比她们都好。以前还不敢相信,现在想想,岳总是做现场的出身,比张总其实实在多了,喜欢上我们实实在在的小学霸才是对的。”   “嘿嘿,”安小素开心死了,“今晚我就告诉他!”   说着话到了餐厅,正是午餐时间,已经排起了队,虽然自助餐、流水作业很快,后面还是跟了一长队。   “小素,你别老怕别人知道,秀秀恩爱怕什么?好容易得到心爱的王子,怎么反倒胆小起来了?退婚时候那股小疯子劲头哪儿去了?”   “哼,你没听人说秀恩爱死得快么?我才不。”   “恩爱不是秀死的,是假死的。你这货真价实的,怕什么?”   “其实,我也没有躲啦,只是,还没有到给全世界都知道的那一步吧,出双入对的,要那么得瑟吗?”   “哼,你不愿意跟他出双入对,有的是人愿意,喏,来了。”   顺着林虹的指点,安小素看到刚刚下了电梯的两个人。Vivian一身职业裙装,V领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她傲人的身材,妩媚又不失专业,妆很精致,笑靥如花;至于他么,不管穿什么,都是那么帅,站在Vivian身边,好漂亮的一对。   他们两个说说笑笑,往队尾去,经过她们的时候,像没有看见一样。   “他怎么不理你?”   “……我不让他在公司跟我说话。”   林虹冷笑了一声,“你可真行。人家都是怕男人渣,你是创造一切机会让他渣。你还不知道吧?Vivian现在基本常驻CNE,用的是张总的办公室,每天两个人都一起吃饭,一起工作,说句不好听的,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没人家长。”   “他们……是工作。”   “是啊,可是我们这个项目详图才刚开始,客户一天到晚泡在这里做什么?我觉得这女人一定有想法的!”   安小素皱了眉,“别胡说。”   “小素,爱情是要经营和保护的,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天长地久了。你这样藏着掖着,像地下情,以前有秦宇,你又犹豫不决,他是不得不受着;现在你还这样,他会以为你根本不够爱他。记住:没有对你的男人宣誓主权就是给别的女人制造机会!”   “不会,我们都说好了,他知道我爱他。”   “那我问你,换了是你,他口口声声说‘爱你’,转头就不许你跟他出现在公众场合,你还觉得他爱你吗?那你真是脑子进水了!”   “我……”   “你怕什么?和这种男神级的男人在一起,就要承受来自全世界女人的敌视,还有那些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小心眼男人们。这是种荣耀吧,多少人巴不得呢,怎么到你这儿成受罪了?”   “我不想那么高调……”   “那你低调好了,你最好确定他也是喜欢跟你一起低调,不是正中下怀、乐得别人不知道你们,晚上跟你在一起,白天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真到了甩你的时候连点舆论压力都没有!”   林虹的话好毒,安小素一下子受不了,“我不吃了。”   扭头走了。   ……   一下午,安小素的心情都乱糟糟的。中午从餐厅跑回来,林虹立刻跟了来道歉,说自己不是成心的,只是有点急,说错了话,她相信岳总的人品。   其实,安小素一点都没有生闺蜜的气,只是平常在公司里碰到、甚至一起开会,她都刻意回避他,他也只做岳总,不跟她说话,都没觉得怎么样,可今天他和Vivian从她身边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明明这是她要求的,不知为什么她就忽然就好难过,他的笑容都是给Vivian的,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她,那种感觉好像已经被他抛弃了,特别强烈……   中午没吃饭,林虹给她买了吃的也没动。一下午忙碌,图纸上竟然连续出现了两处错误,虽然都是在交给米娅前就被自己检查出来,可是足够让安小素懊恼:她从来都专心,只要工作就不会被打扰,那个时候以为他要离开那么痛苦都没有影响她的专业性,今天怎么这么糟糕??   一边修改,一边脑子里居然在想:他为什么没有跟她提Vivian驻进CNE?为什么没告诉她,每天的午饭他都是跟Vivian一起吃的?   开始烦躁地盼下班。   今早分手的时候说好晚上要跟男朋友去约会,先到城隍庙去吃小笼包,然后一起看电影。哼,等见面的,一定要问问他!   终于等到下班,迅速收拾好包冲进电梯。电梯还没有到地下车库,小企鹅就跳了出来。   腰:我加班,你自己先回去。   ……   今夜天气不错,没有风,还有星星,只是气温低,安小素努力裹着短大衣,腿上得瑟着薄薄的裙子,一个人逛城隍庙。灯火通明,到处都古色古香,周末的夜晚大多是不怕冷出来秀恩爱的情侣们,吃小吃,买小玩意儿,只有她一个人,拎着一袋子小笼包晃来晃去,在一个银饰店看人家融金看了半天。   十点半。电话响了,   “在哪儿?”   “城隍庙。”   “等着。”   “嗯。”   他很快就来了,车停在外面停车场。她还坐在银饰店外的台阶上,看他走进门楼,她动也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他大步走过来,俯身将她拉起来搂进怀里,“不冷啊?”   她摇摇头,推开他,一起走,大手依旧牵了她,她就势把小笼包递给他,他打开就捏了一个已经冷透小包子放进嘴里,“饿死我了。”   “……没吃饭么?”   “没有,Lump Sum下周要出标书了,这个周末我还得再看看。”   原来是在做一次性总包那个项目,那就是说……嗯……不是跟Vivian在一起的……   “给我吃一个。”   “太凉了。”   “我也饿嘛!”   一袋冰凉的小包子,味道特别香,你一个我一个,都不够,可是包子铺已经关门了。意犹未尽,正好路过城隍庙唯一仅有的一家京味儿茶汤,要打烊了,老铜壶只冲了一碗出来。两人坐在长板凳上分吃,这是他第一次吃茶汤,差点又烫到。安小素笑,拿勺子搅着吹了半天才盛起来喂他一口。   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明天她还要比赛,他催她赶紧洗澡上床。她不肯,说你先洗,暖气还不热呢。   岳绍辉打开淋浴,房中瞬间雾气腾腾,热水淋下来,好解乏,他闭了眼睛。   忽然,感觉身上凉凉的丝滑,睁开眼,光滑白皙的人水蛇一样缠了他,仰起小脸吻住他,水洒下来,迷离的神情特别迷人。被她缠得他腿都发软,好半天,香软的小舌才放过他,他轻轻咽了一口,哑了声,“……明天你不比赛了啊?”   “比啊。”   “那得好好休息。”   “不是你说的,做了睡得更好。”   他笑。   “要不要吗?”   “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周六。   一大早用冷水洗脸, 洗面奶的味道格外清香,好清爽!安小素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挂着水珠的自己,皮肤好好,可是脑袋上这是什么鬼啊??头发像爆炸了一样,脸又刚被冷水敷过, 显得特别小, 眼睛黑亮黑亮的, 整个造型就是一只卷毛狮子狗!   真是的……   昨夜, 不对,三四个小时前,才从浴室出来。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在淋浴下做, 热水淋着,雾气缭绕, 沉浸在糖果味的泡沫里, 光滑, 诱惑, 不真实的迷离感。安小素喜欢这样做,因为他总会把她举起来,她很容易主动。低头看着他, 有一种征服的刺激,虽然,她的那点力量都会被他的撞碎,可是依然, 极尽放纵……   出来的时候腿好软,她睁不开眼睛,只想摸回床上去。可他说不行,得把头发吹干才可以睡。她哪里还有力气啊,直接载倒在沙发上,裹着浴巾趴着,嘴巴嘟囔,“不行了……”   后来只记得他拿了吹风机来坐在她身边,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就是他做的恶么?要不要吹得这么仔细啊??每一根都吹得竖了起来。   梳子上沾了水,梳了好几遍才算服帖下来,扎个清爽的马尾。出到客厅,坐到他身边,安小素拿了早餐三明治咬了一口。   岳绍辉看她,额前的刘海儿也用两只小夹子别上去,这样,脸稍微大了一点,圆圆的,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睡得好吗?”   “嗯,”她嚼着,噘了嘴,“就是……”   “怎么了?”   “腰疼。”   “You asked for it.”(你自找的。)   她嗤嗤笑。   “就睡了三个小时,比赛的时候睡着真要输给乌龟的了。”   “怎么会!我精神好着呢!再说了,都说了是表演,不是比赛!今天老五她们都要来看,我兴奋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睡着!”   他笑,“老五?”   “哦,我们寝室她排行老五,本名叫陆曼曼,因为太像徐大诗人的交际花太太,跟她娇小女汉子的风格严重不符,就只叫老五了。”   看他挑了眉完全不知所云的样子,安小素笑,“文盲啊,你今天一天都在公司吗?”   “嗯。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中午差不多了。不过你忙吧,我赛完要和室友们一起吃饭,然后逛街。”自从听说她分手,寝室的这些家伙轮番来安慰,安小素把微信关了才清静些,今天又要来集体助战,不过在老五这位代言人的威胁下,大家保证不提那件事,就是姐妹相聚,逛街。   他从盘子里拨了几块水果给她,“你还有逛街的预算啊?”   “Window Shopping不行啊?”(光看不买)   “男朋友支援一下好不好?”   “嗯……”放了一块白兰瓜在嘴里,她含糊着,“……不好。”   “虽然不能亲自陪逛,义务还是要尽的。”岳绍辉说着拿出一张卡,“来。”   安小素舔舔甜甜的嘴巴,犹豫了两秒,接过来,“真要给你装手机支付了,拿卡好麻烦的。”   吃过早饭,安小素神清气爽,整装待发,“我走了。”   “叫台车。”   “嗯!”   临出门,又扭头看着桌边的人,“……我今天的预算是多少?”   他抿了口咖啡,“人均两百以下。”   她笑,返回去搂着他用力亲了一下,“足够一天了!”   ……   C大在凌海城南边,依山而建,校园里就有自然形成的山丘、树林,美化环境的同时C大几年前更依照地形开出一条单车越野的路线来支持自己的王牌项目。   因为树木并不密,运动员亮色的运动服穿梭其中,很显眼。不足两寸宽的木头桥隐蔽林中各处,起伏跳跃,借着冲起的助力俯冲而下,可以飞越几十米,人和车在空中仿佛停顿,体力与技术的配合,观赏性非常强。C大特意选在周末举行越野赛,校门敞开,很多毕了业的老校友都回来,热闹程度仅次于校庆。   许露一早就跟着吴磊来到C大,门口会了秦宇,早早往看台角落里坐了。许露心里其实很不乐意来,一,她不是C大的学生,对这种名校生抱团的自我骄傲很不感冒;二,秦宇被岳总打了,打回了江州,虽然说是愤然辞职,其实估计不辞也待不住了;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宇还想着保护安小素,这让许露觉得真是够贱。   安小素傍上了岳总,刚得知的时候,许露一晚上都没睡着。自己比安小素漂亮多了,而且穿着打扮非常精致,艺术生,文艺气质和一个粗糙的工科女生比简直天上地下,她的个人写真都被影楼买下做广告片的。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遮在她的风头下,可是架不住不如人家命好,首先是有个好爹娘,娘手里握着个不知道多少天价的花园别墅,爹是拿国家津贴的学术权威,连秦宇这样的少爷都得上赶着她。可人家,就敢出轨,踹了这一个,直接勾搭上个男神级的岳总。   灰姑娘和王子?   本来感叹命不如,可后来听说至今那两个也只是地下情,许露忽然豁然开朗,岳总那样的人怎么会真的喜欢这么个每天只知道图纸和跑步的无聊女生?在CNE这种男人堆里,她可能比较显眼,在国内的时候陪着玩玩罢了,走了,还能带着她?被甩就是近在眼前的事。这不,这么露脸的表演赛,人家都不来看她一眼。   这么明显的结局,人人都看得到。可谁能想到,正因为这个,这戴了绿帽子的痴情少爷还惦记着要保护她。许露觉得简直傻得不能忍,更不想看到安小素这么作还能有人接盘,可谁让吴磊讲义气,总要支持兄弟,许露说咱们最好不要围观你老板的私事,不管是打架还是玩女人。可他不听。   今天许露特意叫了自己的闺蜜刘丽一起来说话,省得听那两个男人再提心疼安小素的事,肉麻!不想等,两人一起去学校里闲逛。冤家路窄,这么多人还就碰到了安小素跟她的队友,好像是头盔出了问题,在体育用品店买新的,挑来挑去挑了个一百多的,结账的时候刷的卡。   靠!!穷学生们也许不认得,可许露做奢侈品市场,早就在法国大老板手里见识过,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黑金的颜色。差点没吐血,买个廉价头盔用黑卡??安小素你丫还能再得瑟点么?!   刘丽说:陪老板几个月,能在凌海买套房了,也不赔。   越野赛上午九点半准时开始。   头一个小时是表演赛,分别邀请的是前三届在大学生联赛上得过名次的,每一个老队员带一个新队员,一共八组,安小素因为是去年刚毕业的冠军所以安排在最后。   今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气温也不低,表演赛搭配给老队员的都是新生代最强力量,虽然不记名次,可是较量起来都是C大最高水平,非常精彩。而且,这次障碍设置难度大又新颖,几次有惊无险的飞跃,激起看台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几轮下来,老队员新队员各有技艺,人们大都站了起来,秦宇始终坐着,许露看他那脸色,压根儿就没看,直到最后出场的这一对。   安小素,白色的紧身运动服配着C大的标志,海蓝色头盔,身材较之前的队友显得瘦弱许多。要不是知道这最后出场的是上一届的冠军,就显得太单薄了。   单车跃起,人果然轻盈,第一个障碍就甩开了对手,而且车落地显得特别轻,几乎感觉不到越野那种粗糙的力量,托得她像一只小鸟,轻盈地飞在树林间。   许露的前排坐的正好也是以前的队员,跟旁边人懂行地说,“厉害啊,冠军就是冠军,今天表演用的都是自己的车吧?没认错的话这是Marin Attack Trail 9,好像得七千多美金吧,国内根本没的卖。”   许露冷笑,是啊,人家一百多块钱的头盔都是黑卡买的,单车还能差??   紧紧跟在安小素后面的是本届极有夺冠可能的一个大三的男选手,技术很全面,可在崎岖的山路上,女孩子灵活,一旦占上主动,再加上安小素本身素质过硬,无论他再追赶,距离始终保持着。   男生求胜心切,怎么能在全校师生面前输给一个女生??眼看冲下山就要逼近终点,路平坦起来,他终于抓住最后一个机会,在拐弯道上加速。这个违反规定的动作让安小素避之不及,直接拐出车道撞在树根上,巨大的惯性把人远远地甩了出去。   “啊!!”   看台上一片惊呼。   “小素!!”   这个声音从几处响起。   安小素精神高度集中,身体落下,刹那间做出反应连续滚动减少冲击,最后脚磕在石头上,崩裂的声音,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疼痛几乎淹没了所有的神经,很快,眼睛就在阳光下模糊起来,耳朵里开始还能听到周教练的声音,听到齐老师的声音,慢慢的,一片嘈杂里只能听到老五的哭声,“小素!!小素!!”   被抬在担架上往医务室去,每走一步脚踝都撕裂一样,疼得安小素耗尽全身力气,汗顺着脸颊流,哭都哭不出来,“老五……”   “小素!”紧紧跟在担架后的老五马上叫,“我在,大家都在!”   “我的手机……快捷键1……打我男朋友……电话……”   “哦,好好!!”老五赶紧抹了把泪从自己抱着的双肩包里拿出安小素的手机,正要拨,“不,不是分手了吗??”   “哎呀!”身边的老四一巴掌拍了过来,“你还有功夫操这个闲心??赶紧打!我刚才看到秦宇在看台上了!”   安小素疼得一个字也争辩不出,电话拨通了,老五喂了一声,眼睛立刻瞪得溜圆,随后就磕巴得像个刚学说话的孩子……   ……   校医务室。   教练、队友、室友、同学,还有恩师齐老师,甚至还惊动了来观战的教导主任,这么多人,校医赶都赶不走。好在地方大,大家也没喧哗,就不管了。   初步诊断是撕脱性骨折和一些皮外擦伤,校医处理好外伤并做包扎固定处理,之后要送到医院去拍片再做石膏固定。   安小素已经服下一片止痛片,疼痛终于减轻,神智才算清醒了些,正看着校医包扎,周围聚拢的人忽然散开两边。   高大、魁梧的男人,敞开的黑风衣、精致考究的衬衫,一张冷峻的脸紧紧拧着眉,大步而来仿佛带着风,力量之中有种强大的气场,满屋人压不住,整个房间都忽然矮了下去,就像舞台打开了唯一的聚光灯,只不过,这一次,是黑色的焦点。   周围都是安小素在凌海最亲近熟悉的人,所有的目光都惊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这谁啊??   一眼看到他,安小素的泪就像开了闸,男人立刻将她抱在怀里,“不怕不怕。”   -----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可,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他力气好大, 她身上极力勉强的一点支撑一下子就在他怀抱里捏碎了,人立刻软得筋骨全无。嗅着他的味道,泪便止也止不住,明明脚上的痛早麻木了,心里也不觉得委屈,可就是想哭。埋在他颈窝, 一边稀里哗啦地哭一边呜呜地安慰他, “其, 其实, 也,也没事的……”   这是很神奇的一幕,对于在场的所有人。   安小素, 这个大学四年摔伤无数、最严重的一次腿伤、人疼晕过去都咬牙没掉一滴泪的硬骨头小女生,此刻软得像一块稀软的橡皮泥, 贴在男人怀里, 鼻涕眼泪地撒娇;而全场的焦点:这个谁都没见过的男人, 极考究的衣着、儒雅又兼有力量的特殊气质, 让人很难把他归在周围熟悉的男人类型里的任何一类。   两个人这么亲近,又这么自然,似亲情又超乎亲情, 大手搂着她的头,他低头,口鼻轻轻埋在她发上,那一瞬间, 深锁的眉头一颤,心疼到极致的克制,几乎让在场的所有女生立刻就感动起来。   抱着怀里,他除了最初的一句安慰“不怕”之外,并没有劝她不哭,大手给她抹了把泪,把她的小脸挪到旁边干燥的衬衣上继续蹭,毫无顾忌地露出他胸前湿湿的一块,众目睽睽之下,他像宠着熊孩子的父母,丝毫没觉得这一幕有多“过分”。抱着他的宝贝抬起头,看向房间中唯一一个白大褂,“情况怎么样?”   校医马上解释说初步诊断是脚踝骨撕脱性骨折,已经做了固定,短时间内支撑不会有事,稍微休息一下可以去医院拍片子。   “只检查了脚吗?身体其他地方呢?”   知道他是个安全控,安小素赶紧抬头,吸着鼻子说,“其,其他地方都没事的,当时,当时已经下了山,只有单车的高度,而且我在地上滚的,头盔都没着地,脚,脚是磕在石头上才伤的。”   “嗯,”他很温柔地答应了一声,抬手把歪到一边的小夹子扶正,“我们这就去医院,还是要做全身检查,排除脑震荡和对椎骨、内脏的影响。”   “这个请你放心,”校医旁边的中年男人接了话,“学校一定会保证给小素做全面检查。”   岳绍辉点了下头,眉头并未解开,安小素赶紧拽了他一下,“这是我们C大的教导主任、还有周教练和齐老师。”   岳绍辉礼貌地与三位老师握手,“您好。”   “你是岳绍辉岳先生吧?”   这一句,问得房间忽然静了一下,看他略有些疑惑,教导主任笑着解释,“两年前,CNE在C大主持招聘考试,我们见过一面。”   “哦,您是刘主任。”岳绍辉微笑着抱歉,“对不起。”   这样的确认,房中立刻起了骚动。C大是理工大学,建筑和石油工程是王牌专业,作为业界翘楚的CNE是这两个专业的毕业生几乎必考的首选。队友们大都已毕业,有的人甚至轻声表示刚才就觉得他很像,可是没敢认。   为什么没敢认?因为岳总现在的姿态。   刚才大家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惊讶和疑惑都被“岳总”这两个字解释得完完全全,人很帅,一种西方男人的力量型魅力,气场特别足,完全符合传说中的那个长居国外的CNE当家人。可是,他怀里始终抱着女孩,眼中哪有什么威严,只有心疼,衬衣前很不雅地湿着一大块,在老师们面前说话根本不像是C大的合作方,随和谦卑,完全是一个受伤学生焦心的家人。仅此而已。   “原来岳先生和小素是亲戚,带了小素这几年我竟然从来不知道。”   温文尔雅的齐老师是个学术性型单纯的人,很诚恳地问出了这一句。   啊,老师你……安小素泪还没干,立刻红扑扑的,岳绍辉笑了,“齐老师过奖了,我目前还只是男朋友。”   大家都笑了,这是个多么有趣的回答,信息量巨大。   站在小素床头的老四悄悄咬了老五的耳朵,“你刚才打电话就是岳总接的??”   “嗯,”   “怪不得你惊成那副德行!”说着老四就忍不住八卦,“他说什么特别肉麻暧昧的话了?”   “没有。我刚‘喂’了一声,他就听出不是小素,立刻紧张她出事了,问我的话从起因、伤情到现状处理方方面面又特别精炼,害我差点咬了舌头。”   “哇哦……”   ……   简单说了几句话,岳绍辉就要带安小素去医院,教导主任表示学校的医护车可以直接送去C大指定的合作医院进行检查。   岳绍辉点头,“好,多谢。另外,我希望尽快看到学校的事故报告。”   “一定。”   伤处已经做了固定处理,不过队友们还是要去给安小素抬担架。岳绍辉口中道谢,说不必了,一边脱了风衣把她裹好抱了站起来。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得很轻松,和他自己从座位上起身没有区别。可是,越野车队的队友们惊得下巴掉了一地,我的妈啊!坐着能抱了她站起来,这男人腰上得有多大的力量??   这一动,安小素疼得嘶哑咧嘴,可是从他身后看到队友们惊恐的表情,她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还好得意:厉害吧?他是我的腰!!   他这么高大,抱着她像抱了个抱枕,一点都不会吃力弯曲。两边有队友和室友簇拥着,安小素还没来得及美一下觉得这个阵势实在是太强大了,她蜷缩着,心虚得厉害。   一出校医院的门,车停得还有一段距离,校园里满是人,他本身就扎眼,抱了她更扎眼,阳光照过来,几乎像巡礼,人人都往这边看,不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简直就是违背人性!   真是的,不秀不秀,这一秀就秀得惊天动地的,以后还怎么有脸皮再回学校啊……   安小素搂着他的脖子低着头,脸颊红得滴血,眼睛几乎要闭上装昏迷,嘟囔着埋怨他,“你有车干嘛还要学校送啊?”   “我的车悬挂太硬,颠簸会疼。”   哦……说的也是,大越野吉普,开起来像要去打仗一样,不疼死才怪。他心好细……   学校的医护车是标准的急救车,学校派了周教练和齐老师随行,还有空位,室友们都想去,可最终还是老五蹿了上来,紧紧握了安小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工作太忙,只能赶一点更新。么么哒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医护车开走了, 校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还站着几个单车队的老队员,一个男生看着远去的车长叹一声,“哎,我们的小素啊,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为什么要靠脸?为什么!”   另一个笑, “靠脸?这明明是靠才华!可以在一年之内把自己老板搞定。还记得她去年考CNE的时候紧张的, 现在老板抱着走, 这简直是才华横溢啊。”   “行了, 看把你俩酸的!”旁边的女生笑,“岳总一看就不是那种好色、肤浅的人,多心疼小素!羡慕死人了, 给我个岳总,没有CNE也行啊。”   “给我个CNE, 我也可以成为岳总, 得到小素。”原先那个男生说。   “给你个CNE你也成不了岳总, 没那腰!”   “哈哈……”   大家说笑着一起回赛场去, 不远处站着许露和刘丽,听他们一路走一路还在说那让人匪夷所思又好像特别合适的一对,忽然有人说:从此粉岳总和CNE了!马上大家就附和, 说是啊,就凭岳总这样独到真实的择偶眼光,就说明CNE前途无量啊!   刘丽撇撇嘴,“择偶?这些名校生们也是天真得可以。”   “哼, ”许露冷笑,这么明摆着的出轨傍大款,安小素居然一句背后的舆论谴责都没收到,简直不能忍,“这帮人跟安小素训练的时候,哪个不知道秦宇?现在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他们的小素倒成了好大一朵白莲。但愿以后被自己老婆戴绿帽子的时候他们还能这么乐!”   “是啊,”刘丽惊讶,“你不是说之前那两个已经订婚了吗?安小素这帮朋友没一个提秦宇的,怎么回事?”   “有钱比天大,还管什么三观!”   刘丽挽了许露,“咱们现在干嘛?你家那位也真是的,让咱们来跟着看伤情,回去告诉他俩,死心吧,人家早被你老板抱走了。”   “他现在哪认得他老板,只认得兄弟义气!”许露说着也气,可是毕竟还是害怕吴磊,“不过毕竟处了两年,晚点去医院看看,哪怕就是瞎跑一趟,回去也好交差。”   “跟兄弟这么好啊?”   “嗯,他们寝室关系都不错,老二回江州的时候就是秦宇爸爸给安排在设计院的。”   “哇哦,那真是个好兄弟。”   “是呀,秦宇正经是个少爷呢,上学的时候凌海就有房子,结婚又要买,当时给安小素那个戒指就五万多呢,人家就是这么好的命!以前跟他俩走的近,也是因为都留在凌海,以后多少都能互相照顾、也能沾点光,现在倒好,一拳给打回江州去了,现在又做这种无用功!”   ……   伤情并不严重,虽然学校提前和医院联系过,安小素还是被安排挂号等候。脚踝的临时固定本来是可以支撑的,可是去痛片的药效好像已经过去,靠在他怀里,小脸发白,虽然没有再哭,还时不时笑着跟他说话,可看得出,她很疼。   岳绍辉起身,一张卡刷下去,直接刷到了VIP特需医疗服务。齐老师跟在后面很认真地想提醒:这样的服务学校是不会报销的,被眼疾手快的周教练给拦了。   很快,诊断、打石膏,专人轮椅服务,验血、CT光片、核磁共振、心电图、脑电图、颅脑CT;全部做完,送到了VIP病房,打上了点滴。   岳绍辉送两位老师出去,老五陪在安小素床边,“小素,疼得厉害吗?”   “不疼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就是累。”   老五笑,“能不累吗?这么多检查,特需服务都好几个小时。你没看当时周教练的脸色,肯定觉得要是骨折一下都这样,越野队早破产了。”   “嘿嘿,他是个安全控,最喜欢抓near miss(近事故),觉得隐患最可怕。”   听她嘴里说“他”,脏兮兮的脸都不遮掩一下甜蜜,老五一挑眉,“安小素,你行啊,藏得这么好,有了男朋友也不跟我们说!”   “嗯……”安小素尴尬地抿了下唇,“我……是跟秦宇在一起的时候爱上他的……”   “哇哦,‘爱’上他,这么坦白的渣也是很清新呢。”老五从床头的消毒湿巾盒里拿了一片出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CNE岳总是个三呢。”   “不是的!”安小素急忙争辩,“是我在现场的时候先喜欢上他的!后来缠得他没办法,才……”   “你得了吧。”老五坐在床边,俯身给她擦脸,“虽然你是挺渣的,可是,老四说,反正秦宇也没跟咱们说过几句话,咱们是娘家人,小素不喜欢他,就是他的问题,咱们还留着同情给他过年啊。没毛病吧?”   娇小的老五,一张小圆脸这么近,调侃的神色特别可爱,安小素很想说跟着她说“没毛病”,可是没这个底气……   “小素,别想那么多,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我们都羡慕死了。”   “嗯。他……就是这样的。”   “噗,”老五笑死了,“你这家伙!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渣都渣都这么可爱。”   安小素也想笑,可是被她渣啊渣的奚落得笑得很艰难。   擦好脸,老五又拿了一块给她擦手,“小素,一会儿……我能跟岳总说几句话吗?”   “嗯?”   “不是跟你的男朋友,是跟岳总,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的,行不行?”   ……   岳绍辉送走了老师们,又打了几个电话,推开病房门,看到两个人正在说话。见他进来,那个跟来的女孩赶紧站起身,岳绍辉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枕头上的人睁着两个大眼睛,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点滴里不是有安定成分吗?不困啊?”   “不困。”安小素拉了他的手,“你坐啊。”   岳绍辉坐在床头拢了她,抬手略调了一下点滴。   “岳总,您好!”   旁边的女孩忽然站在他面前,神色非常严肃又紧张,“我,我叫陆曼曼,是C大12级信息工程系的毕业生。”   岳绍辉放下手,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老五,是吧?”   “不!岳总,我是陆曼曼!”女孩红扑扑的脸绷得紧紧的,好像不接受他的亲切表示,“岳总,我对CNE的招聘流程有意见!”   “哦?”   “CNE每年都在C大招应届毕业生,考试严格,录用名额非常少,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去年我和小素一起报了名,可是,考试前两天,我老家有事不得不赶回去,错过了。等到今年,我已经不再符合报名条件。简直比高考还严苛,连复读的机会都没有!而CNE对社会招聘的要求又太高了,我没有实战经验,根本没有投递简历的资格。这样,我就永远失去进CNE的机会。岳总,这样的情况,CNE是否考虑过?对我这样努力想进CNE却得不到一个竞争机会的人是种不公平,也会让CNE流失人才!”   这番话,陆曼曼憋了很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站在CNE的总裁面前痛快地说出来,激动得有点喘。   等她平静下来,岳绍辉这才开口,“CNE的人力资源管理最基本的模块就是成长,与企业一起成长。去年凌海通过PE认证的人有一半都来自CNE,这些人全部是当年的应届毕业生。PE认证需要有实际的项目操作经验,很多工作多年的设计员因为经验的不完整,一直拿不到。而CNE从学校带走这些毕业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为他们拿到PE做最全面的准备,提供大量的实习实战机会。”   岳总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感情,专业不失威严,“CNE的工程师都是用项目喂出来的,这其中公司投入的成本,已经是一种再投资。考试严格,提高难度,这就需要在别人到处投简历找工作的时候,必须静下心来准备,这一步就能筛掉很多普遍撒网的投机者;竞争激烈能带起对CNE足够的热情,让他全力以赴。否则,这个人再优秀,缺乏忠诚度,很容易跳槽离开。”   “应届毕业生,是CNE的资源储备,是CNE的主体;而社会招聘是一种资源邀请,是合作。你有过这样的机会,可最终做出了放弃CNE的选择。这不存在对错,只不过是你要面对的结果。”   看老五通红的脸慢慢冷下来,眼睛里强忍着泪不掉,安小素心里好难过,在他的大手用力捏,“Tony……”不录取就不录取,不用这么打击她吧??   “谢谢岳总。我不后悔我当时的选择,现在,我理解了CNE的招聘原则,从心里佩服,更向往,也更加遗憾不能再有加入……”   五年,这是安小素第一次看到如此失落的老五,安静的房中好尴尬,点滴都仿佛有了声音。   “陆曼曼不可以再有,可是小素家的老五可以。”   “嗯??”两个女孩同时惊到。   “你说什么??”安小素急问。   他笑了,“老五同学,现在CNE正是通知你:两周后的周一上午十点来公司参加考试。我会通知人事部做出安排,如果你通过考试,我亲自面试。”   “啊!!太好了!!”   要不是被他拢在怀里,安小素觉得自己一定要像老五那样跳起来……   ……   “霸道总裁啊,这就破格录取了?”   门外捧着果篮的刘丽轻声说,回头看许露,紧紧皱着眉。   许露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吴磊在CNE已经快三年了,他不是工程师,不能靠项目升职,只能在IT部熬资历,这就更体现关系的重要性。光想着他们是秦宇这边的,就忘了过去的一年里,秦宇几乎从不给安小素出去的机会,她许露就是安小素最亲近的闺蜜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鹿,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可,长评收到! ☆、晋江首发     创伤的检查基本都属于物理性的, 在扫描的过程当中已经可以有结果,再加上是VIP特需服务,傍晚时分岳绍辉就已经拿到了所有的报告:小兔子除了一只打了石膏的断爪子、一身淤青、几处见了血的擦伤外,基本和早晨离开他时还算是同一只。   打些点滴,住院观察一晚,明早就可以回家了。安小素从小就不喜欢医院, 不过她不像其他的孩子, 她是厌恶药的味道, 并不怕打针, 有病宁愿打针不吃药。可是,她不怕,有人怕。今天扎她的时候, 看他皱着眉,颌骨都咬出了棱角, 要不是齐老师他们都在, 她一定要笑出声来了。   真的累了, 点滴打着打着, 人就迷糊了,再睁开眼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开了灯, 橘色的光线调得很暗,他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扶手桌面上放着电脑,在工作。奶白色的窗帘上映着他的身影, 单人房间并不小,可沙发明显被移动过,这么近,她一抬手,就可以摸到他。   她没有出声,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今天,是个意外。像认识他之后的,每一天。   安小素的人生早就脱轨了,撒了欢儿地疯跑,幸福得害怕,只想藏起来。可是,这一摔,疼痛袭来的那一刻,她只想他……   等到他出现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功夫去理什么众目睽睽,别人的目光是什么样子、究竟周围都站了谁有什么要紧?他来了,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她疼了就可以哭。   直到单纯的齐老师说他们是亲戚,安小素才稍稍觉得有点尴尬,可马上就被他的回答驱散,那个回答,怎么想怎么甜蜜……   老五说,室友们都说他们在一起好,安小素知道这是在安慰她,虽然面对自己的渣也觉得不好意思,可她已经决定,她的人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靠别人的允许来继续,在大家面前说出“我男朋友”这几个字时脑子里的印象不再是秦宇而是他,那种感觉,就已经是全世界了。   这么近,安心地听他打字,医院的病房都像小屋一样温馨。鼻子里满是清香的水果味,安小素抬起眼帘,床头是一个大水果篮。   傍晚的时候许露来了,当时Tony正好去了医生办公室拿报告,安小素以为秦宇也来了,心有些累,实在不想再让他和Tony碰面,可是她多虑了,来的只有许露,而且一个字都没提秦宇,甚至连吴磊都没提,只看伤,让她还真有些感动。虽然她们两个几乎没有一点共通之处,可是两年的“女朋友”友谊,跟她聊天也挺愉快。   “醒了?”   安小素正出神地看着果篮,他已经支了肘俯身过来,大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灯光被他遮住,暗暗的,嗅着他的味道安小素问, “几点了?”   “十一点多。饿了么?”看她刚才一眨不眨地盯着果篮,他说,“想吃水果?还是我去楼下餐厅买点热的?”   “不要去,我不饿。嗯……就是,想起来。”   “想坐一会儿?”   “想……上厕所。”   “好。”   他起身弯腰,她勾了他的脖颈,很平稳地被他托了起来。石膏好沉,后开口的病号裙好短,感觉大手直接托着小内裤。   进了卫生间,他刚要俯身,她赶紧拦,“哎,别!”这么夸张,要直接放在马桶上吗??   “放下我。”   乱蓬蓬的头发,义正言辞的小脸,他没办法,小心地把她放下站立,另一只手臂依然把人搂在身上托着腰,不会一点力落在她的脚上,大手随即伸到裙子下。   “哎!你干嘛?”   “帮忙啊。”   “你这是耍流氓!”   他笑,两只手臂都环在她腰上,很正人君子地说,“好,那你自己脱吧。”   “你出去。”   “你还不习惯,摔了怎么办?”   “你出去,我又不是第一次打石膏。”   “听话。”   “那我不上了,憋死算了。”   他终于被赶出去,临出门前,还坚持把手扶助行器放到她手边,并且不许关门。   上好厕所,安小素想洗漱,这个难度就比较大了,因为她真的还不能长站。他进来,从身后抱了她,粗壮的手臂将腰身裹得很严实,挂在上面,像小孩的学步车,不吃一点力,她很安心地洗脸。抬头从镜子里看他不得不弯腰就和她的身高,腰力再次以三十度弧悬挂,她笑了,往后仰起头,他很自觉地低头,吻住她嘟起的嘴巴,被蹭湿湿的一脸。   回到床上,躺下,他把床彻底放平,整理下枕头,调整了一下支架,才把她的伤腿固定好。这样一躺平,一下就远了几寸,而且头在床头柜这边,看不到他的脸。   他洗漱出来,把灯光调到最暗,坐到沙发上,搭了毯子。她的手伸进去,大手握了,好暖和。   房间里很安静,走廊里也只有值夜的灯和偶尔护士轻微的脚步声,消毒水的味道都很淡。   黑暗中躺了一会儿,她轻声叫,“Tony,”   “嗯,”   “我睡不着……”   “那我们说话。”   “你上来抱着我。”   “不行,碰了你的伤。”   “打着石膏呢,没事的……”   “听话。昨晚就没好好睡,明天回家再抱。”   “可是……不抱着,我睡不着。”   他支了肘,回头。光线这么暗,依然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她更撒娇,“上来嘛。”   岳绍辉起身就坐她坐边,正要躺下,她又小声叫,“就这样啊?脱了。”看他不动,她又说,“我只穿着短裙,你这样会硌到我的。”   他伸手用力掐了一下她的小脸。“啊……疼呢……”   “比伤还疼啊?”   “嗯。”   他脱了,躺下。感觉到他热热的身体,熟悉的味道,她很想立刻钻进他怀里去,可是石膏腿被挂着,她根本就动不了。好在他懂,扶着她略略侧身,把自己垫在她身下,这样,贴得好紧……   “好了,睡吧。”   胸前的小脑袋仰起,小舌钻进他口中,他立刻吮住……   一整天,终于安静下来,绷紧的神经都没有好好地放开来心痛,此刻嗅着她身上被药水遮掩得若隐若现的糖果味,他皱了眉……   白天看到她的号码出现在手机上,时间却还在比赛没结束的时候,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恐惧,依然笼在他心头。黑暗里,想象在膨胀,可能出现的结果在他多少年现场残酷的事故记忆中被无限放大。   摔断腿,摔残,摔成高位截瘫,可能……永远醒不来……   好在,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越野。这是他此刻还能安稳的唯一原因,因为,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再允许她碰越野单车。   原来,他并不比秦宇强……   亲吻,不能深入,却不肯离开。她的腿不能动,他不敢太用力,也不敢压她,只能凭她的力量,细水长流,满足他们两个……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没有偷懒啊,更新一点点。快夸我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好久, 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在他唇边吁了口气,“都想一天了。”   他笑,低头顺着她的脸颊吻下去,落在肩上轻轻咬了一口,“小色鬼, 脚都摔断了, 还想这个。”   “那更需要安慰嘛!”   她才不管, 耸起肩头在他的胡茬上蹭蹭, 痒痒的,好舒服,“今天……真好。”   岳绍辉觉得自己现在的中文已经差到不能理解“好”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她满足的小脸,“是不是因为昨天弄得太晚, 才出事的?”   她笑, 舌尖勾在他唇上, 喃喃地说, “哎,你现在会说‘弄’了呢,知不知道这个字很dirty呢……”(下流)   恬不知耻、色眯眯的小样子, 他捏了她的下巴离开他“严厉”道,“以后过了零点不许再往我身上爬,听到没有?”   “哼,你少装!明明是你不经勾搭, 看人家柳下惠,爬了他也没用。”   “谁?”他皱了眉,“你还爬过谁?”   “哈哈……”她笑死了,然而完全不打算纠正他,“可我就是喜欢爬你,不让爬就不爱你了!”   “想爬也得有体力,体力这么差,差点出大事!”   “不是因为那个的,是因为对手在拐弯的时候加速超车,我没防备才出事的。”   “什么?”   他脸色马上严肃起来,安小素知道这一下就触到了这个安全控的底线,事故中任何人为的因素都令他深恶痛绝,赶紧说,“他只是想赢,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时候,而且弯道弧度并不大,也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单车越野和普通耐力赛不一样,破坏规则就是忽视别人的生命,太危险了!”   “当时教练和裁判他们都在,一定不会姑息的。停赛、记过处分,他是逃不了了,我只是想说,你不要再特意追究好不好?”   看他锁着眉头,像在现场一样又一副铁板踢不透的样子,安小素只好卖力解释,“你一追究,上纲上线的,学校肯定会因为CNE的关系加重处罚他,明年他就要毕业了,会影响推荐的!我伤得又不重,你不要这样对一个学生,会毁了他的前途的。”   “这样的人,前途只会毁在他自己手里。”   “那是他自己的事,反正不要毁在你手里。”握了他的手,她求道,“Tony……”   “等学校事故报告出来,我才能决定。如果学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就相信他们能处理好。”   言外之意,如果学校的报告不能让岳总满意,他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安全隐患的。想起在现场,她一个near miss(近事故)都被他收拾很久,安小素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句:老顽固!   “那个学生是哪个系的?”   “好像是土木工程系的。”   “嗯。”   很简单一个字,安小素知道,那个男生不必再费心考CNE了,岳总的面试他已经fail了。(失败)   “Tony……”   “嗯,”   “我不管你怎么样,反正……你不许追究学校的责任。”   “学校要负主要责任。”   “不许!”安小素咬牙,“我告诉你啊,C大是我母校,我不许你把西方那套公事公办的白眼狼理论套给我和C大!绝对不可以拖我C大下水,否则,我,我就……”   “就怎么样?”   “就不爱你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窝在他怀里,安小素的手指在粗壮的手臂上划来划去,“……还爱你,可是,不跟你在一起了。”   他的眉头还没解开,唇角却实在忍不住弯了起来,开口,低沉的嗓音含着笑,“那多苦啊。”   “还不是因为你!你就不能为我通融一下么……”   “能。”   他忽然就软下来,像一只野兽,温存的时候最性感,她嘟起嘴巴在他唇边小鸡啄米一样连续啄了几下,“就是嘛,这才是小素家的好男朋友,今天还给老五机会了呢!”   他抬手轻轻点点她,“给她机会,可不完全是因为你。”   “是吗?还有什么?”   “你先告诉我,在找我之前,她得到你的允许了吗?”   “嗯,她问我可不可以跟岳总说话。”   “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你还在病床上她就在为自己争取,这是一个很容易被人误解的行为。却比那些在你身边打迂回战的人要坦白得多,而且,她不怕会失去你的友谊,说明对你、对你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有信心。在说起当时放弃CNE时,她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只是很简单地说有事,走了。”   想起那个心思胆大又紧张得要死的女孩,岳绍辉觉得很有意思,“我很欣赏这一点,因为我相信她一定有很重要的理由,可是她不打算用这个来打动我。她只是在投诉CNE招考制度上的漏洞,在我告诉她机会已经永远失去的时候,她虽然很难过,但是看得出可以接受我的解释,并且告诉我她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这是一个目标明确、懂得取舍,意志非常坚定的女孩,她会抓住一切机会来争取,但是不会过于固执到愚蠢。”   “嗯,老五是这样的。”安小素点点头,“我们寝室里只有她是来自山区农村,家境不太好,但是也不够条件申请助学金,一直勤工俭学,可是她一点都没有自卑啊什么的,跟谁都合得来,特别闹腾。寝室里就我一个跟她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功课安排难得碰面,半年多,我连她们的名字都叫不顺。就是她,有什么活动都尽量等着我,后来才都熟悉了。我们寝室毕业的时候都很好呢。岳总,这是不是叫团队精神啊?”   岳绍辉笑了,“是啊,能把这么慢的小兔子抓进去合群就是能力的体现。”   “哼,”冲他不满地耸耸鼻,安小素又说,“当时老五是因为外婆病重才放弃考试的,本来她妈妈说应该可以再等两天,可是她还是决定立刻回去,她说外婆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再拖延,昏迷不醒了,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跟你说的时候我也以为她一定会提呢,结果没有。”   “嗯。去年的考试,你觉得她能考过吗?”   “她功课不错,在她们系里应该可以排前几。不过去年信息工程系通过CNE 考试的有三个,最后面试录用只有一个。 Tony,是不是她这次考试过了,你就会录用她?”   “嗯,我会再跟她谈一次,但是前提一定是她要通过考试。”   “考不过呢?你还会见她吗?”   “会。”   “你要保证不打击她、给她信心,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见她呢。”   “好。”   在他怀里安静地窝着,安小素咬着指甲憋了好半天,“Tony……”   “嗯,”   “你……会为我以权谋私吗?”   “会。”   “真的??”安小素两眼发光。   “CNE本来就是‘私’。”   “还有张总呢!”   “他也是‘私’。”   “哈哈……”她开心死了,回手勾了他的脖颈,嘟起嘴巴,“嗯……亲亲,亲亲我的昏君Tony。”   “睡觉!”   “换地方了,睡不着嘛。”   “那就说话。”   “不要!就要亲!”   说要就要,小嘴叭叭地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印着。她扭着身子回头,亲得有点点吃力。没办法岳绍辉只好支起肘,俯身把自己送到她口边,让她舒舒服服地平躺着就可以全面得逞,这一下,兔爪子也不闲着,上上下下地摸他,自己陶醉得轻轻哼出声来……   她好甜好软,小手一会儿顾得上,一会儿忙不过来,若有若无,跟她的吻配合得乱七八糟,撩得他全身紧绷,很想狠狠回应可实在怕伤了她,咬了牙,“柳下惠到底是谁?!”   ……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奶白色的窗帘铺进房中,完全的洁白笼出了淡淡的金色,房门外护士托着药盘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好安静的早晨。   脚疼,疼得厉害,可是安小素一点都不想动。抱着他的手臂,听着耳后他均匀的呼吸,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去想,就看着对面的墙上,阳光映出他们的影子。被子搭在胸前,他侧身,强壮的肩膀那么清晰的形状,他这么大,她的存在只是他肩头露出那一点毛绒绒的发,她的整个人都融在他的影子里。安小素努力地分辨着哪里是他们重叠的地方……   八点,他醒了。抱着温存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吃过早饭,特需服务已经送来了办理好的出院手续和费用清单,他看了一下,往医生办公室去。安小素知道出院前,他还要好好地咨询医生康复期间的注意事项,这一次,她肯定是什么禁忌都不能犯了。   等着他,一个人在床上玩手机,微信群里同学和队友们都问她怎么样了,安小素就拍了张石膏腿的照片发过去,然后简单说了下病情:没事的,二十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这么一张照片,居然有眼尖的看到了石膏后面的沙发、电视、还有衣架上男人的外套,立刻说:这狗粮喂的真是猝不及防!这一下,像是炸了锅,反正她的伤也没事,大家便撒了欢儿地调侃昨天她哭兮兮地抱着男朋友的熊样,又说男朋友简直是从天而降一只男神,亮瞎眼。   隔着手机屏幕,安小素觉得脸都烫熟了,刷屏信息那么快,打字她都插不上嘴,可是嘴角咧着,笑止也止不住,心里好甜蜜。忽然明白为什么人家都喜欢秀恩爱,明明是又甜蜜了一遍呢。   玩了一会儿,起身,努力自己下地,手刚扶到助行器,就听门打开,开心地叫,“你回来啦,人家要上厕所!”   来人走过来,扶了她的手臂,安小素一抬头,“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身上只有一件宽松的卫衣裙, 宝贝女儿披着发,头上随意地别了个小夹子,小脸几天不见,好像又白了又瘦了,光着腿,昔日白皙漂亮的长腿上坠着厚重的石膏, 仿佛都拖不动, 抬眼看她时惊喜的表情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安然心疼得不得了, 可是听她刚才那一句那么亲近放肆的反应真不敢想是跟谁说的, 只是嗔道,“伤成这样,怎么也不跟妈妈说?”   “怕你担心嘛, ”安小素撒娇,“其实只是脚踝拉伤, 用不了一个月就好了, 保证欢蹦乱跳地回家过年!”   过年?安然蹙了眉, 这已经把圣诞节回去考设计院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走吧,先去洗手间。”   安小素扶着助行器吃力地走着,尽量不靠在安然身上, 疼得龇牙也不敢显,笑着说,“妈,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周教练跟你说的?”   “是小宇给我打的电话。”   “哦。”   这一声应得一点也不意外, 不,是一点也不在意。看她努力地挪进卫生间关上门,这一路来,安然的担心与焦虑在看到女儿后似乎都起了微妙的变化,看来,确实有比骨折受伤更严重的问题在自己这宝贝丫头身上。   听到里面起身,安然推开门。她在洗手,可能是痛,伤脚根本就不能沾地,只能金鸡独立,洗手台又有点低,她哈下腰身体平衡就把握不好,几乎是贴在水池边。安然赶紧过去扶,水已经弄了在胸前,她咧嘴笑笑,“好久不残了,还不习惯呢。”   调皮的小脸干干净净的,还擦了淡淡的唇膏,衣服也都是新换的,高级的VIP单人病房里看不到专门的护理,是谁给她洗、给她换?安然不想再去想那个答案,只想快点接女儿走。   “妈,你特地来看我的?”   “嗯,妈妈请了假来照顾你。”   “啊,不用的。我周一还要上班去呢,你……”   母女两个搀扶着刚出了卫生间的门,就看到房间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整理行李,手里是一件雪青色的女孩T恤,看到她们,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可安然的脸色却立刻沉了下来,果然!   “你回来啦!”身边的丫头愉快得像一只小鸟,声调简直扎耳朵,“妈,您还不认得他吧?这是……”   “怎么会不认得?”安然冷冷的,“岳总。”   岳绍辉笑笑,“安女士,您好。”   “什么岳总啊!我就说您不认得他!”   说着安小素丢开手下的助行器、丢开安然,单脚蹦了一下,立刻疼得龇牙,岳绍辉赶紧上前,她张开手臂完全没有支撑地扑在他怀里,搂了他的腰回头,“妈!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Tony!”   两步之遥,离她而去。宝贝像小时候从幼儿园里接出来,一整天的思念和完全的依赖,蹒跚着小脚步扑过来,仿佛你就是她的整个世界。那是安然记忆里最珍贵的保存,只是这一次,扑向了相反的方向。   一种特别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突然失去,又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   上次离开以后,安然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过他们在一起的情形,没有一幕是她喜欢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单纯地歪曲一个人,可是,自己却被最不屑的市侩情感所把握,总觉得可爱的女儿一定是被这个男人迷惑,却怎么都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幕。   忽然想起那张照片,脏兮兮的女孩放肆地搂着男人的肩,笑容那么灿烂。此刻,这种感觉惊人地重合着,只是更多了甜蜜和一点点的羞涩。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艰难的社会成长里又一次恢复成了个小女孩儿,一个完全没有设防的小女孩儿,安然的心忽然好痛,傻孩子,真以为他能把你宠得像在父母面前一样?   “妈,人家跟你说话呢。”   依靠,仗着那条伤腿,人前抱人家抱得这么紧,不知羞的小东西!让妈妈的立场怎么站?心里恨了一句,安然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强忍下,蹙着眉轻轻吁了口气,“出院手续都办好了?”   “妈,你还没跟他打个招呼呢……”   “已经都办好了。”岳绍辉接过话,“可以走了。”   “那走吧。”   只住了一个晚上,可是他几乎把小屋卧房里可能要用的东西都拿了来,收拾整齐也是两个大行李箱,岳绍辉一手拎着一个,还有电脑公事包和外套,安然推着轮椅,三人一起离开。   他走在前面,像医院里匆匆走过的那些照顾家人的男人一样,负着所有的行李,完全没有任何计较,很熟练,也很轻松。那颗精致的银袖扣印在安然脑子里的形象不知怎么就有些模糊,难怪,孩子会这么痴迷于他,手段,果然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那么耀眼,那么简单……   电梯下来到了车库,他放下行李,弯腰将轮椅上的女孩抱了起来。   两个人的动作这么自然,环了他的脖颈,她好像终于等到了,笑得好甜,亲近得几乎要贴了他的脸。   女儿这么不矜持,安然只能视而不见,可是他这么高,一抱起来,雪白的腿正露在面前,安然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红了,赶忙摘下围巾把宝贝的腿盖好,掩耳盗铃,完全不去想围巾下他的胳膊正托在何处。   ……   前后相隔不过几周,再次来到自己曾经打扫过每一个角落的小屋,安然立刻就感到一种视觉的异样,一时却说不出是什么。   他抱着小素进卧房去,安然没有跟进去,环顾四周,客厅、厨房、卫生间,相比之前,感觉生活气息似乎浓厚了些,厨房碗架下摆着个精致的咖啡机,旁边是咖啡和各种口味的伴侣,两个一模一样、不同颜色的咖啡杯;卫生间里摆着各式各样糖果味的浴液还有玻璃罩的蜡烛杯;客厅的餐桌上是新鲜的水果和成套的餐巾、餐盘;宽大的木头茶几上摆放着文件夹、电脑、纸笔,显然是个工作台。   坐在沙发上,安然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是三级工程预算。这不是小素的专业,她应该根本用不到这个,不用猜也知道和卫生间的须后水一样属于同一个主人。   合上放回去,目光扫过,文件夹边有个蓝色的小盒子,和文件夹的颜色很接近,眼睛盯了半天,居然反应不到。忽然,安然眉头一蹙,拿起来,居然是一盒已经开封的杜蕾斯,就摆在桌上!   再抬头,她终于知道这小屋哪里不对了,这样的盒子几乎无处不在:不同颜色、同样的字母,茶几上,窗台上,电视矮柜上,一进门的钥匙盘边,卫生间镜子旁、浴房里,甚至,茶几下……   看着脚边厚厚的地毯,安然只觉得头发晕……   作者有话要说:     安全控,安全不安全?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 垫好靠枕,岳绍辉双臂支在她身侧拢着怀中。阴天,开了床头小灯,白净的小脸透出漂亮的光泽,他看着笑容不觉就浮上唇边,“疼吗?”   “嗯, 还好, ”手摸在他领口扣子上, 安小素抿了抿唇, “就是……妈妈好像不太高兴呢。”   “要我跟她谈吗?”在医院的时候小兔子很勇敢,直接宣誓了他对她的主权,这让岳绍辉很满意, 安然没有接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一路上母女两个都不怎么说话, 很微妙。   “不要。你去公司忙吧, 昨天都耽误了。”   “是不是晚上我也不用回来了?”   “不是, 当然不是!”她立刻抱了他, “早点回来,我要吃花园酒店的提拉米苏。”   他笑了,低头, 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好好跟妈妈聊天。不需要谈判,懂吗?”   “嗯。”   岳绍辉从卧房出来,见安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阴天,冷清的花园里并没有什么景致。   “安女士,我有事到公司去,小素就先留给您照顾了。”   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像个优雅的雕塑,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岳绍辉轻轻挑了下眉,居然连一点社交礼节都不想给他了,笑笑,转身离去。   听到门锁合上,安然这才艰难地吁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刚才头晕目眩,甚至有一刹那,希望他是一个肤浅的坏男人,一个月就已经腻了自己的宝贝,这个念头,连安然自己都吓了一跳。   转身,阴云遮掩下的客厅蒙着一层灰色,卧室里橘色的灯光显得特别温暖。安然走到门口,果然,小钢琴床已经换成了宽大的双人床,淡蓝的双人被,颜色与紫罗兰很像,可是柔软天真的女孩儿气息已经被打扰,连房中淡淡糖果的味道都像混进了一种坚硬,混合,无处不在,目光毫无意外地又在床头窗边看到了那个小盒子,安然蹙了眉……   “妈妈……”   靠在床头的女孩儿,眨着眼睛看她的神情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安然心一紧,走过去坐到床边,轻轻握了她的手,忍了一下,才开口,“告诉妈妈,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在恋爱。”   “恋爱?”安然心痛,“傻孩子,你真的相信他爱你?一个人男人真的爱一个女孩儿是不会这么随便就占有她的,爱,是疼惜,是尊重,是保护,不是发泄!”   占有?发泄??安小素瞪大了眼睛,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安然薄薄的唇都有些发颤,抬手从床头拿过那个蓝色的小盒子,盒子已经基本空了,这一下力气有些大,仅剩的一个四方小袋子被甩了出来,正甩在女儿白皙漂亮的小手边,安然看着脸色发白,“这是什么?这家里到处摆的都是什么?简直是放纵!”   握了熟悉的小袋袋,安小素一下子,有一点点的,只是一点点的脸红。   “也许你是不爱小宇,可是小宇才是真的爱你。从他答应爸爸的那天起,就一直恪守自己的诺言。一样是青春年少,现在的男孩子是如何躁动不安,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小宇却不是,他疼爱你、尊重你,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孩子啊,你曾经拥有的是最纯洁、最宝贵的爱,可是你不懂得珍惜。”   一提起秦宇,白净的小脸上立刻显出一丝不耐烦,随即低了头。   安然忽然有些忍不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宝贝儿,妈妈理解你,做我们这一行,第一次下现场几乎都是同样的震撼。而你的第一次远在边境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更加新鲜,包括你的岳总。你爱上那里的一切,甚至以为爱上他,一点都不奇怪。”   安小素拨开妈妈的手,把小四方袋子又放回盒子里,摆在床头小闹钟的边上,他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从现场回来,回到真正的生活你就应该意识到这之间的差距。上一次,妈妈就知道你已经犯了错,可是我却被他蒙蔽了,相信他告诉我的话,相信你还没有完全为他动心,还懂得进退。在犯过错以后,会意识到那是个错,会离开他的纠缠。可是今天,你让妈妈看到了什么?这个男人,完全霸占了你生活,让你陪他放纵、荒唐,你,你成了他的什么??”   难得见温柔的妈妈激动起来,安小素努力克制住想叫的冲动,“所以,秦宇好,是因为他一直没睡我?Tony不好,是因为我们每天睡在一起?”   “小素!一个女孩儿家,你怎么……”   安小素打断道,“秦宇他没有碰我,不是因为他纯洁、尊重,是因为爸爸告诉他:结婚前不许他碰我。可是即便如此,他从来也没有停止尝试。可您知道为什么不行吗?因为我受不了,他吻我我都受不了!可是,就因为你们说他的爱最宝贵,说我们天生一对,说他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也每天这样告诉自己,甚至觉得我可以克服一切:可以接受他的吻,可以接受他的身体,可以让他睡,可以让他管,就这样‘幸福地’白头偕老!自我催眠,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最适合我的。可是,究竟适不适合我,不是应该我自己感受吗?为什么是爸爸、是妈妈在替我感受?可你们又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感受到他吻我的时候,我的麻木?还是感受到我被他锁在身边每天只有跑步的时候最自由??”   “小素,妈妈并没有说一定要你接受小宇,只是……”   “妈,我想问您些问题,您能坦白回答我吗?”   “你问吧。”   “Tony毕业于美国常春藤名校,实习期间就创立了CNE,十几年的时间,在业界崭露头角、占下一席之地,他的能力够强吗?”   “那当然,CNE是业界的奇迹,我从来没有否认他的能力。”   “他不烟、少酒,一直热衷于运动,曾经打过美网公开赛,常年在现场,体力绝非现在一般的男人能比,这是优点吗?”   “当然是,可是……”   “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他很帅。除了是个几乎变态的安全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您说,这是个优秀的男人吗?”   “是。小素,妈妈从来就没有否认过他的优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的人……”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真心爱我,对不对?”   房中静了一下,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眸,安然忽然觉得口边的理由有些说不出口。   “妈妈,您认定他不爱我、认定他会抛弃我,不是因为我们睡了,而是因为,您觉得,他太耀眼,而我不够好,不足够让这样优秀的男人真心爱上我。”   一个字,一个字,女孩儿的声音很清净,安然有些怔……   “所以,您不相信,他能为了我留在凌海,放下CNC;所以,您不相信,我被秦宇在楼上教训了两个多小时,他会一直在楼下等着我。在现场的时候,我大声地表白过,他也早被我缠得喜欢上我。可是等他万里迢迢赶来,却发现我已经愉快地订婚了。他被我骗,可依然舍不得放弃我。然而,这些都不是爱我的表现,爱我的人只能是秦宇。因为,我这么普通的女孩,只能被那样平凡而美好的男生吸引,只有这样,您和爸爸才心安,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戳在心头,安然好痛,“不是的,你是我们的宝贝,在爸爸妈妈眼里,谁都不如我的宝贝……”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能试着去了解一下你们的宝贝?”说着,她委屈得终于有了泪声,“也许,您说的对,秦宇是各方面条件都最适合我的人,可是,我不爱他!我碰到了Tony,碰到了可以让我疯狂的人,我为什么还要自己骗自己?你们说宝贝我,可从来都不想了解我究竟想要什么,而他宝贝我,最知道我想要什么……”   “妈妈知道你爱他,可是,他年长你这么多,生活轨道如此不同,他的心思你很难把握,又怎么能有未来?妈妈担心有一天,他会丢下你,到时候 ……”   “妈妈,爸爸年长你十岁,他爱你,是冲破世俗偏见,是无怨无悔的爱;现在,他年长我十二岁,他爱我,就是玩弄年轻女孩,就是发泄,就是无耻。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相比年轻时候的爸爸,这样对Tony公平吗?”   有理有据,安然挣了一下眉,一时无语,什么时候,宝贝长大了,居然在维护她心爱的男人,看着她像很多年前,坚持退婚的自己……   “妈妈,我真的好爱他,我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没有他,我会怎么样……可是,您现在问我未来,我没有办法回答。恋爱是双方面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现在就给我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也许有一天,我会向他求婚。可是现在,我就想好好恋爱。”   “妈妈,您说,如果一个男人爱我就不会这么急着占有我。可我跟他在一起才知道,原来吻你爱的人是这么的美好,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表达爱可以这么热烈……”   小脸红扑扑的,阴云暗色的天空下居然冒得到处都幸福的粉红泡泡……   “是,我们是很放纵,可是,这也是安全起见啊。难道,您希望,看不到这个小盒子吗?”   ……   安小素很郁闷,上午跟妈妈谈完,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果,反正,后来妈妈没再说话,只是照顾她吃药、休息。一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起的雨丝,神情有些远。   看着妈妈美丽安静的侧颜,安小素甚至都在怀疑,妈妈是在想她的事,还是在想老爸?   吃过午饭,吃了药,很快安小素就迷迷糊糊的,打开手机,发了个:疼。想你。还没等他回过来,她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擦黑。昏暗中躺了一会儿,安小素挣着坐起身,刚打开床头小灯,就听到卧房门轻轻打开。   “Tony!”   他走进来,刚坐到床边,她立刻环了他的脖颈紧紧贴了,他好凉,冰得她好满足……   “买提拉米苏了,现在拿给你吃?”   “不要……”她略略离开些,柔和的灯光痴痴地看着他的脸,忍不住轻轻吻在他高挺的鼻梁边,想起今天妈妈居然拿他跟秦宇比较,心又酸,“你放心……”   “嗯?”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接住她的吻,“多谢。”   两人正抱着,门边轻叩,安然说,“你出来吧。”   岳绍辉赶紧应道,“好。”   安小素闻言立刻紧紧抱了他,“出去干嘛?妈妈你又要跟他谈什么?上一次羞辱得他还不够吗?说他花心、说他始乱终弃、还说他老,这还有完没完啊??”   她竖着小眉,咬着牙,一副快要决斗的样子,而那男人,居然就受着,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很坦然地让她瘦小的胳膊护着健壮的他。   安然叹了口气,“我只是叫他出来吃晚饭。”   “……哦。”安小素终于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可抱着的手还是没有立刻松开。   他低头,“那我去了?”   “那,那你拿进来吃。”   “嗯,好。”   安然轻轻咬牙,心里骂小丫头:他这么大块头,妈妈能吃了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安然在凌海只住了一个晚上, 宝贝女儿的脚还很痛,拐杖还没有用顺手,她根本就放心不下,可是,住不了了。   七十平的单身公寓很奢侈,一张实木大床, 漂亮又结实, 只是那个无处不在的小装饰品分外扎眼, 安然现在必须很努力才能不去想这张床的故事。为了女儿, 忽视那床蓝色的双人被,忽视各式各样的靠枕,还有枕头上糖果味里淡淡须后水的味道。可即便如此, 还是不能安稳。她占了他的地方,这个大男人怎么安置?   五星级豪华酒店近在咫尺, 那才是岳总该住的地方。可是, 宝贝和她的Tony, 两个没有一个开口提, 好像分开根本就不是个选项,竟然都很自然地就想让他睡客厅。   沙发够宽,却根本不够长。他一个人在外面, 正巧赶上跟CNC的时差,一直工作到深夜。   听着外面很轻微的键盘声,安然睡不着。想女儿今天的话,想外面那个男人, 同样的专业,他和自己的丈夫钟伟良很像,工作是他们的热血和兴趣所在,常年的现场作业,四季风沙,硬朗的气质里有一种城市男人所没有的粗犷和豪气。   相比瘦弱的秦宇,岳绍辉,应该更投伟良的脾气;而且,这一次来,没有看到光鲜的岳总,只是一个大男人精心照料着自己的女孩儿。他对她的疼爱那么不加掩饰,目光只要碰到她,就柔软。安然不得不承认,这种情不自禁的温柔让这个钢铁一样的男人忽然就变得可爱起来。   难道……女儿的归宿本就应该是他?   安然睡不着,躺在里面的宝贝也睡不着。吃了药,翻不了身,眼睛看着门外透进的一点点灯光出神。夜里,她悄悄地起来上厕所,安然赶紧起来扶,刚走到门口就被男人接了去,这一下,安然手里就只剩下了拐杖。   这一去,就没再回来。透过虚掩的门,安然看到她裹着毯子躺在沙发里,窝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腰。他还在工作,她睡着了。   安然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占了人家两个人的位置,还怎么睡?   这样的逐客令,还真是甜蜜得让人难以拒绝。   周一傍晚,给他们做好晚饭,安然要去赶最后一班回江州的高铁。这一次,没有拒绝岳绍辉开车送行的提议。   临走前,安小素搂了安然悄悄地说,“谢谢妈妈。”   “不要谢我。我并没有同意,只是没办法拦你们。”   “妈妈……”   看着受伤的宝贝噘了嘴,安然又心疼地轻轻抚摸她,“妈妈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一定是的!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爱上别人!”   安然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傻孩子啊,这就是全部投入爱一个人最致命的地方,能让你上天堂,也一样能让你下地狱……   “爸爸那边……妈妈先帮我试探一下嘛。”   “我当然会跟你爸爸提,尽量客观。可是,你知道你爸爸,对你们同居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安然瞥了一眼客厅里的男人,“别看他打过什么美网公开赛,你爸爸真要发了火,还指不定谁赢呢。”   妈妈幽幽一句,眼睛里分明含着笑意,好像已经看到那个一辈子站在风雪里、从来不曾被任何力量打倒的男人。可安小素却笑不出来,爸爸脾气不好,而且非常固执,小姑姑当年的事发出来,爸爸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呕了一口黑血。如果那个渣男当时在面前,爸爸的铁拳下去,肯定打死他。   虽然,安小素相信她的Tony更加强壮,可是,还是别挨那拳比较好。   ……   一路往高铁站去,雨丝潲着车窗,车里很安静。没有谈话,却也不觉得无言的尴尬,安然,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又自持的女人,即便沉默,也很让人安心。   这是岳绍辉第二次近距离接触安然,他知道她很抵触他,可是短短两天,就能感觉到她明显的变化,很显然,这次母女“谈判”,女儿赢了,虽然安然输得并不甘心。这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来和他的小兔子在一起,他只是不想他的小兔子为难。   分手时,安然接过行礼箱,面对面,这是两天来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沉默,延续了一刻,安然抬起头,看着他,“‘她也是我的宝贝,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图画,每一笔,都很美,我会倾我所有,保护她,不被任何人篡改。’这句话,我会一直记得,希望你,也能如此。”   岳绍辉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话,我不需要记得。”   安然蹙了下眉,作为母亲,她很想现在就给女儿问出一个可靠的承诺,承诺她一生的幸福都能像昨晚蜷缩在他身边睡去的安心和甜蜜,可是她没有,转身离去……   ……   骨折最折磨人的不是痛,而是闷。安小素实在是受不了了,很努力地练习用拐杖,周三一早就出现在了公司。从家里带了三个厚厚的靠枕垫在伤脚下,很舒服地可以工作,只是不能被拎到米娅办公室去。以前,这一定是个大问题,而现在,米娅完全没问题出来给她派任务。   午饭是林虹给买来的,全素餐,怕她嘴馋,林虹也一点荤腥都没买。不过,安小素带了好大一块提拉米苏来,吃完饭,和闺蜜一起你一勺我一勺地分享。   “哎呀,入口即化啊,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林虹赞不绝口,勺子都舔得干干净净的,完全忘了自己在努力减肥。   “嗯嗯,花园酒店的西点我觉得最好吃的就是这个。这几天脚疼死了,又不能老吃去痛片,幸亏有这个我才能顶住。”   “这蛋糕得一千块一个吧?你天天吃,吃了几个了?”   “哪有那么贵,不到八百。”   “八百还不贵啊?别人偶尔吃一下,你拿它当饭后小甜点了!”林虹白了她一眼,“还吃土呢,这是要‘不如食肉糜’了。”   安小素笑,“怎么啦?受伤了,男朋友买点甜点给我吃也不行啊?”   林虹也笑了,搂了她小声说,“哎,你现在有点总裁叔叔家小姑娘的意思了。”   “去!”   “这一跤摔的可是摔出大动静来了,现在你们学校都知道了吧?”   林虹这么一提,安小素又发愁,秀恩爱真的很容易腻啊,以为那天同学和队友们调侃一下就算了,谁知几天了,这事热度还那么高,只要问伤必定问岳总,安小素也是有点受不了,“可不,都吵吵要他请客呢。”   “我看咱们公司也快差不多了,C大的这么多,还怕传不开啊。”   安小素蹙了下眉,“反正,应该不会像学校那样吵开吧,只要我们不主动表现出来,大家也只能背后议论一下,当不知道。”   “那倒是。他是大老板,谁敢拿这个开玩笑。”   ……   PNTI详图展开,千头万绪,很多需要协调沟通的工作,在CNE办公确实让Vivian方便了很多,虽然,她并不是她坐在这里的原因。   以前Tony是主管技术的,只要他在,大项目基本都是他项目经理来统筹监管。可是这一次,鬼使神差地把张星野给踢到了现场,所有的公司事务都落在他肩头,反倒不能专注项目。而且Lump Sum竞标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他非常忙。两个人一墙之隔,每天也见不了两面,即便如此,早晨一杯咖啡,中午一块三明治,跟他一起分享时间依然值得她每天牺牲睡眠、在拥堵的高架上开过大半个凌海……   六点,Vivian终于开完今天最后一个会,回到十八楼,看到他的办公室也还亮着灯,她笑了,径直推开门走进去,坐到他对面,“哎,你们那个PNTI的项目经理是哪里人啊,普通话咬字好辛苦。”   岳绍辉在着图纸,没有抬头,“听星野说好像就是江州人。”   “胡说,江州话哪有这么重。”Vivian本来还想调侃几句方言的音调,可看他微微蹙着眉专注的神情,没有再继续。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想问:安小素的伤怎么样了?周末加班,他办公室的门突然冲开,见他紧锁眉头、焦急地大步离去,脸色很吓人,后来才知道是安小素摔伤了。看来,他们真的在交往,只不过,除了这个小插曲外,Vivian并没有感觉到他比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像他曾经有过的罗曼史一样,改变的从来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幸福,炫耀,而他,一直故我。   “你还不下班吗?”   “再等等。”   他忙着,Vivian一个人无聊,忽然看到桌上一个精美的信封,漂亮的英文手写体,是从美国寄来的。纳闷儿这年头谁还万里迢迢写信?拿起来,才见信封已经打开,露出里面象牙白的请帖卡。Vivian好奇,问道,“May I?”(可以吗?)   岳绍辉这才抬起头,看到信封,笑了,点点头。   信封里有两份请帖,一个上面是Tony的名字,另一个上是张星野。他的这一份已经打开,Vivian取出一看立刻惊叫,“OMG!Anny要结婚了?!”原来是岳家小妹的婚贴。   “是啊。”   “星野也要去参加婚礼吗?”   “当然要去。”   “我也要去!”   “嗯?”   “怎么?前年我去美国出差,和Anny一起逛街吃饭玩了两个多月,不该去贺一下吗?”   “行啊,我打电话让她给你邀请。”   “太好了,正好当做一次度假!”   四月的迈阿密,气温最适宜,海滩,阳光,龙虾,光想一想,Vivian就已经很开心,更何况是和他一起旅行。说笑了几句,岳绍辉看了下手机,随即收好文件,起身准备下班。   Vivian正在兴头上,也回办公室取了包一起离开。进了电梯,Vivian问:Anny有没有建Gift Registry(礼品签记),这样可以挑选一件作为礼物。   岳绍辉笑着摇头:Anny喜欢惊喜,怎么会在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次礼品盛会上办签记?   Vivian笑,说是啊,自己真是太蠢了,忽见他按下23的数字,“下班了,你到二十三楼干什么?”   ……   电梯打开,工作区已经熄掉一半的灯,还有一些加班的员工在加班。随着他走,一直来到米娅的办公室外,工作台后打了石膏的女孩儿正在看手机。   Vivian惊讶,“安小姐,”   安小素抬头,稍稍怔了一下,马上露出笑容,“您好。”   岳绍辉去拿拐杖,“来,走了。”   见安小素扶了桌子往起站,Vivian忙去扶,“当心!”   Vivian一手扶着安小素,一手去接拐杖来给她支撑,却没有接到。只见高大的男人蹲下身,女孩脱开她的手很自然地就趴在了他背上,搂了他的脖子。他站起身,微微侧头,轻轻地和她贴了脸颊,开口,低沉的声音旁人几乎听不见,听不见他的温柔……   “疼吗?”   “不疼,就是……饿了。”   “回家吃饭。”   “嗯。”   看他背着她离开,Vivian忽然觉得,不一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是太抱歉了。三点之前文就好了,可是死活发不出去,找了客服也没用,现在终于可以了。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亲爱滴小天使们,本鸟开始为新文攒预收啦,CNE系列故事,不要大意地贡献出你的收藏和爱吧,来来来,戳戳戳,使劲儿戳。电脑PC端入口:《离婚楷模》   手机wap端戳这个: ☆、晋江首发   一起到了车库, 安小素被先放到了车上,隔着车窗看他们两个说话。Vivian劳累一天还是可以保持那么漂亮,得体,成功的职业女性非但没有男性化,反而风情万种、女人味十足,看起来真的很养眼。   不知在说什么, 两个人都笑了。   安小素安静地看着, 忽然有个很有意思的发现, 如果是在一个多月前, 哦,不,就在一周前, 眼前的景象还让她鼻子发酸来着,可是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小时候从设计院幼儿园被老爸接出来, 看他和阿姨说话。   那种笃定, 像有血缘关系。   很快, 他们就说完了, Vivian的白色宝马先开走,他又把座位给她调了调,伤脚垫高些, 才上车。   一上车,就从风衣口袋里掏出给个信封递给她。安小素打开,惊喜,“呀, Anny要结婚了啊?”   白色浪漫的婚贴上不是修饰好的婚纱照,两个人都是很休闲的登山服,站在山峰突出的岩石上,他从身后抱着她,晨曦沐浴,甜蜜,似一处美丽的风景。   “Anny真漂亮。”安小素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再扭头看看身边的他,“你们长得很像啊。”   “只有一个地方像,不要说很像。说她像我,她会哭的。”   “嘿嘿,”安小素笑,“就是鼻子嘛,标志性的,最中心的位置,当然觉得整个都像了。”低头再看,“新郎也很帅啊,笑得很温柔呢。”   “温柔?Anny的中华武术教练。”   “啊??”安小素立刻打开座位上的小灯仔细看,“难怪气质很英武呢!国内过去的吗?”   “不是,是第三代。本职是审计师,从小习武,拿过全球华人青少年武术冠军。”   “真酷!”   “是啊。”   再看一眼照片,用几秒钟脑补了一下Anny被教练练到哭、最后征服教练的故事,安小素满足地把小灯关上,“张总也会去吗?”   “嗯,Vivian也要去。”   “哦,那好热闹。”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岳绍辉扭头,小兔子小心地把婚贴放进信封里,看向窗外,路灯划过,漂亮的小脸,很安静。他笑笑。   芳渔园外有一家台湾小吃,浓浓的小米粥,薄饼卷牛肉,各式小菜,红烧牛腩面,阴冷的冬日里最是养胃。安小素大爱小米粥,一个人就要了两碗,把薄饼里的肉都挑出来给他,夹了各式小菜,好好吃。   吃得饱饱的,回小屋,他抱着上楼,说她胖了,好沉。她挑了下眉,勾紧他的脖子,“And more cuddly.”(也更适合抱抱了。)   “哈哈……”他笑,楼道里好大声。   坐了一天,很想洗个热水澡上床。可是,打着石膏洗澡是个大工程。买了防水保护套保护石膏不变形,可是站还是很困难,前两天都是他给洗,可是今天,她说什么都不肯,“除非你不脱!”   “淋浴下穿着衣服啊?”他很为难,“我保证不乱摸,行不行?”   “哼,摸和乱摸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是摸!”   他无奈,“那这样,我抱着,你自己洗。”   “那也不行!你整个身体都是作案现场!”   噗嗤,他笑,“把我想的这么dirty啊?I can handle it.”(下/流。我能受得了。)   “I can’t!(我受不了)”她噘了嘴,“明明知道不能做的,你每天脱得光光的勾/引人家,脚上本来就充血,再充都要爆掉了……”   She’s stalking dirty and so INNOCENT!!(耍流氓能耍得这么无辜!)   大手捧了她低头就咬,“You do know how to turn me on!”(你真是知道怎么撩我!)   安小素嗤嗤笑,笑得不得了,仰起脸给他啃。抱紧他,顺着他强壮的腰就往下去。她就喜欢这样撩他,稍微撩一下就有反应了,贴着,血脉喷张;就不给他,看他咬牙切齿!来姨妈的时候都逃不掉被他折磨,可是这个安全控对骨折是非常小心的,被撩死都不敢碰她,这样她就像扳回每次在床上的奄奄一息,觉得像是终于赢了一下。   吻他,解开他的衬衫,吻得他长吁短叹、生无可恋,永动机逼成柳下惠,真是太特么性感了!   ……   漫长的澡终于洗完了,洗得浑身热热的、软软的,淋浴里摸他,手感特别好,真的好舒服。   听着他洗澡的水声,安小素躺在床上玩手机,微信里忽然跳出个古怪的漫画头像,“姐姐!”安小素眼睛一亮,是弟弟!   安小素:啊啊,小离!你能用手机了?   钟离:我妈去云南了,才舍得给我开的手机。   安小素:那这么晚了,当心舅妈看到。   钟离:嗯,我知道。姐姐,你新年回来吗?   安小素咬了下唇:姐姐工作忙,不回去了。   钟离:哼,你少装!我都听到舅妈给舅舅打电话说你有新男朋友了!你这个见色望弟的老女人!   安小素:打死你啊,钟离!   钟离:女人心真善变!说好一起白头到老的呢?(心碎)   安小素笑死了:好啊,你长大啊!   钟离:哎呀,舅妈来了!   安小素:赶紧藏起来!   钟离:姐姐,快点回来!   安小素:嗯嗯!   ……   岳绍辉坐到床边,看她窝在被子里笑嘻嘻地看着手机,“跟谁聊天呢?”   “我弟。”   “不是才九岁吗?可以用手机了?”   “小姑出差去了。给他开了手机联系。”   “哦。”   他躺进被子里,她很自觉地就侧身把他贴在身/下,抱了他的手臂,“其实,小姑常年凌海和江州两边跑,也不会给他开手机,可每次只要是远行,就会开。”   “他们关系不好?”   “小离是在我家长大的,听说当初原本是要给我爸妈做儿子的,可是小姑不肯,就非要让叫舅舅、舅妈,可她自己又忙,难得见小离。”   “不是个称职的妈妈。”   “嗯,”这一点安小素并不否认,“我想,可能是因为太恨那个男人了吧。”   他没吭声,安小素回头,轻轻蹭着他的胡茬,“小离想我呢,要我新年回去。”   “公司不放假。”   “哼,国定三天假呢!”   他笑了,“把他接来吧,咱们上山住几天。”   “真的??好啊好啊!”   她很开心,蒸汽熏过的脸颊粉粉的,暖暖的灯光里,透着那么诱人的光泽,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住,蹭在唇边,她好香甜……“今天看到Anny的请柬,不怕我离开了?”   “是去参加婚礼嘛,很快就回来了。”   他沉默,安小素心一慌,蹙了眉,“是不是?嗯?是不是很快就回来了?”   “嗯。”   她松了口气,贴紧他,“那就好。”   “好?”   “嗯,I can do it.”(我能行的。)   “I can’t.”(我不行。)   低沉的声音用了她刚才的声调,在耳边好痒,逗得她笑,“那你就快点回来,一周就好了……”   “带着,好不好?”   “嗯?”安小素一愣,“带着?”   “一起参加Anny的婚礼。”   “啊?不不不,不要!”   小兔子像被电到了,立刻就往下缩,要不是他抱得紧,不知道又要到哪里去抓。“怎么了?”   “婚礼啊……那,那不是你们全家……都在?”   “对啊。”   “不要不要!”她紧张得小眉都拧成疙瘩。   “It’s ok, you’re just my plus one, doesn’t mean that much.”(没关系的,你只是我的携伴,没那么大意思的。)   “那我也不……”头已经埋在他胳膊上,她很坚定地嘟囔着。   “我回去还要处理一些CNC的事,要走一个多月。不想我啊?”   “一个月……还好啦……”   “真的不想我?晚上没人抱啊。”   “可以抱枕头……”   “没人亲啊。”   “没有就没有……”   “真的?”他笑,用力把她窝在怀里,大手伸进去,低头含了她的耳垂,牙齿轻轻咬着,“一个月啊……受得了吗?”   “嗯……放开我……”   “小坏蛋,这两天你折磨够我了,嗯?今晚,I want to see your miserable little tears.”(我要看你苦难的小眼泪)   “Tony……”他怀里好热,头顶似有热水淋下,迷离的感觉像浴室里的蒸汽,可是他却不肯给她褪去睡裙,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涨了起来,都在发烫,烫得她疼,“脚疼呢……”   “一会儿就不疼了,这是最好的止疼片……”   他抱得好紧,她越来越受不了,身体里像有一股浪慢慢地袭来,慢慢汹涌,她溺在水里,濒死地大口吸气,想逃脱,却又迷恋着水里翻滚的温度……   “说,会不会想我?”   “嗯……会……”   “多想?”   “想……想死了……”   “那去不去啊?”   “嗯……嗯……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继续为新文吆喝:网页戳:《离婚楷模》;手机戳: ☆、晋江首发   十二月二十四日。   凌海这几天天气特别冷, 湿漉漉的海洋性气候居然呈现出北方天寒地冻的感觉。虽然冷得猝不及防,可是一夜之间满街漂亮的树挂,CNE大厦前高大的法国梧桐把老街装点得童话一样。   树挂很快就会消失,早上上了班,大家就都挤到外面去照相,公司也没人管, 还有的部门照起了合照准备做成新年贺卡, 很是热闹。   安小素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做她的应力分析, 工艺部基本没有女生, 很少叽喳,平常她也是跟着林虹和资料控制的几个女生凑。可是,这次越野赛, 她摔得那么高调,C大的人当时在场认出岳总的就不少, 简直像开了新闻发布会。   现在, 在公司里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有岳总的威严在当然没人敢打趣儿她, 只是安小素觉得人们脸上的笑明显跟以前不一样, 并不是热情更多,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CNE是个凭本事吃饭的地方,一个毕业不过一年多的女孩, 以前成绩再好在各位前辈们面前充其量也只是个实习生,现在越发显得骨头轻。每次碰到那种复杂又清高的眼神,安小素就觉得自己的专业性已经因为“傍岳总”而被淡化、被否定了。   侮辱她的情商就好了,把智商给她留着啊, 真是……   林虹安慰她,说要允许卫道士们鄙视,毕竟,傍了老板还在这里每□□九晚五地挣工资,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单方面的利益追逐,再加上踹了秦宇,就更微妙。除非,让你的腰叔叔好好地在人前秀一回,坐实你女朋友的位子,堵一众之口。   那我的专业性呢?安小素更关心这个。   林虹:跟了他,这辈子你还指望有人能看得见你的专业性?梦大发了。   林虹的话从来都是这么直面人生,咯得安小素龇牙咧嘴,不得不庆幸自己断脚,可以不用去赔笑建设团队。   周一的时候,老五来考试,下午安小素就收到了Tony发来的信息,分数差很多。   安小素很想老五能进公司来,可是,CNE竞争太激烈,员工待遇的人占了不到公司员工的30%,其他都是一年一签的合同工,完全与绩效挂钩。老五学的不是工程,是IT,这样即便挤进来,如果没有岳总的直接干涉,她想进EPCR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而且,按这样的成绩进了CNE,别说她安小素的专业性,估计岳总和CNE的专业性都会受到质疑。   那个信息,她没回。   晚上,他又特意问她,窝在他怀里安小素始终没吭声。   第二天,岳总约见了老五,谈了很多,可是并没有录用她。   他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安小素不觉得老五会计较,可还是心情不好。那天她一直想老五从二十八楼下来会来看看她,并没有。   同事们拍照回来叽叽喳喳的,高高的工作台后安小素一个人孤独地想念现场,那个没有岳总、只有腰的地方……   哀怨了一下下,低头继续工作,听到手机响,拿起来,呀!屏幕上满山树挂晶莹剔透,阳光下,慢慢蒸起,白雾缭绕,羽化成仙,真是太漂亮了!   他今天在外面开会,看这个角度一定是特意停车拍的。   腰:晚上上山,好不好?   她笑了。   兔子:嗯嗯!   甜滋滋地把手机放好,专心工作。   他最好了。岳总,腰,她都爱,爱得不得了。管别人怎么想的,觉得她渣,觉得她傍他,觉得被包养又怎么样?她这点点人前的薄面子,比起跟他在一起的快乐,万分之一都不足够呢……   ……   今天是平安夜,这几年国内过圣诞过得如火如荼,农历年要和家人在一起,圣诞节就是年轻人的狂欢,正逢周末,公司也很人性化地通知可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林虹早早问要不要送她回家,安小素说不用,她要等他回来一起走。   快四点的时候,工作区里响起了音乐,映着落地窗边偌大的圣诞树,很是应景。节日的气氛这么浓,安小素边哼着歌边准备报告。   电梯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再次打开,脚步声走近安小素都没注意,直到工作台隔板被轻轻叩响,她才抬头,呀!是他。   这么高大,高高的图纸隔板都挡不住,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外面清新的冷气,今天穿的是Chesterfield经典款,灰色围巾,帅得那么显眼。(切斯特菲尔德大衣)   工艺部的人一个都还没走啊,隔壁部门的人也正在说笑,这一下,可,可就……   安小素的脸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好小声,“我,我报告还没写完呢。”   他笑笑,“写吧。”   他转过隔板,拉过图纸桌旁的椅子坐下,解开衣扣,翘起大长腿搁在膝头,顺手拿起她的水瓶子喝起水来。   开放式工作区,旁边那位工程师本来已经在收拾东西要走,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老板在,还差五六分钟要不要再专心工作一下?另外,这个招呼是打是不打?怎么打?打给老板还是小素的朋友?咳,男朋友?   隔壁的说笑声也明显压下去,本来要走了,现在都悄悄等着看工艺部的表现。   国人们正纠结,米娅拿着图纸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眼看到老板,笑了,“Tony!”图纸递给安小素简单说了几句,就近靠在桌边聊了起来。   鬼子上司带了个好头,更何况聊的也都是项目上的事,旁边的工程师转身就参与进来,后面张言组的人也都围拢来。人一多,又有音乐,很快就说起了过圣诞,有人问:“岳总您是第一次在国内过圣诞吧?这边热闹还是那边热闹?”   岳绍辉说,“当然是这边,第一次知道圣诞节要吃苹果。”   大家都笑,“那是平安果!”   安小素也笑,想起早晨醒来的时候跟他一起赖在床上还说起为什么Silence Night被翻译成平安夜?此“平安”非彼“平安”,不过咱们中国人就喜欢团圆安康,圣不圣的就无所谓了。他说,是啊,咱们中国人就喜欢吃,吃就是最圣的事。   “岳总要去教堂吗?”   “上山。”   “上山?”   “离圣近点。”   “哈哈……”   这报告写的,气氛好嗨。他就在身边,可安小素还是不好参与,但是不妨碍她自己悄悄笑。一说过节,就说新年,又说年会,工艺部每年的节目都特别没劲,被人笑话,米娅表示今年一定赢,“是吧,素?”   被这样被拽进话题中,安小素脸红了一下下,点点头。   几秒钟微妙的安静,有人大胆问岳绍辉,“岳总知不知道工艺要演什么?”   岳绍辉耸一下肩,“No.”   “他当然不知道。”米娅一副必胜的样子,“我告诉素,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米娅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捅破了那层不能说的纱,立刻化得无影无踪,大家都跟着笑,“连岳总都不知道,保密工作到家了。”   “岳总,今年年会您出什么节目?去年张总就唱了首歌。”   “今年让他跳舞。”   “不如张总和岳总一起跳。”   “国标?”人群里不知谁提议了一下。   “哈哈……”   那画面简直太美,安小素都噗嗤笑出了声,忍不住扭回头看他,被他大手一把定住椅背,“做完了?”   “嗯。”她点点头。   “好了,”他站起身,“下班。”   “Merry Christmas!”(圣诞快乐!)   大家说笑着散去,收拾东西下班,安小素也托着桌子起身。   “岳总再见。”   “再见。”岳绍辉边应着周围同事的招呼,边把外套给她披上,很小心地把头发理出来。   伤愈合得很好,拐杖已经换了单拐,走起来并不觉得太吃力。他在身边,一手扶着她,一手拎着她的包,并没有等同事们都走光,一起进了电梯。   听他和同事们说话,安小素在他温暖的掌心蹭着,忽然就好幸福……   ……   入夜,气温骤降,山上的风很大,林子里疯狂呼啸,像要把房子拔起。壁炉里的柴噼里啪啦烧得很旺,小屋好暖和,与世隔绝的感觉。   本来圣诞节正逢张总休假,约好要四个人一起过的,可是因为季萱有事耽搁在云南,张总便直接从现场飞去了大理,现在在给老婆扛画架。   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一起,过第一个节日。   洗了澡窝在他怀中,一小杯巧克力酒下肚,安小素眯着眼睛看着他,喃喃地问,“今天……怎么就这样来找我?”   她一喝酒,浑身软得筋骨全无,眼睛里就像蒙了一层雾,泪朦朦,让人很有欺负的欲望,他抬手,拇指轻轻摩挲着红润润的唇瓣,“Cover up never works.”(遮掩从来就行不通。)   “可你这样,人家也不会觉得我好……”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自己的事,怎么表现给你,就是我的事。”   “其实,别人也所谓。至少米娅是肯定我的工作的。”   “哪止肯定,她很欣赏你。当时星野跟她谈的时候给过她选择:她可以选择改她臭脾气,还可以选择调你离开。她选择了改变自己。”   “真的?”安小素惊喜得两眼闪闪的,“是真的吗?”   “嗯。我的小兔子,她怎么会不喜欢?”   “哼,”她得意地蹭蹭他的鼻尖,“跟你喜欢的才不一样!她喜欢的是我的工作!”   他笑了,“真的很在意啊?”   “嗯,我好容易才考进来的。CNE和你只能选一个的话,我肯定选CNE!”   他一挑眉,她笑,双手捧了他就吻上去,他不张嘴,正义凌然的,她眯着眼睛,“可现在你是岳总啊,岳总,为了留在CNE,人家什么都肯做,嗯……”   微醺的小脸,淡淡的酒香,小舌很不知羞地在他唇上执着地挑逗/着。他看着她,看她很快就把持不住自己,牙齿咬他,咬痛他,他不得不张嘴,她进来,陶醉得闭了眼睛,用力吸吮,不知觉起身就压他,他只得顺着她往下躺,大手握着她的膝固定她的伤,任凭她吻。   吻他,真的上瘾,每一次,安小素都觉得力气不够,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睁开眼睛,依旧睁不大,喘息着,“Tony……我真的……好爱你……”   他轻轻咽了一口,抬手拨开她的发,“那还嘴硬不跟我走。”   她笑了,重重地跌下趴在他身上,蹭在颈窝,“不是答应你要去申请签证了么?是你不让去的。”   一个星期前就收到了Anny寄来的邀请函,安小素准备好了护照和申请表,可是他没让去。   岳绍辉伸手从木头茶几上摸过自己的钱包,取出一张纸递在胸前。   她接过一看,二十万的存款单,存款人:安小素。酒立刻醒了,哇哦,终于碰到狗血的总裁大手笔了??“这是什么啊?”   “这是你的资金证明。以你现在的条件,很难拿到独自旅行的签证,Anny会给你做担保,不过最好要有自己旅行计划和资金。”   哦,原来是办签证用的。   “我有个议员朋友,托他写了信给领馆,应该会有很大帮助。面试的时候,不需要提我,参加Anny的婚礼就是最好的理由。”   安小素把存单折好丢回木桌上,伸手,睡衣顺了光滑的胳膊滑下,白白净净地搂了他,喃喃道,“我不。”   “嗯?”   “我要说:Anny我不认识,我是冲她哥哥去的。签证官问我,去敢什么,我就说啊,去……”说着她眯着眼睛,小舌尖轻轻舔在唇边,“睡他。”   小流氓,色得晶莹剔透的,岳绍辉笑,扣下她的小脑袋,用力咬住那送上来的唇瓣。这一回,她完全没有主动,任他咬……   做的时候,亲吻很难缠绵,身体的本能完全大过了情感的渴望,可现在,这是他们唯一能有,腻在他的温柔和贪婪里,她想要更多的痛……   “Tony……”   “嗯,”   “我……好想要。”   “伤还……”   “不要老伤啊伤的。明明已经不疼了,是你不让拆石膏的!”   “这么重的伤,至少要三周才可以。”   “哼!”   光滑的小兔子顺着他的身子就往下蹭,岳绍辉一把抱住,“干什么去?”   “回房间睡觉!”   他不松手,“听话。”   “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放开。”   他忍不住笑,“不做就不能抱啊?”   “不做光抱就是耍流氓!”   “哈哈……”   大手垫在她膝弯,抱了她起身,他稳稳地翻转,身体倾斜的角度让她几乎是悬挂在他身上,轻轻地被放在沙发。他俯身,看着怀中,喉结轻轻颤了一下,咬在她唇边,“好,轻点,慢慢做。”   “嗯。”   她根本不相信他会轻、会慢,因为,每次那么激烈,他都要不够她,怎么忍得住轻,忍得住慢……   原来……对他的认知永远没有止境,安小素万万没有想到,他真的可以。每一次轻轻的,并不离开,细致的感觉,精确在每一个敏感又脆弱的细胞,她要疯了……   极致到来得那么慢,却是那么的持久,她受不了,几乎浑身痉挛,脚痛死了,不,是整个人,都像要死了……   ……   周一。   原本计划周日晚上就从山上下来,可是小兔子不肯,就多住了一晚。一大早赶路,好在交通顺畅,八点半就到了公司。   送了她,来到二十八楼,方茵还没来,岳绍辉正准备打开办公室,忽然觉得不对,门是虚掩的,推开,一眼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   “星野?!”   本来手搁在额头,听到声音,张星野轻轻放下,眼睛睁着,布满了红丝。   “什么时候回来的?”岳绍辉走过去伸手,张星野握了他,起身。   看他脸色特别难看,岳绍辉皱眉,“季萱又怎么你了?”   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极哑,“不关她的事。”   “那你这是怎么了?”   张星野没有立刻答,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的办公桌,好一会儿才说,“Tony,”   “嗯,”   “我在云南碰到一个人。”   “谁?”   “伟婷。钟伟婷……”   ____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继续为新文吆喝:网页戳:《离婚楷模》;手机戳: ☆、晋江首发     “你说谁?”   岳绍辉依旧一头雾水。   “钟伟婷。”张星野的声音非常疲惫, 脸上却像一块铁板,一点表情都没有,“十年前。”   十年前??   十年前CNC刚刚建立,岳绍辉的主战场在北美,很少回国,怎么会认得……忽然, 他挣了下眉, 想起那次被星野召回来竞标, 确实跟一个女孩有过几面之缘。   “那个你难得交往了半年的女朋友?”   “嗯。”   CNE创立初期, 行业特殊难以立足,好几年接不到活儿,只能捡一些大项目上的边边角角, 或者业主的一些修补工作。可是,那是他们兄弟二人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一切挑战都让他们热血沸腾。睡眠时间压缩到极限, 用自己的一身筋骨在拼搏。忙到没有生活, 怎么可能有爱情?   放纵的学生时代过去, 创业的艰难成了最刺激的释放,有相当长的时间别说女朋友,连一夜情都屈指可数。所以, 当张星野说他在交往的时候,岳绍辉很是惊讶了一番。   他们是在一次甲方见面会上认识的,当时那个女孩还在S大精算专业读大四,是甲方的实习生。因为美丽而吸引, 爱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张星野太忙,根本就没有经营的时间。   女孩好像是学校的系花,心高气傲,很自然地要一个能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正常男朋友,张星野做不到,连架都懒得吵。女孩很伤心,来缠过他几次,后来到底还是分了。之后两人都在凌海,并没有再联系。可以说,这算是个平淡旧情//事。   “So?”看张星野嗯了一声不再吭声,岳绍辉不解,“在云南碰到怎么了?”   岳绍辉知道,他真正爱的只有季萱,绝对不会因为偶遇旧爱而引发任何故事,而且,季萱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心淡泊,温柔如水,不会随便就吃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我从酒店出来买夜宵,路边碰到有人突发心脏病,情况危急,我给做的CPR,送到了医院。等她抢救过来,我才知道,是伟婷。”(心肺复苏)   岳绍辉惊讶,“是吗?真是戏剧。”   “戏剧?”   张星野嘴边一丝苦笑,“再见到她,我才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既不能激动,更不能喝酒,当年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分手来找我,连见她一面都心烦,任凭她到酒吧去买醉。”   女孩很漂亮、很聪明,自然也有一切漂亮聪明女孩的骄傲和偏执。短短几次见面,岳绍辉看得出她的爱情还停留在心动与虚荣的结合处,并没有多深,可是却不能忍受是对方先提出分手,很激烈地争执过几次,适得其反地把张星野推向了冷漠。   “你不用太自责。”岳绍辉劝道,“她没有说出她的病情,你就不应该为由此引发的后果负责。而且,当时她去酒吧是和同学一起去的,也没有出事,时间过去这么久,不需要再追究。我记得当年你说她成绩很优秀,现在的生活一定也不坏吧?”   “她是江州一家大型国企的精算师,没有结婚,有一个儿子。”说着,张星野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声音越发低哑,“九岁。”   岳绍辉正要点头,忽然觉得不对,“九岁??”   张星野咬了下牙,扭头看着岳绍辉,笑了,“这特么才戏剧吧?”   兄弟的笑容忽然有点诡异,岳绍辉隐隐觉得他这才说到了正题上,“星野,你不是在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你的吧?”   “怎么会?”张星野没有摇头,可是语气很肯定,“我和她做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绝对清醒,绝对有保护。按照孩子出生的月份推算,她怀孕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闹分手,那一个月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岳绍辉松了口气,“那就行了。”   “不行。”   “嗯?”   “Tony,”张星野深深吸了口气,“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伤害到你,可你我兄弟已经快二十年,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你就是杀人放火,我也会跟你亡命天涯!所以,我才一定要你亲口告诉我真相。兄弟,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不管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不会责怪你。”   岳绍辉听得莫名其妙,“你这都说的什么??”   张星野没有再解释,“最后一次,伟婷来找我,我没有理她,她赌气和同学去了酒吧。后来我打电话给她,酒吧里很嘈杂,很明显听得出她喝醉了。我当时正和客户在一起走不开,正好你也在南山路酒吧,我就打电话让你把她接回咱们公寓去。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晚我替你陪你的中学同学在酒吧喝酒,接了电话,把她接到公寓,又返回酒吧。”   “后来呢?”   “后来?”岳绍辉蹙了下眉,“你那几个同学都是酒鬼,把我灌多了,回去睡觉。早晨醒来,她走了,你回来了。”   “我给你纠正一下,我回来的时候,你在睡,她已经走了。”   “好吧,具体细节我不记得了。”   “Tony,伟婷的孩子就是那个月怀上的。她是个很自律的女孩,当时除了我,没有第二个男人。只有那一个晚上,她不清醒……”   “张星野!”岳绍辉突然明白了这谈话的去向,“Watch your mouth!”(说话当心点!)   “Tony,我绝不相信你侵犯了她。可是,我们那个时候对女人都不是特别在意,你喝多了,她又在伤心,如果你安慰她,one thing led to another……”(一件事自然导致另一件事)   “Shut up!!”岳绍辉大怒,“Take it back!小心我打死你!”(闭嘴!收回你的话!)   “Then tell me what the hell happened!!”(那告诉我究竟特么发生了什么??)   “Nothing!!How fucking dare you even think of that??!”(什么也没有!你特么怎么敢这么想??)   “那我特么应该怎么想?!”张星野突然红了眼睛,咬着牙,“我和她虽然相处很短,可是了解她,她是个弃婴,被人收养,骄傲的背后一直是自卑,现在我才知道这其中也有身体的原因。在我之前,她从来没有交往过,我是她第一个男人!那个月,她还在跟我纠缠就怀孕了。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他妈要怎么想?!”   岳绍辉气得拳头握得嘎嘣响,可是,他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义气、顽固,如果不是心里的结拧成了疙瘩,他绝对不会这样,不得不强压里心中的怒火,“星野!我知道你在自责,可是你理智一点,那是你的女朋友,不管你们分手了没有,你觉得我会这么下流到睡了她??”   “我从来就没有说你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问你,你记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   “我回到家,睡觉。你觉得我能醉到睡了女人没有感觉??”   “Tony,我没有酒量,你酒量也不行。你告诉我,大二那年的春假我们刚到西雅图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Shut up!!”(闭嘴!)   “Grace跟你表白,还有了你们的第一次。可是第二天早晨,你什么都不记得,她还为此哭了。”   “张星野!!”   “Tony!!”   兄弟已经怒不可遏,拳头握出骨节的声响,力量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可是张星野沙哑的声音依然不肯停止,“你知不知道,伟婷怀孕四个月后才发现,那时她刚大学毕业。先天性心脏病,四个月引产非常危险,而生产也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她知道这不是我的孩子,万念俱灰,自己躲了起来。等到家人找到她,已是即将临盆,鬼门关走了一趟才生下了那个孩子。她亲口告诉我,那晚她虽然神志不清,可是,她记得是跟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所以,她一直怀疑是我??如果是这样,CNE一直在凌海,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没有这么说。事实是,她根本就不想去追究是谁。因为那晚她接触过的男人,有同学,有酒吧的服务生,还有你,不管是谁,都是她不想面对的结果!”   突如其来的冲击,来自最亲近的人,震惊之下,让人根本无法反应!看着眼前这张疲惫的脸,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岳绍辉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把钟伟婷从死亡线上拖回来的他经历了什么样的震惊和自责。可是,当这一切突然扣到自己的头上,岳绍辉只觉得一股屈辱让他忍无可忍,他很想一拳下去打碎这颗混蛋的脑袋!!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我都有责任。可是伟婷她一定不会接受,我只能让多年前这个错变成一个永远的愧疚!现在,我不是在为她,是在为你。Tony,我再问一遍,你好好地想一想,你的记忆都在哪里?如果你清晰地记得从酒吧回来,回房间睡觉,神智一直很清楚,我相信你,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突然的沉默,空气中只有男人咬牙的声音。岳绍辉不得不去寻找多年的记忆,可是越努力,越恨,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星野等着,在几乎凝固的时间里。很久,才听到兄弟艰难地开口,“星野……”   “Tony,”   “实话是……那晚从离开酒吧,我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好像是你的同学送我回来,后面的,都没有……”   他记得那一天的狼狈,正是那一天后,岳绍辉就拒绝再在国内应酬喝酒。   “你第二天宿醉,睡到了中午,洗了澡,就出发去机场,飞回了美国。”   这个过程,两个男人都沉默,他是不可能有记忆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跟女人睡过。   “那个孩子,遗传性心脏病,很严重。如果,他真的是……我们要尽快赶回他的身边。”   岳绍辉眉头紧锁,好一刻,才开口,“There is only one way to find out.”(只有一个办法能确定。)   张星野抬起头。   “DNA.”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下雪了。   非常薄, 落地即化,却不妨碍漫天飞舞,营造一种冰冷的气势。   过了新年,天气越来越冷。这两天,小兔子穿上了羽绒服、白色的绒线帽子,毛绒绒的眼睛, 粉粉的唇瓣, 像个小雪人, 很漂亮。   昨天带她去拆掉了石膏, 人一下子轻松下来,摁都摁不住,在医院的电梯里就跳到了他肩上。岳绍辉笑, 一把抓住她不放下来,大庭广众之下扛了出去。她不敢大声笑, 涨得小脸红扑扑的。到了车库, 再不肯下来, 勾在他身上跟他闹。   他威胁说再闹小心我就地作业!她笑, 低头蹭在他颈窝:“我好想你啊。”   每天都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特别应情应景, 小兔子终于又挂在他腰上,久别重逢的姿势,原来这么想念,阴暗的地下车库里, 抱着,温存了好一会儿。   晚上她说要洗泡泡浴,不许他进去。他没有工作,靠在床头看她的护照。   新年假期借口石膏不方便没有放她回去,上班第一天就预约了签证。送她进到美领馆,岳绍辉一直等在外面。签证官手里已经有了最全面的申请资料,提问,回答,眼前这个一口流利英文的女孩子,漂亮,自信,年纪轻轻已经有过海外作业经验,签证官摇了摇头,“你没有说服我,可是我决定签给你。”   她出来的时候纳闷儿,“这是什么意思?”   岳绍辉笑了,“意思是:Welcome to U.S.A.”(欢迎到美国来)   签证批了六个月,足够长。岳绍辉在想,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走?六个月,足够她适应,足够她选择,足够发生很多事……   签证章上印出她的小脸,很无辜。想起第一次看到她,从大吉普车上跳下来蹲在地上,抬起头,眼睛里惊讶、新鲜,一副勇敢又可爱的样子。岳绍辉轻轻吁了口气:签证官是对的,这样的女孩儿,他怎么会再放她回来?   木头地板上响起光脚丫的声音,泡好澡,她只套了薄薄的睡裙,扑上床,滚在他身上。浑身泡得热热的,软软的,缠着他。她自由了,抱怨这期间他不肯要她。他很冤枉:怎么没有啊?圣诞节两天在山上那做的是什么?她说:哼,完全不尽兴!不算!   这对他是一种侮辱,然而,怀中一团香软,腻,男人的志气忽然就微不足道,听她颐指气使,甜甜的声音色气满满,反差之极,撩得他心软成水,眯了眼,大手抓下去,肆无忌惮。   她吻下来,完全的主动,小舌缠绕,让人很想咬碎她。可惜停留得太短,他还没尝够,她坐起身,扒他衣服,这一次,她要自己把握。   雪白的人,起伏,颠簸,在他的力量推送下,征服他,一道极尽绽放的风景,他只是看着,就足够疯狂。   等到她扑下来,软得根本动不了,他这才裹了她翻身……   她要看雪,关了灯,窗帘打起,看夜空零星飘下的雪花,她喃喃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嗅着怀里糖果的味道,岳绍辉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   希望,一切,真的都不重要。   ……   清晨,安小素被闹钟叫醒,还没睁眼就闻到满屋香浓的咖啡味,笑了,在被子里好好地伸了个懒腰才坐起身,光溜溜地下地套了他的T恤就跑出去。   洗漱完,坐到他身边,哇哦,岳总亲自做了早晨三明治哎。安小素拿起来就大大地咬了一口,好好吃!今天他要去江州出差,明天才能回来。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她很舍不得可以又很亢奋,跟他说:小别胜新婚!   某人漠然:说的好像你知道什么是新婚。   她很想说我们这样还不是啊?可是……扒光他要他可以,可是说婚……她还是有点点矜持的。   吃完饭上班,本来昨天说好她自己走路去的,可是他又改主意了,说外面下雪路滑,这么毛躁别再摔了。安小素笑,勾了他的脖子:就说你舍不得我要送好了,这么多借口!   车开进CNE地下车库,熄了火。   “我走啦!岳总再见!”   