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夏有微凉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南风知我意 作者:琰阙 文案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22岁的许南风被29岁的陆西洲包养了。 他说渴了,她会做消暑的蜜汁柠檬。 他说饿了,她会为他洗手作羹汤。 他说想做了,她把自己脱光了摆在他面前。 三年的时光,他每次来去匆匆,像是一个过客。 三年后,他遭人陷害,一场爆炸,成了个残废。 三十二岁的陆西洲,从人生巅峰掉到了一无所有的泥潭。 医院空旷的房间里,他坐在轮椅上。 他说,你走吧。 许南风缓缓摇头,我不走。 他问,为什么? 许南风说,你身边只剩下一个我了,我走了,你怎么办? 五年的时间,她陪他从一无所有到东山再起。 多年后,一场采访中,记者问陆西洲,你此生做过最伟大的事业是什么? 陆西洲说,我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业就是遇见许南风,并娶了许南风做陆太太。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因缘邂逅 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许南风,陆西洲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女主: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恋 ================== ☆、第1章抬起头来 京都会所。 男人着一身高级定制西装缓缓出现在走廊,白色的衬衫,笔直的西裤,皮鞋踩在高贵天鹅绒地毯,无声无息。 沉稳的步伐经过右手边第三件包厢。 转瞬,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又退了回来。 “陆总?”始终跟在他身后的秘书不解的问了句。 陆西洲侧目看他一眼,一双沉黑的眼底,是无声的警告。 秘书噤了声。 陆西洲沉默的站在包厢门口,也不急着进去,只视线定格在门板,犀利的像是要穿透门板。 “唔,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少女嘶哑的,带着哭腔的祈求声模糊的回荡在门内。 里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在这种高档会所发生这种事,根本不足为奇。 而他陆西洲,更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只是…… 里面忽然爆发出少女绝望的吼声,那是处在崩溃边缘最后的挣扎。 陆西洲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绵密的痛意来的猝不及防。 到底,是迈出了腿。 修长的手指扣上门板,修剪干净的指甲因为用力微微泛了白。 “吱呀――” 一道细微的声响,打破了满室的旖旎。 陆西洲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几乎将整个门框填满,遮了走廊的光。 这种时候被打扰显然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半趴在沙发上的男人几乎一瞬间直起身来,沉着脸看向门口,语气阴鸷:“谁?” 沉默。 当包厢里的LED摇头灯绚烂迷离的光线擦过陆西洲的脸,将那张棱角分明疏离淡漠的脸照的清晰无比时。 沙发上的男人愣住了。 很快,他站起身来,几乎是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整个肥胖的身躯显得异常笨重。 他几步走至陆西洲眼前,谄媚的伸出右手,笑的眼睛都要看不到:“陆总,久仰大名。” 陆西洲看着他,一瞬不瞬,那双沉黑的眼睛像是一汪藏了风暴的深潭,幽深寒凉。 半晌,他薄唇微启:“滚,别再叫我在这儿看到你。” 不留一丝情面。 似乎,也证实了业界内的传说――陆西洲此人,不苟言笑,阴狠毒辣。 男人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很快,夹着尾巴逃走了。 包厢里重归寂静。 陆西洲再次出声:“把灯调到正常。” 秘书走上前来,关掉LED灯,按亮水晶灯。 刺白的灯光一瞬间将整个包厢照的亮如白昼。 连同藏在角落里,那抹纤细的,瑟瑟发抖的背影,一并清晰的暴露在眼前。 陆西洲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几秒,抬脚。 真皮沙发前,他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抹身影。 她已经坐了起来,只是背对着他,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她穿白色的连衣裙,肩带已经被人撕烂,露出里面藏蓝色的胸罩肩带以及肩部白皙细腻的肌肤。 她别过头,没看他。 陆西洲的视线在她肩部流连,深邃的叫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几秒,他移开视线,起唇:“抬起头来。” 那纤细的肩膀颤了一下,没动。 陆西洲眸光微闪,抿了唇,周身吸气骤然变冷。 熟悉他的人都知晓,这是他的耐心在流失。 此时此刻的许南风,在经受了方才一波凌虐后,再听到男人的声音,整个人都头皮发麻,更遑论,他叫她抬起头来。 气氛死一般沉寂。 忽的,一抹高大的阴影拢了下来。 在短暂的沉默后,一双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巴,是带了力度的,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 她的脸,被强行转了过来。 惊恐之间,许南风像是受惊的小猫,从长长的睫毛之下抬起眼皮怯怯的看着眼前的人。 陆西洲也看着她。 看清了。 一张白皙的有些过分的脸,这样近的距离,甚至清晰到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同样又是一张很是寡淡的脸,细细的眉,细细的眼,削薄的唇。 还是一张,熟悉的脸。 同记忆里的那张有七八分的相似。 但气质却不尽相同,记忆里的那张脸,应当是冷淡禁欲的,而眼前的这张,却是恬静温婉的。 他一双眼不带任何情绪的在她脸上扫过,须臾之后,松开了手。 许南风立刻垂下头去,鼻尖,似乎还有男人淡淡的香水味儿,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不受控制的,像是要蹦出胸腔的。 男人垂着眼睫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许南风在认清来人是谁后,所有的抵触与抗拒,便都化为少女的崇拜。 陆西洲,A市服装业龙头老大,七年前白手起家创办了尚秀高档服装品牌,到如今,尚秀这一品牌,成功打入海外市场并畅销。 陆西洲这个人,是被映入教科书的神级人物,学习服装设计行业的,没有一人,不知晓陆西洲。 包括她。 此时,她依旧不敢看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羞涩。 她垂着头,答:“许南风。”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开头,是她的名,结尾,是他的名。 很巧合。 陆西洲心中辗转片刻,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想。” “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 在陆西洲的身边,总好过留在这里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 陆西洲拿了秘书的西装外套,拢在她肩上,抱着她站起来:“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 走出包厢门口,秘书适时提醒:“陆总,李总那边那么办?” “你去告诉他,我临时有事,这场庆功宴不参加了。” “好。” 陆西洲抱着许南风下楼,许南风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臂弯,滚烫滚烫。 直至,车前。 他放下她,打开车门。 许南风坐了进去。 紧接着,就见陆西洲从另一扇车门里钻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属于男人的气息再一次将她包围,那种清冽的,带着淡淡香水味的气息,几乎叫她喘不上气来。 她脊背挺直,双腿并拢,很拘谨的坐在那里,像是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秘书很快下来了。 坐在主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车子朝着不知名的地方驶去。 整个车厢里安安静静的。 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说话。 许南风偶尔偷偷用余光去捕捉男人的脸,车窗外的光线明明灭灭的洒在他脸上,那是可以去秀场走秀的男模一般的脸。 今晚,她就像是坐了一场梦。 车子行驶了很久,最后驶上了盘山公路。 盘山公路的尽头,是绮云山顶。 就算许南风再没见过市面,都晓得,这是一处寸土寸金的地方。 车子驶入黑色的铁艺大门,停下。 陆西洲下车。 许南风愣了几秒,在车门打开风灌进车厢之际,回过神来,匆匆下车。 陆西洲迈着一双修长的双腿走在前面,许南风踩着高跟鞋追随在他的身后。 门前,他停下。 抬手按了一串密码,在门打开之际,转过身:“这扇门的密码,6534,记住了。” “啊,哦。” 许南风跟着陆西洲走进客厅。 空旷敞亮,低调奢华。 这样的地方,她第一次见。 她好奇的眼神这看看,那瞅瞅,跟只吃惯了骨头偶尔见到肉的小狗一样。 陆西洲已经上了楼梯,却听不见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许南风还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没什么语气的吐出一句:“过来。” 许南风恍然回神,对上他的眼睛,红了脸。 跟着他上楼,走进卧室。 陆西洲拉开衣橱:“挑一身衣服,换上。” “喔。” 这里有女人的衣服,还是整整一个衣橱。 他带着女人来过这里。 这个认知,叫许南风心头有些许不舒服,不过她又有什么资格不舒服? 从中挑了一件崭新的,还带着牌子的,许南风进了洗手间。 换好衣服出来,陆西洲垂眸看了一眼腕表:“走,去吃饭。” 吃的是西餐,许南风笨拙的拿着刀叉吃完了一块儿牛排。 再次回到别墅,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 陆西洲随着她一同进了卧室,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的褪去了身上的西装,以及,内裤。 男神的身体近在咫尺,她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直至,他转过身。 许南风这才稍稍抬脸,从眼皮下偷偷的看了一眼。 视线里,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腿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浴室门板背后。 她拿起枕头捂住脸,感觉整张脸都火热一片。 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第2章越看,便越心痒 半个小时后,陆西洲从浴室出来。 腰间只裹了一条浴巾,身体未完全擦干,有水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肌流下,淌过小腹,一路钻进白色浴巾遮挡的神秘地带。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前,衬得一双眼都柔和了不少。 他缓缓走过来。 许南风僵着身子垂着头,脑袋都快要埋进胸里。 陆西洲在她身侧坐下,床垫微微下陷,男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钻进鼻尖。 他低低开口:“去洗澡。” “啊……”许南风一愣,转瞬,了然:“哦。” 她红着脸,快速的朝着浴室冲去,跟只鹌鹑似得。 男人盯着她纤细却不干瘪的背影看了看,待那道身影彻底被隔绝在浴室门后,他收回视线,扯掉腰间的浴巾,伸手拽了被子遮住小腹一下部位,半倚在床头拿起一本书。 浴室内,许南风整个人背靠在门板上,呼吸有些促狭,一张脸,早已红透。 她抬手拍了拍脸,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叫自己镇定下来。 总归会有这么一天的,况且给了陆西洲,她不会后悔。 许南风褪下身上的衣服,打开花洒,洗澡。 将身上的酒气和来自那个猥琐男人的气息冲刷的干干净净,再寻不到一丝痕迹,许南风才收了手。 浴室里雾气朦胧,云蒸霞蔚,她待了很长时间了。 是时候出去了。 她看着半身镜里的自己,白皙的脸蛋被蒸的红彤彤的,像只熟透的虾。 没再把衣服穿回去,裹了白色的浴巾,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白里透着一丝红的指尖,扣上门板。 卧室的冷空气一瞬间袭来,她整个人暴露在灯光下。 拘谨,不知所措。 隔一段距离,她看着斜倚在床头看书的陆西洲,连迈出脚步的勇气都没有。 总觉得,是种亵渎。 那样高高在上的陆西洲,那样面若谪仙的陆西洲。 躺在床头的陆西洲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抬眸。 一双沾了水汽的黑色眼眸湿漉漉的看着他,总让人想起某种软萌的小动物。 他放下书,起唇:“过来。” 许南风抬手不安的攥了攥浴巾侧边,这才在陆西洲直勾勾的视线里,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向他。 她在床边坐下,背对着陆西洲。 陆西洲坐起身来,盯着她暴露在灯光下的蝴蝶骨,纤细精致,暖黄的灯光覆下浅浅的光影,勾勒出唯美的弧度,蝴蝶骨中间,是微微凹下去的迷人曲线,一路蔓延至后腰。 像件易碎的瓷器,泛着莹莹的白。 又想叫人揉碎。 修长乌黑的双眼,渐渐变成浓的晕不开的墨。 半晌,他开口,声音里带了一丝隐忍的沙哑:“转过身来。” 许南风长睫轻轻颤了一下,心口,也随着轻轻颤了一下。 双腿轻轻一晃,她踢掉脚上的拖鞋。 白皙小巧的双脚踩在床垫,转身,双腿曲回来,她半跪着,立在她面前。 依旧是垂着头。 乖巧的不得了。 陆西洲看着她拘谨的模样,半晌,笑了:“你很怕我?” 许南风抬起头来,就看到那样一幅画面――陆西洲斜倚在床头,暖黄的灯光叫他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暖光,那张平日里冷漠的俊脸浸润在这样的暖光里,意外的柔和,而他唇角微勾,眸光闪烁,那一瞬,好像冰雪消融。 许南风又一次听到了自己心口猛烈的跳动,噗通,噗通。 原来,他笑起来这样好看。 她的紧张散了大半,终于敢抬头看他,用那样一双乌黑恬静的眼眸。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怕。” “那便好。”他敛了笑,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沉默无声蔓延。 四目相对,她从陆西洲漆黑的眼底看到了火,□□,他直勾勾的看着她,毫不遮掩,灼热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气氛在沉默里染上了悸动。 头顶的灯光,似乎也变得迷离,醉了人的眼。 许久,陆西洲朝她勾勾手:“过我这来。” 许南风顿了一瞬,缓缓的挪了过去。 两人之间,只剩下半个人的距离,近到,她能察觉陆西洲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肌肤上的酥麻。 她的脸火辣辣的,□□在外的肌肤,染上一层淡粉,撩人至极。 陆西洲抿了唇,眼底如同有燎原大火。 伸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浴巾的一角,蹭到了许南风的肌肤。 带着凉意的,带着薄茧的,划在她柔嫩的肌肤。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许南风的心头像是绷了一根弦,隐隐的害怕着,又隐隐的期待着。 终于,那手指动了一下。 将浴巾的一角轻轻的扯了一下。 风光无限。 陆西洲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掠过她白皙细腻的身体。 一如想象中那般纤细,像是一支细细的柳,轻而易举,便能折断,揉碎。 柔弱,激出人内心深处最为浓厚的眷恋。 陆西洲一双眼更沉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伸手,落在了许南风的脸颊,粗砺的大拇指,细细的揣摸。 细沙一般的触感。 许南风感觉头皮都发了麻。 她红着脸静静的看着陆西洲,一双眼水润潮湿,像是带了勾魂的小勾子,无端的叫人失了魂魄。 陆西洲的视线,从她的眉眼,缓缓下移,最后停留在她的唇。 不点而赤,微微翘着,像在等待那个采花的人。 陆西洲缓缓俯下身,凑过来。 近了,更近了。 他停了下来。 薄唇停留在眼前,那是只要她微微前倾就能够到的距离。 她长睫不安的轻颤,眼神闪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似有若无的暧昧,像只蚂蚁,在人的心头来回的爬。 心痒难耐。 陆西洲不再停留,薄唇,覆上了她的。 浅尝,唇瓣相碰。 酥麻感,从头皮蔓延到四肢百骸。 许南风下意识的呜咽出声。 娇声软语,掠人心弦。 陆西洲没再忍,眼眸一眯,加重了吻,舌头,缠住许南风的。 辗转反侧,细细品尝。 许南风几乎喘不上气来,双臂无力的搭在他肩上,圈住他的脖颈。 陆西洲扣着她的腰,缓缓将她放倒。 手绕到她身前。 满室风情。 身体忽的传来异样的感觉,疼里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愉悦,像是自体内燃了一团火,许南风忍不住嘤咛。 许南风被他送上顶端,闭着眼睛长睫不住的轻颤,上面沾了泪珠,她咬着唇,脸颊两侧全是汗,发丝凌乱的粘在脸上,每一处,都风情万种。 尤其是她微微弓起的身体和仰起的脖颈,曲线优美到让人想起一个词语――天鹅颈。 这种清纯里带着的妩媚,才最是勾人。 陆西洲看着,某处已然苏醒。 却没有将许南风压在身下。 别墅里没有套。 今天,还不能。 在许南风羞涩又惊诧的视线里,他看着她,嗓音沙哑道:“把你的手给我。” 她顿了几秒:“好。” 最后的低吼声里,男人得到了释放。 近二十九年来的,第一次靠女人动手的释放。 业内谁都知道,陆西洲是个清心寡欲到极致的男人,此前的二十九年里,除了她,他不曾对任何女人动过念头,哪怕是一丁点。 而今天,许南风是第二个叫他动了念头的女人。 感觉意外的美妙。 两人都出了汗,陆西洲抱她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夜已经很深了。 相拥而眠,陆西洲很快睡着了。 许南风满心欢喜,心里像是有一只小兔子,欢快的蹦着,叫她毫无睡意。 陆西洲一只手搭在她腰间,男人肌肤特有的热度叫她感到安心。 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脖颈下。 她枕着他结实的手臂,侧身看着他。 浓黑的眉,尽管闭着却依旧拼凑出一股子沉稳老练的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完美的下颌,细碎的月光下,他像是艺术大师手下完美的雕像。 黑色的发此刻零散的落在他额前,叫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温润。 这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此刻,近在咫尺。 便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越看,便越心痒。 她忍不住抬手,指尖顺着他唇形的轮廓,轻抚。 他的唇微热,热气贴在她指尖,再一路蔓延至心底。 她忽然凑过身来,极快的,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 陆西洲睫毛轻颤。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老司机,我是个小萌新,喜欢的,就收藏一个呗。 ☆、第3章看到他,就想笑 许南风吓了一跳,立刻平躺下,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 半晌,却听不到男人的动静。 她偷偷睁开眼,用余光扫一眼陆西洲的侧脸。 他依旧睡的安稳,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是她做贼心虚了。 许南风轻轻拍了拍胸口,盯着陆西洲的侧脸,看着看着,便笑了。 看到他,就想笑。 ――――― 翌日。 许南风睁开眼时,陆西洲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细碎的阳光洒下来,恍惚的叫人觉得这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不过,桌上有东西。 许南风赤脚踩在地毯上,圆润的脚趾微微泛着一层红,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拿起桌上的那张纸。 白色的纸,上面落了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笔力虬劲,收尾干净利落——18303472519,我的私人号码,有事打给我,□□密码是六个一。 □□? 许南风移开白纸,视线下移,果真,看到了一张□□。 看了半晌,她终是收起了那张□□。 陆西洲的意思很明了,他是商人,只谈交易,他给她钱,她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确实很缺钱,这时候,没必要推辞。 洗漱,做饭。 打开冰箱,才发现,冰箱里没有任何食材。 许南风换了身衣服,依旧是衣柜里没被人穿过的。 下楼。 一只脚刚迈出门,门口,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迎上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他微微躬身:“许小姐,要出去?” 许南风微微诧异,不过也仅仅一瞬。 不得不说,陆西洲真是一个细致又贴心的男人。 她笑笑,点头:“嗯,想去买点东西。” “跟我来吧。” 地下车库,足足数十辆豪车,阳光下,车标熠熠生辉,那是只在杂志上偶尔见过的标志。 管家提了车,送许南风去别墅附近的超市。 许南风挑了些蔬菜生鲜。 买完菜,顺便去了一趟服装店。 很普通的服装店,不是任何名牌,门口,甚至摆了打折的牌子。 管家看着许南风走进去,有意拦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最后,许南风去了一家手机店。 之前的手机,被继母扣下了,为的是断绝她所有的求救方式。 许南风挑挑选选,最后,买了一部oppo,又在旁边的营业厅里办了张卡。 置办好所有东西,回别墅。 回到别墅的第一件事,将身上的属于别的女人的衣服换下来,第二件事,换上新卡,将陆西洲的号码存进去。 此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1:35。 许南风放下手机,进厨房。 做了三菜一汤。 饭摆上桌,陆西洲还没有回来。 许南风坐在饭桌前,看看时间,又看看玄关处。 半个小时后,菜凉了。 陆西洲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别墅。 许南风拿了手机,盯着手机里那个唯一保存的号码看了半天,终究,是没按下去。 她又把菜热了一遍,自己一个人坐在饭桌前,默默的,将饭菜吃掉小半。 剩下的,放进了冰箱。 下午时,她回了一趟学校。 前些日子她突然失踪,和所有人断掉了所有联系,以至于她再出现在辅导员办公室时,辅导员很气愤。 “不来学校为什么不找我请假?许南风,你当学校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一直当你是好学生,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么没分寸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出了事学校是要负责的?” 接二连三的质问,问的许南风哑口无言。 她垂着头,站在辅导员办公桌前,双手紧张又愧疚的绞着衣服下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邵老师,对不起,家里临时有要紧事,我没来得及请假,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什么要紧事?” “我继母她……”许南风说道一半,咬住了下唇,她无法当着辅导员的面,说继母和外面的混混合伙将她打晕卖去了京都会所。 好在,邵晓忠知晓一些许南风家里的情况,见她这模样,也没再为难她。 走出办公室,许南风长长出了一口气。 下午第二节课有一节电脑课,她现在已经是大三,课程只剩下最后的几门,如何用电脑作图或修图,便是这最后几门里的其中一门。 上课时间还没到,她回了一趟宿舍。 推开宿舍的门,大家已经都起来了,这会儿,穿衣服的穿衣服,洗漱的洗漱。 看到她,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齐刷刷一顿,愣住了。 祁潇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也是宿舍里,跟许南风关系最好的一个。 她扔了手里的盆,三两步跑过来,激动的抓住她胳膊:“小南风,这两天你去哪儿了?你吓死我了知道不知道?” “我家里有些事。” 许南风的家事,祁潇潇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听完这话,她立刻掀开许南风衣服,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之类。 许南风无奈的按住她的手:“潇潇,我没事。” 祁潇潇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跟许南风打了招呼。 很快,上课时间到了。 拿了书,去上课。 祁潇潇坐她旁边,把身子藏在电脑后,压低声音问她:“你那个继母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件事事关陆西洲,许南风想了想,决定不将实情告诉她。 只垂下头,道:“没什么,不过是强迫我辍学赚钱给她还赌债。” “卧槽,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婆子!”祁潇潇一下怒到没能控制自己情绪,爆出一句。 电脑老师顶着恰似条形码的脑袋目光如炬的看过来:“祁潇潇,现在是在上课!” “……” 祁潇潇乖乖闭上嘴。 直至下课,电脑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后脚,祁潇潇急不可待凑了过来,挽上许南风的胳膊,跟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凑在她耳朵跟前说:“那你以后别回去了呗。” 别回去? 以后她将长期居住在陆西洲那儿,怕是不回宿舍住了,总得想个合理的理由才是。 “小南风?”见她半天没说话,祁潇潇轻轻晃了她胳膊一下。 许南风回神:“潇潇,我妈那边有个亲戚搬到A市来了,以后,我应该会住她那儿,况且,住宿舍,我继母也一样会找来。” 她这话,叫祁潇潇想起上次许南风继母在住宿楼下大闹的场景。 她怔了怔,才扭过头:“你这大姨对你好吗?” 许南风想到了陆西洲,下意识的弯了唇角:“挺好的。” 看她表情,祁潇潇信了。 回到宿舍,许南风就开始收拾东西。 宿舍人其他人不知情,见状诧异的问:“许南风你不住宿舍了?你不会不上学……了吧。” “去,想什么呢,我们小南风以后要住她大姨家去了。” “哦哦。” 众人都点头附和,没有人看到,默然无声坐在自己床上吃葡萄的令瑜眼底滑过一丝嘲讽和怀疑。 大姨? 许南风他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许南风过的苦巴巴的都不见有个大姨蹦出来,这会儿莫名其妙蹦出个大姨来? 嗤。 许南风的东西并不多,只装了一个书包,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专业书籍。 祁潇潇送她下楼。 许南风提前跟管家打过电话了,这会儿,管家就候在学校后门。 快到学校后门时,许南风止住脚步,看向祁潇潇:“潇潇,你先回去吧,我去路边打车。” “我跟你一块儿。” “不用了,你家霍峥刚刚是不是打电话催你吃饭了?别让他等急了,回头该怪我了。” “他敢!”祁潇潇笑着娇嗔了一句,拍拍许南风的手背:“快走吧。” 终于还是到了学校后门。 许南风佯装等待出租车,实则在想办法支开祁潇潇。 祁潇潇好动,眼珠子四处乱看,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看到停在树下的黑色宾利,她激动挽住了许南风的胳膊,指给她看:“小南风,你看,豪车耶!” “……嗯。” “你说现在咱学校这些小姑娘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开始给人包养了!” “……嗯。” 许南风红了脸,祁潇潇嘴里说的这不像话的给人包养的小姑娘,可不就是她?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此刻,管家看到了她,发动了车子,那辆黑色的宾利,正在缓缓朝她的方向驶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嗯,看到他,就想笑,老夫的少女心呀 ☆、第4章不入流的货色 忽的,空气中乍然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是祁潇潇的。 她接通。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祁潇潇挂断电话时,对许南风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小南风,我……” 许南风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车灯光束已经打了过来的黑色宾利,正要从包里拿手机的手,顿住,她看着祁潇潇,催促道:“快去吧,你看,那边出租车都过来了,我让司机帮我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就好了。” “嗯,那我走了,你路上慢点。” 即将赴约的女孩裙角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此时,黑色宾利,缓缓的停在了她面前,车门打开来,管家从车上下来,对许南风微微颔首:“许小姐。” 许南风搓搓手,掌心里全是汗,她看着管家,面容微赫:“王叔,你以后叫我南风就是。” “好……南风。” 许南风笑笑。 管家走过来帮她把东西搬到后备箱。 两人先后坐进车里,离开。 身后,直至那辆黑色的宾利驶出约莫几百米,令瑜才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看着闪烁的车尾灯,她双眸恶劣的闪了一下,透出一丝森凉的笑。 许南风啊许南风。 平日里装的比谁都纯情,到底还不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呵。 车里,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许南风想起方才差点被祁潇潇撞破的紧张和窘迫,抿了抿唇。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驾驶位的管家:“王叔,日后,你来接我或者送我,远远停下就好。” 王叔想了想,点了点头。 ――――― 华灯初上,满城灯火摇曳。 陆西洲照常穿白衬衫,黑西裤,迈着修长的双腿不紧不慢的从总裁专用电梯出来。 “总裁。” “总裁。” 面对女职员投来的炙热目光,陆西洲冷淡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走过大厅,走到楼下,秘书已经等在车旁。 见陆西洲走过来,秘书打开后座车门,手掌遮在车门上方。 陆西洲倾身坐入。 车子很快发动,融入这笙歌热舞的夜。 一路驶上盘上公路,期间,陆西洲始终双腿交叠倚在真皮座椅山,双眼静静的看着窗外。 已经驶入新开发的居民区,道路两侧店铺林立。 视线里,是一家中小型超市。 陆西洲眸光闪了一下:“在嘉禾超市停下车。” 那家超市上方的LED灯很亮,秘书一眼看过去,便找到了。 减了车速,把车停在超市旁。 他转头,看向陆西洲:“总裁?” “去,买一盒避孕套,要最大号。” “……” 一个男人对这另一个男人说去买一盒避孕套,还是最大号,秘书很羞?艿亩炝耍骸班牛俊? “怎么,听不懂?”陆西洲的视线扫过来,有些冷。 秘书摸了摸鼻子:“这就去。” 十分钟后,秘书回来了。 把一盒包装精美的冈本递到陆西洲跟前。 陆西洲不冷不淡的扫一眼,收进了口袋里。 十五分钟后,车子驶入黑色的铁艺大门。 陆西洲一手插在口袋,朝防盗门走去。 已经是夜里十点。 他按下门铃,等待门打开的空档,顺手松了自己的领带。 许南风打开门时,就见男人漫不经心的站在门口,一手插在口袋,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领口,说不出的慵懒。 一日没见,此刻,她竟有些激动。 她仰着头,冲陆西洲笑了:“回来了。” “嗯。”没有太多波澜的声音。 不过这并不影响许南风的热情与欣喜,她自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一款男士拖鞋,放在陆西洲跟前,又雀跃着走向厨房:“你等一下,我再把饭热一下。” 微波炉加热,约莫十分钟。 饭菜端上桌时,陆西洲刚好从洗手间出来,领带已经摘了扔到沙发上,白色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好看的锁骨。 他在饭桌前坐下。 许南风乘了米饭放在他手边。 陆西洲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西兰花塞进嘴里,已经不那么新鲜酥脆了,显然,不是第一遍热了。 他抿唇,看向又端了菜从厨房走出来的许南风,她系着碎花围裙,黑发在脑后扎了马尾,清新又美好。 不过,眉心间带了些许的倦意。 “以后不用等我,你先吃。” “我没关系的。”许南风把剩菜摆在自己跟前,依旧是浅笑着。 陆西洲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菜吃不完,就扔掉好了。” “不用的,其实剩菜挺好吃的,入味。” 陆西洲没再说话,顿了一下,继续吃起饭来。 饭桌上寂静无声。 忽的,陆西洲轻咳了一声。 许南风手指一顿,抬起头来,关切的看着他:“你嗓子不舒服?” “嗯。” 许南风看着他的脸,想,明天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些柠檬蜂蜜好了。 吃过饭,许南风去洗碗,陆西洲上楼。 许南风回到卧室时,陆西洲已经洗完澡,用毛巾擦着黑色的短发从浴室出来。 看到墙角放着的行李箱和摞在上面的书包,他问了句:“你今天去学校了?” “嗯。”许南风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有些无法自处。 昨夜,就是这双手,叫她…… “学校还顺利吗?”他又问。 “顺利。”许南风及时刹住了那些邪恶的想法,垂着头答。 头发擦的半干,陆西洲回洗手间放毛巾。 许南风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床边坐下。 手边,却摸到了质地柔顺的衣料。 她垂眸,是陆西洲脱在床上的衬衫西裤。 她拿起来,准备搭到衣架上。 “吧嗒——”有什么东西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砸在了床单上。 她动作一顿,转眸去看。 一个红色的精致包装盒,磨砂质地,有珠光在灯光下闪烁,上面是白色的字样——冈本003,超薄,带螺旋。 这是……避孕套。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许南风手一抖,避孕套盒,再一次掉到了地板上。 “怎么了?” 陆西洲走过来,就看到许南风如临大敌的盯着地上的避孕套。 她脸红扑扑的看他一眼,慌乱的攥着他的衣服匆匆逃离:“我去搭衣服。” 陆西洲俯身捡起那盒避孕套,放在旁边的桌上。 许南风搭好衣服,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径直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擦头发时,身下忽然传来一股热流。 这感觉,很熟悉。 她一动不动的捧着毛巾,完了,她好像来大姨妈了。 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硬着头皮走出浴室。 陆西洲倚在床头,修长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敲在桌上,手边,是那盒避孕套。 许南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隔一段距离,看着陆西洲:“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刚……来亲戚了。” 陆西洲手指一顿。 抬眸。 一双修长乌黑的手指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那双眼沉的叫人看不到底。 许南风瞧不出他的情绪,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 半晌,听到他平静的声音:“站着做什么,过来睡觉。” 如同大赦,许南风吐出一口气,走过来。 ――――― 第二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在陆西洲上班之前,为他做了早饭。 两人一同吃过早饭,各自出发。 照例是管家送她去上学,在距学校还有一个红绿灯时,许南风叫管家停了车,自己步行过去。 回宿舍取上课要用的书。 刚刚走进宿舍,许南风就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目光带着探究的,或是闪躲的,又或是,幸灾乐祸的。 她环视一圈,站在原地,满头雾水。 祁潇潇推开宿舍的门洗漱回来,就见她站在原地,一副孤立无援的模样。 祁潇潇放了盆,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低声道:“出外面说。” 许南风跟她来到楼道。 “怎么了?为什么,她们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小南风,外面有传言,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被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包养了。” 许南风垂下头,回想起昨晚王叔来接她的情景,那一幕,应当是被人看了去。 这个人是谁,她用脚指头都猜得到。 她抿唇,好一会儿,抬头看向祁潇潇:“潇潇,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谢谢。” “可是,我相信你管什么用啊?现在整个学校传的风言风语,人人都知道,服装设计专业的大三学生许南风被一个糟老头包养了,你以后在学校还怎么做人?”祁潇潇急的脸都红了。 许南风看着门板的方向,眸光闪了闪,半晌,她回过头,安抚性的拍了拍祁潇潇的手:“潇潇,你放心,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肉,只有肉末,另外,求评论,收藏的小天使们都出来冒个泡可好? ☆、第5章可爱的不得了 这节课是大课,二班和三班一起上。 祁潇潇和许南风找了前排坐下。 如芒在背。 许南风能感到无数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周围都是小声的议论声,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可到底难免有些会落入有心人之耳。 “哦,就是她啊,真是,一看就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 “可不是,听说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呢,啧啧,真骚……” “咱们系怎么会有这种人?” 。…… 许南风垂着头,莹白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书本的页面,嘴唇紧紧的抿着。 祁潇潇看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瞪了身后一眼:“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知道个屁啊!” 许南风没说话,倒是意外的平静。 很快,上课的老师来了。 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上课!”,周围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 许南风敛了神,打开书,开始认真听课。 “报告!”课开始约莫十分钟,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了讲课声。 所有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是秦宁,双手插在口袋,吊儿郎当的站着,脸上还带着无谓,活脱脱一副二世祖的懒散模样。 老师扭头看他,面色无奈的很:“进来吧。” 秦宁的老爸是学院的赞助商,那是连校长都不敢得罪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代课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算过去了。 秦宁呵呵一笑,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一屁股,在许南风身边坐下。 第一排的位置除了祁潇潇和许南风是没有旁人坐的,所有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躲瘟疫似得躲得远远的。 令瑜坐在第二排,许南风的斜后桌,她身边,空了一个座。 这座平日里是秦宁的座,她特意给留的。 岂知,从头到位,秦宁都没看她一眼,想都没想就坐在了许南风身侧。 难不成,他不知道那流言? 不可能,她特意找人跟他说了的。 令瑜瞪了许南风的后背一眼,咬了咬下唇。 秦宁身子半趴在桌上,脸一侧贴着课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认真而专注的盯着许南风:“喂,许南风。” 许南风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认真听讲,有什么话下课说。” “……” 她垂着头,后背挺的笔直,长睫轻颤,手里拿着笔,记着笔记,鼻尖有小小的汗珠。 秦宁看的心痒痒。 他就是喜欢她这幅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不出的迷人。 哪个瞎眼的说看见她给人包养了? 一定是空穴来风! 许南风这么正经的一看就是优秀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小姑娘怎么会是那种人? 他眨眨眼,弯了弯唇角。 下一秒,却见一只笔尖戳到了他眼前:“再看我下次就别坐我边上。” 许南风转过脸来,白白嫩嫩的一张脸,严肃的看着他,可爱的不得了。 他懒洋洋的应了声:“喔……” 打了个呵欠,趴桌上睡了。 第一节下课,时间是九点四十,第二节课没课了。 许南风收了书,跟祁潇潇打招呼:“潇潇你先走,我就不回宿舍了。” “行,我帮你把书带回宿舍吧。” “谢谢。” 祁潇潇离开了。 许南风稍稍扭过身子,看着睡眼惺忪的秦宁:“有什么事,说吧。” “我昨天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就想问问,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觉得呢?” “当然不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我就再找不出像学霸你这样正直的人了。” “那你还问什么?” “……我就随口一问,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问你,你知道这话谁传出去的不?我帮你堵了他的嘴。” “不用。”许南风回绝的干脆。 这事若是让秦宁出面,明日,这传闻的内容,怕是就是她和秦宁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秦宁这种二世祖,她招惹不起。 “你……” “我可以自己解决,谢谢你的好意,我先走了。” 许南风站起身来,从另一侧走出座位。 秦宁盯着她的背影,莫名的有些不开心:“许南风!” 许南风没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宁略感挫败的抓了抓头发,站起身来。 刚刚走出教室时,被令瑜截在了门口。 “什么事?”他不耐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你刚刚跟许南风说了什么?” “跟你有关系?” 令瑜被噎了一下,面色不怎么好。 攥了攥拳,才道:“我就问问,今天,不是有传闻说她……” “没有的事。” “怎么会?我昨晚明明看到……”说到一半,见秦宁脸色不对,令瑜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她噤了声,没再敢说话。 “那话是你传出去的?”秦宁微微俯了身,逼视着她,素来懒散的模样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令瑜一愣:“你不信?我亲眼看到,那个老男人来接她,开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小爷我不信!”秦宁眯了眯眼,笑意里带着一股子狠:“我警告你,以后少在别人背后嚼耳根子,尤其是许南风的耳根子,不然,就算你是女生,我也一样收拾!” 他居高临下鄙夷的扫了令瑜一眼,走了。 令瑜站在原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本来,是想叫秦宁认清许南风的真面目的,可他居然那么信任许南风,还那么的维护她! 她到底哪里好? 她哪里比不上她! ――――― 早上因为传闻的事情,许南风忘了给管家打电话提前通知他早些来接她。 从别墅来学校需要些时间,许南风在下了第一节课才打的电话,管家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她想了想,进了沿路的超市。 挑了几个新鲜的柠檬,又挑了一罐蜂蜜,这才走出超市。 慢悠悠的晃着身子沿路往前走。 走到第三个红绿灯路口时,许南风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她站在路边招了招手。 那辆黑色宾利,就朝路边驶来。 几分钟后,停在她身前。 许南风拎着食品袋坐进了后座。 车子调头往回走。 车厢里很安静,许南风依旧是坐的端端正正,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管家的后脑,半晌,开口:“管家,你认不认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端庄妇人?” 端庄妇人?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许南风:“丫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是有些事。” “严重吗?可需要我跟先生说一声。” “不,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寻个四五十岁的端庄妇人就好。” “好,我帮你留意一个。” “谢谢王叔。” 回到家。 许南风就拎着买回来的东西钻进了厨房。 把柠檬去皮,剥籽儿,切成薄薄的片。 找一个略大的小罐,先倒上一层蜂蜜,在铺几片柠檬,再倒一层蜂蜜,铺上柠檬片,周而复始,直至将小罐填满。 正要密封时,许南风顿了一下。 陆西洲喜欢吃酸的还是甜的? 男人大都不太喜欢甜食,况且,又是陆西洲这种看起来沉稳内敛的男人,她着实很难将他跟甜食联系起来。 那便弄酸一些吧。 想着,又将剩下的柠檬片榨出汁来,洒了进去。 做好一切,她把小罐放进了冰箱里冷藏。 ――――― 晚十点。 落地窗外,灯火嘹亮。 绮云山顶地处高处,山脚下有海流经,海上架了桥,名为跨海大桥,从落地窗看出去,气势恢宏,在灯光的点缀下,美不胜收。 可惜,这风景,只她一人独赏。 许南风窝在沙发里,双臂抱着膝盖,圆润的脚趾踩在沙发坐垫上,纤细的身影在光影下有些落寞。 半晌,她收回视线,抬眸看了一眼时间。 很晚了。 外面静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 手机也静静的,没有任何消息。 陆西洲他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她垂头想了想,下地。 去厨房,将中午没吃完的饭菜热了一遍,匆匆吃了几口,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院里传来嘶鸣的引擎声。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却又没声音了。 她茫然的看看四周,准备继续躺下,楼下,传来门铃声。 不是幻觉,真的是陆西洲回来了。 她立刻起来穿衣服。 楼下,管家将陆西洲迎了进来,陆西洲边拽了领带扔到沙发上,边问了句:“今天有什么事没有?” 管家想了一瞬:“还真有这么一件事。” “什么事?” “许小姐说,要我给她找个四五十岁的端庄妇人。” “人找到了?” “还没。” “不用找了,我派人过来。” “好。” “噔噔噔——”楼上传来拖鞋急速落在地板的声音。 陆西洲抬头,就见许南风身上穿了件粉色的丝绸睡衣下来,因跑的太过急促,肩部,稍稍滑落稍许,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陆西洲:你在撩我? 许南风:并没有。 陆西洲:然而你还是撩到了我,想犯,罪,怎么办? 许南风:喂,妖妖灵?这里有人开车…… ☆、第6章演戏 她微微喘着气隔几步距离看着陆西洲,却见他的视线并未与她相撞,而是…… 许南风顺着他的视线垂眸,入眼,是一条黑色的肩带,裹在白皙细腻的肩头。 她慌乱的拽起睡衣衣领,原先就有些发红的脸颊更加的红了:“陆,陆先生,王叔。” 怎么这么喜欢脸红? 陆西洲缓缓收回视线:“叫我陆西洲就好。” 许南风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能叫出来。 他这样男神级别的人,直呼他名字,总觉得有些侵,犯。 她匆匆撂下一句“我去热饭”,一路朝着厨房小跑去。 大概二十分钟,厨房传来少女细细软软的声音:“饭好了!” 陆西洲从沙发起身。 这短短时间,他已经洗过澡,换上一身灰色居家服,看起来难得的温润。 吃饭。 许南风给陆西洲加菜时,看到了额角的汗珠。 别墅里有空调,陆西洲却不太喜欢空调散发出来的味道,因此,在这炎炎夏日,别墅里到底是有些闷热的。 许南风顿了一瞬,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朝冰箱走去。 拿了白天做好的蜂蜜柠檬,拧开盖,将里面的汁液倒进一个精致的小碗。 陆西洲看着她忙碌,问:“这是什么?” 许南风抿唇笑:“是蜂蜜柠檬水,有袪暑的功效,你尝尝。” 看着她小狗一般晶亮的眼神,陆西洲端起来尝了一口,却忍不住轻轻拧了眉头。 “怎么,不和胃口吗?” “有些酸。” 许南风微微鼓了眼睛,跟只金鱼似的:“你不喜欢酸的?” “我喜欢甜的。” 许南风微微张大了嘴,那样子很萌。 陆西洲忍不住勾了唇角,偏头看她:“怎么,我不能吃甜的?” “不是,只是……”长了这么一张禁欲的脸却喜欢吃类似蛋糕这样可爱的甜食,啧,这勾,人的反差萌啊。 “只是什么?” “没什么,我下次做甜一点。” 许南风将他碗里剩下的蜂蜜柠檬喝完。 一顿饭吃到了尽头。 收拾餐盘的时候,许南风发现有些菜他吃的多一些,有些菜,只动了几筷子。 她刻意将这些记了下来。 洗完碗,上楼。 陆西洲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打电话,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钢琴低音部流畅的连弹。 她没说话,轻手轻脚的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来。 将方才记下的快速写下。 他喜欢吃的:松鼠桂鱼,干煸西兰花。 他不喜欢吃的:胡萝卜,芹菜。 “在写什么?”身后,忽然洒下一道阴影。 许南风就像是在写暗恋隔壁小哥哥的日记却被抓了个正着的中学生。 猛地合上笔记本,转过身来,双手朝后,死死压住。 她全身紧绷,紧张兮兮的看着陆西洲:“没,没什么。” “没什么就睡吧。” “喔。” 两人躺下,陆西洲长长的手臂搭在她腰间,下巴,抵在她脑袋。 已经连着同居几日,却依旧在被他抱住的时候,忍不住心跳如雷。 她闭着眼睛,长睫刷在陆西洲肌理分明的胸口。 痒痒的。 像是一路透过血肉钻进了心里。 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陆西洲喉结上下滚动,半阖着眼,低低问了句:“你生理期什么时候完?” 他说话的时候胸口在震动,振的许南风心口微微发麻,她微微红了脸,半晌,声若蚊蝇道:“后天。” “嗯。” 落下这句后,他再无他话。 夜色如水,许南风却埋在他的胸口,眼睛弯成了小月亮。 ————— 翌日。 许南风刚刚吃完早餐,就见王叔从门外领回一个女人来。 四五十岁的模样,保养得当,穿一件藕色连衣裙,黑发尽数绾在脑后,精致干练,浑身一股子雍容大气。 怎么把人给带到家了? 许南风紧张兮兮的站起身来,看向陆西洲。 却见他面上没有半分诧异。 他慢条斯理的喝着粥,修长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人找来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还是给他知道了吗? 许南风攥了攥手指:“谢谢陆先生。” “叫我陆西洲。” “好,陆,陆西洲。” 陆西洲唇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弧度,看起来心情不错。 吃完早餐,他先行离开。 许南风和女人,也一并坐上了来往学校的车。 车上,两人坐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许南风恭敬的告诉了女人事情的始末。 许是陆西洲的缘故,女人对她和善的很。 两人倒也意外的投缘,到下车时,已经有几分亲近。 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车子直直驶入校园,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这个时间点,正是一众学子下楼吃早餐的时间点。 几乎没有太大意外的,刚刚下车正准备往楼上走的许南风,“偶遇”了自己宿舍的舍友。 是平日里那几个同她关系不是很亲近也不是很疏远的舍友。 几人自然是看到了许南风,也看到了她身侧跟她亲昵挽着手臂的女人,那女人气度不凡,身上的裸色连衣裙是法国巴黎时装周夏季最新款式,小在一群普通的学生中,亮眼的很。 几人对视一眼,笑着走上前来跟许南风打了招呼:“嗨,南风,早上好。” 许南风浅笑:“早上好。” 平日里并不亲近的几个人强行尬聊,气氛有一瞬的凝滞,很快,韩夏笑嘻嘻的贴上来,挽住许南风的另一只手臂:“那个,南风,不知道这位是?” 很好,重点来了。 许南风微微抿唇,笑的温馨:“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大姨。” “你们好。”女人笑得大方又不显疏离:“你们都是南风的舍友吧?这三年谢谢你们对她的照顾了。” “都是一个宿舍的,彼此照顾彼此照顾。” …… 楼下寒暄片刻,这场戏,已经起到了它该有的作用。 许南风送女人离开。 舍友并未急着去吃饭,现在原地目送黑色的宾利载着许南风的“大姨”远去,眼中有艳羡,有嫉妒。 直至,那辆黑色的宾利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令瑜便是在这时候走下来的。 经过几人身侧,顿住了脚步:“不吃饭都站在这做什么?” 几人回头,见是令瑜,不免有些尴尬。 令瑜在她们几人里,算得上是相对富裕的,平日里,她们得了令瑜不少好处,也都向着她些。 而此刻…… 韩夏消无声息的松开了搂着许南风的手臂,冲她微微一笑:“南风,你是跟我们一起去食堂,还是回宿舍找潇潇?” “你们去吧,我回宿舍。” 这演戏,见好就收,免得,又招了什么祸端。 “好,那我们去吃饭了。” “再见。” 许南风转身往楼上走,步伐轻快。 身后,令瑜看着身侧的几人,一头雾水,眉头不悦的皱着扫向几人:“你们什么时候跟许南风关系这么好了?” “没有,令瑜,你不知道,刚刚许南风她大姨来学校了。” “看起来就像有钱人,临走前还塞给许南风一张银行卡呢。” “那可不,听说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呢!” …… “别说了,都别说了!”韩夏瞪几人一眼,压低声音道。 几人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令瑜,那张化了妆的精致脸庞此刻一片铁青,脸色难看的要命。 她冷哼一声,撇下几人,阔步离去。 “高贵什么?家里不也就是个稍稍有钱的个体户?” “谁说不是呢?之前还说许南风被包养了,这下打脸了。” …… 流言传播的速度总是超乎你的想象。 不过短短几日,先前许南风被包养的谣言一事完全的来了一个大翻转。 许南风从瘟疫似的存在又变回了纯良美好的存在,且脑袋上还被扣了一个“富家女”的高帽。 随之而来的,班里的人对她又恢复了从前,有些,甚至有意同她热络。 许南风倒是表现的平静,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秦宁这二世祖。 知晓这事,乐呵呵的来找她。 “小南风,你看我们多登对,一个富家公子哥,一个富家小姐,你不如从了我吧。” 许南风面无表情的翻开书:“我要学习了。” 秦宁脸凑过来,把书挡了个严实,眨眼:“我这么帅,你就考虑考虑我呗。”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小南风!” 许南风垂下头,专注的看着书,不说话了。 秦宁悻悻的扭正身子,他这么帅,怎么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第7章她只想沉迷 许南风想跟陆西洲道谢,可此后的两天,他都不曾再回过绮云山别墅。 再回来,是第三天夜里。 夜色很沉,唯有月光细碎的透过翠绿的窗纱在床单洒下斑驳的暗影。 陆西洲就是踏着满室的月光走进卧室的。 睡梦中,鼻尖隐约钻进淡淡的酒气,有什么重物从上面压下来,压的许南风喘不过气。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目光一片涣散的蹙眉盯着眼前模糊的轮廓。 短暂的暗适应后,视线渐渐清晰,她看清了伏在她身上的人。 是两日不见的陆西洲。 他一双沉黑的眼近在咫尺的看着她,内里藏了火一般的惊心动魄,像是转瞬间就能勾人魂魄的妖魅。 她移开视线,伸手扣在他肩上轻轻一推,从他身下逃离,只满脸通红的落下一句:“你醉了,我去帮你煮醒酒汤。” 不过刚刚走出两步,手腕,被扣住了。 陆西洲使了力,轻轻一拉。 许南风整个人就像是失重一般,朝后倒去。 结结实实的,倒在了陆西洲的胸口。 他抬手顺势扣住她的腰。 胸口贴着胸口,心贴着心,许南风能清晰的感受到,陆西洲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 而她的,比他更甚。 暧昧的夜风顺着窗户缝隙钻进卧室,勾起碧绿的窗纱,夜色竟染上无尽旖旎。 而陆西洲的眼睛,比夜色都要黑。 他低沉的喘息带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许南风的额角。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直觉。 某一瞬,你看着一个人,便如同大火焚身。 你比任何一刻都清楚,你们之间,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那些藏在空气里的悸动,暗潮汹涌,像是一瞬间就能将你淹没。 许南风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她只想沉迷。 无形的欲,望,如同蛰伏的野兽,一触即发。 几秒,陆西洲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狠狠的吻了下来。 吻的密不透风。 像在火中炙烤,又像在水中曼舞,风静了,一切都远了。 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妙。 无力,痛苦,愉悦,欲,求。 夜色里,许南风咬着下唇迷离的去看陆西洲时,看到了他额角微微发亮的汗珠,迷人而性感。 带着叫人无法抗拒的迷醉。 他低喘着,摸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避孕套。 进入的那一瞬,许南风痛呼出声。 陆西洲扣住她的下巴,轻易捕捉到她眼底的痛意。 他蹙了眉:“第一次?” “嗯。”痛到有些轻颤的回答。 陆西洲没再继续,只轻轻的去吻她的唇角,一下又一下。 察觉到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才放轻动作,温柔的去探寻一个从未有人探寻过的领地。 于彼此而言,他们都是自己的第一次。 动作笨拙,却依旧契合的天衣无缝。 两人一同抵达最美好的高地,然后带着大汗淋漓后的畅快,拥抱彼此。 许南风额角抵在陆西洲的胸口,大口喘气。 她听到他胸口震耳欲聋的震动。 她看到沉沉的暗夜里,他耳边濡湿的黑发。 夜很静,月光很美,这一夜,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她不后悔。 是陆西洲先睡着的,许南风听到他平稳的呼吸从头顶上方传来。 她试探的问了句:“陆西洲?” “羽儿……”他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不知嘟囔了句什么。 她问:“什么?” 他没再回答。 许南风微微直了直上身,手支住下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她浅笑:“陆西洲,晚安。” 一夜好眠。 天还未亮时,许南风就早早起来。 在锅里煮了醒酒汤,又做好了早餐保温,这才回到床上。 腰酸背痛,心里却是满心欢喜。 陆西洲醒来时,便看到身侧的女孩儿一双藕节似的手臂揉揉的缠着他的手臂,黑色的发丝柔顺的垂在她脸侧。 她面上有浓重的倦意。 他抬手按按后颈,想起昨夜的疯狂,半晌,极轻的勾了一下唇角。 轻手轻脚的拿开她的手臂,下床。 转身为许南风盖被子那一瞬,他看到了床单上一朵艳红的小梅花。 他知晓它的意义。 他盯着它,半晌没说话。 来到客厅喝水时,冰箱门上,他看到了一张白色的小纸条。 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厨房有醒酒汤和早餐。 他抿了唇,神色难辨。 须臾,才扯下那纸条,揉了扔进垃圾桶,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的电饭锅里是醒酒汤,上面附了一张小纸条——昨夜来不及道谢,学校那件事,谢谢你出手帮我。 陆西洲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和饭菜。 他不知晓,这是她带着怎样的酸痛和疲惫做的。 他不过举手之劳,而她对他,才是真正的无微不至。 足够了。 该说谢的,是他才对。 多年不曾有人这样毫无目的的关心过他了。 陆西洲看着那纸条,又想起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浅浅的笑了。 吃过早餐,离去。 离去前,他嘱咐管家,对许南风多上点心,把小姑娘给照顾好。 因为是周末,许南风便没急着早起,一觉,睡到了日晒三杆。 拉开卧室的门时,她闻到了厨房的香味儿。 别墅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三四十岁的模样,恭谨而又温和。 她看到她,微微颔首:“许小姐,我是吴嫂,是陆先生的保姆,今早,他叫我来别墅照顾许小姐。” 果然是陆西洲。 许南风心口暖暖的。 她浅浅一笑:“吴嫂好。” 她走进厨房:“这锅里炖的什么呀?真香。” “是鸡汤,陆先生特意嘱咐的,说是要给你补补身子。” 十分钟后,许南风坐在餐桌前喝着鸡汤,忍不住笑了,她只是跟他做了,又不是怀孕了,给她喝鸡汤做什么呀? 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暖的男人? ――――― 尚秀集团,总裁办公室。 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陆西洲头也不抬的拿过手机,接通:“喂,哪位?” “是我……”那边传来女孩咯咯的笑声:“你干嘛什么时候都这么一本正经?” 男人投在电脑屏幕的视线收了回来,面色变得柔和少许,缓缓靠进椅背,这才道:“怎么了?” “我放假了,要回国了。” “什么时候的飞机?” “今晚八点。” “好,我派人去接你。” “不是吧,大半年不见你派人来接我?”女孩儿娇嗔:“你可是感动死我了陆西洲!” 陆西洲静了一瞬,唇角缓缓露出笑意:“我亲自去接你。” “这还差不多,我等你。” 夜里八点,国际机场。 陆西洲垂眸看一眼手上的腕表,又抬头看向出口处。 晚八点的国际机场,人流如织。 而他,没有看到那个人影。 航班延时了? 他轻轻蹙了蹙眉头,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 猛地,正前方,一具纤细高挑的曼妙身影如同一只花蝴蝶,穿越层层人群,猝不及防的扑进他怀里,将他抱了个满怀。 陆西洲手腕一颤,手机差点飞出去。 他垂眸,恰好对上少女明媚的笑意和漆黑的瞳孔,她眨着眼睛看他:“陆西洲同志,你有没有想我啊?” 陆西洲眼底滑过一丝宠溺,这才慢慢的拉开八爪鱼似的少女,缓缓道:“没有。” 少女撇唇:“整天说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陆西洲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边往车旁走,边问:“一会儿想去吃什么?” “那家火辣辣的粤菜馆倒闭了没有?” “没有。” “好,就去那家,你不知道,在那边天天吃些寡淡的,我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少女挽着他的手臂娇俏一笑。 “女孩儿说话应该文明一些。” “哎呀哎呀,一回来就说教。”少女掏掏耳朵,不耐烦道:“我耳朵都快给你磨出茧了。” 陆西洲抿唇:“我也是为你好。” “好好好,陆西洲同志教育的对,我不说了行不行?” “……” 吃过饭,陆西洲把女孩儿送至香亭水榭别墅区。 小坐一会儿,他起身:“淇淇,我要走了。” “走哪儿去?”女孩儿瞪大了眼睛:“你不在这儿住?” 陆西洲想了想许南风,点头:“嗯。” 女孩儿双手抱臂,不说话了,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西洲,须臾后,她很是严肃的问:“陆西洲同志,坦白从宽,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信息量还挺大,都来猜猜,这女孩儿是谁呀 ☆、第八章他的笑 陆西洲抿唇看着她,没接话。 半晌,轻轻一笑:“好了,我留下来陪你。” 毕竟是第一天,她大半年没回来过,住这么大房间,确实会有些不适。 再者,这么晚了,再带她过去影响许南风,不合适。 她今天,身子还不大舒服,这会儿,应当是早早睡下了。 女孩儿撒开手,欢呼一声:“这还差不多,我去洗澡了。” 她一溜烟钻进了浴室。 陆西洲在床上静坐几秒,去了隔壁的卧室。 洗过澡,打开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短信。 他的私人手机,里面只存了一只手可以数过来的号码,许南风所在的位置,不算显眼。 她也很好的诠释了自己的低调。 他的手机,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她打来的电话或发来的短信。 对于见不得光情人的身份,她一直履行的很好,从不越距半分,同他,永远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 乖巧懂事,太适合留在身边。 只是,此时,他却意外的,希望她露出几分软弱,偶尔,也问他一句,今晚是否回去。 因为他不太擅长主动。 陆西洲把手机抓在手间把玩,长睫低垂,几秒,才拨通了许南风的号码。 如他所想一样,电话很久都没有人接通,她睡着了。 可陆西洲不急,就静静的等着。 耐心好的吓人。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电话那端传来女孩儿细细软软的声音,已然是很清醒。 想必,是被他突如其来的电话给吓到了。 她结结巴巴:“陆,陆先生……” 嗓音里显而易见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吓。 陆西洲想着她垂着头怯怯的像只鹌鹑一样裹着被子接他电话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没事的,陆先生,你这么晚打过来,是有什么事?” “嗯,明天要带一个人过去,大概晚上,你准备一下。” 许南风微微愣了一下,才道:“唔,好的。” 电话到此结束。 听着电话那端的嘟嘟声,许南风还回不过神来,陆西洲低沉磁性的嗓音,犹在耳畔回荡。 半晌,她盯着那通约莫有三分钟的通话记录,把手机按在胸口,咧开唇角,笑了。 这是陆西洲,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 一夜好梦。 陆西洲醒来时,隔壁的人,还在倒时差,睡的比那圈养在猪圈里的那什么睡得还要沉。 他自行离开。 临近中午,他终于收到了女孩儿的电话。 电话那端,她捂着唇打着呵欠懒洋洋的问他什么时候吃饭。 陆西洲看看办公桌上待看的几份文件:“不然,你自己叫外卖,我手头还有些事情没完。” “工作工作工作,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陆西洲,今天可是周末嗳!” “工作无假期。” “切。”女孩儿翻了翻眼睛,看着窗外正好的阳光:“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推了工作,回来陪我吃饭逛街!” 电话那端沉默了。 女孩儿娇嗔:“陆西洲,我第一天回国嗳,你要敢放我鸽子,我就去城南宾西陵园告状。” 半晌,电话那端传来陆西洲无奈的投降声:“在家等着我。” “好咧!” “……” 陆西洲回到香亭水榭,女孩儿已经打扮好,穿一件白色百褶长裙,裙摆自膝盖之下由一条透明白纱构成,摇曳而下,看起来清凉又仙气。 她踩了裸色高跟鞋走过来,手里拿了淡粉色坤包:“走吧,去吃火锅。” 穿这身衣服来吃火锅,回头率高的令人发指,好在,多年来,陆西洲一直活在摄像头下,没那么不适。 只是,他不太喜欢重口的东西,此时此刻,格外怀念许南风的手艺。 想着晚上就能吃到许南风做的菜,他放下筷子,眼底不由带了笑意。 “咦,你居然在笑?”女孩儿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得,一手支着下巴贼兮兮的看着陆西洲:“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不许否认,陆西洲,你一定是有女人了!” 陆西洲确实没有否认:“嗯,晚上带你去见她。” “不会是……那谁吧?”女孩问的小心翼翼。 陆西洲盯着她,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抿唇,半晌:“不是。” 女孩儿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吃起饭来。 吃过饭,又去了附近的几家高档品牌服装店。 最后,去的是一家饰品店。 陆西洲无奈的跟在她身后,对于女人对逛街的痴迷,完全不能理解。 女孩儿半个身子趴在柜台上,在看一款项链。 柜台里白色的水晶灯刺眼无比,陆西洲站的稍远。 直至,女孩儿拿着手里的项链扭过头:“陆西洲,你看这项链好看吗?” 陆西洲很是敷衍的看了一眼,快速回答:“好看。” “……”女孩翻了一个白眼:“站那么远你能看见什么?过来。” 陆西洲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又看了一眼柜台里其他的,这一看,便没能移开视线。 他看到一款款式简约大方的项链,下面坠了浅绿色的树叶形状饰物,干净又清新。 这项链,叫他一瞬间想到了许南风。 她给他的感觉,便如同这饰品,清新,软萌。 这饰品挂在她浅浅的锁骨间,白里衬绿,一定很好看。 半晌,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指尖点点柜台:“你好,麻烦把这个给我打包起来。” “好的。” “喂喂喂,什么呀,我还没看呢你怎么就给打包了?”女孩儿凑过来看那条从柜台里拿出来的项链。 “不是买给你的。” “啧,这么快就忘了我?” “……” “你也可以随便挑,看上哪个,我买给你。” “那我要最贵的。” “好,服务员,把这里最贵的拿出来。” “……”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耿直的男人,陆西洲啊陆西洲,怪不得母胎单身二十九年! 让他给挑个项链,一点诚意都没有。 ――――― 离饰品店不远的另一家大型超市。 许南风拎着一大袋买好的新鲜食材从里面走出来。 已经是傍晚十分,火烧云燃了大半个天,余晖洒在街道,像是细碎的金子,美的像幅画。 可在这幅画里,她看到了另一帧更加唯美的画。 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背对着她停在那里。 车牌号她不会认错。 是陆西洲的那辆无疑。 此刻,有两个人站在车前,一男一女,男人穿白衬衫黑西装,在人潮里显眼的如同鹤立鸡群,他的身侧,是一个穿了白色百褶群的女人,高挑纤细。 她亲昵的挽着男人的手臂,男人纡尊降贵的为她拎了包装袋,垂眸看着她,笑的温润。 是陆西洲。 他们站在一块儿,宛若一对璧人。 她从来没见过,陆西洲也会笑的那样清浅,那样发自内心的笑,那样毫无防备的笑。 陆西洲侧了身子为女人打开后座车门,手臂体贴的挡在车门之上。 他突然转过头来。 许南风身子一缩,匆忙往商场里后退。 不知撞在了谁身上。 手腕被撞起,手里装满新鲜食材的包装袋,就那样飞了出去,甩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满地。 被撞的人骂骂咧咧:“走路不长眼啊!” 许南风垂着头一遍遍道歉,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那人终于不屑的走开了。 许南风缓缓蹲下身子,把食材一个一个的捡入包装袋里,心底酸涩的就像是忘了加蜂蜜的柠檬水。 昨夜,明明他还很温柔的同她打电话。 今日,便叫她看到这一幕。 可是,许南风啊,你有什么资格难受。 陆西洲他,从来就不是你的啊。 等她捡好东西出来时,那辆黑色的宾利已经不见了。 她失魂落魄的去了地下车场,管家打开车门。 一路驶回家,都没再说话。 把食材放进厨房,站在流理台前,她却丝毫不想动手。 人总有私心。 从前,她对陆西洲好,不管他回来有多晚都会撑着为他起来洗手作羹汤,是因为她觉得,陆西洲会察觉她的好,她盼着有朝一日,他会回应她的这份好。 可现在,她才意识到,或许,于陆西洲而言,她的好,是可以用金钱偿还的好,无所谓真心不真心。 又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好。 这些日子,他对她太好。 差一点,她就忘了,他们之间,不过一场交易。 她没有资格吃醋的。 她不过是,他花钱买的一只金丝雀。 想起来了,逗弄逗弄,想不起来,便去逗弄别人。 是她,想多了。 许南风在原地站了很久,直至手脚冰凉,才自嘲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你家小南风伤心了! 高冷·茫然·小陆总:“你们女人想象力都这么丰富?看到一个场景就可以脑补出一整部电视剧?” 港真,别的小天使我不知道,谈恋爱的我,就是这样的。【捂脸】 ☆、第9章不要对我动心思 到底是不情不愿的做好了饭。 他是她的金主,她不敢忤逆他。 做好饭后,许南风乖乖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待陆西洲回来。 大概晚六点前后,门铃声响了。 从前听到门铃声就雀跃不已的许南风,有些颓败的去开门。 门打开了。 回来的,不只陆西洲一人,还有今天在街上看到的穿百褶裙的女孩儿。 街上时她只隔一段距离将她的侧脸看了个模糊,此时此刻,却是真真正正看到了她的正脸。 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儿。 五官明媚而热烈,皮肤白的发光,一双桃花眼静静注视着你,含了浅浅的好奇和好意,像是落进了细碎的星光。 穿着白色卡通居家衣的许南风,忽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只垂下头,侧过身子,从鞋柜里又多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莫名的狼狈与窘迫。 明明心头酸涩的不行,却偏偏还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女孩倒是很满意似的,对她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许南风垂着头,匆匆转过身:“饿了吧,我去准备准备。” 她不知晓,此时此刻,自己微微下垂的脸,此刻带了怎样的沮丧,瘪下去的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陆西洲捏了捏手里准备送给她的手提袋,微微蹙了蹙眉。 一双眼,沉的叫人瞧不清内里藏的心绪。 陆淇并未察觉,她很是自来熟的换好鞋子,直起身来,拍了拍陆西洲的手臂,挑眉:“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住这儿了。” 陆西洲起唇,话还未问出口,陆淇就蹦蹦跳跳的朝楼上走去。 再下来时,她换上了一身简单的居家衣。 许南风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把碗筷摆放好,把米饭盛好。 陆淇站在客厅里,唇角噙着一丝浅笑,看着她身上的卡通居家服:“我发现我的衣柜了多了一排卡通居家服,你买给她的?” 陆西洲没说话。 事实上,上周周末许南风提出要置办一些东西,他恰逢没事,开车载着她去了商场,在一个买卡通居家衣的店门口,她看着那些卡通居家衣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他索性把店里所有的卡通居家衣款式按着她的尺寸包了整套。 不语一般代表着默认。 陆淇的眼神立刻变得不怀好意,她轻飘飘的扫他一眼:“看不出来,陆西洲你喜欢这个调调呀,啧,真有情趣。” 陆西洲眼神跳了一下,明显染了一丝丝愠怒。 在他把怒火散发出来之前,陆淇摆摆手:“?呃沧呃玻コ苑估玻 ? 许南风刚刚把汤盛好端上桌,就见女孩儿挽着陆西洲的手臂走了进来,模样亲昵。 她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手腕一晃,手里的汤,差些洒出来。 陆西洲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别忙了,坐下吃饭吧。” “哦。” 三人在桌旁坐下。 陆淇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轻轻嗅了嗅,忍不住轻叹:“好香啊!” 许南风抬起眼皮悄悄看了她一眼。 这才注意到,她换了身衣服,只是,这套运动款的居家服,很眼熟。 她想了想,才想到,书柜的右侧,曾挂了这样一件居家服。 原来,那衣柜衣服的主人,是她。 她同陆西洲是什么关系? 满腔心事,一顿饭,吃的可谓味同嚼蜡。 许南风不过吃了一丁点,便放下碗筷:“我饱了,你们请便。” 她眼睫微垂的模样,看起来同平日里的乖巧大相庭径,甚至语气里不自知的带了一股子赌气。 她站起身来,上了楼,把自己锁进卧室。 再没下来。 陆淇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咬着筷子看向陆西洲:“那位小姐姐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嗯。” “你不去哄哄?” “不去。” “……” 陆淇顿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句:“哥,她长得,好像……” 陆西洲慢条斯理的动作终于被打断,他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陆淇,眼底没有笑意。 他鲜少对着她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陆淇缩了缩脖子:“咳,我是说,不管你因何原因把她留在你身边,总要善待她。” 因为第一眼看到许南风,她就莫名的喜欢这个温和又安静的小姑娘。 她软软绵绵的模样,让她都想上去捏捏她的脸。 陆西洲沉默几秒,睫毛颤了颤:“我的事,你别管。” “……” 陆淇有心开口劝他,可周身气氛如置冰窖,纵使是她,也没勇气挑战陆西洲的威严。 默默的吃完饭,陆淇乖乖的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陆西洲转身往楼上走,手插在口袋里,脸上带着灯光也柔和不了的冷漠。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根刺,于他而言,那人,便是这样的存在。 他听不得任何人说她的不好。 任何人,也无法代替她。 他推开卧室门的时候,许南风就坐在床上,双臂环着自己的小腿,下巴杵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声响,她都没动一下。 陆西洲走过去,把手里的手提袋递到她眼前:“送给你。” 许南风迟钝的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睫毛轻颤,才从他手里接过手提袋。 “打开看看。” 许南风打开。 黑色丝绒首饰盒里,一枚项链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银白的项链,薄荷绿的小树叶坠子。 是她喜欢的款式。 “喜欢吗?我帮你戴上。” “好。” 许南风把项链拿起来,递到陆西洲手里,然后背过身去。 陆西洲伸手,将她柔软的发丝拨到胸前,再把项链戴到她纤细的脖颈。 男人修长的手指偶尔碰触到她的肌肤,粗砺的感觉,好似熨贴进她心里。 她垂眸看着吊坠,问:“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他跟那个女孩儿在一起。 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许南风恍然记起,当时她看到两人时,两人好像恰逢是从一家首饰店出来…… 所以,这项链,不过是他顺带买的? 心口像是被什么划了一下。 有什么极力强忍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的冲撞着她那条名为理智的神经。 到底是没忍住。 她哽咽了一下,委屈的叫他:“陆西洲……” 陆西洲手指一顿,盯着她微微弓起的后颈,她在轻颤。 “怎么了?”他将项链系好,松手。 许南风咬着下唇,想说什么,却到底摇了摇了头:“没什么,睡吧。” 她背对着他躺下。 陆西洲静静坐了几秒,跟着躺下。 他习惯性的贴着她的后背躺下来,手指放置在她腰间。 许南风闭上眼,极力克制不再他面前露出自己越距的情绪。 可眼泪不知怎的,闭上眼也止不住,争先恐后的从她睫毛下渗出来。 陆西洲察觉到她后背轻轻的嗡鸣。 他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手指沾了了湿润。 她在哭。 “哭什么?” 明明还能忍住不出声的,可陆西洲的声音,却像是一个刺激物,朝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刺下去。 她呜咽出声:“陆西洲,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我说了让你离开了?” “可你带了别人来。”许南风强忍下哽咽,让自己尽量平静:“就算只是见不得光的情人,我也不要和别人共同拥有你。” 陆西洲叹一口气,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叫她正面面对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许南风,她只是我的妹妹,陆淇。” “妹妹……” 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许南风愣在那里,眼泪都忘了往下掉,喃喃道:“怎么会是妹妹?她明明,跟你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她不是没设想过这个可能。 可陆西洲是狭长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自带一股薄凉的意味,而陆淇是桃花眼,不笑的时候,都像是在笑,明媚的不得了。 而且,两人的性格也完完全全不一样。 他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长相随她母亲。” 原来如此。 所以,今天她所有的委屈,都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垂下头:“陆西洲,对不起。” “也怪我,没有及时跟你介绍她。”本想在饭桌上介绍的,可没吃两口,许南风就闷闷不乐的上了楼。 许南风趴在陆西洲胸口,头都不敢抬,这次,是真正的心虚和羞耻。 她赌气,似乎堵的太明显了些。 陆西洲看着她懊恼的表情,情绪难辨。 半晌,他抿唇,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神色,甚至有些冷:“许南风,不要对我动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啧,可怜的小南风,快来我怀里! ☆、第10章项链丢了 很久之后,许南风总是做这样一场梦,梦里,陆西洲扣着她的下巴,他冷冷的对她说,许南风,不要对我动心思。 她记得那一瞬他手指压在她肌肤的冰凉,也记得那一瞬,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于是,自那以后,许南风再未在陆西洲面前失过态。 她只不过盯着天花板想了一夜,便想明白了所有。 陆西洲这个人,尽管离她再近,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他就像是外表裹了一层玻璃的冰雕,看起来温润无害,但当你剥开那层玻璃试图碰触他的内心,你会发现,他寒气逼人根本无法让人靠近。 只一夜,她就整理好了自己。 第二日再起来,她好像还是从前的许南风,好像,昨夜她曾在他怀里流过泪的委屈从来不曾发生。 她照例坐好早餐,同陆西洲一同吃了早餐。 整个进餐过程寂静无声,仿若昨夜的种种并未发生,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提。 吃过饭,陆西洲先行离开。 许南风把早餐放进电饭锅保温,并在客厅冰箱上留了小纸条。 陆淇还在倒时差没醒来,有必要给她留个信息。 来到学校,让祁潇潇给她捎了书,她径直来了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昨夜没睡好,趁机趴在课桌上小憩。 大概半个小时后,周身传来讲话的嘈杂声。 有人陆陆续续来了。 她困的迷迷糊糊,自顾自的继续小憩。 直至—— “卧槽,小南风,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祁潇潇的惊呼声乍然在耳边响起。 许南风睁开眼睛懒洋洋的看她一眼:“昨晚失眠了,没睡好。” “你也会有失眠的时候?” 从大一到大三,许南风的生活作息规律到令人发指,每晚十点半准时睡,早六点起。 可以说,在一众夜猫子捧着手机沉迷于游戏或者电影不可自拔的时候,她早已和周公他老人家相谈甚欢。 许南风没说话,坐起身来捂着唇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自己的脸。 “嚯,这是你新买的项链?”祁潇潇又咋咋呼呼的喊了句。 许南风垂眸看了一眼从领口里跑出来的吊坠,唇角微微扬起:“嗯,我大姨买给我的。” “真好看,一定不便宜吧?” “哼!”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插了进来:“不就是个项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许南风和祁潇潇同时扭过头,看见令?だ渥乓徽帕吃谒呛竺孀隆? 祁潇潇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小南风我们别理她,这种人呀,就是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你说谁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就说你了,怎么着!” “好,安静,我们准备上课!”前方,教授缓缓走上讲台,把课本放在多媒体桌面上。 令瑜还想说什么,硬生生被打断,一股子气哽在喉咙,气的脸都绿了。 许南风已经坐直身子翻开书,完全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令瑜看着她纤细白皙脖颈里那根银色的项链,眼神暗了。 那项链链扣处有一个天鹅形状的logo,这项链,是施华洛世奇最新推出的新品。 她曾在某时尚杂志上见过。 ――――― 今天的课有些多,共有三节,上午两节,下午第一节,这意味着,抛去午餐时间,中午休息时间只有约莫两个小时。 许南风没有回去。 她以电灯泡的身份和祁潇潇及她男朋友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和祁潇潇一起回宿舍午休。 她的东西并未全部搬回去,还在学校留了一套生活必需品。 连着上了两节课,累极,回到宿舍,她喝了一杯水,便睡下了。 祁潇潇拿了盆去洗漱。 令瑜坐在床上啃苹果,其他舍友各自在自己床上玩手机。 她很快沉沉睡去。 令瑜啃完一个苹果,朝着韩夏抛了一个眼神。 韩夏为难的看着她。 令瑜把苹果核隔空扔进垃圾桶里,拿卫生纸擦了擦手,才从眼皮下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今年你不想领助学金了?” 人人都知道,每年助学金的领取都有不少不为人知的黑幕,而令瑜,就是受到其中好处的一个,但她应允了韩夏,今年把自己的名额给她。 于家中贫穷的韩夏来说,这着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她犹豫几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来,锁了门。 ――――― “小南风,醒醒,小南风?许南风!”有谁在啪啪拿手拍她的脸,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吼声。 可许南风脑袋一片混沌,眼皮重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直至,有水花溅在脸上,冰凉的水珠钻进毛孔,一瞬间刺激到神经。 许南风猛地睁开眼,眼神一片涣散。 “醒了?别愣着了,快起,再有十分钟就迟到了!”祁潇潇不由分钟的拽着她的手臂给她从床上坐起来。 听到迟到那两个字,许南风顿时清醒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 很好,再有八分钟,她们就会被记过。 她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床上爬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凝重的仿若即将参加世界大战的表情朝门外冲出去。 太阳很大,将地面炙烤的火热滚烫。 许南风和祁潇潇一起狂奔在去往教室的康庄大道,像是两条脱缰的哈士奇。 终于,在两点半最后几秒,喘的像是狗的两人,推开了教室的门。 浑身都湿透了,眼前阵阵发黑,“报告”两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时间好像静止。 所有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许南风,这个几乎总是全班第一个来教室的学霸,今天居然险些迟到。 甚至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迟到了。 教授皱着眉看着两人,许久,不怎么愉悦的吐出一句:“进来坐。” 是看在许南风这个三好学生以及初犯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的。 许南风吐出一口气,拉着依旧喘不过气的祁潇潇垂着头做贼心虚般坐进第一排。 书都没拿。 好在,旁边坐的是班长。 他把书递给了许南风。 许南风压低声音:“谢谢。” 正式开始上课。 许南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明明定了闹铃,而且,她的生物钟一向准的可怕,从未出现过失误。 今天,怎么就睡的那么沉? 她目光茫然的落在书本上,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咦? 她手一顿。 转瞬,抬手快速的在脖颈上摸了一圈,继而,面色一变。 她的项链……没了。 掉哪儿去了? 她慌忙的环顾扫视地面。 没有。 不在教室里。 可能是掉在跑来的路上。 那么一个亮闪闪的项链,掉在地面会反光,很轻易,就会被人捡走。 那是陆西洲送给她的项链。 许南风垂下头,心头像是一团乱麻。 手指攥了又攥,须臾,许南风目光一定,松开了手。 她站起身来。 在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听讲的时候。 祁潇潇拽了一下她的衣服下摆,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许南风还没回答,老教授的目光就看来过来。 许南风额角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眼神闪躲几秒,她故作肚子疼,捂住小腹,求救般的看向老教授:“老师,我肚子疼。” 本就白皙,太阳晒过后,脸庞红彤彤的,再加上那软弱无良的五官,做出这样的动作,很容易让人信服。 老教授摆摆手:“去吧。” 许南风松了一口气,匆匆捂着肚子离去。 走出教室,却并未去洗手间。 她沿着来时的路,一寸一寸的寻找。 正午的阳光,像是要将人烫化。 她像是察觉不到,垂着头找的专注而认真,汗水顺着脸颊两侧聚在下巴上,再坠到地面。 找完一遍,并未找到。 她擦了一把汗,开始找第二遍。 依旧是没有找到。 许南风站在宿舍楼门里,失神般盯着满地的阳光。 她好像,真的把陆西洲送她的项链弄丢了。 可明明,链扣很紧的。 要掉下去,可能性本就不是很大,而现在,她几乎翻遍大半年学校,都没能找到。 或许,根本不是掉了? 许南风眸光闪了一下。 她想起了今天中午那场诡异的沉睡,和她杯中那小半杯的凉白开。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事情就有趣了,小南风要反攻了 ☆、第11章滚烫如火 她有些日子没在学校住过,那水杯,也自然不可能会有水,当时她以为是祁潇潇用过她的水杯,所以里面残留了凉白开。 现在想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记得,今天中午当她回到宿舍时,宿舍人除了她和祁潇潇已经全部都回来了。 这是第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平日里,她们都是在食堂或者小吃街吃饭的,这种在宿舍里订饭的日子,并不常发生。 第二个不合理的地方,当她回到宿舍,竟没有任何人找她茬,宿舍里诡异的沉寂。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所有人装作漫不经心各做各的,实则,暗地里都在监视着她! 那是,阴谋的味道。 她的那杯凉白开里,可能,被下了安眠药。 下药,项链不见…… 只顿了几分钟,许南风就抿了唇,一言不发的朝楼上跑去。 翻遍整个宿舍。 最后,她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项链。 那条陆西洲送她的项链,此刻静静的躺在垃圾桶的底部,与令瑜吃剩的苹果核一起,与韩夏扔掉的辣条袋一起,与那些肮脏与污秽,一起。 她那么宝贵的东西,就这样被人不屑一顾的糟蹋。 许南风站在垃圾桶前,一双漆黑的眼沉的没有一丝情绪,无声的冷,自她身上一寸一寸溢出来。 从前令瑜在她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她为了安稳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可今天,她不想再忍了。 也忍不了。 她的心,凭什么要这样被别人践踏? 她攥了拳,缓缓蹲下身去,拳头,停留在垃圾桶口。 五指颤抖着张开,一点一点伸进去。 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里,她用食指指尖勾起那枚项链。 项链落入掌心的那刻,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于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条项链,更是陆西洲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把项链紧紧攥进掌心里,她站起来,去水房。 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污秽冲洗的干干净净,又小心翼翼的擦干,放置起来。 一节课,已经快要到尾声。 马不停蹄的忙碌,停歇下来,许南风才发觉,脸烫得吓人,头,也阵阵眩晕。 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去水房洗了一把脸,也不擦干,就挂着水珠往楼下走。 等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水珠已经被蒸干。 恰逢赶上刚刚下课,学生们三三两两抱着书本往外走,许南风没进去,就站在教室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韩夏几人拥簇着令瑜夹杂在人群里缓缓走出来。 许南风看着那张带笑的脸,微微眯了眯眼。 “令瑜,你过来。”在令瑜一脚踩出教师门口的那一瞬,许南风喊住了她。 令瑜脚步一顿。 许南风站在阳光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竟莫名的冷。 她本就长了一张五官极为寡淡的脸,笑的时候,是恬静委婉,不笑的时候,那便是疏离淡漠。 她没见过这样的许南风。 心头竟有些发颤。 可那样多的人已经被这一声吸引过来,驻足看着她和许南风。 她没理由退缩。 她同许南风对视几秒,走过去。 许南风比她低了一截,可此时此刻,她站在她面前,没有半分怯场。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光有些让人发怵。 令瑜双手抱臂,皱眉不耐道:“做什么?” “做什么?”许南风冷笑一声,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的抽在令瑜的侧脸。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 令瑜甚至不能回神,她抬手捂着自己的右脸,根根分明的手指印像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她颤着声:“许南风你疯了!” 许是用力过度,许南风手心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可她没有显示出半分弱势,她直视令瑜:“你偷我项链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周围围观的人群听的清清楚楚。 很快,周遭传来议论声。 【看不出来呦,令瑜竟然是这种人。】【早就觉得令瑜这人有问题啦,仗着家里有钱目中无人,这下好了,打脸了吧,活该啊!】【她这是嫉妒人家许南风有个有钱的大姨吧,啧啧,偷人项链,真是丧心病狂。】。…… 令瑜自小受人拥簇,何时受到过这种侮辱? 此时此刻,怒火一瞬间涌上心头,砰的炸裂开来。 她抬手就要将这一巴掌讨回来。 【哎呦,被人说中恼羞成怒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打人!】【看看,跟个泼妇一样。】 。…… 各种难听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上来,许南风看着令瑜气到扭曲的脸,眼底透出笑意。 前方,是祁潇潇拉着秦宁穿越层层人群走过来的身影。 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令瑜的巴掌落下来,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掌风就在脸侧,却猛的一顿。 令瑜回头,秦宁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她的手腕立即出现了一圈红痕。 秦宁铁青着脸:“你在干什么!” 许南风一脸无辜加委屈的走过来:“令瑜她拿了我的项链,算了,现在已经找回来了。” 令瑜眼见着秦宁看着她的眼神从愤怒变成鄙视,那赤裸裸的厌恶,叫她连疼都忘记,只余下不停的摇头,辩驳:“我没有,秦宁,我没有。” 秦宁显然没有兴趣听她辩驳。 他甩开令瑜的手,蹙着眉担忧的看着许南风:“你没事吧?” 许南风摇摇头:“谢谢,我没事。” 祁潇潇过来扶着许南风朝外走去,秦宁跟在她们身后往外走,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冷冷的看着令瑜:“今天的事你最好不要告状,否则我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刚刚看到了令瑜脸上的手指印,应当,是他家小南风的杰作,这件事,有必要警告她一下,不然以令瑜的性子,马上就会捅出去,许南风可能会因此被叫去办公室挨批甚至是记处分。 没错,他就是这么护短。 况且,肯定是令瑜招惹他家小南风再先。 围观人群见没好戏可看了,都接二连三纷纷散去。 令瑜一个人站在走廊,看着秦宁远去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从没有一天,比今天还更要耻辱。 今天这笔帐,她记下了。 ――――― 祁潇潇见许南风状态不怎么好,强行要把她送到校门外看她坐上车才放心。 两人在路边一起等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约莫等了五分钟,来了。 许南风坐上车,降下车窗跟祁潇潇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车子缓缓朝别墅行驶去,许南风整个人瘫软在座椅后背,抬手按住太阳穴,嘴唇一片苍白。 强忍不住了。 她一向坐得笔直,在人前从来不会这么失态。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问了句:“南风,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一趟。” 