欢快地再见着,可人却嘟了嘴凑过来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他一把抱住!   吻下来那么重,看他紧锁着眉,安小素吓了一跳,根本没办法享受他,压得她用力推都推不开,“嗯……人家要迟到了……”   推不开,只好配合,好容易等他抬起头,她才吁了口气,抿抿唇,“唇蜜都被你吃掉了。”抬手,指肚轻轻给他擦唇上女孩的颜色。   “晚上等着我。”   “嗯?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这么想跟我小别啊?”   她笑,“不是啊,不想你赶夜路,我会担心的。”   “等着我。”   “Tony……”   “去吧。”   “……哦,那你开车当心。给我打电话。……还是别打,你专心开车。”   “嗯。”   她走了,看着玻璃电梯升上去,岳绍辉半天没动……   车库入口开进一辆路虎,张星野从车上下来,“我就知道你得在这儿。”   今天,要去江州做DNA亲子鉴定。   说服钟伟婷同意做鉴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因为这等于是让她再一次承认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那个几乎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男人是谁。   听星野说,她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告诉,至今家人都以为这孩子是她负心男朋友的,而她咬死了也没有把张星野的名字说出来。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她的痛唯一可以分享的人就是张星野,无关爱与恨,只因为他是那个黑暗的夜晚唯一知道她去向的人。   这个天大的秘密让张星野万分自责,他一定要替她找寻一个答案。   在坚持做鉴定这一点上,岳绍辉是赞同张星野的,他们都需要这个结果,虽然目的大相径庭。   起初,岳绍辉非常确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的醉酒他自己知道,从来没有醉到完全的记忆空白,而且,如果真的睡了兄弟的女朋友,别说身体,良心上也一定会留下痕迹。可糟糕的是,十年间隔的醉酒,他越努力回忆,很多曾经发生的事都好像重合到那个晚上,钟伟婷的模样从根本没有印象到越来越清晰,他已经没办法分辨哪些记忆是真的,哪些是被这种疯狂的意念强加进去。   他需要一个科学的结果来终结这种疯狂。   如果是在以前,他不会惧怕任何结果,是与不是,都有应对的办法,该担当的责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一想到他的小兔子,他莫名就会怕,非常害怕……   张星野走过来,打开车门,“我跟你一起去。”   “滚蛋。”   ……   江州。   自从DNA亲子鉴定被批准可由第三方独立司法鉴定机构运行,每个城市都出现了除国家司法部门下属法医鉴定外的民营鉴定机构。   虽然是民营,可是受国家严格管控与监督,由司法部门审批并认定资质。选择哪家鉴定机构,岳绍辉同意由钟伟婷来选。因为张星野告诉他:伟婷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江州司法法医鉴定中心就在设计院隔壁,所以这家最权威的机构首先被排除,而且,她要求保护隐私,不提供姓名。   对于不留下姓名这件事,岳绍辉曾经有所顾虑,觉得有种证据缺失的感觉,可是,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发言权,一切都以钟伟婷的意见为主。   最后挑选了江州莫昂司法鉴定所,地址在江州医科大学校区内。选择这里,一是因为这家鉴定所属于江州医科大学下属单位,并非民营,更具权威;二也是因为正是寒假期间,校园里没什么人,很隐蔽。   岳绍辉进江州时已快中午,打电话通知了钟伟婷,约好下午一点半在医科大学见面。   十年之后,这注定是一次尴尬的见面,钟伟婷连一起用午餐的客套都没有。   她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然很漂亮,只是曾经的锋芒敛去许多,刚刚病愈,为了遮掩病容,妆有些浓。看到他,钟伟婷的眼神很明显的排斥与冷漠,冷冰冰地遮掩着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岳绍辉知道,现在她还能站着面对他已经很不容易,而他就像被迫面对受害人的罪犯,已经被做了有罪推定,愧疚与耻辱被贴在了脑门上,尊严全无。原本钟伟婷根本就不想见他,提出只要提供样本就可以,可是岳绍辉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以免样本被污染。   注册做鉴定的过程很简单,钟伟婷带来了孩子的毛发样本,岳绍辉提供了血样,记录都是编号,没有留下姓名。   前后不足半小时,付款,离开。   一起出门,岳绍辉想送她回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钟伟婷已经走了,连一句辞别的话都吝于给他。   ……   越野吉普离开,取样中心后的办公室里走出了方婉莹和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方婉莹惊讶地看着窗口的样本,蹙了眉,“亲子鉴定?”   那女人拿起表格看了一眼,“匿名亲子鉴定。”   刚才的女人是安小素的姑姑钟伟婷,在她走进来的那一刻,坐在后面办公室的方婉莹就认出了她。因为退婚的尴尬还没有理清,方婉莹不想跟钟家人客套,就轻轻掩上了门,这样钟伟婷不会看到她,可是透过玻璃窗,她依然能很清楚地看到外面。   让她震惊的不是这么多年钟伟婷终于找出了私生子的父亲,而是她身边那个男人的脸。半个小时的时间,方婉莹的目光没有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离开过,她打开搜索的照片一再确认:没错,那个正在提供血样的男人竟然是……CNE的总裁岳绍辉!   姑姑和侄女是同一个男人??   “鉴定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般两天就出来。给客户的是五个工作日的期限。”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从医科大学出来, 岳绍辉往CNE江州分部开去。一个红灯停在路口,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顺手拽下上面的药棉,蹙了下眉。   他很不喜欢针头,扎得很疼。余光看到钟伟婷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小撮头发, 雪白的纸张上颜色上依然不够浓, 很轻, 很软, 应该是个皮肤很白的孩子。想起先天性心脏病,岳绍辉转了头,没有让自己心里那种隐隐升起的感觉继续下去。   至始至终, 钟伟婷几乎不曾与他有目光的接触,不能怪她。不管从哪个角度说, 她都是受害者, 因为一次自我防卫的疏忽, 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还带来了一个同样孱弱的孩子。怎样的恨都不过分,却于事无补。   这是安全控制上最沉痛、也最常见的案例类型。十多年现场,岳绍辉早就练就了冷漠, 不去同情,才能避免。   虽然记忆里他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可是理智上,他不能相信自己是那个男人。醉酒后, 睡了兄弟的女人;没有防护措施;不负责任地离去。无论是哪一条,都与他的处世准则相违背,哪怕就是在十年前,他还无所顾忌的时候。   五天后,结果出来,他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和她的悲剧。   江州,绕湖而建,沿着湖开,湖面上雾蒙蒙的,一眼望去,周边的建筑都规划得很矮,掩在树丛里,偶尔露出古色古香的屋檐,相比繁华而拥挤的凌海,安宁,美丽,韵味十足。   这就是小兔子的家乡,她说夏末可以踩到野菱角的地方。虽然至今,他还不知道菱角是个什么东西。   车停在公司楼下,岳绍辉一边往电梯间去,一边拨通了手机。   “怎么了?怎么了?”   很快,听筒那头传来她很小、很紧张的声音。笑容立刻漫在他眼中,心软,手机贴在唇边,声音也压得很低,配合她,悄悄的,“没事。就想问你,江州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想要的?”   能听到她轻轻松了口气,“不用来回跑了,你早点回来呀。”   “放心,今晚一定回去喂你。”   这句话起源于张总和季萱之间,传给他俩早有了很正经很正经的歧义,他声音低,越发显得暧昧,她嗤嗤笑。   “说啊。”   “哦,那个,设计院家属大院边上有家做红豆麻薯的,特别好吃。”   “好。还有吗?”   “就可以了,多买点。”   他笑,“嗯。”   挂了电话,看看表,整三点,简单看一下分部的情况就去买点心,争取在她睡下之前回去。   上了楼直奔总工办公室,一推门,铺天盖地的图纸,宽大的绘图桌上趴着一个人,衬衣半解,乍开的臂膀,撸胳膊挽袖,耳朵上别着两支铅笔,一副现场大干的工头模样。   这就是樊津水坝的项目总工,CNE最投岳绍辉脾气的人。   “南嘉树!”   “Tony!”   两个大男人一把握了手,拍肩拥抱,同样强壮的手臂、高大的身材,两人一笑,惊天动地,偌大的办公室立刻显得狭小起来。   “怎么样?”   这家伙的办公室根本无处落脚,岳绍辉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很随意地翘起腿搁在膝头。江州分部的情况每周都有电话会议直接汇报,这一问不过是例行一句。   “您还别说,我这儿正好儿有事儿。”   南嘉树是京城人士,一口书面京片子,每次他一张嘴,张星野说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听力和母语,而且话又狠又利落,应对不过来很容易咬舌头。星野都这么说,岳绍辉自然就更不行了。好在这家伙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博士,却不妨碍满世界做项目,英文很棒,交流无障碍。   “什么事?”   给岳绍辉递了一瓶水,南嘉树靠坐在绘图桌上,“一期刚进详图,设计院那头儿就三天两头改也没个准谱儿,我这儿见天头疼,今儿开会说是要从现场调个总工回来做统筹。我一听那人名儿,乐啊,真要是这老爷子回来,咱这活儿可好干了。”   “老爷子?”岳绍辉一头雾水。   “钟伟良啊。”   这么整齐的名字,今天听着格外耳熟,想起钟伟婷做鉴定非要刻意避开设计院,岳绍辉蹙了眉,“谁?”   “钟伟良,钟大设计师,您和张总可能对他不熟悉,常年下在现场,很少在本部露面。叫他老爷子,是因为他才是江州设计院真正的第一把交椅,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去实习过一次,绝对的权威,是设计院唯二享受国家特殊津贴的人,一个是院长,一个就是他。这次能调他回来主持樊津水坝项目,对咱可真是求之不得,唯一不大好的地儿就是他来了,安工就得调走。”   南嘉树口中的“安工”指的就是机械部的安然,岳绍辉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因为安工就是钟夫人,设计院规定夫妻两个不能在同一个项目上。”   “什么??”岳绍辉腾地坐起身,“安然的丈夫是谁?!”   “钟伟良啊,”看着他突然煞白的脸色,南嘉树有些莫名,“Tony,你怎么了?”   “嘉树,”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从心底迅速爬升,最后一颗稻草还在垂死挣扎,“你跟安然一起工作,知不知道她家里有个小男孩?”   “哦,你说小离啊,大名儿叫钟离,新年聚餐我见过一次,很可爱,不过听说身体不太好,有心脏病。”   ……   坐在车里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看阴云遮住阳光,雨点落下来,打在车窗上,打去一路来的灰尘,浇成注。雨声完全笼罩,黑暗交织进来,寂静无声……   两个多月,从她飞奔跳入他怀里那一刻,他心里再也没有容下过任何人。   小兔子被关在笼子里保护,几乎扼杀了她最美的天性 ,险些懵懵懂懂走入别人口中。野营那一夜,她抱着他扑簌簌地掉泪,湿淋淋小脸上却带着笑,说她好喜欢他,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谢谢他。这是他听到过最无所求、最动人的表白,也让他对她的父母产生了一种很坚决的反感。   他只想给她快乐,要她的快乐,至于其他,她想说,他听着,她不说,他从未问起。如果不是安然主动出现,他甚至连她随母亲姓这件事都不曾在意。   她的老爸,她九岁的弟弟,她的小姑姑……   他从没有关心过,为什么她老爸和小姑姑相差二十岁,为什么小姑姑不能自己照顾弟弟……   双肘支在方向盘上,浑身骤冷,他抬不起头……   DNA鉴定……今天他出现在钟伟婷的面前,就表示他并不确定是不是侵犯了她。这已经是一种认罪的表现,即便,最终证明那个罪犯并不是他。   十年前的那一夜在他脑子里已经完全成了空白,他该怎么面对他的小兔子,怎么向她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道,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雨加雪。   凌海终于还是hold不住美丽的雪景, 傍晚一阵狂风后,夜里下起了雨加雪。站在暖融融的地板上,安小素握着手机守在客厅窗前,直直地看着小区门口进来的车道。   已经十一点多了,下午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才三点,后来安小素一直关注着项目总工南嘉树的LYNC头像, 下班后还亮着, 想着他难得去趟江州一定还在工作, 于是她也加班, 安静地等着。   六点,头像变成了灰色,南工下班了。他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吧?再开去设计院买麻薯, 大概半个小时足够了,之后就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四个多小时了, 该到了啊……   握着手机, 却找不到他。每次的电话都是转到语音台:我正在开车, 请留下口讯, 稍后与您联系。   这是他一定的坚持。只要开车,车载电话系统都不肯用,他说大脑神经的反应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那么快, 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0.01秒的分神就会酿成大祸,比酒驾还糟糕。所以, 只要开车,天大的事都找不到他,用他的话说:没有什么事大过生命。   他就是这样一个严格到变态的人。可是,今天他的电话也是有点点奇怪的,平常工作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打电话的,顶多发个信息调一下情。当时看到号码显示是他,安小素真的吓了一跳,他当时也应该是在上班吧,居然会忽然打电话问买吃的,真不专业……   低头,再看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十一点三十五了。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没有更大,也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眼睛盯着一个简单的图像,反复不停,像小锯齿钝钝地磨着。忽然,一阵风斜潲了雨水打了一下窗,一直单纯想念的心立刻就有点按不住:天这么冷,路这么滑,他是耽搁在哪里了??   手机已经握出了汗,再打,还是语音台。   不对!不对!!从八点开始,每个小时她都试一下,为什么还在开车?这是开到哪里去了??心突然恐惧,难道是出了事,手机没有调过来??   可是,这个安全控车上从来都备有很明确的紧急联系方式,因为血型特殊,身上还有他的血型信息,真出了事也该收到电话了啊,难道说……   念头一起,脑子里忽然就出现很清晰的场面:越野车翻在黑暗的路基下,大雨中根本就没有人注意!   天哪!她,她居然傻兮兮地等了这么久!!怎么办??她一个人,没有车,怎么找??对了!张总!找张总,一定有办法找到他!立刻想拨电话,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张星野的号码!考虑了不到一秒钟,转身拿了外套就往外去,她知道他家的地址!   午夜的小区,道两旁围拢的灌木黑漆漆的,显得特别庞大,路灯照不透雨水,模模糊糊的。安小素打着伞疾步往外去,来不及订车,她打了门卫电话直接在路上拦车。天气很冷,可是她一脑门的热汗,皱着眉,雨伞遮了半个身子,只看脚下。   绕过花坛,看也没看就横过车道,突然!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划破了夜空,那么响,整个小区都被穿透!   她被彻底震蒙了,愣了几秒,才抬起伞,一米之遥,看到那辆彪悍的越野吉普。   雨水那么大,天那么黑,可是她却清晰地看到挡风玻璃后,那个高大的男人……   心落地的一刹那然竟然想:糟了!又犯错了!他说过夜晚出来身上一定要有荧光的颜色或者至少亮色来警示车辆,因为黑夜,人的视觉分辨力特别低。刚才她打着黑伞突然从花坛出来,如果不是他眼快,她已经被碾成肉饼了……   车门怦地打开,她吓了一跳,看他大步过来,她鼻子一酸,也不管什么怕不怕了,扔了伞张开手臂向他扑去。他一把捞起来,她就跳在他身上,紧紧地勾着。   他的力量,钢铁一般,几乎勒进她骨头里……   出来得太匆忙,外套下只是薄薄的睡衣,痛,让她呼吸都停止,可是,一天的思念,一夜的焦灼,几乎要崩溃的担心和恐怖想象只他勒这一下便都了了。   这是她的男人,如果他出事,她一定会先于他死去的男人……   他皱着眉,大手扣着她的脖子吻上来。意料之中的吻,却是意料之外的温柔。他竟然没有咬她,这么耐心,这么温柔,好像他们不是在漆黑的雨夜里,而是在缠绵的床榻。   雨水,浇下来,冰冷刺骨,可是他唇上却热得她心狂跳……   ……   房中好暖和,湿透的人立刻难耐,进门就把衣服都脱在门廊里。她哆哆嗦嗦,被他一把裹了,俯身下来。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环境,她一把拽下沙发上的毯子丢在厚厚的地毯上,躺下,抱了他。   身体的温度是最适合的,彼此温暖,嗅着他的味道,还有湿漉漉的雨水。   其实,分别不过一天,平常也是在上班,可是因为实际的距离不是二十八楼和二十三楼,思念也跟着距离涨,小别的感觉那么强烈。   没有什么前戏,他进来的时候,特别生硬,她疼得叫,可他没有再像雨中那样顾及,力量冲击着木头地板,地暖的热都要承受不住,滚烫。   身体已经不再属于她,迷离的目光里,黑暗的夜这么暧昧,柔和的夜灯照过来,茶几下那个蓝色的小盒子反着光。   一点点理智,安小素忽然觉得不对,平常他都是在她不知觉的时候就拿了,今天怎么那小盒子一直在原地?波韵之中她已经承受不了,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猛,明显感觉到了冲向极致的放纵。   “Tony,Tony……”   她想替他拿,可是够不到,几次的努力都被他撞散。顾不了了,放弃,紧紧地把自己贴给他,让他完全释放……   ……   浴室。   暖暖地抱着淋在水下,两个人都不想动。她轻轻地啄了他一下,“今天怎么没戴啊?”   “就想she在里面。”   好无耻的答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安全控的口中说出来,低哑的声音竟然有种特别刺激的性感。她甚至不去想,他其实知道她是在安全期,可是往常他是不相信安全期的啊。   “感觉……好像是不一样呢……”   “哪种好啊?”   “当然……是你好。”   她甜甜的,吐了下小舌头。他笑了,将她滑溜溜地抱起来,“那还要不要?”   ……   窝在被子里,安小素眼睛已经完全地睁不开,只留了耳朵等着他,听他进了房间,躺下来,把软绵绵的她拥入怀里。   “晚安,岳总……”   “睁开眼睛。”   “嗯……不要嘛……”   “今天,想我么?”   “嗯……”她闭着眼睛,喃喃的,“想得不得了……”   “我也是。”   她真的是软得不得了,浑身上下别说力气,感觉都没有,大脑好一会儿才处理了这个信息。睁开一条缝,他说什么?他也是?也是想她想得不得了?   一开心,嘴巴就咧开笑,蹭蹭他的下巴,“就说想我嘛,干嘛还说你也是。”   “想你。”   眼睛又睁大一点,看着他,橘色的灯光里这么帅,她有点怔,“Tony……”   “爱我么?”   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好温柔,摸得她好想睡,眯了眼,“爱呢,爱死了。”   “如果,分开呢?”   “怎么会?不会的。”说着她搂了他的脖子,“我要黏着你,除非你特别特别不想要我,只要还有一点点想,我就不放手。”   心里一紧,他一把握紧了她的小手,咬了下牙,才克制住手下的力量,“想要。”   “嘻嘻。”她笑了,蹭在他颈窝。   大手轻轻地捏起她的小脸,“嫁给我。”   太困了,他怀里好暖和,安小素觉得她刚才一定是睡着了一下下,眨眨眼睛,“你,你说什么?”   “嫁给我。好不好?”   声音好哑,好沉,可是她的眼睛完全睁开了,大大的,映着灯光,像小风抚过的湖面,浅浅动人的水波。看着他,一动不动。   “不会说话了?”   “不是……”她眨了下眼睛,“我是在想,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嗯?”   “不肯戴套套又求婚,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坏事了?”   看他咬牙,她噗嗤笑,笑得小脸更红了,心里绽放的喜悦完全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毫不矜持地浮上脸颊,嘴巴合不拢,轻轻咬着唇,“那个,其实,其实是,你,你就这样跟人家求婚啊……”   一点都不浪漫嘛,刚才她困得要死,都没有听清楚第一次他说的感觉,而且,在被子里,披头散发、光不出溜的,他别说单膝下跪了,躺得还很舒服呢!   蹭在他怀里,可爱的小兔子整个就是个甜甜的笑。他心好软,握着她,“戒指明天去买。”   “不要……”   “不要戒指啊?”   “那个,不是啦……是,是我妈妈有一枚外婆当年结婚的戒指,说好给我的,我要那个……”   “不行。”   “那个也是钻石的,当年的老货,很珍贵呢。”   “那也不行,”他轻轻揉着她的无名指,“必须得是我的。”   他好霸道,可是,她心里像喝了蜜,带了酒精的蜜,甜得晕乎乎的,“那,那随便你好了……”   “明天去。”   “啊?不要!”他越说越真了,安小素忙摇头,“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呢。”   “这应该是你自己的决定。”   “可这不是恋爱是结婚啊,老爸还没见过你呢!”   “你很在意他们的意见?”   “那当然了,他们是我爸妈啊。”   “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不会的。”   “如果呢?”   他皱着眉,好严肃,她笑,用力啄他一口,窝在他怀里,很得意地挑衅,“那我就不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新文了喂,不收就把兔子卖了,腰扭断!   网页戳:《离婚楷模》;手机戳: ☆、晋江首发     马上就是新年年会, 这两天公司里讨论节目比讨论项目的多,每天下班后也不能回家,要排演。工艺部在米娅的“精心”策划下,选择排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还说今年一定要赢。   大家都很发愁,为什么这么多年米娅始终不能理解年会就是用来搞笑和欢乐的, 搞这种毁灭性的爱情干嘛啊?然而, 工艺就是要高大上, 去年是华尔兹, 今年是莎士比亚。   整个工艺部从上到下只有三个女人,除了米娅,另一个是资深老工程师, 都当奶奶了,所以, 朱丽叶只能是安小素。   服装是在戏剧学院借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的关系, 拿来的都是陈年压箱底的东西, 一股发霉的味道,而且她个子高,裙子不够长, 穿上别提多尴尬了。这样偷偷摸摸的,终于被Tony发现了,看她的扮相,他笑得房子都要塌了。   安小素白他一眼:哼, 你懂什么,重点是戏剧,不是服装!   他说:朱丽叶都成三等仆女了,是够戏剧的。   然后就被他带到一家专门的Cosplay服装店,一套维多利亚时代的宫廷裙装,好华丽、好漂亮!   晚上,安小素美滋滋地换了衣服,颜色是符合朱丽叶纯洁高贵气质的象牙白与宝石蓝,领口开得很大,量身定做,胸衬恰到好处,戴了妈妈送她的项链,衬着雪白的皮肤,不会觉得很诱惑,可是很美。   他拿卷发器给她卷发,大手很笨,可是卷得很仔细,方向、大小同一,完工的时候有点乍,朱丽叶看起来有点彪悍的意思,安小素拿了枚水钻的蝴蝶卡子,把鬓角乍起的发扎在头顶,卷发立刻清新自然起来,擦一点点唇蜜,镜子里,完美。   打扮到位,人物的感觉立刻就来了,背台词都好顺畅。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安小素第一次完全没有看剧本就把整幕排了下来。只不过她正酝酿与罗密欧生离死别的眼泪,旁边的那个观众看得太投入,一把抱了朱丽叶就压了过来。   挣扎一点用都没有,朱丽叶深深感受到了被强权压迫的绝望。还没有跟罗密欧上台,就先被流氓岳总给享用了。   事后,紧身胸衣的带子被拆得乱七八糟,卷发上的蝴蝶卡子都掉了下来,她叫:你是混蛋伯爵吗?!   他笑:你们的戏改成这样,今年工艺肯定赢。   ……   夜里,躺在他怀中,听着外面寒冷的风,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好温馨,可是安小素睡不着。   听小离说,老爸已经知道了,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他也能像妈妈那样,生气,试图来说服她该多好?不管怎样不喜欢Tony,哪怕就是嫌弃他,至少是承认的,可是老爸不表态,提都不提,他就和不存在一样。   安小素一直关注着设计院的微博,上周秦叔叔到现场去剪彩,设计院贴出了照片,看到老爸和秦叔叔在一起,老战友亲热得和以前一样。   原本很习惯这种照片,可是这一次安小素心里竟然莫名不舒服,老爸不可以这样,教训她、冷落她可以,凭什么无视她的Tony!   ……   年会。   企业年会是一年当中公司上下最没大没小、最美、最疯、最劲爆、最赚钱的时候,各部门、各项目、各专业、各种分配、搭档,节目五花八门,节操乱掉。有男小天鹅们勾搭王子、有二三十年代旗袍美女们的靡靡之音,当然也有正经精彩的,比如:张总领着业务拓展部的伦巴、岳总领着机械部乐队的架子鼓。   工艺的节目太过正统,不好不坏,可是安小素的扮相却十分惊艳,当时台下的评委们就说:这最佳造型奖必须是朱丽叶的。   节目都表演完就到了本场最嗨的时候:抽奖。CNE每年年会都邀请了在凌海本地的厂商,赞助自然是少不了,再加上张总一向出手阔绰,年会就是撒钱的时候。只要进场,人手一份价值千元的礼物,然后按照入场券后面的号码开奖,一路抽上去,手机、电脑、平板,再到二十个两万现金,最后总裁张星野开出最高奖:一辆沃尔沃XC90。   林虹抽到了两万现金,笑得合不拢嘴。身边的安小素别说现金了,连个手机都没抽到。林虹搂着她悄悄打趣:你的最高奖在台上站着呢,还想要什么!   台上的奖已经全部抽完,可是乐队奏起的音乐更加激烈起来,从现在开始,就是两位老板的私人时间,大家在奖品和酒精的刺激下嗨得群情激动,誓要剥光老板的架势。   这是岳绍辉第一次经历国内的年会,安小素提前就告诉他,大家就是要玩老板,在最后拿出支票本前你最好准备点什么小东西先应对,小心被人家剥,去年张总把身上一件上万美金的外套脱下来送了人。   不过,今年张太太季萱也在台上,张总和岳总两个虽然是把自己的领带、领带夹、袖扣、方巾都给出去了,可是到底没人敢再扒老板衣服。最后张星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张五万元支票,才算过关。   该岳总了,岳绍辉表示笔都被抢没了,支票本有什么用?主持人一号召,台下立刻递上来几十支笔:岳总您尽管写,咱CNE最不缺的就是笔。   岳绍辉笑,没办法,抽吧。   林虹悄悄跟安小素说:“腰叔叔第一次抽大奖,能有十万吧?”   安小素摇摇头,“不知道啊。”   台下鼓点声越来越密集,主持人已经快把号箱给摇散了,终于岳总抽出一个号码,打开,主持人念道:“12086!12086!谁是12086?”   最后一份奖了,大家都在找,林虹扭头,发现安小素的脸色都变了,林虹立刻明白了,扒开她紧握的手,“在这儿!”   安小素是12086!   这特么太刺激了!!连张星野都笑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简直是躲闪不及地要自我公开化。   羞到极点,脸皮烫熟了也就无所谓了。安小素起身,往台上走去。主持人端着盘子,递上笔,“岳总,您请。”   岳绍辉没有接,看着她走过来,在她步上台阶的一刻,他抬手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到了盘子上。   啊!!!   全场沸腾了,那是十年员工的纪念戒指,白金上CNE字母镶小钻,戒指内侧刻着员工的姓名缩写,不到一万块钱,可是,这是戒指!是戒指!戒指!!   音乐主持人的声音都发颤,安小素看着盘子里的指环,是男式的,很大,轻轻抿了下唇拿起来,握在手心。   朱丽叶的裙子虽然换了,可是发型还在,卷卷的长发拢着白净的小脸微微低头,居然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岳总。”他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年会的最后,两位老板开启香槟与全体员工同饮,身边一个是张太太,另一个,是岳总的女朋友。   后来,CNE的人都这么说。   ……   喝了酒,不能开车,两个人步行回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嘈杂过后,很快就静悄悄的,清冷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映着清晰的脚步声。   “今天你好过分。”   两只手握着他的大手,安小素抿着笑,“可是,怎么就真的这么寸!”   号码都是随机的,完全的意料之外,他的举动也像是一时兴起,可是,安小素知道,不是的。那晚突然的求婚,她没有拒绝,可是也没有答应,戒指就成了个死话题,他也没再提。今天……好像一切都是天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什么都比不上……   岳绍辉低头看,埋怨他的小声儿和她脸上的笑都这么甜。拿到戒指一直攥在手心,太大不能戴,就让他把她的项链摘下来挂在上面。男人的样式那么明显,挂在她的脖子上不伦不类的,可是她好喜欢,觉得自己很有创意。   摩挲着她的手,他又握紧了些,“买个你能戴的。”   “不要,我就要这个!”   他没再说话,将她搂进怀里,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Tony……”   “嗯,”   “我要提前休春节的假,已经跟米娅说好了。”   “着急回去过年啊?”   “老爸回来了,我要先回去,告诉他我们的事,然后,你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他笑笑,“好。”   ……   一大早五点,安小素还在睡梦中,越野吉普已经开了出来,接了早就等在芳渔园门口的张星野,悄然往江州方向去。   今天是DNA出结果的日子,岳绍辉不想让张星野去,可是他坚持,没办法,只好答应同行。一路上兄弟二人很少说话,三个小时,是他们自相识以来,沉默最久的时间。   不能是。   进江州的时候,张星野拨通了钟伟婷的电话,她已经到了医科大等候。八点半莫昂司法鉴定所开门,可是正碰到早高峰,等到越野车开进医科大已经八点四十了。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钟伟婷站在鉴定所门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纸张。张星野大步赶了过去,“伟婷!”   钟伟婷慢慢抬起头,苍白的脸庞一丝血色都没有,看着眼前的男人像完全不认得,忽然泪涌了出来,猛地抬起双手捂了嘴巴,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鉴定报告落在地上,张星野怔了一下,捡起来……   赶来的岳绍辉从他手里接过,还没有等他看清上面的数字,张星野狠狠一拳砸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1, 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奥利奥就剩一点渣子, 全部倒进嘴巴里,还有两个迷你果冻,还没嚼一下就没了。安小素拿起床头柜的水瓶子喝了口水,重新趴在床上。已经腊月二十八了,三天前她就回了家,然后现在在绝食。   看看手机, 还有半个小时就该下班了, 就可以给他发信息。明天是公司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 早就不忙了, 他每天都能按时下班回小屋去。不过CNC那边是不过年的,所以他晚上一定还会有工作,只是这两天似乎也很想她, 不管多忙都一直陪她聊天,一直聊到她睡觉。   想起回家那天一早他跟张总出去有事, 她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票订的是上午九点的, 安小素一个人吃过早饭就往高铁站去。已经刷票进站上了车, 突然接到他的电话, “小素!小素!”   他的声音沙哑非常焦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有种失控的慌张, 安小素吓了一跳,“Tony!怎么了??”   “不要上车!不要回江州!等着我!宝贝,我这就回来!你等着我!”   “可是,可是车已经开了啊!我爸他们在那边等着接我呢。”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 挂了。她的心就这样被他一把抓了去,一路上不停地打电话给他,可是都提示他在开车。后来见到了爸妈,不好再这么打,等到下午再联系上,他已经恢复到以前一样,磁性的声音非常沉稳。后来聊天,他始终没说当时为什么非要让她下车。   分离,真的很难。   夜里,总想找他温暖结实的怀抱,闭上眼睛,也是寻他的味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习惯一个人睡了。以前总觉得他胳膊太粗,太硬,硌得不舒服,现在,枕头太软,太凉,无法安眠……   夜半醒来,发一个嘟嘴巴亲吻的小表情过去,他会马上回过来:醒了?   兔子:嗯。你在干嘛?   腰:在想你。   盯着屏幕脸红半天,她甜蜜得想死。其实,她才不会相信他一晚上不睡是在想她,一定是在跟CNC工作,可是她就是喜欢听他这么说。因为,他难得说爱她,说想她。   分离,也是件好事。   甜蜜得她都不敢再回,就让这一句停留在手机上,抱着睡去……   安小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柔软,又这么坚强过。从小到大,她从来不会对老爸说不,因为老爸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一次,小的时候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她很爱老爸,老爸说的都对,即便她当时想从文不想学工,老爸也可以让她从李清照转而爱上荒原油井。   可是,这一次,不行!什么都没有她的腰重要,只是三天而已,思念已经让她无限夸大着曾经在一起的热烈,再也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越是想,越坚定,她绝对不会屈服,饿死算了!   五点半。   兔子:回来了吗?   腰:嗯。   兔子: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之前说让他等着,她回来说服了老爸就邀请他到家里来过年,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放假后,他就只是一个人了。   腰:今天吃东西了吗?   兔子:嗯,两块奥利奥饼干,两个果冻。   腰:饿吧?   兔子:不饿!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同意的!   等了一会儿,屏幕一动不动。   兔子:他不同意,我就偷偷回凌海去,我们到山上去过年!   手机那边依旧安静,她似乎都能看到他皱眉沉默的样子。   兔子:你怎么不说话……不好吗?   腰:好。我去接你。   兔子:嗯!我跟你走!……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腰:想。   她突然好想哭……   兔子:Tony,对不起……都是我太渣,才会造成今天这样。我不应该答应秦宇求婚,早就该跟他分手。明明是我自己出轨爱上你,当时你根本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可是爸爸就是不听我解释,非要把这个罪名加在你头上,他根本不想知道你是谁,就坚持否定你,说你居心不良……   腰:他是对的。   兔子:嗯?   腰:野营的时候你就已经告诉我你有男朋友。   安小素一愣:真的?   腰:嗯。   兔子:那即便如此,订婚后分手也是我自己要分的……   腰:我不会允许你不分手。   兔子:你……真的会抢我吗?   腰:会。   兔子: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沉默。   她笑:我愿意!愿意被你抢!被你霸占!因为我真的好爱你。你爱我吗?   腰:嗯。   兔子:我想听你说!   她拨电话过去,被他摁掉了。   她嗤嗤笑:是在跟CNC开会吗?sorry啊。   吱扭,卧房的门开了,安小素正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门口的小人儿已经迅速关了门蹿上床,“姐!”   安小素赶紧拿被子捂了他,“怎么样?”   “我存的零食都给你吃了!”小男孩说着从袖子里抠出一个KITKAT巧克力饼干,“就这一个下午别人刚给我的。”   安小素接过来,“明天再接再厉啊。”   小男孩托着腮看着她披头散发、饿兮兮的惨样子,“姐,你这恋爱谈得好辛苦。”   “你个小娃子懂什么,幸福着呢!”   恋爱的女人智商真低,小男孩沉痛地摇摇头,“今天下午舅舅带我去设计院领年货还碰到小宇哥哥了,对我和舅舅还和以前一样好,我没看出来小宇哥哥哪里不好啊,你为什么不要他了?”   安小素刚把饼干袋子打开,忽然一挑眉,“钟小离,老实交代,这饼干是谁给你的?”   “小宇哥哥。”小男孩老实地回答。   “你这个小叛徒!”安小素把饼干塞回他手里,“我告诉你啊,你记住了,小宇哥哥永远是哥哥,成不了姐夫的!”   “那谁是姐夫啊?”小脑袋趁机凑过来盯她的手机,“我看看。”   “小鬼头!”安小素立刻收了手机。   “哼,一定是很丑。”   “帅着呢!过年你就能见到他了。”   “还要等好久……”小脸非常失望。   安小素笑了,“不过可以先让他见见你。”说着搂了小男孩,两个人头挨着头照了张照片发过去。   兔子:看,我的小运输部长又来送补给了。   他没回。   兔子:我弟漂亮吧?长得像个小女生。   许久,他都没回。   ……   腊月二十九。   明天就是除夕,CNE比别的公司早放半天假,今天是最后一个工作日。下午三点,人事部就通知大家可以下班了。张星野又在办公室里处理CNC那边的工作,大概快六点的时候才忙得差不多。   摘下眼镜,张星宇揉了揉鼻梁,抬起头,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透过落地玻璃墙看异常冷清的办公大楼和对面一样冷清的设计院,像被遗弃了一样,悄无声息,却正因为此,年味特别浓。   张星野拨通手机,“萱,爸妈过来了吗?”   “嗯,下午就过来了。”   “那我就放心了。晚上我到Tony那儿去,可能不回来了。”   “嗯,好。”   “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吧。星野……”   “嗯,”   “不管Tony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没有资格评价。他现在……只有你了。”   “……嗯,我知道。”   电话两边,夫妻二人都没在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挂断。   从CNE大楼出来,冷风中,张星野步行往芳渔园去。只隔两个街区,这是当初Tony为了CNC的人外派方便特别选定的小区,近水楼台,他把其中一套给了安小素住,很快自己也搬了进去。   小素至今也不知道房子的业主就是Tony,不知道她交的房租他都扣在手中,每次拿这些现金出来用都会笑,说被她包养。   This is his girl. (这是他的女孩。)   Tony是个矛盾体,一方面在工作上严苛到变态,而另一方面,生活上却很随意,并不会刻意追求享受和奢侈。可是只要和女人交往,他都会给女朋友最好的体验,奢侈的礼物、豪华的旅行,阔绰出手,做一个完美的男朋友。可唯独对小素,他几乎是在谈一场没有任何浪漫元素的恋爱,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像刚到现场工作,跟她挤小屋、吃路边摊。至今,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   可是,他很听小兔子的话,她说爱他,怕他走,他就放下CNC安心在凌海陪着她;她说让他藏起来,他就藏起来,在她身后,也不管自己的块头她遮不遮得住。   他会允许她吃力,又为所欲为地宠着她。   她的一点小事都能让他笑,这种感觉张星野曾经经历过,是那种很小、却很抠心窝的感觉,兄弟这一次真的碰到他的女孩。   只可惜,他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一路走,张星野的脚步都沉,不想面对他。这几天,他一个人顶着CNE和CNC两边,如果不是趁过年提前把总工南嘉树从江州调回来顶替Tony做Lump Sum(一次性总包)的最终预算,他不知道怎么支撑,因为这二十年第一次,Tony不再工作。   从江州回来,他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了,确切点说,三天没有出那个小屋的门。   没有电话,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Tony从来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再艰难的决定他都能咬下牙来。因为他说,没有不能取舍,艰难是因为理智知道哪个是答案,感情却在痛苦失去,其实,选择早定。   他早已知道答案了么?   心里一痛,张星野皱了眉,万幸他不用做这样的选择,因为他不能失去萱,一定不能,如果必须,他会恨整个世界,哪怕是个孩子……   门铃响了一下就放开,很久,张星野靠在墙边,等着。今晚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离开,他要等到Tony开门。   门,终于打开。   房间里很整洁,既没有杯盘狼藉,也没有一丁点的酒味,很清香的糖果味,甜甜的。   一切如初,只有身上还是那件从江州回来的衬衣,才能看出,三天,他几乎一动不动。   茶几上是一本厚厚的数独,一支卡通自动铅笔,这是小素最喜欢的游戏,他在玩,已经把一整本都做完了。   张星野挨着他坐在沙发上,解开领带,拿起桌上一瓶水打开。   他还在写数字,张星野等了一会儿,终于开口,“Tony,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没吭声。   “伟婷并没有打算改变现状的意思,那个孩子,你只需要经济上支持抚养就可以。”   “像她一样?”   声音很哑,低得几乎听不到,语气倒还平稳。   张星野轻轻吁了口气,心里稍稍放下,只是这句话有点没懂,“嗯?”   他低着头,还在认真地填数字,“她只养了两年。一次安然去看他们,她在赶工作,孩子一个人高烧,送到医院是脑膜炎。自那之后,她就只是经济上的支持。”   张星野皱了下眉,他只知道孩子一直跟着钟伟良一家,这个起因没有听过。   “伟婷不喜欢那个孩子?”   “小离。”   “嗯?”   “他的名字叫小离。”   听到他口中念出孩子的名字,张星野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没等他再开口,兄弟递了手机过来,屏幕上小素搂着一个小男孩,笑嘻嘻的模样。看着这两张漂亮的脸,张星野咬了下牙,“你怎么打算?”   “通知钟伟婷,我要见她。”   “Tony……”他的决定,张星野一点都不意外,对兄弟的了解,这是他字典里唯一仅有的选择……   “I’ve been gone for ten years, now it’s time……”(我已经离开了十年,现在是时候了)   “You know you can’t have both……”(你知道你不能两者兼得)   沉默,眉头很深,眼中的红丝忽然那么明显,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痛苦过,张星野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把,搂了他的肩,“Tony!你不一定非要这样做!钟伟良、安然、小素,他们都可以不知道,伟婷那边我来做工作!”   “I love her……”(我爱她)   “我知道!小素也爱你,你不能公开认下小离!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不能隐瞒……我会永远失去她,我不能失去她……”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滴们,这周鹊在山里,wifi差得惨无人道,所以一天之内不定时更新。求不嫌弃。么么   腰需要小天使们的支持,冒个泡泡吧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够了!”   忽然一声传来, 正在跟丈夫说话的安然转回头,楼梯上,女儿一身薄棉的长睡裙,瘦削的身体裹在里面空荡荡的连一点起伏都看不出;长长的发垂在两边,遮着苍白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   短短几日, 小鸟一样快乐的女孩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安然忙起身走过去扶她:“宝贝儿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屋去躺着。”   乌黑的大眼睛布满干涩的红丝, 没有动一下, 直直地看着钟伟良,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居然在讨论让不让小离见他。他是小离的爸爸,谁有资格不让他们相见?”   “爸爸??”钟伟良冷冷一声, “一个放荡无耻的花花公子,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两个字?!”   “爸!”安小素咬着牙, 人越发白得发青, 目光却那么严厉, “我已经说过:请您谨慎用这种字眼!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事人都不记得,不要忘了,这当事人里也包括小姑!也许酒精是罪魁祸首, 也许就是你情我愿的一夜情,不管是哪个,错,是两个人犯的, 放荡无耻也是两个人的放荡无耻!可是爸爸,小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您最清楚,您舍得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吗?”   “你放肆!伟婷有严重的心脏病,根本就不能沾酒!她的不记得就是最大的问题!”   “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Tony搞的鬼?如果是那样,那就是迷/奸!追诉期还没有过,您应该报警!!为什么不?因为您知道那不是真的!当年您以为小姑是和男朋友生下孩子气得吐血,您自责,自责没有把这个您亲手抱回来的孩子照顾好、教导好。现在,您发现情况比当时更糟,是一夜情!您不能接受,所有的愤怒和挫败都要找一个人来承担,可以让您尽情发泄!可您有没有想过,这对Tony来说,是多不公平!”   “安小素!”钟伟良怒,“你居然在替那个混蛋讲公平??少用西方那一套给他粉饰!男人和女人生就不一样,一夜放纵,情感上平等,生理上就是男人的不负责任!第二天他远走高飞、摆脱个干净,留下伟婷一个人面对,差点死在手术台上!那个时候他在哪儿?他的公平又在哪儿?如果伟婷死了,带走了小离,这公平的称该怎么拨??又哪有他现在出来装好人??”   “我从来就没有否认他错了,这个错毁了小姑,害了小离,毁了我们的所有,我恨他,恨死他了!可是我想不明白!Tony是个严肃到苛刻的安全控,他管理的CNC现场安全事故率全美行业最低,连续两年为0!爸您在现场这么多年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您曾经说安全控制不是胆小怕事,是夜以继日紧绷着弦、一刻不能放松,是流在血液里最有意志和担当的表现!”   “他在工作上的表现和他的人品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想用这个来为他开脱!”   “好,就说他是个混蛋,滥/交,一夜情,可是他会这样没有保护、留下后患无穷吗?”想起他低沉的声音说起这一段,根本无法面对!安小素只觉得心又碎了一遍……“即便就是醉酒,在清醒之后他的第一反应难得不应该是补救?怎么会一走了之?!我问您,说您手下最得意的安全控制出了这样的事您信不信??”   “你听到你自己在说什么了吗?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人品??这是在逃避责任!”   “这不是逃避责任,这是愚蠢!!”虚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这一声高过一声的争辩,额头渗出了汗珠,“十年前,小姑还在上学,可他已经是CNE的老板,CNC也已经创立,他就是现在的他!我可以相信他是个混蛋,可我绝不相信他会这么愚蠢!!既然检测出了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明他醒来的时候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之后发生的一切,因他而起,可因他缺席而多出来的苦难不能全部怪在他头上!这虽然残酷,却是事实!小姑的身体状况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如果一定要追究,谁的责任更大?不能因为受到的伤害更多就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对方!”   知道这一句立刻触及了丈夫心痛的底线,安然马上握了她的手,“小素!你这都说的什么!”   “她说的什么??”钟伟良气得手都发抖,“她在说这一切都是伟婷咎由自取!她的Tony没有责任!”   “不!”安小素甩开安然的手,“对于小姑的苦,我一个字都不会为他开脱!可过去的已经过去,伤害已经造成,现在我们在讨论的是小离!事实是:他不是被爸爸遗弃了九年,是爸爸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孩子啊,”钟伟良抬起手,强压了怒火,“如果你想,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可是,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伟婷当年的男朋友是张星野,不是他岳绍辉!不管是酒醉还是一夜情,只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做人毫无底线!十年前,他践踏兄弟情,犯男人之大忌;十年后,他当然可以在你已经订婚的情况下依然毫无廉耻地介入你和小宇之间。你说的没错,他是没有变,一直就是个寡廉鲜耻之徒!CNE的成功并不能改变他的本性。你可以被他冲昏头脑,可是我绝不允许这样一个人参与到小离的生活中。父亲,是担当,是责任,更是榜样!不能让小离受他的影响,他不配称之为男人,更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浑身虚软,脚底虚浮,安小素很想倒下去,可是却不得不撑住,看着楼梯下,一样高大、意志坚定的老爸,Tony的影子几乎可以和他完全重合,心如刀绞……   “爸……我不想再跟你争论,我只想问您,什么情况下……您会愿意放弃妈妈?”   “你放肆!!”   “也许你们始终不能相信,可是……事实上……他真的很爱我……”泪,悄无声息,这几天来,第一次违背了她的意愿滑了下来……“小姑说她根本不打算揭开此事,可是Tony却选择出现在小离的生活里。这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明白。三天……他不能睡……最终决定亲口告诉我一切……”   那个电话,是安小素人生当中最漫长的两分钟,听着朝思暮想的声音,听着自己的心一片片剥落……   “十年……他还能有勇气担当曾经的错,承担起责任,为了孩子放弃他的心爱,在我看来,已经够男人了!”安小素狠狠抹了把泪,“我恨他!我恨他!恨他就这么放弃我……可是,这也证明我没有爱错他!!”   “这是他做人最起码的良心!”钟伟良依然强硬,“十年回头,我不能为了满足他的愧疚,把小离搭进去!”   “您口口声声说为了小离,那好,今天,我就不得不把咱们家都极力掩藏的事实暴露出来。”苍白的唇像是冷,冻得发青,“小离的出生是您的耻辱,是小姑的耻辱,小姑背负着这个包袱始终没办法爱他,爸爸您也不能真的担起父亲的角色,小离只有舅妈在充当他缺失的爱。他为什么会这么懂事,为什么心思会这么重,难道只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经历了太多痛吗?难道不是因为他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从来就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吗?!”   第一次,房中出现了沉默,只有窗外,春节喜气洋洋的风在吹……   “现在,他的爸爸在知道他的存在后第一时间就找来了,愿意放下自己的生活来爱他。我不知道他能做得有多好,可是,如果我是小离,我愿意求舅舅舅妈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让我拥有爸爸的机会……”   父女俩都是脸色煞白,戛然而止的争辩,静得人心痛,安然搂了安小素,“孩子,你也要体谅爸爸妈妈,我们是不了解他,爸爸担心他此举不是为了小离而是为了你。”   “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为什么?”钟伟良咬牙,“虽然伟婷不打算揭开,可她毕竟是你的小姑,这件事岳绍辉他遮不住!他这样的举动,以退为进,很可能只是为了得到你!”   “爸!您能不能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坏?他怎样进?认下小离,他就是长辈,怎么可能再得到我?”   “他有廉耻这种东西吗??他无耻的爱情游戏已经搭上你、搭上了小宇和你秦叔叔一家,现在我绝不允许再搭上小离!”   “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   安小素冷笑一声,一步跨下台阶,腿软,险些跪倒在地。安然忙去扶,被她推开,走到钟伟良面前,伸手拽住了脖子上细细的项链,狠狠用力一扯,断了……   手心里,是那枚男人粗犷的指环……   拿起钟伟良的手塞给他:“还给他。我向您保证,绝不再见他……这辈子,您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你不用为他保证。”钟伟良看了一眼手中的指环,“没有什么能改变我对他的看法。”   “您一定要这样坚持?”   “这是在对小离负责。”   “那好,既然他不是小离的爸爸,我又何必这么痛苦!明天我就去找他!”   “安小素!”钟伟良大怒!“你的廉耻何在?!”   “我没有!”虚弱的女孩愤怒中已经完全变了颜色,眼中一种诡异的光亮,“哼,现在才发现您生的女儿是这样的吗?因为我血液里也有您的血,当初您是怎么破坏了妈妈的婚约得到她,现在,我也要这么做,我要跟他私奔!”   钟伟良气得狠狠抬起了手。   “钟伟良!!”   安然一声喝,一切都凝固……   ……   三天后。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打在窗上,一夜都没停,直到早晨灰蒙蒙的光铺满房中。   吱扭,门轻轻打开,安小素扭头,小男孩红格子衬衫、白色V领无袖毛衣,一副英伦学院派的小模样,她笑了,“老弟今天很帅嘛!”   小离走过去,从口袋离掏出一袋迷你奥利奥塞到她手里,皱了小眉,“姐姐,你吃啊,你怎么真的什么都不吃了?”   安小素握了饼干,“姐姐不太舒服。”   “姐,你别难过。这几天舅舅舅妈只顾了找我爸的事,没再提你和你男朋友,说不定就算通过了呢。”   安小素笑笑,抬手捏捏他的小脸蛋,“今天要去见爸爸了?”   “嗯!”小离点点头,“姐,你说,我爸……他会喜欢我吗?”   “会,当然会。”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我爸。”   看着可爱的小脸,安小素想笑一下,可是鼻子有点酸,抿了抿唇,轻轻把他搂在怀里,“因为我想你这么帅,你爸一定也很帅,你这么乖,你爸肯定也是好人啊。”   “可是……他也一直……都不想要我……”   “不是的。他一直不知道有你,如果知道,他一定早就来了。”   “真的吗?”   “不如这样,见到他,你问他:爸,这些年你都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啊?我不,我爸肯定觉得这个讨厌的小孩绝对不能要。”   姐弟两个嗤嗤笑……   ……   江州启明山酒店。   