许南风无力的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中暑了,在药店买一盒藿香正气水就好。” “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许南风坚持:“不用。” 许南风在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固执,僵持不下,管家只能暂且先买了药带许南风回去。 别墅里,许南风连饭都没力气做,吃过药,就躺在了床上。 睡之前,她拿过手机,给陆西洲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条短信。 收到回话是在五分钟后,内容只有三个字——不回去。 许南风放下手机,安心的沉睡了过去。 陆淇没在家,她跟朋友出去聚会了。 晚十点,陆淇手里拎着两盒提拉米苏回来。 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惦记着把这家味道很不错的提拉米苏拿给许南风尝尝,换了拖鞋,就兴冲冲的朝楼上走去。 推开卧室的门。 许南风竟已经睡下了。 房间里灯光微弱,只留了一盏台灯。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提拉米苏放在许南风床头,正要离去,余光瞥见,灯光下,许南风的脸好像有些不正常的红。 她脚步一顿。 俯下身去,隔了一段距离,便察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许南风闭着眼,眉头紧紧蹙起,额前的碎发湿答答的沾在额角,鼻尖凝了一层汗珠。 她蹙眉,探出手去。 肌肤所触之地,滚烫如火。 怎么烧成这样? 陆淇面色一沉,匆匆离开卧室。 叫了管家上来,一起把许南风扶进车里。 管家发动车子的同时,陆淇拨通了陆西洲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另外,从今天开始,日更 ☆、第12章哪里惹到他了? 陆西洲赶来医院,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他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哥。” “陆先生。” 陆西洲看了两人一眼,视线转移到许南风身上,此时此刻,许南风正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头,头顶上挂着点滴。 烧依旧没有退,许南风的脸红彤彤的,嘴唇却是白到干裂,眉头蹙起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安。 陆西洲俯身拨开她额角的湿发,手背在上面碰了碰。 出乎意料的滚烫。 他抿了唇,直起身来,脸色不怎么好:“怎么回事?” 陆淇说:“我晚上聚会回到别墅,发现她在高烧,就喊了王叔把她送来了医院。” 陆西洲看向管家,问:“你接她回家的时候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吗?” “那时候……”管家抬眸看了陆西洲一眼,顿了一瞬,才继续开口:“许小姐就已经好像有些不舒服了。” 陆西洲眼眸沉了沉,语气有些严厉:“为什么不送她来医院?” “她坚持不来。” 陆西洲沉默的看了管家几秒,收回了视线。 没再说话。 病房里气氛凝重。 过了凌晨,陆淇和管家先后睡去,陆西洲守在病床前,看着许南风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才靠在椅背上,轻阖了眼。 “陆,陆西洲……”忽然,如受伤后小猫无力低吟的声音,软绵绵的响起在病房。 陆西洲几乎是在刹那间睁开眼,一双眼黑的仿若窗外的夜色。 许南风眼神怯怯的看着他。 几秒后,陆西洲表情柔和几许:“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许南风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喝水。” 陆西洲站起身来,去饮水机接了水,找了吸管放进水杯,这才把水杯放在许南风唇边。 许南风用没扎针头的胳膊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 陆西洲微微蹙眉:“躺着,喝。” 他眉眼间有浓浓的倦意,声音略哑,许南风盯着他看几秒,默然侧过脸,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完整杯水。 陆西洲放了水杯,看了眼已经剩下半瓶的液体,帮许南风掖了被角:“睡吧。” “唔。”许南风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一眼,乖乖闭上眼。 凌晨三点,退烧的许南风再一次高烧起来,除此之外,还爆发了其他病症——上吐下泻。 陆西洲没吵醒睡着的两人。 自己扶着许南风去洗手间。 一趟又一趟。 她在里面,陆西洲就无声的倚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及时给她递上纸巾和漱口水。 足足折腾了两三次,最后许南风是扶着墙出来的,整个人虚弱的仿佛随时会倒下。 明明脸白的像张纸,却执意不让陆西洲抱。 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我没事。” 陆西洲盯着她弓起的背,削瘦的肩胛骨在衣服下轮廓明显的吓人。 他抿唇,大步上前,把许南风横抱起来。 他沉默不语的把许南风放在床上,沉默的吓人。 许南风张嘴想要说什么。 陆西洲打断她:“好了,睡觉。” 他看起来情绪不太好,许南风眨了眨眼睛,闭上嘴,睡觉。 彼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天空开始发亮,清晨第一缕阳光,正冲破阴翳的云层,缓缓在大地洒下金光。 她闭着眼,听到床边传来男人低沉匀速的呼吸声。 确定那呼吸声很沉重,许南风睁开眼。 陆西洲睡着了。 趴在床边,一只手臂搭在被子上,脑袋垂下来,枕在手臂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 借着熹微的阳光,许南风看清了他眼角下的那层青黑。 她蜷缩着手指,一寸一寸落在他眼角。 陆西洲,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看着陆西洲又安心陷入梦境,总之,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睁开眼的第一瞬,许南风想到的是,她迟到了。 她看向床边已经醒来的陆西洲:“我的手机呢?” “要手机做什么?”陆西洲的脸色持续了昨晚的不佳。 许南风咽了咽口水:“我需要打电话给辅导员,请个假。” “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 “……唔。” 陆西洲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你就只有这句话想跟我说?” 不然呢…… 许南风茫然的看着他。 眼看着,陆西洲的薄唇渐渐的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气息,一点一点冷下来。 她这是,哪里惹到他了? 许南风不安的拽了拽被子,瓷白的手指把被子边沿抓的皱巴巴的。 陆淇嗅到了空气里冰碴子的味道。 她拨弄了两下头发:“那个,哥,我去楼下买些吃的来。” 管家继她之后,以去洗手间为借口,遁走。 病房里只余下两人。 许南风垂下头,甚至不敢直视陆西洲的眼睛。 一片寂静中,却听陆西洲开口,语气清清冷冷:“为什么会中暑?” 据他了解,学校设施完善,空套风扇一样不差,中暑,不太可能。 许南风支支吾吾半天,吐出一句:“我中午丢了东西,找东西,然后就……” “什么东西让你连命都不要?” “项链。” “项链丢了我可以再买给你,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日头找?” 不一样的。 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条项链啊。 可这话,在心底盘旋了许久,许南风都没敢说出口。 她只是从眼皮下偷偷看陆西洲一眼,就像只鹌鹑一样,低低的把头垂下去。 见她这幅模样,满腔的火,都撒不出来了。 陆西洲沉默几秒,转移了话题:“昨天,为什么不肯让管家送你来医院?” 许南风身子僵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定在那里。 有些不堪的回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钻进脑海,一帧一帧,清晰无比。 刺的心口都疼。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许南风长睫轻颤,低低的道出一句:“我妈是在医院里,死的。”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 她记得那个夏天空气里闷热的味道,她记得那个夏天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她也记得那个夏天,空气里血腥的味道。 那个夏天,她的母亲因癌症离世,就死在医院里,她亲眼看着医生用那张白布遮住她尚未老去的脸。 从那天起,她失去这世上唯一疼爱她的人。 生命中总有些不愿去揭开的伤疤。 许南风把头向后扭去,把眼泪,流在陆西洲看不到的角落里。 陆西洲看到一滴眼泪砸在床单上,洇开豆大的水渍。 他手指动了动,半晌,吐出一句:“对不起。” ――――― 许南风在当天下午出院。 上学,是在第二天。 很奇特的,她没收到任何的处分,也没收到来自令瑜的任何报复。 她猜,是秦宁的功劳。 她请秦宁吃了饭。 就在学校的食堂里。 欠他的人情以这种方式还,再好不过。 平日里从来不在食堂吃饭的二世祖秦宁坐在食堂里托着半边脸懒散的笑着看着她:“要是能跟你吃饭,每天吃食堂我也心甘情愿。” 许南风干净利落的收了餐盘站起身:“我不情愿。” “小南风,别这么拔吊无情啊,当初不是我你可是要被人打脸的。” “那天,谢谢你。” 本来还不正经的秦宁,听她这么一本正经的道歉,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挠挠头,笑的腼腆:“好说,好说。” 这件事后,许是受到了打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令瑜安分了一段时间。 许南风乐的清静。 时光匆匆,眨眼,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就变得郁郁葱葱。 夏天就这么走到中旬。 这个学期,也走到了末尾。 许南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考试周。 她大半的时间都泡在自习室,希望今年可以一举再夺奖学金。 七月份的时候,考试正式开始。 这学期,共有三门考试课,分散成一周的时间来考。 第一天,考的是服装设计原理。 考试在上午九点正式开始。 考场采取两个系交叉安排座位的方式。 跟许南风他们一起考的,是传媒系的学生。 吃过饭,许南风早早来到考场,然后她发现,令瑜跟她在一个考场,不过,她坐在第一排,而她,坐在靠过道的中间位置。 考试开始前,许南风去了一趟厕所。 回来时,考场里已经坐满了人。 她的边上,是一个长相俊秀的男生,衣着前卫,看起来稍稍有几分痞气。 她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铃声很快响了。 考试正式开始。 监考老师发了试卷,许南风从笔袋里拿出笔,开始专注答题。 大概是刚刚坐完第一道题,手肘,忽然被旁边的男生撞了一下。 力度有些大,许南风手臂撞在笔袋上,笔袋应声落地。 她蹙眉,朝旁边看去。 旁边的男生睡的一派安然,一副天塌了都不干我事的模样。 许南风无奈的收回视线,俯身去捡笔袋。 刚刚弯下腰,她脸色一变,僵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出幺蛾子了,这戏剧的人生啊 ☆、第13章陷害作弊 地板上,除却散落的那几只笔,还有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许南风蹙眉看着那张纸条。 她不曾在自己笔袋里塞过纸条,刚刚翻笔袋,也不曾见过有小纸条。 所以,这小纸条究竟是何人何时以何种方式塞进来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过令瑜的后背,可令瑜后背挺直,正垂着头,专注的做题。 她离她座位这么远,在考试期间要往她笔袋里塞纸条,似乎不太可能。 可究竟是谁……要陷害她? 她环顾教室,除了令瑜,似乎再没跟她有仇有怨的人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应当不动声色的在监考老师发现之前把小纸条收起来。 好在,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只是有几个学生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去继续做题。 许南风攥了攥发汗的掌心,缓缓俯下身,准备将小纸条和笔一并捞进手里。 指尖近在咫尺。 “等等!”一直在后排巡视的监考老师,忽然出声。 许南风睫毛猛地颤了一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监考老师缓缓走过来,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堆物品。 许南风像是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脑海里有一根弦,绷得笔直。 她在心底不停祈祷,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然而,上帝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监考老师从地上捡起那张小纸条,摊开,将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内容扫视过一圈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是什么?”他有些色厉内荏的盯着许南风。 脑海里那根弦,断了。 许南风手无足措的盯着那张虚空冒出来的小纸条,一脸茫然,她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脸色有些发白,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监考老师,这不是我的。” “呦,还嘴硬?”监考老师把纸条放在她的试卷旁边比对,字迹几乎无二,他嗤笑了一声:“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许南风深吸一口气,抬眸,认真的看着监考老师:“老师,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张小纸条都不是我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 监考老师同她对视几秒,须臾,冷笑一声:“这位同学,你以为现在是在演无间道?还陷害……” “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许南风几乎快哭出来。 可是没人会相信她,整个考场的学生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百口莫辩。 监考老师不耐的收走了她的试卷:“好了,你可以离开考场了,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答题。” 许南风眼睁睁的看着试卷从手掌下一寸一寸被收走。 这场刚刚开始不过二十分钟的考试,于她而言,结束了。 一百分,没了。 奖学金,也不会有了。 许南风蹲下身子收拾掉落的东西,脑海里一片空白,手颤抖的连笔都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手脚一片冰凉,她机械的走出考场,门口,又回头朝令瑜看去。 她垂着头,没看她。 许南风缓缓收回视线,离开。 她没看到,她走后,令瑜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个微妙的笑。 其他人还在考试,许南风一个人回到宿舍,趴在自己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眼泪就无声无息的流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哭到没有力气睡着。 再醒来时,她是被祁潇潇叫醒的。 留言这种东西素来传的最快,祁潇潇显然已经知道了她“作弊”这件事,她半蹲在床边,摸着她的脑袋:“小南风,今天上午,怎么回事啊?” 许南风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睛也有些红肿,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有人陷害我。” “是不是……” “不知道,过会儿等她回来,我问问她。” “嗯,先不说这事了,起来吃饭吧,你最喜欢的那家烤肉拌饭。” 祁潇潇把手里的饭盒拆开,放到许南风的桌上。 许南风坐起身来,拿了筷子,一言不发的开始吃饭。 可从前心心念念的到一个星期只能吃一次的烤肉拌饭,此刻,味同嚼蜡。 吃了小半,许南风就吃不下了。 祁潇潇递了水过来。 许南风喝了几口水,坐在床上,静静等待令瑜回来。 约莫过了十分钟,令瑜回来了。 和韩夏她们一起。 许南风看她一眼,下床,走到她身前:“令瑜,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令瑜手上的动作一顿:“我凭什么跟你出去?” 许南风扯了扯唇角,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令瑜这人,最受不了别人激她,这会儿立马上钩了:“出去就出去!”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率先走出去。 许南风跟在她身后。 阳台上。 许南风背靠着栏杆,开门见山:“今天上午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许南风,说话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我做的?” “证据?”许南风面无表情:“考场有监控摄像头,我会想办法调出来。” 令瑜呵呵一笑:“那你尽管去调啊,能找出来,算我输。” 她斜斜的睥睨许南风一眼,回宿舍去了。 许南风站在阳台上,有风从背后吹来,掀起她几缕黑色的发丝,她微微眯了眼。 难道,这件事真的跟令瑜没关系? 还是…… ――――― 下午没有考试,许南风并未回家,她留在了自习室,为下一场考试做准备。 这件事还没到最后,她不会放弃。 许南风学习的时候异常专注,等她做完最后一道题直起腰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天已经黑了。 她收拾了东西走出自习室,给王叔打了电话。 背着书包拿着水杯往学校后门走。 从前门走难免遇到一些同学,他们看向她的目光,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在真相大白之前,她暂且不想同他们有太多交集。 去学校后门正好途经在校职工住宿区。 在校职工主要是学校里的食堂大妈大叔以及学校里的便利店大妈大叔等,学校有地下出租屋,他们就住在里面。 不过要进到地下出租屋的路径,是一条阴暗的窄道。 许南风正从路口经过。 “唔,救命啊,来人啊——”里面突然传来尖细的女声。 只是,那女声很快变得微弱,只余下口齿不清的呜咽声。 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发不出声音。 许南风心头一跳,想起前些日子学校有女生在这里被强,奸的传闻…… 不能见死不救。 她掏出手机给王叔打了个电话,叫他立马赶来然后往这个地方走。 挂断电话,许南风从包里拿出一瓶防狼喷雾。 一年前父亲去世,只留下一个嗜赌成性的继母,家里债台高筑,经常会有催债的人来家里,大多都是一些地痞流氓,有时候拿不到钱就把心思打到了她身上。 有一次她差点被扒了衣服按在地上。 从那以后,出门她总是习惯性在包里备一瓶防狼喷雾。 此时,恰好就派上了用场。 许南风攥紧了手里的水杯,放轻手脚,一步一步,朝昏暗的窄道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女生挣扎反抗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终于,在一处逼仄的墙角处,许南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者。 似曾熟悉的一幕。 一个男生将一个女生逼至墙角,双手撕碎她的衣服,肆无忌惮的上下其手。 而她眼前所呈现的,正是男生扯碎了女生的肩带,手掌正准备往里探入。 女生似乎是看到了她,朝这边看过来,努力的向她呼救。 声音微弱,唯有奋力挥舞的手臂,在暗夜里闪过模糊的暗影。 许南风能察觉她此时的绝望。 她朝她微微颔首,顿了几秒,屏息凝神,踮起脚尖,一点一点的,在男生毫无察觉的时候,慢慢靠近他。 近了。 更近了。 只余下半米的距离。 许南风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神经绷到了极致,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水杯,用力砸下。 重重的击在男生的头部。 可到底是玻璃杯,除却带来死死痛意外,并不能造成别的实质性伤害。 那男生倒吸一口凉气,狂躁的骂了一声“艹”,松开了女生,捂着脑袋缓缓转过身来。 许南风手背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那瓶防狼喷雾。 她一双眼直直的盯着男生的动作,黑的发亮。 转过来了…… 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可许南风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防狼喷雾,对着男生尚且戾气十足还未有别的反应的脸,没有一丝犹豫的,按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可以来猜一波,这男生是谁 ☆、第14章这里面,有故事 随着防狼喷雾的弥漫,男生捂住了眼睛,嘴里爆出一嗓子脏话:“我艹你妈,的!” 许南风把防狼喷雾收起,后退一步。 一直贴在墙角的女生此刻也回过神来,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满身戾气的从阴暗的墙角走出来,劈头盖脸就朝着男生的脑袋砸去。 男生捂着脑袋蹲下身子去。 不一会儿,有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流出来,在微弱的月光下,有些触目惊心。 许南风被那斑驳的血迹吓到不敢动弹。 女生也怔住,一时忘了动作。 男生看着地面上的越来越多的血滴,拿下手来,放在红肿涩痛的双眼前打量,才发现中指内侧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好在,不是脑袋开花。 他低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手臂甩动的瞬间,无意的,食指碰到了中指翻开的皮肉,痛的他咒骂了一句:“操,你妈,的臭婊,子!” 他回头,满脸阴沉的看着眼前拎着高跟鞋的女生,没受伤的那只手,用力一探,拽住了她的头发。 头皮有撕裂的痛意传来,女生挥舞着双臂试图去打男生,却被他一脚揣在肚子上,重重的摔倒在地。 动作间,伤口似乎被扯到,痛意叫男生愈发的暴戾。 他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拳脚猛地往下落。 女生护住自己的脑袋,尖叫的朝许南风吼了一句:“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救人!”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 方才她太紧张,没察觉,此刻,才听出一丝异样。 她试图透过昏暗的光去捕捉女生的脸。 可女生整个人弓起身子来,脑袋埋在膝盖里,她看不清。 只听见她不绝于耳的痛呼声。 这么打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许南风愣了几秒,没再多想,拿着防狼喷雾再一次走过去。 还未按下喷射,手腕,就被男生扣住了,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手腕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一瞬间,许南风痛到松开手,防狼喷雾应声落地,。 先前佝偻着身子坐在那里的女生看这情形,立刻趁机站起身来,快速从男生身前跑远。 直至离开危险范围,她才回过头。 尽管光线非常之暗,几乎到了辨不清人脸的地步,许南风还是用余光捕捉到了女生那张脸。 她太熟悉了。 也太憎恶了。 是令瑜。 黑暗里,她似乎看到她扬起的唇角。 男生忽然逼近下来,与此同时,加?罅耸稚系牧Χ龋骸八媚愣喙芟惺碌模 ? 骨头像是快要被捏碎,疼的许南风咬住了下唇,冷汗从每一个毛孔了渗出来。 她看到不远处,令瑜朝她摆摆手,脸上带着幸灾乐祸,无声的对她说:“再见。” 许南风脸色一片惨白。 艹,早知道是令瑜这女人,她他,妈死都不会救她的! 她眼睁睁看着令瑜扬长而去。 男生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既然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你就把她的那份,一起受了!” 脸上火辣辣一片,唇齿间似乎有血腥味儿蔓延开来,脑袋,也有些眩晕。 许南风来不及管,她强撑着看着男生,尽力去拖延时间:“你手指受伤了,需要尽快去医院包扎,否则会失血过多。” “放心,我就算死,也得拉上你当垫背的!” 男生眯着眼睛带着一丝狠逼视着她,犹如一只嗅到血腥味儿的饿狼,眼里散发着癫狂的亮光,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拆之入腹。 许南风吓到腿软,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去喊救命。 男生抬手掀起她的衣服下摆,脑袋就要往过探。 “不要——” “砰——”一道沉闷的重物撞击声自耳边传来。 尔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许南风看到男生软绵绵的从她身侧滑下去,等他完全瘫倒在地,许南风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王叔,手里还举着木棍。 “丫头,你有没有事?”王叔帮她把卷到腰侧的衣服下摆给拉下来,上下打量。 许南风愣了几秒,一头扎进王叔怀里。 惊魂未定。 眼泪大颗的往下砸。 往日的噩梦差一点就重演。 还好,还好。 王叔耐心的用手轻抚许南风后背,像是在哄自己的孙女儿。 好一会儿,许南风终于平静下来。 她松开手,擦了泪,站立。 垂眸,是昏迷的男生,手指还有血洇洇的往外渗。 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许南风想起来了,是他。 考试时,坐在她身侧的传媒系男生,带了痞气的那个男生。 这么晚,他为什么会和令瑜同时出现在这里? 是巧合? 还是…… 半晌,她收回视线,看向王叔:“王叔,帮我把这个人送去医院好吗?” 王叔一怔,明显不能苟同许南风的做法:“可是他刚刚……” “总归是一条人命。” “好吧。” 许南风帮着王叔一起把男生扶到后座,然后坐进了副驾驶。 发动车子,车子一路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 晚十点。 陆淇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这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着实是不习惯的很。 毕竟,以往这个时候,许南风已经回来了。 而今天,她饿的把冰箱里的零食都搬出来了,许南风还没有回来。 心底到底是有些不安。 想来想去,她决定给许南风打个电话。 许南风正看着男生依旧昏迷的脸发呆,身上的包里,忽然传来手机震动声。 谁给她打电话? 不会是……陆西洲吧。 她猛地回神,一脸惊?诺娜∠掳? 拿出手机。 接通。 “喂……”很是拘谨的声音。 “小嫂子,是我。”电话那端传来陆淇不正经的声音。 私下里,陆淇喜欢这样称呼她,许南风拗不过她,任由她去了。 她吐出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些:“嗯,怎么了?” “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就打电话问问。” “有个同学受伤了,在医院,暂时还回不去,那个……”许南风顿了一瞬:“你哥还没回去吧?” “还没。” 那就好。 “不过应该快了。” “……” “你去楼下那家千岛湖鱼头馆给他打包几个菜,他喜欢吃那家的清炖海参,京乳藕片和鱼头煲。” “那我呢?我没吃过他家,你给我推荐几个菜式。” “呃,我不记得你的口味了……” “……”陆淇打趣了句:“小嫂子,你也太偏心了,满心都是我哥啊。” 许南风没接话,一张脸染上了红晕。 陆淇知道她脸皮薄,不逗她了:“小嫂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许南风看了眼男生头顶的点滴:“大概得有两个小时吧。” “嗯,那在外注意安全。” “好。” 挂断电话,许南风松一口气,想起刚刚陆淇打趣她的话,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啧,这么喜欢陆西洲,怎么办才好呢? 她正托腮瘪着嘴感慨,病房的门,被推开来。 是买饭回来的王叔。 两人端着饭盒在病房吃饭,吃到一半,病床上的男生,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还有饭吗?饿死老子了。” 许南风估摸着,他是饿醒的。 好在,她多了一个心眼,让王叔多带了一份。 此时,她放下自己的那份,从包装袋里拿出一个还未开封的饭盒,打开,送至男生面前:“想吃吗?” 男生咽了咽口水,声音响亮。 许南风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角还带着几分狡黠,全然不见之前的惊恐,她把饭盒往自己手边一收。 男生的眼珠跟着滴溜溜转过来。 许南风掀唇:“你如果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这盒饭,属于你,如果没有如实回答,我会把你送去警局。” 男生扯唇笑了一下,痞里痞气的样子,显然,是不把她的话当成回事。 许南风抬手晃了晃自己手腕:“这是物证”,又指了指王叔:“这是人证,让我想想,□□未遂是判几年来着,好像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男生一怔,看着许南风的目光,透出几分惊诧。 原来以为是只小白兔,现在看来,这特么的分明是只小狐狸啊! 这他妈一肚子坏水啊……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男生迟疑几秒,点头:“能行,饭拿来。” 许南风让王叔把他给扶起来,又撑了小桌子,这才把饭摆到他眼前。 男生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迫不及待的吃起饭来。 与此同时,许南风开始了今晚的第一个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祁昊。” “那好,祁昊,你认识一个叫令瑜的女生吗?” 男生边吃边口齿不清道:“之前不认识,最近,认识了。” 这里面,有故事。 许南风来了兴趣:“跟我讲讲,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祁昊:我只是个打酱油的,还有,学霸都这么腹黑吗? ☆、第15章今晚,不能 “半月前,我跟俩兄弟出去玩儿,酒吧里偶然撞见了她,两杯酒下肚,还他妈挺浪,是个会玩儿的,就留了微信。” 祁昊扒拉口饭,语气里尽是不屑:“后来约出来玩了几次,死活睡不到手,我就没再找她。不过……” “不过什么?” 祁昊用已经处理过尚且红肿未褪的眼睛瞥她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这女的挺贱,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在考试前一天,说是第二天我们班跟你们班一块儿考试,叫我想办法陷害一个叫许南风的小姑娘作弊,事成了给我好处。” 许南风一言不发的听完,挑眉:“那你是怎么知道你肯定会和我坐一块儿的?” 祁昊说话期间一直盯着许南风,这会儿,才好似认出了她:“咦,你就不是许南风?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救那小婊,子?” 如果不是巷子太暗她没看清他以为她是有多好心不计前嫌会救那么个玩意儿? “……”许南风眨了眨眼睛:“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祁昊说:“哦,我不知道会和你坐一块儿啊,我原先想的是在考试开始时趁你上厕所把纸条藏进你笔袋,可谁知道那么巧,你恰好坐我旁边,我就直接在你笔袋掉下去的时候趁机把小纸条扔到了你脚边。” 原来如此。 许南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得,问了句:“当时你不是睡的挺香?梦游把小纸条扔过去的啊。” 祁昊巨叼的瞥她一眼:“演技,懂不懂?” “……”这么能耐去混演艺圈啊,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许南风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又问:“所以今天下午你是找她讨好处去了?” “这臭婊子答应了我给我好处,完事却躲得不见人影,把小爷我当狗玩儿呢!也不想想,她招惹得起我吗?”祁昊挑起一边唇角,笑的痞里痞气:“我不整死她我。” “不过,话说,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坏我好事不说,看把我这眼睛给喷的,这医药费不能少吧。” 她还没问他要医药费和心理损失费呢,他倒蹬鼻子上脸了。 许南风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教务处替我作证,另一个,是被我送进警局。” “卧槽,小妹妹,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刚她说的可是他说出实情就放过他,他说出实情了,她又倒打一耙? “怎么,有问题?”许南风偏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的他发怵。 妈的,他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算计了! 祁昊感觉很憋屈,好半天,才闷声道:“没问题……” 许南风不冷不淡的对他扔下一句话,露出一个笑,笑意未及眼底:“别想着跑,不然我会让你在这学校混不下去的。” 如果没有经历刚刚的一切,祁昊可能不大相信,一个小丫头能翻起什么浪来,但现在,他觉得,这不是一个一般的小丫头。 毕竟一般人小丫头做不出差点被人强,奸还能送强,奸她那人来医院顺带从那人手里讨不少好处这事。 而且,一直跟在她身边那老头,一看就非比寻常,这小姑娘背后,怕是有些背景。 他混了这么些年,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力见没得说。 他朝许南风露出一个微笑:“放心,不会。” “那样最好。”许南风站起身来,背好包:“我先走了,挂完点滴,你自己回去。” 既然她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毕竟,她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 眼前躺着这人可不是她救命恩人,而是差点就把她那什么了的人。 回去之前,许南风把自己在医院处理过已经不那么肿的手腕抹了一层BB,遮住了上面的红痕,这事不能给陆西洲知道了。 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 陆西洲到家时,是晚十点半。 平日里这个时候,打开门,迎接他的,应当是那张白皙柔嫩的脸,而不是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敷着面膜不人不鬼的脸。 陆西洲自己拿了拖鞋换好,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边把衬衣第一颗纽扣解开,边问了句:“她睡了?” 陆淇怕面膜掉下来,只把嘴张开一小小缝,蚊子叫般吐出几个字:“不,还米(没)回来。” 陆西洲听清了,解开袖口的动作一顿,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听说细(是)有同学住院了,在医院叫(照)顾同学。” 陆西洲没说话,盯着陆淇看了几秒,伸手,毫不留情的撕下了她脸上的面膜:“说人话。” “哥!”陆淇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说她在医院照顾同学呢,过会儿就回来了。” 陆西洲看她一眼,把手上的面膜扔进垃圾桶,径直上了楼。 再下楼时,已经换上一身居家服,黑色的,衬的那张脸愈发的清冷。 他踩下最后一节台阶,问:“有饭没?” “有。” 陆淇关了电视,去厨房。 饭菜端上桌。 陆淇夹了一筷子牛肉,看向陆西洲:“这些菜都是小南风让我订的。” 陆西洲慢条斯理的把一小块儿藕片塞进嘴里:“我知道。” 陆淇低声嘟囔了句:“知道你还对人家那么冷淡。” 陆西洲一记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 陆淇噤了声,忍不住腹诽,可怜的小南风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一顿饭吃完,已经十一点。 陆西洲上楼洗澡,洗完澡出来,卧室依旧空荡荡一片。 他拿了本书,看的漫不经心。 约莫过了十分钟,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放下书,倚在床头,盯着门板。 一分钟后,门被推开来,许南风出现在门口。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沉黑的眼,许南风愣了一瞬,今天的陆西洲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大好。 她咧唇,露出一丝笑意。 陆西洲并不买账,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 许南风尬笑着走进来,放下书包,扔下一句“我去洗澡了”,逃离了房间里莫名的低气温。 但当她洗完澡出来,发现,陆西洲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方才的眼神。 许南风看着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有些人生来就有一种慑人的气场,比如陆西洲,他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你时,总会让你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许南风慢吞吞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陆西洲冷不丁的问了句。 许南风准备掀被子的动作一顿,茫然的看着他,半晌,才明白他问的是哪件事,如实道:“男同学啊,怎么了?”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难道这事暴露了? 陆西洲看着许南风一片坦然的模样,心底莫名有些不太愉悦,甚至于,还有几分愠怒,无法克制的往出窜。 他猜测,大概是占有欲在作祟,就像是你养的一只小猫,突然有一天被别人拐跑了。 没错,就是这种不爽的感觉。 他沉沉的看着许南风,几秒,伸手将她带到怀里,高大的身躯快速压下。 一系列动作快到许南风无法反应。 转瞬,陆西洲的一双眼近在咫尺,近到,许南风可以轻易在他眼里捕捉到自己的倒影。 她听到自己心口的喧嚣。 下一秒,却听陆西洲说:“为了照顾住院的男同学不回来给我做饭?嗯?” ?? 是因为吃了外卖没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而不开心吗? 她是应该为她终于拴住了他的胃高兴呢还是应该为于他而言她只有这样一个作用而失落呢? 许南风脑袋有些发懵。 陆西洲又说:“以后,在十点之前必须回家,如果不能回来,提前跟我报备,没我的允许,不许这么晚回家,听到了没?” 这是……传说中的门禁吗? 虽然不大情愿,许南风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陆西洲周遭的冰冷褪去几分,身子,却并未撤开。 顺势压了下来。 唇瓣已然要覆上她的。 许南风心里一急,单手撑在陆西洲胸口:“今晚,不能。” “为什么不能?”陆西洲直视她,眼神无比疏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并不是你的生理期。” “这周是考试周,我想保存精力,好好学习。” 不是她刻意要去拒绝陆西洲,而是,陆西洲的精力着实好的有些吓人,折腾一晚,她足足得恢复三天。 陆西洲顿了几秒,并没有理会她。 吻,依旧是落了下来。 而且这吻比起前几次来,凶了不少,像是要将她连皮带骨吃的连渣都不剩似得。 衣服,也被无情的撕碎。 当陆西洲狠狠在她体内冲撞的时候,许南风大脑一片空白的想,陆西洲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猛的不要不要的。 这夜,陆西洲不知餍足似得,足足要了三次。 一次长达一个多小时。 最后一次结束时,许南风已经累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趴在陆西洲怀里,很快沉沉睡去。 陆西洲心满意足的看着她筋疲力竭的倒在自己怀里,终于,脸色难得的缓和了些许。 ――――― 这一觉,睡到日晒三杆,等许南风醒来时,身侧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她懊恼的抱着抱枕坐在床上,昨晚太累了,她居然把正事给忘了,怎么办? 想了想,她决定给陆西洲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好像……动心思了,没办法,日久总是要生情的嘛,又不是木头疙瘩 ☆、第16章一周两次 正在开会的陆西洲,收到了许南风第一个打过来的电话。 接还是不接? 当然是接了。 于是陆西洲打断了正在侃侃而谈慷慨激昂的销售部经理,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高管,出去接他家小姑娘的电话了。 走廊里,陆西洲稍稍走远几步,接通电话:“喂。” 当那道低沉无比的嗓音注入手机听筒,许南风一瞬间来了精神,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陆先生。” “嗯,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 “嗯。” 陆西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说完这话,再无他话。 气氛谜之尴尬,好在,许南风早已习惯,很快自顾自开口:“那个,陆先生,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事找你帮忙。” “说。” “能不能尽快派人来一趟学校?” “什么事?” “你让人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当面跟他说。” 听许南风的语气,事情还挺严重? 陆西洲顿了一瞬,抿唇:“要我亲自走一趟吗?” “不,不要――”许南风吓了一跳,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这种事还是不要叫陆西洲知道的好,否则以他的行事作风,她很快就会在学校出名,况且,她不太想因为自己的事麻烦陆西洲太多。 “真的只是小事?”陆西洲追问。 许南风猛地点头:“是的!”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差人过去。” “那个……” “嗯?” “能不能让肖姐来?” “能。” “好的。” 许南风说完最后一句话,准备挂电话,却听电话那边突然冒出一句:“以后叫我陆西洲,记住了?” “……”许南风静了两秒:“记住了。” 挂断电话,许南风起床,洗漱。 收拾好自己,下楼,准备做饭。 刚下楼,迎面忽的冲来一枚不明物体:“小嫂子你可算下来了,你再不下来,我就饿死了。” 许南风看着陆淇,弯了弯眼睛:“我这就做饭。” 陆淇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往厨房走:“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等着就好。” “那怎么好意思呢?”陆淇从她身后探过一个脑袋来,笑的不怀好意:“昨晚,我哥一定把你累着了吧?” “……”许南风耳朵尖立刻红了。 陆淇盯着她,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唔,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子呢,好想捏捏脸呢怎么办? 许南风被她笑的愈发不知所措,匆匆拉开冰箱门把自己发红的脸挡在了冰箱门后面。 吃过饭,许南风背着书包,去学校。 作为一个学霸,浪费一分一秒她都觉得自责,更不用提,整整浪费了一个上午。 直奔自习室,投入专注的学习。 肖姐的电话,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打过来的。 彼时许南风正在画一副设计图,听到手机震动声,笔尖一顿。 拿出放在包里的手机。 见打电话的是肖姐,立刻起身,去自习室外。 接通电话。 “喂,肖姐。” “我来了。” “在哪儿呢?” “女生宿舍楼下。” “好,我马上过去。” 许南风挂了电话,自习室收拾了东西,就往女生宿舍楼那儿走。 果不其然,女生宿舍楼下,果真见到了带着墨镜站在车旁的肖姐。 经过上次的事情,许南风跟肖姐算得上熟悉。 她走过去,亲昵的挽住肖姐的胳膊:“肖姐。” 肖姐和善的点点头:“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 踩着林荫道洒下的碎光,许南风不紧不慢的开口:“是这样,昨天我们考了一场试,考试的时候有人陷害我作弊,学校给我记了处分,会影响毕业,所以我想让肖姐帮忙找找校长说说情,给我一个澄清的机会。” “有这种事?”肖姐像是回想起什么:“是不是上次那个女孩儿?” 许南风点点头。 很快,两人来到教学楼,许南风都打听好了,今天下午祁昊他们班这个时间有课。 这会儿,应该是快下课了。 她看向肖姐:“肖姐,不然你先去找校长,我还得找个人,随后过去。” “行。” 分道扬镳。 许南风在祁昊他们班门口守着,肖姐去了校长办公室。 作为陆西洲的御用助理,这些年有很多事都是她在外面跑,比如,为母校捐款这事,陆西洲除了出席过一次新校区建成剪彩以外,其他事项,都是她出的面。 是以,对校长来说,肖姐并不陌生。 校长办公室,校长亲手端了茶水奉上:“今天这是什么风把肖助理给吹来了?” 肖青面上挂上得体的笑:“是有件事。” “什么事?请讲。” “有个叫许南风的学生因此次考试作弊被通报批评了。”肖青抬眸:“不知校长可知道此事?” “这个……我不太清楚。”校长捏了一把冷汗:“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被陷害的。”肖青直视校长,皮笑肉不笑:“希望校长能给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 “好说。”校长端着茶杯堆起笑脸:“您尝尝这茶,明前龙井。” 肖青掀开茶盖,抿了一口,口感果然不错。 不过几口茶的功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校长:“进。” 是许南风,后面还跟着祁昊。 “肖姐,校长。”许南风很恭敬的垂首。 祁昊站在她身后,眯眼打量着校长办公室的格局,没出声。 校长看向许南风,笑了:“肖助理,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学生吧。” “嗯。” “这位学生,你坐下,跟我说说事情的原委。” 许南风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面上尚且平静,她完整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又指了指祁昊:“他可以证明我没有说?选!? 祁昊在许南风的逼视之下,附和了几句。 校长听完,大怒:“学校里居然有这种事发生?” 事实上,许南风叙述的真假他并不感兴趣,就算她说的是假的,他也有办法颠倒黑白。 总而言之,不能失去陆西洲每年大手笔的捐款。 事情的最后,校长让许南风先行离开,答应会给她一个交待。 许南风没再理会这件事,只管潜心学习。 两天后,教学部在学校的通告板上点名批评了令瑜,并记大过。 与此同时,那名不辨是非的监考老师,被撤了职。 而许南风,则将那门没考完的科目进行了单独补考,并得到了九十三分的成绩。 对于这个结果,许南风很满意。 这学期,以一个全系第一的成绩完美的收了尾。 事后,陆西洲问起肖青这件事,肖青如实回答,并追问,是否需要对令瑜采取某些特殊手段。 陆西洲想了想,摇了摇头,就依许南风好了。 对于这件事,许南风做了满满一桌大餐对陆西洲表示了感谢。 哦,除此之外,陆西洲还问她讨了别的感谢。 嗯,很羞耻的感谢。 假期很快与炎炎夏日一并到来。 许南风并不是一个能在家里闲的住的人,同以往的每一个假期一样,刚放假的第二天,她就上街四处寻找招聘信息了。 大学放假晚,很多暑期兼职已经被很多中考生高考生先行霸占。 最后,许南风只找到了一家超市。 工作是当收银员。 一天上班八个小时,工资是一天六十。 于是在陆淇欣喜着自己终于有了可以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时,许南风告诉她,第二天,她要去上班了。 从小娇生惯养的陆淇从来没有暑期兼职这种经历,也并不想有。 在欣喜被浇灭以后,继续自己逛街聚会的小资生活。 而许南风,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去了超市上班。 记忆里,从很小就已经开始打工了,所以干起兼职来许南风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表现非常之好。 第一天上班,相当顺利。 下班时,她顺带在超市买了蔬菜,回家。 因为长期的学校生活,乍的开始打工,难免疲累,所以当晚吃过饭,许南风拒绝了陆西洲的做,爱请求。 陆西洲问:“理由。” “暑期兼职,有些累。”许南风揉肩揉腿。 “是我给你的钱不够花?” “不是……”许南风撇唇:“只是想锻炼锻炼自己而已。” “这不应该是削减我福利的理由。” “……”陆西洲说的面不改色,许南风却红了脸:“我会尽量……满足你,但我想要自己的私人生活。” “可以。”陆西洲选择尊重她,他们本就是互取利益的关系,没理由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他点头:“一周两次,不能更少了。” “……”一定要说的这么直白。 “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的老处男突然开了荤……简直停不下来。 ☆、第17章男朋友 生活平稳运行,如果不是那日的某然偶遇,许南风或许早已忘了多日前,她曾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可她偏偏出现了。 像是将回忆劈开了一条裂缝,叫那些晦涩的过往一股脑顺着缝隙钻进来,揭开刻在心口上的未愈合的疤。 是个艳阳天,日头照的大地火辣辣的。 许希穿一身碎花小裙和几个同伴一起走进超市,手里还拿着一把刚刚收起还未来得及妥帖叠好的伞。 许南风正在忙碌,手指啪啪在键盘上戳数字,头也不抬。 许希和同伴逛了一圈出来,买了些零食和饮料过来结账。 许南风边用手里的扫码器扫过条形码,边问了句:“有会员卡吗?” 却不见有人应。 她蹙眉,抬头。 四目相对,就看到愣在那里的许希。 比起一年前,好像是变时髦了些,也变好看了些,原来胖胖的婴儿肥脸瘦了些,有了瓜子脸的弧形,她看了有一会儿,才认出来:“许希?” “姐……”女孩儿有些小尴尬的叫了句,到底是重面子的年轻人,在自己朋友面前,难免有些放不开。 许南风也不怪她,只重新继续手上的动作:“你放假了?” “嗯。” 后面的甬道排了好些人,这会儿见前面堵着不动,有些人已经开始埋怨。 许希见状,迅速把东西装了袋,对许南风道:“你中午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个饭?” “十二点。” “好,你把你新号码发我微信上,到时候电话联系。” 许希拎着东西和同伴一起离开超市,许南风盯着她的背影,愣了几秒,直到面前有人把东西重重放在桌面,才回神,继续算起账来。 中途有短暂的空档,她抽空给许希发了电话号码。 许希回了她一个ok的表情。 许南风收了手机,继续工作。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许南风脱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拿了包,正往超市外走,就收到了许希的电话。 “喂。” “姐,下班了没?” “刚下,你在哪儿?” “我在超市旁边的德克士里。” “那你往出走吧,我在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许南风往德克士门口走,不过刚刚走过去,就见许希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南风脸被晒的有些发红,她朝许希笑笑,不亲近也不疏离:“想去哪儿吃?” “我刚回来,这半年这里变化还挺大,我都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我倒知道有一家小酒馆,味道不错。” “那就去那儿吧。” 许南风在路边拦了车,报了地址。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一家店面装潢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人下车。 许希跟在许南风后面进去。 “?硇〗悖戳恕!贝筇镁砑砟戏缱呓矗⒖坦Ь吹挠松侠础? 这地方陆淇带她来过几次,大堂经理便记住了她。 这里消费在人均两百左右,算不上太高档,可于普通人家来说,尚且算是一笔可观的消费了。 许南风朝大堂经理笑笑:“还有包厢吗?” “有的,跟我来吧。” 两人跟在大堂经理身后一起朝走廊深处走去。 在一间名为碧云阁的包厢门口,停下。 大堂经理推开门:“请进。” 许希跟在许南风身后进去。 落座。 “现在要点菜吗?”大堂经理拿出点菜机。 “要四菜一汤,都点招牌的就好。” “主食呢?” 许南风看向许希:“你想吃什么?米饭,面?还是饺子?” “饺子吧。” “好,一斤饺子,猪肉大葱馅的半斤,牛肉莲菜馅的半斤。” “好的,稍等。” 大堂经理退了出去,顺手捎上了门。 包厢里归于平静。 许希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摆设。 这样的地方她很少来,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一年偶尔大概会有两三次这样的机会。 看内里摆设,环境清幽雅致,包厢里还飘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算得上是低调奢华。 她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向许南风。 刚刚她就看清楚了,许南风身上穿着这套衣服,价格不菲,虽算不上多么大牌,但绝对是个牌子,比起以前她穿的,绝对是天上地下。 而且,她浑身的气质比起半年前,好像变化很大。 如果从前说她只是长在杂草间一株不起眼的雏菊,那么现在,她就是被人养在精美花盆里的玉兰。 是由朴素到高雅的蜕变。 这似乎,同母亲说的有些不一样。 放假回家那天,她曾问母亲许南风呢,母亲跟她说,被买到夜总会换钱了。 而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 思忖了半晌,许希迟疑开口:“姐,我听我妈说你之前……” 提到不愉快的过往,许南风面上的笑意散下去几分,可说到底,许希是个无辜的小女孩儿,这些年,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没理由把火气撒到她身上。 只是,怎么也没办法继续微笑了。 毕竟,许希的脸多少遗传了那个女人几分基因。 眼见这一向和煦的许南风变了脸色,许希急了,慌忙抓住许南风的手,跟她道歉:“姐,我知道我妈之前做的很过分,我代她在这里跟你抱歉了,你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许希语气诚恳,表情真挚,许南风也没办法对她冷着脸。 只道出一句:“没事,事情都过去了。” “那就好,姐你真好。”许希缓缓收回手,冲许南风感激一笑。 许南风对她扯了扯唇角,算是回应。 短暂的安静,许希到底经不住心底的好奇,试探性的又问了句:“那你现在……” “挺好的。” “那你有住的地方吗?” “有。” “自己赚钱租房子一定很辛苦吧,要不然,姐,你跟我回家吧,家里好歹还有爸爸的退休金。” 一年前父亲因工伤猝死,公司也算是仁至义尽,将他的退休金转到了继母的名下,一个月也有几千,足以解决温饱。 可是…… 回家? 那个地方也能称之为家? 于许南风而言,更准确的称呼,应当是地狱,那继母,就像是凶神恶煞的阎王,索命一般的压榨着她的剩余价值。 她回去,除非是她想不开,不想活了。 许南风笑笑,笑里却含了疏离淡漠:“我现在很好,并不算辛苦,也不需要为房租而发愁。” 这话里有话。 许希想了想,面上露出些许端倪:“姐,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 陆西洲,算吗? 许南风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好,许小姐,你们的菜好了,主食也一起上吗?”大堂经理忽然推开门,打断了这有些尴尬的话题。 许南风立刻解脱一般回过头去:“好的,可以上了。” “好。” 大堂经理错开身子,她身后,一位服务员推着餐车来到桌前,将遮盖完好的菜品小心翼翼的上桌。 随即,揭开盖:“请慢用,祝用餐愉快。” “谢谢。” 大堂经理和服务员一起退了出去。 许南风给许希夹了菜:“尝尝,看和不和你胃口。” 许希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同反响,肉质鲜美,汤汁浓郁。 她点头赞叹:“味道很不错。” “那就好,你多吃些。” 然而吃也没能堵住许希的嘴,吃了一会儿,许希又开始询问:“姐,你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 许南风突然有些后悔,今天为什么要答应她出来吃这顿饭,搞得现在这么难堪。 面对许希渴求的目光,她料想,她若是不回答,她大概会问个没完没了。 想了想,许南风点头:“是有了。” “唔,真好,姐你早该谈恋爱了,大学不谈什么时候谈?” 许南风眨眨眼睛:“嗯。” 却又见许希往前凑了凑,笑嘻嘻的看着她:“那姐,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姐夫好叫我把把关?” 。…… 她能把什么关?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行不行嘛?要不然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嗯,姐?”许希又问了遍。 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到底是这世上唯一还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算了,她只是一个年仅二十的小姑娘而已,就算知道了她和陆西洲的关系,又如何? 况且,许希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心眼不坏。 想了想,许南风应了下来:“嗯,抽空带你过去。” “好。”许希笑笑:“那等你有空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搞事,继续搞事!还有,看文的小天使们,留个言可好?这几天一个评论都没有,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第18章姐夫 许南风内心是拒绝的,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提上日程,直至,傍晚下班,许希来店里找她。 再推辞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许南风没再往后推,带着许希回家。 是管家开车来接的,黑色的宾利在绚丽的晚霞之下,翅膀状的车标反射着暗芒。 许希第一个坐这样高档的车,眼神里遮不住的兴奋。 许南风则神色淡淡的看着窗外,在经过一家大型超市时,示意管家停了车。 在超市里买了不少食材,这才一路朝着绮云山顶驶去。 当车子驶入黑色的铁艺大门,停在别致的院落,许希看着窗外,瞪大了眼睛。 许南风已经下了车,却不见许希跟着下来,忍不住回头叫了声:“许希?” 许希方才回神,慌忙从车里下来,从她手里接过其中一个包装袋:“姐,我来帮你拿。” “谢谢。” 两人并肩回到别墅。 几日前,陆淇回了加州那边,现在,别墅里并未有人。 许南风径直把东西拿进厨房,许希一人在客厅里四下打量。 米色的沙发,素净的方垫,巨大的可以俯瞰窗外一切的落地窗,落地窗下的榻榻米,还有漂浮在床边的绿色窗纱。 整个客厅显得异常通透且清新。 是她喜欢的风格。 许希眼底不由浮出艳羡。 许南风把食材分门别类放好,又想起什么来似得,折回客厅,从包里拿了手机,去阳台。 给陆西洲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在持续了一分钟嘟声后被接通。 电话那端是男人惯有的低沉嗓音:“什么事?” “陆西洲,我妹妹来家里了。”许南风隔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客厅的许希,下意识的压低声音:“没有提前通知你,不知道你……” “这地方既然是给你的,你有权带你想来的人来。” 陆西洲的声音里并没有不悦。 许南风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 许南风感觉有一根线悬在她头顶上方,将神经挂了起来。 她有些害怕陆西洲说出不回两个字,到时许希会怎么看她? 几秒后,在她唇线开始因为不安抿紧的时候,她听到电话那端男人淡淡的声音:“是不是想我早些回去?” 许南风耳朵微微发烫,有种内心被窥探的感觉:“是……” “好,我会早些回去。” 电话被挂断,许南风回想听筒里陆西洲迁就的温润嗓音,唇角一点一点的扬了起来。 她步伐轻快的往厨房走,途径客厅,对许希说了句:“茶几上有水杯,自己倒水喝,饭还要再等会儿。” “好。” 许南风把买回来的食材放在水龙头下清洗,听到厨房外许希的声音:“姐,我能四处参观参观吗?” 许南风想了想,外面似乎并没有什么隐秘的东西,便应了声:“好。” 须臾之后,她听到许希上楼梯的声音。 并未多想,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把买回来的鲜虾细细处理。 约莫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饭菜差不多了。 她收了手,来到客厅,许希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里还是原先的模样,并未有被乱动过的迹象。 许希同她母亲不大相像,是个乖巧安静的女孩儿。 许南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敛下眼底复杂的情绪,走过去。 许希看到她,眼底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到无法捕捉。 很快,面上带上笑意,问:“姐,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这称呼…… 许南风感觉八百年都难得跳动一次的少女心在胸腔里猛地跳了一下。 她脸微微发红:“什么姐夫?这八字还没一瞥呢,你这丫头瞎说什么?” “还不是迟早的事?” 迟早? 许南风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她和陆西洲,怕是不会有那么一天。 可面对许希,这话她怎么能说出口? 许南风略感窘迫。 好在,门铃响了,将她从一个难堪的境地解救出来。 许南风站起身:“我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陆西洲。 手里还拿着公文包。 许南风从他手里接过,折身往里走。 陆西洲在玄关处换拖鞋。 隔一段距离,许希只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挺拔的轮廓让人想到山顶迎风的青松,气度不凡。 许南风跟他站一块儿,画面很温馨。 许希心底也跟着暖暖的。 许南风把公文包放沙发上,陆西洲已经换好鞋走过来。 柔和的灯光下,一张十分清俊的脸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渐渐呈现在眼前。 许希看到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不冷不淡的意味,看过来。 对上那双眼,她心口忍不住跳了一下。 不过,也仅仅只有一下。 这是姐姐的男朋友,她不敢肖想。 许南风冲她笑了一下,看向陆西洲:“这位……陆西洲。” 原谅她,不知该如何介绍陆西洲的身份。 “这位,我妹妹,许希。” 陆西洲短暂的打量,开口:“你好。” 许希恭敬又拘谨,甚至下意识的躬了躬身:“姐夫好。”陆西洲此人,气场极强,她不由自主的臣服。 短暂的相互认识后,许南风走向厨房:“都饿了吧,洗手吃饭吧。” 许南风把菜和汤端上桌。 三人入座。 陆西洲此人生活习性极其严谨,习惯食不言寝不语。 倒是许希,到底是小女孩儿,在尝了许南风久违的手艺后,忍不住的称赞:“姐,你手艺又变好了不少,真香!” “喜欢吃多吃些。”许南风给许希碗里夹了虾滑和可乐排骨。 “谢谢姐。” 许希正在减肥,饭量小,吃到七分饱便放下了筷子。 陆西洲吃饭慢条斯理,此刻,不过吃了一半。 许南风也吃差不多了,偶尔夹一筷子菜给自己和陆西洲。 许希见状,便有些雀跃的跟她闲聊起来。 没办法,她实在是对许南风和陆西洲的故事太感兴趣了,看到两人如同多年夫妻一般契合的生活,脑海里已然脑补了一部百万言情小说。 喝一口菌汤,她看向许南风:“姐,你跟姐夫,是在哪里遇见的?” 这问题…… 许南风下意识的就看向陆西洲,怕他不高兴。 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很沉,铺了一层薄薄的浅光。 并没有类似于不悦的情绪。 许南风张了张嘴,试图开口。 然而,她要怎么十分自然且流利的告诉许希,她和陆西洲相遇在京都会所,嗯,就在她被别的男人按在真皮沙发上强,奸的时候…… 对于她的难堪,陆西洲看的分明。 他低垂眼睫,于谜之尴尬间,淡淡的吐出一句:“学校。” 霸道总裁恋上清,纯学生,妹?嗯,正是她最近喜欢的小说类型。 许希带着浓浓的好奇心和少女心,追问:“谁追的谁?” 追? 不存在的。 直接同居,就是这么生猛。 许南风彻底僵在那里,感觉连笑都难以维持。 陆西洲俨然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面不改色,编出了一套莫须有的情节:“我追的她,追了一年才追到手。” 许南风瞥陆西洲一眼,他们认识都不到一年,想不到陆西洲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如此炉火纯青。 这戏演的,她给一百分。 “喔,真浪漫。”许希托腮,一脸向往的看向许南风:“姐,看到你这么幸福我就放心了。” 许南风回以迷之微笑。 一顿饭就这样在一种异常的和谐中进行完毕。 时间已然不早了。 许希很懂事,没有久留。 许南风把她送出门,道过别,折回客厅时,陆西洲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许南风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通常,陆西洲这样看着她时,是在床上,她脱,光时。 她不太怎么情愿的走过去,对陆西洲说:“谢谢。” 陆西洲挑眉:“只是这样?” 许南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啊,厨房里碗还没洗,我去洗碗了。” 她掉头逃一样钻进厨房。 迈着小碎步匆匆离去的背影,让人想起软萌的小仓鼠。 许南风拧开水龙头,水流冲在手指上,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心口的那一丝灼热,终于散去几分。 她拿过碗,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饭桌上陆西洲妥帖保全她脸面的模样。 心口复又变得灼热。 像是烧了一团火。 她能察觉,陆西洲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在这不易察觉的一日三餐中,在这日复一日的琐碎时光中。 正出神,忽然,一具温热的怀抱从背后环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戏子陆总,其实陆总有些腹黑的。 ☆、第19章一起洗 许南风回头,恰逢陆西洲脑袋探前来。 她的唇瓣,就这么落在陆西洲的侧脸。 沉默,失神。 气氛陡然升温。 陆西洲只顿了一瞬,就顺势而为,修长手指扣住许南风的下巴,将侧脸吻,变成贴唇吻。 许南风头皮一麻,回了神。 手指间还有水流传来的湿润触感,她轻轻咬了一下陆西洲的舌头。 轻微的刺痛,叫陆西洲动作一顿,一双黑眸,有些不满的看着她。 许南风回过头,一张脸已然红了,她开口,语气却像是娇嗔:“我在洗碗呢,你先出去。” “一起洗。” 陆西洲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就着她的手,以一种怀抱杀的方式,洗起碗来。 许南风双手掌着碗,陆西洲看似在帮她洗碗,实则在一寸一寸摩挲她被水浸润的手指。 这气氛,莫名的旖旎。 不像是在洗碗,更像是一种……挑逗。 有好几次,在陆西洲轻捻她指尖时,那种似有若无的酥麻,差点叫她将碗扔出去。 终于忍无可忍,许南风停下,面色发红的看着陆西洲:“你这样,我没法洗碗。” “我怎样?不过是洗碗。”陆西洲修长手指滑过她手背,说的一本正经。 真是要命…… 嘴笨脸皮薄的许南风无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把碗洗完。 微微吐出一口气,关了水龙头,正要收手。 猝不及防,陆西洲将她按在了流理台上。 尚且湿润的手指,从她指尖穿过,十指相扣。 霸道而又强势的吻,不容拒绝的落了下来。 窗外是满城摇曳的灯火,耳边是窗外静谧的风声,夹杂着空气里木槿花香气,呼吸间,心口悸动如同波澜一般,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 许南风的腰肢,也软的如同指间柔滑的水,被陆西洲攥在手里。 挑开衣服下摆,带了水汽的大掌,往上探。 水夹杂着汗液,挥散在缱绻的夜里。 最后的许南风,整个人都软成一滩水,很羞耻的,被陆西洲在厨房办了。 事后,腿软且衣不,蔽体的许南风被陆西洲抱在怀里上了楼。 陆西洲邀她一同洗澡。 筋疲力尽的许南风拒绝了他的邀请,一同洗澡只有一个后果,被他按在浴室里再办一次。 没错,传说中的禁欲都是骗人的。 陆西洲此人,分明衣冠,禽兽。 许南风抱着被子倚在床头,听着浴室的水声,如是想。 可她觉得,她似乎挺喜欢陆西洲的衣冠,禽兽的。 出神了一会儿,察觉脸的温度越来越高,许南风及时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裹着被子探前身子去,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拿出类似于日记本的一个小本。 顺带拿出一支笔。 很认真的,在上面记下一道新的菜——麻辣虾滑,微辣。 陆西洲口味清淡,很少吃辣,但今晚这道菜他吃了挺多,这是难得为数不多他能接受的辣菜。 写完,许南风收笔记本。 正要合上抽屉。 看到了装项链的那个精致首饰盒。 忍不住拿出来。 打开。 许南风手指颤了一下,眼睛倏然睁大。 错愕,惊诧。 里面的项链,没了。 这条失而复得的项链,再一次丢了。 近期来过别墅的人,统共不过五人,除却她和陆西洲,只余下三人,陆淇,管家,还有许希。 陆淇若是想拿,早拿了,况且,她不是拿了别人东西一声不吭的人。 管家孤家寡人,为人忠厚,也不可能。 那么,只能是许希。 许南风目光里的错愕惊诧缓缓敛下,变成了复杂。 目光涣散没有焦距的盯着虚无空气看了许久,她眨了眨眼睛,收回视线。 心里有了主意。 前方传来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立马收了首饰盒,合上抽屉。 进浴室,简单梳洗,睡觉。 ――――― 青石南巷一处年代久远的居民楼里。 许希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项链,放在掌心里端详。 施华洛世奇出品的项链,工艺精湛,款式精美,在看到这枚项链的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喜爱。 她猜,这枚项链是姐夫送给姐姐的。 她不知如何向姐姐讨要,却又喜欢的不得了,只能以这种方式,偷偷拿回来。 她只想戴几天,几天后再不作声的悄悄还回去。 应该没有人会发现。 看了一会儿,她走到镜子前,将项链戴上,手指捏起树叶形状的吊坠,细细欣赏。 许希皮肤白皙,身材纤细,颈间两道锁骨精致好看,吊坠垂在锁骨间,煞是好看。 爱不释手。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竟一时移不开眼。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与此同时,李凤英从外面走了进来:“希希。” 许希被吓了一跳,捂着项链背对着李凤英僵住,呐呐的问了句:“妈,你进来做什么?” 李凤英手里端里一盘水果进来,径直放在桌上,看向她:“妈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 “你过来,坐下说。” “就这样说好了。” 李凤英就算再迟钝,也察觉许希的异样了,她走上前去,绕到许希身亲:“做什么呢?” 许希心口一滞,立即攥住吊坠转过身,慌乱道:“没什么。” 李凤英的视线却已经顿在她的掌心之下,她好奇的走上前来,想要拨开她的手,一探究竟:“什么好东西?” “妈!”许希挡住李凤英的手,急切的吼了句。 如果这项链被李凤英看到了,怕是再也还不回去了。 “你居然跟你妈我这么大声嚷嚷?”李凤英瞪大了眼睛,用力拽开她的手:“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的。 话还未说完,李凤英已然愣在了那里。 原来,许希的脖子里挂的不是一条普通的链子,竟是一条成色卖相都极好的项链,看起来,能卖不少钱了。 她过来找许希本来就是要跟她道歉,她今天手痒,没能忍住,堵了一把,把许希开学要用的学费给赔进去不少。 这下好了,有了这条项链,不仅学费有了,债也能还了。 李凤英很快面露喜色,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项链上,眼神贪婪的像是看到食物的饿狼:“这项链哪儿来的?” 许希抿着唇,没说话,只死死护住项链。 “你的?”李凤英探过手去,试图从许希脖颈后解下项链:“家里穷的连锅都快揭不开了,你还买项链做什么?” 许希躲开她的手:“你别打我项链主意。” “嘿,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什么叫你项链?我供你读书上学不要钱的啊,拿你串项链怎么了?” 李凤英话落就强行去强。 她的力气不知道比许希大了几倍,很快,就动作生猛的把那项链取了下来。 许希摸着空荡荡的脖颈,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妈,那条项链是姐的!你不能动!” 李凤英盯着项链的眼神猛地一变,扭头:“她的?” 许希连连点头:“这是我从她那儿偷偷拿回来的,要还的,不能卖!” 李凤英忽然笑了,笑的很癫狂:“既然是那个小贱蹄子的,正好,不要白不要!” “妈!” 李凤英充耳不闻,只笑的下流:“看来她现在当小姐当的不错嘛,都有男人送她这么好的项链了……” “姐没有!”这话听的刺耳,许希忍不住替许南风抱不平:“姐找了一个男朋友,对她特别好。” “男人?”李凤英挑眉:“是被哪家有钱人包养了吧。” “妈你太过分了!”许希生气的瞪着李凤英,朝她伸出手:“把项链还我。” “乖乖,妈明儿把这项链买了,你学费就有着落了。” 李凤英拿着项链就乐的合不拢嘴的往房间外走。 许希三两步追上去,要从她手里抢。 李凤英把项链拽的紧紧的,扭头,反问:“许希,你不想上学了是不是?” 上学…… 她从小到大都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摆脱现在的生活。 不上学,那她的整个人生…… 许希不敢想。 她噤了声,手臂缓缓垂了下去。 在前途面前,那些微薄的亲情,到底脆弱的不值一提。 人都是自私的。 她眼睁睁的看着李凤英拿着项链离开。 房门关上。 她垂下头,在心底叹息一声。 姐,对不起啊。 她无能无力,她没的选择。 李凤英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项链拿在灯光下看了很久,这才喜滋滋的收起来,压在了枕头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厨房piay,陆总很会玩嘛! ☆、第20章新仇旧恨 翌日。 许南风起了个大早,跟超市那边请了假,往青石南巷寻来。 临行前,她让管家找了人跟在她后面并嘱咐管家,如果见有人动手了,就报警。 继母并非善类,她需要帮手。 况且,她此行的目的并非仅仅找回项链,想想这些年,是时候好好将新仇旧恨一起算算了。 与此同时,一大早,李凤英便拿了项链上了街。 连着询问了好几个珠宝店,不料,没人购买那条项链。 毕竟是城郊,经济落后,珠宝店不过都是些小店面,卖的珠宝最贵的也不过堪堪过万,而这条项链,识货的人都知晓,价值不会低于十万,因为链身上镶了钻,就算珠宝店勉强收购,怕是也一时无法售出。 李凤英拿着项链,从第三家珠宝店出来,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城中一趟,远远的,便看到了一辆黑色面包车驶来,车牌号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脸色一变,李凤英慌忙把项链塞进口袋,骑了放在店门口的电瓶车,就加足马力往家赶。 后面的面包车紧追不舍。 李凤英吓的面如土色,好几次差点和迎面而来的电瓶车撞上。 好在,有惊无险。 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家,立刻把门落了锁。 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她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许南风。 她穿一件黑色长裙,裙摆是长长的透明黑纱,柔顺的垂在脚踝处,若隐若现的透出内里修长白皙的双腿。 整个人,同这间破败又凌乱的平方格格不入。 李凤英看见她,愣了那么一瞬,很快,冷笑着睨向她,眼底没有半分愧疚:“你来做什么?” 许南风站起身来,直视她,目光平静:“我来拿回我的项链。” “什么项链?”李凤英神态自然:“我不知道。” “许希已经都告诉我了。” 什么?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片子,白养活她这么些年了! 李凤英脸色不怎么好的瞥了一眼许希房间死死关闭的门板,这才回看许南风一眼:“我卖了。” “卖了?”许南风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目光如炬。 跟陆西洲这人待久了,自然而然,许南风似乎染上几分他身上的凛冽。 此时此刻,李凤英看着朝她走来的许南风,竟有想后退的冲动。 可说到底,不过是个弱不经风的小丫头,况且,许南风没少在她手下挨打,她怕她,有些多余了。 李凤英站在门口没动。 许南风终于走过来,看着她,手指紧紧攥成拳,一字一句道:“那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把它卖掉!” “呦,眼睛瞪这么大,这是要吃人呀?”李凤英双手抱臂,懒散的说着风凉话。 许南风的怒火一瞬间到达了顶点,扬起手,这些年来想落下的那一巴掌,已经在李凤英脸侧。 今天,她还真就动手了! 李凤英正要还手。 院外,突然传来“砰砰”的撞门声,一阵高过一阵。 追债的人来了。 门是木门,此刻简直摇摇欲坠,不知何时就会轰然倒地。 李凤英脸色沉了沉。 盯着门板看了半晌,最后,她的目光缓缓落在许南风身上,带了一股子阴险。 许南风看着木门,则眯了眯眼。 时机,来了。 几秒后,李凤英缓缓从口袋里拿出那条项链,在她眼前一晃,笑了:“不是想要项链?” 许南风看着在空气里闪闪发光的项链,眼底猝不及防的闪过一道亮光。 李凤英把项链往她手里一丢:“喏,给你。” 项链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落尽了许南风的掌心。 她攥紧项链,勾起了唇角。 李凤英看着她的表情,嗤笑了一声,迈步,朝院外走去。 没有停顿的直直走到门口,将锁打开,放了追债的人进来。 一股脑地痞流氓蜂拥而至,手里拿着人手腕粗细的棍子,凶神恶煞的就要往李凤英身上招呼。 李凤英连忙惊呼:“想要钱的话,等等!” 为首的男人抬了抬手。 一群躁动不安的人渐渐静了下来。 那男人看向李凤英,目光里带着几分狠:“钱在哪里?” 李凤英指了指身后不紧不慢走过来的许南风:“我女儿的身上。” 男人微微敛了下巴,不怀好意的坏笑着看向许南风:“呦,半年不见,好看了不少。” 从前看到这群混混就下意识瑟缩身子的许南风,今天,半点没有惧怕,直直的走过来,拿出那条项链,对男人笑了笑:“想要这个吗?” 一见那项链上有钻,男人眼睛亮了亮,示意身后的人:“抢!” “不用抢。”许南风气定神闲的朝着几人笑了:“想要,只要你们把李凤英给我打一顿就好。” 打一个姿色不错的少女比打一个年过四十的邋遢妇人能下得去手多了。 男人立刻招呼手下的人,一窝蜂朝着李凤英追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竟被许南风倒打一耙。 李凤英咬牙切齿的狠狠瞪她一眼,屁滚尿流的朝门外跑去。 门外出了小巷是街市,人多,混混不好下手。 可到底是上了年纪,手脚不便,比不得年轻的小伙子,没跑几步,李凤英便被追上了。 其中一个男人抬脚朝她胸口踹了一脚,李凤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头顶,无数的棍棒落了下来。 李凤英扯着嗓子求救:“许希,许希!” 许希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喊声,一阵风一样从门内跑出来,看着被一群男人围在地上胖揍的李凤英,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南风,求救:“姐……” 许南风看了眼不远处捂着脑袋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的李凤英,看向身侧的管家:“王叔,报警了没?” “叫了,这个点,应该是快来了。” 话音刚落,警车嘶鸣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站在一旁一直直勾勾盯着许南风的混混头领,此刻狠狠扫她一眼,低骂一声:“操,你妈,的!” 他立刻招自己的人撤退。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 警察转瞬拿了枪包围了现场,并将一众地痞流氓制服,压上警车。 同去的,还有报警的管家和许南风,以及作为这场事件受害者的李凤英。 警察分别找几人做了笔录。 做完笔录,许南风和管家离开。 而那群混混和李凤英皆因不同的原因被拘留。 许南风回到家时,看到了顿在铁艺大门门前的许希,她蜷缩着身子,像只被弃的宠物。 有那么一瞬间,许南风心底有一瞬的动摇。 可仅仅只是一瞬。 她昨夜做的决定,是她想了整夜的决定,包括今天发生的种种,也皆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她很了解李凤英,料定李凤英今天会还债,就算那群追债的人不来,她也会打电话叫他们来,毕竟,没有人喜欢提心吊胆的生活,有了钱,还是早还债的好。 所以她利用双方,计划了今天这场戏。 一是报复,叫李凤英尝尝被群殴的滋味,二是叫李凤英这个人的斑斑恶迹,引起警察的注意。 加之她对从前李凤英对她做的种种进行陈述,相信,警察会对她有一个判决。 从前她没报案,是因为在这样的小地方,很多警察不作为,就算她报案,也不会有人相信甚至不予理会。 但有了这样一次铺垫,显然更有说服力。 现在她只希望警察能有所作为,叫李凤英得到应有的惩罚。 给艰辛这么多年的自己一个交代,也给逝去的母亲一个交代。 所以这决定,她不会更改。 许希见她下车,猛地抬头,一路小跑过来,抓住她的手臂,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她:“姐,我妈她,怎么样了?” “暂时拘留。” “那你,有办法……” “许希。”许南风打断她:“我无能为力。” “项链是我拿的,不是我妈,你去跟警察说啊,说了警察就会放了我妈的,姐……”许希祈求的看着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许希,你也知道,你妈她……” “你怪我妈?”许希止了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你在怪她对不对?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救她。” “许希……”许南风无奈的看着她。 许希抿了唇,直直的看着她:“是我错了,我不该来求你。” 话落,她收了视线,转身朝远跑去。 “许希!”许南风喊她,她脚步顿都没顿一下。 许南风看着那抹渐渐消失的削瘦背影,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许希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来。 可当年的她,又何尝不无辜? 她对许希心软,可李凤英有可有对她心软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陆总以后的人生,就像是开了挂 ☆、第21章救赎 之后的几天,许南风静静的等待消息。 她不知道的是,管家将此时报告了陆西洲。 从前向来不怎么喜欢插手她事情的陆西洲竟难得的差了人去调查了许南风的过往。 这才知道了他的小姑娘,曾受到过怎样的虐待。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他派人找到了警局局长,点名道姓,要让李凤英这人,把牢底坐穿。 于是短短几日后,许南风收到消息,李凤英被判了无期。 这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她本以为,这案件要拖好长时间的,就算很快出判决,也不过是短短几年的牢狱之灾,她万万没想到,是无期。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李凤英的罪行,不足以判这么重。 后来她想了想,应当是陆西洲的手笔。 不过无期也好,这样,李凤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出来报复她的机会了。 似乎,从她认识陆西洲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帮她。 他就像是一道光,照进她暗无天日的人生里,于是,在黑暗里,绽开了一朵勃勃的花。 于她而言,陆西洲是救赎。 她没有理由不爱他。 身边那些不快乐的因素一点一点被铲除,生活,真正的进入了四平八稳的状态。 唯一叫许南风愧疚的,是许希。 判决书出来那一日,许希来找她,一双眼哭的红红的,她说,这个家终于散了。 许南风想抱抱她,她推开了。 到最后,许希唯一同意的一件事,是许让南风资助了她出国。 这座城于她而言,满目苍夷,她只想逃离。 送她去机场那日,登机前,人声鼎沸的机场大厅,许希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许南风,我不恨你,也不会感激你,因为她是我妈,不管她做了多少错事,她始终都是我妈。” 许南风没接话,沉默半晌,塞给许希一张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记得给我打电话。” 许希接过卡,说:“不会。” 然后,这一走便是四年,四年间,她再未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看着她消失在人海中,许南风忽然就想起19岁那年,她初见许希。 那时候的许希只有16岁,还在上高中,来到家里那晚,她跟她说,对不起,我妈拆散了你的家庭。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她的眼神,澄澈而真挚。 她20岁那年,李凤英第一次打她,许希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 21岁那年,许希将自己心爱的新裙子送给她作生日礼物,那是自母亲走后,她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22岁这年,她同她说,不会再给她打电话。 那天站在机场,许南风忽然就湿了眼眶。 那晚,躺在床上,她问陆西洲,这件事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陆西洲第一次温柔的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轻抚她的发丝,他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许南风摇头。 陆西洲说,果敢。 许南风看似柔弱不起眼,实则像是开在角落里的一枝花,风吹雨淋亦是百折不挠。 她处理事情时的冷静和通透,是他对她刮目相看的开始。 没错,那晚,陆西洲第一次对她承认,他有喜欢她的地方。 就好像满地的尘埃里,乍然开出了一朵欣喜的花。 头一次,许南风觉得,她和陆西洲,有生之年未必只会是两条平行线。 ――――― 盛夏结束了,假期也随之结束了,很快,许南风升入了大四。 按照学校的惯例,大四第一个时期,是实习期。 学校采取的是自主实习的方式。 许南风在网上投了简历,准备进A市的某个服装公司实习。 恰逢尚秀在找人,她顺手投了一份简历。 总裁办公室,秘书敲门。 陆西洲头也不抬:“进。” 秘书走进来,将一份初次筛选的求职名单置于办公桌。 尚秀的筛选方式很严格,求职人员基本条件至少是一本院校毕业生或是实习生,初次筛选,便只余下五十人。 此次招聘的岗位共有三个。 一个是销售员,一个是设计研发部某设计师助理,还有一个,是财务部部长。 招聘原因有三。 第一:某优秀销售员怀孕,回家待产。 第二:某设计师脾气太差,炒了自己的第九位助理。 第三:财务部部长因病辞职。 所以,公司需要两个实习生和一位有多年从业经验的老职员,其中,设计师助理一职,若实习生在实习期间表现优秀,毕业后可继续回来工作。 总而言之,五十人竞争三人岗位,岗位中销售员和设计师助理这两个职位比较低,财务部部长职位较高。 陆西洲拿过求职名单,粗略的扫一眼,正准备放下,却很意外的,在求职人员编号43页面,看到了许南风的简历。 他目光一顿。 秘书立刻人精似的凑上前来:“总裁,要不要直接让许小姐……” 陆西洲将最后一位人员名单看完,抬眸,目光波澜不惊:“公司什么时候开过空降兵的先例?” 秘书呼吸一滞,几秒,微微颔首:“是我多事了。” “这份名单没问题,剩下的招聘事宜交给人事部处理就好。” “好的。” 秘书退了出去。 陆西洲坐在办公椅,眉间稍稍放松的靠在座椅后背,看向落地窗外。 如果许南风穿能通勤装跟他在办公室…… 希望她能不负他希望通过此次招聘。 ――――― 第二天,许南风就收到了来自尚秀的面试通知。 面试的前一天晚上,她紧张的不得了,毕竟是人生有史以来第一次面试,还是这么大的公司。 她有心想跟陆西洲打听打听内幕。 又觉得,似乎不妥。 这种焦虑的状态落在陆西洲眼里,他制住她乱动的身体:“你在干什么?” 许南风对上他的眼,很想问,你知道我明天要去你公司面试的消息吗? 但看着陆西洲平静的双眼,她摇摇头:“没什么,睡吧。” 只怕以传闻中陆西洲面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此时此刻,他会回她一句,你最好不要来参加面试。 那怎么行? 她可是很期待同他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打拼呢。 她不再乱动,安安分分的躺在陆西洲怀里。 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睡梦中都是参加面试的场景。 翌日醒来,浑身是汗。 洗澡,梳洗,化了淡妆。 吃过早饭,陆西洲照例先走。 许南风在他走后,换上通勤装,往公司走。 车子停在公司门口有其他求职者向她投来异样目光时,许南风意识到,她或许应该抽空学车了,毕竟,一个实习生每日被人开豪车接送,这话传出去,难免会有人用有色眼镜看她。 她不想刚进公司就生事端。 不过,现在还说不准有没有机会进去呢,先不想这些有的没得了。 许南风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往公司大厅走去。 公司里安排了专门人员为此次前来参加面试的人指路。 许南风成功的坐进了电梯,和其他求职者一起。 电梯在十二层停下。 面试地点在人事部,许南风到达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 她应聘的职位是设计师助理。 应聘该职位的人较多,足足有二十五人。 许南风的编号是23,拿了号码牌后,她和其他应聘者一起,在走廊里排队等候。 应聘很快开始。 两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了许南风。 面试官问了些关于服装设计专业方面的问题便让她退出来,等待结果。 许南风一直是学校的优等生,履历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出彩,当然,她的优秀不仅仅源于她的勤奋,还有她的天分。 她穿过不少自己设计的服装。 无论是动手能力方面,还是创意方面,都很出挑。 几乎没什么意外的,三天后,许南风收到了尚秀的入职通知。 她将这个好消息跟陆西洲一起分享时,陆西洲的回答时:“我两天前就知道了。” 喔,回答的如此风轻云淡。 可他难道看不出来在等待回复的这三天里,她表现的多么焦灼和忐忑? 许南风瞪了眼睛,气鼓鼓的,跟只快要炸的河豚似得:“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焦灼不安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 可爱你大爷…… 那样的心神不定的她看起来明明很蠢好吗? 陆西洲看着她懊恼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恭喜你加入尚秀。” 她该说声谢谢吗? 有些不想说怎么办? 为什么她觉得,陆西洲越来越腹黑了呢? 说好的高冷禁欲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呢? 可为什么,她越来越喜欢陆西洲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太坏了有没有,哈哈,接下来的这几章撒糖 ☆、第22章他的杰作 上班第一天,许南风就见识到了,她的顶头上司,那位传说中脾气很火爆的某设计师,是什么样子。 怎么来说呢? 她不太懂,尚秀鼎鼎大名的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gay里gay气的人来担任。 就比如此刻。 这位知名设计师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翘着兰花指,捏着尖细的嗓音娘里娘气的对她说:“我的中文名字叫郭尚香,英文名字叫charles,你最好叫我英文名,当然,想叫中文名也可以叫我尚~” “……”他怎么不叫孙尚香呢? 听着这位“尚”尖细的嗓音,许南风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落满地了。 “so,助理小姐,你的名字叫什么?” 许南风对着骚气的知名设计师,艰难的弯起唇角:“许南风。” “喔,很棒,从今天起,我称呼你南风怎么样?” “……”你开心就好。 毕竟,她的名字只有在连起来念得时候才有文艺范,单念南风两字,总会有一种浓浓的麻将风。 然而,她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持续微笑:“好的。” 郭尚香对于她的温顺很满意,很是做作的抿了一口咖啡,整了整自己脖颈间艳丽的丝巾:“ok,现在,就是见证你实力的时候了,把这个设计理念,用你自己的方式,表现出来。” “……”这么热的天气带丝巾不会捂出痱子吗? 许南风从郭尚香的兰花指里接过文件夹,微笑,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 第一天的工作,许南风干劲十足。 除却中途喝水上厕所外,基本余下的时间,坐在办公椅上就没挪过。 好在,尚秀的基础设施建设相当完美,办公椅很舒适。 文件夹里的东西主要传达了一个理念――设计一款符合青春主题的服装。 现在的年轻人在服装消费上很可观,是一个很好的客户群体,尚秀不会错过。 这个主题离许南风并不遥远,作为一名还算“青春”的姑娘,在看过文件以后,很快,她脑海里形成了自己的想法。 动手开始在纸上画草稿。 在纸质版面上,创作灵感总会更佳。 到中午吃饭时间,许南风已经在纸上完成了自己的初步设计,包括色彩搭配,制作材料,手工等都在脑海里成型,可以开始电脑绘图了。 她的顶头上司扭着胯踩着猫步走位风骚的走过来,站在她办公桌前,翘着小拇指轻扣桌面:“吃饭时间到了,南风。” “……”许南风发誓,这是自出生以来头一次她有种强烈改名的冲动。 她抬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郭……” “什么?”在她吐出郭字的第一秒,这位设计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了脸色:“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称呼你就可以立刻走人了!” 果真,脾气很不好啊。 许南风讪讪的干笑,改口:“不好意思,尚……” 郭尚香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知道公司员工食堂在哪里吗?” “不知道。” “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儿上,跟我来吧。” “……”她应该很庆幸她长了一张尚且看得下去的脸了。 许南风跟在顶头上司的身后,坐电梯,来到员工食堂。 尚秀的员工食堂堪比五星级餐厅。 饭菜以一种自助的方式呈现在精致的器皿里,等待着员工自由挑选。 许南风拿了餐盘,跟在郭尚香身后,看着五花八门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再一次觉得陆西洲很有心机,就算是为了这里的饭菜,员工也很难轻易辞职。 郭尚香夹了鹅肝,牛排,意面等西餐系列,并强烈像许南风推荐了这里的鹅肝,许南风很少吃西餐,也不好拂了顶头上司的面子,乖乖的也来了一份西餐系列。 本来是要跟她一同落座的,可在看见一个白衬衫的周正男人后,郭尚香立刻踩着模特步风一样粘上去,把她这个助理忘得一干二净。 许南风由此判断,她的上司可能不仅仅是看起来gay里gay气,而是,他根本就是一个gay。 她站在大厅中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在靠窗方向找到了空位。 走过去,坐下。 吃饭。 不得不说,饭菜的味道跟它的卖相一样令人惊喜,非常好吃。 许南风吃的正香,不多时,另一个新人走了过来,是前些天面试时排在她前面的女生,看她服装,应当是销售员。 简单的打过招呼。 两人边随意聊着,边吃饭。 五分钟过后,员工餐厅门口忽然向起不小的骚动。 整个餐厅的人都看过去。 许南风也不例外。 这才发现,是陆西洲走了进来,在下属的拥簇下。 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便叫他如同鹤立鸡群,在一众人里耀眼如光,仿若冰山最高的那一角。 这么大动静,看来,陆西洲平时很少来员工餐厅吃饭。 所以,今天为什么要来? 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许南风咬着筷子,因为内心无耻的想法脸颊微微发红,却见,陆西洲的视线在四处环视过之后,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许南风手抖了一下,慌忙朝四周看去,生怕别人发现,陆西洲正在看她。 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只有她对面的肖楚一脸激动的,比她还自以为是的捂住自己的脸,朝她惊呼:“看到了没,陆总刚刚看我了!天呐,本人真的好帅!” “……” 许南风回过神再回头去看陆西洲的时候,他已经移开视线,端着餐盘选菜了,仿佛并没有看到她。 许南风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有过了大概五分钟,口袋里,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郭尚香不喜欢在自己创作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今天上午在接收到来自郭尚香的警告之后,许南风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震动。 她正在拿了叉子吃鹅肝的动作顿了一瞬,放下叉子,拿出手机。 上面,赫然一条短信,来自陆西洲。 【一会儿吃完饭跟我来。】 干什么? 许南风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找了一下人群里的陆西洲,就见同一群下属坐在一块儿的他,慢条斯理的收了手机,开始专注的吃饭。 并没有看她。 一头雾水的许南风带着疑惑吃完饭,放了餐盘,借口去上洗手间,同肖楚分道扬镳。 故作不在意的经过陆西洲所在的位置,几秒之后,就听到陆西洲低沉的嗓音:“我吃好了。” 随即,余光里,陆西洲站起身来。 餐盘没收,径直跟在她身后,走出来。 他双腿修长,很快,经过她,压低声音吐出一句:“跟着我。” 许南风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在某个无人注意的瞬间,被陆西洲带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门合上,将外界隔绝,终于只剩下两人。 封闭的空间,陆西洲就站在她身侧,许南风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清香,跟她一个牌子。 这味道,真甜。 在她暗自窃喜勾起唇角的一瞬,陆西洲开口:“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许南风回神:“挺好的。”如果,可以忽略那位称呼她为南风的上司外。 “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跟我说。” “知道了。” 陆西洲没再说话。 