伫立在落地窗前,钟伟良看着窗外万家灯火,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旧历新年,合家团圆,往年总是与老友一家合过,总会离开江州,或在异国观光,或在小镇悠闲,两家人一起玩,一起品尝美食,尽兴畅谈。可今年,江州的冬特别冷,冷到冰冻,像两家现在的关系。如今除了他和老友秦有宣还能如常,其他人都已经陌路不如。   十年前的旧伤一直延续到了今天,一朝揭开,鲜血淋淋,还把当初唯一无辜的小女儿给牵扯进去,让人怎能不恨!而所有的根源此刻就站在他身后。   他已经来了很久,钟伟良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开口,沉默是现在两个男人之间最好的交流。钟伟良的拳头从决定单独见他那一刻起就没松开过,而安然一再嘱咐,不可以。   “小离走了?”   钟伟良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有一种力量,辨不出喜怒,远远地给人一种威慑感。岳绍辉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此刻,他似乎处在一个最不能抬头的劣势,谨慎道,“嗯,安女士带他回去了。”   “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句居然听出些笑意来,岳绍辉皱了下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这个很可爱的孩子有严重的心脏病,因为长得小,还在等待手术时机,三天两头要进医院;这个很可爱的孩子曾经轻度自闭,现在只有在家里自在,学校里朋友很少,用老师的话说是个很不合群的孩子。”   “这些,我还不了解,需要时间。”   钟伟良微微一笑,转过身,“需要时间来决定他还可不可爱?”   “需要时间来了解他,他可不可爱不是我的选择。”   “岳绍辉,你的中文很好啊。”   岳绍辉咬牙,没吭声。   “既然你的中文这么好,我就不需要长篇大论地来解释和铺垫了。”   钟伟良走进房中在沙发上款款落座,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岳绍辉略迟疑了一下,走过来坐到他对面。   第一次面对面。   从南嘉树口中听到过关于这位曾经在现场经历过两次战争的老牌总工的传奇,从小素口中听到过这位老爸的专/制与不讲道理,这么近,看这位年过半百的人,宽肩乍腰,魄力十足,一张脸,浓眉宽额,目光深邃,带着几十年现场积累的力量与棱角,很难与设计院那些温文尔雅的知识相融合。帅,一种带着年龄力量的帅!   如果在现场见到这样一个人,岳绍辉会立刻决定这就是那个可以把握全局、值得信赖的人。而现在,他站在对立方,这就是个大问题。   “今天见你,我并不打算再说起从前和现在的渊源,因为这会让我想立刻打死你。”   轻描淡写,如此直接,岳绍辉觉得自己的脸色根本来不及应对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和他口中的死亡威胁。   “所以,我不打算提。原因,你自己消化。我现在想说的是两个结果:第一,关于小离。你究竟为什么要进入小离的生活、做个半路父亲,我不想再追究。担当也好,做秀也罢,我只是提醒你,先衡量好你究竟能给他什么、给多少、给多久,请在一开始就核算好,保持好距离,我不会接受你事后追加任何改变,无论什么原因。如果小离因此在身体或者心理上再加重了病情,你会后悔当初走入我这个家庭。”   “第二,关于小素。不论你和小离走得多近,小素会和你保持平行,在你出现的场合,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都不会出现。所以,我希望,你能待在你那条线上,不要越界来给她找麻烦,我不想再从小素口中听到关于你的任何事。”说着他略略一顿,“也许你还不知道,一个真正的父亲为了他的孩子,可以做任何事。”   What the HELL??(这特么什么?)   这是岳绍辉从小到大听到过最匪夷所思的警告,中文力量真强大,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并没有一句真刀真枪的威胁,可是字字见血,这老爷子!   “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没有。”   “哪句不懂?”   “对于小离,每走一步我都会非常谨慎,可是,关于小素,”岳绍辉皱着眉,很艰难才没把牙咬碎,“我理解你的立场,可是她已经和我分手,怎么能再限制我们见面?没有法律上的禁令,我的人身不应该受到限制,而且,小素在CNE工作,我们怎么可能不见面?”   “所以啊,”钟伟良又是微微一笑,“我没有说限制你,我只是说她不会跟你出现在同一场合,她会辞职,搬回我身边。还有问题吗?”   “钟先生!小素已经成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因为我是她爸爸。”   So What??(又怎么样??)   “您这是在干涉她的自由!”   “是。”   “这是在侵犯她的权利!”   “是。”   钟伟良靠进沙发里,微笑地看着他。岳绍辉只觉得人类的文明在那微笑里顷刻毁灭,语言已经完全不足以描述自己被Fuck Up的郁闷。(完蛋)   “Welcome to China.”(欢迎到中国来。)   岳绍辉咬牙,这个老家伙,比混蛋还真比不过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到这一章还在支持鹊的,普遍抱一下。我不是一个坏人,真的。老爸也不是个坏老爸,是个坚强的后盾。到这里兔兔和腰的分离就结束了,下张就可以睁开眼睛继续看了。么么哒 ☆、晋江首发     听到楼下门铃响, 安小素停下敲键盘的手,瞄了一眼时间:七点半,是老爸下班回来了。起身,悄悄地走到门边,打开。老式的连体二层小楼,是原来苏联老大哥援建的时候给几位专家建的, 半个世纪过去, 红墙小楼爬满藤蔓, 设计院有新建的公寓, 可院长和几位总工还住在老房子里,倒不见得多少念旧,只是寸土寸金, 也算设计院大院的标志性建筑。   光着脚,小心不在木头楼梯上踩下声音, 轻轻下了几步台阶, 楼下的灯光已经从挑高处透上来, 停在楼梯拐角处, 下面右手是餐厅,正好能听到他们说话。   安静地坐了下来,等着。   这是安小素这些日子来养成的习惯, 每天除了早晨跑步,她几乎再不出门,唯一的,就是晚上等老爸, 听他们说话……   一个多月了,他们的话题或多或少都会提起他……   老爸从最初的愤怒、烦躁,到现在语气中的不耐和无可奈何,变化几乎每天都有。安小素就这样坐在楼梯角,听着,捕捉着那一天一天的变化……   老爸进门已经有一会儿了,换了衣服和鞋,洗手,这些动静过后就是安静。安小素低着头,知道他一定是又在抱妈妈,总要抱一会儿才会开口说话。说起来,他们这种少儿不宜的行为,安小素从小到大司空见惯,曾经以为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后来才知道自己是灌狗粮长大的,以至于长大后对狗粮的分辨力一度非常低。   “今天怎么样?”   妈妈终于开口了,声音好温柔,很低,似乎老爸还没有离开。   “哼,”这一声,老爸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冷笑,“项目进展会上南嘉树提交项目组织机构表更新,从今天起岳绍辉代替他成为樊津水坝CNE方面的总工,这家伙算是正式调到江州来了。”   “他本来就是老板的,还用调么。”妈妈嗔了一句,“工作是工作,别小看他,那可是CNE的当家人,你以前不也称赞说CNE是雇佣军的名头、王牌军的实力么?以后你们两个合作,可别把家里这点事带出去。”   “嗯,这我知道。”老爸停顿了一下,“今天会上是他做的阶段汇报,对设计进展和问题算是熟悉吧。”   “你是不是刁难他了?”   妈妈正问出了安小素嘴边抿着的话,老爸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谁跟他汇报都得脱层皮。很想听下文,想听听老爸是怎样批评他的,来努力还原一下现场的尴尬,可谁知,竟然没动静了。   天哪……老爸不吭声了,那就是说,他没有难到Tony了?   “他搬过来的地方,你去看了吗?”老爸换了个话题。   “嗯,去送小离的时候看了一下,就在学校对面,很方便。”   “是么。”   老爸这一句不是问话,只是随口应了一声,起身做到了餐桌旁。   妈妈没再说什么,给他摆饭,陪在身边,楼梯上的安小素也安静地等着,直到老爸舒舒服服地吃完,妈妈才再开口,“伟良,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有些误解岳绍辉了?误会他只是为了负责而负责。可实际上,他从一开始的周末见面很快就全面介入,除了仔细地了解小离的病情,带着他出席新学期的家长会,后来又逐个见了老师,了解他在学校的情况,上周学校的亲子活动他也准时从凌海赶来参加。你没有看到,小离有爸爸带去学校,一下子兴奋起来,小脸都有了颜色,居然答应他参加了学校的合唱团。”   “你注意观察小离,他是真的喜欢他那个爸爸,还是怕他,在敷衍?”老爸冷静的声音丝毫不为所动。   “你看你。”妈妈像是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小离空间里的图片,一整个文件夹都是爸爸。”   “小离有手机了?”   “岳绍辉给他买的,平常只打开电话功能,周末的时候允许他玩一会儿。”   “难怪会这么快喜欢他。”   “哪只这些。原本这周末小离生日,我订了饭店准备叫伟婷回来一起庆祝,谁知,岳绍辉说要借此机会让他和同学们走近,就在南郊激光射击游艺场准备了生日派对,请了不少同学。”   “哼,这是要用钱来烧了!”老爸的声音明显反感,“等新鲜感一过,他就会发现照顾一个病孩子远不是甩点钱出来就能解决问题!”   “我倒不这么看。”妈妈声音好温柔,“我同意你说的,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对小离有感情,我觉得他现在像是把小离当做他的一个项目、一份工作,在尽他所能考虑周全,做到完善,保证这个项目的顺利进行。一个安全控,一个完美主义者。”   这个观点终于得到了老爸的默认,没有继续反驳。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过程对于小离来说是个很好的变化。小素说的对,小离需要他。这个孩子一向心思重,总觉得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有了爸爸,似乎一下子解开了心结,变得很小孩子。不管咱们喜不喜欢他爸爸,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倾向那边了。如果我们不能支持岳绍辉,至少不要干涉他,在一旁看护就好,我不觉得他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老爸终于说了句,“走着看吧。”转而又问,“小素怎么样?她的辞职报告还没有批下来?”   “CNE还在做工作,不过孩子很坚决。”妈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再逼她了。当初好容易才考进去,受了一年多德国上司的折磨,这就要离开,下一份工作还没着落,又不肯考设计院,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慢慢处理吧。”   “很显然在CNE她根本没有在专心工作!”老爸的声音又有些生气,“一年多的时间就跟自己在海外的老板搅在一起,成何体统!”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他们是在现场认识的,当时孩子根本不知道他是老板。”   “可见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伟良!”   “她为什么不去考设计院?”   “还不是因为秦家么,不想面对有宣吧。”说着妈妈像想起来什么,“小宇那边怎么样?还坚持么?”   “有宣说他不肯放手,非要见我。”   “那怎么办?婉莹的脾气是不会同意的。”   “能怎么办?”老爸长长叹了口气,“我和有宣商量了,这一次,我们都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小宇如果真能重新追到小素,我们当然不反对。”   “追不到。”   妈妈的声音不大,正磕在安小素心头,悄悄起身,转回卧室。   电脑已经休眠,滑开鼠标,上面是二区的应力分析报告,坐下来,继续。她的辞职报告已经递上去两周了,米娅直接转到了人事部,人事部再往上转,压在了总裁张星野的手里。   张总批示:安小素补发一个月有薪假薪水,休两个无薪月,两个月后正式从CNE离职。   不管怎样在措辞上修饰,结果都是:她已经不用再出现在CNE,只是情感上了多了两个月的缓冲。安小素觉得可以接受,只是,米娅并不理解这样的安排,在她还领薪水、还是CNE员工的日子里,活儿依然还是派进她的邮箱里,她可以选择不做。   安小素第一次对米娅心生感激,无差别对待,米娅一直在坚持履行。   正在工作,微信跳了出来,又是新联系人的信息。   钟离:姐姐,加我啊,这是我的手机,不是我爸的。   安小素看着这句话,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一次……   看看表,四十六天又十四个小时。   以前觉得,离开他一天都不能活,现在才发现:离开他,她分明可以活着的……   因为,他的一切都还在,声音,味道,他的力量,留在她身上、渗透得那么深……时间像失效了,窝在他怀里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像个梦靥,反复萦绕,她要整夜醒着才可以没有知觉……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在那一天中断了,她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试图联系过她,只知道,她哆嗦着删掉了他留在她手机的所有痕迹,包括那张现场偷拍来的照片。那一刻,心就空了……   现在唯一能承受的,只是别人口中听来、远远的一点消息,像他和她的关系,这么近,又这么远,根本跨不过去……   小离的Q/Q空间前所未有地活跃着,每次看到更新提醒,安小素都要用好大的力才能忍住不去点开。   就像妈妈说的,他现在是小离的天,幼小潮湿的心终于见了阳光的,第一次可以大声跟小同学说:这是我爸!每次回家来,小嘴巴就不停,故事太多,因为,没有小同学的爸爸这么帅,没有小同学的爸爸球打得这么好……   她想听,又不想听,终于在小离的强迫下看到了一张照片:晚上洗了澡靠在床头爸爸身边,爸爸在工作,他在读书,父子两个都穿着白色的T恤,橘色的灯光里,柔和得一切都完美。   痛,痛得她几乎叫出了声,一夜汗湿的梦靥……   ……   小离住院了。   这不是个意外的事。小离每季度都要住一次院,因为随着他的成长,手术的时机越来越近,手术的大门也在慢慢关闭。   两周的住院观察,安然每天都要医院家里两边跑。安小素也很想去看看小离,可是他一定在,这就是她不能出现的场合,只能每晚回来问问妈妈,而安然会很自然地省略掉关于他的消息,就好像小离是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咨询所有的医生。   周三晚上,安然回家时,安小素刚洗澡出来,下楼给妈妈倒了杯热牛奶。   “明天我有个很重要的会,估计要很晚才能结束,你爸爸也忙,晚上你去看小离吧。”   “嗯?哦……”安小素惊讶,“可是……”   “医院工作很细致,你不需要做什么,陪陪小离,顺便跟钱护士长了解当天的情况就好。”   安小素蹙了下眉,没吭声。   “妈妈累了,先去休息。”安然起身,走到楼梯口又回头,“他今晚回凌海了,要后天早晨才会回来。”   原来如此……   ……   小离住的是监护室,探视时间非常有限。安小素第二天早早把晚饭给爸妈做好,提前半小时出了门。到了医院果然时间还早,小离在做一项测试还没有回到病房。   安小素本来是在大厅等候,正巧钱护士长来接夜班,看到就把她带了进去,让她在病房等候。   不知道小离去了多久了,病房里只亮着应急壁灯,暗暗的。单间的病房,安小素站在当中,怔怔地看着有点凌乱的单人病床、旁边的沙发和不远处的小洗手间,恍惚中,好像这一切是自己的,脚痛,不能动,在等他来,来抱她去洗手间……   鼻子里医院的药水味忽然那么浓,心紧紧攥成一团,痛得呼吸不上来,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门竟然自动打开,她冲得力气太大,昏暗中,一头撞上来人。   正要抬头道歉,发现自己已经被禁锢在一个无比强壮的怀抱里,勒得她快要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安小素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突如其来的刺激,因为这力量的禁锢一时不能反应,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身上的痛,单纯的,痛……   他低下头,贴在她的脸颊上, 冰凉。唇正在她耳边, 轻轻提了口气, 像是疼, 有些抖。这些天夜里赶不走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一下子冲垮了她薄弱的防线,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 他在电话里告诉她事情的起因和结果,简单陈述, 没有多一个字的辩解。她在这边听着, 像被人一棒子打下来, 痛不及,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默,他在那边等,等她慢慢反应, 等她的话。而她,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许久,她说:“我们分手吧。”   就这样, 挂了电话。   回忆终于在昏暗的眼前重现了影子,越来越清晰,嗅着他熟悉的味道,她的理智与情感崩溃在一起,下意识地要挣脱。   他的力量一瞬间就把他们之间完全填满,不再留给她一点挣扎的空隙,咬着牙,棱角硌在她腮边,“五分钟。给我五分钟……”   低沉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到,安小素怔怔的,完全麻木,根本没办法分辨这五分钟是什么……   ……   五分钟。   时间在他的意识里准确地走过,不得不抬起头,手臂却不能履行承诺,舍不得松开一点。   怀里,她闭着眼睛,小脸白得吓人,一个多月不见,瘦得他不敢放手,“睁开眼睛,看看我。”   “放开我……”   她很虚弱,额头渗出了汗珠,薄薄的唇瓣颤颤的,还是那可爱的弧度,他努力克制着狠狠吻上去的冲动,抬手轻轻给她擦了擦汗,“能听我说话么?”   “不……”   “就一句话。”   一句话……安小素忽然觉得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疼……   他低头,在她唇边轻声吐字,“对不起,宝贝,我爱你。”   泪毫无准备就滑了下来,这世界上最无耻的话就是对所谓的爱人说对不起……   混蛋!!安小素咬着牙睁开眼睛,泪水里,他的眼睛近近的,温柔这么痛,这么满,包裹着她,心一下子就被他攫去……   恨他……恨死他了!脑子里无数次出现过打他、咬他,恨不能他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转过头,连小离的醋她都咽不下去。每天都想听到关于他的一点点消息,思念像被强行封闸的洪水,四处泛滥,一分一秒都没有停过……   目光挪不开,怔怔地,沉浸在他眼中,想着他刚才的话,居然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忽然觉得不对,他……在为什么道歉?   “听懂了吗?”   “你……说英文。”   他想笑,眉头却更紧了一下,“出来见我,我好好地跟你解释,解释这句话,行不行?”   “不,我说了再也不见你……”   “你只说分手,没有说再也不见我。”   “那我现在就说,我再也不要见你!”   话特别狠,在他怀里咬牙切齿,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皱着眉头,他笑了,轻轻抵了她的额头,“可我不能不见你。你快把我逼成跟踪狂了。每天跑步都要跟你妈妈一起,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一天的空隙都不留给我……”   低沉的声音好软,软得她心酸难忍,愤怒的小刺只能孤零零地乍着,“今天……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只是提前做好工作赶回来,碰巧遇到你。”   她抿了下唇,腮边的泪珠滚下来,他忽然心疼得受不了,把她贴紧在怀里,“怎么会不是呢?你在这里,我怎么会离开江州?只是,等这个机会真的太难了。”   “你……真无耻!”   “嗯。”   “你放开我,我绝对不要再见你!”   挣扎在他怀里,淡淡的糖果味比思念中更香甜,他抱着,空落了两个月的心被填得满满的,“那好吧,既然这是最后,我就不放开了。”   “你……你混蛋!一会儿小离回来了,看到,怎么解释!”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叹了口气,“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想该给别人做什么,该怎么做才对。现在,我只想我自己,只想抱着你……”   泪,像小溪一样,贴着他的脸颊,把他也弄得湿漉漉的,一点的力气早就在他怀里化去。忽然间,安小素才意识到,这两个月,她也一直在想别人,想小姑的苦,想小离的生活,唯独的,没有想她自己……   她爱他,她就是爱他,从第一天起就没有防备,没有底线,即便在义正言辞地争取让他们父子相见时,心里也是一万个“不”字,不想承认他们。他是小离的爸爸,就是她的长辈,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是该被唾弃、被谴责的关系,可是,她破碎的道德底线撑得过人前,撑不过背后,想他,思念毫无顾忌,想他的模样,想他的身体,想他的一切……   原来,她就是这么无耻的一个人,像当初出轨一样,无论多不应该,还是执迷不悟……   朝思暮想的怀抱,撞进他怀里那一刻,她心里那只无耻的恶魔就已经张开了爪牙,贪恋着,让她无力抵抗。好在,他力气大,像怕丢了她似的,抱得好紧,不需要她用力,不需要她假装,他的霸道与无耻完全遮掩着她心里的渴望。就当是被他强迫,就当是自己出于无奈,病房门边的角落,所有正统的道德、所有对与错都暂时放下,像在现场的风雪里,只有她和她的腰……   安静,强壮的手臂环着她,几乎将她完全包裹,他低着头,轻轻抵着她的额,鼻尖,唇,没有说话,只接受着她颤颤的气息,第一次,没有性的渴望,温暖着彼此,这两个月来的风雨里,最苦,最痛的人……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的壁灯越发显得冷清,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安小素轻轻睁开眼睛,小声说,“小离真的要回来了……放开吧。”   “能出来见我么?”   “我,我没空儿。”   回绝了一句,心里竟然怕他真的放开……   “那我早晨等你,陪你跑步,行不行?”   从来没有听他这么低声下气,高大的人脊梁都要弯了,哪怕是对她,她都心疼,“不要……”   “小素!让我见你,我……”   “下周一,下周一爸爸妈妈同意我回凌海去取行李。早晨七点半的车,如果你……可以,在高铁站见。”   “好,可以,我等你。”   ……   到底还是没有等到小离回来,安小素就离开了医院。在他面前,她的情绪根本没有办法遮掩,她不想让小离看到。   一路上,没有叫车,就这么步行回去,初春的夜很冷,可她一身都热,他的怀抱还在,口鼻中都是他的味道……   回到家,爸妈还没回来,她上了楼,没有开灯,一个人坐着。   黑暗里,都是他的影子……   抱着膝,安小素瑟瑟的,害怕。两个月,她虽然想他,虽然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想他,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无耻都只在黑暗里,自己悄悄的。在人前,她是足够坚强的,做的都是对的事情,辞职,离开凌海,断掉了一切跟他的联系,绝不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   妈妈说,时间会让一切伤痛都变得平淡。   她就在熬时间,熬到那个可以不想他、不觉得疼的时候。可是,所有的努力,在见到他后就都归了零,而这还不是让她害怕的,她怕的是自己竟然不觉得羞耻,还期待着周一再见到他……   忽然,楼下门铃响。安小素怔了一下,老爸老妈回来一定会拿钥匙,是谁呢?她没有动,门铃又响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好像人走了。安小素轻轻挑开卧室的窗帘,看到灌木夹道上走过一个瘦高的身影,是秦宇……   安小素轻轻吁了口气,怦怦跳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至少,她现在再无耻,不会再伤害到秦宇。   转回头,手机亮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姐姐,我是小离,这是我今天的检查。   安小素抿了抿唇,一定是他。今天她就这么匆匆地走了,根本没来得及问小离的情况,看着屏幕上详细的检查情况,她默默地记下来,没有回复。   ……   钟伟良和安然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安小素热了饭菜摆上桌。   夫妻两个落座,钟伟良看一眼难得下楼陪他的女儿,“小离怎么样了?”   “嗯,挺好。”安小素尽量用自己的话把短信上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钟伟良听完没说什么,转而换了话题,“今天的资源会上我见到了远油集团的副总赵明光,说他们的工艺部正在招实习生。这是大业主,又和你的专业最对口,可以去试试。下周会上我可以跟他提一下,至少能有个面试的机会。”   “爸,我正要跟您说,我的辞职批下来了,一个月有薪假,两个月无薪。可是米娅还在给我派活儿,原先我那个项目FEED快做完了,详图预算进入LEVEL III,我也想跟着做完,就答应了。”   一看钟伟良皱了眉,安小素赶紧解释:“我不需要回凌海,只在公司系统里做就可以。只是,最后的审核会议我想参加。”   “应该参加,”安然接话,“有始有终么。”   “爸爸不同意的话,我可以参加电话会议,只是,得特别向公司申请。”   “去吧。”钟伟良终于点了头,“周末把简历准备一下,下周我给你递过去。”   “……哦,好。”   ……   夜里,安然轻轻叩开女儿卧房的门,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瘦削的小脸。   “今天去看小离还好吗?”   “嗯。”知道妈妈想问什么,安小素敷衍着点了下头,“妈妈……”   “嗯,”   “今天,秦宇来了。”   “是么?”   妈妈的惊讶让安小素心里有些别扭,“你们……别再替我答应什么行不行?”   “没有。只是那天小宇坚持要见你爸爸,不管怎么说也是子侄辈,爸爸怎么不见呢?”   “见就见,干嘛要把我扯进去。我就知道,没有爸爸的允许,他怎么敢到咱们家来找我。”安小素说着眼睛就酸,“妈,你帮我跟爸爸说说,我虽然答应说你们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可是能不能不是秦宇啊?”   “傻孩子,爸爸妈妈怎么会强迫你呢。”安然忙安慰,“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方阿姨那边也不会同意你们再交往,只不过是小宇太痴心,爸爸和秦叔叔心里都过意不去,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而已。”   眼睛好痛,安小素咬了咬牙,“为什么不管我愿不愿意,他都能有第二次机会,别人却不能有?”   “你说什么?”   抬手蒙了被子,她没再应,“我困了。”   ……   周一。   一大早天蒙蒙亮,安小素就起了床。在这个家里,这不算早,老爸钟伟良几十年如一日都是清晨四点半起来晨练,现在已经在书房看书,妈妈安然也已起身,门廊里听到她开门出去晨跑。   安小素洗漱好,先给老爸端了一杯热牛奶上去。到厨房煮了早餐,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就背着包出门。   太阳没有完全透出来,天有点阴,像要下雨,空气中湿漉漉的冷,可是春天毕竟到了,满树新绿,欣欣然,让人不好伤感。   叫车到了高铁站,才刚六点。没有进安检,安小素就在大厅门口等着。   清晨的风还有些凉,安小素今天穿了浅色牛仔长裙,白鞋,没有穿难看的袜子,有点冷。她已经很久没有心思穿裙子了,今天……依然没有,这是一条大学时代的旧裙子,很随意,已经完全不是上班时候美丽、职业的样子。   高铁站一如既往地繁忙,看着来往的车辆,安小素的心悬在半中……   本来,爸妈早就要去凌海把她的行李收拾回来,可是安小素不肯。其实人已经回到了江州,空留行李在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她就是不想回去收拾,不想打开小屋的门……终于到了又要交房租的时候,不得不去。   几天前订票的时候,心里好难过了一阵,今天一早,竟然为了这趟车而亢奋……   对面就是偌大的停车场,隔着玻璃门,安小素目不转睛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差一刻七点了,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检票,她现在连安检还没有进。   他不会迟到的,一定不会。难道是……小离有事?不应该,如果这样,爸爸妈妈会第一时间接到电话。那他做什么去了……   七点一刻,广播里已经在提示:开往凌海的列车即将关闭检票。   安小素不由自主就站在门边,自动门随着她,一会儿开,一会儿关。旁边有安保人员瞥过来,安小素不好意思,只好走出来。   看着停车场,人一动不动……   身后的自动门又开了,站了人,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让路,目光依旧。过了一会儿,身后的人依然没有经过,安小素怔了一下,回头,高大的人正微笑地看着她。   焦急的心思一下上了眉头,她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大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扣在黑色的风衣里,捂得严严实实,并不管她还要不要呼吸……   好一会儿,他低头,“误车了啊?”   “你,你迟到了……”   “我没有,可六点零三分,你才来。”    ☆、晋江首发     窝在他怀里, 一点都不觉得勒得紧,一早晨等候的冷都捂了过来,好一会儿安小素才抬起头,“你……一早就来了么?”   “嗯。”看着她早早地来,岳绍辉原本是想早点开车带她走,可是看她守在门边, 等待, 孤零零的, 那么乖, 忽然就想这么看着她,思念,近在咫尺, 这么浓。知道她不会上车,可是, 看她安静地错过, 他的心还是被狠狠攥了一把……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看错方向了, 怎么会看到我。”   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让安小素的心沉默了一下, 轻轻推他,“不早了,我得去买下一班车。”   他的手臂一如既往地没有动, “我开车送你去。”   “……要开好几个小时呢。”   “嫌长么?”   安静了一下,她没有再挣,只是轻声说,“不上班么?不怕我爸找你?”   “怕。”岳绍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老爸的脾气真是,我找他的时候,他难得有空理我;他找我的时候,晚几分钟就是‘玩忽职守’。汇报工作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能有,军队一样。”   他都会说“玩忽职守”了,老爸真厉害。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唇角边弯出笑来,好可爱,他也笑了,轻轻捏捏她,“今天应该没事,他下现场了,我把电话也都转在了手机上。”   “嗯。”   时间不早了,一起往停车场去。   刚才抱着,似乎还好,一旦放开,两人之间足有一米,想拉着她的手都不行。短短的距离,让刚才的拥抱都有些冷,忽然想到钟伟良口中的平行线,岳绍辉不觉沉了口气。   高铁站就在郊区,出了站,上了环线转高速,越野车一路往东向凌海去。   车里一切如昨,粗犷的黑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淡淡清香的味道,嗅在鼻中,熟悉刺着神经,安小素不得不屏着气息……   上一次坐在他车里是那个下雨的早晨他坚持要送她上班,分别时迟迟不放她走。那个时候她傻兮兮地沉浸在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里,被他吃光了唇蜜还觉得他好温柔,不知道就是在那一天他来到江州做的DNA检测,从此,一切都改变……   她很安静,薄薄的唇瓣抿着,嘟起他深爱的小弧度,眼睛看着车窗外,出神。   她脑子里此刻是什么情形,岳绍辉不敢去想,大手伸过去,握了她。她果然吓了一跳,扭头,“开车呢。”   “不然我老看你,更分神。”   安全控总有他必然的道理,安小素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争,不敢再看窗外,转身靠他近些,这样,一旦有紧急情况,他可以很快抽手回去。   太阳透出来,阳光很好,两个月不出门,外面的速度与风景让人心慌,现在握在他手中,慢慢平静下来。   高速上只有路,目光不觉就在他手上,看他握得她严严实实,看他手上的戒指,是她还回去的那枚,心钝钝的……   ……   凌海竟然在下雨,雨丝绵绵的,很密,芳渔园里已是满满新鲜的绿剪裁成漂亮的形状,周一小区没有人,淅沥沥的。   打开房门,淡橘与粉白相间,阴天的小屋依然暖暖的颜色,全无久无人居的落寞;餐桌上是她挑选的餐巾餐盘,摆得很整齐;茶几上是他的图纸和文件,厚厚的绒毛地毯铺在脚边,沙发上的薄毯子伸手可得,还有一旁蓝色的小盒子……   房间里淡淡的糖果味很快就与她重合,站在门廊间,安小素半天没动。   岳绍辉轻轻揽了她,“你去整理,我把这些文件收一下。中午我们到花园酒店吃饭,我有话跟你说。”   “……嗯。”   她进了卧室,岳绍辉把茶几上的文件看了一下,这都是CNC那边的,现在已经由星野接手过去,不需要他再操心。大概分了下类,又在标签上注明,给张星野发了个短信过去,让他抽空过来拿公司去归档。   等整理好抬起头,才发现卧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岳绍辉起身走过去,轻轻推开。她的衣服都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女孩儿的颜色铺了满房间,她坐在地上装箱,背对着他,腿上在折的是那条朱丽叶的裙子。   回想起她卷卷的头发、打扮成宫廷小公主的模样,漂亮得那么俏皮,一本正经地念着痴情的台词,落在眼中他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不能让她好好排练,搂在怀里,压在身下,他的力气肆无忌惮,每一句台词,都刺激得他想要一口吃了她。   他的小朱丽叶没有悲伤地陪了他好多个销/魂的夜晚……   她低着头,一件衣服半天折不好,瘦弱的肩膀颤颤的,岳绍辉忽然觉得不对,赶紧走进去俯身在她身旁,“小素?”   她慢慢地抬起头,“Tony……”   这么久,第一次听她叫他,神情完全不是在医院时冷冰冰的样子,此刻满脸是泪,那么无助、绝望,疼得岳绍辉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宝贝!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们……再也不会……在一起了……”撕心裂肺,原来不需要很大声……   “嘘……”将她紧紧贴在胸口,捂不住汹涌而来的痛,“别胡说……”   “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泪这么烫,烫得他的心都碎了,唇贴在她的额头反复摩挲,“不哭。让我的小兔子受苦了,我一直想见你,就是要告诉你,宝贝,我爱你,我爱你……我可以被骂,被诅咒,可以放弃很多来弥补我的错,可我不能放弃你!”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很硬,很艰难。她哭着从他怀里抬起头,这么近,酸楚的眼泪里看着他泛红眼睛,“Tony……”   “不怕,啊?”   “我知道……你会说不放弃……可是……我见你,也是想告诉你:我不想你再做任何的努力……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大手轻轻擦着她湿湿的脸颊,“我不是要你现在就接受,给我时间,给你自己时间,好不好?”   “不,不……”她摇摇头,泪水擦不尽,又落了下来,“不管我和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从我出生那天起,她就是我小姑……从小离出生那天起,他就是我亲弟弟……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犯这种错……因为,有的错,是致命的……”   “小素,我们先放下这个好吗?”   “不……我知道你不会放下,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你绝对不再做任何努力,答应我……”   “你不能告诉我放弃你……”   “我能,我能,答应我,如果你真的爱我,答应我……求求你……”   她哭着,不依不饶,像从前在他怀里撒娇一样。自己准备好的一切计划、策略,在她的泪水面前支离破碎,岳绍辉紧紧抱着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If……”许久,他低声说,“that’s what you really want……”(如果,这是你真的想要的)   这一句让她的心忽然停了一下,只一下,就沉了下去,永远失去的恐慌在他的承诺里终于变成了事实……   她哭了,不像之前的悲伤,这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被他欺负了,哭得很伤心。心疼难耐,除了抱紧她,岳绍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更多地承诺,“不哭,我答应你,离你远远的,再见你,绝对不会让你看到我,好吗?”   “可我……真的好想你……每天……想你,我睡不着……我幻听……每天起床都坚持得好辛苦……Tony……我,我不行了,我好痛……我坚持不下去……怎么办……我该怎么办……Tony……”   百转千回,小兔子的神经可以在抛弃他的下一秒就自己崩溃,哭得很凶,根本不是在问,只是在等到他的答案后,才毫无保留地暴露着她的恐惧和痛苦,让他痛,却没有办法回头……   岳绍辉没有再回答,抱着她,任她哭,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把心口堵得死死的……   怀里的嗓音终于嘶哑到出不来声,筋疲力尽,身体瑟瑟的。他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他也躺下来,用薄毯子裹了她。人发虚,额头都是汗,依然无声地抽泣着,他抬手轻轻给她擦,“我有办法。”   头很痛,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她还完全沉浸在绝望里,没办法反应。   他怀里这么暖和,捂得她,软软的,“我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   “我不会再对我们做任何努力,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我只在一边,等着。你想我,就告诉我,想跟我说话还是想见我,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   她怔怔的,没太明白,“你……是说……”   “你不让我出现的场合,我一定不会出现;你不想见到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打扰你。你不用担心会被人说,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联系的时间间隔,长、短,都由你来决定。”   温柔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清楚,她终于明白了,心却慌,“可,可我真的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没有这样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忍耐,想我的时候,发泄出来,就不会再痛。”   “可是,这算什么?你……算我的什么?”   “什么都不算,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不存在的朋友,随时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朋友……真的可以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你真的愿意……”   “嗯,慢慢的,你就会好起来。”   “……好不起来呢?”   “不会的。”   “如果呢?”   “我会一直陪到你那一天,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这是个拿他的尊严在签署的不平等条约,可不知为什么,窝在他怀里,这么暖和,安小素的心莫名就回到了从前,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天塌下来真的就应该是他挡,是苦,是痛,都应该给他。看着他,她忽然喃喃道,“如果……爸爸妈妈要我跟别人约会呢……”   “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有一天不想再见我,也不需要通知我,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纠缠你。”   濒死之际,顾不了那么多,失去他的痛苦她已经无法承受,这个办法如果真的可以用来慢慢忘了他,为什么不……他这么强大,就让他承受好了……   “真的可以吗?你真的……能做到吗?”   “嗯,我的小兔子,不应该这么痛苦。是不是?”   “那……你得到什么呢?”   “如果可以,我能每天听听你的声音么?一句‘晚安’也行。不可以,也没关系。”   她抿了抿唇,轻轻地,轻轻地点了下头,偎进他怀里。   他低头,她似乎感觉到,抬起小脸,被泪水淹过的眼睛还红红的,可是里面总算有了光亮,看得他心疼,吻了下来,她扭了头……   “只能抱么?”   “……嗯。”   “好。”   房间里好安静,像从前一样抱着,分手的路,慢慢走……   沉下去的心悄悄地、悄悄地浮上来,安稳在他怀里,她终于平静下来,就这样抱着,什么也不想,听着雨声,听着他的呼吸,她睡着了……   ……   傍晚回到江州时,时间刚刚好,可以从高铁站叫车回家。   岳绍辉泊好车,把行李箱搬下来递在她手中,她接过,看着他轻声说,“我……我会把Q/Q重新加上,你记得接收。”   “嗯。”他微笑着点点头。   “那我走了。”   她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去,他心里忽然难忍,“小素!”   “嗯?”   “恢复我的手机号码。”   看她抿了唇,他赶忙又说,“我不会给你打,只是,你需要的时候,也许会有用。”   “……嗯。”   她走了……空旷的停车场,四面有风,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忽然,走远的人回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笑笑。   一切都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江州的春天, 烟波浩淼、万柳垂丝,明媚,凉爽,是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   钟伟良和安然在湖边船家买下一条乌篷小船,晚饭后,夫妻二人常去泛舟, 烹一壶清茶, 看湖面上飞鸟点水、波光盈盈, 很是惬意, 可他们的宝贝女儿却窝在十五平米的小阁楼里忙得昏天黑地。   项目FEED到了收尾的时候,详图在即,米娅的威力透过电话和电子邮件不遗余力地渗透着, 安小素还在领薪水的时间被霸占得满满的,而远油集团的考试时间也已经定了下来, 安小素现在别说出去玩, 连午饭都只能啃几口早晨剩的生煎, 草草了事。   刚从凌海回来的时候, 每天都和他说话,早晨跑步偶尔会借口不和妈妈一起,去见他, 一起跑一会儿,这样一整天都可以不难过,有力气。可这几天,想他的时间都被压缩了。   爸爸妈妈也知道她这几天忙, 家里请了钟点工阿姨来做饭。晚饭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安小素一身睡裙,头发胡乱扎着,边吃边翻书,头都不抬。她这种状态,爸妈非常习惯,并不着意,只管聊他们的。   也许正是这样的不着意,让安小素听到了一个重大情报!   幸好当时头发散下来,没有让老爸注意到她惊恐表情,好容易熬到吃完晚饭,等爸妈出了门,安小素迅速跑上楼,拿出手机。   兔子:Tony!   腰:有空了?   兔子:我听说CNE在樊津水坝上要追加预算??   腰:对,河床覆盖层厚度与最初的勘探数据有出入,需要调整双曲拱的参数,增设垫座。   兔子:天哪,你这是Scope Change!(工程范围变更)   腰:是。   兔子:Tony,设计院并不是甲方,可他们是甲方的第一道门神,比甲方还要甲方!而且这是江州设计院第一次和民营公司合作,对这么大的变更 ,牵涉到大量资金的追加,他们本能就觉得你们是在借机要钱!这是国内大项目一直谨慎用民营设计的原因,CNE一来就这么大动干戈,他们最直接的反应当然是质疑和反对!没有小范围调整的可能性吗?   腰:最初的地质勘探不是CNE做的,当地的地基情况非常复杂,河床覆盖层几处明显不同,不能用同一数据,虽然相差不大,可是一旦汛期到来,泥沙压力很难估计,荷载加大,会有危险。   兔子:道理是这样,可你犯了两条大忌,第一,质疑他们的数据,第二,大规模追加成本。明天的审核会上他们会吃了你的!Tony,老爸说他们已经做好否决的准备,认为你们提供的数据差别并不大。   腰:什么??还没有听到我们陈述就已经准备否决??   兔子:是。一旦遭到否决,CNE再想竞争二期就很难了!   腰:拿不到二期也不能把一期砸掉。   兔子:Tony,你别急,如果你一定坚持,就一定要得到老爸的支持!   腰:最烦我和CNE的就是他!   兔子:我知道,可是现在,老爸是你最大的胜算,老爸一票足够顶他们一多半的人!而且甲方那边很认老爸的牌子。明天的会虽然只是提案讨论,可是会有很多细节到灌浆材料的问题都会扔给你。我知道你准备的PLAN A和PLAN B一定都是施工数据上的最佳考虑,要再准备一套成本的备选方案,如果可以,两套,供他们参考和挑选,我甚至觉得你应该主攻这两套。   腰:我不同意!目前的方案已经是综合考虑的优选,这种情况下,再谈节约成本根本就是错误的选项!   兔子:Tony,你要学会张总策略性的妥协,做一套折衷的成本方案。   腰:这不是我的方案!一旦被选中,CNE绝对不可以接受这样的设计!   兔子:你放心,老爸一定会选出那个最佳的方案!   腰:我能相信他么?!   兔子:能!!   腰:……好吧,我再做准备。   兔子:你需要帮忙吗?   腰:你可以吗?   兔子:我可以做应力。   腰:好。   锁好房门,盘起头发,已经累了一天的人精神抖擞的,两只眼睛点了一点点眼药水就闪闪发亮。   坐到电脑前,进入公司系统,用他的账号进入水坝项目工作平台。带上耳机,她不能说,可是可以听他说,听他讲解整个工程范围变更的起因数据和模拟方案。   再做备选,需要几大专业的合作,一夜可以,一个人不可以。可偏偏Tony就不是一个人,他是个几大专业的最强综合。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助手,在数据的支撑下,在原有图纸的基础上给他做修改,两个人一边工作,一边打磨向甲方的陈述。   安小素的角色就是设计院,虽然她自己的资历很浅,可是从小就是在老爸的图纸上长大,听老爸的报告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她也许做不出这样完美的方案,也不能像老爸一样眼睛毒到一眼挑出最关键的地方,可是她太了解老爸的脾气和口气,知道他下手把方案打烂、挑细节来反复敲打的方法,于是可以依葫芦画瓢。   在他陈述的过程中,她极苛刻地挑刺,他应付得很强,可是后来也被她一股官僚气的颐指气使给气着了,居然在耳机里叫:“小兔子!!”   她笑,实在掩不住嘴巴,埋在被子上,笑得不得了。   ……   天亮了。小楼斜窗透进晨曦,房间里一片安静的金色。   最后的方案一个小时以前就做好了,他已经在为会议做另外的准备,安小素又把她做的图纸重新检查一遍,把他的工作包打开再确认所有的文件都打包存放好。   “累了吧?去睡吧。”   不防备,安静了好久的耳机忽然有了他的声音,一夜都在免提上,这一次,他拿起了电话,声音近得她的心都跟着跳。安小素趴在了桌子上,蹭了半天,才打字:让我看看你……   “好。”   视频打开,手机被放在高处,角度正好,他在换衬衣,打袖扣,衣襟上的扣子还没有系,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安小素抿了抿唇,好想抱抱他……   “让我看看你,行不行?”   打字:不要。   他笑笑,抬手系扣子,很注意地面对着镜头,让她看得很清楚。   手机贴得很近,安小素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悄悄地,打开了她的视频。   她歪着头枕在手臂上,阳光照过来,眯着眼睛,乱乱的头发随意地拢着白皙的小脸,阳光里照成了金色,毛绒绒的,一只懒懒的小猫。   “这么丑啊。”   他的声音这么温柔,比夸她漂亮还温柔,她笑,手指触到视频关闭的红,摩挲来,摩挲去,没有点……   “去睡一会儿。”   打字:你要走了么?   “热,我还是洗个澡。”   好想说我要看……   打字:等我睡下的。   “好。”   她拿着手机跳到了床上,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看着他,打字:好了,你去吧。   “等你睡着。”   她轻轻地点点头,面对镜头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视频关闭,他拿下手机上看着截屏下来的图片,低头轻轻啄了一下。   ……   审核会上,差点没把岳绍辉气吐血,才知道这样的审核会上有一半的人是管钱的,根本不是工程师,比起昨天小兔子的颐指气使,会上这几位代表简直就是一群牛!对着他们弹琴就是在践踏自己的尊严,无故就笑,笑得很是具有污蔑性。   这几个蠢货!岳绍辉几次咬着牙,拳头差点没捏碎了。难怪南嘉树说跟大业主的项目不好做,这特么个个儿都是我大爷!当时岳绍辉听不懂,现在懂了。非常特么懂!   “我的意见是:CNE提交方案一和二的所有数据报告,项目组再做分析和成本核算。”   一直基本保持沉默、看了他一上午笑话的老家伙终于在他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发表了意见。这个意见看似只是个折衷的会议方案,实际上已经把争执的焦点定了下来:第一,没有否决二次勘探在数据上虽然小、却十分重要的差别,整个范围变更的基础已经被接受;第二,选择了他推荐的两种方案。而且,他语气很平和,只是表示他所领导的项目组会对提案再做分析和核算,连管钱的人也不好当场驳钟工的提议。   他费了这么大劲,就被这个老家伙一句话解决了,虽然还没有最终结果,可已经比昨天小素得到的信息好了很多。岳绍辉忽然觉得,是谁说他不善于在本部周旋?用南嘉树的话说:这特么也是我大爷!   从会议室出来,岳绍辉跟CNE的几个人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往楼下去,一转身,钟伟良正出来,看到就叫住他,“把二次勘探的详细报告发给我,三天后,你跟我一起下现场。”   没有称谓,没有礼貌,跟他说话从来都像是在命令,可是岳绍辉这一次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被尊重,反倒心里更加笃定:这老家伙是真的要支持他了,赶紧点头,“是!”   “你现在就到我办公室来,有几个问题,给我解释一下。”   “哦,对不起,钟先生,”岳绍辉抱歉,“我得走了。”   钟伟良皱了眉:“下午不是还有项目例行会么?”   “小离不太舒服,刚才学校老师给我发短信,我得去学校把他接回来。”   “是么?”钟伟良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我跟你一起去。”   ……   车开出了设计院,两个大男人在车里很尴尬地沉默着。不,是岳绍辉尴尬,那一位,始终锁着眉,威严得让岳绍辉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被家长押着去认错。   一路往学校去,岳绍辉终于忍不住,“钟先生,我那天跟您说的事,您考虑怎么样了?”   钟伟良没有马上回答,停了一下才开口,“你征求过伟婷的意见了吗?”   “嗯,她不反对。”   “小离的病情一直都很清楚,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不认为有这样的必要。”   “国外的整体医疗条件相对要好一些,我大哥是圣保罗医院的心脏科主刀医师,我已经把小离所有的资料都发了过去,如果可能,我希望他能亲自主刀完成手术。”   “所以,你打算现在就申请小离随你移民?”   “那是个漫长的过程,我现在只申请带他出国就医。”   “你带不了他。”   岳绍辉咬咬牙,上一次就是甩给他这么几个字,这一次又是!   ……   到了学校,两人直奔校医务室。小离躺在病床上,睁着两个大眼睛直望着门口,看到他们进来,叫,“爸!爸爸!”   小家伙身体不好,长得很小,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搂着脖子被他抱起来,真的像个孩子。   相对于站在身后的这位舅舅,老师很显然更认得爸爸,解释说小离并没有犯病,只是不小心从滑梯上摔下来,老师知道他有心脏病,很紧张,这才叫了家长来。   虚惊一场,可岳绍辉还是决定接他回去。   “爸爸,你还要去上班吗?”   “不了,咱们这就回家。”   “耶!”   小离开心得不得了,看他连蹦带跳地跑回教室去拿书包,钟伟良问,“出国就医需要什么手续么?”   “虽然不是移民,也需要关系证明,之前我们的DNA检测报告因为没有署名没有法律效力,需要再做一次。”   “设计院旁边就是省高院司法鉴定中心,你们抽空过去做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可可,再次贡献精彩长评!雷雷也收到! ☆、晋江首发     午后的阳光把老旧的绿铁皮信箱照得很亮, 安小素站在旁边低着头,安静得像旁边那棵没有风的树。   手里是一个精致的信封,封面角上是那个业内几乎人人都认得的橘色标志,骄傲地刺眼。   远油集团的录取通知书。   她花了很多功夫来准备考试,如果说CNE是以考试严苛闻名,那作为大业主方的远油集团就连考试资格都很难拿到, 如果不是老爸, 她没有这个机会, 也正因为这样, 笔试成绩合格的时候,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面试的前一天晚上,睡不着, 和他说话,说了好多, 亢奋得不知所由。   面试的问题比米娅问的要简单得多, 可是面试官那种特权式的优越感, 是CNE的企业文化里最令人反感的, 安小素理所应当地排斥着。   可是,通知到底还是来了。   这意味着,她真的要离开CNE了……   一年多以前, 收到那个带着漂亮蓝色LOGO的信封,她高兴得跳了起来,骑着单车一路跑到了湖边。那种兴奋的心情久远得像小时候的年夜饭,只记得好, 却再也体会不到滋味……   刚知道他是岳总的时候,她好担心丢工作,心里不停地祈祷认错,希望抱紧CNE而不是他;现在,他走了,CNE也没有了……   转身往家走,春天的阳光暖暖的,安小素低着头,不想让光亮照进眼里。转上门前的石砖小路,正要上台阶才发现门前站着一个人,安小素抬起头。   是秦宇。   “等你真不容易。”他走下来,微笑地看着她,“去哪儿了?”   秦宇很白,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白?白得反光。安小素蹙了下眉,“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一个人闷吧?咱们说说话。”   “我不想说话。”   绕开他走上台阶,又被他拦在面前,声音很柔软,“一个人闷着会更难过。事情都过去了,不要总想着,有时候要学会原谅自己。”   噗,安小素忍不住笑了一下,懒得再搭话,拨拉开他往门边去,钥匙刚插/进去,见他跟过来,她抬起头,“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我不会打搅你的,陪你一会儿。”   安小素耐了性子,“我很烦,你走好不好?”   他终于关切地皱了眉,“这么久了就不能振作点吗?以前大大咧咧无所谓的精神都哪儿去了?遇到一个坏人就否定全世界,这不是钻牛角尖、自己折磨自己吗?”   “你说谁是坏人??”   她突然提了声音,目光都凛凛地清晰起来。秦宇咬了下牙,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很大度地说,“好了,我们不提这个。错在过去,不需要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   “秦宇!你是不是有病啊?!”安小素烦躁的心忽然发作,“谁跟你‘我们’??谁跟你‘生活’??”   “是,我是有病。不管曾经怎样告诫你、保护你,出了事,依然觉得是我的责任,而我,绝不会再让同样的错误出现。你现在的痛苦我都能理解,我可以帮你,我们从普通朋友做起。好不好?”   “你滚蛋!两年,被你的‘责任’和‘保护’逼得我都快要疯了!”   秦宇一把握了她的手,冷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钟叔叔说的对,你是不懂事,被宠坏了。我不介意等,更不介意继续宠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的一时放/荡毁掉我们的一切。”   “放开!!”安小素想挣挣不脱,掰也掰不开,气得发抖,“你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对天发誓,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让岳绍辉再打我?”他笑,“他现在是你的姑/父,再出手,就是乱/伦,到时候小离是叫你还是叫你小姑‘妈妈’?”   “你混蛋!!”   安小素抬起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甩上去,却被他一把攥住,两手一用力,将她拖在眼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真是不懂得爱,被他玩弄还执迷不悟。你知道吗?爱,可以包容一切,可以为你死,也可以与你,同归于尽。”   暖暖的阳光下,安小素觉得浑身冰凉……   “秦宇!!”   一声乍响,安静的排屋前两人一怔,扭头。钟伟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楼梯下的灌木边,高大的身材投下的影子都那么威严。   秦宇赶忙叫,“钟叔叔!”   “放开!”   钟伟良大步走上来,秦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松了手,“钟叔叔,我来陪小素……”   “走!以后不要再来了。”   “钟叔叔!我……”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第一次看到钟伟良这么严厉,秦宇不敢再顶嘴,看了眼安小素,转身匆匆离开。   阳光的屋檐下,父女两个面对面,从来没觉得女儿像今天这么瘦小,抱着肩,瑟瑟的,像小时候在幼儿园受了委屈,一个人扛着,没有爸爸可以保护。钟伟良心疼地伸手去握她的肩,她立刻往后一撤。   她抬起头,小脸煞白,“爸……我知道您很讨厌Tony,恨他,恨不得打死他。可是,您不是跟妈妈商量好,要等小离和他熟悉以后、等有了最后的决定才会慢慢公开这件事吗?您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一切都告诉秦家?是想分担你的愤怒和痛苦,还是要跟您的老友说:你们的小宇是对的,都是我女儿的错??”   “孩子……”   她抬手抹了下眼睛,“爸,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成了您的耻辱,可是,我也告诉您,您想要的小宇,我给您得不到!再逼我,你们会永远失去我!”   女儿用力推开进了房中,钟伟良独自站在台阶上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石砖小路,皱了眉……   怎么回事?那件事他根本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一个字,秦宇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而且,……同归于尽??   ……   两天后。   老爸下现场了,指定他陪同。   听到这个消息地时候,安小素悄悄地发了个吐舌头的小表情给他。他笑,发了个抱抱过来。   他在现场的专业魅力是没人能比的,老爸一定会非常惊喜地发现这一点。虽然指望对他改观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安小素知道,老爸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到了现场更是只认事实、不认人。   安小素没有看到过二次勘探报告,但她坚信CNE的数据更准确,老爸这次去一定支持他的方案通过。那就好了,他会很高兴。很久没有听到他惊天动地笑声了,很寂寞……   他们去现场要走大概一周的时间,小离被妈妈接回来住。安小素本来是很想老弟的,可是老弟现在是个有家的人了,立刻很渣地忘了曾经要跟姐姐天长地久的誓言。   每天吃晚饭要拍下来给爸爸看,做好作业要发给他检查,好像家里只有他爸一个人认字;洗好澡要跟爸爸视频说话,因为今天学校里发生了好多事,而且,合唱团里他又学了新歌。   安小素把门关上,打开音乐。她才不要听……   老木头房子,隔音效果特别差,趴在床上,小离嫩嫩的小声儿还是会钻进来,钻得她耳朵都酸酸的。握着手机看小企鹅发呆,实在忍不住,手指点了几下。   兔子:。。。   腰:?   安小素把手机扣下,蒙了头。很快,隔壁房间的小家伙安静下来了。安小素悄悄地在被子里再打开手机,有错过的视频邀请。   兔子:干嘛?   腰:让我看看。   兔子:忙着呢。   腰:无聊得都吐泡泡了。   她抱着手机,嗤嗤笑。   兔子:小离每天嘴巴不停,很想你。   腰:你呢?   兔子:不想。   腰:Good for you.(好啊。)   看着屏幕,忽然心酸,唇抿得瘪瘪的……   腰:可我想你。   兔子:说了你不许这么说的!   腰:这个能改改么?   兔子:不能!   腰:好。   这个过程真的好艰难,她不能承受他说想她,否则,她会更加倍地想他,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多久才能真的离开他……   腰:晚饭吃了些什么?   兔子:小离不是发照片给你了么?   腰:你吃了些什么?   兔子:粥。   腰:又瘦了吧?   秦宇那天来过后,她就吃不下东西,跟老爸也不说话。几天过去,镜子里,真的很难看。   腰:再瘦就抱不住了。   兔子:那就别抱,谁要你抱!   沉默。屏幕的灯都灭了……   兔子:什么时候回来?   腰:周五,到江州估计要凌晨了。   兔子:……哦。   腰:宝贝,   兔子:别这么叫我!   腰:你什么时候去凌海开会?   兔子:下周。   腰:我能过去吗?   兔子:凌海又不是我的。   腰:那偶尔碰到,可以吗?   兔子:……嗯。   又是沉默。屏幕暗暗的。   兔子:在干嘛!怎么不说话?   腰:想说的,你不让我说。   她一把打开被子,心要疼死了,大口大口的吸气,Tony!Tony!Tony……   ……   入夜,下起了雨,明明是春天,该是细雨绵绵才是,倒有了夏天的雷声。   刚炸了一下,安小素就腾地翻身起来,还没下床,门就开了,小家伙迅速地蹿上来钻进她的被子里。   看枕头上一张带笑的小脸,安小素笑笑,这才又躺下来,听到走廊的脚步声赶紧说,“妈,您不用起来了,在我这儿呢。”   “好,快睡吧。”   “嗯嗯。”   转身搂了小离,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姐姐,姐姐,”   正迷迷糊糊,听小家伙小声叫,安小素不睁眼,抬手拍着他,“不怕,一会儿就不打雷了。”   “不是的……我想问你件事。”   “嗯,”   “你说,我爸会结婚吗?”   “……不知道。”   “我觉得会。”小家伙的声音若有所思,“应该会的,以后会是一家三口的。”   安小素睁开眼睛,“你想你爸爸妈妈在一起?”   “才不是!”小离立刻否定,“我妈……虽然很漂亮,可是太不暖和了,我爸要娶我妈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幸福的。”   “好了,大人的事,你这小东西跟着瞎操什么心!”   “这怎么叫瞎操心?我爸那么好的男人,当然要选个好女人来结婚了。他现在的女朋友看起来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她。”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爸现在的女朋友虽然比我妈是强点,可是又好像太热情了……”   外面一声雷,打得安小素的声音都炸,“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夜灯里,小离亮亮的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姐,我爸一把年纪了,又那么帅,怎么会没女朋友呢?”   安小素腾地坐起身打开台灯,一把把小东西拖起来,“钟小离!你是在说梦话呢还是真的??”   “真的啊,我见过那个阿姨好几次了。每次她都是开车从凌海来,带好多礼物给我。她一来,我爸就会带我们去外面吃饭,他们两个聊天,可开心了,等我去上学,他们就去约会。”   “那个女人是不是特别漂亮?叫Vivian??”   “咦?你怎么知道?”小离惊讶,“是很漂亮,不过她的名字好怪,她不让我叫她阿姨,让叫名字,我叫不好,我爸叫的就特别好听。”   安小素只觉得心吊在空空的身体里,前后无着,疼都握不住……   “我爸临去现场前,晚上他们聊了好久,我爸笑啊,动静儿可大了。等我爸从现场回来,他们就要一起回美国参加我小姑姑的婚礼,机票都买好了。那个阿姨说下周在凌海等我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可,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蛋,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不知道啦啦啦啦,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车开进江州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等到了设计院大院正好一点半。提前一个街区,岳绍辉就被身边的乘客要求停在院门外。   “我把您送进去吧?”   “你这种车,主要功能就是扰民。”   声音不大,毫不客气。岳绍辉没再吭声,提前减速,悄然停在大院后门口。   现在他已经很适应钟伟良的语气和行事做派了, 这次现场办公, 第一次与这位传奇总工合作, 虽然在某些行业标准上两人还存在东西方的差异、一时难以彼此认同, 而且中间还夹着这么尴尬的私人关系,可是进入现场后专业性都占了上峰,难得地默契。   岳绍辉发现钟伟良虽然人很固执、脾气也差, 眼睛却非常犀利,逻辑清晰、反应极快, 对工作的要求和现场把控很对他的胃口。后来分头工作, 在做现场判断时两人几乎可以做到同一反应。   二次勘探报告数据的准确, 让钟伟良对CNE把单元分析计算法引入勘探数据的处理非常赞赏, 在和他彻夜研究后,决定采用第一套方案来做这次工程范围的变更。   果然,小兔子是对的, 她老爸真的选中了他制定的最佳方案。   到此时,岳绍辉的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从现在开始面对业主方和项目管理方的都将是钟伟良,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转在了他肩头。虽然岳绍辉不如张星野那么懂得周旋, 可也十分清楚现在这位坏脾气老头儿对他、对CNE的重要性。   更何况,他还是小兔子的爸爸……   从来不曾这样,在以往的经历中,女朋友的父母礼貌对待就好不需要在乎更多,可是面对钟伟良和安然,岳绍辉却始终有种微妙低微的情绪在。他甚至并不觉得自己在钟伟婷这件事上应该向他们道歉,可看到他们的眉目就会想到他的小兔子,气势立刻矮下三分。   车停稳,不待钟伟良开门,岳绍辉先下车相送。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下周。走之前我会带小离先去做鉴定。”   “好。今天晚了,不要接小离了,明天给你送过去。”   “嗯。”   寂静的夜,钟伟良的脚步声清晰地慢慢远去。岳绍辉站在门口看着小路尽头树丛遮掩的红色小楼。为了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再接触到他们的女儿,每次都是安然亲自把小离送到他公寓,这是分别以来第一次离她住的地方这么近。   转身要走,脚步又停……   已经好几天了,她没有一个字发来。每天,他就是忙彻夜通宵也不会放下手机,偶尔休息就会拨着小企鹅看,她还安安静静地待在里面,只是不再跳。   这是怎么了?忙?不会,她已经拿到了远油的通知书,CNE那边FEED结束也不会再给她详图做,在做什么?   春天的夜风很大,吹起敞开的衣襟,透凉。手机握在手里,反复握……答应她不能主动联系的,从来等待超过二十四小时,这一回,承诺守得有些辛苦。   脚步不觉就往院子里走,排屋第二家,老旧房型是四层递阶式,每半楼是一层:客厅一层,厨房一层,主卧、次卧一层,还有阁楼。   尖顶小阁楼就是她的卧室。   从大院后门过来,钟伟良刚回去,主卧亮着灯,岳绍辉不敢靠近,悄声绕到楼前。一片漆黑里,圆圆的阁楼小窗居然亮着一盏台灯,粉粉的窗帘遮着,光晕那么暖,一下子蒙上心头……   心软,好像那光亮都有了甜甜的味道,他抬头看着,思念突然就猖狂……   忍不住,拿出手机:还没睡啊?   等了一会儿,小兔子头像终于跳了出来:嗯。   腰:我回来了。   安安静静的……   腰:刚把你老爸送回来。   兔子:谢谢。   腰:这几天怎么没跟我联系?   兔子:不用了。   腰:嗯?   兔子:不用你了。   腰:为什么?   兔子:因为我已经好了。   腰:这么快啊?   兔子:嗯。你说不用通知你的。   腰:嗯。   兔子:再见。   黑暗里,字很短,手机很亮。他抬起头,小窗里的光那么柔软,像她的身体,他的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清晰起来,凌海的雨夜为了找他,她一个人在雨里走,抱进怀里那一刻,他差点将她勒断了……   腰:能不能,不要好得这么快?   安静,风吹得手机暗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有亮。他又低头。   腰:宝贝,   兔子:不许这样叫我!   腰:不高兴了?   兔子:你能不能不要再像对小孩子一样对我??看我哭了,看我疼,就来哄哄,这样对人是侮辱!!   屏幕上突然蹦出的一串话,岳绍辉莫名地蹙了眉,还没有打下一字回应,又跳出来。   兔子:我哭,我疼,关你什么事?你走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我又不是小离,不是你的责任!   腰:你这是在说什么?   兔子:分手算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什么大不了!是你非说要陪着我的,陪我做什么?就是要看我难过吗??   兔子:是!我是难过!难过得想死,没出息地哭,没出息地想你!看我的苦难,你很满足是不是?调剂你的生活是不是??   兔子:你有的是选择,有的是情/趣,永远都不会寂寞,你去好了,让我一个人安静,行不行啊??   兔子:你早都离开好远了,早都牵着别人的手走好远了,还管我在原地干什么??你跟别人笑好了,为什么非要看我哭,你变态!!   兔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再也不想听见你!永远,永远都不!!   从来不知道她手机打字能打这么快,他一个字都没打出来,屏幕已经被她刷得面目全非,暴躁的小兔子,几句话就刷到了永远。   他拨通了电话,她立刻摁掉。他再拨,她再摁掉。趁机,他终于敲出几个字:我在你楼下。   几秒钟,温柔的窗帘被一把扯开,露出睡裙包裹的乱蓬蓬的人。   隔着玻璃窗,隔着夜,终于四目相对,看不清楚吧,却随着时间一起僵在彼此眼中。好像一切都静下来,风都小了。   他再拨,终于通了。   “是因为Vivian么?小离跟你说的?”   听她小牙咬得咯吱响,可是不能开口,木制的隔层,这么静的夜,不敢让人听到她在说话,尤其是在跟他说话。   “我不知道你还介意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一句话,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他认错,保证,安小素心里疼得要死,明明知道不能是真的,可委屈就好像决堤了一样,肆无忌惮地寻找发泄的缺口。   “以前没有叫过谁宝贝,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中略略哑了一下,“我想不到更好的称呼,在别人开始这样叫你之前,先允许我,好吗?”   不允许!不允许!哪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宝贝,她已经要疼死了,看他一眼都觉得疼……   “有时侯,很希望你是小离,所有那些‘不关我的事’,都可以强迫你给我。”   她怔了一下,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居然被他说出来,夜里的思念最毒,恍惚中会生出一种特别强烈的渴望,好希望自己是小离,不管多荒唐,都是他的责任,一个特别冠冕堂皇的理由,有血缘,永远不可以分开……   “你在原地没有动,我已经到终点了,哪也不会再去。”   话筒里,好安静,连呼吸都没有。圆圆的窗口里,她像一个雕塑,一动不动,可是他知道,她哭了,因为泪已经隔过黑夜流在他心口……   “别哭,”他把话筒贴在唇边,让她能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不想让你哭,可是真的不会哄,而且,你哭的样子,会让我想欺负你,……想要你,确实很变态。想想这个,就可以少想我一点。”   听筒里忽然吸了口气,颤颤的,带了一点点她的声音。   他咬牙,这么近,近得几乎可以嗅到她的气息,伸手,却够不到……   握着拳,已经握了很久,骨节铮铮响,握不住想要砸烂一切的力量。最难的,不是分离,是要完好无损地保留,为她保留下他们之间永远不能在一起的距离。   “明天,能找机会出来见我吗?给你发泄,好不好?”   抬在耳边的手倏地沉下,几乎可以听到手机掉落的声音。他还拿着手机,可是他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不知道这这意味着什么,不知道那窗帘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完全关闭,他没有再眨眼睛。   突然,木头圆窗被向里拽起,风一下子灌入,吹起了她的发。岳绍辉眉头一皱,分析不出眼前的情形。圆窗很小,只够一个小离那么大的孩子抱腿坐,她这是……   只是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那雪白的长腿已经跨出了窗栏。   岳绍辉的心咯噔一下,NO!!!   一转眼,她已经站在了斜坡的屋顶上,完全超出了认知的画面,长发,长睡裙,她像个幽灵,停留一下,从一层半高的房檐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他大步奔了过去,根本不可能的极限距离,一瞬间居然接在怀里!   瘦弱的身体砸得他生疼,疼得他几乎立刻生出一种极致的刺激,紧紧地抱着她致死一般,抬头,拨开她的发,狠狠地咬了上去……   决了堤的力量,攫取着她香甜的味道,疯狂的思念回归了野兽捕食的欲望,除了吃掉她,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任凭她的拳头雨点般朝他砸来……   被紧紧地磕在墙上,硌着他的手臂,硌着冰冷的石砖,她的身体在他牙齿下颤抖,心却背道而驰,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忽然觉得人生已经到了尽头……   薄薄的睡裙阻挡不住大手的肆无忌惮,梦里都无法复制的细滑,他克制不了自己的贪婪……   苦难的小眼泪终于再次激起他无耻的兴趣,淹没在他的啃咬下,她完全失去反抗……   ……   她没有穿鞋,所以,一直在他身上。   风衣包裹着她,很暖和,等一切平息下来,才又听到风声。墙与灌木拼起的角落,背了风,黑暗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紧紧地,贴着。   “你欺负我……”   终于又听到她的声音,就在他唇边,轻轻摩挲,“对不起。”   “在我喜欢别人之前,你不许有别的女人!不许约会,不许喜欢,不许跟女人单独在一起,我不管她是谁!否则,否则我就,我就……”   小声儿乍乍,又不敢真的喊,她忍得有些激动,他又贴近些,嗅着她的味道,“好。”   “我,我很快就会喜欢别人的,不用你等很久!”   “别那么快,让我等很久,好吗?”   最受不了他温柔,更致命是他毫无原则的温柔,她受不了……“我,我受不了空窗,我要恋爱,我要结婚!”   他皱着眉,听着,一个字都没有反驳,她疼得又叫,“我要跟他在一起,每天,都不分开!”   他手臂一紧,又吻了过来,她用力推,“不许再亲我!”   “不行,太想了……”   沉在喉中的声音,那么低,那么哑,让她炸毛的气势都没去撒,只能嘟囔着,“哼,我才不信,你们见面,她是不是又抱你了?”   他笑了。她躲不及,还是被他啄了一口。   “到底有没有让她抱??”   “没有。”   “哼,这次没有,不代表下次没有!一起旅行,那么长时间,根本就是有企图!”说着就已经成了事实,她咬牙,“不许你们坐一班飞机!退票,改签,我不许你们坐一班飞机!”   “好,回去我就改签。”   他答应得这么简单,她还想叫,可是没叫出来。看他抱着她,又埋在她怀里,这姿势,不知道谁给誰的支撑更多些,她抿了抿唇,“……要去多久?”   “订了两周的往返,CNC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两周……   安小素觉得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就是时间和距离……   “宝贝,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怔怔的心痛忽然就炸,“我去算什么?我才不去!”   “去散散心,不用参加婚礼。”   “不!不去!我不去!!下周,下周我去凌海开审核会,然后就到远油报道上班,很快就会有新的男朋友!等你回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窝在角落里的声音很低,却很尖,安小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心里好难过,忽然就不想让他抱了,挣扎。   任凭她推,粗壮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箍得她几乎要窒息。   “我不回去了。”   “嗯??”   “不走了。”他的唇边带着笑,轻轻摩挲着怀里,“下周我们凌海见,好不好?”   “可,可那是Anny的婚礼!”   “Anny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以后有很多我可以参与的地方。可我的,可能就剩这两周了。评估下来,留下,更重要。”   他是认真的……   安小素怔怔的,这才意识到自己心痛到疯狂地作他,终于让他做出了糊涂的决定。   他会错过唯一妹妹的婚礼,就因为她作。   “我,我又没不让你去……谁不让你去了??”   声音又乍了一下,忽然就安静。   “两周,我,我好不了那么快呢……就算上班,也不会就马上跟人家一见钟情,至少,总要,矜持一下的……”   他笑了,吻她,含着她慌乱的小舌,吮了好一会儿……   “不回去了。”   “你去吧,我,我等着你……”   他皱了眉。   “我保证……每天都跟你联系。”   他还是不吭声,她赶紧又说,“真的!我先不去远油报到,就在家,哪儿也不去。”   他轻轻摇摇头,“两周,太长了。”   真的是太长了……她鼻子一酸,嘴巴瘪了瘪,“可是……”   “没关系,Anny会理解的。”   他已经决定了,这怎么可以……   “要不……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声音太小了,小的几乎都听不到。   “真的??”   这么久,第一次从他的声音里听到惊喜,安小素愣了一下,心酸得厉害,“可是,CNE的会,我……”   “你已经被远油录用,不可以再参加CNE的会了。”   “嗯?谁说的??”   “我!”   “哼,你滥用职权……”   他笑,摁着她的头用力亲了两口,“回去我就订票!”   “我,我不能去两周,我爸妈会发现的!”   “一周,我们一周就回来!”   “嗯。”她点点头,又担心,“不过,还是你先走。要不,爸爸会怀疑的。”   “好。我周三走,给你定周日的票?”   “嗯。”   计划就这么完美了,忽然静下来,两人都不说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整一周都可以在一起,每时每刻,不必分离……   突如其来的幸福,像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样让人不知应对。一周,天长地久一样的奢侈,对两个偷生的人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Tony,我,我怕……”   “别怕。”把她紧紧扣在怀中,“什么也别想,这一周,什么都别想……”   ……   天快亮了,这一次,分别带着期盼。   他坚持要她等早晨开门,她不肯,逼着他把她举起来。安全控,看她光着脚爬上屋顶,玄玄乎乎地站起来钻进圆窗,回头,冲他招招手,笑了……   ……   周二。   江州的春天一旦来临,就迅速地全面铺开,满街新绿不过几天就加入了郁金香饱满圆润的颜色,清香四溢。从省高院司法鉴定中心出来,小离牵着爸爸的手,连蹦带跳地走在设计院外的人行道上。   “还疼不疼?”   “不疼!我经常验血呢!”   岳绍辉笑笑,握紧了小手。   “爸,我们的血型是不是一样?”   “不一样。小离的血型是博爱型,危机时刻可以救不同的人;爸爸的比较特别吝啬,只能给0.1%的同类人。”   “那我可以输血救爸爸吗?”   “嗯,可以救一次。”   “太好了!”小离很开心,“那我不跟爸爸分开。有了这个证明,是不是就可以?”   “嗯。有了这个证明,五月底之前就可以带你去美国做手术,大伯是非常优秀的心脏科医生,不要怕。”   “我才不怕!”小离仰起小脸,“谁给我做手术都可以,只要爸爸在!”   “嗯,好。”   “爸爸,那有了这个证明之后我要改姓岳吗?”   “你想改吗?”   “我的同学们都跟爸爸姓,”小离想了想,“可是我姐姐就是跟妈妈姓。”   “跟姐姐一样也不错啊。”   “嗯!”小离很认同地点点头,“爸爸,你还没有见过我姐姐,我姐学习特别好,人也漂亮。以前,也漂亮。”   小东西居然更正了一下,岳绍辉挑了眉,“以前?”   “是啊,最近因为失恋变丑了。没有男朋友,都不打扮的,每天在家都是睡衣,还是卡通的,趴在床上看书,一动不动,像个布娃娃。我跟她说:姐姐你振作一点啊,哪有男人喜欢布娃娃的?”   “哈哈……”岳绍辉笑,“小坏蛋!”   “嘿嘿……”   ……   周日。   一夜无眠,行李早收拾好了,可是不敢早起,不能显得太过兴奋。   因为他周三已经回美国去,所以跟爸妈说要去凌海开会的是会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所以她可以小心地强调:审核会议是在山上酒店会议中心开,一去一周,不用担心。言外之意:她不在小屋,不是一个人,不要去找她。   知道她周日动身必定不能早走,他特意把机票订在了晚上,给她充足的时间赶到凌海。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预料到老爸钟伟良会决定开车一路送她到凌海。   安小素想推辞,可老爸正好周一要去凌海设计院开会,下午就返回江州,这样方便的安排她哪敢反对?生怕老爸一怀疑,走到马路那边的CNE去。   耐了性子等老爸的车,眼看着吃了午饭都不动身,安小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航班是晚上七点五十,再不走,真的就要误了!   在她急得就要给他发短信说她不能去的时候,老爸终于动身了。   到了凌海,又被送到了山上。这一折腾,安小素急了一头的汗,等老爸车开走,她才迅速叫了车往国际机场去,到机场已经六点多了。   一路狂奔找安保插队换票、安检,等冲到登机口,广播里已经出现了安小素的名字,好在只有一次。   看着跑得红扑扑的人,工作人员微笑地点点头,核对了登机牌,递回她手中。   一颗心这才放下来,正要往里走,听到身后工作人员礼貌地提醒:“岳先生,您是最后一位,可以登机了。”   安小素回头,空荡荡的候机排座上,高大的人合了电脑站起身,拿起公事包,搭着外套,走过来牵了她的手,一起走入机舱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够肥吧?快夸我   谢谢亲爱滴微,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深夜, 没有月亮,只有通往沙滩的太阳能庭园小灯点缀着黑暗;海浪的声音像有回声,很庞然,缓缓地涌上来,退下去。   安小素侧身躺在床上,面对着落地玻璃窗。从东往西飞, 逆着时间经线, 周日晚上起飞, 周日晚上降落, 现在是北美东岸时间周一凌晨两点半。   睡不着。   不是第一次经历时差,以前她从来感觉不到,只要天黑挨到枕头, 就是夜。可是现在,睡眠是个奢侈的东西, 习惯了黑暗里睁着眼睛, 无所谓是哪个半球的黑暗……   赶航班, 一路急奔, 奔得一身的汗,心都要跳了出来。看到他的那一刻,怔怔地, 一切都停止了,登机口就这样成了终点站……   “你……没走?”   “嗯,你如果走不了,我再飞回来浪费时间。”   心直到被他握在掌心, 才又开始跳。   头等舱人很少,看了一眼并没有她认识的人。也不可能有。波音777,他预定的是中间的两个位子,挨着,很私密。时间还早,知道她没吃晚饭,他点了热饮和茶点,想跟她说说话,可她只管自己吃得饱饱的,然后就围着毯子歪在他身边,一个字也没说,睡着了。   那是两个月来睡得最快、最沉的一觉,连梦都没有。偶尔睁眼,他在工作,怕打扰她,他没有开自己的灯,只用机舱的夜灯,袖子挽在肘边,袖口敞着,随意得像在现场的粗糙。一边打字,身体不经意地倾在她这边,和她的头离得很近。   她看着,一眨不眨,想让一切就此停留在北极的上空……   过边检的时候,分走两边通道,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她。队伍很长,她前面是两个春假回国的留学生,因为晚归了几天、英文也表达不太清晰遭到质疑,请到了办公室里。轮到她,只有一个短期旅行的理由,一张一周往返的机票,甚至连Anny的婚礼邀请都没有拿出来。   当时的心情很奇怪,看到他在那边等着,像分隔在两个世界。她忽然难过,想就此被拒入境,让强大而无理的美国边检帮她分离。可是,边检官看了她一眼,只问了一句回程计划,就盖下了入境戳。   出来的时候,被他揽在怀里,笑说她第一次到美国本土,既不紧张,也不期待,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很有说服力。安小素拿出手机来看了自己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生无可恋。   他的房子在海边,不像张总气派的城堡,两层,不到三千呎。邻里之间相隔不大,可热带植物茂盛,园艺分隔非常私密,后面阳台和庭院开门出去就是细沙滩。   房子很干净,很简单,除了白色,就是蓝色和深蓝色。应该是常有人打理,一股很清新的味道。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要带她出去吃饭,安小素不想去,吃了点水果就洗澡上了床。他的卧房,床很大,景色很美,海浪就在枕边。   只是,不能睡在一起。   从小阁楼上跳进他怀里,把两个月艰苦的挣扎都跳没了。安小素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理智薄弱得不堪一击,身体的欲/望不需要酒精,在他怀里就一定会投降……   分开可以,可这房子的布局很特别,二楼只有主卧和通向阳台的起居室,两间客房都在楼下。   安排她睡下,临走前,他俯身抱了抱她。   “想让我睡楼下,还是外面?”   她把脸埋在被单里没吭声。这样,他就睡在了外面的沙发上。   一个人,陌生的地方,又是曾经最想亲近的地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枕头,被单,床头柜上给她喝水的杯子,包围着她,应接不暇。她很困,只是睡不着,莫名的亢奋。听到他在外面讲电话,声音不大,可是依然能在海浪里听出是在跟小离说话。   低沉的声音,那么温柔,说着说着,笑了,原来,小离把吃了半袋的果冻糖塞在爸爸的行李箱,问爸爸怎么还没有发现?爸爸说:等一下,我这就去看。   蒙了被单,更睡不着……   三点了。   玻璃窗外依然只有庭园小灯安安静静的,分辨不出这房子的朝向,日出会在哪里?   正一个人对着黑暗出神,听到身后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安小素的心跟着跳了几下,没有动。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黑暗里,都没有呼吸一样,特别静……   终于,他走过来,俯身躺下,从身后环了她。手臂一紧,贴在怀里,她要挣,他摁着,哑着声说,“放心。”   她心一酸,没再动,任他埋了头在她颈间,深深地嗅着。   他的气息这么热,她耳中再也听不到海浪的声音,闭了眼睛,唯一一点光亮消失,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肌肤上他的浸入……   黑暗遮掩着羞耻,好想吻他……微微回头,狭小的空间里,口鼻这么近,气息呼入彼此,咽下去,忍耐,变得不那么苦……   “宝贝,”   “……嗯,”   “睡不着?”   “不想睡。”   “那就不睡。一起看日出,好不好?”   “嗯。”   他的脸颊贴着她轻轻摩挲,蹭得她的心好软,她不由自主在腰间寻到他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放进去,握紧。他咬了下牙,手臂一收,腿搭了上来,紧紧地将她扣在身下,扣在怀里,压着。   姿势似乎一触即发,可是,她知道他只是无限多地贴紧她。欲望简单得连他这样的精力都不敢有反应,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的,填满了心里的渴望,忽然觉得一分钟都不想分开,忍不住轻声问,“Anny的婚礼是哪天?”   “周六。”   “远吗?”   “在巴哈马的一个小岛上。”   巴哈马……   “那……前一天是不是就要出海了?”   “嗯,游轮周五上午出发。跟我去吗?“   她轻轻摇摇头,“你去吧。我等着你。”   他没再问,只说,“周六我自己开船过去,晚上就能回来。”   “……因为我?”   “因为你。”   “Tony……”   终于又听她叫他,他忍不住,吻在她额头,“不要想那么多,一周,没有那么长。”   “……嗯。”   霸着他吧,只有一周……   ……   金色挣开了浓重的夜幕,刺眼的光,长长一条。海面上依然是黑色,阳光初起,更加重了黑暗,海浪墨汁一般汹涌着,只有翻滚的云卷先露出了清晰的形状,隆隆的架势,迎接着太阳……   从未见过这样的日出,落地玻璃窗像是突然消失,她就在乌云和海浪之间,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她不由地搂紧他粗壮的手臂,让他抱紧,因为她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两个字:私奔!奔到一个什么也没有,像现场一样荒芜的地方,那里可以生存她可怜的爱情。   多么荒唐的想法,可是脑子里的自己竟然如此义无反顾、热血沸腾,身体里可怕的力量吓到了她,原来,自己真的可以自私、无耻到这种地步,可以想要他想得这么疯狂……   她闭了眼睛,没有看到太阳彻底出来把光华还给世界,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身边已经空了,枕头上一个便签条:我走了,中午回来。   他去CNC了。本来按原计划他是要在CNC工作一个月的,可是为了她缩短成一周,又为了她,只是今天上午去。   她作,她知道。   看了看表,十点多了。摸出手机,微信和短信都很安静,爸爸妈妈没有怀疑她在开会,很自觉地没有“打搅”她。只有Q/Q又在提醒有空间更新,安小素犹豫了一下,点进去。   果然,又是小离。空间里是视频截图,爸爸是晚上,他是白天,爸爸的影像放得很大,他是一个小方块,正在爸爸肩头。配的说明是:老爸,糖要化了,赶紧去找!   安小素笑笑,不知道昨晚他找到小离藏的糖了没有。想着一会儿帮他去找找,免得真的化在里面。   起身,站在玻璃窗前。云丝成缕,天是浅蓝色,海水是深蓝色,阳光照着细沙的沙滩,像一副安静的油画,海浪安详而美妙,完全没有了夜晚汹涌的影子。一切过去的美好么……   卫生间洗漱好,光着脚踩在木头楼梯上。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在,可是莫名地,她就不想弄出声响,好像是在悄悄走进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里……嗯?   安小素僵在楼梯拐弯处,眼睛盯着楼下书架前的人,一动不敢动。   一个高挑的长发女孩,身上穿着件白色透薄的大衬衣,里面是鲜艳的玫红色比基尼,正在书架上翻找什么。   安小素在脑子里迅速地处理着眼前捕捉的信息:后院的法式双开门敞开着,安全锁一声都没有叫,很显然这女孩知道密码;看她光着脚,脚上还有沙子,像是从沙滩上走过来,这么早在海边玩?可这是私家海滩,不可能有游客进来,而且,鞋呢?距离这么近,莫非是……   她几乎屏着呼吸,可是,有时候过度安静也是一种暴露。楼下的女孩终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抬起头,看着楼梯上穿着睡裙的她,瞪大了眼睛。   年龄相仿,彼此的相貌在对方眼中都已经有了重合的影像,只是,女孩似乎比安小素更惊讶。   还是女孩最先笑了,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楼梯口,“你好,我是岳珮璇。”   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一个和他一样绕口又意义深远的中文名字。这……就是他的小妹Anny……   你好,我是安小素。   这应该是标准答案,可是话在口边,她却轻轻地咬住。他已经把小离所有的资料都传回了岳家,大哥岳绍霖已经在准备手术,作为姑姑的Anny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安小素又是谁?该怎么介绍自己才不会掉入泥沼……   Anny的眼睛这么美,目光含着笑,亲切,热烈,她比照片上更美,高挺的鼻梁,一笑,很像他。安小素轻轻地吸了口气,气息颤颤地吐在唇边,依然不能出声。   看她不动,Anny轻轻走上台阶,“我知道你是谁。”   这么近,面对着面,安小素不得不开口,“我……”我是你哥哥的一个朋友……   “你是小兔子。”   安小素一愣。   “那么骄傲的Tony,只有我知道他的小兔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小素怔怔地看着她,Anny一挑那俊俏的眉峰,“因为,他要学拼音玩Q/Q啊。不告诉我,我是不会通宵陪他教给他的。”   噗嗤,安小素笑了。只是曾经的记忆像被解除了封咒,忽然涌上来,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当时的自己真的太奢侈他的感情,居然都不在意他是怎么会用Q/Q聊天……   她明明在笑,眼睛里却闪闪的,没有红,泪像蓄好的,随时都在。   Anny看着忍不住蹙了眉,轻声说,“I’m so sorry……”(真的很抱歉……)   是Anny教他用拼音,是Anny给她发邀请函,Anny知道他的小兔子要来见所有岳家的人,又知道小离突然出现后,她来不了了……   一个sorry,久别重逢……除了他,没有人觉得安小素该得到这个词……   “我吓到你了吧?”   安小素抿了唇,轻轻摇头,“还好。”   “我未婚夫的家也在这个海滩上,我刚搬过来的时候,二哥都不愿意把他房子的密码给我。我说是紧急备用嘛,他才答应。你可别告诉他我今天这样过来啊,他会骂死我的!”   安小素笑,能想得出成年后又被妹妹近距离骚扰,还这么没有安全意识,他一定很抓狂。   “我在挑选婚礼要用的照片,高中毕业舞会上那张记得是在二哥这里,过来找找。来,帮我。”   “好。”   两人一起下了楼到了书架前,他的东西存放都非常仔细,相册都有年份标签,很快就找到了含有Anny高中毕业那一年的相册。拿下来翻找,安小素陪在一旁。   Anny年长她五岁,高中毕业时是十二年前,相册的年份正好是他的大学时期。也许是知道她好奇,Anny并没有很快翻过去,而是一页一页地跟她一起重温起来。   “这是他们的寝室。二哥本来是打算在校园只住新生一年的,可是,却碰到了能长相厮守的室友。”   Anny的中文出奇地好,不但会拼音,还会成语,一个“长相厮守”逗笑了安小素。那是大一的照片,当时张星野应该是刚从国内来,想来应该是很拘谨的样子,可是照片上没有了现在那副很斯文的眼镜,换了一个很酷的发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比正经ABC的Tony张狂多了。   “这是他们兄弟会,一个作恶多端的会。”   大学时代,是他们最嗨的时候吧,照片几乎都是各种比赛和派对的,两个人意气风发,疯得上天入地。直到大三的时候,出现了他们实习的场景,安小素知道,这个时候CNE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人生就是一本浓缩的相册,大学四年,他身边换了很多女生,唯一不变的就是张星野,和最后那个蓝色的CNE标志。   最后一页,毕业照。   这是一张很特别的照片。上面有岳爸爸、岳妈妈、大哥Andrew、小妹Anny还有他。   岳妈妈是二分之一俄罗斯混血,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非常漂亮。他很像妈妈,不,他们兄妹三人都很像妈妈,尤其是鼻子。   安小素看着看着,更凑近些,再转头看Anny。Anny一下就明白了,食指竖起,轻轻点着自己的鼻翼,“对,没错,妈妈族的显性基因,我们都必须有。”   安小素笑,“你们兄妹很像。”   “哪里跟他们两个像!只是鼻子而已。”说着Anny捏捏鼻梁,“妈妈是混血,长这样的鼻子很漂亮,可是这个鼻子给我就有些太高了,你不觉得吗?”   “不会啊,很漂亮。”   Anny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我是家里唯一的女生,没有共鸣,男人们长这个鼻子才好看。”说着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看,大哥的两个儿子。”   安小素接在手中,照片上两个小男孩,一个七八岁,一个五六岁的样子,模样小帅就不说了,这鼻子,天哪,简直就是模型刻出来的,太标志性了,忍不住笑着随口说了句,“自家人,这倒不会认错。”   “是啊,如果不是有DNA,我是不会相信小离是二哥的孩子的。”   忽然静了下来,Anny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啊,对不起……”   “……没关系。你……看到过小离照片?”   “嗯,二哥发给大哥的病历资料上有。”   “……哦。”   Anny很小心地没有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翻到了她高中毕业舞会的照片,又说笑了几句当时她的高中男朋友来接她的时候是怎样紧张配错了腕花的颜色,被二哥很无情地修理了一顿。   离开的时候,Anny说,“来参加我的婚礼吧,二哥他一定希望你能来。你放心,除了我,家里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让我想想。”   “好。”   ……   下午回到家时,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糖果味。岳绍辉忽然心慌,大步上楼,一把推开。   时差,小兔子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没有再离开,把从CNC带回的工作都带到了卧室,坐在她身边做。   晚上,他亲手做了奶油龙虾意面,配了红酒。晚餐摆在了二楼阳台上,她说喜欢海的味道和声音。   她好像很饿,很爱吃,话不多,可是会笑,会喝酒。岳绍辉知道这很快就要醉了,可是,不想拦着她。她难得得到她想要的,曾经时间久得连她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好容易知道了,又失去……这一周,他要让他的小兔子想怎样就怎样,醉就醉吧,醉了,才能听到她说爱他……   真的醉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又恢复了以前,软软地蹭在他怀里,迷离的眼睛,红扑扑的小脸,特别美。他低头,吻在她腮边,“宝贝……”   她明明在笑,泪却流了下来,“Tony……”   “嗯,”   “Tony……”   “嗯,”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小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嘘,”抱着她,他轻声安慰,在她醉着又最清醒的时候,“宝贝,我不会放开你的,天知道,我一定不会放的……”   “为什么显而易见的……偏偏不能是答案……”   “你说什么?”   “明明不是你……明明你不会做出那种事……为什么偏偏是?十年前……一定是错乱了时空……”   她语无伦次,哭在他心口。同样的伤疤,他可以忍,可是在她身上揭开,会疼得他鲜血淋淋,时间仿佛真的错乱,一点褪色的功效都没有……   “那个孩子……为什么没有你们的鼻子?……是显性基因,不是吗……为什么到了他,就偏偏没有……”   “明明显而易见,却偏偏不是……我不信……我不信……我死也不相信……”   心慌,他从来没有这样心慌过……   野营那一次醉酒,她能承认自己的移情别恋,连渴望和他在一起都能说出来,她是最真实的自己。可这一次,她即便醉了,也不能忘记,不能原谅。可见醒来后的坚决,她永远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   “大哥,”   “嗯,”   “我需要再做一次DNA鉴定。”   “不是在国内又做了吗?”   “我想让你亲自做。”   “可以。你有小离的样本吗?”   “我有他吃剩的半袋糖,不确定你能不能提取到。”   “应该可以。”   “我明天一早过去,可以吗?”   “这么急?”   “嗯。”   “好。”   一大早,岳绍辉就往圣保罗医院去。   她还睡在梦中,昨夜的泪挂在腮边,根本干不了。他现在,心急血热,像个赌徒,一丝侥幸押着他曾经最不屑的唯心挑战,心里反复回想她的那句话:   为什么显而易见的,不能是答案……   ……   周三。   江州设计院。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樊津水坝总工办公室依然亮着灯。钟伟良坐在办公桌边,面前既没有图纸,也没有技术报告,只有两页薄纸。从下午四点接到,他就再也没有动过地方。   DNA亲子鉴定报告。   一共两页,第一页的数据对比看不懂意思,却看得懂数字,而最后一页,每一个字他反反复复,早都刻在脑子里,却无法理解……   鉴定意见:   根据孟德尔遗传定律,在本次检验的20个STR基因座上的DNA分型,钟离(拟子)共在15个基因座上与岳绍辉(拟父)的DNA分型不符合遗传规律,可以排除生物学亲缘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啊,半天更不上来 ☆、晋江首发     赌城拉斯维加斯。   凌晨四点半。灯火通明的赌场里人声鼎沸, 嗨到这个时候,除了红了眼的赌徒,就是已经喝疯了的游客。   椭圆的Sic Bo赌桌边人们又喊又叫,完全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的赌大小,刺激着对未知的恐惧和期待,随着骰子一次次落下, 失望与兴奋集中爆发, 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可即便如此, 依然能听得到小兔子奋力的声音,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红的,跳起来叫喊着数字,嘶哑得音都不全。   瘦弱的身体已经亢奋到极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来。岳绍辉护在身边,被她一次次挣脱又一次次拢住, 热烈的气氛一点都没有感染他, 始终皱着眉。   周二在圣保罗医院抽了血样后, 岳绍辉匆匆离去, 想在她醒来前回到她身边。谁知到家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还做了早饭。还没有欣喜一下, 岳绍辉就看到了门边的行李箱。没等他问,小兔子欣欣然地说我要去拉斯维加斯!   为什么?   因为情场失意,赌场一定得意!她要去赌博。   自己中文差,岳绍辉完全想不出这是句什么他妈的古语, 可是她坚持,一副非赢不可的样子。由着她吧,他说可以带她到本市的赌场,不一定非得去赌城。   不,就要赌城!因为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他不喜欢她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扎得他的心很难受,想抱她,她笑着躲开,给他递过早餐的盘子,说你去吗?我已经订了票。   两人当即起程,五个小时候后入住古老而驰名世界的MGM GRAND,看到那头活的大狮子,她很开心。   这是一切的开始。   原本以为她只是受不了海边两人独处的安静,换个热闹的地方也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谁知她来真的,到了房间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出去。夜幕下的赌城大道,纸醉金迷,极致的绚烂,可她选择的却不是各种精彩又另类的演出,而是极速过山车。   颠倒翻腾、九十度的俯冲,钢筋水泥的街道上这是一种近乎自杀的刺激,可小兔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害怕,不惊喜,眼睛大大的,平静如水,看得他的心都发冷。   赌博,第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拿了他的卡换了两千美金的筹码。   在现场的时候他们玩过扑克牌,小兔子对数字的敏感和推算能力非常强,所以岳绍辉准备带她去玩牌,却不料她撇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完全靠运气的轮/盘赌。   从来不押外围,直接押数字,甚至有几次押的是单个数字。   疯子一样的押注方法,居然真的给她赢了,面无表情的荷官都惊讶。1:37的赔率,疯狂的中国女孩立刻成了当天晚上的幸运之星,赌徒们都很相信人在某一个时刻的运气,都跟着她押注,群情激奋,如果不是岳绍辉拦着,早有五大三粗的男人把她扛上肩头。   赢得快,输得更快,老虎机、轮/盘赌、Sico Bo,他连着给她续了几次筹码,最后一次,她直接把全部酬码都扔了上去。孤注一掷,居然……又赢了!   人声再次为她沸腾,看着筹码潮水一样涌来,她却像浪潮里一叶没有浆的小舟,漂得孤零零的,果然,她赌场真得意……   眼看她脸色发白,岳绍辉当即塞了小费给侍应生收拾筹码,拖起她就往外走。   终于,她没有再挣扎,软软地趴在他肩头,任凭他扛进电梯,扛回房间。   放下来,醉蒙蒙的人,脸上带着笑,颜色却很冷。即便是疯狂,她还是这么可爱,这么美,在他心头,眨一下眼睛都牵得他疼。   想用力抱她,可她撑了手臂不让靠近,笑容很软,力气却很大,“我们去看脱衣舞好不好?”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即便醉了也不再往他怀里来,难得一周的朝夕相伴,她却在消磨他,像手中握着的细沙,一点点地在从他掌心里流失……   “两天了,你得休息。”   “我要去。”   “听话。”   “我要去!”   说着,推开他,她转身就走。   “安小素!!”   他突然怒起,男人压抑不住的声音震得她狠狠哆嗦了一下。   “你疯够了没有?!”   “来赌城不就是疯的吗?不然你要做什么!”她哑着声儿根本发不出来,依然理直气壮,怕他?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岳绍辉转过身,“你这是在躲我!”   “我哪有。”酒气分明还在,脸色却白得透亮,眼梢微微一挑,“别说在美国,你的地盘,就是在中国我也躲不掉啊。这一辈子,想不见岳叔叔都不行呢!”   第一次这么叫,声音出不来,她的唇都发颤。他咬着牙轻轻地点点头,“我可以允许你折磨我,可是不能允许你折磨你自己。”   “哼,我才不会!”看他脸色铁青,她疼得要死却忽然有种莫名的快感,“我好着呢!回去我就到远油去上班。会离开家,离开你们所有人!我会有男朋友,会爱别……”   “Shut up!!”(闭嘴!!)   这么近,声音从她头顶灌入,像把她整个人贯穿定在原地。   他一把扯开领口,低头看着她,“Now you listen:I NEVER FUCKING CARE who you were and who you are. For what I owe, I’m willing to pay with whatever I h□□e, but that can’t be you!You’ve been stuck with me ever since we met. God knows I will never let you go, at any cost!You’re just too dumb to see it! Keep trying and eventually you will know you h□□e to kill me to le□□e!”   (你给我听好了:我特么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以前是谁,现在是谁。我欠下的,我愿意赔上一切来补偿,可不能赔上你!从我们认识那天起,你就再也摆脱不掉我。天知道,我绝不会放你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可你实在太笨,笨得看不出来!你可以继续尝试,总有一天,你会懂:你得杀了我,才能离开!)   他咬着牙,好凶。领口敞开,身上这么热,拢着她,却让她像冷似地,空空的身体发着抖,一个字都说不出。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无耻,这么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像在无边荒芜的海浪中看到了对岸,很模糊,很远,可是,真的看到了岸……   她吓着了,眼睛大大的,一动不能动,看着他。他抬手捏起她的下巴,“Yes , you fell for a bad ass , you should’ve known better! Deal with it.”(是,你爱上一个混蛋,你早该知道!受着吧。)   “你……”   好容易,她挤出一个字,却被他的拇指轻轻摁在唇上,不许她再开口,“现在,我带你去洗澡,洗完澡,睡觉。其他的一切,以后再说。”   她轻轻蹙了眉,这样,才能把散乱的目光聚拢。这几天一直不敢这么仔细地看他,看他的眉头这么深,看他的眼睛里也有了红丝,他的温柔深得可以溺死她,一旦放他进来,她会在他的目光里就彻底溃崩溃……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在攻克着她心底的枷锁,恐惧涌上来,她却无能为力,被那句“kill me to le□□e”(杀了我离开)陷入昏迷般的痴情,那个被死死囚禁、疯狂的自己已经快要自由……   看她木呆呆的,他张开粗壮的手臂将她紧紧抱住,“宝贝,别怕。”   他知道她害怕,却不知道她怕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两天的亢奋忽然松懈,她站不住,泪也找不到,忽然空乏的心觉得呼吸都这么奢侈,软在他怀里,静静地,不敢思想……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没有动,抱着她,抱着她的抖。可是,那不识时务的电话却不停地响,一遍又一遍,执着得仿佛在拽着他的衣领摇晃。   他烦躁,掏出电话正要摁掉,却看到了显示的来电人,不得不接起来,“What?!”(干嘛?!)   靠在他怀里,安小素软绵绵地发呆,只是这个电话接起来,他一个字也没再说,却也没有挂,有点奇怪。她抬起头,发现他的脸色都变了,人像是被雷劈似了,她吓了一跳,“Tony,Tony……”   听到她哑哑地叫,他才回过神,低头看了她一眼,摁开了免提,“大哥……你再说一遍。”   听筒里很快传来一个很磁性又让人心安的男人声音,“Tony,你和小离的DNA比对结果,不符合遗传规律,PI(父权指数)趋于0,你们根本不可能有亲缘关系。”   不夜城,不夜的MGM,所有的喧嚣都压在底楼,此刻顶楼的套房里安静得只有透过纱帘悄悄漫进的晨曦和两个相拥在一起,却十分僵硬的人……   “这次DNA测试是我亲自做的,反复比对,绝对不会有错。国内的鉴定结果一定有问题,如果不是样本污染,就是报告编号出了错,可是血型却匹配,这件事绝不可……”   大哥的话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掐掉了。   四目再次相接,忽然间,安小素推开他,转身就走,岳绍辉一把拉住,“干什么去?”   “电话!!”完全沙哑的声音尽力发着声,撕破了一般叫着!“马上给我爸打电话!!他们冤枉你,我就知道他们是冤枉你!!要赶紧告诉他!告诉国内所有的人!他们太坏了,他们冤枉你!!”   大手握了她的双肩,努力将人摁住,“宝贝!那些不急,你的护照呢??”   “我,我的手机好像是在包里,我去找!!”   “不是手机!你的护照呢??”   被他震得愣了一下,“什,什么?”   “护照!!你的护照!”   “护,护照?”安小素还是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可是看他皱着眉,特别严肃,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她也不敢再问,“在,在行李箱的夹层里。”   岳绍辉冲到行礼箱,安小素在一旁看着,平常最冷静沉着的一个人,居然半天打不开密码锁,仔细看他的手竟然在哆嗦。她跪到他身边,帮他打开。   很快就翻到她的护照,握在手里,他一把拖起她来就往外去。   