许南风仰着头从眼皮下偷偷看他,难道陆西洲鬼鬼祟祟找她来就是为了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她垂下头,嘟了嘟嘴,不太开心的样子。 这一幕,被陆西洲尽收眼底。 看着她金鱼一样嘟嘴的软萌模样,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痒,还是心痒难耐的那种。 几乎想都没想,很突然的,他转身,将许南风“壁咚”在了电梯镜面上。 被他圈在双臂之间的许南风,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一双杏眼茫然的看着他,要多小白兔,就有多小白兔。 陆西洲蠢蠢欲动,低头就吻了上前。 在不为人知的封闭角落接吻,似乎更加的叫人意乱情迷。 就好比偷,情,总是更加刺激。 这是人可耻的本性。 只是,电梯上升的速度太快了,很快,便要到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 陆西洲低喘的撤回唇瓣,脑袋伏在许南风脖颈间,舒缓情绪。 半晌,他抬眸。 许南风不出意外的红了脸。 低垂着头,唇瓣润泽。 嗯,他的杰作。 陆西洲满意的伸手,大拇指替她拭了唇角。 电梯门恰好打开。 陆西洲站直身子,对她说:“回见。” 许南风缩在角落里,声若蚊蝇的回他一句:“回见。” 当电梯门重新合上,往下坠落的时候,许南风抬手覆上自己的唇瓣,才知晓,陆西洲鬼鬼祟祟把她叫到电梯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啧,这衣冠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把狗粮撒的甜不甜,甜不甜? ☆、第23章攻陷城池 下班前,郭尚香前来验收成果。 许南风将自己基本成形的成平图打开。 是一款雪纺裙,颜色很素净,乍一眼看上去清清凉凉,只是从下半身的腰际以下位置开始,裙摆呈现出一种淡粉混合着淡蓝的渐变色,有些像天边蔓延开来的淡色火烧云,又有些像晕染开来的水粉画,整体风格看起来甜美又清新,很符合时下小姑娘的审美。 服装款式的设计上,也很出挑,高领无袖设计,能衬出人脖颈和身材的修长,裙裾毫无束缚的从上至下流泻而下,显得质地异常轻盈和舒爽,颈后的镂空式设计也很有美感。 郭尚香伏在桌前,以左脚点地的妖娆姿势,许南风沉默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神色的变化。 大概有十分钟左右,郭尚香直起身来,看向她。 首先,眼神里没有类似于愠怒这种情绪,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几秒后,他靠在桌上,一手环在另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臂弯曲,手指点在唇瓣,给了她评价:“还算是有天分,南风助理,恭喜你,通过了我的第一考验。” 原来是考验,怪不得,第一天上班就让一个助理自行设计衣服。 许南风稍稍提起的心头放松几分,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谢谢。” 郭尚香看着她唇角露出的笑意:“嗯,别高兴太早,过来。”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许南风内心腹诽,就见郭尚香已经转过身去,视线重新专注于电脑屏幕。 几秒后,他伸出手,指住她的领口以下部位设计:“看这里,有什么感觉?” 许南风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几秒,蹙了眉,整体看没什么,单拉出来放大,会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那感觉…… 怎么形容呢? 许南风搜刮脑海里合适的语言,却半天找不出来。 郭尚香替她给出了回答:“钝,这处的设计,很钝,你确定,勒这么紧,胸大的顾客不会感到呼吸困难?” “……”胸大的顾客,原谅她,她体会不到胸大顾客的痛苦。 不过,郭尚香说的没错,领口以下,整个严丝合缝的笼统设计,看起来是有些肉。 尤其是对于胸大的女生来说,视觉效果会更加的一言难尽。 郭尚香说完,自顾自的拿了鼠标去进行改动。 他手速很快,鼠标在个图标移动的速度快到她几乎看不清。 修修改改,几分钟后,许南风看到,领口以下被他完全做镂空处理,从锁骨处到胸口前,呈现菱形的形状,却不是呆板的菱形,是用双层线条勾勒的菱形,不仅很好的露出了锁骨,又完全遮挡了女生因为胸部太大可能会露出的尴尬部位。 “这样看起来会好一些,而且,如果有女生想在脖子挂些小挂件,也会是很不错的选择,会很突出挂件的美感。” 许南风在脑海里想了一下穿上这件衣服把那条项链挂上的模样,嗯,却是很合适,就像是特意辟出一块儿空间,在体现吊坠,完完全全可以满足那些小姑娘想体现自己新买项链奢华或者好看的虚荣心。 此时,她再看向郭尚香,心底那些因他浑身骚气所带来的芥蒂,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在许南风赞成的视线里,郭尚香把鼠标继续下移,来到腰间。 许南风原先的设计是没有腰带的,因为这样会让整个设计看上去很呆板,而现在,裙子看起来是很飘逸了,但是一不小心,稍胖一些的女生,就会穿出孕妇装的感觉。 如何解决? 郭尚香给出的答案时,设计一个松紧带,微微的收一收腰身,恰到好处的留下蓬松感,又不会像腰带那样显得太过刻板。 第三处,郭尚香把裙摆改成了百褶裙设计,很细微的小褶,从腰间蔓延出来,搭配腰间的松紧带,一直浅浅的蔓延至裙裾。 完完全全修改后的成平图看上去,嗯,给人感觉很仙很雅致,比之原先,很很大的提升。 果真,陆西洲挑人的眼光不会错,这位知名设计师,确实是有实力在的。 由此,许南风对郭尚香打心底尊敬而崇拜了。 而往后的实习阶段,郭尚香也确确实实教了她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这次实习,许南风的整体设计风格有了很大的提升。 与此同时,许南风很好的利用了每周末两天的假期,半年内,成功的拿到了驾照。 可以说,这半年过的相当充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季度恰好赶上尚秀一年一度的时装周,作为国内服装行业的领头羊,将时装周举办的完美而令人盛赞,是尚秀保持领先地位的秘诀。 是以,早在时装周举办的几个月前,整个尚秀的员工就进入了一种昏天黑地的忙碌状态。 陆西洲作为尚秀的董事长,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几乎是日日加班。 偶尔,陆西洲加班到特别晚,公司里的员工全部下班,许南风会点一份陆西洲喜欢的外卖,偷偷的溜进总裁办公室,在午夜霓虹中,头抵头和陆西洲一起吃一顿简单而又温馨的晚餐。 然后陆西洲继续工作,许南风托腮静静的盯着他发呆,偶尔,陆西洲也会回过头来,在她有些困顿的时候,蜻蜓点水般,在她唇角偷香。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陆西洲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陆西洲此人,在工作上相当严谨,对自己更甚,主要表现在今天的工作从来不会拖到明天去完成。 这很难得。 更难得的是,不管有多晚,都会有一个人,那样傻傻的陪着他。 从前他加班,永远都只有冷白的灯光相伴,而现在,灯光下,是那人白皙温软的脸。 陆西洲发现,他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像是上瘾一般。 他就这样,允许许南风,一步一步踏足他的领地,一步一步,攻陷他的城池。 ――――― 距离时装周只余下三天。 成套系列的时装届时将会交由模特展出。 陆西洲正在对每一套成品做最后的检验工作,以尽量保证,每套展出的衣服,都即将成为今年的爆款。 在进行晚礼服系列的检验时,出了些问题。 是其中的一件鱼尾设计晚礼服。 鱼尾设计的晚礼服,很显身材,也很挑人,穿的好,那就是一鸣惊人,穿不好,那句是暴露缺点。 而这款由郭尚香设计的晚礼服,大胆的采用了整个后背敞开式设计,目的是完美的凸显模特的整个背部腰线。 本来这样的设计不算是开先河,应当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可模特试穿之后,缺点就暴露出来了。 太空。 整个后背都毫无装饰的暴露出来,不仅没有设想出的性感,反而,尺寸太大,有些艳俗。 时间已经不多,修改,重新赶制,一切都要尽快处理妥当。 陆西洲叫了郭尚香去商量如何改动。 许南风同去。 人在焦灼之际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思维混乱无法思考,一种,是头脑清晰冷静。 郭尚香很久没有这种临阵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感觉了,此刻,略有几分焦灼。 连着想了几种改动方案都不是很好。 设计师,也有灵感枯竭的一瞬。 陆西洲曾是服装设计出身,对世上有着难得的敏锐气息。 蹙眉盯着设计图想了很久,他的眉间缓缓松了开来。 与此同时,许南风看着那副设计图,也开了口:“为什么我们不能采取丝带式遮挡装饰?” 她是在看到设计图的某一个瞬间有感而发的,是无意识,只是,这句话刚落,她就愣了。 因为陆西洲黑眸静静的锁住了她。 眼底,铺了一层浅浅的,柔和的灯光。 须臾之后,陆西洲对她淡淡一笑:“我也正有此意。”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陆西洲吐出这句话的那一瞬,从他的眼中,许南风看到了彼此心意相通的默契,就像是一种直击灵魂的震动。 那种只有两人拥有的完美契合度,叫人心神俱荡。 郭尚香也被这个提议激起了兴趣。 陆西洲把手里的鼠标递给许南风,眼里带着光:“把你的创意做出来。” 许南风拿过鼠标,内心掀起层层波澜,仿佛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设计,于她而言,更是一次与陆西洲比肩作战的激昂。 就像是当你站在巨大的风暴前,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同你爱的人,一起抵挡这涛涛巨浪。 那种站在顶端的骄傲感,那种害怕失败的忐忑感。 许南风额角出了汗。 她吐出一口气,眼神终于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认真而专注的落在设计图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姐成神之路开始啦,做做设计,谈谈恋爱,小日子简直不要更舒服,好羡慕! ☆、第24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陆西洲。 晚礼服的眼色是艳丽红,后背的遮挡饰物,许南风用了黑色。 红色和黑色的搭配,总是有种恰到好处的融合。 降低了红色的媚俗,减少了黑色的沉闷,两者结合,突出了性感这一主题。 许南风很快从先前的忐忑不安中抽身出来,随着鼠标的移动,只有一种内心灵感尽数释放的淋漓尽致感。 而设计图上,原本镂空的那处,一点一点,被她用黑色的线条填充。 并不是完完全全的遮挡,依旧是留有空隙的遮挡,主要的遮挡部位,在脖颈后和蝴蝶骨以下部位。 许南风很好的学以致用,用很是松散的线条,在脖颈后勾勒出简意流畅的线条,将原本较粗的蝴蝶结换成极细的线条,将脖颈两端连接,一条作圆弧状,一条以倒三角的形状,径直顺着蝴蝶骨蔓延至腰身部位。 其中,圆弧状并不是封死的圆弧状,中间,以蝴蝶结做收尾,两条长短不一的线条,顺着腰线完美的垂落下来。 这样,不仅若影若现的突出了模特后背的精致蝴蝶骨,而且,那条陷下去的腰线,也不再是完全暴露,而是以松散的蝴蝶结做了似有若无的遮挡。 最后的设计图呈现出来的效果,不仅不在那么空,而且,竟透出一股意外的慵懒气质,那种稍稍带了一种颓败的暗黑气质,届时,将完美的展示出模特十足的冷艳气场。 是令人眼前一亮的设计。 陆西洲和郭尚香都沉默的看着最后的成品。 许南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眼里带着期望看向两人:“怎么样,可以吗?” 郭尚香后知后觉的咽了咽口水,这岂止是可以?许南风乍然而泄的灵感,简直算得上惊鸿之笔。 他只觉得,假以时日,许南风这个名字,必然会震耳发聩。 陆西洲看着她,眼底则带了难以言喻的骄傲,他薄唇微启:“你做的很棒。” 肯定的话从陆西洲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许南风的脑海里像是一瞬间沸腾的水,来回滚动,心绪难平。 过了很久,许南风长睫微微颤动,才从眼角蔓延出一丝笑:“我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 “如果模特的背部,比如说腰部右侧,如果到时候能画上照相辉映的小图案,效果将会更加出彩。” 这次,郭尚香不仅仅是激动了,他直接把手轻飘飘的落许南风肩部,扯着嗓子对陆西洲说:“这个助理,我要定了!” 尽管郭尚香是个gay,尽管在陆西洲名下,他向来无所顾忌,可此时此刻,陆西洲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翘起小拇指的手掌,声线极为低沉的开了口:“她是尚秀的人,还有,把手放下来说话。” 她是尚秀的人,尚秀是陆西洲的,陆西洲这算不算变相宣布,她,是他的人? 逻辑思维相当活跃的许南风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羞红了脸。 郭尚香看看陆西洲,看看许南风,一脸茫然。 讲真,他也搞不懂他哪里惹到了陆西洲。 总而言之,一个危机,就这么被解决。 这个设计方案立刻被送到了生产部,开始重新进行加工。 在时装周开展的前一天,及时的加工出来,让模特进行了试穿。 效果非常之震撼。 第二日,时装周正式开始。 早八点,许南风和陆西洲驱车,一前一后在公司门口下了车。 许南风去模特化妆间。 陆西洲直接去会场,进行最后一遍场地的确认。 一整天看似兵荒马乱实则有条不紊的忙碌过后,晚六点,时装秀正式开始。 第一天,有开幕式。 开幕式上,陆西洲作为董事长上台致辞。 他穿高级定制西装,在万众瞩目中,踩上那条红毯,站在整个会场的最高处。 会场灯光闪烁,束到灯光聚集在他身上,他站在寂静无声处,如同一个闪闪发光的星球。 许南风站在台下,静静的看着他。 他不拿手稿,一口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 那一瞬,好像周边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许南风的眼里,只有陆西洲。 那个宛若天神,却日日同她同床共寝的男人。 喜欢陆西洲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可她许南风,何德何能,在人生最狼狈的时候,遇到这样好的陆西洲? 致辞结束,掌声淹没了一切。 许南风站在角落里,湿了眼眶。 她很骄傲,很感激,上天叫她遇见了陆西洲。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陆西洲。 为期一周的时装周顺利开展,并完美落幕。 随之而来的,为期半年的实习期,结束了。 这次的实习,为许南风的履历再一次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紧接着,就是漫长的寒假了。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许南风迎来了她的生日。 有几年没过过生日了,每一年过生日,能对她道一句生日快乐的人,统共也不过只有三人。 而今年,似乎又多了一人。 清晨一大早起来,陆西洲就对她说:“今天你过生日,我不去上班,有什么想做的,告诉我,我都可以满足你。” 许南风彼时正拉开窗帘,窗外有刺白的光一瞬间射了进来。 她眯了眯眼,欣喜的发现,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许是从昨夜就开始下,这会儿,地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别墅的院落外,景致异常美好。 许南风回头就脱口而出:“陆西洲,我的第一个愿望,陪我一起堆雪人。” 这种活动听起来相当幼稚,早在上小学之前,在陆西洲的生活里,就不再有这项活动。 而现在…… 许南风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大丈夫一言既出,当是驷马难追。 陆西洲点了点头。 许南风弯了眼角,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冲冲的去衣柜里找羽绒服,顺带找出了帽子,围巾,手套。 嗯,连陆西洲的那份也找好了。 只是,陆西洲的行头里,缺一顶帽子。 洗漱,吃饭。 许南风把自己全副武装,回过头来时,见陆西洲也已经穿好衣服,但也紧紧只是穿好衣服而已,围巾,手套统统被他扔在一边,并没有要戴的意思。 他拉着许南风,长腿就要往出迈。 许南风扒在门板上,皱着鼻子对她说:“陆西洲,你这样不行的,会冻坏的!” 陆西洲回过头,手插在羽绒服大衣里,淡淡的看着她,瞳仁在漫天的白里显得异常黑:“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那也不行,你说好了,今天全都听我的。” 许南风很固执,陆西洲最后只得随她,折回客厅去,乖乖的站在那里,看着许南风踮着脚尖,因穿的太多而动作笨拙的把围巾给他戴上,把手套也给他套上,最后,临行前,看着他一头黑色的短发,狂奔回二楼卧室,拿了一顶自己的帽子下来。 是只白色的小兔子,还带了毛茸茸的兔子耳朵的那种。 陆西洲抿唇,拒绝:“这个,我不戴。” 许南风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看着他笑的一脸狐檬相:“陆总,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看着她手里的小兔子绒线帽,陆西洲开始后悔今天早上对她说的那句都可以满足她。 最后,还是被许南风强行扣上了那顶蠢兮兮的帽子。 帮他戴好帽子的许南风盯着他看了半晌,笑的灿烂:“看起来很萌呢。” 萌? 他吗? 他的人设明明是禁欲高冷。 陆西洲一脸冷漠的跟在许南风身后走出房门。 第一脚踩下去,雪非常的松软,鞋很快就会陷进去,留下一个脚印。 陆西洲跟在许南风身后,看着她欢快的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排小脚印。 许南风来到院落中间,隔一段距离对他挥手:“快过来呀!” 陆西洲脑袋上顶着一只小兔子慢悠悠的走过去。 许南风看着兔子耳朵随着他的步伐一颤一颤,弯下腰笑的眼泪都要出来。 陆西洲以眼神警告了她,许南风才停止笑意。 开始堆雪人。 许南风目标很明确,堆一个大大的陆西洲。 她对着手套哈了口气,干劲十足的开始滚雪球。 先做身子。 腿一定结实,才能支撑起身子和脑袋。 许南风做的相当认真。 陆西洲很随意的滚着雪球,准备做一个小号的许南风,滚好身子时,回过头,看到许南风垂着头,笑的很灿烂,长长的睫毛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雪。 那一瞬,站在漫天飞雪中,他忽然觉得,心口暖暖的。 生平头一次,有了除那人以外,第二个想要走到一路白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这章的陆总是萌萌的陆总 ☆、第25章小姑娘不要喝酒 整整两个小时,许南风累的气喘吁吁,才堆出一个“陆西洲”版雪人来。 确实是费了心思,不得不说,眉眼处,还确有那么几分相似。 不过,那双腿,着实有些短了。 整个画面看起来莫名的滑稽。 不过,反观陆西洲堆得小号“许南风”,更是一言难尽,简直堪称堆雪人系列车祸现场。 简直就是两个圆球的组合体。 许南风站在雪地里,看着还没有“陆西洲”腿长的“许南风”,叉着腰都快气哭了。 “这是什么鬼?”许南风皱起可爱的眉头,一张白皙的脸蛋在绒线帽的包裹下显得圆鼓鼓的。 陆西洲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淡然:“你不觉的很萌吗?” 喔,这个张着大嘴傻笑着仿若在流哈喇子的雪人吗? 许南风冷漠脸:“不觉得。” 陆西洲盯着她,忽然,就弯起了唇角,笑的不怀好意。 那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许南风怒,跳起来作势要去打他。 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四脚朝天,双腿大开,裆,部对着陆西洲的那种,猝不及防的摔倒下去。 陆西洲伸手去捞她。 却被许南风一脚踹到了小腿上。 然后,陆西洲也落马了。 以一种并不比许南风好看多少的狗吃屎的姿势,摔下去。 几秒后,“砰砰”先后两声,两人双双砸在松软的雪地里。 陆西洲趴着,许南风躺着,两只带了绒线帽的脑袋,聚在一起。 许南风龇牙咧嘴的俯着腰翻了个身:“陆西洲,你……”怎么样? 话说到一半,寡然而止。 太好看了。 陆西洲那张没有半点瑕疵仿若精雕细琢的脸,映在白皙的雪地里,一双漆黑的眼睛亮的仿若夜里的万千星辰,隔着不足十厘米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发红的唇瓣,停在她唇畔,削薄的唇线,叫她想到一个词,唇红齿白。 像是一个从画里走出的少年。 时光对他,简直厚爱。 许南风移不开眼,听到胸腔里猛烈的跳动――噗通,噗通…… 她不动了。 静静的回看他。 头顶是漫天的白雪,纷纷扬扬,有那么一瞬,许南风想,时光能不能就这样永远停在这一刻。 许久之后,是陆西洲先开的口,他问她,声音在大雪里有些飘渺:“开心吗?” “开心。” “你很喜欢玩雪。” 因为很多年没有人陪她一起玩雪了,那样温馨又美好的画面,最后一次,是在她七岁那年,父母健在,家庭和谐。 从八岁那年,她第一次看到父亲和李凤英在角落里亲吻,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不是喜欢玩雪,她只是,有些眷恋那些不能再回去的过去。 眼眶微微湿润,她回过头,看向陆西洲:“对啊,很喜欢,所以,明年这个时候,再陪我疯一场,好不好?” 良久之后,陆西洲伸出手,擦掉她不知何时滚出来的眼泪:“如果你想,以后每年我都陪你。” 说这话的时候,陆西洲脑海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看不得许南风的眼泪。 她从未在他面前掉过眼泪,永远都是温软清浅的笑着,所以,她一哭,他便不习惯了。 许南风看着陆西洲修长乌黑的双眸,哭着哭着,就笑出来。 有了陆西洲,从前的苦,都慢慢化作甜。 下午的时候,陆西洲要出去定蛋糕,许南风看着他站在玄关处换好鞋,推开门,门缝里,有雪花飘进来,她一瞬间心血来潮:“陆西洲,不然,晚饭不要出去吃了,在家吃火锅怎么样?” 陆西洲想了想,回头:“好啊。” “那你等我换身衣服,一起出去顺带把食材买回来。” 说完,许南风不等陆西洲回答,就一蹦三跳的上了楼。 陆西洲倚在门口,点了支烟,等待。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支烟将尽,他看到许南风从楼上下来,将自己包裹的像只仓鼠。 他唇角不自觉勾起,掐灭了烟。 许南风走过来:“走吧。” 雪天路滑,好在,很早,就有清洁工出来将学铲除,并在路上撒了盐,这会儿,路上只余下新下的一层薄雪。 陆西洲的车有防滑链,这点薄雪,不会有危险。 两人出发,去了最近的超市。 买了火锅底料和食材,这才出来,再绕去蛋糕店。 回到别墅时,时间已经将近傍晚。 许南风脱掉外套,系上围裙,就开始忙碌。 火锅底料买了两种,分别是微辣和清汤,许南风拆了新锅,插了电,将不同的两个锅放上餐桌,拼在一起,正是鸳鸯锅。 两人相对而坐。 许南风把买来的鱼丸,牛肉,羊肉,生菜等食材夹了些放进辣锅煮,又把西兰花,茼蒿,冬瓜等清淡的放进清汤锅。 等待烫熟的空档,许南风去冰箱里拿了啤酒过来。 陆西洲透过锅里冒出的白气,看着许南风把啤酒放在桌上,蹙了眉:“小姑娘不要喝酒。” 许南风边看他一眼,边喜滋滋的揭开盖:“我早就成年了,而且,吃火锅不喝点酒怎么有气氛?你今天可是答应我,什么都满足我的。” “……”陆西洲沉默几秒:“少喝点。” 许南风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拿了筷子在辣锅里挑了一块儿羊肉放进嘴里,一边烫的直哈气,一边抬起被水汽蒸的红扑扑的脸,对陆西洲说:“熟了,可以开吃了。” 这样的天气,窗外是飘扬的大雪,在餐桌前来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再配上啤酒,生活简直不能更惬意。 许南风吃一会儿,拿起酒跟陆西洲碰一下杯,整个人活泼的不得了。 这同他初见她那时,天壤之别。 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在他的悉心照顾下,重新变得鲜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陆西洲难以言说。 只是看着许南风,内心会莫名涌起一股名为宠溺的情绪。 兴许,是跟养宠物一个道理。 热热闹闹的吃完火锅,许南风把锅撤下去。 再从厨房走出来,她发现,客厅里的灯,暗了下去。 唯一的光源,是插在蛋糕上的蜡烛。 22支蜡烛,几乎插满了整个蛋糕。 蛋糕放在茶几上,陆西洲坐在沙发上,朝她招招手:“过来。” 许南风的心口氤氲着一股热度,不知是因为火锅未散的热度,还是陆西洲透过烛火看过来的那双眼睛。 她缓缓走过去。 在陆西洲身侧坐下。 “好了,许愿。” 许南风乖乖的闭上眼,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几秒后,她睁开眼:“好了。” 眼角带着笑,也不知是许了什么愿。 “吹蜡烛吧。” 许南风吸了一口气,腮帮子鼓鼓的,立志要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她做到了。 蜡烛在一瞬间熄灭。 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漆黑,陆西洲起来,开了灯。 折回沙发,切蛋糕。 两人都喜欢吃甜食,很大的蛋糕,被吃掉将近一半。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许南风躺在沙发上,想起什么似得,瞪着一双眼睛扭过头去,嗔怪:“陆西洲,你刚刚没有给我唱生日歌。” 许是喝多了,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红,语气,也带了几分撒娇。 平日里在他面前拘谨的模样,彻底崩了,对他说话,竟理直气壮起来。 嗯,原形毕露了。 问题是她这个样子,陆西洲还挺喜欢。 他纵容的看着她:“想听?” “想,特别想。”许南风很是狗腿的对他用力点了点头。 可能是被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蛊惑了,不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唱过生日歌的他,为什么此时此刻会鬼使神差的唱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声音好听的人,就连唱生日歌都像是唱情歌,许南风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听得浑身都酥了。 夜已经很沉了。 陆西洲唱完歌,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然而,许南风表示,她没有半点睡意。 眨着眼睛看着陆西洲。 他背对着落地窗,窗帘还未拉上,飞舞的雪花发着淡淡的白光,将他整个人都衬的柔和无比。 唔,过了今晚,她还能看到如此温柔的陆西洲吗? 许南风觉得,她不想睡,只想和这样的陆西洲,再做些浪漫的事。 就这样,在这一天里,偷偷摸摸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男朋友。 于是,突发奇想,许南风放下抱枕,站起身来,对着陆西洲说:“我们去阁楼看雪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撒娇的小姐姐和一只对小姐姐撒娇毫无抵抗力的陆总。 ☆、第26章告白 阁楼是木质地板,被许南风打扫的很干净,平日里她没事喜欢来这里坐坐,这里视野开阔,一眼望过去,小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她找了毛毯,开了窗,便有清凉的雪花迎面飞进来,落在肌肤,转眼融化。 似乎,还稍稍有几分冷。 许南风决定回卧室取床被子上来,抱着被子走出卧室时,稍稍有些晕的脑袋里,又蹦出了一个念头。 许南风放下被子,从冰箱里拿了酒,把酒放在被子上,又抱起被子,一路朝阁楼去。 陆西洲早已盘腿坐在毛毯上,出神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算是如此放松的时候,他的后背依旧笔直的像是一条线。 许南风榻上阁楼时,看到就是男人坐在雪中的那么一副画面。 画中人,人比画美。 她唇角带笑,走过去。 摊开被子,把自己和陆西洲一起裹进被子里。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喝着小酒,聊着一些童年时的趣事。 那是后来,当许南风独自一人飘荡在异乡的街道时,为数不多记起来时,心口扔会发烫的记忆。 许南风的酒量只有三瓶,不能更多。 吃火锅时喝掉两瓶,智商尚且能保留几分清醒。 三瓶下肚,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 光怪陆离的白光里,她痴痴的笑着,看着陆西洲,一张染上红晕的脸憨态十足的凑到他眼前,她问:“陆西洲,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 陆西洲直视她涣散的瞳孔:“你醉了。” 许南风摆了摆手,嘟囔了句“才没有”,整个人愈发的靠近她,一双眼茫然带了笑意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勾魂摄魄一般。 几秒后,陆西洲听到她认真的告白:“陆西洲,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 心口一震。 少女的心绪,如此简单直白。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直视那双虔诚的眼。 却见她眼皮上下眨了眨,合上,整个人,软绵绵的朝她倒过来,倒进他怀里。 呼啸的风声间,他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他垂眸,看到她脸颊蹭在他胸口,手臂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腰,睡的一脸安然。 他早知道,她对他动了心思。 可他,这些日子,他又何尝不是在纵容她在他心里撒野? 从前二十九年,他不曾对谁动过念头,一辈子只想守着这城,等那人回来,可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她不回来也好? 一阵风卷着雪花袭来,清冷潮湿。 许南风在他怀中蹭了蹭。 陆西洲收回视线,目光渐沉,落在许南风侧脸,眼底浮现浅浅的温柔。 抬手拨开她耳边的碎发,他低语:“生日快乐。” 如果,那人真的不再回来,许南风的那个心愿,他可以满足。 ―――――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年关将至。 许南风没有家可以回,在别墅里和陆西洲以及从美国飞回来的陆淇一起过年。 此时,许南风不由想起了远在英国的许希,给她拨了电话发来邮件,可直到腊月二十七八,许希都没回来。 许南风料想,她是不回来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管家找人在别墅里装点了精致的红色灯笼,甚至挂上了春联,整个别墅,一派喜庆。 除夕当晚,许南风动员陆西洲和陆淇以及管家一起包饺子。 四人围坐在沙发跟前,茶几上放着菜馅和面团,电视机里播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 管家擀了皮,圆圆的,掌心大小。 陆淇兴致勃勃的拿起一个,问许南风:“小南风,你快教教我,怎么包?” 许南风笑着拿了皮,摊开在掌心,舀了菜馅,手指灵活的捏起面皮,最后将成形的饺子放在掌心,是指拇指交叉相扣,轻轻一捏,沾上面粉,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陆淇笨拙的学着她的模样包了生平第一个饺子,以失败告终。 不过,连着学了十几个之后,也包的有模有样了。 看了看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忙碌的陆西洲,陆淇撅了嘴:“不劳动的人没饭吃!” 陆西洲看她一眼,无动于衷。 陆淇拿了饺子皮硬塞到他手里:“别想吃白食,包。” 陆西洲蹙了蹙眉,还是学着包了起来。 于是,许南风终于发现,陆西洲除却生孩子以外又一项不会的事情。 当晚,陆西洲遭遇了人生滑铁卢,遭到了陆淇和许南风无情的嘲笑。 导致他在吃饺子的时候严重胃口不佳。 管家看着三人,像看着自家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着十二点钟声的敲响,春节联欢晚会进入尾声,意味着,这一年走到头,新的一年,开始了。 陆西洲关了电视,带着两个小姑娘出院子里放烟火。 大部分都是小女生喜欢的烟花。 摆了一排,陆西洲不急不慢的点着,再不紧不慢的走回来。 陆淇看着绚丽的烟花,抱着许南风兴奋的跳起来。 漫天绽开的烟火中,许南风回过头看陆西洲,火光映红了他的侧脸,好看的不可一世。 爆竹声声,他回过头来,同她四目相对。 许南风咧开唇角,笑容比烟灰还要灿烂,她对他说:“陆西洲,新年快乐。” 这一年,遇到他,她很快乐。 人生在这一瞬,好像圆满了。 ――――― 过完年,不久,新的学期开始了。 大四后半学期,课只余下一周两节,最主要的事情,变成了写论文。 导师的分配是按照学号排列的。 许南风和许久不见的令瑜分在了一个导师手下。 半年不见,令瑜变得乖巧了不少,约莫,是终于意识到了许南风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总而言之,余下的这半个学期,非常平静。 没事的时候许南风就泡在图书馆里,查阅书籍,以前还有个祁潇潇陪她,近来,正值毕业季即分手季,祁潇潇和男朋友在感情上出了些许叉子,正闹的不可开交,无暇学习,所以,只留下她一人。 许南风很重视毕业论文的撰写,从选题开始,就上了心。 再到论文的下笔,几乎整日整日的泡在图书馆。 对此,陆西洲表示很不满,被冷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在他的抗议之下,许南风决定把论文带回家写。 自从带回家后,她发现,自己再也不用一片片的查典籍了,她的身边,就有一位学霸级人物,堪称人肉搜索机。 许南风惊奇的开发出了除了做,爱,收拾烂摊子以外,陆西洲的又一新功能。 在陆西洲的帮助下,可以说是如有神助,很快的,许南风完美了完成了毕业论文。 一场毕业聚会,一场泪流满面的道别之后,她的大学生活,在四溅的啤酒沫和嘶吼的ktv中,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许南风没有必要为工作而发愁,郭尚香早已在翘首以盼她的到来。 毕业后短暂的休息几天,她投入了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工作中。 一年的时间,没有升职,却不断的加薪。 郭尚香给了她足够的发展空间,她甚至出了几套自己的成品,开始在业界内小有名气。 她注册了自己的微博账号,名字就叫设计师许南风,粉丝从零涨到几千然后过万。 至于她和陆西洲,多年如一日。 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飞跃,但却形成了一种彼此依赖的可怕习惯。 用陆淇的话说,有种老夫老妻既视感。 但许南风并不满足于这种状态。 于是,第三年开春的时候,许南风试图去打破这种生活状态,作为一个依旧有着十足少女心的少女,她很渴望恋爱的滋味。 然而,一直找不到下手处。 总怕太突兀,吓跑陆西洲,连现在的状态都不能维持。 畏首畏脚,往往会导致夜航梦多。 这一点,在多日后,许南风有了很痛的领悟。 在她一点一点努力瓦解着陆西洲对她冷淡的日子里,这一年的春夏时装周,来了。 这一次的主题不同于往日。 正赶上我国大力宣扬中国传统文化。 俗话说,政商是一家,尚秀作为国内服装业的佼佼者,积极相应了国家的号召,此次时装秀的主题,是中国风。 服装设计的方向,主要是包括旗袍在内的一切可以彰显我国深厚传统文化底蕴的服装。 设计方面不成问题。 国内最顶级的服装设计师,基本都被陆西洲以高价挖到了尚秀。 存在问题的,是模特的挑选方面。 之前的时装周,主要以引领潮流为主题,聘用的模特,大部分是花高价签约的国际超模,彼时,国内的模特行业发展并不是十分生机勃勃。 而此次的主题是中国风,再启用国际知名模特,怕是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那么问题就来了,去哪里,快速的找一批优质中国超模? 作者有话要说: 暗搓搓的许南风小姐姐,只敢趁着喝醉表白。 ☆、第27章时羽 尚秀从来不养闲人。 陆西洲给了人事部三天的时间。 此时,三天期限到了,人事部部长拿着一沓文件站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敲门。 “进。”里面传来陆西洲不带情绪的声音。 人事部部长捏了一把汗,紧了紧手里的文件夹,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把文件放在陆西洲的眼前:“陆总,这是挑选来的模特名单。” 陆西洲摊开。 国际超模的名字他都很耳熟,一页一页翻看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直至—— 最后一页看完。 陆西洲拧了眉头,沉默几秒,抬头。 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扣在文件夹上,陆西洲一双黑眸没有半分温度的所在人事部部长的脸上,沉着声,吐出一句话:“少了一个人,什么意思?” 嗓音里不动声色的愠怒,分明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人事部部长后背乍然吓出一声冷汗,立刻垂下头去。 陆西洲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文件夹,逼视着人事部部长,目光犀利如同一把尖刀,轻易便能剖开人心。 几秒,他把文件夹拍在人事部主管身上,敛了下巴,挑了淡漠到极致的眼,看着他,质问:“没有模特,你要我亲自穿着衣服走T台?嗯?” 明明是极低的嗓音,却声声透出一丝狠意。 人事部主管后退一步,急急忙忙捞起正从他身前滑落的文件夹,小心翼翼的从眼皮下看陆西洲一眼:“陆总,不是的,我这里有备选人。” “在哪里?”陆西洲看他一眼,神色缓和几分。 人事部部长从身后拿出一沓纸来,很零散的一沓纸。 恭敬的递到陆西洲眼前:“中国的超模能用的已经全部签了过来,可还是缺一个,没有办法,我从新人里挑了几个备选的,这些新人刚刚在业界崭露头角,很有潜力……” 陆西洲在人事部部长的介绍中不紧不慢的翻开纸页,翻看着关于新人模特的第一手消息。 在翻到中后位置,他的手指,猛然一顿。 眼底,有光迸射出来。 惊诧,错愕,欣喜,抑或是别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 在陆西洲这样一个几乎不太有表情的人脸上。 人事部部长话语一顿,注视着陆西洲。 陆西洲恍若未闻,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那页纸上。 清晰而又陌生。 那个名字,带了将近十年回忆的气息,一瞬间侵入呼吸。 连呼吸都变得滞缓。 时羽。 曾刻在他心尖上的那个名字。 几乎在刹那,叫他失了神。 陆西洲沉默的时间太久了,脸色,也不太好看,人事部主管吊着神经试探性的问了句:“陆总?” 仿若如潮水般褪去的思绪,一瞬间重新回到脑海。 陆西洲捏着纸页的手指,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半晌,他从一沓新人模特中,抽出了那张名叫时羽的,递到人事部部长手中:“最后一位,用她。” “好。” 人事部部长接过那页纸看了一眼,纸页上,是一张极为淡漠的脸,一双眼直视的镜头,冰冷而清寒。 似乎,更适合时尚风一些。 他不太懂,陆西洲为什么要选这个模特,但他没有反驳,陆西洲的决定,从来不容许任何人置喙。 只拿了纸,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归于平静。 仿若刚刚发生的种种,只是一场他在午夜梦回时惊醒的梦。 可窗外刺眼的光告诉他,不是。 时羽。 他多年寻而不得心尖上缺失的那一角,找到了。 陆西洲看向落地窗外,熙熙攘攘的城市间,他仿佛看到她踩着锋利的高跟鞋,踏开这浮华,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 夜幕降临,喧闹的街头,灯火嘹亮。 一个身穿黑色复古长裙的女孩儿从机场缓步走出,巨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性感的红唇,黑发在夜风里飞扬,每走一步,肆意张扬。 人群里,扎眼至极。 她身后,跟了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身材略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 两人很快钻进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茫茫夜色。 一路疾驰,出租车最后在洲际酒店停下。 女人伸出纤细的手指,指间夹了一张红色的钞票,有袅袅白色烟雾,自钞票后飘散。 她开口,嗓音如夏日的雨,泠泠落下:“不用找了。” 几秒之后,一双踩了高跟鞋的长腿,落在地面。 嗒嗒的脆响,伴随着行李箱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一并消失在酒店大厅里。 司机这才魂不守舍的移开眼。 办理入住,拿卡。 整个过程,时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墨镜也没摘,只有火红的烟头,无声的在空气里闪烁。 办好入住,坐电梯上楼。 进入房间。 时羽这才将脸上的墨镜随手摘下来,扔在桌上,露出一双细长的眼来。 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走到床边,把窗帘撩开,城市的夜景,层层铺开在视线。 她静静的站在窗前,不紧不慢的,将那支烟抽完。 洗手间的门响了一下,打破满室寂静。 助理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时羽的后背道:“时羽,水放好了。” 时羽没看助理,在烟灰缸里把烟掐灭,头也不抬:“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回自己房间了。” 助理依言退了出去。 时羽这才拉上窗帘,将身上的衣服褪下。 直至一丝,不挂。 赤脚走进了洗手间。 整个身体浸入温热的水,将一天的疲惫缓解,她看着天花板,许久,唇角一挑,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A市,好久不见。 陆西洲,别来无恙。 ――――― 这晚,陆西洲回来的很晚。 回来时,脸色不怎么好。 许南风只当他是在因工作的事情疲惫,没太放在心上。 吃过饭,照常休息。 却发现,陆西洲没像以往那样抱着她入睡,她心头感觉有些微妙,回过头,问陆西洲:“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 陆西洲凝视她黑白分明的眼,心头莫名烦躁,半晌,把手轻轻落在她腰间:“没有,睡吧。” 今日工作量很大,许南风几乎在闭上眼睛十几分钟后,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察觉她睡着了。 陆西洲把手抽出来,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 这漆黑的夜,莫名的压抑。 辗转无法入眠,整个脑海,都是时羽。 年少时的挚爱,求而不得的念想,意外失去的青梅,无论是哪一种身份,她都曾是叫他为之神魂颠倒的存在。 而明天,这场时隔十年之久的重逢,即将上演。 一向平静如陆西洲,竟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辗转反侧不得成眠,他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起身来。 许南风半夜醒来上厕所,迷迷糊糊间,隐约看到阳台上仿若有人影。 她睡眼惺忪的走过去,发现是陆西洲。 他正双臂撑在阳台上,指间捻了一支烟,盯着漆黑的夜色,不知在看什么,有丝丝白雾自他头顶缓缓飘散。 他的脚边,堆了满地的烟蒂,还有一支,烟头尚且猩红。 许南风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大半,盯着陆西洲的背影,心神不宁的问:“陆西洲,出什么事了……” 他不是一个有烟瘾的人,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抽烟。 陆西洲身体一僵,几秒,掐了烟,转过身来。 夜里风有些大,许南风身上单薄的睡衣被吹的哗哗作响。 他沉默的走过去,带着她回到卧室:“没事,只是失眠而已。” “你不要骗我。” “不会。” 许南风信了,陆西洲的话,她从来都不会怀疑。 很快,她再次睡过去。 梦境很美好,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当她醒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翌日。 两人照常上班。 一前一后先后进入公司。 时装周将在三天后正式进行,今天,是模特试衣走场的日子。 陆西洲刚进入总裁办公室,被秘书告知,一众模特已经在休息室等候。 陆西洲竟紧张了。 这些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竟然会因为一场久别重逢而失了心绪。 在办公室平静半晌,才朝着休息室走去。 当他推开休息室的门,踏入第一步,视线迎上无数模特的目光。 或带着笑意,或带着爱慕,或带着恭谨,可只有那一道清冷,穿越层层叠叠的人群,落在他的视线里。 不管是在何处,就算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她总是最抓人心的那个。 比如,此刻。 他轻易的在这样多的人里,在短短一个瞬间,看到了站在最后的她。 穿着黑裙平静的立在灯光下的她。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你们拒绝的剧情来了。 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来一剂预防针:首先,这一大盆狗血是必须要撒的,没有这盆狗血你们就看不到残了的陆总,走下神坛的陆总,靠在许南风小姐姐肩膀求亲亲的陆总,当然,也不会看到陆总和小姐姐在困境中一步一步涅磐重生的绝美绽放,所以为了后面的剧情可以很燃,这个桥段是必须的。 不过大家请放心,这个桥段不会太长,总共也就三四万,大概是全文的七分之一,之后又都是甜甜甜,宠宠宠。 所以宝宝们,答应我,不要弃文,不想看的可以跳过这段啊,掉收的话作者这颗玻璃心怕是要碎成渣了,小萌新一路走到现在挺不容易的。 嗯,废话说完了,看文愉快,接下来桥段有虐到你的,欢迎来评论区吐槽,也可以在内心默默蹂,躏作者 ☆、第28章着了迷 不知过了多久,在身边秘书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轻咳两声,将视线收回。 合作前的客套话,他素来说的好听,只是这次,语气里有几分漫不经心。 短短十几分钟,话毕,模特纷纷走出休息室,准备试衣。 陆西洲却没动。 他看着走在人群最后的时羽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眉眼在光线下渐渐清晰。 这些年来,她出落的愈发好看,细长的眉眼,比起年少时尚且带了一丝青涩的嚣张,完完全全变成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风情,媚而不俗,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慵懒,一个眼神,便让人沉沦。 不过是平常的走路,都透出几分出尘的味道。 很快,她走到他身侧。 陆西洲喉结下意识的上下滚动,太阳穴出一根线绷到极致,眼神暗沉如不见底的深海。 可时羽也不过是回过头来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眼角挑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落下一句:“陆西洲,好久不见。” 还未待陆西洲做出什么反应。 那清冷又含了笑意的声音,就随着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板后。 陆西洲的脑海却是,轰然炸裂,刹那间空白处有火光四溅。 如同年少时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心口急促的跳动起来。 于是,有人发现,从前由设计师监管的模特试衣环节,陆总特别上心。 甚至亲自来到了混乱的化妆间。 彼时,许南风正趴在一位模特身前看她身上服装腰间线条的不妥之处,听闻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总裁”这样恭敬的打招呼声,下意识的回头。 就看到陆西洲穿过嘈杂的人群,缓步走来。 她唇角扬起笑意,直起身来,也跟着打了招呼:“陆总。” 陆西洲走到她身侧,停了脚步。 许南风压低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 “这里挺乱的,容易被踩着撞着,你小心些。” “好。”陆西洲眼眸柔和。 短暂的交谈,陆西洲抬头。 空气里,隔一段距离,同某道泠然的目光不期而遇。 眼底的笑意悄然散去。 陆西洲看到,时羽似是掀唇,极快的,朝他笑了一下。 意味不明。 很快别过头,若无其事的看着镜面,任由化妆师为她做造型。 这一瞬,他看着她,心底却蹿出类似于心虚的情绪。 为何要心虚? 当年,突然消失的那个人明明是她。 陆西洲心口忽然暗暗有些堵得慌,半晌,收回视线,转身,没再往前走。 许南风看到他突然来,又突然离开,脑袋里一头雾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前方忽然传来模特的声音,似乎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她收了思绪,走过去。 原来是一个模特服装领口处有些问题。 她差了人记下尺寸,将服装重新回厂修改。 处理完事情,抬起头来时,看到隔两三人的地方,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眼睛的主人…… 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许南风心口猛地一滞。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怕是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如此相像。 就像是照镜子,眼前的那张脸,同她的将近有七分相似。 截然不同的,是气质。 她就像是一朵刚刚绽开的花,纯白,淡雅,有着青春里所有简单的美好,而那个女孩儿,更像是一朵在风雨里经过无数风吹雨打的花,成熟,老练,有着尘世中所有浮华的厚重。 沧桑。 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这么一个词。 可就是在岁月历练里积淀下来的风霜,叫她身上有种叫人无法移开眼的独特气质。 清冷,魅惑,像是一株开在黄泉路上的往生花。 那种美,是带了张狂和暗黑的美。 侵略性十足。 她怔了半晌,见那张脸的主人朝她淡淡一笑,问:“你是尚秀的设计师?” 许南风回神,摇头:“不是,我只是设计师助理。” “设计师助理。”她语气一顿,笑的漫不经心:“叫什么名字?” “许南风。” 许南风。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时羽心底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眼底透出意味深长的浅光。 他的新欢? 名字倒是契合的很。 可那又如何? 