早晨七点多,赌城丝毫没有显出一夜不眠的疲惫,太阳已经热辣辣地照着,满城明媚。   离开赌城大道,计程车很快就停在一座大厦前。被他牵着手下了车,上台阶,站在底楼银色镶边的玻璃门外,安小素抬头看,漂亮的英文字体:婚姻注册登记处。   她怔怔地看着,被他一把揽在怀里,轻声在耳边,“上帝保佑,我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宝贝为什么一定要到赌城来了,这是全美唯一可以当天结婚的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谢谢wuli可可,雷雷收到!   谢谢wuli小废,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沙漠里的空气似乎特别薄, 太阳一出来就穿透了一样火辣辣的,照得银色的门框反光刺眼。   安小素站在门前,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大手,盯着门框上的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印着:Marriage License Bureau。(婚姻注册处)   这两天,又喊又叫, 疯子一样, 任凭他在身边, 她却连他的样子都看不到, 眼里只有骰子和花花绿绿的霓虹、赌桌。那个可怕的私奔念头像濒死求生的欲望,只要她一停下,就会无限地膨胀起来……   现在她不敢发一点的声响, 阳光下,屏着呼吸, 站着。   岳家大哥的声音, 和他那么像, 从电话里传出来, 像当初听他说出这一切,每一个字都像是假的,听也听不懂, 最后,只剩了一句:“根本不可能有亲缘关系”……   这一句,这么熟悉,在梦里她不知道梦过多少回, 醒来就会恨他,恨得心都碎了!   真的,还是假的?   当时的冲击几乎像听到噩耗一样,突然的反弹后,人亢奋得忘了一切,就想打电话,就想喊,想告诉全世界:他是被冤枉的!她的男人是被冤枉的!   现在安静下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感觉却越来越模糊,两个月的痛苦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摧毁,绝症里的人最不敢盼的结果突然出现,哪怕大声说出来,都怕破碎……   It’s too good to be true……(好得太不真实)   护照,你的护照呢??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在她眼里,第一次见他的手发抖。可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他永远都会做出最及时、最正确的决定。这里才是他们最该来的地方,要在人们发现他们之前永远地在一起。   安小素忽然变得有些紧张,怕声音,怕他的手机再次突兀地响起,怕一个电话,万里迢迢,又把一切打回原形。紧紧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几点开门啊?不是二十四小时的吗?”   声音哑的只抿在唇边,可是他听到了,“早晨八点到午夜十二点,很快了。”   “……哦。”   一只手被她掐得已经快失了血色,只是他也握得很紧,几天了,终于可以贴得这么紧,彼此都不觉得力量的存在。低头看,她身上还是赌场里穿的那件鸡尾酒小礼服,恰巧是奶白色的,单肩荷叶边露出一边雪白瘦削的肩头,勾着漂亮的锁骨;细细的高跟鞋挑起腰身,可以一把握住的细嫩娇柔,阳光下像一只小天鹅。这就是一整夜他寸步不敢离她左右的原因,一旦被人蹭到,在赌场打架非同小可。   只是头发有点乱,在他身上蹭得妆也有点花。一路上几分钟的车程,他已经注意到,下车时付了丰厚的小费从计程车司机手里买了一瓶冰镇水。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大门,他握了好几下,她才慢慢放开。拧开水瓶,倒了水在掌心轻轻地扑在她的发上,大手小心地把她的发理顺。她很乖地给他弄,一动不动。他只好把那只歪了小卡子摘下来又笨拙地别上去,碎钻的小蝴蝶,眼光下晶莹剔透,这是他买给小朱丽叶的,正好,是水蓝色。   难免洒了水珠,正滴在她的睫毛上,颤了一下,水汪汪的眼睛。   亲手打扮好,他上下打量,很满意,只是她身上明显还有酒气。怎么办?回头看,后面已经有人在排队,他走下台阶跟一个穿了抹胸白纱短裙的准新娘说了什么,那女孩听后很愉快地点了头,从手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来。   回到她身边,他喷了一点香水在空中,拉她走过,顿时,身上沾了玫瑰花香。   揽在怀中,他低头,“Something borrowed.”(借来的。)   抵着他的额头,她笑了,Something new, something old, something blue, something borrowed(有新,有旧,有蓝,有借),西方新娘的配备,现在她有了三个:旧礼服,蓝卡子和借来的香水。   八点。   注册处准时开门,提前在网上注册的排一队,另一队大都是一时兴起,还有穿了T恤热裤来结婚的。通道旁边有明显的标示:醉酒申请者不予受理,安小素小心地往他身后挪了下,好在她身上的玫瑰香很浓。   证件递进去,工作人员带着职业又友好的微笑开始噼里啪啦地敲电脑,几分钟就递出了表格,他马上开始填写。   周围没有任何装饰,简单得像在银行取钱,安小素在一旁看他填表,很想问,“这样真的就行吗?”想让这个过程更复杂、更隆重些,又怕时间拖太久,只好忍着乱糟糟的心思,等着。   表格递进去,换出了一个大信封。他道了谢牵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安小素赶紧跟着,“就好了么?”   “还需要仪式和见证人。”   啊?那,那到哪里去找啊?   她还没问出口,他已经在和招揽礼堂生意的人谈话,几分钟就敲定。   像无处不在的赌场、人人手里都有牌一样,二十四小时为婚礼服务的小礼堂也是时刻准备着,就近找了一家。虽然只有几十平米大小,不过装饰得还算婚礼,鲜花,白色的礼柱和圣礼台,而且已经有牧师在等候。   为了能成全人们在酒精和赌博的刺激下迅速而果断地做出人生最重大的决定,礼堂提供一条龙服务,还准备了婚纱和礼服。   还得换衣服,好麻烦。他似乎也和她心情一样,一切从简,完全没有CNE老板的气魄,像个心急的赌徒,谈了最廉价最迅速的仪式,随手选了个头纱给她戴上就算婚纱。   他付钱的时候,安小素在一旁看纪念品,都是小玩意,她选了一对戒指,上面是水晶不是钻石,而且花纹很特别,一个上刻的是扑克牌里的King,另一个是Queen,Queen指环边还挂着很小很小的一个小球,仔细看,居然是个小骰子。   哈哈,很赌城。安小素捏起来给他看,“Something new.”(新的东西)   他也笑了,握了她的手。   几分钟后,他们就站在了礼台前,空荡荡的小礼堂,满满观礼的是一排排的椅子……   面对面站着,他一身休闲,跟她想象的婚礼中黑色的燕尾服、高大帅气、帅到满场来宾都压不住的气场完全不同,现在,没有任何人的觊觎,没有人任何人的评价,他微微蹙着眉,手心里握着她,眼睛里含着她,连他唇边微微勾起的笑纹都能在她眼中找到根源,像曾经在现场、在小屋里,他完完全全地,只属于她……   她的腰,她的Tony,她的男人……   生老病死的宣经在耳中走过,一生就这样被牧师说尽,听到分离的死去,听到他说“I do”(我愿意),两个多月来一个又一个不能睡的夜晚,疯狂的思念突然崩溃,涌上来将她彻底淹没,她咬着牙,溺水一般再也支撑不住……   慈祥的牧师扭头看着新娘,看她的泪落了下来,嗓子却哑得失声,一个字的音都发不出来。   他一把将她抱住,低头,在她唇边和着她的唇形一起,轻轻吐字,“I do, I do.”   他替他们两个承诺下来:我愿意,陪着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的那一天……   “It is at this time that I now pronounce you husband and wife.”(现在,我宣布你们成为丈夫和妻子。)   所有的文件上,牧师签了见证人的字。   手里,薄薄一张纸,纪念版的结婚证书。Anthony,这是他的名字,是他说从出生证上一直跟随他的名字,第一次,和她的名字挨在一起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文件上,一起跟随在lawful wedlock(合法婚姻)的后面。   合法,婚姻,如此平常的两个词,像奇迹一样,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出现,他们真的……是夫妻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一遍又一遍地读,“Lock”(锁)这个字比前面的lawful(合法)都更让她心安,合法不安心,锁住,才安心……   忽然腿弯,她毫无意外地被抱了起来。门外,阳光正烈,却掩不住他皱着的眉头下眼睛里的炽烈……   ……   冰凉的水,像疾风中的雨从花洒淋下,淋过他强壮的身体,淋入怀里的光滑柔腻,沙漠干燥的热,没有生出一滴汗,皮肤被蒸干,冰冷的刺激,把人所有的神经都唤醒,敏感得一触即发……   从离开圣礼台,她的双脚就再也没有落过地。两个月的分离,在哭累了的睡梦里,在疲惫不堪的神经出现恍惚的时候,她无数次地和他交缠在一起,思念愈做愈烈,却像漆黑无边的大海,永远到不了对岸……   奇迹突然降临,除了抓住溺水的稻草一般赶着婚礼,对彼此说不出一个字的情话,甚至牧师让他吻她,都只浅浅地在她唇上,不敢更深,已经在彼此眼中燃烧,再多近一点,都难以承受。   几分钟的车程,一分钟的电梯,爆发的欲/望到了临界点,理智与世界再也无法阻挡……   褪去所有的阻隔,身体重叠在一起的一刹那,她叫出声来,他的唇迫不及待,她却不许,不许他吻,不许他爱抚,不许他做一点点的前戏。   双腿缠着他,她把自己狠狠地压了下去,干涩,疼痛,她的身体撕裂了一般,他也疼得咬了牙。幸福得发颤,泪滑下眼角,他的力量终于又在她身体里,疼痛,潮水一般,欢呼雀跃地将她包围……   没有经历过痛苦,就永远无法感受真正的欢愉……   两个月,她痛不欲生,此刻的冲撞,把淤积深处的痛都撞了出来,身体像被洗礼,经历着一种献祭般的欢愉……   两个月,他冷静地接受着一切,责任,担当,男人背负枷锁依旧挺着脊梁。可此刻,在她怀里,在她身体里,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几乎是发泄般的疯狂。思念已经没有边缘,从来没有动摇,却依然经历着失而复得的惊心,大手握着她,身体里的火足够将两个人烧干,狠狠掐入,就是毁灭般力量……   不眠不休,空乏的身体被突然的亢奋冲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维数,迷离中她生出一种濒临死亡的快感,发不出声,心却再喊,她是他的妻子,这辈子,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婚才刚开始结,慢慢结。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沙漠炽烈的阳光, 从东斜到西,执着地把玻璃窗晒得滚烫,也没能把厚厚的窗帘晒开一条缝,只好褪成一片金色。   房间里,冷气充足,淡淡的水汽飘着泡沫清香, 满屋子荡漾。床头壁灯的光线调得很暗, 厚重的实木在激烈的撞击下不得不发出难耐的声响, 持续, 反复,直到房中最后一点自然光线都消失,才终于安静下来。   偌大的KING SIZE床, 靠枕四处散落,一片狂风洗劫过的干净。白色被单包裹, 完全看不出下面的形状。呼吸重叠着, 气息呵在黏湿的身体上, 生出一种欲罢不能的暧昧。   大手轻轻抚摸着潮湿的发, 怀里的人还在喘息,热晕泛在小脸上涨得满红。反反复复中,她像一团糯糯的奶油团子, 湿软无骨,力量所到之处立刻陷入,随心所欲折出他想要的形状,无法自拔。   两个多月, 思念是最痛之处,想得狠了,纯粹到只有她的身体。当真相突如其来,脑子里一点逻辑都没有,什么起因与结果,单纯的就剩一个念头。牧师的话一个字没听进去,看她动情落泪,他紧紧抱在怀里,只想狠狠地要她。   她喜欢在浴室,不知道是水蒸气和糖果的香味,还是因为可以把控,她会特别放纵,刺激得他像野兽一样,横冲直撞,直到手中的柔软彻底塌下来,才会意犹未尽地抬起头。他喜欢在床上,喜欢吻她,尤其是在她无力反抗的时候,可以为所欲为地吻她,吃了她,她都动不了。   房间完全暗了下来,瞥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已经没有意义,看着怀中的小兔子,放纵与乖巧的反差,可爱之极,他忍不住低头,接着她的呼吸,“饿么?我叫吃的?”   蹭着他的鼻尖,她轻轻摇摇头,彻底失声了。本来已经非常疲惫,突然刺激到亢奋,像是世界末日的狂欢,她放肆地叫,不知道多少次,到最后,即便就是要死过去也叫不出来,只能狠狠地抓他,留下好多痕迹。张开嘴巴,唇形在他口边,只有气息,“吃你……”   他笑,吻住她红肿的唇瓣,“还没吃够啊。”   他的声音也哑得厉害,想起他几次压不住喊出声,男人无法把控的声音简直像毒品,入在耳中好性感,她费力地伸出双臂软软地环在他脖子上,“没……”   “告诉我,今天多少次?”   “嗯……两次。”   “两次??!”   看他惊得瞪了眼睛,她哑着声嗤嗤笑,在他唇边竖起两个手指,“晕了,两次。不晕,不算。”   他咬牙,“越来越难伺候了。”   “这么久,欠好多……”   “一天补啊?”   “嗯。”   “那老公要死在你身上了。”   汗津津的小脸怔了一下,昏暗的灯光里,他的脸这么近,模样都有点不清晰,她眨眨眼睛,睫毛湿湿地蹭在他脸颊上,是她听错了么?以前说笑的时候,他说这两个字很生硬,理解不了字面想表达的意思,不如英文里的“honey”(亲爱的)来得自然,现在,居然自称了?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手把她的发抚在耳后,捧了脸颊,低头,附耳,“叫我。”   她抿了唇,呼吸有点重。   “叫啊。”   “老公……”   根本没有声音,气息颤颤的,第一次这样称呼,这么陌生又这么熟悉。   在她痴迷又疯狂的爱情里,安小素一直知道自己对他身体的欲/望占了很大部分,想念最多的都是他的怀抱,时间长了,甚至连当初吸引她的一切都已无关紧要,单纯的只想要他的人。可是此刻,内心里那股热热的感觉,居然跟爱情和欲/望都无关。   他的眼睛,温柔,深沉,她在里面舒服得一动不想动,赖着他,根本不会怕他嫌弃,什么时候她这么肆无忌惮得像在爸妈身边?不,比在爸妈身边还要放肆,因为爸爸妈妈会生气,会要求她这样那样,而他,不会,除了宠着她,就是抱着她。忽然觉得“老公”这两个字特别……亲。亲得可以做得天翻地覆,也可以不做,一起抱着,一起老。她笑了,“老公……”   “嗯,”   “老公……”   “哎。”   他没有抬头,贴着脸颊,任她嘟着嘴巴不停地在他耳边吻着,“老公……老公……”   忽然感觉软软的怀里居然往起挣,他问,“你干什么?”   “压压,我要压压……”   她推他,可是胳膊软得棉花一样,他笑,裹着她一起翻滚,两个人换了个位置,被单下连一点缝隙都没有分开过。   安小素很喜欢这个姿势,他躺着会显得很好蹂/躏的样子。低头,轻轻啄了他一口,刚要往下,他的大手紧了一下,捏得她好痒。她努力把他的手推到一边,推得远远的。   他吁了口气,任凭摆弄,“还要啊?”   她根本没有力气撑起来,腻在他身上。很快,每一寸都活跃着无数的神经,敏感得受不了。   他蹙了下眉,闭了眼睛……   不眠不休,他熬几天完全没有问题,可奇怪的是,这样地耗费精力,汗都出了很多,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累,理智告诉他,这是极度的亢奋,一旦停下来,就会起不来。   他可以控制理智,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可是……微微眯起眼睛,大手轻轻抚在她头上,咬了牙。他控制不了她,不管是她的歪理烂逻辑,还是她旺盛的小欲/望,他都控制不了,她要他受,他就得受。   “呃……宝贝……”   忽然,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够,又吸,溺水一般窒息的感觉。依稀的神智觉得他还可以承受,只是……不确定这样下去,还能不能赶得上接星野他们,一起出海,然而……她就是天堂……一切……都……可以……fuck off(去他妈的)……   -------------------------------------------------------------------------------   ……   江州。   连着阴了两天,天气闷潮得厉害,终于在这天午后积下满天厚重的云,一个闷雷,哗啦啦地倾泻下来。   正是上班时间,也并非旅游季节,湖边山上茶农供人品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茶室里没有开灯,阴天光线很暗,圆桌上只有一只玻璃杯,盛着冉冉热气的茶,针叶清晰,新绿的颜色,满满一杯端起来,抿一口,很苦。   放下杯子,方婉莹再次起身,裹着披肩看向窗外。雨水很密,打在花砖地上,把华丽的图案洗得十分耀眼,跟院子的杂物搭配,更觉凌乱。   低头看表,两点十分,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也不过才等了十分钟,可是,瑞士石英的秒针好像突然走出了声音敲在脑子里的神经上,一下,一下……   四十八个小时。   自接到那封特快专递到现在正好四十八小时,方婉莹的大脑从突然的空白到几乎爆裂,再到冷静,经历了一场事关生死、又难明敌意的较量。   这么多年,几经艰难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却从来没有一件事能这样大起大落、枝节横生。安小素,这个和她妈妈一样天生就会把握男人的女孩,就是这一切的根源!   想起儿子的屈辱与痛苦,方婉莹恨意难消。可以仰着头放弃,却绝不能看小人得志!送上门来的机会,一石数鸟,天意所为。   哑巴吃黄连,咽不下去,也会苦死他。   方婉莹从来就不相信万无一失,可有风就会起浪,在风浪平息之前足够把岸上拍得面目全非。几率很小,会要面对来自岳绍辉的反击,可这个假洋鬼子,并不足惧,较起真来,一张法院裁定书就可以让他那个美国护照完全动弹不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早已退得远远地看戏,却怎么都没想到一身麻缠的钟伟良会突然扭头,这个与自己的丈夫有三十年交情的生死之交,他究竟,意欲何为?   能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否则,谁人能掌握这把将你置于死地的刀?   哼,看着灰色的雨帘,方婉莹冷笑一声,咱们走着瞧。   两点半。   分钟刚刚归入,院门就被茶农打开,果然,一如既往,他像时钟一样精确。黑色的大伞下,半身灰风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熨烫得十分挺括的白色衬衣,一看就是安然亲手打扮。   钟伟良高出秦有宣足有半个头,野外现场几十年,精力异常旺盛,年过半百依然高大健壮,走路都带着风。虽然相交多年,却很少与他单独见面,此刻看那人大步走来,方婉莹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没想到雨下这么大。快来坐。”   钟伟良一进门,方婉莹就一脸笑容迎了过来要接他的伞。钟伟良微微点了下头,收了伞靠在门边。茶农泡了茶上来,钟伟良自坐在桌边,“麻烦您给我包两包雨前。”   茶农闻言很高兴,连说好,出去准备。   “要喝茶我有茶庄的朋友,保准都是极品,何必买这里的。”   没有接她的话,钟伟良两肘支在桌上,手指轻轻捻着杯沿,看过来。   这个人平常话不多,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下,都是一副现场的做派,直截了当。此刻他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几乎已经有些不耐,方婉莹知道,他一点客套叙旧的兴趣都没有。她也不想再周旋,从手包中拿出特快专递里的白色信封,放在桌上,“老钟,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伟良微微一笑,“没看懂?”   “这怎么会看不懂!”   方婉莹蹙了眉,这是一封直接上交省/纪/委的实名举报信,举报人就是江州设计院总设计师钟伟良,而被举报人,正是他的患难好友设计院副院长秦有宣。   拿到这封信的时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信封和里面的信都是复印件,可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不用看签名,也知道是钟伟良的亲笔信!   “老钟,工作上的事,你完全可以和有宣沟通,实在不行还有设计院的领导,何必走这种极端的手段?”   “方老师,你是个生意人,今天,我们就做庄交易。”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滴小天使们还在不在?这几天工作上焦头烂额,回到家脑子都停不下来。今天总算好点了,恢复更新。感谢还在守候的小天使,来亲亲!(づ ̄3 ̄)づ╭?~   谢谢我家可,雷雷收到!   谢谢我家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作者有话要说:  在本章开始前, 容我摘录南京亲子鉴定中心上的一段话:   南京东博生物医学亲子鉴定中心是一项严谨的生命科学,它最基本的功能就是依靠自身的科学性和准确性为被鉴定揭开真相,它不能因为被鉴定者的特殊情况或者其他原因就随意改动,更不能造假,否则就失去了它最本质的意义。在司法鉴定中,它更不能违背法律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且造假属于法律严厉打击的违法行为。   但在日常的亲子鉴定过程中,造假行为无可避免,一些被鉴定者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鉴定结果,故意采集一些不相关或者他人的亲子鉴定样本。而亲子鉴定中心为了尊重被鉴定者的隐私,往往不会询问他们鉴定的缘由和样本采集的来源,这常使一些被鉴定者钻了空子。而对于这种亲子鉴定过程中的造假行为,目前尚无好的办法解决。但对于被鉴定者当面提出造假亲子鉴定结果,鉴定中心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无论因为什么原因。   方老师?生意人?   这几乎截然相反的两个称呼送给她一个人, 方婉莹不自觉喉咙里就轻轻咽了一下,本来就严阵以待的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更加不祥的预感。对面的人脸上带着笑,那笑容像刻在铁板上一样,很清晰。   钟伟良年长秦有宣三岁,是当年那场严格的国家甄选中凤毛麟角的胜出者,最早的公派留学生之一。在秦有宣眼里, 一直是个不可超越的技术标杆。多少年前的一场海上事故, 两个人同时被困, 十几天的孤岛生存, 从此接下生死之交。   听自己的丈夫说,这个人为了把野果子留给他吃,自己靠吃老鼠肉生存下来。这个男人, 天生就有一种战天斗地的威慑力,即便在工作上一直是下属的身份, 可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依然是当仁不让的大哥。   曾经因为他十分喜爱小宇, 相对于那个始终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安然, 方婉莹对钟伟良可以说非常敬重, 也很亲近。在安小素这件事上,也一直认为钟伟良会和他们站在一起,做出最公正的决定, 扭转全局。到那个时候,方婉莹甚至想到钟伟良会为自己女儿羞耻的错误来亲自道歉。   可现在,人是来了,这种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居然, 来者不善。   刚才这一句明明话中有话,却又说得直截了当,不给她留下继续打亲情牌的余地,之前的热络又不能立刻抹去,方婉莹暗中咬牙,微笑着答道,“交易?什么交易?我不明白。”   “我把你想要的给你,你按我说的去做。”   钟伟良的声音很平和,像刚才和茶农买茶一样。   这种势在必得的语气直接刺激了方婉莹紧张的神经,“老钟,我和有宣一直敬重你是大哥,我们两家的关系比亲人还亲,怎么好好儿地说到什么交易?什么都可以谈。可你既然非坚持这么说,我也只好奉陪了。我倒要问问,我想要什么?”   “这封信。”   方婉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信封,此刻瞥了一眼,放开手,“老钟,你是技术出身,最是逻辑缜密的一个人。能告诉我,我要这封信做什么?不瞒你说,收到这封信,我连有宣都没告诉。要不是这两天学校忙期中考核,我前天就要找你还给你了。”   钟伟良笑笑,“这么说,我当时应该直接寄出去。”   方婉莹的口气很轻松也很不屑,可看他真的拿起来,她的目光像被扯住了,“工作上的事,你可以跟有宣沟通。至于那些八竿子跟他打不着的事,就别无中生有了。”   “无中生有?何以见得?”   方婉莹冷笑一声,“这信上说,五年前的双鹿岛油气输出项目,管线供应商偷偷篡改技术指标,换用应力腐蚀敏感性较差的材料。当初虽然是有宣负责供应商管理,可最终审核把关是你们技术上的事,而且后期因为技术原因,这个供应商已经被及时撤换,并没有造成损失。现在怎么能翻旧账说是有宣的错?”   “嗯,”钟伟良点点头,“你果然知道得很清楚。那你也一定知道当初主张撤换该供应商的人是谁。”   方婉莹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可是她确实清晰地记得,当时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在合同已经签订、第一批订单已经进场的情况下力主撤换,导致甲方因证据不足单方面解约损失了不少钱,可是因为他的王牌,竟然什么事都没有,还一直主持到项目最后。   看她不吭声,钟伟良微微一笑,“这个管线供应商规模看着很大,却并没有足够的生产经验和过硬的技术班底。当时我第一次突然进场访问就发现了应力测试的问题,当时我就觉得蹊跷,从来没有合作过,又没有什么名声,有宣是怎么知道这厂商的?后来,我暗中调查,发现这个供应商的技术支持正是江州理工大学材料实验室,而那时的系主任,就是你。”   “怎么?为民营企业提供技术支持,这样的合作是全国高校都在推动的自营项目,有问题吗?”   “没有。为学校赚钱是你的职责所在,那么,厂商合伙人上那个叫张小周的人又是谁?”   听他提到这个名字,方婉莹脸上的笑突然消失……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我曾经跟有宣回过他的老家。深山区里,别说车,徒步都很难行,村里有他一个远方表弟,没有读过书,有些迟钝,一个人耕种过日子,他的名字就叫:张小周。”   对面的女人深深吸了口气,卡在喉中没有呼出来。钟伟良看了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抿了口茶,“这件事,我相信有宣并不知情。因为第二次考察是他跟我一起去的,中途撤换厂商,没有他的支持,我也做不到。”   “老钟,”好一会儿,方婉莹才终于开口,“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并没有给工程造成什么损失,何必旧事重提?现在老院长要退休,正是竞争下一任院长的时候,你……”   “那个厂商很快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我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而且,有宣后来主动调离,转做了技术管理,我便没有再过多深究。可现在看来,”钟伟良笑笑,“贪婪,是永远不会满足的。这几天我发现了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比如,小宇上大学的时候,你们在凌海给他买了房子,当时说用的是老家的拆迁款。现在才知道你在老家确实有房子,只不过尚在城区规划中,蓝图还没有,哪来的拆迁款?”   方婉莹紧皱着眉头,眼睛里面已经完全不见了虚饰的笑意,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   钟伟良捡起信轻轻点着桌面,“一石,可以激起千层浪……”   “钟伟良!”突然提高的声音咬了牙,“你会毁了有宣,毁了我们一家的!”   “为了钱,你可以出卖原则,置他人的财产和生命于不顾。胆子这么大,还怕这样的附加条件么?”   “够了!”方婉莹冷笑,嫌恶地看着他,“别再扯什么正义和原则,今天你不也是来做交易的么?到底想怎么样??”   安静。   自进门来,就一路压制她的男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想要的结果,却并没有开口,只是脸色像忽然蒙上了一层阴云,骤然冷了下来。如果说刚才他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谈判模样,现在他眼睛里已经是完全的私人恩怨,忽然的狠,看得人心惊。   “莫昂生物技术鉴定所。”   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本来有心里准备的人还是哆嗦了一下。   钟伟良从怀中掏出两份资料摆在桌上,一份是莫昂出具的未署名报告,另一份是高院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署名报告,方婉莹瞥了一眼,靠进椅子里。   钟伟良点点头,“好,至少你不再装不知道。”   方婉莹不屑,“你证明不了什么。”   “既然证明不了,那就说说我的猜测。”钟伟良也靠进椅子里,四目相对,声音非常平和,“我的猜测是:在一种不明原因的情况下,你恰巧得知伟婷和岳绍辉在做亲子鉴定。”   “伟婷终于肯说出前男友了?”知道小妹是钟伟良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方婉莹脸上不觉就有了笑,“我头一回听说。”   “你头一次听说,可你家小宇却知道得非常清楚,他说岳绍辉是‘姑父’,小素是在‘乱伦’。”   方婉莹挑了下眉,“好,我恰巧得知他们在做亲子鉴定,所以呢?”   “所以,你很轻松地就让岳绍辉真的成了‘姑父’。”   方婉莹正要开口,被钟伟良打断,“莫昂生物科技和你的实验室是什么关系,投资人又是谁,不要再让我费口舌。”   “你这是污蔑。生物检材鉴定资格是由司法部门严格审核批准的,任何人不得篡改,否则要负刑事责任。”   “可对于匿名申请者,你只对样本负责。因为不具名,他们即便返回来拿着编号,也无法证明那个样本是他们提供的。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没有具名。不过,你却偏偏漏掉了一点。”   说着,钟伟良停顿了一下,“岳绍辉,并不是伟婷当年的男朋友。张星野,才是。”   闻言方婉莹的眉头轻轻挣了一下。   细微的变化都落在眼中,钟伟良轻轻点头,“如果知道他们只是一夜情,恐怕你再愚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一夜情,几率很小,而且,那个男人很可能会不认账,会吵嚷检测结果有问题,再找别的地方重检,歪打正着,立刻就会暴露。可是,你真的幸运,幸运地碰到了张星野和岳绍辉这两个风流又勇敢的海归派,坚定不移地相信DNA检测技术的普及,更相信伟婷,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怀疑。”   钟伟良的话没错,即便如此,方婉莹心里却没有生出丝毫悔意,单是“岳绍辉”这三个字入在耳中,就恨得牙根儿痒。   “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十年相隔,即便那个男人承认孩子是他的,也不会真的相认,大多是扔点抚养费,一走了之。可这件事,既然伟婷知道,小素就绝对不可能再和岳绍辉在一起。而如果他真的肯父子相认,那就是一场大戏!姑姑和侄女是同一个男人,即便有一天真想大白,两个人的感情也早就破败不堪。”   “你赌的是前者。”想起这两个月那个男人的种种作为,钟伟良也蹙了下眉,“你绝不相信,一个像岳绍辉这样有钱的花花公子不但会认下一个病孩子,还真的回到他身边担当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给孩子治病,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带他出国。不过你很聪明,在知道事情就要败露的时候,没有沉不住气,再次出来干涉反露马脚,相反,你躲得远远的,让结果暴露出来。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着对面这个不动声色的女人,钟伟良不觉咬了牙,“岳绍辉,他是个男人,一肩扛起,根本不会怎样。你想伤害的人,一直就是我的女儿。这两个月,她丢掉了工作、失去了爱人,闭门不出,很少睡眠。看着她憔悴不已,让你很满足,是不是?”   “满足??”方婉莹腾地坐起身,“钟伟良,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小宇是怎样地敬重你、听你的话??为了你的那个宝贝女儿,他一直像个保姆一样时时处处护着,到头来却被抛弃,他一番辛苦得到了什么?”   钟伟良一挑眉,“不是优胜劣汰么?”   “你混蛋!!”方婉莹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女儿她也配!!到处勾搭男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钟伟良脸色陡然而沉,慢慢站起身,“方婉莹,你现在听着,一,立刻辞去江州理工大学副校长一职,妄谈学术,你枉为人师!二,立刻从莫昂生物科技公司撤股,不许你再滥用科技,扰乱人伦!三,撤出所有在承建和厂商处的暗线入股,贪婪成性,你祸国殃民!”   “不行!!股份和钱我可以不要,可理工大学和莫昂是我毕生的心血,我绝不放弃!”   钟伟良冷笑,“好,既然如此,那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你没有证据!”   “你心里很明白,鉴定中心一旦被告上法庭的后果,我会穷追不舍,直到莫昂彻底关门!“   想那旷日持久的官司所带来的伤害,方婉莹眼睛都逼得发红,咬了牙,“哼,就凭你?你耗不起!!“   “是,我是耗不起,可有人耗得起。别忘了,那个男人不光有钱,还有美国人的一根筋。他一定会用他的美国护照掀起DNA第三方检测的轩然大波,让你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牢,你是坐定了。”   他始终不曾高声,可方婉莹却好像被猛烈地攻击后,浑身乏力,突然抽去了筋骨,额头热,却是冷汗淋漓……   钟伟良拿好桌上茶农包给他的茶叶,留下现金,“岳绍辉周一从美国飞凌海,周三返回江州。在他回来前,你务必递交辞职报告。”   走到门口,又回头,“另外,转告你的宝贝儿子,再让我看到他缠着我女儿,打他的就不是岳绍辉了。”   门大开,雨还在下,湿冷的风灌入,方婉莹一屁股坐下,泪都没有。全完了,她一辈子的心血,全部完了……    ☆、晋江首发     周六。   落地大窗敞开, 白色的纱帘随着海风忽起忽落,柔和的海浪一般时不时露出外面的风景。小山丘像一只起锚的帆船伸在海里,树木浓密到呈出藏青的颜色;天湛蓝,云丝清淡,太阳出来,照着白色耀眼的沙滩。   清晨六点半, 巴哈马小岛上已经预示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天气。   岳绍辉靠在床头, 一身浅铜色结实的肌肉在雪白的靠枕上像要挣开一样, 突出的饱满, 腰上懒散地搭着被单,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赌城的婚礼前后不过一个小时,之后他抱着他的新娘回了房间, 门一关,一个异世维数, 沙漠的阳光和霓虹再也照不进来。   淌着激烈的汗贪婪地索要, 一次又一次被抛上云端, 刚强的意志力在高频率的极速快/感中被彻底摧毁, 迷离的意识开始极度认同瘾君子们的自我毁灭。   即便是在精力最旺盛最放纵的时候,也没有跟一个女人这样反反复复地纠缠,结实的肌肉已经抱不住怀里的湿软光滑, 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瘫软无力。可她还欣欣然地缠着,不眠不休,除了喝水,居然也不知道饿。唯剩的一丝丝理智, 很认真地觉得是真要死她身上了;身体却诚实地任凭摆布,毕竟,死了也值……   终于,小兔子吃够了,觉得饿了。一看时间已经是周五的中午,岳绍辉赶忙打开手机,果然错过了一堆张星野的信息。从最开始的:我和萱到了,你人呢?到最后的:你他妈的在哪儿呢??我和萱跟大哥的船走了!   来不及叫吃的了,抱起她进了浴室,两人迅速地洗了澡,直奔机场。   要参加Anny的婚礼,一路上小兔子一会儿说让他现在就告诉Anny,一会儿又说不要,要给她惊喜。看她亢奋的样子,岳绍辉怕撑不住,要了一杯烈性伏特加,一杯下去,她终于睡着了。   到了迈阿密已经下午六点多,匆匆开船出海,深夜两点终于赶到岛上。   虽然这位二哥消失了好几天,到最后都不知道还来不来,Anny还是把一套270度海景套房留给了他。这一下又刺激了小兔子,快三点了还不肯睡,非要躺在他怀里看星星。   岳绍辉从来就不是个浪漫的人,觉得氛围制造一切都是为做,于是,在星星下,又彻底压着她“浪……漫”了一番。   明明满足得眼睛都睁不开,她还是嘟嘟囔囔地埋怨他不解风情,不过总算是睡着了。只是还不到六点就又爬起来,进了浴室。   听着里面的水声,岳绍辉翻看着手机。紧急的电子邮件已经都处理好,张星野也已经骂了回去,现在返回来,微信还是安安静静的,翻去Q/Q,也没有什么动静。   岳绍辉不觉皱了眉。这两天极度地放纵,释放着为了一个离奇的错误而禁锢到几乎疯狂的感情,竟然忘了,这让人欣喜若狂的真相背后还有一个幼小的身影。   小离……   十年前的那个错,在岳绍辉看来根本不该是个毁灭一生希望的错,可钟伟婷却固执地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惩罚着自己,也在惩罚着这个不该来到人世的孩子。大人总还可以寻找到发泄的出口,可孩子却没有这个能力,生活在一个不该存在的角落里,在妈妈的惩罚里。   自闭,心脏病,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岳绍辉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一个问题孩子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这么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小人儿。他对爸爸的爱几乎是倾其所有,用自己稚嫩的生命在拥抱这个巨大幸福的到来,却又像个大人一样小心翼翼,生怕他做错了什么而再次失去。   小家伙的爱和倚靠像一股强大的力量,很快就融化了岳绍辉内心的抗拒,带他进入了父亲这个陌生的角色。   是责任,也是真的喜欢。在失去小素最痛苦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家伙蜷缩他在身边,给他唱歌,跟他说话,一种难以言说的安慰……   真相再一次突然出现,岳绍辉虽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可内心有一点却是坚定的:他绝对不能再伤害这个孩子。   老爸!我的作业发给你了,你看好了没有?   这是周三晚上小离发来的微信,那个时候他正在赌场守着不眠不休的小兔子,再后来,他们疯狂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外来的干扰。   这是最后一条,在那之后,小家伙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因为爸爸没回复,他赌气了?岳绍辉看了看时间,打字:在吃晚饭吗?吃什么好吃的?   手机是他给买的,可钟伟良不同意小离用,这次他离开总算说服钟伟良让小离随时都带在身边,可以跟他说话。   还是没有动静,再发:这两天有事,没有及时回你的信,果冻糖已经找到了,没有化掉。   等了一会儿,又发:今天练歌累了?   还是安静……   怎么回事?岳绍辉立刻拨通了手机,对方关机。   DNA检测,省高院司法鉴定中心出来的结果一定也是非亲生。他临离开江州时,就把报告的联系地址和电话都留成了钟伟良的,也就是说钟伟良也已经知道了真相。难道……他告诉了小离?   岳绍辉轻轻摇摇头,不会。钟伟良看着冷硬,其实心还是很细,小离是他亲手养大的侄儿,又有严重的心脏病,他应该不会莽撞到直接打击孩子。   这么想着,岳绍辉又放下心来,也许只是小孩子玩手机被大人没收,毕竟钟伟良这种舅舅不比野外生存教练强多少。而且如果真有什么事,不通知他,也会通知姐姐小素。   抬起头,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岳绍辉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宽大的化妆室,六面环镜,她正在挽头发,身上一袭抹胸大摆长礼服,薰衣草的颜色。   相比那套朱丽叶的欧式古典,这一件手工缝制、薄纱质地,勾勒着腰身,突出着那两朵娇娇的B Cup,轻柔美妙,流水般飘逸。   这是入住时就发现Anny准备在他们房间的礼服,居然这么合身。岳绍辉脑子里突然想起他随手给她戴上的头纱,白色的小礼服,圣坛前分明就是新娘的模样,可当时的欲望在燃烧居然并没有觉得,现在看着,才发现他的新娘,这么美……   他笑了,从身后抱了她埋在肩头。   “哎呀,”她立刻叫,“走开啊,把人家头发弄坏了!”   他才不管,安小素挣扎了一下,粗壮的手臂牢牢的,不用力她都挣不脱,拍了几下就决定放弃,头一歪贴着他脸颊,看着镜子,“我好看吗?”   “嗯。”   “说‘好看’!”   “好看。”   “说‘漂亮得不行’!”   “漂亮得很行。”   噗嗤,她笑了,扭头用力啄了他一口。镜子里的自己真的美/美的,可是自己这么美,这么苗条,根本遮不住后面那个铁塔一样的身体,宽肩乍膀,肌肉铮铮,抱着她的姿势分明就像童话《美女和野兽》!可这个一/丝/不/挂、毫不顾形象的野兽是她的丈夫呢……   想着,脸颊就幸福得发烫。一会儿就要和他成双成对地公开出现,在他所有的家人和朋友面前,挽着他的手臂,进入他的生活,一辈子都不分开。头发晕,心怦怦跳……   “宝贝,”   “……嗯,”   “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说。”   “今天……先不告诉大家我们已经结婚了,好吗?”   她愣了一下,“嗯?”   “先介绍你是我的女朋友,行不行?”   安小素立刻蹙了眉,“为什么?赌城的婚姻注册不合法吗?”   “当然合法。”   “那为什么??”   自己还在这里美得发晕,他,他居然提出不公开!鼻子一酸,泪没上来,小火苗蹭地一蹿,“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么??你,你这么嫌弃我,为什么还娶我?就是在赌城疯一下么??那还带我来干嘛?哼!我,我现在就走!马上!”   他一个字辩解都没有,手臂纹丝不动,抱着她。安静的海边清晨,偌大的化妆室,安小素喊了这么一嗓子,回音乍得自己的耳朵都受不得了。   这都说的什么啊……当然不是这样的,他爱她爱得这么深,为了她吃了多少苦,这两天……在床上……都,都快化在她身上了,怎么会嫌弃她……   一秒钟,安小素就觉得自己作得很无聊,缩在他怀里老老实实地待着,手指轻轻掐他的手臂,“是不是觉得……他们不会喜欢我?”   “当然不是。我的小兔子这么好,谁敢不喜欢?”   “那是为什么?”   “是Anny。他们恋爱了好久,订婚都已经一年多了,这个婚礼虽然很盛大,可是并没有什么惊喜的地方。”   安小素没听明白,“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没有惊喜,可是你老公我么,就不一样了。”   一听他自称“老公”,她就忍不住满脸都是笑,抿了唇,“什么不一样?”   “这么多年,我有过女朋友,家里很多人也都见过,可是,从来没有带回来参加过家庭聚会。像这样盛大的仪式,大哥的婚礼、爸妈的银婚纪念,我都是和星野一起参加。”   “所以……这次带了我需要很多解释?”   他笑,轻轻咬咬她的耳垂,“我的小傻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带你出现,你立刻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如果再告诉大家我们刚在赌城结了婚,Anny的婚礼马上就会变成我们的祝贺派对。我妈很容易激动,我担心她会高兴得哭出来,到时候,就像在剧院看舞台剧一样,只能一幕一幕继续,没有转频道的可能。”   “真的啊?”听他描述得这么灾难性的乱,安小素的心却悄悄地美得像灌了蜜,蹭在他脸颊上,完全不管妆会不会花掉。   “Anny筹备这个婚礼花了好久,你看,你身上的礼服都是她亲自选的。今天,只属于Anny,小嫂嫂能不能让一让?”   “当然能!”她挣着转过身,环了他脖颈,“老公,我爱你,地下情也行!”   她好香甜……这两天已经快要把他融化掉,此刻却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住,“放心,等明天回到迈阿密,我一定当众宣布。”   “嗯嗯,那我要穿更漂亮的裙子!”   “好。”   柔软的纱薄如蝉翼,贴在他的身体上早已滚烫。手臂一提将她抱起来,她很自然地就缠在他身上。   “Tony,我,我得……”   “时间还早……”   “会把裙子弄脏的……”   “那不要了?”   “……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再给新文吆喝两句,求收收啊:CNE总工南嘉树的故事,网页戳:《结了个假婚》;手机戳: ☆、晋江首发     张星野和季萱来敲门的时候, 安小素刚刚化好妆,头发还没挽好,至于那一个么,衬衣敞着怀,正在系袖扣。   张星野和季萱来敲门的时候,安小素刚刚化好妆, 头发还没挽好, 至于那一个么, 衬衣敞着怀, 正在系袖扣。   人家一对,漂亮得十分耀眼。尤其是张星野,奇爱臭美, 燕尾服居然是透着丝光的深宝蓝色,眉毛都像是裁过, 脸上棱角特别分明;精神饱满, 皮肤保养得很好, 安小素几乎可以肯定他用了面膜。   哼, 这家伙居然敢这么帅!相比之下,自己那位新晋老公,衬衣敞着、领结带搭在脖子上、头发也湿着, 整个儿的不修边幅。好在人高大,挺括的衬衣也挡不住健壮的肌肉,形状铮铮若隐若现,性感得不行, 否则就真比下去了。   房间里窗大开着,海风清凉,可依然能嗅到浴室的水汽飘着暧昧的清香。瞥一眼落地窗前的榻榻米沙发区,靠枕、薄毯,绞结揉搓得乱七八糟,张星野嘴角一弯,笑了,那心照不宣的德性好像他亲眼目睹了一场激战。   好讨厌!   这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苦后,安小素第一次面对张星野,这个始作甬者!都是因为他,小姑伤心欲绝,犯下终身悔恨的错;到头来,还把自己的兄弟给坑了进去。   从赌城回来的飞机上,Tony就把大哥发来的DNA检测报告转给了张星野。当时安小素义愤填膺,抱着他的手臂眼睛红红的,听他说一定要打死那个混蛋,简直不能更同意!可是现在,看那混蛋身边的女孩,一身雪白长裙上绣着古典青花,像一枝水中青莲,清秀独立,美得不可方物,安小素的心一下就软了,季姐姐这么好,总不能让她成了寡妇吧……   化妆室的门敞开着,季萱走过来,两个女孩牵了手。安小素一低头,没有挽好的头发落下来,季萱抬手,轻轻拨开。   手凉凉的,好软,身上淡淡的是茉莉清香,轻轻一蹙眉,看得安小素一下就红了眼圈。自己伤心,会哭得鼻青脸肿、折磨得蓬头垢面,可是季姐姐不会,一蹙眉,白皙的皮肤像被寒霜打了,透明一般,眼睛里的痛和疼惜看得人揪心,仿佛这几个月的苦一下子就有一个人完全懂得……   “小素今天真漂亮。”     门外不远处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由衷地赞叹着,安小素抿了下唇,很想礼貌地至少叫他声“张总”,可是一抬手,把化妆室地门给关上了。   法式双开门,金闪闪雕花的把手,房间里居然还吃了闭门羹。张星野扭头冲岳绍辉小声说,“小兔子还挺厉害。”   岳绍辉系好袖扣,“You fucking deserve it.”(你特么活该。)   张星野很认可地挑了下眉,转过身,“哟,戴上戒指了?哪里的?”   “红桃K的。”   “嗯?”   张星野握了他的腕子看了一眼,点头,“好。真特么好。结了个100刀的婚,戴了个9刀9的戒指。”   “It\'s real.”(很真实。)   “Very.”(非常。)   两个人大男人笑,岳绍辉衬衣穿好,张星野拿起桌上的手表递给他,“婚礼要补的吧?”   “回去再说。”   “嗯,回去有你应付的。”想起那个倔老头儿,张星野吸了口凉气,“我以为萱家老爹就够厉害的,跟小兔子家比,简直就是温柔可人。”   一提钟伟良,岳绍辉拳头一握,目光马上刺过来,张星野赶紧抬手拦,“别别,回去我跟你一起登门,我认错行不行?他敢不认你,我跟他死磕到底。”   “你滚蛋。”   骂了一句,他低头整理衣服。看着他,张星野咬了下牙。昨天接到那份DNA检测报告,季萱哭了,埋怨他。可他当时震惊之余,愧疚找不到,完全淹没在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里。   荒唐的错误,不可推卸的责任。兄弟,像多少年站在他身边一样,扛住了一切。可失去小素的痛苦,折磨着兄弟,也折磨着张星野,曾经一度,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恐惧,那么深……   真相像是为了挽救他,突然出现,当时他呆了好久,季萱说让他道歉,可他发出去的却是:小素。   很快,有回复:在。   那一刻,张星野看着屏幕笑了,忽然觉得,这世界他最爱的两个人,他可以为了萱去死,却要和这个大块头,一起死。   手边递了一杯柠檬冰水来,张星野接过,喝了一口,很凉爽,长长吁了口气,“哦,对了,Tony,有个事跟你说。”   “什么事?”岳绍辉问。   “公事。”   “婚礼完了再说。”   “不行,大事。”   “怎么了?”   “南嘉树。”   说出这么个名字,张星野顿住。岳绍辉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才又继续,“他要预支300万薪水。”   “Is he ok?”(他还好吧?)   “Is he ok??”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张星野立刻不满,“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ok不ok??”   “那我应该怎么反应?”   “你应该是:这家伙居然敢提这种无理要求,简直是视公司规章如无物!因为领了几个项目,就恃宠而骄、有恃无恐!”   岳绍辉被甩了一脸成语,挑了下眉,“能讲中文么?”   “他特么当CNE是他的取款机啊??”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他的声音始终没什么大起伏,对着镜子很认真地结领结,张星野白了一眼,摇摇头,“不是。大事是:我已经和公司高层共同做出决定,解雇南嘉树。”   “You What??!”岳绍辉立刻扯下系了一半的领结,“Are you out of your fucking mind?!”(你特么疯了啊?)   终于有反应了,张星野一本正经,“怎么了?就你觉得他哪儿都好!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迟迟不提他做副总吗?我现在告诉你,这家伙脾气暴躁,一点就着!去年打架打进了警署,还得我找人去给他销案底。让他做副总,CNE的公关形象还要不要?虽然技术强,可又不是天下独一份,这种人国内多的是,再招就是了。”   “张星野!!”岳绍辉怒,“你听见你自己说的什么吗??南嘉树这种人,国内多的是??”   被吼了一句,张星野咽了一口,“好吧,我承认是不多,可他就算是你Tony第二,也不能为所欲为!这是原则问题!而且,CNE是个整体,不能因为你的个人喜好就破坏公司规定,打开这个缺口,大家都来预支,还做不做事了?你做好人,你走了,我怎么管理?”   岳绍辉打领结,半天打不好,扯下来,“从我私人账户上给他。不要过公司的账。南嘉树你给我留着,什么时候你滚蛋了,他也不能滚。”   张星野从他手里接过领结,很无奈,“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这样。不过,虽然不过公司账,最好还是以公司的名义,这样,可以让他签个卖身契。”   “WTF??”   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顺从?!岳绍辉气笑了,这才知道中计了,这哪是兄弟啊,分明就是个奸商!   听到外面两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像吵架似的,又很快平息下来,安小素和季萱轻轻打开门,镜子前,张星野正在给他打领结,两人说着什么,脸上都有笑。   哼,安小素撇撇嘴,昨天还说要打死人家呢,自己挨那一拳都不一定能找回来。   等他穿戴整齐,第一次见他穿黑色的燕尾服,好帅!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安小素开心地挽了他的手臂。可是很快,那个讨厌的张总就看着她说,“现在啊?还是不要。”   从他口中,安小素再一次听了一遍之前听过的“你老公可不一样”的故事。只不过,这一版是加强版。按照张星野说的,Tony带女朋友回家参加这么正式的仪式,绝对是岳家的breaking news(爆炸新闻),别说是Anny的婚礼,就是大哥家立刻生下小公主都抢不了风头。又笑说:“小素啊,大家等着见你已经等了很多年,这是个夙愿,一旦达成,怎么能没动静儿呢。”   张星野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用词夸张又直接,好像在听他替自己老公说情话,安小素的耳朵一下子就热。   回想刚才,他抱着她要,如果是以前他才不会管什么新裙子弄脏了、皱了,只管自己尽兴。可这一回他很小心地给她脱下来,把礼服挂好。他一定很爱Anny,在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天,怎么舍得她不完美?   这么想着,安小素笑笑,不自觉松开他的手臂,手还没滑下来,就被他的大手握了,“早晚也是见,先不说已经结婚的事,不用藏着。”   “不如这样,”一旁的季萱开了口,“我也是第一次来岳家,我和小素一起,宾客多,我们不会太引人注意。等婚礼仪式结束,你们再跟家人介绍。”   “嗯,”安小素点头,“就这样。等仪式结束,我先见Anny。”   “对,”张星野赞赏道,“小素说的对,就是应该先见Anny。”   她已经牵了季萱的手,可另一只手却还握在他掌心,岳绍辉看着张星野,“那我又是跟你一起?”   “Unfortunately, yes.”(很不幸,是的)   四个人笑。   ……   为了避开宾客们,四个人一起到酒店顶楼小餐厅里用了早餐。等到一前一后出到沙滩上的婚礼现场,两个男人很快就融入宾客里,热烈地问候、交谈着。   安小素庆幸幸亏没有跟着他,否则,真的成了婚礼的编外场景了。背过人群,两个女孩牵手着手往海边去。   一边散步,一边远远地看着碧海蓝天下七色玫瑰花簇拥的婚礼现场,好美。安小素不觉好奇地问起身边的女孩:你和张总的婚礼是怎样的?季萱闻言,抿着嘴笑着摇摇头。   这一笑,好尴尬,意味悠长。安小素立刻跟着笑了,想起那金碧辉煌的餐厅,完全可以想象出张总又是怎样铺张地筹划了一场婚礼,差点就想问:姐姐,你是不是穿的世纪宫廷金婚纱?哈哈,真难为这样含蓄安静的美人还陪着他演了一场。   正说着话,手包里手机在震,安小素拿出来一看,是安然的电话。   安小素心里咯噔一下,现在国内已经很晚了,如果不加班,妈妈早该睡了,怎么会打电话?忙跟季萱说了一声,安小素跑到不远处准备给今晚派对用的一个酒吧亭下。   小素:妈妈,   安然:睡了吗?   小素:还,还没有,在看资料,明天还有一天会。   安然:不要参加了。买早晨五点的车票,赶紧回来。   小素:嗯?为什么?   安小素这才发现,她的声音明显跑得有点喘,心也虚,如果是平常妈妈一定立刻听出来,可这次却没有,而且连宝贝都没叫……   小素:妈妈,出什么事了?   安然:小素,弟弟……住院了……   安小素的心立刻揪紧,小离住院是常态,妈妈早已习以为常,怎么声音这么低沉??   小素:要紧吗??   安然:已经……昏迷不醒。你爸在医院守了两天了,病危通知单已下,你赶紧回来吧。   安小素只觉头顶一股冷气强行灌入,人整个僵住……   安然:小素,你……和岳绍辉还有联系吗?   小素:我……   安然:你爸爸不让通知他,可我觉得……见不见得上,至少……告诉他一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太忙,求谅解。很快就完结了,耐心一下下。   谢谢亲爱滴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浪漫的小岛, 插翅难飞。   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除了刺眼,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远离人群,安小素站在海边,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么遥远, 紧紧揪成一团的心, 抓狂到无力……   小离, 从出生的第一声啼哭, 到他的名字,他的病,都像被下了诅咒。不敢随心所欲地成长, 一直都很小,还没有读书就知道“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屈辱是他童年最开始就经历的情感, 小小的肩膀好容易扛过了自闭, 病情又一天天加重。   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孩子能忍受这么多针头, 疼痛像糖果一样陪伴着他长大。有一次打吊瓶, 太瘦了,扎了十几次终于扎进去,可很快小手就鼓得像个水袋。他还笑, 戳一戳,滑滑的,说真好玩。   他是个包袱。从生下来就是。小姑忍得住养,却忍不得爱, 就这样折磨着,牵绊着。而爸爸的工资卡从接他回来那天起就一直存放在医院里,妈妈不管做什么都得带着他,从不敢远行。   累赘吗?真的累赘。