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懂陆西洲的软肋在何处? 又有谁? 比得过她在陆西洲心头的份量? 半晌,她懒懒收了视线,伸出手:“许小姐,希望合作愉快。” 许南风微微一愣,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模特如此将她放在眼里。 几秒,她递上手去,浅浅一握:“合作愉快。” 对方的手,竟意外的冷。 就如同她这个人。 收回手之际,许南风心头还有些恍惚。 总觉得,怪怪的。 这女人,莫名的,叫她心头发冷。 ――――― 晚六点,下班时间到了。 许南风给陆西洲发短信,问他今天加班吗? 陆西洲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没有新意。 她收了手机,撇唇,拎了包,转身下楼。 途径化妆间时,见有模特换好自己的衣服从化妆间三三两两的走出来。 她不由想起那位模特,特意看了几眼。 却没看到那模特。 走了? 应该是吧。 她收回视线,不再滞留,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化妆间里,一众模特陆陆续续离去,时羽没急着走,慢条斯理的站在换衣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她收拾好东西再出来时,整个化妆间已经一片漆黑。 她是个新人,就算再有潜力,同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超模相比,依旧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化妆间里还有一个她。 不过,她也没去开灯。 在化妆间里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包万宝路,抽出一支,拿了打火机点燃。 漆黑的空间里,火苗窜起的那一瞬,将她的脸照的异常惊艳,昙花一现的美丽。 转瞬,又隐没在黑暗间。 她吸一口烟,再吐出。 白色的烟雾从红唇间溢出,说不出的性感。 不缓不慢,不急不躁。 她盯着门口,视线平静的像是一汪深潭。 一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门口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不多时,“吱呀”一声,打破了化妆间如死水般的沉寂。 时羽微微眯起眼,看过去。 一抹高大的声音走了进来,衬衫白的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里都轮廓分明。 没开灯。 径直走进,停在她面前。 时羽动了动食指,掸了掸烟灰,复又把烟放进唇瓣,咬着烟,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几秒后,她勾了唇角:“你来了。” 肯定的语气。 像是料定他会来。 陆西洲没出声,只静静的看着她,那张在红色烟头下依稀能看清轮廓的脸。 时羽也没理会他的默不作声,从手边捞起烟盒,再拿出一支烟,扔到陆西洲怀里。 陆西洲接住,顿了几秒,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 手正要往唇边送。 手背,落下一支冰凉的手。 他看了一眼按在他手上涂了指甲油的纤细手指,视线上移,对上时羽的眼。 那眼里透出一贯的笑,在暗夜里波光潋滟。 几秒,陆西洲察觉一支柔软的手臂勾上了他的脖颈,用力,往下一拽。 他的脑袋,便落在她唇边。 她衔了烟,微微仰了下巴,将猩红的烟头,对上陆西洲还未点燃的烟。 鼻尖有淡淡幽香萦绕。 四目相对,空气里涌起致命的暧昧。 陆西洲喉结上下滚动,吸了几口烟。 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两只烟头的交接处升起。 待烟头染上猩红,时羽松开了手,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无谓的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坐。” 像是欲擒故纵,又像是无心之举。 可不管哪一种,陆西洲在落座的瞬间,心头尚且有股惊心动魄的悸动。 两人坐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静静的抽着烟。 时光,好像一瞬间回到多年前。 教学楼层的阳台上,燥热无比的夏季,两人席地而坐,迎风抽着烟。 是的,从很久以前,时羽就已经开始抽烟了。 那时候,时家还是A市排得上号的名门望族,她还是时家的千金。 十四五岁的年纪,又长了一张那样恬静的脸,在人前,总是一副温婉乖巧的模样。 可人后,却又是另外一副肆意张狂的模样。 那时的陆西洲恰逢十六七岁,少年情窦初开,在某个夜晚,见一同长大似乎总是温吞懒散的青梅跃上阳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咬着烟回头朝他看。 夜风将她满头的黑发吹的肆意飞扬,一缕沾在水红的唇瓣,烟雾从唇角缓缓溢出。 极大的反差。 让正值十六七岁满腔热血的他心口一震。 那一瞬,他像是着了迷。 年少的心,一瞬间陷了下去,再没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的青梅是只勾人的妖精,小姐姐的情敌很强大,还有,小姐姐下章出场,下章就在凌晨两点。 一到家就更新,跪谢各位善良的大佬,等我到现在。 ☆、第29章留下来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忽然,沉寂中乍然响起清冷的女声,将过往的回忆打碎。 这些年,这三字,一瞬间将陆西洲带回到现实。 不管眼前的人如何同从前相像,也不管眼前的场景如何从前相像,这一秒,已经不是从前。 那些唱着歌喝着酒肆无忌惮的谈着恋爱的年代已经过去。 陆西洲把烟夹在指尖,偏头看时羽,半晌,道:“挺好的。” 只是很想她。 尤其在她刚走的那几年,整个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就那么被抽走,青涩的他,好像在一夜之间明白了成长为何物,渐渐的,在时光的浪潮中,长成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喉间忽的有些发涩,陆西洲垂眸吸一口烟,吐出烟雾的瞬间,反问:“你呢?” 像是刻意一般,这些年不管他费了怎样的力气去寻找她,她都像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一般。 那一瞬,陆西洲才知道,这世界大到一个转身就再也找不到。 时羽咬着烟,一只脚踩在座椅手把上,手肘压在膝盖,手臂散漫的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无谓的笑着:“就那样呗。” 经历过后,回头看,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当年,她只身一身穿越大洋来到陌生的国度,害怕,彷徨,吃了很多苦。 也曾在无数的夜里,看着头顶冰冷的残月,抱紧自己,默默把眼泪都流进心里。 那样的时刻,她想起陆西洲,爱恨交织。 可如今,再见他,却也能风轻云淡。 又是一阵沉默,一截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后落在地面,陆西洲方才开口:“这次回来,还要回去吗?” 时羽看他,一双眼比夜色还要黑,浓重的像是翻滚的墨:“你希望我走,还是留下来?” “如果我要你留下来,你就会留下来吗?”不会像多年前那样,明明答应了他一起考同一所大学,自己却转眼一声不吭的扔下他走的决绝。 “会。”黑暗中,她的嗓音飘渺却坚定。 烟头在这黑暗间闪了一下,险些灼伤手指,陆西洲垂眸,不知何时,那只烟已经燃到尽头,他掐灭烟,跳下桌子:“留下来。” 时羽笑了。 久别重逢,陆西洲还是再一次钻进了她的手掌心,心甘情愿。 她掐了今晚的第二支烟,朝着陆西洲伸出手:“搭把手。” 像是多年前在阳台上那样。 陆西洲盯着那纤细的手指看了半晌,攥住。 时羽借力一跃,跳到地面,从桌上拿了包:“走吧。” 两人离开化妆间,下楼。 已经距离下班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整栋楼已经没人了,走廊里一片漆黑,唯有安全出口的标志幽幽的散发着绿光。 两人并肩走到楼下。 陆西洲问:“你住哪里?” “洲际酒店。” “我送你。” 时羽没有推辞。 跟着陆西洲去了低下停车场。 坐进副驾驶时,她发现了坐垫上散落了一根头发,发质柔软。 她顿了一瞬,将头发捏了扔到地面,坐进车里。 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陆西洲发动车子。 车子一路朝着洲际酒店驶入。 一路无言。 时羽其实不是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他记得多年前,肆意张狂的她有一个活泼的性子,可如今,这肆意张狂,却变成了不动声色的沉稳。 看来当年时家的那场变故,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他用余光看她,眼底带了心疼。 时羽望着车窗外,手肘支在脑袋上,不知在看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洲际酒店下停住。 陆西洲解了安全带下车,替时羽打开车门:“我送你上去。” “好。” 时羽所住楼层在高层,她喜欢居高处的感觉,看着远处渺小的一切,会觉得自己莫名强大。 两人坐电梯。 封闭的空间,有很多个瞬间,陆西洲想要把时羽按在镜面上,吻上肖想了多年的唇。 可电梯上升速度极快,来不及。 转眼,已经抵达楼层。 开门,进入。 陆西洲打量套房格局的同时,时羽到了两杯红酒,端了一杯递到他跟前,一杯留在自己手里。 她喜欢喝红酒,住的地方常备一瓶。 陆西洲抿了一口,微微的苦涩。 时羽在床边坐下,踢了脚上的高跟鞋,毫不避讳的在陆西洲面前露出白皙的脚。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脚,瘦而小巧,脚趾圆润可爱,脚踝精致,指甲修剪的格外整齐,上面抹了淡粉色的护甲油。 “坐下休息会儿。”时羽喝一口酒,朝他勾勾手指。 陆西洲走过去坐下。 坐了多久,那双脚就在眼皮下轻晃了多久。 他喉咙发紧,身体莫名紧绷。 只能靠酒精缓解,转瞬,一杯酒见底。 时羽瞥他一眼:“酒量见长。” 记得十六七岁那会儿,他喝一瓶酒能从脸红到脖子根。 陆西洲抿唇,抬头,便对上她戏谑的目光,和那张在酒液浸染下水润的唇,灯光下,像只勾人魂魄的妖精。 脑袋里有短暂的空白,空白之后,只余下一个念头――吻她。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拿了酒杯的手,扣住她的后腰,身体压过去。 对于他的举动,时羽似乎并不意外,她微微仰了后腰,只是在他唇瓣即将落下之际,将手里的酒杯,贴在了他的唇瓣。 冰冷的杯壁,几乎叫陆西洲在刹那间回神。 他动作一僵。 时羽趁机端了酒杯从他身下扯开,后退几步,隔短短的距离,挑了眼角看着他:“陆西洲,多少年不见,你的谦和有礼喂狗了?” 谦和有礼? 陆西洲回想起高中的自己,那时候扣在他脑袋上的,确实都是沉默寡言,温文尔雅,天才少年这样的词语。 陆家家规要求如此。 可事实上,不存在的。 都是装的。 尽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实则暗地里,不知想过多少次将她按在床上的情景。 他看着她,许久,直起身:“失态了。” 看她的态度,现在,还不是暴露真实自己的时刻。 没关系,她不是答应他留下来了? 那就等来日方长。 “休息好了没?”时羽将杯底最后一点酒喝干净,问。 “嗯。” “休息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陆西洲没急着离开,反问她:“既然决定留下来,就该找个安全的住处了,你有合适的地方没有?” “暂时还没有。” “我在香亭水榭的那套房间一直空着。” 乍然听到这名字,时羽愣了一瞬,脸色似乎变白了几分,不过也仅仅一瞬,很快,她恢复正常:“好啊,过两天去看看。” “嗯,那你早些休息。” “知道了。” 陆西洲没再停留,下楼,驱车离开。 他前脚刚走,套房里,有手机铃声响起。 时羽从包里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陆沉。 她眸光闪烁,接通:“喂。” “回来一天了都没找我,时羽,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些?” 时羽单手拿着酒瓶给自己又到了杯红酒,听电话那端抱怨完,才疏离道:“还没来得及。” “是没来得及还是无暇顾及?我刚刚看到陆西洲的车从酒店门口离开。” “……” 喝酒的动作一顿,时羽走到落地窗边,掀开窗帘,往下看,果不其然,陆沉那辆白色的路虎停在楼下。 人影在车边一闪,像是要上来的样子。 她收了视线,脸色沉了几分:“不要上来了,我准备睡了。” 陆沉没说话。 时羽准备挂断电话。 下一秒,门口传来敲门声,与此同时,手机那端传来男人带了笑意的嗓音:“我到了,出来开一下门。” 时羽捏着手机,看向门板的目光格外犀利。 甚至,有些抗拒。 可随着敲门声的愈渐猛烈,那几分抗拒,褪了下去。 她神色如常的去开门。 不过刚刚打开门,就被陆沉按在了墙上。 她心口一滞,短暂的慌乱,在陆沉即将靠近的一瞬,偏头:“门还没关。” 陆沉看了一眼门板,伸出一只脚,用力一勾,门被甩上了。 整个房间立刻陷入一种压抑的气氛当中。 时羽喉咙处有些发紧,看着陆沉放大的脸,长睫轻颤,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陆沉把脑袋埋在她脖颈间。 时羽察觉湿漉漉的吻接连落在肌肤,那种感觉,叫她头皮发麻。 因为不适。 很久了,早在美国,五年前的她走投无路找到陆沉,被他狠狠贯穿的那晚算起,他在她身边,很多年了。 只是,依旧不适。 怎么都无法习惯。 很努力的强迫自己投入过,无济于事。 对陆沉,她始终都无法完完全全敞开身心。 在她眼里,他始终,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存在。 又或者,是合作伙伴的身份。 可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恋人的身份。 而彼时,她听到陆沉低哑的声音顺着耳廓传进来,缠绵缱绻,万分温柔:“想我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还不知道了自己喜欢上了许南风小姐姐的渣陆总上线,可以尽情的开骂了,只要不人参公鸡我就好,男女主的行事作风及三观不代表作者,是剧情需要。 ☆、第30章赝品 陆西洲回到别墅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 客厅里,许南风不知什么时候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播放。 他放轻动作走过去,把电视关掉,刚刚直起身来,就看到许南风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你回来了?” 她面上有浓浓的倦意,却还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还没吃饭吧,我帮你把饭菜热热。”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某一个瞬间,陆西洲有狠狠甩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这三年,他千不该万不该,纵容了许南风对自己的感情,也纵容了自己对她的习惯性需要。 以至于这场本该干净利落的金钱交易,走到现在,变了质,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倘若他现在摊牌,许南风能否承受? 从来没有被感情困扰过的陆西洲,此时此刻,心乱如麻。 饭菜很快热好,许南风端上桌,招呼他过来吃饭。 他吃的心不在焉,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合胃口吗?” 陆西洲没接话,沉默的盯着她看了半晌,认真道:“许南风,我有话跟你说。”有些事,她迟早要知道,早说,对谁都好。 许南风。 这是他为数不多直呼她名字的时候。 许南风怔了怔,心头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从昨晚看到他在阳台抽烟就有了,在化妆间先后看到她跟那个模特,这种不安,愈发强烈,而就在刚刚,她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幽香,这幽香很独特,闻过一次便很难忘怀。 而她,在那个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模特身上,闻到过。 她不是一个傻子,她甚至比寻常人更加的敏感。 而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已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隐隐乱窜,只是,她不愿承认。 因为害怕成真。 果敢如她,在这一瞬,看着陆西洲,选择了逃离。 这一天不该来的这样快。 至少不应该是今天。 她曾想过陆西洲单身多年的无数种可能,而这无数种可能,在这一瞬,只余下一种确定,唯一的一种确定。 她或许,只是个赝品。 上不得台面的赝品。 可就算是赝品,也让她多当一天吧。 就当她是自私,舍不得就这样轻易放手。 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在眼泪掉下之前,她飞快的转过身,背对着陆西洲,勉强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累了,先睡了。” 陆西洲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眼底,渐渐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愧疚,懊悔…… 这事,是他做的有失分寸,他会尽量去补偿她。 ――――― 这夜,有史以来第一次,许南风和陆西洲分房睡。 第二天清晨,陆西洲起来时,许南风已经在忙碌。 见他进来,她并未抬头,只沉默的把饭菜端上桌,同他擦肩而过,低声道:“昨天的工作有些没收尾,我先去公司了。” 连早饭都没有吃,许南风离开了。 刻意的躲避,刻意的故作平静。 可刚刚擦肩而过的一瞬,他还是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 他抿唇,看着餐盘里煎的金黄的鸡蛋饼,心底五味陈杂。 罢了,多给她些时间。 总有一天,她会看开的。 ――――― 时装周举办当晚。 座无虚席,偌大的会场,人声鼎沸。 许南风照常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陆西洲走上高台,致辞。 犹记两年前那次秋冬时装周上,他登台致辞时,他们之间,正在一步一步走向融洽。 而如今,就在她以为这种融洽终会得到一个完美结果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不过短短一夜之间,这段还未来得及开始的感情,就走到了穷途末路。 他们之间,从相拥而眠的关系,变成了连见面都尴尬的关系。 这几天,她始终都在躲着他。 自欺欺人,以为这样,就能假装他们还是从前那样,不会走到分道扬镳的那天。 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他了?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她怕自己多看一眼,所以的心理防线都会在一瞬间溃不成军,她怕自己,在他面前失了态。 如同三年前那次。 欢呼声中,他致辞完毕,坐在前台的位置。 他们之间,隔了一整个会场的距离。 远到……似乎穷尽此生,她都再也走不到他面前。 那一瞬,许南风险些在人群中落下泪来。 好在,忍住了。 她听到主持人宣布走秀正式开始。 模特穿着带有浓浓中国特色的服装鱼贯而出。 一波又一波。 最后压场的,却是时羽这么一个新人。 这是陆西洲的提议。 他有意捧她。 原因是什么,不需要深究。 T台之上,她看到时羽缓缓走出,身上穿一件烟青色旗袍,旗袍上是江南水乡的图案,像是从一副画中走出。 她姿态娉娉婷婷,步步生莲,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一步一步,走至台前。 折回的一瞬,眉眼低垂,回眸一笑,笑里带了几分娇嗔,便真的像极了江南水乡那些个吴侬软语的小姑娘。 服装和人,合二为一。 叫人恍若真正置身于秀美的江南风景,站在桥头,一个转身,看到了恬静软糯的江南女子。 那一瞬,整个会场那个为之沸腾。 为那件生动鲜活的服装,也为时羽一颦一簇的万种风情。 而时羽站在红毯之上,犹如站在万人之巅,头顶的聚光灯,将她笼罩其中,光芒万丈。 大概那样的人,才配的上陆西洲。 尽管,她身上那件旗袍,出自她的手笔。 可谁在乎呢? 躲在黑暗中的她,那样的不起眼。 就算,她长了一张和时羽那样相像的脸,也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赝品。 ――――― 时装周顺利结束,落幕第二日,公司里通知当晚要举办庆功宴。 陆西洲发话,公司员工,人人都要参与,不得迟到。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回想起落幕时,陆西洲和时羽并肩站在高台的情景,心口酸涩无比。 她要有多努力,才能有资格和陆西洲并肩? 大概,有生之年,都怕是不能。 念及此,她一阵郁卒,皱着眉,缓缓趴在了桌上。 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她很熟悉的脚步声。 许南风慌忙收了脸上的表情,直起身来,就见陆西洲走了进来,把一个精美的包装袋放在她面前:“这次时装周成功举办你是功臣之一,今晚的庆功宴,必须要来。” 她只看他一眼,就垂下头:“好。” 陆西洲还想同她说些什么,可看她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显然不想同他多说。 他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转身,离开。 晚七点,庆功宴正式开始。 许南风是在最后一瞬,踩着点来的。 宴会厅里人头攒动,热闹不已,她穿一袭白裙,在这样的场合,觉得格外不适。 找了角落坐下。 随意吃几口糕点,就听到前方传来肖楚轻快的嗓音:“小南风!” 她抬头,就见肖楚穿着一身露肩黑礼服走过来。 很快,肖楚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几秒,赞赏的点点头:“你这丫头打扮起来很好看嘛。” 许南风冲她露出一丝笑意:“你也很好看。” “真的吗?”肖楚整了整腰间的丝带,坐在她旁边,眼珠子滴溜溜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说总裁会注意到我吗?” “……” 刚提到陆西洲,陆西洲就出现了。 站在台前,简单的对各位员工表达了感谢,接下来,着重对个别人进行了嘉奖。 被点到名时,许南风还回不过神来。 幸亏身边的肖楚推了她一下:“快,总裁叫你上去呢!” 许南风隔着人群同陆西洲遥遥相望,几秒后,方才站起身来。 人群自动分成两拨让开道。 许南风一步一步的朝着陆西洲走去,在他的注视中。 宴会厅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的眼里,却只有陆西洲。 那个慢慢靠近,却注定永远无法完全走进的陆西洲。 那个她小心翼翼,爱了整整三年的陆西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又怎么站在陆西洲身侧的。 他说了什么,她也全然听不清。 这一刻,再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她鼻头酸涩的仿佛瞬间就要红了眼眶。 只能垂下头,用睫毛,遮住所有情绪。 这样,就没人看到她的难过。 他们,只会当她是在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心疼我家小姐姐 ☆、第31章缠绵拥吻 浑浑噩噩的走下高台,等她再回神之际,陆西洲已经被一群人包围。 谈笑风生,风度翩然。 愈看,便愈发觉得自己同他之间,犹如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 感觉心口堵了一团棉花,取不出来,压不下去,横亘其中,连呼吸都不顺畅。 就连宴会上各种精美的吃食,都不能叫她有胃口。 唯一让她动了手指头的,是放在桌面的红酒。 她坐回原先的角落,端了红酒,细细的抿着,心头,比酒还苦。 ――――― 时羽是在宴会厅里悠扬乐曲响起时过来的,彼时,陆西洲正在同董事会股东寒暄,见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不远处,一双眼含笑的看着他,话语一顿。 短暂的几秒,他收回视线,朝董事会的人微微颔首:“突然有些事,暂时失陪,抱歉。” 虽是抱歉的话,可陆西洲面上没有半点低姿态。 说是股东,可抢着想要入尚秀股份的人有多少? 陆西洲又岂会在他们面前做小伏低? 那些个股东也深谙这个道理,半点没有生气,一个个人精似得,恭敬的目送陆西洲离开。 在陆西洲往过走的时候,时羽也迈开了步子。 离开前,她余光不经意的从角落里那抹白色的身影上扫过,眼底,扯出一抹阴暗的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偌大的宴会厅,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 陆西洲一手插在口袋里,唇角带了几不可见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之前你说好今天要带我过去看房,我不知道尚秀今晚有庆功宴,早早收拾好东西不见你人,无处可去,只能来找你。”时羽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委屈。 陆西洲抿唇:“是我考虑不周了。” 时羽笑开来:“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经逗?” 她背靠在栏杆上,身后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夜风掀起黑色的发,沾在她艳红的唇瓣,她也懒得掀开,就那么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缕黑发,似乎撩在了他的心尖上。 撩拨的他心口一阵心痒。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有那么一瞬,陆西洲脑海里陡然升起一股想要将她狠狠揉进怀里的念头。 时羽看着他眼底渐渐变得沉黑的光。 心底无声冷笑。 几秒,转过身,背对着陆西洲,看着满城炫目的夜景,点了一支烟。 她的背影被身上的长裙包裹的凹凸有致,尤其是这样微微弯下腰,丰满的臀部曲线完美的被勾勒。 无时无刻,都像是只磨人的妖精。 陆西洲放在口袋的手指微微蜷缩,走上前去。 时羽眯眼吐出一口烟,缠绵的烟丝很快被夜风吹散,伴随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钻进鼻腔。 陆西洲轻嗅了一下。 听到时羽低沉又平静的嗓音突然响起在耳边:“陆西洲,你还记得咱两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 当然记得。 关于她的所有,这些年,他都不曾忘记分毫。 那是他七岁那年,隔壁空了许久的房子搬来一家新邻居。 当时他正在客厅里堆积木,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女人手里牵着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娃走进来,对她的母亲说:“我们是隔壁新搬来的,以后就是邻居了,多走动啊。” 说罢,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盒递了过来。 母亲接过小盒:“有心了,以后多照应,嗳,这是你家女儿?长得真水灵。” 可不是? 当时的时羽穿一件粉色泡泡裙,脸蛋又白又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比班里的小姑娘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见小姑娘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儿子,母亲朝他招了招手:“西洲,过来。” 时羽母亲笑笑,晃了晃时羽的小胳膊:“叫哥哥。” 时羽开口,声音软软糯糯:“哥哥。” 从那以后,她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哥哥。 他想着,便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耳边呼呼的风声里,时羽忽然开口:“哥哥。” 陆西洲心口猛地一跳,回头,就见她静静的看着他,用记忆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的眼神,幽深的仿若雨前的天幕。 沉得可怕。 像是一种无声息的勾,引。 空气里一瞬间变得燥热,那燥热在夜色里发酵,慢慢变成致命的暧昧。 陆西洲心口像是烧了一团火。 静了几秒,他猛地上前一步,狠狠将时羽按在了墙上。 她背靠着墙,手指捻着烟,看着他,又叫了一声:“哥哥。” 仿佛欲,望的开关,刹那间击溃了陆西洲最后一丝薄弱的防线。 他伸手扣住时羽的后颈,用力的,吻了上去。 她不知道,早在很久以前,当她坐在阳台上咬着烟朝他回头看的那个瞬间,他就想这么做了。 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 陆西洲像头按捺不住的野兽,吻的又凶又猛。 而时羽,没有推开他。 她和他一样,在顷刻间就沉沦了。 当年,那段懵懂无知的感情里,动了心的,不止陆西洲一人。 她一样,没能幸免。 宴会厅里,众人两两组成一队伴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有男员工来邀请许南风跳舞,她委婉的拒绝了。 她不想和除了陆西洲以外的任何人跳舞。 可她找不到陆西洲了。 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她不过是一个恍神的瞬间,就看不到他了。 出去了? 她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想要出去寻找他。 顺带,出去吹吹风,宴会厅里太闷了,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 端了酒杯走出大厅。 顺着走廊往外走。 走廊尽头有一个阳台,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风光,是个好去处。 她慢慢的往过走。 只是,在某个瞬间,停下了脚步,再不能往前半分。 因为她看到了陆西洲。 和时羽抱在一起缠绵亲吻的陆西洲。 这样的画面她不是没想过。 可想,和亲眼所见是两个概念。 前者只是有人往你心口插了一把刀,后者,却是有人握住插进你心口的那把刀,在你的伤口里用力搅动。 血肉模糊,心如刀割。 她站在那里,痛到指尖都在颤抖。 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反应,唯有眼泪,在刹那间涌出眼眶。 像是忘了拧上的水龙头。 手里的酒杯不知何时砸在地上,发出支离破碎的脆响。 在安静的空气里,很突兀。 陆西洲动作一停,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看到许南风站在那里,穿着他送的那件白裙,哭成了泪人。 不知为何,心口尖锐的疼了一下。 他松开时羽,下意识的朝许南风走去。 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陆西洲走过来的那一瞬,许南风终于回神。 狼狈,耻辱,难堪。 诸多情绪涌上心头,叫她片刻都不能面对陆西洲。 她拔腿就跑。 后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陆西洲的喊声:“许南风——” 她急急忙忙的绕到楼梯口,下楼。 很少穿高跟鞋,今天,是为数不多穿高跟鞋的时候。 很不适。 不知怎的,脚扭了一下。 身体晃了晃,失了重,直直的朝楼梯口滚落下去。 身体多处撞到台阶,钻心的疼。 终于重重落在一处平面。 眼冒金星,胳膊和腿上都穿来擦伤的痛意,脚踝处更是袭来撕裂般的痛楚。 可她听到身后陆西洲拔高的嗓音。 顾不得疼痛,双臂撑住地面站起身来,眼前阵阵发黑,她用力掐了掐太阳穴,让自己清醒几分,又继续跌跌撞撞的朝下跑去。 终于跑到大厅。 她没力气了,感觉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 可是不能被陆西洲追上。 那是她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啊。 好在,公司旁边,是一个便利店。 许南风强撑着,一路跑进去,找了一处空地,藏了起来。 陆西洲追到楼下,却寻不到许南风的踪影。 焦急的站在原地四处打量。 无果。 那抹白色的身影,就那么从他眼前失踪了。 陆西洲把手指插进黑色的短发,懊悔和自责,一并迸发开来。 在门口站了很久,确认许南风离开了。 陆西洲才抿了唇,一双眼深谙难辨的收回视线,肩头颓败的垂了下去。 他身后,时羽追了过来,故作一脸茫然的发问:“发生了什么?” 陆西洲看着她,心底一阵莫名烦躁,方才心底的那些心思,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摇摇头:“没事。” 时羽眼神闪烁几秒,浅笑:“那带我去看房吧。” “嗯。” 待两人坐上那辆黑色的宾利消失在视线,许南风才攀着货架,缓缓站起身来。 紧张过后,痛意,清晰的放大开来。 她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 垂头,发现右腿小腿上划开了一道手指长的裂口,正往外冒着血。 她慌忙从包里找了纸巾,按住。 这才弯着腰,一瘸一拐的,在旁人诧异的目光里,一步一步,走出超市。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陆西洲,你的胸口不会痛吗? 陆总:不会呀,活蹦乱跳的。 自从开始虐,有些掉收,扎心了。 以上,推荐一波基友的文,樊清伊的《中二是病我就不治》文案:听说禄山一中垃圾班有一个体育界的扛把子,扛把子除了耍帅就是Man。 简承宇:“……你们是不是对扛把子有什么误解?” 他眼中的扛把子明明是—— “学霸快看我超能电磁波,噼里啪啦咻!” “学霸来唱歌!大河向东流啊,tomato啊……potato啊……哎嘿哎嘿potato……” “走走走,跟大妈尬舞去!” “巴啦啦神仙水,把简承宇变成大傻逼!” 简承宇:“……林安。” 林安:“嗯?” 简承宇:“中二是病,治治吧。” 林安:“我!偏!不!” ☆、第32章她的命 医院里,急诊室。 医生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注视着她因疼痛而一盘苍白的脸色:“这么多伤口,怎么弄的啊小姑娘?” 许南风静静的坐在那里,回想阳台上那一幕,此时此刻,分不清究竟是身体的痛多一些,还是心口的痛多一些。 听到医生问话。 她沉默许久,才忍住喉间的哽咽,沉沉道:“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了。” “这么严重的伤口,怎么不见有人送你来医院?”医生手指下移,落在她腿上的那道口子上。 酒精沾到血肉,许南风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垂下来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才回了句:“我没什么亲人。” 遇到陆西洲的时候,她以为陆西洲会是她以后的依靠,可如今,她才知道,陆西洲他,也只会是她生命的过客。 一无所有,拥有世上最好的他,再到一无所有。 三年的时间,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 这是她的命。 医生见她神情落寞,眼睛也红的像只兔子,噤了声,没再多嘴。 处理好伤口,取了药,许南风打了车,回家。 中途,手机响了好几次,是陆西洲来电。 她没接。 现在,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陆西洲。 总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撒泼。 总是害怕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忍不住统统对他发泄出来。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 陆西洲同她之间,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 她本应该安安静静的离开,不给他造成任何麻烦,可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样,埋怨他? 这该死的不能自控的感情…… 回来的时候,偌大的别墅,只有管家一人。 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回来,大吃一惊:“丫头,出什么事了?” 许南风身心俱疲,垂着头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只是不小心从公司的楼梯上摔下来了。” “看过医生了?”管家视线落在她腿上的绷带上。 “看过了。” “喔,那就好。”王叔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除却担忧的眼神外,讷讷的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许南风见他这幅模样,安慰了句:“王叔,我没事,好多了,就是有些累,这就上去休息了。” “我扶你上去吧。” “我可以的。”许南风跛着脚,转身往楼梯口走,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脚踝处微微使了力,顿时,尖锐的疼痛从脚踝一路传到了神经末梢。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王叔没再迟疑,三两步走过来,扶着她上楼。 看着许南风躺好,这才放心。 许南风两只手抓住被角,冲王叔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我睡了,王叔你也早些休息吧。” 王叔若有所思的看了许南风一眼,灭了台灯,关上门,出去了。 看许南风的样子,他觉得有必要打给电话给陆西洲。 楼下,刚拿起手机,还未等拨号,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西洲来电。 他慌忙接通:“喂,陆先生。” “许南风回家了没有?” “回来了。” 陆西洲松一口气:“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迟疑几秒,王叔道:“陆先生,许小姐她受伤了。” 陆西洲眸光闪烁,想起许南风从楼梯上摔下去的那一幕,当时他惊恐到呼吸险些骤停。 心有余悸。 抬手抹了把脸,他问:”怎么样,伤的严重吗?““看样子挺严重的,身上好多处伤。” 陆西洲语气一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带她看医生了没有?” “许小姐自己一个人去的,这会儿已经回来睡下了。” 一个人去的…… 陆西洲脑海里缓缓浮现出许南风一个人站在医院排队挂号,背影削瘦,孤寂伶仃的模样。 心口莫名的压抑。 沉的喘不上气来。 垂着头沉默半晌,他才道:“你照顾好她。” “好。” 电话被掐断,陆西洲依旧失神的举着手机,望着夜色一双长眸幽深难测。 时羽从卧室走上阳台,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发出“嗒嗒”声,陆西洲都没听见。 仍旧保持的那副失了魂似的姿势,不知在想什么。 盯着他紧绷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时羽才走上前去,开口:“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彼时,陆西洲才如梦初醒般回神,收了手机。 却没回答时羽的话,只反问了句:“看完了?满意吗?” “你的房子自然是无可挑剔。” “好,今晚你就在这里住。” 你。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时羽微微一怔。 一捋头发飘到脸颊,扫了一下鼻尖,有些发痒,她才回神。 将发丝挽至耳后,扭过头去,挑了眼角看着陆西洲,像是开玩笑般:“看来今晚你没有陪我的打算。” 陆西洲同她对视,那双带了笑意的眼,却再不能叫他有半分动情,他整个脑海,都是那句“身上好多处伤。” 静了一瞬,他略带歉意的道:“今晚有事。” 他有什么事? 无非是那个小姑娘。 让她输给一个小姑娘? 不可能的。 时羽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不能再近。 她本就很高,又穿了高跟鞋,此时此刻,唇瓣恰好停在陆西洲下颌。 很是微妙的位置。 她起唇,温热的气息拂在他面上,混着着烟草味的淡淡幽香,那是他曾最为迷恋的味道:“可你知道我怕黑的,哥哥。” 这个称呼,令陆西洲面色一僵。 他想起那个吻。 继而思绪又绕回到了许南风。 刚刚抬头的几分心思,便碎了个干净。 他抿了唇,抬手揉揉时羽的脑袋:“今晚自己睡,这里很安全,怕黑就把灯打开,明天,我过来陪你。” 时羽还想说什么。 陆西洲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他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十点半了。 他撤开身子,对时羽道:“我走了。” 时羽盯着他离去的匆匆背影,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暗沉,冷淡到极致。 直至一支烟在指间燃起,看着眼前缭绕的白雾,她才再一次平静下来。 没关系的。 不过一晚而已。 这晚之后,她不会让陆西洲再把心思放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了。 驱车,回家,将速度提到最快。 平日里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陆西洲缩短到半个小时。 他匆匆下车,按了门铃。 等待的几秒,异常焦灼。 管家一打开门,陆西洲就从他身侧挤进了屋里,没有理会管家的诧异,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卧室门口。 修长的手指已经扣上门板,却迟迟的不曾落下。 满腔的热火,在一分一秒的迟疑间,莫名的泄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推开门,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没开灯。 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打量着床上的小姑娘。 额角,手臂,小腿,脚踝,贴满了纱布。 还有一些细微的伤口,红肿着,暴露在空气里。 而她闭着眼,眉头蹙着,睡的并不安稳。 想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 却害怕吵醒她。 只能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因为他满是伤痕。 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该从她身侧彻底抽离。 拖泥带水只会带来牵扯不断的伤疤。 这夜,陆西洲在卧室守了许南风一夜。 一夜未睡,将曾经同她的过往从心底割舍的干干净净。 有过不舍。 可这样的不舍,抵不过年少时夜夜辗转不得的念想。 时羽于他。 是多年的执念。 可许南风,只是某年某月,他阴差阳错,从京都捡回来的一个酷似时羽的小姑娘,她只是他在阴暗间行走时的短暂慰藉。 而时羽,是那道剖开他黑暗的光。 他心上无可比拟的那道白月光。 或许曾有过迟疑,想着没有时羽便用许南风来代替,可时羽回来了,许南风变成了将就。 他陆西洲是那么骄傲的人。 怎么会愿意将就? 愧疚于他这样生性薄凉的人,微弱的不值一提。 冷血也罢,薄情也罢,他本就是这么一个人。 许南风看清便不会留恋。 翌日清晨,许南风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 她迟到了。 浑身的酸痛,也注定她只能选择一迟到底。 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陆西洲。 为了别人发现她手机里有陆西洲的私人号码,她用单单一个陆字来标记。 这是独属于她的称呼。 点开。 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 发送完毕,她重新躺回床上,百无聊赖的朝窗外望去。 今天,是个阴天。 云压的很低,整个房间都显得异常沉重,空气里还带着一股子湿气。 看样子,是要下雨。 这念头刚落,忽然就有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与此同时,有敲门声夹杂在雨声里,一并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没有拖泥带水,两边含糊,也算是还有那么一丢丢良心,当然,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了他渣男的本质,另外,虐章没剩下几章了,大家都忍着看完吧,能不养肥就不要养肥,能不弃就不要弃,不然作者君会受不了的 ☆、第33章结束了 谁? 王叔? 许南风撑着身子起来,下床,单脚跳到门口,开门。 不过刚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儿,她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西洲。 他说:“许南风,我们谈谈。” 他的表情平静又寡漠。 许南风猜的到他即将要说的话。 而她不知该如何接应。 总是在看到他的一瞬,就慌了神,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半点不似平日的她。 沉默间,陆西洲以为她默认,推了门。 许南风心口猛地一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几乎想都没想,一把,用力甩上了门。 不想听他说那些残忍的话。 还没有做好准备。 坚强如她,也害怕在他面无表情对她说离开的话时自己会忍不住痛哭流涕。 再等等。 再给她些时间。 她不是不愿离开,她只是……太过害怕离开。 离开这个字眼,在她的生活中,总是伴随着失去。 失去母亲,失去父亲,失去许希,失去……陆西洲。 一旦离开,这个世界上,她就再也没有可以相伴的人。 那将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她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惊恐又无措。 门外还有陆西洲唤她的声音:“许南风……” 从前他觉得他唤她时,用了这世上最温柔的语调,可现在听来,同别人,也无甚差别。 她没有回答。 亦没有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陆西洲离去的身影。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伴着窗外滂沱的大雨,一滴一滴掉下来。 ――――― 这一晚,陆西洲没回来。 似乎是个开始。 从这晚以后,陆西洲开始夜不归宿。 他去了哪里? 无需她猜测,看到各大新闻头条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了。 在那次时装周以后,那件旗袍,以及将那件旗袍灵魂完美衬托的时羽,一时名声大噪。 陆西洲顺势而为,签了时羽做尚秀的御用模特。 此后短短一个月内,时羽大大小小的作品不断,本人的天赋,出自名手的服装,加之尚秀的包装,转眼,她如同界内杀出来的黑马,很快,跻身名模行列。 曝光度的增加,叫很多人知道了时羽这张脸,这个名字。 有不少在明星那儿讨不到好处的狗仔,跑来朝这些尚且不懂行业规则的小花入手。 于是,这月月末,时羽上了头条。 头条上的内容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之一——圈内人地下恋情的曝光。 恋情的男女主,分别是时羽和陆西洲。 之所以猜测两人是地下恋情的关系,狗仔的标题列出了很鲜明的证据——名模时羽疑似与炙手可热“男神”陆西洲恋爱,两人被拍到一同进餐后牵手回到香亭水榭某别墅共度良宵,一夜未出。 评论里一水的祝福声。 许南风没想到,她很久没见陆西洲,再看到他,会是在这样一则新闻里。 他看起来过的很好,已经完完全全将她忘的一干二净。 她垂眸看看自己。 这一个月,她借口养病,将自己关在这间房里,活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没想到会这么难过的。 只是莫名其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吃饭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餐桌会突然掉下泪来,夜里躺在床上摸着冰凉一片的床榻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偶尔打开衣柜看到他的衣服整个人会站在那里愣很久。 只是……一不小心,就会想到他,然后哭的不能自抑。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忘记他,可到头来,还是狼狈的像个傻瓜。 单恋一个人的滋味,是这世上最苦的滋味。 她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触电般把手机狠狠扔到一边。 躺下,用被子把整个身子连同脑袋都牢牢裹进被子里。 闭上眼睛。 眼泪却还是争先恐后的流出来。 滑过眼角流进发间,滚烫灼热。 她终于承认,她无能为力。 只能在日复一日间,清晰而又煎熬的感受着,陆西洲一步一步走出她的生命。 强迫自己习惯那些所没有他的不习惯。 把他一点一点,从血液里剔除。 从陌生,到熟悉,再回到陌生。 ――――― 香亭水榭。 时羽手里拿着手机,靠在陆西洲怀里,把手机屏幕举起来给他看:“陆西洲,暴露了,怎么办?” 陆西洲手指穿在她黑色的发间,视线落在屏幕上。 将那一则新闻看完,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对她道:“把我手机拿来。” 时羽弯着唇角把手机递到他掌中,看着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 于是,在这则新闻出来的第二天,众人看到,微博条数只有两条的陆西洲,发了自微博注册以来的第三天微博。 具体内容是——转发了狗仔发的那则新闻,并附上,新闻属实,我和时羽确实在一起了,并@了模特时羽:余生请多关照。 如同一吨重磅炸弹,在圈内掀起惊涛骇浪,成功的连续霸占了第二日的头条。 热度居高不下。 时羽看着自己蹭蹭猛涨的粉丝数和私信,对陆西洲挑眉:“我感觉我要火了。” 陆西洲掀唇:“有我在,迟早的事。” ――――― 大洋彼岸的陆淇是在看到陆西洲的微博后知道这件事的,当即打了电话过来,语气忿忿不平:“哥,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看到了?”陆西洲答的风轻云淡。 陆淇险些给他这态度气破胆:“你居然真的跟时羽在一起了?!” 陆淇一直不喜欢时羽,除却时羽为人刻薄冷淡外,还有一点,她当年悄无声息的离开,导致陆西洲消沉很久。 陆西洲念及此,声音放软下来:“我一直没忘记她,而她现在回来了。” “所以你就像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一样不计前嫌的回到她身边去了?”陆淇气到口不择言:“陆西洲,你一点都不配当我哥!” 陆西洲没说话,陆淇说的没错,可谁的爱情不卑微? 就算是他陆西洲,也有一根一击即溃的软肋。 他偏过头,看着趴在床上凝脂般的双腿在床上晃来晃去的时羽,半晌,才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是铁了心要跟她在一起。” 这次,电话那端不再是陆淇暴怒的声音,她突然安静下来,她问他:“那许南风怎么办?” 有一个月的时间耳边没再响起这个名字了。 陆西洲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名字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可此时此刻,他的脑海竟又浮现出那张白皙的脸,总是带着笑意的脸,看着他时,会悄悄发红的脸。 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揉捏。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许南风怎么办? 他不知道。 他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个月,他极力的将所有有关她的记忆全部压在心底最深处,假装自己将那些同她在一起的日子全部忘记的干干净净。 可在和时羽亲吻时他会想起许南风。 看着桌上的饭菜时他会想起许南风。 甚至是看到郭尚香时,也会想起许南风。 她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总在他脑海乍然浮现,每每想起,怅然若失。 以至于他甚至很难去亲近时羽。 许南风许南风,这个名字就像是哽在他喉间的一根刺,呼吸时都隐隐作痛。 习惯是种太可怕的东西。 三年的习惯,叫许南风在无声无息间融入他的世界。 忘记,谈何容易? 可总会忘记的不是? 只要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陆西洲眼神里的波澜渐渐褪去,重新恢复往常的平静冷淡:“什么怎么办?我跟她结束了,她已经不再见我。” 陆淇久久没再说话,挂断了电话。 陆西洲从阳台上折回身来。 情绪莫名的低落。 他一手插在口袋,对时羽说:“时羽,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时羽猛地一个翻身,坐起身来:“等等?” 陆西洲几不可见的蹙眉。 时羽没有理会,笑着朝他晃了晃手机:“陆西洲,这周末,咱们去爬山吧。”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爬山?” “工作太累,想放松放松,怎么样,去不去?” 陆西洲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好。” 时羽朝他挥挥手:“好了,你可以去睡了。” 陆西洲转过就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时羽目送他离开,垂头去看手机界面。 上面显示的是祁岩山的景致。 记得初中时,他第一次带她逃课,去的就是那里。 在祁岩山上,他们第一次牵手,陆西洲耳根偷偷发了红。 那天,她很开心。 想着,时羽唇角不自知的露出笑意,发自内心的笑,像是初春消融的冰面。 只是,笑着笑着,那笑意僵在了脸上。 她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榜单关系这章更新放到今天,明天就木有更新了,么么。 另:不要觉得拖沓,这死心总得有个过程不是?而且这几章里需要些必要的伏笔,缺了剧情不连贯,不管怎么虐,好歹书还是免费的呀,不看白不看 ☆、第34章释然 站在落地窗前,吸一口烟,胸腔里那些忘乎所以的情动,才渐渐消散。 她面无表情,视线越过空气落在某幢灯火通明的别墅上。 记得多年前,时家还未出事,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那幢别墅里。 可转眼,那幢别墅搬进了不知名的陌生人。 记忆里温馨美好的家庭,支离破碎。 再也回不去。 家仇未报,她却差一点再次陷进他的宠爱。 念及此,她用力的咬了下唇,警告自己。 时羽,清醒一点。 ――――― 周末。 一大早,陆西洲和时羽两人就收拾好东西,趁着天气尚且清爽驾车出发。 去到景区时,时间是早八点。 阳光刚刚变得温暖,洒在人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 两人从山脚处启程,开始向着山顶进发。 祁岩山还未开发,山路还是一块儿接一块儿的嶙峋巨石,陡且滑。 时羽在前面,陆西洲跟在她后面,以防万一。 鼓足干劲,两个小时的时间,爬到了半山腰。 阳光渐渐的变得炙热起来,虽然山间有郁郁葱葱的大树,却依旧无法遮挡阳光的热烈。 时羽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每走一步,都喘的厉害。 恰逢路边休息的凉亭,里面供应了各种冷饮和当地的一些特色小吃。 陆西洲看了看时羽被汗打湿的后背,快步上前两步,攥住了她的手:“那边有休息处,过去吃点东西喝点水再爬。” 时羽没有异议,毕竟,离山顶还早的很。 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原本只有稀稀落落十几游客的山间,人群慢慢的壮阔起来。 时羽有心在中午之前爬上去,便没再停留,继续向上。 越往上,山路越是陡峭,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无比。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也越来越毒辣。 短短几百米爬下来,汗流浃背,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叫人心头忍不住的烦躁。 体力严重不支,再爬,便有些昏昏沉沉。 一个不注意,脚下忽然一滑。 浑身乍然渗出一层冷汗,时羽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朝后仰去。 听闻尖叫声,陆西洲整个心口都揪了起来,他快速跑了两步,上前,在电光火石之间,双手撑在了时羽的后腰。 没再继续往下坠落。 时羽止住惊恐的叫声,整个人如同泄力一般,软了下去。 陆西洲扶住她,找了一处空地坐下。 她惊魂未定,整张脸惨白一片。 看着陆西洲,眼底忽然就浮出一层水汽,哽咽一声,她猛地扎进陆西洲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方才坠下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她想,不然,就这么算了。 什么都不要了,这辈子,就这么跟陆西洲走下去。 因为在生命真的走到尽头的那一瞬,她才忽然发现,她对陆西洲的感情,如同年少时一样炙热汹涌,十年的时间,没有削减一丝一毫。 可当她渐渐在他怀中安稳,重新平静下来。 那个刚刚蹿出来念头,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如同这些年来的每一次。 她吸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准备站起身来:“我没事了,继续爬吧。” 不过刚刚站起身来,正要迈步,脚尖落地的瞬间,脚掌传来剧痛。 她酿跄了一下,又身形不稳的跌进了陆西洲的怀里。 陆西洲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将她按在地上,蹲下身子去,去查看她的脚。 几秒,他得出一个结论:“好像扭伤了。” 时羽懊恼:“那怎么办?” “我帮你揉揉,不然会有淤血。” 话落,陆西洲就自顾自的脱了时羽脚上的运动鞋和袜子,手掌,覆上她的脚踝,动作轻柔的按压起来。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倒影,山间有微风掠过,陆西洲眼神专注而认真,时羽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短发,失了神。 失了神的不止她一个。 还有看到这一幕的游客。 隔远远的距离,那人拉住身旁的同伴:“卧槽!那不是时羽和陆西洲!” 同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天,出来爬个山看到活的明星了!” “快!”她拍了一下脖子里挂着相机的同伴:“拍下来呀。” 同伴迟疑:“这样好吗?这算不算是侵犯别人的隐私?” “别闹了,你不看微博里经常有路人抓拍明星吗?隐什么私,拍!” 那人迟疑了几秒,“咔嚓”按下了快门。 抬起头来时,却恰好看到时羽朝这边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那双传闻中冷淡的双眼锁在她身上。 那人心底一惊,慌忙收了相机,匆匆忙忙的拉着同伴躲了起来。 时羽看着那人自树后露出来的一截衣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好了。”耳边,忽然传来陆西洲温和的声音。 时羽收回视线:“那你扶我起来,继续爬。” 陆西洲抿了唇,脸色冷了下来:“以你脚的情况来看你不能再乱动了。” “可是我很想去山顶看看……” 陆西洲看着她眼底微微闪烁的光,顿了几秒,蹲下了身子:“上来,我背你上去。” “你可以吗?” “我可不可以,你最清楚。” “……” 时羽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次爬山,最后,她没了力气,也是他一步一步将她背上山顶的。 他可不可以,她确实很清楚。 她爬了上去,双臂环住陆西洲的脖子。 登顶的期间,她又看见那人镜头对着她,闪光灯闪了几下。 可她没有阻止。 ――――― 两人在山上露营了一晚,第二天回到别墅时,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新闻上那则爆裂信息。 比起之前的热度,这次的热度更甚。 转发和评论都惊人的可怕。 原微博下评论里广大网友的态度统一像是博主特意请了水军,清一色的都是在问两人什么时候结婚生猴子,以及,夸赞陆西洲男友力爆棚羡慕时羽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时羽喜闻乐见,因为,隔日,她又多了几个代言。 而许南风,也在微信推送的新闻头条里,看到了这则新闻。 她看着画面里陆西洲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捧着时羽的脚,动作轻柔到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心口一片空白。 痛到麻木。 她早知道,陆西洲不是高冷,只是,暖的不是她。 她同他在一起三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样温柔的眼神。 事到如今,她再没有任何理由存在侥幸心理,想着有朝一日他倏然回头,发现她对他的好。 他不会再看她了。 他的心底,他的眼里,完完全全只剩下了时羽。 这场战争,她还没去争,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该释然了。 她半死不活这些时日,到头来,折磨的也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眨了一下眼睛,有水滴到屏幕。 她抹了一把,平静的放下手机。 拉开窗帘。 让阳光钻进多日暗无天日的漆黑房间。 洗脸,吃饭。 当天,她去了公司。 仿若这些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去陆西洲办公室送资料时,她甚至平静的同他对视:“这是那件单品改进后的成品图。” 陆西洲看着她,失了神。 直至,许南风轻扣桌面,他才回神,开口,问的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你的伤?” “托陆总的福,完全好了。”她看着他,眼底没有任何波澜:“谢陆总关心。” “……” 气氛莫名压抑,短暂的沉默,许南风问:“陆总,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我出去了。” 陆西洲静了几秒,才道:“……嗯,好。” 许南风转身离开,并未多看他一眼。 陆西洲靠在椅背盯着她离去的清冷背影。 这段时间,她似乎调整的很好。 一刀下去,利落的将她同他之间三年的感情,切的干干净净。 他本该庆幸。 她如此懂事。 可看着她望着他时那双冷淡的双眸,没有一丝留恋的双眸,为何他的心底,会涌起密密麻麻的疼。 就像是扎了成千上万根针,心脏的每一寸,都在痛。 是不甘? 还是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轮到陆总肝疼了,小姐姐表示,翻身农奴把歌唱,谁特么还不是小公主了! ☆、第35章就亲一下 陆淇是在夜里打电话过来的。 她哑着声音问她:“许南风,你还好吗?” 许南风独自一人在孤寂清冷的餐桌旁吃饭,听到电话那端陆淇低沉的含了愧疚的声音,喉间微微发了涩。 险些,哽咽出来。 她慌忙拿了勺子吃了一口饭,让饭菜将喉间翻涌的酸涩压下去,才垂着头道:“还好。” 没什么不好。 她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样的偌大的房间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在天刚亮时就起来站在厨房琢磨怎样搭配早餐更加有营养,不用每晚等到深夜不管多困都要起来为陆西洲洗手作羹汤,不用每时每刻战战兢兢害怕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不美好的那一面。 不用……再那样小心翼翼的去喜欢一个人。 因为他关怀的一句话而开心不已,因为他清冷的一个眼神而郁闷不已。 不能再好。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再开口,陆淇的声音里不知怎么就带了哭腔,她说:“许南风,对不起。” 许南风扯了唇角,笑的落寞:“这叫什么话?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我哥,我哥他……”陆淇像是在思索怎么宽慰她,到最后,自己却莫名气哭了:“他就是个渣男!小姐姐,你不要再喜欢那么坏蛋了!” “……”这一瞬,许南风多日荒芜的心口,忽然就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暖。 原来这世上,也有人将她对陆西洲的好看进眼底。 也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她揉揉发酸的鼻子,真诚道:“陆淇,谢谢你。” “谢什么?小姐姐,我认真跟你说,你如果想打陆西洲,就告诉我,等我回国,我带你报仇雪恨,打他个满地找牙!” 许南风听到陆淇在电话那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放狠话,忽然就笑出泪来。 怎么舍得呢? 陆西洲再不好,她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汗毛。 良久,她抹一把泪:“陆淇,我放下了,我不恨你哥。” 没理由。 跟陆西洲在一起的这三年,本来就是她向命运偷偷讨来的三年。 从头到尾,陆西洲就没有属于过她,也妄谈失去。 她不该恨陆西洲的。 她没资格。 ――――― 此后半年,相安无事。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冬天。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阴差阳错,恰逢,又是她生日。 时隔两年,命运的轨迹仿佛又绕回到当初。 只是,还是不一样了。 这一年的这一天,清晨醒来,当她对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说,陆西洲,我想堆雪人时,她的身侧,再无人回应。 她独自在雪地里堆雪人,累到躺在雪地上时,她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天,陆西洲躺在她身侧,那时他温柔的对她说,如果你想,我每年都陪你。 可如今,他在哪里? 又陪在谁的身边说着那些温情的话。 许南风闭上眼,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来,落在她脸颊,冰冷刺骨,她鼻子冻的通红,低喃了句,骗子。 浅薄的声音,转瞬被大雪覆盖。 无人知晓。 身体快要冻僵时,她回到了屋里。 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那一瞬,她想陆西洲想到发疯。 忽然就想吃火锅。 自己驱车去了超市,买了食材,买了蛋糕。 坐在餐桌前,放了两个锅,一个麻辣一个清汤,假装身侧有陆西洲。 可她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全部砸在汤锅里。 这晚,她坐在阁楼迎着风雪喝的酩酊大醉时,她在想,那年她的生日愿望陆西洲听到没有? 一定没有。 如果听到了,他怎么会舍得离开她? 后来,她躺在阁楼里沉沉睡去,梦里,又看到陆西洲从风雪中走来,对她说,许南风,我回来了。 可当她睁开眼,什么都没有。 只有呼啸的风声卷着漫天的雪花从窗户里飘进来,包裹了她。 ――――― 年关终于将近了。 开年会的时候,陆西洲对着镜头宣布了一个喜讯,他和时羽,要结婚了,就在来年开春。 许南风站在人群里,看着一双璧人十指紧扣,那颗心,终于碎了个稀烂。 来年,上班第一天,她去总裁办公室,递上了那封字迹工整的辞职信。 陆西洲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那双眼一如她初见那年,漆黑如墨,她抱着最后一眼的心态认真的看着,竟从里面看到了不舍。 她猜,他大概是在惜才。 可她已经无法在忍受带着一张假面整日在他面前假装自己若无其事,她很累了,只想离开。 陆西洲开口挽留了。 她依旧还是拒绝了。 固执的可怕。 最后,陆西洲颓然的靠在椅背里,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好,我同意。” 当天,许南风收拾了东西回到了别墅。 本来准备在那一天离开的。 可傍晚时,秦宁打电话来,说他过生日,希望她能来,另外,他还请了一些大学同学,大家趁此机会聚聚。 聚聚是假,想见她,才是真的。 这是大学毕业后秦宁第四次联系她,之前的三次,她都拒绝了,因为当时的她不想让陆西洲在深夜回来时吃不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哪怕是一次。 可这次,她将离开这座城,再也不回来。 就去吧。 好歹,秦宁喜欢了她五年。 就算是再见,也应当好好说一声的。 她应了下来。 当晚,梳妆打扮后,开了车,去了约定地点。 她去晚了,路上有些堵车,到了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约莫有十几人。 都是班里关系跟她处的还算不错的。 一众人见她迟到,嚷嚷的让她自罚三杯。 记忆里的许南风应当是安静温婉的,绝对跟喝酒这次挂不上钩。 众人也不过是寻她开心,热络热络气氛。 甚至,秦宁已经站起身来,准备替她将这酒喝了。 可许南风做了一件令所有跌破眼镜的事情。 她脱了外套在桌前坐下,径直拿起饭桌上的红酒,淡笑着说:“好。” 话落,便真的到了酒,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连着三杯,眉头都没能皱一下。 她酒量不好的。 可今天,她想喝些酒,就当纵容自己一次,在这离别的前夜。 她放下酒杯时,整个包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许南风笑笑:“很久没见大家,我很开心。” 她这话,勾起了一众人的回忆。 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络,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忆起当年。 饭桌上热闹起来。 酒一瓶一瓶的搬上来。 饭吃完时,还未尽兴。 好在,秦宁还安排了别的行程。 一行行浩浩荡荡的朝着ktv进发。 酒液四溅,歌声肆虐,一瞬间,仿若又回到了当年。 一众人喝的东倒西歪。 许南风早就喝酩酊大醉,这一晚,她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杯接一杯,跟疯了似得,拦都拦不住。 此刻,她又抱了一瓶酒,对着嘴就往进灌。 秦宁不敢喝多,一晚上都在照顾许南风,这会儿,终于是看不下去,一把从许南风手里强走酒瓶:“许南风,别喝了。” 许南风憨态十足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摆摆手,神志不清的嘟囔了句:“秦宁?我跟你说,你别喜欢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 “……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有说胡话。”许南风咧着嘴傻笑:“你还不知道吧,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辈子都不回来!” 秦宁发了懵:“你真要走?” “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 “为什么要走?” “唔。”许南风支着下巴皱着眉头认真想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掉眼泪:“他不要我了,他喜欢了别人,再也不想看到他,我要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话还没有说完,许南风脑袋一偏,就睡了过去。 眼角还挂着泪珠。 秦宁这才知道,他的小仙女,也有了喜欢的人。 还被那人伤了心。 他心疼的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想着别让他知道那人是谁,否则他一定打到他连亲妈都不认。 许南风这一觉睡的有些久。 整个包厢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有男朋友的被男朋友接走,没男朋友的被秦宁送上了车。 最后,包厢里只剩下了许南风和秦宁。 秦宁蹲下身来,专注的看着她熟睡的侧颜。 只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许南风更好看的人了,好看到,多看一眼都忍不住想亲她。 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着红,被酒液浸染过的唇瓣水红一片,在黯淡的灯光下发着浅浅的光。 啧,忍不住了。 秦宁攥了拳,耳朵尖染上一点点红。 一双眼有些心虚的看着许南风。 要不然,就亲一下? 就一下。 反正,许南风也不会知道。 打定主意,秦宁深吸了一口气,放轻动作,缓缓的,缓缓的,朝着许南风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免费章就到这里啦,从下章开始入V,到时会有万字更新,剧透一下下,下章会有陆总和醉酒小南风软萌对手戏,绝对精彩。 就想问你们一句,到时候还能看到可爱的你们不? 首订真的很重要啊,如果连十块钱都没有那就很尴尬了,所以不管怎么样,希望以后还能继续看到你们,也希望小天使们可以支持正版,写文不易,提前跪谢各位大佬,鞠躬! 另,30号会随机掉落红包。 ☆、第36章 三合一 她的唇瓣近在咫尺。 可他还是没能尝到那味道。 就在最后一秒, 许南风翻了个身, 那自己整张脸都迈进了沙发里, 只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 秦宁愣了几秒, 气笑了。 在原地站了几秒,很是气愤的,很是无奈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整个包厢一片静谧,只有许南风均匀的呼吸声。 秦宁耿耿于怀的盯着许南风的后背,宽慰自己, 夜长梦多, 他就不信许南风不会翻过身来。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许南风翻过身来, 手机就响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整张脸冷了下来,快速按下接听键, 拉开门朝外走去。 这里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隔壁的鬼哭狼嚎声快要掀翻屋顶,根本没有办法听到到电话那端在讲什么。 秦宁看了一眼门板,几秒, 才迟疑的顺着走廊朝外走去。 包厢里, 不知睡了多久,某一个刹那, 许南风猛地睁开眼。 眼神一片涣散,仍旧处在醉酒状态。 她弓着身子静坐了几秒, 突然探前身子去,把桌上的一瓶啤酒抱紧怀里。 感觉有些口渴。 她想都没想,舔了舔唇,抱着瓶子咕咚咕咚猛地喝了大半瓶。 放下酒瓶的那个瞬间,她猛地想起了陆西洲。 唔,几点了,陆西洲是不是下班了? 她垂眸从包里摸出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来的那一瞬,她眯着眼看清了现在的时间。 凌晨两点。 啊,她居然夜不归宿了,完了,陆西洲要打断她的腿了。 许南风惨叫一声,把手机攥在手里,拎了包,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下了楼。 她茫然的站在街道。 前面有车驶来,一束刺眼的白光格外刺眼。 唔,打车。 许南风抬手挡在眼前,拔腿就往路中间走。 快要走到车前,手里,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她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去看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字。 陆西洲。 啊,怎么办怎么办…… 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许南风站在原地急的跳脚,手机在她掌心震的手掌发麻,半晌,她心一横,接通。 被打也总比让陆西洲担心的好。 她声音软糯,带着讨好的意味:“陆西洲……” 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波澜,只夹杂了一丝诧异:“嗯,什么事?” 方才许南风突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不过短短几秒却又挂断,他想了想,还是回了过来。 许南风没有回应。 因为前面一辆车直直朝她撞过来,强烈的白光一瞬间叫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茫然的抬起手去遮挡刺眼的光线。 紧接着,一道剧烈的刹车声响起。 终于,在距离许南风身体前五厘米,车身晃了晃,停下了。 发生了什么? 她在哪里? 那骤然响起的刹车声叫陆西洲一瞬间蹙了眉,他隔着电话听筒问:“许南风,怎么了?” 没有回应。 许南风站在原地,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车主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的声音震天响,训人的声音更响:“找死吗?没看到有车过来?大半夜站在马路中间做什么?神经病,他妈的,吓死老子了!” 隔着电话听筒,陆西洲终于猜到了许南风的处境。 整颗心立刻揪了起来,唇线抿成直直一条,眼底像是结了冰,他隔着听筒,喊她的名字:“许南风,许南风!” 一声高过一声。 声音穿透机身,猛地震了几下,掌心有些微微发痒。 许南风终于后知后觉的回神,一脸懵逼的举起电话“陆西洲,这里有人凶我……” 车主见她不为所动,反倒接起电话来,一把气急败坏的推了许南风一把:“艹,真他妈晦气,遇到个醉鬼,还不快往边上滚?” 许南风身子本就软,被他一推,猝不及防的摔倒在路边,手掌擦在地上,火辣辣的疼,手机也飞了出去。 电话那端陆西洲还在跟她讲话呢。 许南风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手机。 唔,还好,还能用。 电话那端是陆西洲焦急的声音:“许南风,说话,许南风——”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想起刚刚那人粗鲁的动作,盯着自己擦破皮的掌心,眼眶就浮起一层水雾,她可怜巴巴的开口:“陆西洲,有人欺负我。” “你在哪儿?”陆西洲问。 许南风抬头,盯着ktv上方闪烁的霓虹灯偏头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沸点,我在沸点ktv。” “好,你别乱跑,去路边等我,我马上过去。” “喔。” 许南风收了手机,走到路边,乖乖的顿在路灯下,像只毛茸茸的小狗一样,静静的等着。 包厢里。 电话打的有些久。 约莫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秦宁不耐烦的吐出一句“知道了”,挂断电话,往包厢走。 推开包厢的门。 许南风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躺在这里睡的很沉。 人呢? 秦宁一下子就慌了,推开门,就往外走。 许南风喝了酒,神志不清,会去哪里? 他不敢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个包厢挨着一个包厢的找。 连女厕都没放过。 腆着脸进去一个暗格一个暗格的敲:“许南风,许南风……” 有人在女厕听到男人的声音,吓到尖叫:“变态,有变态啊——” 秦宁无暇理会。 只是,就算是这样,找了整栋楼,所有的房间,他都没能找到许南风。 他气喘吁吁的扶着墙站在走廊里,想,许南风会不会已经出去了? 念及此,他顾不上几乎快要炸裂的肺,抹一把脸上直往下掉的汗,就匆匆的往楼下跑。 ――――― 陆西洲挂断电话,随手拎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时羽见他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这么晚了,有事?” “嗯。”陆西洲的声线低沉到极致。 “什么事?” 陆西洲没有回答,只垂头在玄关处换好鞋,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回头跟你说。” “陆西洲……” “咔嗒——”门重重一声关上了,时羽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门外。 直奔停车场,提了车,打开导航,陆西洲用力踩下油门,将速度提到最大。 刚刚许南风的惊呼声搅的他心慌意乱,他生怕,她又像上次一样,受了伤。 连闯了三个红灯。 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减到十几分钟。 急促的刹车后,车子终于在许南风所说的地方,停了下来。 关上车门,下车。 在沸点门口扫视一眼,没有许南风的声音。 心口莫名的慌。 陆西洲站在原地来回打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双眼底翻涌的不安,终于慢慢压下去。 他顺着道路两旁,仔细的搜寻起来。 终于,在距离沸点三百米左右的路灯下,看到了蹲在那里的身影。 心口一瞬间回温,心跳声,降了下去。 他大步跑过去,低喘着,在许南风面前站定。 她就蹲在那里,双手环膝,下巴放在膝盖上,垂着眼睫,乖巧的不得了。 陆西洲心口一酸。 上前。 一抹黑影忽然拢在了头顶。 垂头数蚂蚁的许南风抬起头,在看到陆西洲的那一瞬,眼底迸射出欣喜的光。 几乎是刹那间,她扬起唇角,像阵小旋风一样,一头扎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陆西洲听到她软软的声音:“陆西洲,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出来玩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彼时,从她的呼吸间,陆西洲才嗅到淡淡的酒精味儿。 她似乎喝醉了。 怪不得。 陆西洲僵住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伸手,将许南风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她的手臂有些凉。 顿了一瞬,陆西洲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自己,只余下一件单薄的衬衫。 许南风心疼的不得了,伸手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我不冷。” 陆西洲按住她的手:“乖,听话。” 许南风就真的不动了,乖乖的把手放了下去。 陆西洲垂眸看着她,眼底闪过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几秒,他问:“哪里受伤了?” 许南风举起自己的掌心,委屈巴巴:“看,都破了,那个人好凶的。” “疼不疼?”陆西洲盯着那处擦破皮露出血肉的伤口,语气放的很轻。 “疼。”许南风眼底有了泪,把手往他嘴边一放:“要呼呼才能好。” “……” 许南风微微嘟着嘴,脸鼓鼓的,可爱的不得了。 陆西洲盯着她,鬼使神差的起唇,对着伤口吹了吹:“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但好像呼呼太少了,还是很疼。”她眼睛狡黠,滴溜溜的看着陆西洲,故意瘪了瘪嘴。 虽然她的演技拙劣到满满的破绽,陆西洲还是配合了她的演出。 认真的对着她的手,吹了好多下。 许南风喜滋滋的收回手:“唔,好神奇,不疼了呢。” 陆西洲失笑的看着她:“回家吧。” “好,回家!” ――――― 秦宁浑身是汗的跑下楼时,看到许南风正钻进一辆黑色的宾利,衣摆在车门外露出一角来。 这车什么来路? 秦宁蹙眉,撑着最后一股子气往前走,想要探个究竟。 刚走几步,许南风就彻底消失在了车门后。 他心里一急,快跑几步,隔一段距离大喊:“许南风,许南风!” 许南风没有听到,用力合上车门。 车子发出尾喉嘶鸣声,转瞬,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窜出老远。 很快,在路灯下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了。 秦宁泄力一般,喘着粗气把身体弯下来,双臂撑在膝盖上,有两行汗顺着鬓角流下来,吧嗒吧嗒,砸在地面上。 ――――― 车子到家,陆西洲扶着身形不稳的许南风下车。 按门铃。 是管家来开的门,见到多日未曾回过这里的陆西洲怀里抱着醉醺醺的许南风,怔了一怔。 这空档,陆西洲已经扣着许南风的腰在沙发上坐下。 许南风身体软绵绵的倚在沙发上,一双眼含笑看着他。 陆西洲站直身体:“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医药箱。” “好。”许南风认真的点了点头。 陆西洲上了二楼,再下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医药箱。 从里面找到绷带,碘酒,棉签等,陆西洲拉过许南风的手,专注的处理起她掌心的伤口来。 整个过程,许南风就直勾勾的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陆西洲感到眼前有些痒。 抬眸,就看到许南风如葱白一般的手指,停在他的眼睫。 被抓包的许南风咧唇对着他笑,跟个小傻瓜似得。 他没说话,顿了几秒,继续垂头处理伤口。 许南风喜滋滋的眨了眨眼睛,一脸得逞的窃喜。 伤口包扎好,陆西洲把东西收了,起身,对许南风说:“该睡觉了。” 许南风黑白分明的眼睛迷离的看着他:“站不起来,要手手。”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平日里看起来乖巧温顺唯他是从的许南风醉起来会是这副随时随地撒娇要宠爱的模样? 陆西洲静了几秒,最终屈服在了许南风渴求的目光之下。 那目光太撩人心绪了,一层浅浅的光带着希翼铺散在眼底,如同有一只蝴蝶闪着薄翼飞进了她眼底,让人觉得如果拒绝她好像是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无奈的朝着许南风摊开温热的掌心。 许南风眼睛弯的像个小月亮,把自己嫩白的小手放进他掌心。 陆西洲轻轻拽了拽,许南风刷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许是站的太猛,眼前一下发了黑,胃口瞬时翻江倒海涌上一阵恶心感。 唔,好想吐。 许南风皱了眉,睁开陆西洲的手,拔腿朝洗手间跑去。 陆西洲愣了一瞬,追了过去。 许南风趴在马桶边一阵狂吐,最后连但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陆西洲在她背后轻拍,给她顺气。 见她没什么东西可吐了,把手里的水和纸巾递了过去。 许南风漱了口,又擦了嘴,捂着胸口站起来。 洗手间的白炽灯下,许南风一张脸白的可怕。 陆西洲伸手扶住她。 许南风把脑袋靠在他心口处:“头好疼。” 宿醉的后遗症,开始了。 “睡一觉就好了。”陆西洲扶着她走出洗手间,上楼。 将她放在床上,平躺好,又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他直起身,准备去冰箱里给许南风拿酸奶。 酸奶可解酒。 不过刚刚转过身,手上,落下一阵滚烫的触感。 许南风抓住了他。 他回过头,就见她薄唇一张一合:“别走……” 她从眼睫下无力的看着他。 陆西洲只能折回身,在床边坐了下来:“我不走,你睡吧。” 她似乎没听到,声音低低的,又重复了一遍:“陆西洲,你别走……” 与此同时,陆西洲看到了她缓缓合上的眼睛。 几秒之后,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攥着他的手指,却并未放松分毫。 陆西洲坐在床沿,看着她无意识的,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在睡梦中不停的喊你名字,那代表着,她很爱你。 所以,这些日子,她在他面前的若无其事,都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要喜欢他这么一个人? 不值得的。 从一开始,他跟她之间,就不公平。 他的心底,始终有一角,装了别人。 他垂下眼睫,看着她死死拽着他大手的手指,心口尖锐的疼了一下。 傻子。 不知过了多久,许南风沉沉睡去,再无醒来的迹象。 陆西洲从她手中抽出手,离开卧室。 下楼,从冰箱里拿了酸奶。 上楼时,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半。 他上楼,把许南风叫醒,又哄着她把酸奶喝了。 不解酒的话,明天清早起来,脑袋会痛到爆炸。 许南风迷迷糊糊的喝完酸奶,又继续沉沉睡去。 陆西洲见她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额角的汗,也渐渐散了下去。 才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 许南风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 头有些疼。 有些残余的片段如同电影镜头般,闪过她的脑海。 她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眯眼打量着四周。 白色的墙,光秃秃的天花板,碧绿的窗纱,米色的……沙发。 沙发上躺了个人。 她定睛,眼珠子不动了。 微弱的光线下,依稀能辨出,那人穿了一身灰色居家服,运动款的。 很眼熟。 他背对着她,身形高大,头发漆黑。 结合以上特征,许南风判断出,沙发上的人,是陆西洲无疑。 所以,陆西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垂下有,努力的去回想昨晚的片段。 想不起来。 嗯,总而言之,陆西洲是出现在别墅了。 如何在陆西洲不发现她的存在下离开这里,是个值得深究的难题。 许南风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有些抓狂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这根本是个不可能成立的命题。 似乎,她只能等着陆西洲醒来,然后跟他尴尬的会面。 可问题是,她现在很口渴,嗓子都快要冒烟。 喝不到水,她会活生生煎熬死。 看来,有必要下楼一趟。 动作放轻点,大概,不会把他吵醒吧? 他看起来,睡的挺沉的。 纠结了几秒,许南风掀开了被子。 没有穿鞋,光脚下了地,这样可以把摩擦减到最小。 她踮着脚尖,跟做贼一样,从床边向门口挪动。 短短的几米,走的异常艰难。 好在,有惊无险的走过去了。 她打开门。 寂静的空气里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很细,很薄弱。 许南风回头看,陆西洲并未受到影响。 她松了一口气,顺着那一条窄窄的门缝,往外钻。 刚迈出一步,她听到身后响起沙哑低沉的嗓音:“醒了?” “……” 好不想回头,就这样装作没听到走掉,应该,可以吧? 可以的。 许南风自我安慰,然后缓缓直起身子,把后脚也迈了出去。 下一秒,却听到声线更为低沉的男声,夹杂着几分不悦:“许南风!” “……” 装不下去了,怎么办? 感觉只要她再往前一步,陆西洲就会立刻上前,把她无情的拖回房间里。 想了想那个画面,许南风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秒后,她暗搓搓的折回身来:“早上好,昨晚,麻烦你了。” 她醒来就回到了家里,与此同时,陆西洲也出现了家里,这不大可能是一个意外,所以,她猜测,昨晚,是陆西洲把她带回家的。 陆西洲看着她,没说话,表情深谙难辨。 许南风站在门口,有些拘谨,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 空气里充斥着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陆西洲打破了这沉寂,他静静的看着许南风,说:“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许南风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陆西洲,将他赶出去,似乎不太可能。 而且,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逃避了。 逃不开,那就面对吧。 她点头,语气平静:“好。” 走回房间,在床上坐下。 同陆西洲正面相对。 此时,她再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口渴了。 整个神经,都因为即将而拉的谈话变得紧绷,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内心,远不如她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是陆西洲率先开口,说了三个她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字:“对不起。” 他说,许南风,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他早告诉过她,不要对她动心思。 是她,没能忍住。 许南风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 陆西洲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说:“这件事是我做的有失分寸,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你放心,许南风,我不会亏待你,作为补偿,这套房,我将会划到你名下,另外,我会让律师开一张□□给你,数额你可以随意填。” ――――― 陆西洲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完这句话,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许南风无话可说。 他的补偿很丰厚,所开出的数额是她三年时光所能赚到数额的无数倍。 而她和他,当年的交易,也源于金钱。 如今看来,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在这场为期三年的金钱交易中,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以至于此时此刻,听到他以这样决绝的姿态了结这段感情,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她不要他给予的这一切,只想要他留在她身边,哪怕是这样卑微的祈求,他会答应吗? 不会的。 她太了解陆西洲了。 他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的人。 她静静的看着他,看了良久,她听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好。” 陆西洲显然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干脆,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陆西洲站起身来,像是初见时那般,淡漠疏离的看着她:“那我走了。” 许南风仰着头去看他的侧脸。 窗外天光熹微,光线透进窗纱,只薄薄几缕,恰好落在他面上,一面明,一面暗。 那么好看。 那是她喜欢到骨子里的人。 可从今往后,便是她不能再靠近的人。 她垂下头,不敢再看。 再多看一眼,她都会忍不住冲过去狠狠抱住他。 半晌,她眼睫轻颤,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嗯。” 然后,余光里,她看到陆西洲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她的世界。 就如同,三年前那天,他一步一步走进她的世界。 他走到了门口。 隔短短的距离,却好像一个世纪。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门板,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 理智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崩溃的。 什么尊严,什么面子,她统统都不要了,只想再好好看他一眼。 于是,在门外那束光线照到他脸上的那一瞬,许南风开了口,她说:“等等。” 陆西洲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眼底带着诧异,看着她。 许南风攥了拳,脑海里思绪万千,百转千回,无数挽回的话沉浮。 可最后,她也到底只是问了一句:“那天,在京都,为什么会进来?” 为什么? 陆西洲想起他们初遇那天。 他站在包厢外,在某一个瞬间,不由自主的推开了那扇门。 推开门的那一瞬,他脑海里在想什么? 似乎是十六岁那年,2010年的夏天。 天气燥热不堪,教室里的吊扇在旋转时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课间操休息的时间,他去上厕所。 途经女厕时,听到了哭声。 崩溃的哭声,绝望的哭声,隔着门板渗出来。 那是时羽的哭声。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闯进了女厕,看到了被几个女生围住的时羽。 他脸色铁青,那个女生在怯怯的看他一眼后,在他无声的逼视中,带着几个女生离开。 彼时,快要上课了。 厕所里已经没有人。 时羽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像个断了线的扯线木偶。 他看到有无数的面包虫从她的衣服里爬出来。 她吓到连哭都忘记。 昆虫恐惧症,那是飞扬跋扈的时羽唯一的弱点。 那天,在厕所里,他把时羽拔了个精光。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体,年轻的身体,白皙细腻,每一寸都是致命的诱,惑。 那是他第一次有想要娶她念头的开始。 也是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愿碰别的女人。 为什么会推开那扇门? 因为,那天她的哭声里有着和时羽一样的绝望,崩溃。 回忆寡然而止,他抬起头看,看到许南风探究的眼神,充满……希望的眼神。 那句话忽然就不忍心说出口。 可她出乎意料的固执,又问了句:“为什么?我想听实话。” 他眼神闪了一下:“你的哭声很像她。” 许南风没有问那个她是谁。 她眼里的光一瞬间暗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是不是,之所以会把我带回来,留在身边,也是因为……我像她。” 陆西洲抿着唇,没回答。 可许南风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眼里的光,一瞬间,灭的干净。 她缓缓垂下头,抬手捂住眼睛,陆西洲看到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看到有水滴顺着她手指间的缝隙滴到她的白裙上。 她哭了。 陆西洲忽然感觉胸口压了巨石一样的闷疼,他站在门口对她说:“别哭了。” 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许南风一瞬间止住了哭声。 她抬手抹了泪。 她朝他走过来,在他身前站立,然后抬头,一双发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陆西洲,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陆西洲哑声:“问。” 许南风看着他,眼神倔强而固执,像是一朵风雨中悬在枝头即将飘零却迟迟不肯坠下的花。 她问:“陆西洲,这三年来,有没有一瞬,你对我动过心,同她无关。” 哪怕,只有一次。 陆西洲凝视她的眼。 他想回答,有。 有很多次,他看着她,彻底忘了时羽这个人。 可他不能这么回答。 因为相对起曾对她动心的那几个瞬间,年少时的喜欢,似乎更为深刻。 他已经和时羽订婚,这辈子,同她之间,再无可能。 没必要让她留念,不如彻底死心。 于是,在许南风卑微的渴求之下,他对她说:“没有。” 干净利落。 没有一丝情绪。 “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好到让我离不开你。 “不过是……看你可怜。” 原来,只是怜悯。 泪水缓缓漫过眼眶,许南风说:“好,我知道了。” 这便是他和她的结局。 她选择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 陆西洲离开的第二天,律师来了。 拿了房产转让的合同和一张空头支票。 许南风没在房产合同上签字,也没再空头支票上填写数额。 她明确的拒绝了律师。 她和陆西洲的感情,在她的心里,不应当以物质作为结尾。 况且,同他有关的一切事物都会叫她触景生情,不如不见。 她要干干净净的走。 然后彻底将他,连同这个城市,一起压在尘封的回忆中,再不忆起。 ――――― 三天后的清晨。 太阳刚刚冲破云层,在混沌的天地间洒下劈开暗夜的第一缕光线,许南风站在门前,最后一次回望这个曾待了三年的地方。 眷恋,不舍。 可最后,也到底要离开。 她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陆西洲送她的生日礼物,和那条项链。 不舍得扔下。 那曾是她万分宝贝的东西,是她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那是,她和陆西洲在这世间唯一的联系。 明明想全部抛之脑后的,可在最后一瞬,到底还是没能做到那样的洒脱。 她纵容了自己。 就这么一次,允许自己软弱。 短短几秒,她收回视线,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出铁艺大门。 管家还没醒,她刻意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离开。 因为告别的场面总是让人难以忍受。 