可是,弟弟这么可爱,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大眼睛里一直都很坚强很懂事,即便是封闭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他也不会迁怒别人,生病都生得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上帝,终于肯为他留下一扇窗,一副嗓子清亮得山涧里的泉水,妈妈最喜欢听他唱歌,气息不够,也是天籁之音。   而姐姐嘛,他最爱了,很早就发誓要和她白头到老。   亲人,小弟弟,安小素忽然觉得自己失恋的痛苦在他弱小的生命面前显得这么矫情。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她是这么爱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小弟弟,如果要以他的生命为代价,无论什么都不值得她拥有……   要失去了……深重的恐惧让安小素几乎站立不住,因为她知道,妈妈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在深夜给她电话。   电话里,妈妈说出了事情的缘由。深夜,她和老爸在讨论怎样把这件事收尾,让这个不该出现的爸爸离开他们的生活,没想到被夜里跑出来喝水的小离听到。   突然的刺激,他一头栽倒,直接撞在楼梯口的青花瓷上。妈妈没说他的心脏,只说流了很多血,可他不知道疼吧,因为自那之后,就没有醒来过……   终于累了么?要离开这些不爱你的人吗?小离,小离……   她必须马上走,飞回弟弟身边去!不管还有多少时间,她发誓,一分一秒都不会再离开他!   拿着手机怎么都找不到航班信息,还是季萱姐姐冷静,很快查到最早一班航班,迅速预定回程的机票,问她:“几张?”   “两张。”   太远了……时间算好,即便就是现在立刻走,也只能赶明天凌晨的航班。无论怎样赶,都要周一才能回到江州。   心急如焚,望着大海,无能为力。安小素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去想妈妈最后的话:“弟弟撑不住了……”   小离,等姐姐回来,等爸爸回来,你一定要挺住……   ……   婚礼开始了,一切都像Anny精心准备排练过的一样,完美无瑕。   没有惊喜,只有终成眷属的感动,看着曾经总是缠着身边捣乱的小妹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像天边的云朵,岳绍辉眼圈都泛红,张星野也感慨万千,轻声在他耳边说:“那男的谁啊?真特么舍不得……”   岳绍辉笑了,那个高大健壮的新郎是被小妹千辛万苦追来的,爱得霸道又痴心,可即便知道前因后果,做哥哥的也还是舍不得,忽然间就开始理解钟伟良,该怎样才能让这个倔老爸心甘情愿地把小兔子给他……   想起小兔子,回头看,她和季萱坐在最后。阳光下雪白的肩头,漂亮的小脸,头发上的蝴蝶闪闪的,看到他,冲他抿嘴一笑,很可口。   婚礼结束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带回身边,介绍给大家认识,等回到迈阿密,再把一切公开。不管有多少关注,镁光灯聚焦,都是他的小兔子该得的。   想起自己老妈的期待,岳绍辉自己都笑,如果她听到,一定会瞪大了眼睛,小兔子经常在关键时刻跑歪的逻辑,不知道会怎样反应。   可岳绍辉万万没想到,婚礼圆满结束,他的小兔子却哭了,带给他的是突然的打击:小离出事了!   家人都如约见到了她,却是在他们必须马上离开的时候。来龙去脉,岳绍辉不想多解释,拉着她一刻不停留,调用岛上的直升机,回到了迈阿密。   来不及换衣服,两人直奔机场,转道芝加哥。   进了安检,等在指定候机口已经是深夜。航班在清晨,现在除了等候,他们再没有事情可做。   候机厅人不多,大家都保持很远的距离在休息。一路急赶,飞机上她才换下礼服,现在靠在他怀里,不肯休息,也没有话,眼睛只盯着手机。已经告诉安然:她在美国,跟他在一起。   这样的消息即便就是在DNA真相大白后依然不是钟伟良和安然可以欣然接受的事实,可那边没有传来一个字,只是回复:早点回来。   这几个字让岳绍辉的心更加沉重。他们如此平静,可见有更揪心的事在牵扯着。   终究,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在孩子失去音讯后,还能给自己找到不去深究的理由。可现在心急如焚,已经没有自责的空间: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昏迷?是刺激了心脏,还是颅脑受伤?   安然没有给出更多的信息,心力交瘁,透过冰冷的手机都能感觉到。   放下手机,小素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蜷缩在他怀里,睫毛湿湿的。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抱紧,他不知道他们两个谁在寻求更多的安慰……   ……   抵达凌海国际机场,司机已经在等候,连续一天一夜的奔波依然不能停留,直奔江州。   儿童重症监护室。   两人赶到时,安然正靠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看到他们,情绪一点起伏都没有,红红的眼睛里泪已经干了,人甚至有些发怔。看得安小素一阵心酸,扑过去抱了妈妈。   钟伟良精神还好,眉头深锁,来回踱步,不安,已然失去了雷厉的锋芒。而钟伟婷,毕竟是妈妈,听安然说小离出事后她紧跟着也住了院,好在控制及时,才没出大事。   安静的走廊里,四个人面对彼此,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静得出奇……   “情况还算稳定。”钟伟良说了一句,“坐吧。下午才到陪护时间,现在只能等消息。”   岳绍辉看了一眼,“我去见大夫。”   没有再容钟伟良耽搁,岳绍辉直接起身去找主治大夫。大夫认得他,惊讶的眼神在镜片后都藏不住:你这个当爹的怎么现在才来?!   岳绍辉顾不得解释,直问病情。得知孩子头上的外伤虽然流了不少血,可并没有造成颅脑损伤,现在的情形还是心脏病造成。   “即便就是健康的大人,在遭遇突然惊吓和剧烈的感情打击,交感神经过度兴奋,肾上腺素水平会迅速增高。这原本是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可也会影响心肌肌肉的正常活动,造成心尖部球形改变,心脏跳动能力突然减弱,形成类似心脏病发的症状,比如剧烈胸痛或呼吸困难。小离本身就有重症心衰,突然的打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大夫说着停顿了一下,这家人始终都没有说是什么样的家庭大事能让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受到如此打击,只是传统意义上的“心思重”已经不足够解释。“抢救过来之后,他的所有指标还在边缘波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所以昏迷?”   “这个么,”大夫推了下眼镜,“这个孩子我治疗这么久,他的危机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生命顽强,求生意识也非常强,总会化险为夷。这听起来很唯心,可人的精神,力量很大,对于治疗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尤其是对于这样情绪打击性的突发症状,在药物和治疗干扰后,心理疏导是很重要的环节。可这一次,他的意识很弱,几乎连点斗争和挣扎都感觉不到。在情况稳定的时候,我让家人和他说话,也几乎没有反应。”   大夫没有说出这样治疗背后的隐情,每个亲人在跟孩子说话,都有心电图和脑电波的检测。当舅舅的声音出现时,孩子的情绪波动很大,这不是积极的反应,而是一种痛苦的排斥,几乎立刻就可以造成心跳紊乱。   “让我来。”   大夫看了他一眼,“妈妈也病了,也许,他就是在等爸爸。”   并非刻意的一句话,让岳绍辉忽然心头一痛。   ……   站在门口,看着一堆仪器监测下,白色遮盖的小身体。夏天的薄毯子很忠实地刻出他的瘦小,清晰得人心碎。小脑袋有点歪,伤已经看不到,可厚厚绷带把小脸裹得那么小,只有挺立的小鼻子。   一路来被焦急掩盖的自责忽然涌上来,岳绍辉有些承受不住,走到床边,俯身。太高大,还是不够近,屈膝,单腿跪下,高度正好。   点滴一点一点,毯子外的露着小手。他小心地想握在手心,可是不行。牵了两个多月的手,怎么不记得竟然这么瘦,这么小,针头扎在皮下突出地大,胀出发青的颜色,看得他心惊肉跳,不敢碰。   低头,孩子的气息几乎不闻,他不得不凑近,才能听到微弱的声音,像在颤,在害怕……   他胆子很小,怕动物,怕雷声,可他说有爸爸在,就什么都不怕。那现在,在怕什么?   大手轻轻地抚摸在额头,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小离,我是爸爸。爸爸回来了,小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站在监护病房外, 透过层层隔阻的隔离窗,安小素怔怔地看着,眼睛被泪水浸得发涩,小离的情况已经在心里念了很多遍,大夫一点点保守的话里都能被咀嚼出希望,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他那么可爱, 还有好多爱没有给他……   看不到小离的脸, 目光看着病床前的椅子上一直俯在小离身边的男人, 安小素心疼得蹙了蹙眉。已经傍晚了,除了手表上的指针,病房里透不进一点阳光, 只有白惨惨的灯,时间像凝固了, 感觉不到一点流动。他弓着腰, 一个姿势许久都没有动过, 不酸么?不累么?   抬头看身边的老爸, 抱着肩,一副十分泰然的样子。   安小素轻轻咽了一口,哑着声说, “爸,Tony都在里面好久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   “你没听大夫说,他开口,小离马上就有反应, 而且非常活跃。生物指标已经在慢慢恢复,现在是最佳的唤醒时间,说不定明天早晨就能醒来。”   其实这个结果,大家都心照不宣。对人最残忍的折磨莫过于给了希望又夺去,小小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敢存在过的幸福,忽然获得,成了全部的支撑。失去,怎么能不崩溃?现在希望再次回来,就像溺水中出现的稻草,都会迫不及待地抓住,连生理的指标都是一样。   只是,人家大夫哪里说什么“最佳唤醒时间”了?安小素瞥了一眼自己加戏的老爸嘟囔道,“既然还要继续,让他先出来休息一下么,喝点水,吃点东西……”   “小离又要以为他走了,怎么受得了。”   “那送点吃的进去……”   “隔离病房怎么能吃东西。”   “现在正是北美那边的清晨,两天没睡了……”   钟伟良扭头,“你累了?”   忽然面对老爸的目光,安小素顿了一下下,“嗯?没……”   “你一个女孩儿家都不累,他累什么?大男人熬个夜还受不了,他泥捏的啊?”   安小素很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闭了嘴巴。   “你陪妈妈回去休息,过两天我再跟你谈。”   谈什么?又要谈什么??再谈那也是我老公!谁也不能让我离开他。   内心戏足足的,然而面对老爸熬了几天的眼睛,安小素咽了回去。又看了一眼隔离窗里的一大一小,转身离开。   ……   “小离!小离!!”   一天一夜,整整二十个小时的陪伴、呼唤,孩子的小睫毛终于颤了颤,慢慢地开启。可是,不知道是灯光的刺激,还是岳绍辉离得太近,他欣喜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映入孩子黑黑的瞳孔,各种仪器骤然响起!小离几乎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心跳加速,监控室的大夫立刻冲了进来。   突然的大喜大悲,是病情大忌。岳绍辉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的原因,可是竟然一时判断不出是该走该留。被白大褂们挤到后面,眼看着瘦小的身体被埋没,岳绍辉有些不知所措,一回头,看到窗外的钟伟良,他眉头一皱,大步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一直站在窗口?”   话直冲冲地过来,一股质问的口气。钟伟良正焦心地看着里面大夫们忙碌,理都没理。   “不能这样!”二十个小时滴水未进,岳绍辉嗓音干涩沙哑,“你正在我身后,小离醒来就会同时看到我们两个人!”   “怎么?”钟伟良一开口,震着安静的走廊都嗡嗡的,“孩子只能见你不能见我?”   “他是昏迷又不是失忆!坏消息是从你口中听到,不管之前我说了什么、怎样安慰他,只要一醒来,看到你立刻就提醒他事情的起因,我在不在身边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甚至更糟糕!”   钟伟良咬了下牙,没吭声。   说到这里,岳绍辉顿了一下,“现在告诉我,那天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钟伟良一皱眉,“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您能配合我一下么?!具体内容是什么?”   疲惫、亢奋,眼前这个男人嗓音嘶哑、眼曝红丝,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后果,他的样子真的像一个心焦的父亲。钟伟良只好想了一下,“当时是在商量应该告诉你不用再来江州了。”   好直接!岳绍辉咬牙,这显然已经是客气的说法,他完全可以想象当时钟伟良的口气,一定是让他离远点,从此不要再在他们家门前出现。   “只是这些?只是在说怎么告诉我不要再来?”   “大概就是。刚开始说没几句,小离就出事了。”   “有没有提到DNA报告?”   钟伟良摇头,“没有。”   “你确定??”   “嗯。”   得到这么个答案,岳绍辉扭头就走。钟伟良看隔离窗里小离似乎已经稳定下来,犹豫了一下也大步跟了上去。   眼看着岳绍辉一边匆匆走,一边低头在手机上找着什么,出了CCU监护区,直到了护士台,把手机递给值班护士。   很快打印好的文件递了出来,钟伟良一看,是那份有问题的DNA报告。   岳绍辉拿了快步到复印室,找不到涂改液,另拿了一页白纸裁下,遮住上面一行的“莫昂生物鉴定中心”,只留下了“DNA亲子鉴定报告”的抬头。   “你造假很在行啊。”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钟伟良肯定不是赞美,不过自己的口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岳绍辉没有抬头,用纸条把日期遮去,“小离虽然只有九岁,可比同龄的孩子都心智成熟,而且非常敏感,有你的那些话在前面,我现在怎样解释他都不会相信。”   重新复印一下,一份非常清晰、正规的DNA报告。   小离稳定下来了,大夫说这一次孩子很顽强地没有再闭上眼睛,而且眼睛睁得很大,盯着隔离窗外。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一样的高大魁梧,可是这样没日没夜,就是铁打的也已经疲惫不堪,大夫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你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对爸爸,我也没了信心。我意见是:还是让舅妈来,等孩子慢慢恢复些再接触你们。”   “不,”岳绍辉说,“不能再让孩子等下去。”   钟伟良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岳绍辉,又对大夫说,“让他爸爸进去,这次不会有问题。”   岳绍辉把水一口气灌下,擦了下嘴,“一起进去。”   ……   紧紧抿着发干的小嘴,苍白的小脸像冻僵了一样,比昏迷中看着还要小。大眼睛直直的,屏着呼吸,小家伙很坚强,嘴唇都憋得发紫,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尊小雕像。   钟伟良看着一阵揪心,这么多年养他,一直以为尽到了责任,怎么从来不知道孩子竟然这么渴望有爸爸,现在说错一个字,都可能断送这条小性命……   “小离,醒了?”   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三个人对视的安静,岳绍辉伸手抚摸他的头,小脑袋居然艰难地往后挪了一下,虽然并没有挪开距离,却让大手停在半空。   “小离,爸爸给你看样东西,好吗?”   小家伙不点头,也不动,打着点滴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床单。   岳绍辉打开那页纸对着他,自己歪头凑在小脑袋边调整距离,不远不近,“能看清吗?”等了一下,温柔地解释道,“你看,‘拟子’就是你,‘拟父’就是爸爸。这二十个数字是基因座上的DNA分型指标,看不懂吧?我也看不懂。可是你看最后:父权指数,知道什么是父权指数吗?”   小鼻子快速地吸了一下,还是没动。   “父权指数是个比值,就是爸爸比另外其他的男人成为你亲生父亲的可能性大多少。你看,父权指数:36,640,198.05。这就是说要大3600万倍,说明什么?”   两只眼睛盯着那一串数字,很努力地想着,眉头都皱了起来,   “再看下面,父系可能性为:99.9999%。这个能看懂吗?”   小脑袋终于轻轻地,轻轻地点了点。   “对啊,”岳绍辉笑了,“小离刚学了百分数,这个数字接近1,意思就是:是的。”   “可……”   紧紧抿着的嘴巴好容易吐出一个字,声音很小,很小,仍然努力屏着气,“舅舅……说……你……不是……我爸爸……不让你再来……”   “那是因为舅舅舅妈舍不得你离开。”   小家伙急切地看过来,钟伟良赶紧点头,“是。你爸爸一来就带走你,我们见不到,不放心,舅舅就不想再让他来了。”   “舅舅……”直直的大眼睛突然就红,充了血一样,小脑袋努力往起挣,“舅舅……我……我想跟我爸爸……在一起……求求你……别让我爸走……”   “小离……”   “爸……爸爸……”不等钟伟良答应,带着针头的小手摸索着找打岳绍辉的大手,用力抓住他的手指,“爸……你别走……别走……等我再长大一点……行不行……”   针头和孩子细瘦的手指一起扎在岳绍辉心里,动也不敢动,另一只手臂将瘦小的身体抱进怀里,“不走!爸爸不走……”   再次裹进宽大的胸膛,小离狠狠吸了口气,哭出了声,“爸……爸爸……爸爸我好疼……”   ……   两天后。   小离终于脱离危险,从CCU转到了普通病房。岳绍辉始终不敢离开半步,其他家人也都一直替换着陪在医院。   这天午后,安然送过午饭刚走,钟伟良去了设计院,小离吃得饱饱得睡着了。岳绍辉处理了几件工作上的事,合了电脑,靠在沙发上闭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忽然鼻子上轻轻地有手指在捏。他没睁眼就一把抓住拽进怀里。   太用力,弄疼了她,轻声“啊”了一声,可是依旧紧紧抱了他,低头在他耳边娇声叫,“老公……”   “嗯……”   四月底,江州已经是初夏的天气,她身上连衣裙薄薄地透着她身体诱人的清香。头埋在她怀里,两朵娇嫩包裹在轻柔得似若无物的胸衣里,鼻尖一碰,颤颤的,他迫不及待地咬住。这几天安然和钟伟良都在,就算每天都能看到她,也说不了几句话,更不要说抱她 ,亲她。现在他只管闭着眼睛,揉搓怀中软软的人……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艰难地吁了口气。她这才有机会吻住他,他疲惫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心疼地落在唇边,“累么?”   “嗯。”   “睡不好吧?”   “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   “想睡你。”   没有睁眼,依然感觉她笑了,“我也好想你……”小舌探进来,又好好地抚慰了他一番,直抚慰得他疲惫的身体忽然满胀,而后很“善解人意”地离开,留他皱着眉咬牙。   “我给你拿换洗衣服了,洗个澡吧。”   “一起。”   安小素轻轻抵着他的额头笑,“一会儿爸妈来了,看我湿漉漉的怎么好?”   “还不告诉他们啊?”   “爸爸会不认我的……”安小素没底气地嘟囔着。毕竟,义无反顾地嫁给他是一回事,可告诉爸爸妈妈自己跑到赌城去喝酒赌博顺便结了个婚,那真的是另外一回事。自己疯、挨训也就算了,可坚决不能再让爸妈对他的印象打折扣,本来也不剩多少了……这一次,坚决不能再错!“再等等,等小离出院,我们在中国结婚,好吗?”   “好。”他很顺从地答应下,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那我去洗,你等着我。”   “嗯嗯。”   岳绍辉起身到浴室去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拿来的是他在现场的那件黑色T恤,他笑了,穿在身上,肌肉很明显。每次他穿这件,她就总喜欢把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小兔子!在暗示什么??必须要好好“教训”她一下!这么想着,血就热,他一把打开浴室的门。   可是,病房里,他的小兔妻已经不见了……   沙发上的钟伟良抬起头,看着浴室门边只穿着T恤和短裤的男人,随着水汽,鼻子里灌入一股熟悉的糖果香味。钟伟良皱了眉,心里头迅速把这个带着女儿味道的男人剁了几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好尴尬……   对衣着形象, 岳绍辉虽然没有张星野那么要求精致可也有自己的标准,不在沙滩和球场上,是从来不以短裤示人的。哪怕就是和他的小兔子在山上小屋,上身光着,下身也是长裤。这下好了,这么私密的形象暴露给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又恰巧是Mr. 岳父, 而Mr. 岳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处在对他的嫌弃和排斥阶段, 这特么就更尴尬了。   四目相对,钟伟良板着脸,明明坐着, 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眉头平展,目光看过来, 又冷又硬。岳绍辉觉得现在他眼里, 就好像正逮到欺负他宝贝女儿的一个街头混蛋, 直白得只剩下明晃晃的拳头。   语言如此苍白, 岳绍辉干脆安心闭了嘴巴,没吭声。   不远处这个带着水汽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按不住的荷尔蒙, 出来看不到女孩碰上了爹,脸上的暧昧居然都不知收敛。钟伟良很艰难地忍了忍,看小离还睡着,站起身, “我有话跟你说,到外面来。”   “哦,好。”   钟伟良走了一步又回头,“穿上裤子!”   看他出了门,岳绍辉悄悄笑笑,赶紧去穿裤子。   VIP病区有可供病患家属使用的休息区。正是午后,没有人。岳绍辉走进去,见钟伟良已经坐在沙发上,他看了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过去。   对面而坐,沉默。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小离的那天,两人面对也是这样的沉默,岳绍辉记得当时钟伟良很直接地说,想立刻打死他。然后不容他反应地说了两点:第一,没有准备好,不许靠近小离;第二,不管跟小离怎样,都不许靠近小素。   短短几个月,仿佛重生了一样,两个人别说心境,连辈分都有了差别,这样的戏剧性除了沉默,还能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   不管脾气多坏,这是个马上就要被他喊做父亲的人。这两天,小兔子在电话里向他仔细描述了老爸是怎样为了那份假DNA报告和几十年的老友一家反目成仇、痛下狠手,此刻看着眼前这张板起的脸,对他的不喜欢简直直白得刺眼,岳绍辉却莫名被一种微妙的亲近感笼罩。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终于,钟伟良开了口,“叫:‘既来之,则安之’,你知道么?”   岳绍辉蹙了下眉,并不知道这两个“之”是谁。   “意思就是:这个爹么,你既然当了,就接着当吧。”   WHAT??!岳绍辉像被突然扎了一针,差点没跳起来!“钟先生!我理解现在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但是并不是不可以解决。整件事的起因和中间的波折并不是我的错,我不认为我应该负全部责任!”   “怎么不是你的错?”钟伟良浓眉一挑,“第一,太笨!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做没做过的事都不记得,被人污蔑、质疑,这不是活该是什么?!第二,太蠢!伟婷没有得罪过人,可你,横刀夺爱、出手伤人,就这样来到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先打听一下去了谁的庙、拜得哪家佛,竟然还敢做匿名检测,简直就是把自己拱手送上、自投罗网!”   兔子爹果然比兔子厉害,逻辑歪也歪得这么铿锵有力,岳绍辉竟然连反驳的缺口都找不到,毕竟,没有逻辑怎么反驳??   “因为你的错,小孩子被你折腾的,把全部生命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我早就有言在先:你没有准备好就不要来打扰小离。现在,你想撤??”   “没有!”终于把话递给了他,岳绍辉立刻解释,“我不是想撤。坦白跟您讲,我可能不像您是个真正的父亲,对待孩子可以更无私,可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父亲。不管一开始是被迫还是自愿,这种心理暗示和准备每一天都在加强,您以为很容易就能收得回来?更何况,小离他真的很可爱,我非常喜欢他,再考虑到他这种特殊情况,我根本就没打算放手不管。我可以抚养他长大成人,甚至可以一直担当‘父亲’的角色,可这个头衔、这个辈分,我不能一直戴着!”   “你想得倒美!”劈头盖脸,钟伟良驳了回来,“我还没说完,你就炸。就这种心理准备,还敢说强?你以为我会真的把小离给你?那是我们的孩子,你这半路爹本来就不靠谱,更何况还不是个真爹!”   FUCK!!岳绍辉咬了牙才没脱口而出。   “我的意思是:你先陪孩子几个月,等他手术恢复后,你就可以离开,我们慢慢跟他解释。虽然这本来就是为人的根本,可鉴于你没有受过中国传统教育,我们家决定会对你做出相应的补偿。”   又来了!又要赶他走!岳绍辉真是忍不了了!“我不需要补偿!我只要小素!”   直截了当!岳绍辉很想立刻把手机里的婚姻证明书甩给他看!   钟伟良哼笑一声,“怎么?当几个月的假爹,我就得把闺女给你?”   “当不当小离的爸爸,我也要小素!钟先生,您能不能不要再回避这个问题?你明知道我爱小素,非常爱她!我……”   “哦,”钟伟良靠坐在沙发里,搭起腿,看着他,“照你这么说,我家有宝贝,你喜欢,我就得把她给你?”   “不不,”急切之下,岳绍辉也觉得话有歧义,“是我没有表达好。我的意思是,我会好好宝贝她,爱她,承诺一生,一定会给她幸福!”   “这是她今后的丈夫份内之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你的么?”   “可她爱的是我!”顽固不化,真是火大!岳绍辉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她非常爱我!我绝不相信她还会再爱上另外的男人!”   “这是她的毛病,也是家教问题,我会让她改掉。”   “改掉??”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岳绍辉只觉得自己像被当头打了一棍子,根本找不到这个逻辑的源头。   “我的女儿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乖,可自从认识了你,疯丫头一样!做的都是些离经叛道的事。等小离的事安排好,我自然会好好教育她。”   “钟先生!”岳绍辉忍无可忍,“小素是个独立的人!她的天性本来活泼,甚至还带着一点可爱的野性,选做工艺更是激发了她性格中的坚韧和大气。您没有看到她在现场工作时的样子,用不了几年,她就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现场工程师。可你们,硬是把她‘教育’得像个抻线布娃娃,连她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要管,根本就忘了本来自己的模样!在我身边,她至少可以做她自己!”   “哦,”手扶在膝头,钟伟良轻轻点点头,“你是说我的女儿本来就是个疯丫头?我就教养出个疯丫头来?看见你就走不动路,绝不会再喜欢别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   岳绍辉忽然无语,感觉筋疲力尽,头特么还晕……   ……   送过午饭,安然回家小睡了一会儿又来到医院。VIP病房的午餐其实非常营养也好吃,可今天难得地小离想吃小馄饨,安然就亲自包了来,汤汤水水足装了两个保温桶。因为在凌海住那几天,安然知道,爱吃小馄饨的可不只小离一个。   回到病房,没见人,安然就陪在了床边。过了一会儿小离醒了,喝了点水就问,“舅妈,我爸爸呢?”   “应该就在外面,舅妈去找。”   安然刚出了门,就看到岳绍辉从休息室出来,黑色T恤、运动裤,很清爽的打扮可一张脸却皱着眉,看见她,勉强笑了下,点点头就进病房去了。   安然站在门口,往休息室看了一眼走过去。   果然,沙发上自己的男人正在四平八稳地喝水,看见她,笑了。   安然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你又为难他了?”   “没有,我只是告诉他,离我闺女远点。”   安然很无奈地笑了一下,“无用功么。自己的女儿,你还不知道?今天中午听说要给医院送馄饨,用冻虾都不行,非要自己跑到海鲜市场现去买鲜虾。和陷、做汤,全自己上手,连他不喜欢冷香油味道冲、要先煮一下都调得合合适适的。你要看她那个开心的样子啊,就知道,咱们宝贝儿早就是人家的了。”   “还用看那个啊?这几个月人家该干嘛干嘛,你看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蓬头垢面,没出息!”   “什么该干嘛干嘛?不是在忙着当爸爸么?”安然叹了口气,“想起来,也是为难他了。”   “为难什么?小离多懂事,不过是送孩子上下学,晚上陪陪。这就像做了个大慈善,在咱们面前道貌岸然的,像是多正经。今天我过来,小素在外面等他,这家伙从浴室出来,”说着钟伟良咬了下牙,“一副流氓样儿!”   噗嗤,安然笑了,“你怎么这么讨厌他?平心而论,岳绍辉除了年纪大些,其他哪方面都很优秀。原先我还担心他的人品问题,现在看来,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相比之下,我们家对他,倒刻薄了。”   钟伟良靠在沙发上看着安然。这些天的劳碌、心痛,她又瘦了,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斜在她的侧颜,睫毛那么长,双眸含水,只是细嫩的脸庞有些失了光泽,一身藕色长袖连衣裙下露出细白的双腿,并拢侧在一边踩着白色的高跟鞋。哪怕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坐着也是这么清雅、婀娜的身姿。钟伟良大手握了她在掌心,轻轻揉捏。“怎么?心疼他了?”   安然看着他,轻声说,“你不觉得,你们很像吗?”   钟伟良闻言没吭声,好一会儿才长长吁了口气。“我就是不像咱们女儿再找个我这样的。心太大,也太粗,不会好好心疼她。我的工作性质已经够糟的,他可好,整个公司都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的魅力之一?别忘了,他们就是在现场互相吸引的。”安然抬起手指指着他,戏谑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的女儿怎么会喜欢那种斯斯文文坐办公室的男孩儿?当然是这种和她老爸一样,高大,魁梧,在现场能领航掌舵、又能力挽狂澜的男人。”   钟伟良未置可否,顿了一下,才说,“岁数大太多了。”   安然正要笑说:这不也像么?可是忽然觉得他脸色不大对,“伟良……”   “当年不觉得是问题。现在年纪越大,越担心。”   “担心什么?”   钟伟良没回答,只说,“我已经和院里申请不再去现场了。”   “嗯?”安然惊讶,“你怎么……都没跟我商量?”   “多陪陪你。大这么多,总有一天,我会留下你一个人。很多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很浑厚,很平和,安然忽然心里一酸,跟他紧紧十指相扣……   “我不想咱们的女儿以后和你有一样的经历。她这么爱他,等他老了,早早离开她,她会受不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想让她有个同龄、温柔的男孩子做伴侣,不需要多优秀,但是可以相亲相爱、一直陪着她。”   原来,陪伴,是他唯一的愿望……   看着他,安然笑了,“女儿也是我的,她不会想要这样平淡的人生。我希望我的幸福,我的宝贝儿也能有。这种幸福,秦宇给不了她,大多数男人都给不了她,可是,她的Tony,能。”   钟伟良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掌心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你做这样的决定为什么没有和我商量一下?”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在初夏的热度里都像一株寒梅, 清冷得拒人千里。发生这么多事,最直接相关的两个人却几乎从不面对,这一面对,岳绍辉简直匪夷所思。   “我觉得没有必要。”   钟伟婷声音不大,很平静,“不管事情起因如何, 现在都该回到正轨上来了。”   “钟小姐, 事情并不是非对即错。小离现在需要我们都在他身边, 不必急在这个时候做出改变。”   “‘我们’?岳先生, 在我和小离的生活里以前没有‘我们’,以后也不会有‘我们’。我并不是要改变什么,只是接我儿子回家。像很多年前一样, 不行么?”   “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现在小离的情况不适合再让他承受感情上的变化,这一次病得危险, 恢复期要很长, 手术都要因此推迟。目前, 让他开心, 好好恢复才是最主要的。”   “怎么开心?跟你这个假爸爸在一起最开心?”钟伟婷嘴角一笑,“岳先生,我知道你请了专门照顾小离的保姆, 所以你就觉得你一定会比我这个妈妈更合格。”   “钟小姐,我不想和你争论,但我想你一定认同人的心理因素在健康恢复上的作用。这一次小离的病起因是突然失去的打击,我觉得最佳方案就应该是给他他最怕失去的东西。”   “岳先生, 我觉得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讨论小离的去向。”   这女人任性居然能任性出一股悲怆又大义凛然的感觉,岳绍辉皱了下眉正要再开口,忽然身后洪钟一样的声音喝了过来“钟伟婷!!”。   两人回头,病房门口,毫无意外地是那个气场十足的家长。   “大哥,你怎么来了?”   钟伟良没理她,径直问岳绍辉,“小离做检查去了?”   “嗯。”   “你交上来的方案我看过了,也做了修改,刚才出来得匆忙没有带过来,你自己去取吧。”说着钟伟良把一串钥匙递给他,“在我书房。”   因为小离的病,岳绍辉这几天都没去公司,工作却是最忙的时候,好在钟伟良就在身边,交流起来比之前打电话还要方便。这一次提交的是上次工程范围修改的最后实施方案,CNE那边在等着出图纸,岳绍辉亲自做的方案提交,等这位总设计师的拍板,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可见昨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只是,现在小离出院的事更加重要,还没有和钟伟婷说出个结果来怎么能走?可看钟伟良的脸色,岳绍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钥匙,“好。”   “有两个问题还需要再说明,你先看一下,我随后就到。”   “好。”   岳绍辉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兄妹二人。面对父亲一样的大哥,钟伟婷脸上终于回暖些,“大哥,刚才你都听到了?你觉得呢?”   钟伟良坐下来,“一切照旧。”   “大哥,你和大嫂工作都忙,小离也大了,我想接他回我身边……”   “我说的‘一切照旧’,是让孩子跟他爸爸回去。”   “‘爸爸’?”钟伟婷提了声音,“大哥还嫌我不够羞辱?还要让岳绍辉继续,你让我怎么面对他?”   钟伟良皱了眉,“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不觉得有问题吗?这是在讨论小离的生活,为什么处处都还是要先关于你?”   钟伟婷被斥了一句,抿紧了唇。   “伟婷,十年了,是时候放下了。当年你还小,受了重创,不能担当起做妈妈的责任,这个大哥理解。可小离毕竟长大了,懂事了,他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长。十年,你没有做到,可是三个月,岳绍辉做到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钟伟婷苦笑一下,“大哥是想说,我十月怀胎受尽折磨和人言,一路到今天,倒不如他三个月的做好人?”   “你的苦,大家都知道,可是岳绍辉的难,你却看不到。当年的痛苦,你承受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可那是在一个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岳绍辉,他除了没有身体上的痛苦,为了小离,他同样放弃了很多,而且是在有选择的时候。”   钟伟良说着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人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是一种求生的承受,痛苦,坚强,被逼无奈。而在有选择的时候还能义无反顾,这就是勇气和担当!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岳绍辉选择小离的方式是最重的,他要放弃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几乎是要改变他已经成型的整个生活。一个男人的担当,一个人的担当。”   大哥最心疼她,当年那样的羞辱,大哥自己气得吐血,都没舍得说她一句重话。钟伟婷眼中一酸,“大哥说的是,我是应该担起责任,我是妈妈,带小离回家不正是理所当然吗?   “你这不是‘担当’,你这是在赌气!”钟伟良终于加重了语气,“伟婷,你该长大了!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最基本的就是要正视自己。十年前是个错,这个错,是你自己的错,可以让你铭记在心,可以在你心里留下永远的疤痕,却不能成为你充满仇恨的理由!痛,会让你更珍惜眼前,可是恨,只会让你毁掉到手的幸福。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欠你的,而你,欠小离!就是这么简单。”   “大哥!你……”   “小素说的对,这些年,我也一直无法真的面对小离。小小的孩子,心思极细,他活得比我们都坚强、都勇敢。他一直在等,终于等来了他的爸爸。”   提起这两个字,钟伟良长长吁了口气,眉头更深,“短短几个月,小离为什么会这么离不开他?只因为他有爸爸的头衔么?他怎么可能比我们更爱孩子?”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是因为不管多么突然,不管他背后承受了多少,在岳绍辉眼里总能很清晰地看到:小离是无辜的。不是小离让他失去了小素,不是小离让他的生活突然变得忙碌又乏味,小离是他的孩子,不是从天而降的祸。他也许没有我们爱小离,可是,比你、我做孩子的亲人要纯粹得多。”   沉默,许久,钟伟良也有些出神,直到听到轻声的啜泣,才抬起头。   钟伟良起身走过去搂了小妹的肩,“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失去给一个不是他爸爸的人,你就要好好振作起来,重头来过。”   “大哥……你同意他和小素了?”   钟伟良挑了下眉,没吭声。   看大哥的样子,钟伟婷知道这事已经是十有八/九了,叹了口气,“其实……我想把孩子带走,也是想成全小素。”   “你多心了,小素那么喜欢弟弟,怎么会介意。”   “不是这个。”钟伟婷擦了擦泪,“我是想,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小离又喊他‘爸爸’,这么乱,先不说孩子会不会接受,传出去,肯定要被人戳我们家的脊梁骨。”   钟伟良笑了,低沉的声音好不爽朗,“戳吧!让他戳到我钟伟良的眼前来。我看谁敢!”   ……   岳绍辉开车进了设计院家属区,刚刚三点半。正是上班时间,大院里很安静。   绿树成荫掩着红墙白檐的小楼,初夏正是花色齐全,一进来就满眼颜色。车停在门口指定的车位,岳绍辉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她家,抬头看小阁楼,老式推窗向外开着,不觉纳闷儿:那圆窗那么小,当时小兔子是怎么钻出来的?想起那夜小兔子从楼上跳下来,没有一点停留,没有一丝犹豫,砸在他心口至今还隐隐作痛,一口咬下去,那么过瘾。他笑了,心又怦怦跳,想她,真特么想她!   再抬头,嘶!那天夜里只顾了心跳竟然没发现老房子层高这么高,好危险。不觉咬咬牙,有必要对她进行安全再教育。   用钥匙打开门,静悄悄,清香扑鼻。   岳绍辉环顾四周,略有些惊讶,想安然那样的女主人,家居应该是很清雅高贵的装饰,甚至欧式风格也不一定,却没想到居然是十足的田园风格。原木的家具,都是本色,大餐桌和客厅的茶几都是老木头雕刻,树皮都看得到,不规则依着自然的形状,很有味道。   初夏时节,椭圆窗上挂着白底浅柳叶的窗帘,柔纱透风,水波一样,很清凉的感觉。布艺沙发,都是工,看起来,很舒适。   这个家,不昂贵,却十分精致,又温馨。   这就是安然。就像她对自己的男人,在现场都是纯棉质地,不容易皱,非常随意、舒适。可是只要回到设计院,衬衣不论名贵与否,熨烫得十分挺括,衬衣颜色与裤子、皮带都搭配成套,连外套的款式都会不经意抬起男人的气势。   这女主人是个很有品位又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岳绍辉不觉嘴角露笑,实在应该让星野来学习一下。   从外面看以为一楼只容得下客厅、餐厅和厨房,谁知进来才知道,小楼进深很深,钟伟良的书房就在楼梯后开窗向北的房间。   岳绍辉走进去,方案书就在书桌上。他已经通过设计院系统提交了电子版本,不过老牌总工还是old school(传统型),喜欢用笔做标记修改,所以他又特意向钟伟良提交了一份纸本。   拿在手里翻看两页,岳绍辉心生赞叹,难怪南嘉树说这老爷子来了咱的活儿就好干了,果然,标记的地方以及修改意见都非常关键。正想坐下来好好看,又记起还是不要留在人家书房,毕竟也算涉及业务机密的地方。   拿着资料刚出到客厅,还没坐下就听到楼上传来声音,“妈妈,妈妈是你吗?”   撒娇的声音这么甜,岳绍辉一愣,惊喜地抬头。   楼梯上已经通通是光着脚往下跑,“今天好热,我刚洗了个澡!”   人刚到半中,猛地停住。擦得半干的头发乱蓬蓬地像个小狮子,胸前只有薄薄的浴巾裹着,露出雪白的藕臂、修长的双腿,还有,甜甜的糖果味。   四目相对,像忽然不认识了一样。   “你,你怎么……”安小素磕巴了一下,“我妈呢?”   “我来取资料。”岳绍辉咽了一口,“一个人。”   “啊!!”   小兔子欢叫着扑了下来,他赶紧迎过去一把接住,笑。   天哪,十天了!!连抱的姿势都要不熟悉了,她再也顾不得,双腿紧紧勾着他,迫不及待地吻下来,全不顾浴巾下的特殊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不要催完结哦,毕竟还得准备一下下婚礼。 ☆、晋江首发     初夏的天, 身上本来穿的就轻薄,缠得紧紧的,摩擦,一瞬间身体里的火苗就蹿起来。   好想他,现在除了立刻亲吻这张帅得她夜不成寐的脸,天塌下来都不再重要。可是, 她低头, 他却往后仰, 被他的大手架着, 她怎么都靠近不了,安小素急,“Tony!!”   岳绍辉笑, 掐着她的腰就是不许她吻。   这是一只混蛋小兔子。   分离不是第一次,可曾经那两个多月, 思念总与痛苦相伴, 身体里的欲望被压抑到了最深处, 连见一面都不敢奢求。而这一次, 失而复得,欲望像突然冲开闸门的水,泛滥得根本无法收拾。不眠不休纠缠, 不过聊解饥渴,期待的放纵还没开始,新婚两日就戛然而止回到了原点。   可以见面,每天都见。小离转危为安后, 他守在医院,工作、陪床,疲惫之下,会很想她。她已经开始在远油集团上班,每天下班后就会到医院来。可是,“可是”!小兔子就此开启了花式走秀,清凉的傍晚,连体短裤,连体小荷叶裙,低腰热裤,小吊带衫,单肩、抹胸,每次门一推开,就是一道风景。   岳绍辉从来没有注意过女孩儿夏天的打扮能变出这么多花样来,雪白细嫩的肌肤透着光亮,嘴巴上的唇色都在变,嘟嘟的小弧度每天涂得水润润的,像剥开的荔枝,喝多少冰水都压不下去想咬一口的清凉感觉。两条嫩白的长腿,明晃晃的,在他眼前走来走去,疲惫的神经被一次次挑起,跳得厉害。   两个人没有在一起真的过过夏天。第一次见面是现场的秋天,现场没有落叶缤纷,只有大雪纷飞,工装皮裤包裹得只剩下她漂亮的小脸和放肆的小表情。回到凌海,已经是冬天,包裹得很严实,只有剥光她才能看到下面令人疯狂的风景,而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在他怀里任他揉搓,火可以立刻点燃,将她烧化。所以,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看得着却吃不到的苦。   站在他面前,隔着病床,而且还有安然在,岳绍辉几乎多看她几眼都不能。有两次,他特意找借口出到门外,以为她一定会连蹦带跳地跑出来让他抱,至少能咬一口解解渴,然而没有,她都是特别乖地陪小离说说话就跟妈妈离开。临出门,才会回头,冲他调皮地一眨眼睛。   撩他,不计后果地撩他。   等到夜深人静,小企鹅上还要继续。以前总自卑自己胸小,现在可以穿着新买的蕾丝胸衣,对着镜子拍下来发给他:老公,你看看,是不是大点了?   他忍无可忍:明天不许再穿成这样出现!   结果等到“明天”,白色薄透的衬衣,宽宽松松地掖了一角在热裤里,里面居然是黑色的抹胸,若隐若现,性感之极!岳绍辉一眼看见,当时就笑了。小兔子自己也忍不住满脸笑,正好钟伟良在,这一次再也逃不过,老爸一下皱了眉,几乎是在五分钟之内就完成探视把她带走了。   等着,一定要让她在他身/下哭着求饶!夜里他这样发誓。   可现在,勾在他身上,勾人的糖果味灌在口鼻中,湿湿的头发撩在他脸颊上,痒痒的,接着她微微的喘息,思念与欲望已经把小兔子的眼睛都充得水汪汪的。   “你干嘛啊??”她真的生气。   “你想干嘛啊?”   “让我亲亲!!”   好理直气壮!他忍着笑,“告诉我,远油上班能穿成那样么?”   “不能。”   他立刻咬牙,手臂勒得她叫,“怎么了?每天为了穿给你看,我还要先回家打扮好半天,很累呢!”   “我还得感谢你,是不是?”   “那当然!秀色可餐!”他不能懂,看着他,她伸出舌尖轻轻勾在唇边,“就是,美得,想吃她……”   他出了口气,热热的。她握了卡在她腰间的大手往下去。   浴巾下,什么都没有,如此饱满。他的手里,握不住的光滑,一下子陷入,狠狠用力。她疼得叫出了声,低头终于可以吻到他。   小舌这么渴望,迫不及待地缠住他翻滚,刺激出酸酸的津水,反反复复吸/吮。已是缠绵入骨,却抵不过浴巾下的肆虐。大手毫无怜惜,几乎是找到她,就攻陷她。   疼,粗糙的薄茧滑过细嫩水润,她忍不住倒吸凉气。可很快身体就亢奋到僵直,吻都顾不得,只有在他唇边咬着牙发颤。越来越重的攻击,填补着她激烈的渴望,忽然皱紧了眉,她仰起头,溺水般吸了一口,额头的汗珠滴了下来……   电流般穿过全身,脚尖突然麻得颤抖,细碎的声音求饶,“放,放下我……”   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他轻轻拨开她的发,露出潮汐过后泛着红晕的小脸,漂亮之极。   坐在他身上,他毫不掩饰地让她感受着自己。一颗一颗扣子解开,她把他的衬衣拽下来,随手披上。他笑,“不穿吧。”   她低头继续,皮带扣在手中,发烫,拽下来,俯身下去。他闭了下眼睛,声音沉在喉中,“宝贝,我们到你房间去?”   “不……”   宽大的衬衣没有系扣子,胸前遮掩恰到好处,只露出中间不足一寸的白嫩从上到下,更加刺激着他无处安放的满胀,忍不住挺起身迎向她。   她起身慢慢与他相合,两人几乎同时难耐地哼了一声。她趴下来,痴迷的眼睛看着他,轻轻蹭在他唇边,“放心,妈妈一天的会……爸爸……也上班……都不会……回来……”   撑在他胸前,声音随着身体的起伏越来越飘渺……最受不了她这个时候的样子,他的理智在马上随她疯狂的一瞬间,突然一冷,不对啊!!   “你说什么?你爸上班?”   “嗯……”   “他不知道你在家??”   “不……我今天……提前……回来的。”   FUCK! FUCK!!   岳绍辉腾地坐起来抱紧她, “你爸刚才是在医院!”   “……嗯?”安小素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岳绍辉咬牙,这半天他还真以为这位岳父大人真的良心发现,知道小兔子在家还让他过来,现在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想起钟伟良那张冷脸,岳绍辉立刻清醒,记得他说“随后就到”。这“随后”是多“后”??从医院开车过来要十几分钟,就算他和钟伟婷说一个小时的话,现在顶多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宝贝宝贝,听我说,你爸让我回来看资料等着,他马上就要回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迷离的眼睛看着他根本分辨不出,欲望在滚烫的摩擦下已经无法阻挡,“No!我要!”   “听话,你爸回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非打死我不可!”   怀里的起伏,越来越激烈。这景象真是奇异,理智已经清醒得几乎要立刻跳起来,可身体却跟着她不断沉沦,岳绍辉觉得自己真特么要疯了!   “宝贝,宝贝听话……”   他好烦,不停地说话!她忍无可忍,“给我一次!”   “刚才不是已经……”   “那是什么!不算!”   “好好好,再要一次。”   不能不满足小兔子,可是不能再由着她这么自我享受、消磨时间!岳绍辉一把抱了她起身,选她最喜欢的姿势,直接把她抵在楼梯边厚厚的挂毯上。   激烈,老旧的木板墙壁难承重压发出极大声响,疯狂的进攻,目的只有一个:速战速决!   宽大的衬衣从她身上垂下,遮住他们反复接触,却让一切更加暧昧不堪。迷离的眼睛透过薄纱看着窗外安静的林荫道,承受着几乎将她的身体撞碎的力量。疼痛,直接越过欲望点燃的享受,几乎连个缓冲都没有就把她挑了起来,持续在云端,前所未有的长久……   “啊……”   放肆的声音响彻小楼,平息下来,她像完全抽去了筋骨,几乎是蜷缩着趴在他肩头……   “你……有没有到?”   “没有。”   “那我们继续……”   他一口咬住她,“你想我死是不是?”   她笑了,缠着他汗津津的身体,嘟起嘴巴给他咬,“老公真好……”   不能再跟她缠绵。岳绍辉抱着她,就上了楼,把人放在床上,他立刻进了浴室。   安小素躺在床上,软得像一团棉花,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骨头。回味着刚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再激烈,他都好宝贝她,可是刚才肌肉都爆起,man到无可附加,像恨她一样,感觉来得如此强烈,居然有种受虐的快/感。看来,知识无止境,还有很多可以开发嘛……   “这么快?”   五分钟,他已经冲洗好出来,神清气爽。安小素勉强撑起身到衣橱边,从美国回来带了他的衣服,找了内衣给他,又找衬衣。   他走过来从身后抱了她,“不能换衬衣,换了你爸就看出来了。”   安小素笑,赶紧把衬衣脱下来给他穿上,有点皱,不过还好,正努力抚平,不经意一眼,吓得叫,“啊!我爸!!”   岳绍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圆窗外的林荫道上,钟伟良已经拐了过来,这走到家就是一分钟的时间!   “快,你赶紧下楼去!”   裤子还在楼下!岳绍辉迅速冲下楼,穿好,一抬头,她光/溜/溜站在楼梯口,“浴巾!浴巾!”   他赶紧把落在沙发上的浴巾拿起来扔过去,她一把接住,刚从楼梯口闪过,门铃就响了。岳绍辉赶紧走过去开门。   好在是小楼格局,浴室的水汽根本没有传下来。钟伟良进门换了鞋,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今天真热。”就往餐厅去。   岳绍辉回到客厅坐下来,心跳,好险!现在是糊弄过去了,一会儿她怎么出现??   钟伟良端了两杯茶出来,坐到面对他靠窗一边的沙发,“你都看过了?”   “哦,咳,还没有看完。”   这谎可撒不了。   钟伟良端起茶,“不急。凉茶,尝尝。”   “谢谢。”   岳绍辉端起茶刚喝了一口,窗户上很清晰地看到一团颜色一跃而下,轻得像只小猫。   “咳!咳!咳……”   FUCK!小兔子又跳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   厚厚一叠工程范围变更方案, 几乎每一处都有仔细的批注,这是岳绍辉亲自拟定并且严格审核后的方案,连其中的计算都曾过目,如果放在以前他是绝对有兴趣看看还能怎么修改,可现在却是一句话念两遍才能明白说的什么。   钟伟良就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凉茶, 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岳绍辉不得不集中一点精神给他, 剩下满脑子都是刚才窗外的情形。老式拱形窗, 上面开得很高,可以看到她从房檐上跳下来,可是下面的窗台也很高, 根本看不到她落地。   房檐下是水泥台阶和旁边用三角砖垒起的花坛,之间只有不到一英尺的土地。上一次, 在黑暗中他也不知道是怎样发起的力量, 居然在她落下前将人接住, 缓冲了落地的速度。现在想来, 当时他就是站在台阶上,冲力大,他一后退腿被花坛狠狠硌了一下。刚才她这么跳下来, 落在了哪里?台阶?花坛?还是不足一尺的土地?   看看表,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已经完全到了安全范围内,她怎么还不进来?怎么回事??是不是磕在了花坛上?还是扭了脚摔在了台阶上?跳的时候连一秒钟都不迟疑, 哪有判断现场条件的时间?!   人的思绪就是这么主观,几个问题没有答案就觉得真的出事了。更想起那次越野赛受伤,脚摔断了,不到他出现她都不肯哼一声。现在,是不是就在外面的墙角下忍受?在等他来?   “钟先生!”忍无可忍,岳绍辉决定立刻出门找她,“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门锁响起钥匙声。门打开,一件白色荷叶小短袖配浅水蓝铅笔裙,雪白的长腿踩着一双小白鞋,长发垂在肩头,别着那只蓝色蝴蝶卡子,很清新的小白领。一手挎着包捧着一束百合,另一只手上拎着几个大袋子。   “爸,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欣欣然的小声冲钟伟良打了个招呼,再看到他,像平常一样,只是冲他笑笑,眼中却不失时机地亮了一下,暗中惊喜的小样子很清晰地留在钟伟良眼里。   小兔子的演技堪称一流。   钟伟良看了看表,“你下班也早啊。”   “今天是最后一天入职培训,早走了一个小时。”   “哦。”   “爸,刚才路过海鲜市场,看到有买新鲜的软壳蟹呢!”说着安小素走过来打开袋子,“您最爱吃了,是不是?”   “那是你最爱吃了。”   安小素笑,“那花蟹呢?我还买了花蟹、蛤蜊和新鲜草鱼呢。晚上让妈妈做给我们吃好不好?”   “真孝顺。”钟伟良嗔了一句。   “我这就去给妈妈打电话!”   “她在开会。”   “我知道,留言嘛,至少不要加班!”   看女儿欢快的身影转向餐厅,钟伟良这才看向岳绍辉,“你刚才要说什么?”   “嗯?咳,”岳绍辉咳了一下,“我是说,不用等我全部看完,您现在就可以把重点问题提出来。”   “好。我们到书房去。”   ……   安然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傍晚夕阳还没落尽,家里却已是灯火通明。客厅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捧百合,餐厅桌上摆着新鲜的荔枝和鲜艳欲滴的大颗杨梅,窗外微风轻送,清香四溢。   客厅亮着灯却没有人,安然走进去,嗯?挂毯怎么歪了?小心扶正,见书房门关着,推开,两个男人站在图纸架旁,都卷着袖子拿着笔,在认真地讨论着什么,没注意到有人来。安然轻轻把门关上,再寻着声音到厨房,天哪,好一番景致!   台面上各种海鲜、蔬菜、配料碗,大大小小铺得满满的,女儿一身漂亮连体小短裤,围着围裙,正忙得不亦乐乎。   “你这是要做什么?”   “妈妈!”看到安然,安小素开心地叫,“妈妈,今晚的配菜我都准备好了,喏,您看:酥炸软壳蟹、酒蒸蛤蜊、西湖醋鱼、姜葱焗花蟹,这都是给大厨您预备的,剩下的烤麸三鲜茭白笋、凉拌小菜心、糯米糖藕和酒酿圆子我来做,好不好?”   安然惊讶,“晚餐预备这么多啊?”   “妈妈,”知道妈妈最注意保持身材,安小素赶紧过去挽了她的手臂撒娇,“我熬了你要吃的紫米粥呢,今天下班早去逛海鲜市场,看着就馋,都是新鲜的,当然是现做了好吃嘛。”   “明天也可以啊。我和爸爸晚上只是清粥小菜,你一个人吃得了么?”   “妈妈,留Tony吃饭嘛……”   丫头终于把实话说出来,安然轻轻一挑眉,“不管小离了么?”   “今天是小姑陪夜,特意跟他说不让他去的。”   看妈妈还是不点头,安小素越发求,“妈妈,是爸爸叫他来讨论工作的。都这么晚了,就是个普通同事也不好就让人家走吧?……留他吃顿饭嘛,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红扑扑的小脸,忙得额头上都冒了汗珠,安然忍了笑,抬手捏了一下,“好吧。”   安小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妈妈,你去留他啊!”   “你爸爸会留的。”   “妈妈你去嘛,爸爸……不一定呢。”   “你不是说普通同事也该留吗?”   “可爸爸什么时候当他是同事过?跟他说话那么凶,从来不尊重……”安小素撅了嘴巴。   “这就心疼了?”   “不是……我是觉得,对他不公平么……”   “他没有资格跟我和你爸爸讲公平。”   嗯?安小素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妈妈已经出去了。   ……   七点,餐桌上摆满了丰盛佳肴,别说色香味,连盛盘装饰都特别精心,是安小素特意求了妈妈把珍藏的那套景德镇极品骨瓷餐盘拿出来用。小心翼翼地摆着筷架、小碟、汤碗,心里满满的,好幸福。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一家人,一起吃饭。   都准备好了,重新检查一遍,好像缺了什么,啊!安小素颠颠儿地跑到储藏间把爸爸从西班牙带回来的白葡萄酒拿了来,斟在高脚水晶杯里。   安然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去请爸爸吃饭。”   “哎!”   随钟伟良从书房出来门口,岳绍辉随手关了灯。身后来叫他们的小兔子也随上来,冷不防,小手迅速蹿进大手捏他一下。灯火通明,安然就在不远处,岳绍辉怔了一下,几秒钟的时间,握住做贼的小手,狠狠捏了一把。   六人桌,正座自然是钟伟良,安然并没有坐女主人的位子,毕竟是居家,就近坐在了丈夫的右手边。岳绍辉很礼貌地应邀坐在了左手边。   虽然自己的宝贝儿忙里忙外、紧张兮兮地搞得很隆重的样子,安然也只是微笑着跟岳绍辉打了个招呼,像每天在医院见面一样,而钟伟良依然在和他说着此次工程范围变更对总进度的影响。   安小素端着最后的酒酿小圆子汤从厨房出来,小心地放到餐桌上。安然正要拉开身边的椅子给她,却见女儿绕到了桌子那边。安安稳稳做好,安小素微微低了头,搭了眼帘,认真地摆弄眼前的小汤碗。   哼,反正我不看你们,谁有什么眼神我也不接,我就要坐在他身边!   海鲜对于来自迈阿密的人来说不是什么新鲜的,可是做法却是地道的中国风味。岳绍辉显然很有胃口,吃得津津有味。钟伟良和安然吃着紫米粥,配着青菜,看女儿一口也顾不得吃,只管夹,“这个你肯定没吃过,酥炸软壳蟹,最后的炒料是外婆家的独门配方呢。”   “嗯,味道确实很好。”   岳绍辉由衷地称赞,安然微笑着点点头。   “以前我不怎么喜欢吃糖藕,这次味道很独特,非常好吃。”   面对岳绍辉的笑颜,安然轻轻一挑眉,安小素轻轻抿了下唇,“那个……是我做的。”   “是吗?”他扭头看着她,“很好吃啊。我就是不喜欢桂花的味道。”   “嗯,我知道,所以没放呢。”说着,给他盛了一小盅圆子,“吃了油炸的吃点这个。”   “嗯,”岳绍辉尝了一勺,抬头赞道,“难得不那么甜,很爽口。”   安然笑笑,没接他的话,安小素赶紧小声说,“这也是我做的。”   “你这么厉害啊。”   他的声音好温柔,入在耳中,比下午激烈的做/爱还让她心醉,甜得要化,在爸爸妈妈面前,安小素忍不住两个脸蛋红红的,又给他盛了一勺。   钟伟良和安然互相看了一眼,抿了一口白葡萄酒,酸。   一大桌菜,他一个人吃,好在气场够强大、脸皮也够厚,并没有觉得什么尴尬。   吃完饭,钟伟良说,“既然伟婷在,明天上午你到设计院参加变更会议。”   “好。”   岳绍辉答应下,正准备起身告辞,餐桌下的大手被握住,身边的小兔子忽然说,“爸,妈,我和Tony出去,行吗?”   “做什么去?”   “看电影。”   “看电影?”钟伟良蹙了眉,“几点了还看电影?”   “九点才开始呢。”   “结束也要十一点多了,你明天不上班吗?”   “没关系的,我明天……”   “不行。”钟伟良打断,“这么晚了,不许去。”   “爸啊……影城就在街对面,是个很短的喜剧电影,十点半就演完了。我保证马上回来,行不行?”   看女儿苦着个小脸求他,再看身边的男人,眼中含笑,默声不语,钟伟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很是无奈,握了拳。   “老爸……人家只是想看个电影,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可以吗……”   “好了。”   很冷静的一声,桌上的人都看过来。安然看一眼苦兮兮的小女儿,目光最后落在岳绍辉眼中,“你们两个,别在爸爸面前演了。爸爸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么?你们什么时候看过电影?”   一句问过来,软软的坚硬,岳绍辉轻轻挣了下眉,没敢开口。   “妈妈……”   “不听话的孩子。”柔声细语,美丽的威严,“对爸爸妈妈不尊重,对自己的话也不负责任,你,还有他,你让我和爸爸怎么信任你们?”   啊??妈妈生气了?安小素赶紧争辩,“怎么不尊重,怎么不负责了?Tony做的还不够好吗?小离这么离不开他还不说明问题?”   “所以,他对爸爸的承诺、你对我们的承诺就都只是伪装和虚设么?说不再来往、不再见面。其实呢?”   “我们为什么会这么说,不就是因为那份假的DNA报告吗?可他明明没有做过!他是清白的!为什么不能再交往?”   “那真的报告出来前,你为什么会在美国?”   一句话,安小素立刻被噎得咬了嘴唇。   “你说要为CNE的工程FEED做收尾,爸爸妈妈因为你工作负责才同意你去凌海参加会议,可你却是悄悄地去了美国。”   “妈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安小素急,“是因为我跟他说,我去远油上班就再也不会和他联系了。他不想丢掉最后这段时间,决定不去参加妹妹的婚礼。我怎么能让他为了我错过家人的大事呢?所以,所以我才跟去的,真的不是有意骗您和爸爸!”   越说越委屈,手在大手里攥得紧紧的,“突然分离,永远不能再在一起,不管多痛,我们都做到了,可是,可是控制不住想念也不许吗??后来,是在美国,Tony大哥给他重新做了测试,我们知道了真相,才又在一起的!”   旧事重提,一切都曝露出来……   “拦不住的。”   安然幽幽一句,安小素愣了一下,“嗯?”   “有没有真的DNA报告都拦不住你们的。”   “妈妈!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Tony,我说的对吗?”   岳绍辉握着手中,面对钟伟良和安然的目光,不能点头,可是答案已经在他眼中……   “所以,你们还需要我们的允许吗?”   安静,除了安小素红扑扑的脸明显不满意,男人们没有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安然起身,“我累了,去休息了。”   安然离开上了楼,一直旁观的钟伟良敛了眼中的笑意,又看了一会儿桌边的两人,这才站起身,慢悠悠道,“你们两个,做两件事:第一,小离那边,商量好怎么办。原则只有一个:不能伤孩子。第二,”大手指了一下满满一桌,“把碗洗了。”   听到楼上关了门,岳绍辉扭头,小兔子红着眼睛,泪汪汪的,“Tony……”   他笑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吻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柴,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的可,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一大清早窗外的知了就叫了起来, 浓绿的树荫也遮着还没有火辣起来的阳光,小阁楼上还余着几分夜里的凉爽。   镜子里,漂亮的吊带白色蕾丝绣花连衣裙修着高挑的身型,腰间几片淡粉的花瓣点缀,很出挑把胸前娇嫩托了出来。   “这个怎么样?”安小素转向电脑镜头,“这个总可以了吧?”   视频里小离一本正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 终于蹙了小眉, “姐啊, 拜托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安小素抹了下额头的汗珠, “我还不够认真啊?都换了N套了!澡都要白洗了!”   “澡可以再洗啊,可是品位真的很难帮到你。”   “这是我最后一条裙子了,爱要不要!”   “唉, ”小离叹了口气,发愁地托着腮, “姐姐,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说服我老爸跟你约会啊?你不要这样给我丢面子行不行啊?”   安小素咬牙。Tony!!混蛋老公!   本来一切都顺利, 爸爸妈妈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 总算是不反对了,虽然还是不会给他们一起过夜的机会,可是周末会让他带小离回来一家人在一起, 也允许他们出去约会,偶尔还把小船借给他们去泛舟。   湖上的风景见惯了,只是安小素觉得小船有点窄,硌得背有点痛, 不过,第一次在外面做,有夜风,还有清凉的水声,很有情趣,虽然不能叫出声,但是可以咬他啊,留下深深的痕迹。   在正式公布他们结婚的消息前,唯一还需要再做工作的就是小离,这也是爸爸妈妈最担心的。本来这件事安小素很有把握,毕竟老弟是自己一手祸害大的,开诚布公告诉他就好,可是Tony说不行,这样太直接地让孩子被动接受不好,还是让他来。   来就来吧,毕竟现在谁也比不上他们父子情深,可是,为什么剧情会反转成这个样子??   他下现场去,小离一回来就主动跳上姐姐的床,开始促膝长谈。小家伙有理有据地分析着自己和老爸的未来,最后终于落脚到:他们两个男人总归是需要一个女人才能算完整的家。可是他和老爸都觉得妈妈不合适,那就只能是别的女人了。   小离就很担心,他这个样子是不会有阿姨喜欢他的,忧伤地觉得老爸有女朋友那天就要离开他了。还没等安小素安慰一句,马上又很欣喜地告诉姐姐:“我爸说了,一定找个很爱我的人,可以让我替他选。”   任务重大,这个人选,小家伙在自己迄今为止的短小人生里拨拉来拨拉去,连自己幼儿园的老师都想到了,可惜都被老爸否决,绝望之下终于灵光一闪:“我还有个姐姐啊!!”她必须是最佳人选!理由如下:一,姐姐已经到了适婚的老女人年龄;二,姐姐空窗很久根本没有人要;三,还有谁能比老姐更爱他呢?   小离说,他一跟爸爸说,爸爸就摇头说当然不可以啊,那是你姐姐!然后他不得不很耐心地解释:“其实爸爸你不知道,我和姐姐没有血缘关系的,而且我姐姐比我大好多啊,我朋友都以为她是我阿姨呢!”   最后,小离很认真地告诉安小素: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老爸终于勉强答应跟她约会一下下,看看情况。   安小素当时正在给膝盖上药,跟他在船上尽兴唯一的后遗症就是身上多处擦伤,本来心不在焉,听到最后简直不能忍,一巴掌拍到小脑袋上,“这就把我卖啦?你就没问问你姐我同意不同意啊??”   小离当时瞪大了眼睛,“姐姐,那是我爸啊,你倒说说看,这世界上还有比我爸更帅、更好的男人吗?”   可是……好吧,这个是没有办法反驳的。   就这样,安小素被老弟当做剩女给推了出去,然后很殷切地希望她能努力吸引他老爸。   今天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在小监工的监督下选衣服,一大早折腾到现在,还有半个小时他就要来了,然而老弟还是不满意。   “姐,你的衣服都太休闲了,怎么跟人家竞争啊?你的对手可是Vivian啊。”   Vivian真是个标杆性的人物,见过她,别的女人就都不修边幅了,难怪小脑袋被荼毒,安小素坐到电脑前,安慰道,“没关系的,不一样才好嘛,再说我这条裙子多漂亮啊,他一定喜欢。”   “你在怎么知道他喜欢?我老爸那么有品……”   哼,安小素心里哼了一下,是,你老爸最有品,最喜欢纯原始、什么也不穿!   姐弟两个正说着话,楼下门铃响了。   “啊,是我爸来了吧?”   安小素看看时间,“应该是吧。”   “我姐最美了,姐姐加油!“   “嗯嗯,拜拜!”   关掉视频,安小素又往镜子前看了一下自己,开门往楼下去。   小楼里静悄悄的,老爸和老妈前天就到了凌海,Tony一周前去了现场,小离也被送到小姑那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光脚踩着木楼梯,咯吱咯吱的声响,终于走到这一天,忽然幸福得不敢大声……   她走得很慢,门外,他耐心地等着。   轻轻打开门,毫无意外,他连夜赶回来依然洗了澡换了衣服,淡淡的古龙水,神清气爽;阳光透过树影照下来,白色无领休闲衬衣,领口开得很低,露出诱人的肌肤;浅色长裤,挺拔的身材,帅得这么耀眼。只是,天哪,手里好大一捧玫瑰!   安小素噗嗤笑了,“你就这么进的大院啊?”   今天是周末,家属院里大家都在。他本来就这么高,这么帅,而且现在因为樊津水坝项目岳总亲自代表CNE经常进出设计院,没有几个不认得他的。就这么捧着一大束花,张扬得像情人节的中学生,简直就是走秀。   “小离让我一定要带一大束玫瑰给他姐姐,因为,他姐姐真的很难追的。”大手轻轻捏捏粉嫩的小脸,“还没有给你买过花。”   安小素笑,踮起脚尖搂上他的脖颈,“我不要花,我要你……”   岳绍辉一把连人带花拎起来进了房中,埋在她脖颈深深嗅着,“想我了吧,嗯?”   “嗯,想死了……”   小声儿混进他滚烫的气息里,腻得他心发颤,身体里压抑的火一瞬间就被挑了起来。把花束扔到沙发上,大手一托就将她托了起来,蕾丝白裙,亮白的肌肤,漂亮得像个公主。一周的分离,亲吻已经完全不足够,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小兔子。   被他吻得心猿意马,果然什么裙子都无用,大手已经在小内裤里肆虐,安小素只觉身体燥渴,受不了,仅剩的一点理智握了他,“Tony!不要!”   他立刻咬牙,“不想我啊,嗯?”   “不是……我们得走了。爸爸妈妈等着我们呢,约好十一点半……”   “来得及,要完再……”   “不行!”   嗯?岳绍辉愣了一下,一周不见了,每晚的视频都被她撩得受不了,今天难得钟伟良和安然都不在,他的小兔子该是迫不及待地把他剥光才对,怎么这么坚决地不要?   “今天,”两手捧了他的脸颊,她轻轻喘着,“是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她出奇地可爱,忍不住还是啄了她一口,“特殊到都不想跟老公做/爱了啊?”   她笑,轻轻咬在他唇边,“我会好好补偿老公的。”   紧绷的身体又胀了一下,他咬牙,“好,你说的,到时候别哭。”   “才不会!”安小素笑着他怀中挣下站在地上,“该走了。”   “究竟要做什么?还非要去凌海?”   安小素抬手把衬衣给他抚平整, “去了你就知道了。”   岳绍辉没办法,只好放开,起身往厨房去拿了瓶冰水压了压火,再出来,见她拖了行李箱,惊讶道,“还要住吗?”   “嗯,我收拾了你的衣服呢,走吧。”   “好。”   ……   周末都是出来游玩的人,不过天气好、路况也不错,看开起来很顺利。   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单是小离安排他们约会这件事就闹了好半天。安小素不依不饶地要他今天一定向儿子表达清楚:爸爸是多么地喜欢姐姐这个小仙女,简直美得不要不要的,实在求之不得。岳绍辉哈哈大笑,惊天动地的。   十一点越野车准时开进了凌海。半个小时前,安小素就接到了妈妈安然的电话询问他们到了哪里,岳绍辉让问问他们在哪里等着,可是小兔子笑笑没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才给了他个地址:滨海路三十六号。   滨海路是老城区最市中心的地方,凌海最标志性的几条街坊之一。看着这个地址,岳绍辉觉得很眼熟,或者说耳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直到,开到了地方。   滨海路三十六号。   厚厚的草坪上一幢意大利哥特式的城堡式小楼,花/径小路,绿树丛荫,红砖围墙爬满了藤蔓,私密,幽静,繁华的都市中,留着这样一处,珍藏着上个世纪初华贵的风姿与沧桑的痕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地方?   在安小素的指点下,岳绍辉把车开了进去。   惊讶已经不足以表达岳绍辉现在的心情,被她拉着手拾阶而上,摁响了紫铜的老式门铃,他知道不用他问,有一个惊人的答案正在门的那边等着他。   应门来的是钟伟良,几人一道走进去,空旷的房中没有什么家具,旋转楼梯、木质地板保养得光滑明亮,梅花雕窗栏、彩绘壁画依然精致,足可见当年的辉煌。   穿过大客厅,来到临窗见喷泉的小客厅。老式沙发上站起了安然,一身质地考究色泽清雅的浅水蓝半身旗袍,修着娇美的身型,没有戴什么首饰,只有领口一枚玉石别针。   像每一次见她一样,安然,优雅,美丽,而今天,还有和这老房子相匹配的高贵。   相比之下,岳绍辉倒觉得自己穿得有些随意,只不过这样的感觉只存在了一秒,因为他更注意的是安然身边站的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是谁?   “你们来了。” 安然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   岳绍辉还未及开口,身边的安小素冲那男人绽开笑颜,“章叔叔!”   “快一年不见了,小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那男人由衷地称赞。   安然介绍说,“瑾年,这就是小素的男朋友:岳绍辉。”   岳绍辉伸手相握,“您好。”   “Tony,这是章瑾年先生,我们家多年的好友,也是我们的代理律师。”   律师??   疑云重重,看周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身边的小兔子始终握着他的手,可一张小脸甜甜的,一点暗示都没有。   好吧,按Mr.岳父教的:既来之,则安之。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小客厅里都是老式欧式家具,两个三人沙发,两把高背沙发椅。钟伟良和安然坐在正座,岳绍辉对面而坐,安小素陪在了他身边,而章瑾年则坐在了他们之间的高背椅上。   待大家做好,安然看着对面的一对人,“小素,Tony,在今天进入正题前,妈妈再问你们一遍,你们是决定要结婚吗?”   “嗯。”挽着他的胳膊安小素点点头。   握了她的小手,岳绍辉郑重地答道:“是的。”   “那好。”安然向章瑾年点头示意,“瑾年,可以开始了。”   “好。”章瑾年打开茶几上的公文包拿出两本文件,“滨海路36号郁金花园,建于1926年,系达安百货所有人安俭斋出资修建为寓所,后遗赠予长子安之时。1970年被政府收没,1981年归还安家。1990年安之时去世后,独生女安然继承所有权。依照去年凌海市城市规划估价:郁金花园市值2.6个亿。根据安然女士的遗嘱,女儿安小素是唯一继承人。郁金花园系安小素小姐的婚前财产,所以岳先生,根据安家委托,我现在正式通知您:在您与安小素小姐结婚注册前,请先签署这份《婚前财产协议书》。”   岳绍辉看着眼前的文件惊得不知所以:WTF?!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晋江首发     看着眼前的文件, 岳绍辉的脑子像被突然定格,面对几个简体中文字前所未有的迟钝。   寸土寸金的凌海,这样的地段,这样开阔的花园,且不说本身独特设计的建筑和文物价值,单是这块地, 政府评估的2.6个亿根本就只是一个拍卖行的起叫价。有市无价的资产, 最终可以飙升到多少实在难以估量。   这样的资产做后盾, 对于常被资金周转捆住手脚的EPC公司是一种解禁一般的助力, 即便他不像星野每天都在为此奔波,岳绍辉也几乎在一瞬间就感觉到巨大磁场的吸引力。   不不不,这不是他发懵的重点, 重点是,这股磁场的力量带着糖果味, 让他突然口渴……   现场的风雪里踩着大头靴记录测量数据的小工程师, 下雨天骑着单车扑进他怀里的小疯子;每天为了房租精打细算, 怕被嘲笑是金丝鹊只敢偷偷藏起来爱他的小样子;可以坐在地上诗情画意地念剧本, 也可以任他蹂/躏得哭兮兮;可以加班加点为他的公司挣钱,也可以缠在他身上无休无止、让他精疲力竭还欲罢不能;还有她的小馄饨,和她一样可口……   给他一切想得到和想不到的。   上帝啊, 如果真的有上帝,此刻一定听得到他心里的怕:差一点,就没有他的小兔子,只有郁金花园的公主。   心跳, 抬头看对面坐着的人,安然,钟伟良……   忽然感激起来,他的岳父母。   “妈妈!”   他的沉默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可他身边的声音却没有断过,小兔子急,“不是说今天是让我们来商量婚期、讨论婚礼的吗?怎么签起婚前协议来了??”   这对她的Tony简直就是侮辱!   安小素心里好难过,都是她的错,一个多月前就收到了赌城寄来的结婚证明原件,但是还需要内华达州务卿办公室和旧金山中国总领事馆分别认证后才能成为中国承认的合法婚姻。Tony说寄回去委托大哥办理,可是,当时爸爸妈妈已经同意他们交往,甚至因为被他们的亲密程度惊吓而流露出筹备婚礼的打算。她幸福得昏了头,窝在他怀里撒娇说:“认证太麻烦了,算了,我要结一个完完整整的中国婚,从结婚登记开始,赌城那份就留作纪念好了。”   他同意了。现在,他们连理直气壮地告诉爸妈他们已婚、婚前协议无效的话都不能说。   “结婚了当然就是彼此的,应该分享一切不是吗?不然还结婚干嘛?谈谈恋爱就好了!”   见女儿紧紧挽着男人的手臂,一副恨不得把他藏身后的架势,钟伟良皱着眉瞪了她一眼,安然倒习惯了,平静地看着他们说,“小素,妈妈今天并不是要强迫你们怎样。他可以不签,你依然可以选择嫁给他。只是,我和爸爸不会认可。”   一句“不认可”很平淡,在旁人听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可安小素却愣了。妈妈看着温柔似水,其实内心非常骄傲而倔强,她爱爸爸,爱她,可以为了他们做任何事,可是一旦自己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郁金花园就是其一。   “不认可”……   妈妈不认可她和Tony,那就是说,要选择Tony就会失去妈妈……而爸爸,他怎么舍得妈妈受一点委屈,一定也会不要她。安小素心里一下害怕又委屈,眼睛酸酸的,“妈妈……”   “婚姻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坚不可摧,‘分享一切’也并不是听起来那么容易。岁月漫长,很多事都会改变,相爱的两个人可以因为很小的事而伤害彼此,甚至分开。”   “我们不会!会像你和爸爸一样一直相爱下去!”   “妈妈和爸爸经历了很多。”安然说着,轻轻握了丈夫的手,“为了我,为了这座花园,爸爸所放弃的,你们无法想象。我从来没有怀疑你们的感情,你和Tony是在不知道彼此任何外在附加条件的时候相爱,很真挚;之后遭遇了艰难和意外,坚持到今天,也非易事。我相信他非常爱你,可同时他身上责任重大,作为同行我不得不相信在他今后的人生里,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一定会出现比当时的你更重要的情况。现在,妈妈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他必须做这样的选择的时候,能没有负担。而不管这个选择带来怎样的后果,我的宝贝都可以安然无恙,依然可以用你的所有、你的力量来保护你的家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的丈夫。”   妈妈的话,包含着人生的风雨,真实,残酷,而郁金花园,不管承认与否,这都是一个巨大的保障。虽然安小素绝不认为她睿智又强悍的Tony会在事业上陷入困境,更不相信他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她却无法反驳妈妈的担心。只是,让他给小离继续做爸爸已经是额外又沉重的要求,现在还要他签婚前协议,这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明明就是侮辱和不信任……   她一时没有回答,手在他的臂弯里攥得紧紧的。   岳绍辉扭头,近近的,四目相对。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看到他就更委屈,瘪了瘪嘴巴,“I want you……”(我想要你……)   小兔子好为难,miserable little tears(苦难的小眼泪)。他笑了,贴近,吻在她唇边。   十几秒的时间,小客厅陷入真空般的安静。   吻没有深入,只是贴着,含着她,那么温柔……   安小素颤了一下下,眼泪马上就退了回去。天哪……当着章叔叔,当着爸爸妈妈,他就这样,真是的……   终于离开,这么近,蹭到他的鼻尖。她抬手给他蹭掉唇上粉粉的唇蜜,低了头,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点泪都没了。   岳绍辉转回头,正碰上钟伟良咬牙的目光。他笑笑,低头翻到协议最后一页正要签字,安然说,“你最好读一下。”   岳绍辉只得又象征性地翻了一下,其实他早已经看到了,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婚前财产协议书,里面明确地用法律术语限定了他与郁金花园之间极简单的、没有关系的关系,除了可以在主人的允许下使用之外,不但不具有任何支配、继承权,而且任何以他为法人代表或者实际经营者的公司、实体,哪怕就是慈善机构,都不得用郁金花园为担保或是抵押贷款,即便是在安小素的授权下。   一句话:郁金花园是兔子的家,不是钱。   协议分中英文两版,岳绍辉签下的都是英文名字,并且向律师出示了他的美国驾照和在国内的工作居留证件,表明Anthony才是代表他的合法名字。   协议签下,律师见证,即刻生效。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比预料中顺利得多,面对这样一笔突如其来的巨额财产又是如此苛刻的协议条件,这个男朋友表现得可以说非常镇定,而且一点故意的痕迹都不见,似乎还很欣喜,尤其是那个吻。在章瑾年几十年的律师生涯中,实实在在是头一次见,不由得就和钟伟良夫妇隐晦地夸了几句。   而安小素早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心里悄悄地盘算着,签了这协议就表明要结婚了,今天不管爸爸妈妈怎样,她一定要跟Tony住一个房间!这样,夜里好好地,好好地安慰一下老公,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想怎样做都可以,一晚上,都不要停下来……   “接下来,要继续么?”章瑾年问。   嗯?安小素正欣欣然地想着,这一问忽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还要做什么啊?!”   声音好大,安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又微笑着对章瑾年说,“不必了,已经占用你很多时间。接下来,我和伟良跟他们谈就好。”   未及章瑾年开口,钟伟良问,“不需要瑾年在场么?”   安然看了一眼岳绍辉,摇摇头,“不需要。”   几人送走了章瑾年,重新转回小客厅,依然还是对面而坐,可这一次,爸爸妈妈脸上的笑容虽然比刚才亲近了些,可神色却更像谈判了。安小素蹙了眉,还要干什么啊??   岳绍辉心里也纳闷儿,协议都签了,还有什么事?如果只是嘱咐他要善待他们女儿,不需要这么隆重。听章瑾年的意思,这原本也是应该他在场的,只是安然临时改了主意。什么嘱咐需要律师?   “你们要结婚了,妈妈有几点要求,希望你们能做到。”   好直接,“妈妈”的要求,“爸爸”从始至终就是个骑士。岳绍辉看着一旁全程陪同只护卫不发言的钟伟良有点想笑,可是不敢,只恭敬道,“您说。”   “好。第一,你们打算要孩子吗?”   “妈妈!”   安小素叫,这个问题也太早了吧!   安然完全没有在意女儿,只看着岳绍辉,好像以后生孩子的是他。岳绍辉有点尴尬,握着臂弯的小手揉搓了一会儿才说,“应该会。”   “好。准备要几个孩子?”   WHAT??   岳绍辉不得不觉得丈母娘有点侵犯隐私了。   “嗯?”   面对安然的追问,岳绍辉咳了一下,“这个,我们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最好现在就想,因为我需要答案。”   在这个带着上世纪初封建威严的客厅,安然的美丽与气势比以往都要强劲,岳绍辉觉得自己今天被她的气场锁定,为了得到小兔子除了妥协别无他法,只好扭头看着安小素,轻声问,“两个,好不好?”   “一个就好了……”   “好。”岳绍辉转回头,“一个。”   “那好,这样,也简单。这个孩子,必须姓‘安’。”   “为什么??”   岳绍辉终于忍不住,可刚问出口下一秒就知道了答案。转而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气还是该笑,这尊贵的花园,把他拒在千里之外,还得小素同意才能靠前,现在却要求他的孩子来继承。   难怪需要律师在,虽然他觉得名字包括姓氏都不过是个符号并不十分在意,可这种感觉简直就是明晃晃的……BULLY!(欺负人!)   不过很显然,他不是第一个被霸道的。在当年的独生子女政策下女儿都姓了安,不得不同情地看了一眼钟伟良。   安然依然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笃定地等候。岳绍辉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无果。耳边却有人悄悄咬了他的耳朵,“你说要几个就要几个好了……”   小兔子妥协了,岳绍辉也只好吁了口气,“好吧。”   “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   “好。”   “我需要找律师签署文件吗?”   “不需要。”   “好。”安然点点头,“第二,我希望郁金花园作为你们的婚房。”   “妈妈!住这里啊??会闹鬼的吧!”这里虽然很漂亮,可安小素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总觉得故事太多,窗帘又挡着,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为什么?”岳绍辉也不解。   “你们今后一定会国内外两边飞,住在凌海来去方便。而且,CNE在凌海,远油总部也在凌海,你们的家当然是安在这里更合理。既然凌海我们有房子,就没必要再买。”   轻描淡写,这房子说得像是一套三居室的公寓。   “郁金花园虽然很大,房子大小却很适合居住。我想Tony在美国住惯了house,这里比公寓应该更适合你。而且,地处市中心,远油总部就在两个街区外,小素调过来可以步行上班,几全齐美,为什么不呢?”   虽然语气里有问号,可这不是一个问题。只不过,这一次,安然的口气明显软了很多,岳绍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听出一丝恳求的意味,只是这一点点,就让他觉得难以拒绝,想了想,点了头,“好吧。”   “Tony……”   “不怕。”岳绍辉握了握她的手,依然看向安然,“还有吗?”   话到此,安然像是终于轻松下来,脸上的笑容明显温暖了许多,回身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绒面小盒子放在茶几上,“这是外婆的戒指,外公一直珍藏在身边。现在妈妈给你,作为你的结婚戒指。”   “安女士,”没等安小素接,岳绍辉皱了眉,“这个,我恐怕不能接受。我的妻子应该戴我给她的戒指。”   “我只是想给我的宝贝最好的。”   “我也是。”   “好。”安然略俯身,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开小盒,“Beat this.”(打败这个)   WTF??!   小盒里的戒指,带着那个久远年代独特的豪华,设计繁复令人咋舌,且不说周围小颗的珠宝,单是中间那颗钻石,在的房间里依然泛着淡淡的蓝光,足可见价值不菲。   看着安然,岳绍辉咬牙,“一定。”   ……   谈判终于“圆满”结束,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一家人决定就往郁金花园对面那家久负盛名的西餐厅吃午餐。   从房中出来,阳光正好,绿草茵茵。安小素挽着安然走下台阶,却见妈妈驻足,又回头。   看着安然远去的目光,安小素有些心酸。   当年的安家子女共有四男两女,除了长子安之时和次子安谨时被送往英国求学,后面年幼的子女安俭斋都舍不得,每一个都是长在这个花园里。即便在国土沦陷的时候,安俭斋捐出十万银元支援抗战,依然没有撤退,没有离开家园。   再后来,兄弟姐妹散落世界各地,却偏偏长子安之时回国,接下家宅,创建C大物理系量子力学专业。直到,一切都失去……   老房子,始终是家,是原点,是一个心愿。   “妈妈……”   安然回神,抬手轻轻捏捏女儿的脸颊,“妈妈不能回家来住,可我的宝贝儿可以。”   “妈妈……当初我和秦宇结婚,您……也是这么打算的?”   安然轻轻摇摇头,“秦宇没有能力和你住在这里,可是,你的Tony,有。”   随着妈妈的目光,安小素抬头,他刚和爸爸一起走出来,在说着这房子的设计和结构。哥特式的城堡下,他像个王子,那么高大,那么帅。   安小素看得美滋滋,咬安然耳朵,“妈妈,看,终于有人在爸爸身边不输气场!”   安然也笑了,松开女儿的手,任她蹦蹦跳跳地跑上台阶,一手挽了爸爸,一手挽了Tony。   “爸,如果他也让我签婚前协议怎么办?”   “他敢!”   __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要完结了,小天使不冒个泡泡让我戳一下过过瘾咩?   ☆、晋江首发,谢绝转载      婚礼定在来年的三月二十日。   为什么会拖这么久?因为这套珍贵的婚房。当初口头协议的时候岳绍辉就知道岳母大人这个要求绝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 可直到他拿到钥匙、做了第一次现场勘察才真正意识到有多复杂。   百年豪宅,面积相对其他著名的公馆要小得多, 不过三层上下也有大大小小二十多间房,虽然保养得非常好,可是要真的能住人, 需要下的功夫绝不仅仅是买几套家具的事。而且,这里几乎每一处都是有深刻记忆的文物级存在,普通的设计和施工队根本就不敢用。   陪着一起来勘察的是张星野,这个家伙已经因为兄弟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擅自签了婚前协议而心痛不已, 更因为与这样一处取之不尽的强大担保失之交臂而扼腕痛惜, “你他妈的要嫁人能先跟我说一声么??天上掉这么大的馅饼你不要是不是傻??我他妈的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栽给你!”   不过在踏入城堡后,这家伙就立刻变了腔调, 从铜臭商人瞬间进化成了一个文艺青年,惊叹建筑设计之余对那个久远年代的文化和故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说这哪是住豪宅, 这是一种回归的情怀, 然后跃跃欲试地要为他们担当室内设计。此言一出, 岳绍辉和安小素几乎是异口同声:“NO!!!”   张星野皱眉:“为什么?”   岳绍辉也皱眉:“因为我不想下半辈子睡在展览馆里。”   对于房子的内部装修,岳绍辉心里早有人选,这个人, 就是安然。没有人比她更能把握这里的感觉也更懂得细心保护,当初第一次见江州小楼家就非常合他的胃口,岳绍辉相信,由安然负责装修一定会既大方又舒适, 而且,由她执手设计也算圆了回家的心愿。   当然,不能全由岳母说了算,毕竟以后的女主人是他的小兔子,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了母女两个。   而作为安全控,要想让岳绍辉安心把家安在一个逾百年的老房子里,不把整个房子从地基到房顶彻底检修是不能安心的。   这件事当然是亲历亲为,古老的基础设施已经非常脆弱,岳绍辉从凌海市档案管拿到了原始图纸复印件,对地基、管道结构进行逐一加固、撤换,并且在不破坏原本设计的情况下,安装上了中央空调和安保警示装置,并且装了实时远程监控。这样,如果他下现场,小兔子一个人在家,他才可以放心。   唯一做了较大改动的就是主卧浴室,这是她最喜欢和他厮缠的地方,要添一些情/趣设施,可以待得时间久一些。   十月,安小素调到远油集团总部,岳绍辉把樊津水坝项目与总工南嘉树再次交接后也回到了凌海。随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小离,在四年纪下半学期开始前,转到了凌海国际双语私立学校,并且带着病历资料转院到了与岳家大哥的圣保罗医院有合作关系的凌海市心脑专科医院。   小离跟着爸爸走,这虽然是孩子一惯的心愿,可大人们的考虑更倾向于凌海是个全新的环境,在孩子能真正承受前,三个人的关系不会太突兀。   十一月,尚未进入冬季的天气略带清冷,不湿不躁,正正好。小离的病情十分稳定,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手术的最佳状态。大哥岳绍霖一直在远程跟进,与院方接洽后,手术前三天从美国飞到凌海。   第一次看到大伯,小离特别开心,对于即将走的鬼门关一点抗拒都没有,很积极地配合检查,在无菌病房还不忘了指挥安小素往他的Q/Q空间里晒各种照片:这是我大伯,帅炸了吧?我大伯是首席心脏外科医师,特别厉害!这次我的手术是教学手术,好多博士要现场学习呢!然后再悄悄跟岳绍辉说,“爸,其实大伯没有你帅,我爸才最帅!”   历时十二个小时,非体外循环下手术,在跳动的心脏上完成分隔,保护了幼嫩的心肌,避免了更多的并发症风险。   小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守在床边、穿着隔离服的大伯、爸爸和妈妈。两个男人一样的身型,可是孩子一眼就辨认出了爸爸的眼睛,不能出声,却对着他笑了。   那一瞬间,岳绍辉红了眼睛……   十一月底,郁金花园的基础改造休整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内部装修和家具订购。就在此时远油集团启动了一个海外项目,安小素作为工艺部的实习设计入选项目团队,开始参与前期工程范围分析;岳绍辉也去了总包项目现场,两个人忙得昏天黑地,连面都见不了,更不要说操心婚房的事。   安然不得不请了年休假来到凌海,一边帮着钟伟婷照顾小离,一边装房子。同是工程师,安然对岳绍辉于房子的加固改造非常满意,虽然已经引入现代生活设施,可是都非常隐蔽,房子原汁原味没有遭到一点破坏。   至于家具和装饰,曾经珍藏的老照片都在那个动荡的年月不知去向,好在海外家人发过来很多,安然研究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和女儿的设计,除留了一间空房做婴儿房外,其他每个房间都在整体风格下有各自的特色。   色调么,准女婿提出仅此一个的要求:要小素喜欢、不觉得会闹鬼的颜色。而女儿这个每天画图的小工头对颜色搭配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品位,只说:要随处都可以躺的感觉!   安然闻言笑,这是个多么有趣又意义重大的感觉。于是,选用了暖暖的糖果色,搭配着现代与古典相融的家具设计,加入大量的布艺,将这座城堡曾经的豪华与威严全部软化成了温馨的舒适,一个随处都可以躺下来懒懒的地方。   这样一来,绝大部分家具都需要专门订制,单是设计图纸就与厂商修改了很多次。可以说安然这是自己在做一个完整的小项目,最终下来价格当然不菲。不过准女婿的黑金卡一直在她手上,追求完美,精益求精,刷起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终于到了圣诞节,安小素用没日没夜的加班换来了几天假期,回美国过节,飞机上才睡在了老公怀里。   他们两个的故事在大哥岳绍霖和小妹Anny的互相补充和添油加醋下,岳家上下都十分期待再次见到Tony的小兔子。   Anny婚礼时只匆匆见了至亲之人,再次来到才知道原来背后有这么一大家人!   妈妈安然是独生女,爸爸钟伟良也只有小姑一个妹妹,安小素从没想过家族聚会可以热闹到这种嘉年华的程度。公公是老化工出身,做研究所的,鼻梁上架着眼镜,非常和蔼,两个妹妹都在欧洲,并不常见;而婆婆这边,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战斗民族的混血后代一个个都高大漂亮,两个三个生的都是男孩。这一来,一堆表兄弟们聚在一起,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高大,健壮,笑起来都是惊天动地,Tony都显得温柔多了。   这一回,安小素是绝对的主角。由婆婆带着一一跟大家见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她是整个家族唯一一个纯华人长相的女孩,婆婆好像很稀罕她,保护得也紧,在长辈们面前用俄罗斯民族非常不吝的语言骄傲着。   相对与妈妈灵秀江南的温婉,婆婆一双湛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栗色的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身上的颜色浓烈而耀眼,却被大海一样冷静的眼睛把握住张扬的美丽,微微带笑,目光深远,像一副油画。   婆婆是大提琴手,像那个疯狂又战斗力爆表的民族,艺术家的气质与生俱来,说话的时候很有魅力,安小素看着会出神,像她的Tony。   很快婆婆就开始叫她“My little sweet dear”(我的小甜心亲爱的),这么多重复的前缀,其实好尴尬的,可是婆婆就可以叫得好亲切。连Anny都咬着她耳朵说“妈妈真的喜欢二哥家的兔呢。”安小素不由对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毕竟,即便就是在国外,婆媳关系也不好相处呢。   婆婆一定是觉得她好乖。安小素美美地想。   没有春节晚会做背景,堪比除夕年夜饭的圣诞大餐一吃就是好几个小时。   第一次陪在他身边参加家庭聚会,安小素原本是打算安静乖巧地做个听众的。谁知他这些兄弟外加嫂子弟媳们完全不像第一次见她,大家的话题从世界和平如此艰难到我丰富多彩的苦x生活,应有尽有,作为地球那边的唯一代表,不发言是不可以的。   更有一个小表弟今年刚大二,也是越野单车队的,立刻换了位子到她身边,说学校暑假要组织去中国友谊赛,合作方就是凌海C大。这下好了,两个人相见恨晚,开心得不得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安小素都不知道Tony到酒窖去了一趟又回来。   最后,都喝嗨了,话题落脚在究竟是谁小时候藏了Uncle Oleg的花花公子杂志接受了最早期的性教育,不查出来,大家绝对不能再彼此信任下去。   这口色/情锅,一背就是二十多年,当年所有被怀疑的男孩子们,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十一岁,这要是查出来,现在功成名就的形象就算彻底毁了。看一个个成年大男人有理有据地说明当时的情况,互相拆台找不在场证明,安小素捂着嘴快憋到内伤。   零点过后,开始拆礼物。人这么多,礼物各式各样,好热闹。安小素有时差其实根本不该困的,可是饭后甜酒是跟Anny边聊婚礼边喝的,不自觉就多了,而且这家人的甜酒里居然有烈性伏特加,还没轮到她拆礼物,就在树下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知道是老公抱了她。公婆家离他海边的房子还有相当的距离,大家都劝别回去了,只听他说“我们还是回家睡”,安小素忽然就有种感觉,夫妻的感觉,那么理所当然,眨吧眨吧眼睛,窝进他怀里,这就是她的家,从此以后,是永远呢……   海浪的声音那么安详,没有开灯,只有沙滩上零星的庭园小灯,一点点光亮映着黑色的大海。环了他的脖颈,安小素眯着眼睛,指尖轻轻滑过他的鼻梁,“老公……”   “嗯……” 应一声,喉咙好哑。   “那个,花花公子,是不是在你手上?”   他笑了,“你怎么知道?”   “哼,我就知道是你!”   今天听他言辞凿凿的,明明很有说服力,可是安小素就觉得是他!这些兄弟们,大哥是外科医生,大表哥是大学终身教授,其他的一个个老师、会计师、做慈善的、搞科研的,连做个生意都是环境保护,实在是一本正经得不得了。除了自己的Tony成天在野地里打滚比较符合叛逆早熟的人设外,其他不管是哪个都太毁形象了。   “良心不会痛吗?让大家背黑锅!”   “我说在我手上,又没说我是这件案子的罪犯。”   “嗯?”   “那个罪犯拿了,然后又丢了。所以现在他可以很坦然地说他没有,我当然也很坦然,因为确实不是我从Uncle Oleg那里拿的。”   他好无耻!安小素笑,“谁是罪犯,是谁是谁?告诉我嘛!”   “不行。”岳绍辉笑着扣了她的小腕子,“当年我们兄弟集体受罚,非常惨痛!下次见到他你一笑一定暴露!”   “啊,”不管是哪个都太好玩了。抱着当年唯二的坏小子,安小素笑死了,“都是假正经,从小就是歪的!说,当时看那个杂志是不是嗨到流鼻血!”   “再叫!咬你啊!”   “嗯……”   撒娇的小兔子像一块软软的糖,甜甜的。   “今天我一定表现得好极了,你妈妈好像很喜欢我,叫我My little sweet dear呢……”   “What??”   他突然抬起头吓了安小素一跳,“怎么了?”   “叫你什么??”   “My little sweet dear啊,你没听到吗?”   “啊?哈哈……”   天哪,房子都要塌了,安小素撅了嘴,“你干嘛啊……”   “宝贝!快告诉我,你答应我妈什么了?”   “没有啊……”   “岳太太从来就不是个会sweet talk(甜言蜜语)的人!你是不是答应她……”   “没有!”安小素急得打断他,“妈妈真的对我很好!一点都没有让我觉得不自在,问起我爸爸妈妈,还关心小离;带着我和长辈们说话,和我说你们兄妹三个小时候的事。自始至终,一直努力跟我讲中文,跟她聊天很开心。我就觉得妈妈是真的尊重我也喜欢我,叫我My little sweet dear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她辩解完,他却没吭声,脸上的戏谑不见了,笑容好温柔……   “Tony……”   “你叫她‘妈妈’了?”   “不然叫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了啊……”   是啊,不然叫什么?看着怀里可爱的小妻子,岳绍辉笑,低头轻轻蹭着她的唇瓣,“妈妈很喜欢女孩儿,工作忙的时候可以把我和大哥送到寄宿学校,可是不管飞哪里演出都会带着Anny。一直盼着能再有女儿……再后来,盼着能有小孙女。可惜大哥接连生了两个儿子,而大嫂么,结婚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叫过她妈妈。”   “是么……”   “‘My little sweet dear’ 是Anny的专属称呼。”   “咳,”安小素觉得这可怎么好,怎么就忘了在国外公婆是应该直呼其名的,“我,我也不知道啊,Anny当时在也没说什么……”   “你的little dear比Anny的意思还要多。”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啊,她一直以为我不会结婚。谁知道,还带回一个会叫‘妈妈’的小兔子来。Her best Christmas EVER!”(她过得最棒的圣诞节!)   安小素笑了,“她高兴就好了。”   “她是高兴了,可你,恐怕是摆脱不掉了。”   “嗯?会怎么样?”   “会宝贝你,更会盼我们生女儿。”   “可是……”   生男生女这是他们能说了算的吗?而且如果第一个孩子是小女儿,再宝贝也得姓“安”啊,美国妈妈OK吗?会不会和中国妈妈打起来?中国妈妈别看人娇小,是很厉害的哦……   甜酒头晕,听着海浪声,安小素很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毕竟,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前期不讨论清楚,后期工程出现大的变更就太糟糕了。   “Tony,那个……妈妈知不知道……我们要在……凌海安家?”   其实,快一个月不见面,下了飞机就补觉,然后就去公婆家过圣诞,自己也好想他,可是,安小素一旦在想另一件事就没法集中精神,“Tony,那个……”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她瞪大了眼睛,WHAT??   “你这是要干嘛??”   “Making our little sweet dear……”(做我们的小甜心亲爱的……)   “What??”安小素惊叫,“No!No!No!!Tony!Tony!!”   这就要怀孕吗??还没有做新娘怎么可以怀孕??还没讨论清楚男孩女孩美国中国哪个妈妈更强悍,怎么可以怀孕??更,更,更重要的是,今晚他们都喝酒了啊!!   --------------------------------------------------------------------------------------------------------------------------------------------------------------   二月。   刚出了正月,江南的春已是绿满枝头,樊津水坝项目二期工程正式开标。投标初审结束后,共有五家企业进入重点评审。进行到这个阶段,评标委员会专家组组长钟伟良提出回避,不再参与决策,只给不署名资料做技术参考。   “钟总,怎么回避了?”很多人不明底里。   钟伟良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刚刚接到二次评审通知、正准备开车离去的人,下巴点了一下,“女婿。”   “啊?CNE的老板吗?咱们小素的男朋友?”   “昨天注册的。”   “金龟婿啊,恭喜恭喜!!”   其实猜测和流言早就有,只是碍于钟伟良的威严没人敢直接问,这是第一次被当事人提出,当然大家都来凑热闹。   总裁,大十二岁。   钟伟良微笑着应付所有人,依然可以从人们眼中看到这个方程式不平衡的两边,新奇,询问,诱导。就像很多年前他所经历的一样,时过境迁,无论社会怎样进化,人们的心理还是一样,太过美好的事,一定有它不堪的原因,这才是大家的安慰。   最终,CNE打败所有竞争对手,拿下了二期工程,继续与设计院合作。看着最后的决标意见书,钟伟良笑了,抬手翻了翻,岳绍辉和南嘉树做的标书,能有人打败才是见了鬼了。   靠进椅子里,看着窗外浓密的枝叶,忽然觉得在江州待得太久了,是时候该带着她离开这里,出去走走了……   --------------------------------------------------------------------------------------------------------------------------------------------------------------   三月。   郁金花园终于全部竣工。搬进去的第一天,安小素楼上楼下跑,所有的家具都像初期图纸上看到的一样,连摆放的方位,阳光的角度都是这么精确;颜色明亮又温馨,软软的,厚厚的,窗台上都像布置得小公主床,完全可以想象靠在里面缠着他。   更让她开心到尖叫的是灯光,电路出自老公的亲手设计,怕她害怕,开关随处走,不会让她在黑暗里待一秒钟。   晚上打开所有的灯,跳进他怀里,“老公!好漂亮!!”   “漂亮吧?电费也很漂亮。”   “人家有薪水呢!”   “哈哈……”   第一晚,她觉得自己像公主,不,像国王,直起身汗津津地宣布:要在婚礼前把每个房间都巡睡一遍!   巡睡?身/下的臣民皱了下眉,“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毕竟,一夜一个房间是不足够的。   果然,三楼的房间刚勉强睡完,公公婆婆就提前从美国飞来,先在江南游玩,后参加婚礼,理所当然住了进来。   计划落空,安小素觉得有点遗憾。夜里,一个人在二楼小客厅外的阳台上跟Anny视频,婚纱订制全权交给了她,在她飞来前,最后再确认一下。   刚把电脑合上走进房中,灯就全灭了,吓得安小素正要叫老公,被大手一把捞进怀里。   公公婆婆就在楼下的房间里,她挣扎都不敢。   “OK,One down,ten more to go.”(解决掉一个,还有十个。)   低沉的声音好性感,她嗤嗤笑,他真好……   --------------------------------------------------------------------------------------------------------------------------------------------------------------   三月二十日。   春光明媚,七彩的郁金香开满了郁金花园,绿色的草坪上玫瑰与百合搭起圣礼的拱门,白纱轻拂,浪漫的云丝,没有五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加持,一个温馨又简单的婚礼现场。   乐队轻柔地奏着《Over the Rainbow》,宾客们三三两两散在花园里,品着香槟,愉快地攀谈。   城堡前的台阶上,四个男人,齐刷刷,黑色的燕尾服,阳光下,帅得夺目,除一人胸口是白色的方巾,其他三人都是酒红色的方巾。   新郎,和他的伴郎们。岳绍辉,张星野,CNE执行副总严栋,项目总工南嘉树。   没有聊天,没有笑容,四个男人只环顾着四周。   终于,张星野忍不住轻轻咬牙,“Fuck!”   声音很轻,却足以传达给身边的男人们。   “都认得吗?”岳绍辉问。   “嗯。”   能他妈不认得吗??   郁金花园,以前只是上世纪的一个怀旧故事,可如今,却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安家就从海外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年达安百货大楼的原址买了回来。这,不是投资。   二十年,资财雄厚的达安集团早已占据凌海商界举足轻重的地位,家喻户晓,依然没有唤起更多的记忆。直到,半个多世纪后,郁金花园迎回了主人。   回家,这才是回家。   达安集团董事长,八十一岁高龄的安谨时特意从夏威夷飞回国参加这场婚礼。凌海的官方媒体不追踪商界巨贾的私事,可是郁金花园却有着民族情节。当年安俭斋支援抗战,不惧日伪,至今还在凌海博物馆里留存纪念。八十年代归还郁金花园时,再次评价为民族资本家。   面对媒体,安家非常谨慎地说这是晚辈婚礼,只想家人团聚,不想张扬,拒绝了媒体报道。于是,拿到请柬的都是至亲家人,也有曾经的世交后人和今天的合作伙伴。   客人不多,至关重要。   “都是亲戚?”张星野问。   “不知道。”岳绍辉轻轻吁了口气,“名单上都是堂叔,堂舅,堂表哥。”他是分不清这都是些什么关系,随便叫吧。   “你没签什么不准骚扰表舅舅的协议吧?”   “No.”   “好。严栋,”张星野轻声道,“十点钟方向,凌海投资银行执行总裁张佳明。”   “是。”   “嘉树,三点钟方向,船舶集团总工胡宴达。”   “好。”   阳光正好,岳绍辉和张星野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花亭里,安然正和一个男人在赏花,两人说说笑笑,非常亲近。   “喏,达安总裁安文博。”张星野看着那个男人跟岳绍辉说,“达安正准备在东南亚一代开发岛屿项目,至今我还没有见到这位老兄。”   “老兄?”岳绍辉斜了他一眼,“那是安谨时的长子,安然的大哥。”   “堂兄。”张星野更正了一下,看着兄弟笑了,“也就是说是你丫正经的Uncle。你去还是我去?”   “滚蛋。”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安然回头,微笑着冲他们这边招手,“Tony,来。”   张星野赶紧绽出笑容点点头,“去吧。嫁都嫁了,总得跟娘家带点好处回来吧?”   岳绍辉瞪了他一眼,起身下了台阶。   未进花亭,岳绍辉恭敬道,“妈,”   安然挽了他的手臂,“大哥,我来介绍,这就是半子:Tony,岳绍辉。Tony,这是Uncle Joe。”   两个男人伸手相握,岳绍辉称道,“Uncle Joe。”   “CNE总裁?”安文博问。   “是。”   “大哥,今后就由Tony全权代理我。”   此言一出,岳绍辉略是一怔,安然微笑着解释,“达安开发海岛项目,一年前Uncle Joe希望我和爸爸参与合作,我们只是工程师,除了参与一小部分股份,做不了什么,现在就由你代表我们与达安合作。”   转而又对安文博说,“大哥,CNE是EPC业界翘楚,用伟良的话来说是编外王牌军。”   “是吗?”安文博笑了,“所以,我们应该启用王牌军?”   “王牌军应该成为御用军。”安然笑看着岳绍辉,“你说呢,Tony?”   岳绍辉点点头,“我相信,这不会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哈哈……”安文博爽朗大笑,“好。今天是人生大事,你先做新郎,蜜月归来,我在达安等着你。”   “好。”   信手拈来,这个成语,刻在骨头里,岳绍辉也忘不掉了……   ……   小提琴领奏,婚礼进行曲。   她向他走来,一身洁白的婚纱,美得像落入凡间的天使,他的小公主,独一无二,糖果小兔子。他想冲她微笑,却不由得轻轻蹙眉,因为眼中的酸涩实在难以忍受,恍惚中,忽然想起,那天雨中,她骑着单车向他扑来……   从今天起,不论祸福、富贵、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岳绍辉先生,你愿意接受安小素小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吗?”   “我愿意。”   “安小素小姐,你愿意接受岳绍辉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吗?”   “我愿意。”   亲吻新娘,久久不分开,直到一群白鸽从两人身边飞起……   她笑,搂着他的脖子,“我终于嫁给我的腰了!”   “嗯?你叫我什么??”   (本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心情有点激动。 断断续续在晋江写了几年,虽然成绩一直不尽人意,可是很喜欢自己笔下的人物(嗯,自恋也得活着),写的时候觉得他们都是真实的,完结的时候感觉像分离。 兔子和腰是我第一篇现言,相信一定像初恋一样有很多缺点,但也会像初恋一样占据永远不可取代的位置。现言频道优秀作者云集,竞争非常激烈,兔子这文基本没有轮到什么推荐,在一个看不到的角落里还能收获这么多小天使,已经够我欢呼雀跃。 关于这文,有几句要解释。大纲是行文前就已经完整形成的,中途从来没有修改过,了解我的读者应该知道这是我一向的习惯。写文是爱好,并非我所长,文中转折和情节都是依据大纲的故事走向,既无意哗众取宠,也不想制造话题,并没有刻意折磨读者来收取留言,因为积分于这冷文根本没有意义,当然也恕我不能早早剧透来平息怨言。 感谢一路来陪我到最后的小天使,你们的支持和分享让我非常享受写作的乐趣,真心感谢。 进入八月工作非常忙,没能保持日更,向大家道歉。希望新文能有改进。 新文依然还是现言,是关于CNE总工南嘉树的故事。南工是个本土腰,一样高大,同样的专业,倒霉催的就是没有同样的幸运,结了个假婚逮了个真媳妇儿,可惜睡了他都不负责,南工愤而表示清白没了,还被欺负了! 来,一起围观南工每天和媳妇儿斗智斗勇: 本书由 michelle5055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