在这地方的三年,除却陆西洲,还有管家,也是让她感到温暖的存在。 离开别墅,不敢停留,打车。 车门合上两侧风景开始倒退的那一瞬,许南风泪流满面。 她在这个地方重获新生,也在这个地方心如死灰。 这个地方,给了她这一生最难忘的回忆。 前方忽然传来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去哪儿?” “机场。” 人声鼎沸的机场,她准时登机。 飞机冲上九千米高空。 许南风望着窗外。 A市,再见。 陆西洲,再见。 ――――― 飞机降落在一座古城,雅致幽静,临水而立,小桥人家,风景如画。 是隔绝外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很久以前就想来这个地方了,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她来了。 为散心也为静心。 两个月的时间,她待在这个地方,偶尔坐船从小河淌过,看河边的芦苇随风飘荡,偶尔坐在古朴的客栈摊开画布,看着来往的行人画一幅设计图,偶尔坐在青石板上,双脚放在清爽的水里,看着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天空。 关于陆西洲,关于那些过往,好像正在一点一点的离她远去。 两个月后,她走出悲伤。 三年的过往,抛至脑后。 她去了海城,一处临海的城市,人烟稀少,僻静安然。 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公司找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朝九晚五,融进这平庸的人世,过一份再简单不过的生活。 而在某一天下班回家,她照常吃过饭,抱着零食看电视,看到了一则新闻。 彼时,已经是五月份。 新闻里说,尚秀董事长和名模时羽,将在五月十二日举行婚礼。 ] ☆、第37章 今晚就想要 香亭水榭。 距离五月十二日, 还剩下一周的时间。 夜幕沉沉, 月亮如同一层薄薄的剪纸悬挂空中, 周边零星缀着几颗星星。 浴室灯光暖黄, 洒在女人白皙如牛奶一般的肌肤上,平添一股诱惑。 时羽关掉花洒,任由身上的水珠顺着迷人的曲线滚落下来。 从架上取了一块儿干毛巾,擦拭头发。 擦至半干,她收了手。 简单擦拭一下身上的水珠,径直走出浴室。 床上放了一件薄纱睡衣, 橄榄绿的颜色。 穿的好, 是气势,穿不好, 是老气。 她随手捞起,罩在身上,将腰带系成松松的蝴蝶结。 一层薄纱遮不住如玉的肌肤, 内里的一切, 都若隐若现。 这睡衣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艳俗,倒是恰到好处的将她那一身清冷的气韵衬的淋漓尽致。 她在床边坐下, 面朝落地窗, 点了一支烟。 没有风,烟头闪烁几下, 有白色烟雾直直的自她头顶飘上来。 她面无表情,一双眼如同冰冷的镜头, 直视窗外浮华的世界。 这世间众人,皆逃不过两个字——欲,望。 她也难逃这世俗。 本以为可以临危不惧,从容面对。 到头来,也生出了一己私欲,贪恋了本不该有的感情。 她想起她同陆西洲相聚或是离别的这些年,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恍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 想过就这样收起所有的爱恨,也想过纵容自己沉陷在他的温柔。 可到底,是不安。 夜里总是会乍然惊醒,想起那一年,浑身是汗。 既然不能厮守,总该留下些纪念。 也不枉年少时,她曾在心潮澎湃的瞬间,喊他的那句哥哥。 一支烟缓缓燃尽。 她眯着眼,掐了烟,起身。 推开门。 来到隔壁的侧卧。 这些日子,陆西洲一直睡在同她一墙之隔的侧卧。 而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刚刚对她说了晚安。 此时,应该还未入睡。 她曲起手指,轻扣门板。 短暂的三声,里面传来陆西洲的脚步声。 很快,门开了。 陆西洲站在门口看着她,眉眼间带着倦意,身上似乎还带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烟味儿。 最近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不知为何。 她斜倚在门口,左腿交叠在右腿的姿势,一双眼如同勾魂幡,盯着他:“不让我进去?” 陆西洲没说话,短短几秒后,侧开了身子。 时羽走进去,在床边坐下,双腿交叠,薄纱下,腿部曲线撩人。 陆西洲关上门,走过来:“怎么突然过来了?” 时羽看着他,原本清冷的眼角,挑了起来,带了生动的笑意:“睡不着,过来看看。” 陆西洲没做声。 他斜眼看着窗外,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事实上,自从那日律师找到他,说许南风没有接受那套别墅和支票后,他总是心神不宁。 而这种心神不宁,在管家打电话通知她许南风离开后,愈发清晰的放大开来。 前所未有的愧疚,淹没了婚讯带来的欣喜。 总觉得,亏欠了许南风。 总害怕,她独自一人在异乡,会过的不好。 总是想起她。 没有原因。 没有理由。 时羽见他又是这副模样,抿了唇,那些笑意,渐渐散了下去。 她忽然把脸凑到陆西洲身前,极近。 察觉她的气息,陆西洲转头,唇角就擦在她的侧脸。 空气陡然升温。 时羽的手指,落在他的侧脸,将他的脸,一点一点扳过来,直至,那薄唇准确无误覆上她的。 多日不曾有的亲密接触。 陆西洲在这一瞬,乍然想起许南风。 下意识的去躲。 时羽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欺身而上,横跨在他腰上,将他按在床上,俯下身去,勾了唇角,轻笑:“躲什么?” 极轻的嗓音,在这样的暗夜里,像是一种无声的勾,引。 陆西洲脑袋空白了一瞬。 时羽就再一次吻下来。 边吻,手指边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陆西洲回身时,她的吻,已经落在他锁骨间。 唇瓣湿热,辗转肌肤。 而她只穿了一层薄纱的身体,更是擦在他身上,带起滚烫的火。 他起了反应。 心底却莫名依旧抗拒。 几秒,他截断时羽的动作,扣住她后腰,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 他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不是说好了,结婚那晚再做?” 时羽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有翻涌的浪潮,一波一波涌上来,淹没了她。 情到浓时,如何忍得住? 她手指缓缓向下,如同灵蛇,落在他的腰带上,她额头抵住他的,声音沉沉:“我今晚就想要,哥哥。” 陆西洲眼神一暗,眼底窜出浅浅的火光。 可他没纵容自己,他按住那只缓缓下移的手:“今晚,不能。” 果断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话落,他起身。 时羽没动,她躺着,盯着他后背,眼神里带了不甘,问他:“为什么?” “跟你,我想有一个最美好的开始,郑重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西洲眼神闪了闪。 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在跟她亲密时,总是想起那天落荒而逃的许南风。 大概,他还需要些时间。 过些时日,当他得偿多年夙愿,总会将许南风忘得干干净净。 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陆西洲察觉时羽从背后抱住了她,她脑袋贴着他胸口的位置:“如果那个人是你,早晚都一样。” “于我而言,不一样。” 他该心无旁骛的,完全投入的,跟她在一起。 时羽不说话了。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可陆西洲的性格,从小就固执的要命,婚前性,行为,不可能了。 她同他,终究要留有遗憾了。 ――――― 五月十一日。 海城的夜。 路边的小摊上,昏黄的灯光下,许南风点几盘烧烤,叫几瓶酒,吃一串烧烤,喝一口酒。 一瓶酒下肚,眼前生了光怪陆离的白光。 今日比起往日来,似乎醉的更快。 又或者,根本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两瓶酒的时候,胃里泛起了恶心。 她站起身来,跑到路边的垃圾桶,吐得肝肠寸断时,她想起那天在洗手间里,那天她也吐得这么厉害。 不一样的,是那天陆西洲给她递了水和纸巾,还喂她喝了酸奶,陪了她一整夜。 是的,她全都记起来了。 可那又如何? 不过平添几丝悲哀。 世事弄人,她和他命运的轨迹不过刚刚有了交叉,就被硬生生斩断。 明天,他就要结婚了。 新娘是他很喜欢的人。 她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的。 可那一瞬,许南风扶着垃圾桶,弯着腰,问自己,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她? 她笃定,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爱陆西洲。 可为什么,不能是她? 为什么? 没有回答。 她吐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来,从包里拿出纸。 擦了嘴,结账。 一个人沿着异乡的道路跌跌撞撞往前走。 夜风掀起黑发,钻进衣服的缝隙,刮过皮肤,每个毛孔都渗入寒意。 可再不会有人为她披一件外套了。 她抱紧自己,朦胧中,似乎看到陆西洲朝他走来。 可这里哪里有什么陆西洲。 不过是,她太想他而出现的幻觉罢了。 那些刻意被她尘封的回忆,一点一点往出冒。 她想起他陪她一起堆雪人,想起他为她过生日,想起他把她按在电梯里亲,想起把自己交给他的夜晚,想起初遇那天…… 走马观花一般,一帧一帧的浮现。 最后,停留在阁楼那晚。 头顶是莹白的灯光,漫天的雪花从车窗飞进来,他侧脸温柔,头顶落了零星的雪花,同她说着童年的趣事。 那晚,她对他说,陆西洲,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 那些她喜欢他的话,她藏在心底波涛汹涌的话,只敢在喝醉的时候对他说。 可惜,他对她,从头到尾就不曾动过心。 她走着走着,落了泪,在异乡的街道上,哭的直不起身来。 怎么就不能是她呢? ――――― 五月十二日。 一场全球瞩目的婚礼,别具一格的在一艘奢华的游轮上举行。 阳光正明媚,海水蔚蓝,一望无际,海天交接处,波光粼粼。 众宾客齐至。 婚礼仪式在十一点二十八准时开始,以八结尾,讨个吉利。 第一环节,新娘入场。 早在凌晨四五天,天还未亮时,时羽就被接过来开始化妆了。 此时此刻,应该在船舱里。 陆西洲派了人过去请。 时羽在这边没有长辈,负责将时羽送到陆西洲面前的,是肖姐。 去请的那人还未走出两步,就见素来沉稳的肖姐,慌慌张张的闯到台前,伏在陆西洲耳边,说了一句话:“时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搞事情了,你们期待的高潮来了。 另,感谢各位大佬的订阅,明天吃泡面的时候我可以多加两根火腿一个卤蛋了,嗯,外加两袋辣条,感觉自己好土豪hhhhh ☆、第38章 爆炸 陆西洲面色一变, 眼底骤然有墨涌起。 余光触及到满厅宾客, 几秒, 他敛了神色, 复归于平静,随肖姐朝外走去。 临行前,嘱咐司仪在他回来之前维护好现场秩序。 脚步匆匆,直奔时羽先前所在船舱。 门敞着,陆西洲走进去,环视一圈。 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 神色难看到极致, 掏出手机给时羽打电话。 电话那端有机械女声提示暂时无人接听电话,稍后再拨。 挂断电话时, 陆西洲脑海里忽然冒出不好的预感。 几乎是在几秒之后,他正要转身离开,在房间里, 听到某种有节奏的声音。 “嘀, 嘀,嘀……”一下又一下,如同钟表秒针划过表盘在报时。 声音的来源…… 他蹙眉, 全神贯注的去听。 循着声音, 慢慢朝一个隐秘的角落走去。 角落里,是一个小柜, 柜门阖着,上面没落锁。 他缓缓蹲下身去, 试探性的探出手,轻轻的拉开柜门。 “吱呀——”一声后,先前的声音彻底放大开来。 陆西洲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发了白。 那竟是一枚定时炸弹! 游轮上他在四处都安排了保镖,几乎将整个邮轮包围的密不透风。 究竟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将这枚炸弹带了进来,又明目张胆的装在了这里。 还有,时羽去哪儿了? 是不是被绑走了? 诸多疑问,在一瞬间蹿出脑海。 可是来不及细想了,炸弹上的倒计时,已经余下十九分四十三秒。 他唇线抿成一条,侧脸冷峻无比,站起身来,挥手,命肖姐立刻去通知负责安全的人放水艇,疏导宾客有序下船。 肖姐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此时此刻,整个人手脚都有些发凉。 听到陆西洲的吩咐,强迫自己立刻镇定下来。 几乎是跑着,离开房间。 跑到一半时,见陆西洲还愣在那里。 她喘着气回问了句:“陆总,你不走吗?” 陆西洲走出房间:“我去找时羽。” 肖姐欲言又止,陆西洲已经一个船舱一个船舱的找起来。 时羽穿婚纱,是今天这里最显眼的存在,如果她被人掳走并离开游轮,一定会有人前来通报,可现在,并没有发现,那么,那人应该还没走,他和时羽,都在船舱上。 他要找到时羽。 如果找不到,就陪她一起葬身深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肖姐将此事通知众宾客,做简单情绪安抚,疏导众人从各个通道撤离。 海面上已经摊开了数只救生艇。 时羽所在船舱里,也安排了拆弹的人。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看似混乱,实则有条不紊。 今天到场的宾客,都是A市有头有脸见过世面的人,很多人风里来雨里去,没少经历过险境。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仓皇出逃挤来挤去根本逃不出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秩序和速度。 况且,出口设了保镖,但凡发现有人不遵守规矩,会立刻抓起来投进海里。 所以,现场难得的稳定。 女人和孩子先后被接到救生艇。 然后是老人。 最后,是男人。 几乎是争分夺秒,同死神奋力殊死搏斗。 。…… 岸上,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身穿给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枚遥控器,散漫把玩。 他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穿黑风衣,在海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脸上,是艳丽的新娘妆。 她神色紧绷,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船舱各出口,统计着大致人数。 倒计时还剩下一分零三秒的时候,肖姐从船舱进到救生艇。 船舱里,只余下维护秩序的保镖。 没多少人了。 不过,陆西洲还没出来。 他在里面做什么,她很清楚。 念及此,那双冷淡的眼底,忽然就生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喉间有些发涩。 半晌后,她目光沉重的看向身前的男人:“要不然,算了,收手吧。” 男人回过头来,看着她,几秒,笑了:“时羽,这个局,我足足布了五年。” “可是……” “可是什么?你难道忘了时家当年的那场变故?” 时羽张了张嘴,可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到底,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只余下最后的三十秒了。 再有三十秒,这些年来,夜夜折磨她的那些过往,将全部随着这场爆炸,湮灭在时光的洪流中。 到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爱也罢,恨也罢。 都将化为云烟。 。…… 游轮上,陆西洲找遍各个角落,无果。 他颓败的靠在船舱墙壁,拿出手机,低喘着看了一眼时间,只余下二十秒了。 一滴汗顺着额角流下来,落尽眼眶,涩的发疼。 他看向幽深的像是没有尽头的长廊。 找,还是离开? 时羽到底是被掳走,还是……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某个不敢想的念头缓缓浮现在脑海。 或许,他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是错误的。 出席今天这场婚礼的所有人,在进入邮轮之前,都会进行一个简单的搜身,主要目的是防止有人携带危险利器。 如果那人是携带了定时炸弹进来的,没有理由安然无恙。 可倘若,是没被搜身的人呢? 这船上,没被搜身的人少到屈指可数,而这些人里,又有谁?可以避开肖姐的视线,将炸弹安装到时羽所在的船舱里? 他忽然想起,多日前,他问时羽,婚礼举行地点你想挑哪里? 她没选择海边,没选择教堂,偏偏,选择了在游轮上。 是别具一格,还是……居心叵测? 会不会,这场有预谋的局,根本就是…… 陆西洲头皮一炸,有冷汗自脊背渗出来,一路窜到四肢百骸。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最后那个结果,无论看起来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真相。 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颤抖。 他起身,在余下的最后十秒里,从船舱往外跑。 用尽全身的力气。 当他站在船沿,当第一缕阳光笼罩在他身上。 船舱内的定时炸弹,走到了最后一秒。 这段长达将近二十分钟的博弈,划上了句号。 火光在他身后一瞬间炸裂,无数被烧焦的船身碎片翻飞,被火龙卷上了蔚蓝的天。 他在最后那一瞬,拼命的朝下跳去。 还是没来得及。 火舌舔舐到双腿的肌肤,痛感刹那间清晰放大,还未传到神经,就已经戛然而止。 一切都好像渐渐远去。 风停了,海静了。 他眼睛一张一合,大片被黑暗蚕食的朦胧白光里,他好像看到时羽手里拿着捧花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可就如同一滴墨掉入清水中,晕染,四散,将一切搅乱。 时羽的脸,扭曲变形后,消失了。 而在那越来越浓的黑暗里,最后一处留白,他看到了许南风,她冲他浅浅笑着,温婉恬静。 他闭上眼。 忘却了整个世界。 ――――― 当天,一则爆炸性新闻席卷了各大新闻头条。 头条里说,在洛水一带,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爆炸发生在某对新人的浪漫婚礼上,新郎是服装界大亨陆西洲,新娘是进来名声大噪的名模时羽,爆炸原因尚未调查清楚,本次爆炸,死两人,伤九人,还有三人失踪。 彼时,许南风正在一家小店吃一碗红烧肉面,刚吸溜了几根面条,老板娘打开了挂在头顶的电视。 供自己看,也供客人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嘈杂的小店里,许南风隐约听到爆炸两字,只侧眸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吃面。 爆炸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不同的各地连番上演,着实算不上是什么新奇的词。 只是,几秒后,她听到了婚礼两字。 恍神间,才想起,今天,是陆西洲的婚礼。 不过,这个时候,陆西洲跟时羽,怕是已经入洞房了吧。 她愣了半晌,自嘲的扯了唇角,重新动了筷子。 许是面太烫了,那些散发出来的热气太灼人眼,一个眨眼,就有眼泪掉下来,直直坠入面汤。 她把头埋的更深。 只是,那些滚烫的热气间,她为什么,好像听到了陆西洲的名字? 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 紧接着,她听到了时羽的名字。 这名字就如同插在她心口的一把刀,总是时刻提醒着她,曾经的那些不自量力,以为只要努力奔跑就能跑到陆西洲心里的日子。 一个名字出现可能是幻觉。 两个名字…… 她猛地抬头,朝电视屏幕看去。 画面里是爆炸后满目苍夷的现场,大量的搜救人员带着防水面罩下水,有医护人员端了担架,上面躺了皮肉绽开的人。 四处,都是炸裂的船身碎片,里面夹杂着森然的白骨。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嗅到一股血腥味儿。 可上面没有陆西洲和时羽的脸。 仿佛她刚刚听到的那两个名字,只是她的错觉。 她脸色一片惨白,静了一瞬,才稍稍回神。 她环顾四周看的仔细的人。 找到了。 几秒后,她站起身,走向斜后桌。 作者有话要说: 嗯,炸了,以后再出场,就是残陆总了。 今天的我穷到连辣条都吃不起了,但是,我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好看,那么爱你们。 所以,走过路过的小宝贝儿们,帮忙收藏一下我的预收文《嘿,我的小结巴》以及基友樊清伊的《中二是病我就不治》呗! ☆、第39章 我是他的未婚妻 斜后桌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盯着电视屏幕看的很仔细, 连面都忘了吃。 她在男人身前站立, 手指张开, 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好。” 那人终于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你好,什么事?” “刚刚这则新闻里,说是哪两个人的婚礼?” “喔,是那个叫陆西洲和什么时羽的。”那男人说完,忽然叹了一口气:“啧, 多可惜啊, 时羽那模特长得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他就吓了一跳:“嚯, 你跟她还长得挺像。” 许南风没有理会他的一惊一乍,她拳头已经紧握,一字一句开口, 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你确定?” “确定啊。” 有那么一瞬间, 许南风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满脑子都是陆西洲被炸的四分五裂的画面,嗡嗡作响。 她抱住脑袋,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 身体的力气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抽走, 抽的干干净净, 连站都站不稳。 她的身子猛然坠下去,蹲在了地上。 眼泪砸在水泥地, 洇开大片的水渍。 那男人见状,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许南风没说话, 只看到弯下去的背在阳光里轻微的颤抖。 男人自讨没趣,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吃起饭来。 小餐馆里人来人往,不少人朝着她看。 许南风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抹了把泪,站起身来。 几乎是跑着,来到柜台前,扔下一张十块,拔腿就往出走。 后面老板娘大喊:“找钱,喂!” 许南风没有停顿,她像阵风一样跑出去。 站在路边打了车,回到公寓。 打开电脑订好最近一趟回A市的机票,许南风开始马不停蹄的收拾的东西。 收拾好东西,离登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她又拿出手机,不停的去搜索关于那场爆炸的相关信息。 满屏的触目惊心。 新闻里说,一共失踪了三个人,一个是陆西洲,一个是时羽,一个是陆沉。 旁人她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是陆西洲。 那个浮现在屏幕上的名字,就像是长在她心口的一团肉,随着呼吸在心口辗转。 而此刻,他生死未卜。 她坐在漆黑的房间内,眼睛通红。 天边是薄薄的月亮,洒下淡淡的光辉,笼罩在这人世。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对着月亮,在心底为陆西洲祈祷。 祈祷他能大难不死。 这是此时此刻,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不知月亮有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她听到窗外有沙沙的风声响起。 睁开眼,看了下时间。 凌晨十二点三十四分。 是时候走了。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心底的焦灼不安统统散进空气里,只余下一股破釜沉舟的孤勇。 她一定要找到他。 是死是活,总该看他最后一眼。 拎着行行李箱出门,离开这个蜗居了三个月的小屋。 打车,去机场。 两点,登机。 漆黑的夜空,她踏上回家的征程。 时隔三月,再见,他是人是尸? ――――― 夜寂寂,海浪一圈一圈涌上来,裹挟着带了腥味的潮湿海风。 搜救队的人行至海中的一处小岛上。 小岛距离海岸不远,是个孤岛。 船停在岸边。 几人筋疲力竭的从船上下来,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前走几步,确定潮水涌上来不会淹没身体,仰面躺了下来。 乱七八糟的躺着,并未有什么规律。 一整天的搜救,叫所有人都累到极致,几乎在躺下去了几分钟内先后闭上眼。 四周漆黑一片,唯有海浪翻涌的声音。 只是,不多时,这海浪翻涌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某种难耐的呻,吟。 听起来……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孤岛上怎么会有人的声音? 这群人里面领头的那人警惕性素来高,几乎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猛地坐起身来,扭头看向四周。 沙滩广袤,背后是一片黑梭梭的森林,张牙舞爪的枝桠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远远看过去,如果无数的鬼魅。 他听说,有些孤岛上,是有野人的。 不会,这么巧,给他们碰上了吧? 登时吓出一声冷汗。 他吼了几声,先后把自己的同伴叫起来。 几人抱怨的揉着眼睛看向他:“怎么了?” “你们听……”他压低声音,一双眼凝视四周。 “唔……”微弱的男声,如同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最后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叹息,在这荒凉的孤岛上,突兀又瘆人。 几人听着,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什么东西在叫这是?”其中一个男人搓了搓手臂问。 领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把手电筒递给我。” “你要去找?” “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人颤巍巍的把手电筒递到了男人手里,他站起来,拍拍身上潮湿的泥沙,对其他人说:“都跟我走,别走乱了。” 那些人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几人寻找这微弱犹如幽魂的声音,一路朝沙滩的东面走过去。 脚掌踩在沙滩上,微微下陷,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那微弱的男声比之前更清晰。 走到最东面时,那声音已经很大了,海浪声都遮不住了。 就在这里了。 领头抬手,停下脚步。 一众人都顿在他身后。 他拿了手电筒,尽量往远了照。 直至,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缩起来的野兽,又像是传闻中的厉鬼。 手电照射范围,还能看到一行血迹,滴滴答答的蔓延至树丛。 领头深吸了一口气,迈出步子,往那边走。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血腥味儿渐渐变的浓郁。 最后,在距离那团黑影前五十米的地方,领头再一次停下脚步。 手电筒,缓缓上移。 晃动的厉害。 是男人的手在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去看。 看清了。 是一张人脸。 被血迹覆盖的人脸,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暗夜里微微发着光。 是个人。 还是个伤的很重的人。 原来原先那诡异的声音,是他忍不住发出的痛呼声。 领头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人是蜷缩着身子的。 已经只剩下半口气。 他伸手将他的身子翻过来时,他没有半点挣扎。 领头听到他虚弱的呼救声:“救我……” 他看到了他胸口前佩戴的那朵红花,婚礼上新郎带的红花,不大的一朵,寓意吉利。 所以,这个人是那消失的三个人里的其中之一——陆西洲。 领头错愕几秒,收了手电,朝身后还在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几人吼了句:“看什么看,赶紧把人弄到船上!” 几人这才放下心来,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 多年的营救经验,叫他们知晓移动伤者的时候如何更为妥帖。 轻手轻脚的把陆西洲弄到船上,不敢停留,就立即返程。 看他的样子,再耽误该没命了。 卯足了劲,几人轮着划船。 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反回了原来的海滩。 伤残人员已经全部被送到医院,这里没有救护车再停留。 只能打电话,另叫了救护车过来。 这里离市区稍稍有些远,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救护车的声音才由远及近,不过并未驶进来,而是停在了不远处的公路上。 从上面下来几个抬着担架的护士。 陆西洲已经疼晕了过去,被抬上担架,送进了救护车,连夜往医院送去。 急诊。 医生简单查看过病情,一锤定音,双腿骨裂,腹腔出血,需要立即进行手术。 差了护士去联系病人家属,准备手术。 护士忙前忙后,发现陆西洲只有一个近亲,远在美国,就算是现在打电话,也根本不能赶回来。 而从陆西洲现在的情形看,如果不立刻进行手术,怕是过不了今晚。 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从走廊外,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穿红裙,身材高挑,曲线迷人,那张脸,带了惯有的清冷和淡漠。 她径直走过去,抽走护士手里的病人家属签字单,从善如流的从包里拿出一支黑色钢笔。 正要落笔。 小护士乍然回神:“你,你是时羽……” 不是说她失踪了吗? 怎么大半夜的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 时羽没说话,只抬眼,轻笑了一声,刷刷,在签字单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 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收尾干净利落——许南风。 把签字单重新放回小护士的手里,偏头:“可以进行手术了吗?” 小护士还没能回国神来。 下意识的垂眸看着手里签好字的单子,却见上面落款并不是时羽,而是许南风。 怎么回事? 她蹙眉:“许小姐,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未婚妻。” 这陆西洲不是今天刚刚结婚,虽然没结成,但如果一定要说未婚妻,也该是时羽。 她茫然抬头:“许小姐……” “好了没有?”医生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她。 她看了一眼眼前明明跟时羽一模一样却说自己是许南风的女人,迟疑。 “我就在手术室外面候着,出了什么问题,我来担。”时羽面色冷然的看着她:“我要求立刻进行手术。” 她态度强硬,气场极强。 小护士怯怯的收回视线,念及自己也是陆西洲从前的小迷妹,这会儿,确实不该再计较这么多。 找人看着这位担保人就好了。 她没再说话。 转身走进病房:“好了,可以开始手术了。” 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室的大门缓缓阖上,上方的灯,亮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评论区里大家对剧情的猜测以及各种看法,再此做出统一回复。 首先,关于陆西洲,有人说,时羽是陆西洲的真爱,不是的,时羽于陆西洲,是年少时的念念不忘,陆西洲对时羽,是执念,是年少时辗转不得多年后想要弥补这空白的执念,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时羽,因为许南风的撞破,他没办法和时羽亲密,和时羽在一起,总是想起许南风,而在游轮上,他之所以寻找她,想要陪她死,是因为她是他的新娘,是他没到手的念想,可在最后一秒,他还是怀疑了时羽,他对她,并不是完全的相信。反观他对许南风,许南风的出现叫他动摇了生根多年非时羽不可的念头,他一次次为她解围,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姑娘,把她融入自己生活,就算后来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和许南风分开,也依然对她念念不忘,很多次她不过是一个电话,他都不顾时羽阻拦回去找她,薄情如他,一次一次的害怕自己伤害到许南风,甚至在昏迷前最后一秒,他想的,也依然是许南风,而不是时羽,这足以证明他对许南风的感情。只是多年来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他要等时羽回来,这种念头根深蒂固,叫他很难意识到,他对时羽的感情,早在等待的这些年里,没那么浓了。 其次,再说许南风,她以为自己是替身,她以为陆西洲对她说的那些狠话都是真的,其实不是的,早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她从时羽的身上跳了出来,在陆西洲眼里,他和时羽,是不一样的存在,陆西洲将她跟时羽分的很清楚,想到她从来不是因为看到时羽的那张脸,而是因为,她是许南风,之所以对她说狠话,是不想她陷进来太深,伤到她,动心,是有的,可能留她在身边的最初原因是因为她像时羽,但后来,不是了,只是陆西洲一直没有意识到。 关于许南风再回来,是出于当初陆西洲的救命之恩,她回来,目的只是帮他走出这段最难的时光,并没有想要跟他复合的打算,也没有想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的打算,我的女主,不是弱鸡,不是爱到没脾气的人,她有自尊的。 最后,男主不会变,一直都是陆西洲,但他会慢慢认识到自己的真心,会将过去斩的干干净净,然后站在和女主一般的高度,重新把她赢回来。 嗯,说的有点多,还请各位小天使不要介意作者的话痨,喜欢的,就继续支持吧,毕竟,作者长得辣么好看辣么萌。 ☆、第40章 十年恩怨 这场手术, 持续整整四个小时, 从暗夜, 到黎明。 陆西洲被推出手术室。 时羽迎上去。 医生说, 病人暂时抱住了一条命,但还在危险区,有待观察。 陆西洲被送进了重症观察病房。 时羽跟进去,在床边坐下。 陆西洲睡的很沉,尚且处在昏迷状态,也不知何时会醒来。 时羽静静的看着他, 借着熹微的天光。 他浑身是伤, 满身狼狈。 可她有些开心,不管怎样,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陆西洲,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本来不想轻易放过他的。 从十年前陆家和时家的这笔帐来看, 她该是也叫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机会。 可到底还是没能忍下心。 她没敢告诉陆沉, 她给陆西洲定制的那套婚服,内里材料中添加了防弹材料。 倘若不是那身西装,怕是现下躺在这里的, 就是一具干尸。 她眼神迷恋的从陆西洲深邃的面部轮廓上一点一点滑过, 最后,伸出手, 指尖停留在他发白的唇瓣。 轻捻两下,她叹了一口气, 陆西洲,我这么爱你该怎么办才好? 这场昏迷的时间并不久,许是心有所挂,拼着一口气,又或是心有不甘,咽不下一口气。 总而言之,当天中午,一天日头最为明媚热烈的时候,陆西洲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光秃秃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被罩以及鼻尖的消毒水味儿,让他断定,这里是医院。 浑身的疼痛无比清晰的告诉他,他活下来了。 他微微扭了脖子,向下,便看到一个脑袋,趴在床边。 脑袋的主人有一头发质偏硬的黑发,根根利落分明,穿红裙,尽管是睡着,浑身亦拼凑出一股凛然气场。 是时羽。 这世上除了她,没有人会有这样的气场。 可为什么是她? 他想看到的人,不是她。 这点,是他在刚刚醒来睁开眼的那一瞬,发现的。 那一瞬,意识尚未清醒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在想什么? 他希望,守在他病床前的这人,是许南风。 也许从他在走廊里忽然想清楚的那一刻起,时羽这个人,就已经失去了在他心里的位置。 尽管他不敢相信,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真相。 时羽她,对他动了杀心。 明明是最为亲近的枕边人,却辛辛苦苦的谋了这场局,想要送他如黄泉。 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很想问问她,是不是从回来的那刻起,她对他所有的感情,都只为爆炸那一瞬。 可他发不出声音来,嗓子干涩的如同快要冒烟。 唯一的字音,便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咿咿呀呀的单音节,粗嘎难听。 在寂静的空气里,突兀的要命。 可就是再这么一点细微的声响,吵醒了正在睡眠状态的时羽。 她缓缓坐起身来,一双眼茫然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 不过短短几秒,时羽眼底如同大雾一般的茫然,散了去,只留下深潭般的平静。 她看着他,唇角带笑:“醒了?” 陆西洲没说话。 时羽也不恼,到了杯水,插了吸管,送到他嘴边:“喝水。” 陆西洲别过了头。 眼底的抗拒,清清楚楚。 时羽一愣,转瞬,却又轻笑出声:“难道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是有几句。 她这人,贯会拿捏他的软肋。 半晌,他不甘不愿的扭过头来,沉默的就着她的手,喝完一整杯水。 喉咙的干涩,有所缓解。 时羽放下水杯,重新坐在他面前,姿态慵懒:“有什么话想问我就问吧。” 短暂的沉默。 病房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清楚。 陆西洲说话尚且有些费力,底气不足,却不难听出,嗓音里含了希冀,他问她:“那天,那场爆炸,是不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时羽漫不经心的打断:“是我。” 陆西洲眸光骤然一闪,呼吸变的急促。 刚刚动完手术,他的身体无比虚弱,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他的面色一瞬间白的没了血色。 时羽睥睨着他,越是看他这幅摸样,她心底便愈是有着一种畅快的淋漓。 她刻意忽略了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丝丝痛意,假装它不存在。 她伸手轻抚陆西洲的胸口:“这么激动做什么?别再把捡回来的这条小命给丢了。” 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他这条贱命在她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明明昨日还是挚爱的人,明明昨日才许下一生白头的诺言,可转身,她风轻云淡的拿了一把刀插进他胸口。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陆西洲几乎痛到喘不上气来,所有曾对她的深爱,都化作千斤重的铁,压在他心上,提醒着他的可笑。 他眉间紧紧皱了起来,足足缓了有半刻的功夫,才将涌上喉间翻涌的气血,用力的压下去。 “好了?”时羽收了手。 陆西洲一双眼没了希冀,只余下满目的沉黑,一瞬不瞬的锁住她,低喘道:“这次你突然回到我身边,就是为了这件事?” “没错,所有的逢场作戏,都只是为了,杀了你。”她挑了眼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陆西洲,你可真蠢,心甘情愿的钻进我设的圈套。” “那不是蠢,是爱。” “爱?”时羽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敛了去,几乎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你也配提这个字?” “为什么我不配?” 时羽没说话。 陆西洲又问:“这局你布了几年,跟谁一起布的?” 时羽忽然又笑了,却笑的阴狠:“五年,我独自一人布了这局,可陆西洲,你猜错了,这……不过才是个开头。” 所以后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陆西洲一双眼底浮了晦暗不明的光。 过了好久,他才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尽量叫自己保持平静的,他问:“这么做的原因。” 时羽眯眼看着他,几秒,俯下身来,眼睛凑到他眼角,里面带了昭然恨意:“陆西洲,你猜,当年我爸死的那天,跟我说了什么?” 陆西洲静静的看着她,唯有喉结,上下滚动。 时羽咬了唇:“你以为,时家的灭门,是一个意外?” 她像是疯了一样,忽然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陆西洲,是陆家,害死我爸妈!” 犹记十九岁那晚,那个闷热的夏天晚上,一群警察闯进家里,带走了父亲。 她再见到父亲,是在他枪决前一晚,狱中。 隔着一层玻璃,她听到父亲的嘱咐:“一定要替我报仇。” 父亲差人送了东西出来,是陆家陷害时家的全过程,所有的证据都在里面。 于是,她知道了,原来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儒雅的陆振东,早在多年前就生出了垄断服装业勃勃野心。 不然,没有坚实的后盾,陆西洲又如何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将陆家发展到巅峰? 她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枪决那天,她在高墙之外听到的那声枪声。 那是他的冤魂在发出最后的吼叫。 她更不会忘记,当晚,母亲自杀在浴缸里,家里的地板上,满目刺眼的红。 那年,十九岁的她,为了保住这条命,让自己变大变强,逃出了国外。 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这一逃,便是十年。 十年间,她夜夜睡不安稳,夜里从梦中惊醒,眼前都是父母浑身是血的模样。 十年后,她再回到这里。 只为复仇,将拉扯十年的这笔恩怨,一笔勾销。 陆西洲说爱,可她的爱,早在多年前那场时家的灭门中,变的血肉模糊。 不能爱他。 就算她曾把陆西洲当成她的全世界。 她知道这场复仇荒唐而可笑,她知道,陆西洲是无辜的。 可陆振东夫妇惨死车祸,陆家唯一的后继,只有陆西洲。 她自小锱铢必较,性格强势,那些藏在心底的怨恨,不找陆西洲发泄,又该找何人? 况且,何谈真正无辜? 说到底,他手里的那份家业,应当有时家的一半。 事到如今,大仇得报,她还留了陆西洲一条命,也算是,对那份尚且来不及开始就已经陨落的爱情一个交代。 这积压在她心头多年的恨,终于,到此结束。 陆西洲看着她眼泪一滴一滴顺着他领口滴在他心口上,忽然,就不怪她了。 犹记当年,他曾趴在门板后,模糊的听闻父亲同人商量要动时家。 他当时不曾确定,也没告诉时羽。 后来时家出事,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是以,这些年来,他对她,除却爱,还有一丝愧疚。 可一切都结束了。 事到如今,他跟她,终究走到了回不了头的这一步。 从他听到她承认她对他动了杀心的那一瞬,他对她多年的执念,散了。 不管是何种原因,她都动了杀心。 他同仇恨相比,到底是不值一提。 说到底,她不够爱他。 而他,看清了这个事实。 他是个骄傲的人,从前肯重新回到她身边,是觉得□□,不该错过。 因为爱而卑微,没什么可笑。 可根本就没有爱。 她携满身仇恨而来,还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人。 他喜欢的那个年少时的时羽,已经不再。 覆水难收,破镜重圆。 他和她,该说再见了。 那些年少的喜欢,风和雪花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陆西洲对时羽,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就好像你多年前很喜欢吃的一家煎饼果子,多年后突然重新出现了,记忆里的味道很勾人,你抓心挠肺的想吃到它,可到嘴里了,才发现,它并没有记忆里那么好吃了,所以只能失望的拉鸡,巴倒。 不知道这样你们懂吗?反正就是个执念,一碰就碎的那种。 好了,不说了,感觉自己蠢兮兮的,越描越黑,总之,继续往下看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41章 他的腿,废了 放弃和拥有一样, 不过是一念之间。 就像到来和离开, 匆匆而已。 他看着门外洒下的阳光里, 时羽决绝冷漠离开的背影, 在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在大口急促的喘气之后,渐渐平缓下来。 门外有守着的小护士,见时羽离开,走进来。 看到陆西洲醒了,便找医生来, 为他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从手术, 到昏迷,这将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 没有出现任何的不良反应。 医生略感欣慰的对陆西洲说:“你命很大,这就算是渡过危险期了。” 陆西洲没说话,只轻轻点了头。 医生吩咐护士把他转到普通病房。 转移过程中, 陆西洲被人七手八脚抬到另一张床上, 他看到自己被裹的密不透风的双腿,感觉有些怪异。 别的伤口处有痛意,唯独那双腿, 在被人不小心碰到时, 没有半点知觉。 或许,是刚刚做完手术的原因? 刚醒, 大脑并非完全清晰,再加上中午时同时羽激烈的对峙, 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这会儿,还未深究,就觉得脑仁开始疼。 他索性不再去想。 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后,他闭上眼,将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都抛至脑后,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所在的楼层是二楼,窗户大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天边大片的火烧云,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绚烂的颜料晕染开了,紫的,蓝的,粉的,黄的,一层一层的颜色,层层叠叠的蔓延开来。 窗外种了白玉兰,此时正开的如火如荼,一眼望过去,大簇大簇的洁白,洁白中又掩映了火烧云的红,美的不可胜收。 风卷着淡淡的花香飘进来,沁人心脾。 这一瞬,陆西洲的内心很感激,感激上天叫他活了下来,有幸再见到这生机勃勃的人世。 可这种感激,在顷刻之后,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时羽来了。 手里拿着精致的饭盒。 她的身后,还跟了一群人。 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手里搬着一个方正的大箱子。 将箱子搬到病房里之后,其中一人问时羽:“放到哪里?” 时羽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眉眼带笑的扫一眼那箱子:“拆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然后放到……床边。” 吩咐完,她回过头,浅笑着看向陆西洲:“以后陆先生用,会方便些。” 陆西洲紧紧的蹙着眉头,看她指挥着一群人忙来忙去,直觉箱子里,装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视线追随着箱子,一瞬不瞬。 短暂的嘈杂后,箱子拆开了,两个男人合力将里面的东西拎了出来。 是一个轮椅。 看样子,价格不菲。 可时羽刚刚说,这轮椅,是要给他用。 为什么他会用到这个东西? 陆西洲眸光猛地一颤,先前脑海里的疑问,浮现了出来。 他的腿没有知觉,似乎,不仅仅是刚刚术后的原因,而是…… 他猛地睁大眼睛,呼吸瞬时便的急促起来,压都压不住。 脸色呈白纸样,连额角,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在害怕。 许久,才颤抖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掀开被子,用手,去碰自己的腿。 一遍又一遍。 力气从小到大。 可不论他怎么去施加力度,那双腿,都没有半分痛感。 时羽站在桌前,垂眸不紧不慢的把食盒打开,拿了勺子,来回搅了几下里面浓稠的粥,腾腾的热气散了几波后,她端到陆西洲下巴前。 陆西洲浑身是汗,不知是惊恐,还是疼的。 用力刚刚动作太大,手臂的伤口渗出了血,他像是察觉不到,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双腿,眼底带着将近崩溃的错愕。 热气熏到了眼睛,他才缓慢的回了神。 他侧过脸,去看时羽,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我的腿,怎么了?” 时羽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往他唇边一送,似笑非笑:“医生没跟你说?废了。” 脑海里的想法被证实。 就像是一道惊雷,带着灭世的气势,劈头砸下来,将整个脑海的思绪炸的四分五裂,只余下火花四溅的刺眼白光,将脑海照的一片空白。 废了。 他的腿,废了。 从今往后,只能龟缩在方寸之地,再无法前行。 陆西洲这个名,此后将会永远冠上残废二字。 求生的意志像是一瞬间被抽走,陆西洲脸上没了任何表情,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床上,一双眼,只剩下满目的空洞。 时羽笑着笑着,脸上没了表情。 她叫他:“陆西洲。” 没有任何反应。 她用粥去碰他的嘴,他的唇瓣动都没动一下,有汤汁顺着他唇角滴下来,抵在蓝白条纹的病服上,他恍若未闻。 傻了? 时羽看着他,心底竟没了报复后的痛快,一种难言的痛,慢慢从心口之上碾过。 几秒,她慌了。 放下碗,腾的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 五分钟后,她回到病房,身后跟着医生。 给陆西洲进行了检查。 从头到尾,陆西洲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检查完毕,时羽问医生:“怎么回事?” “大脑机能正常,只是受到刺激太大,心里有些不能接受,这几天不要刺激他,不然,怕他真承受不住神经紊乱了。” 时羽目送医生离开,没说话,心底,却稍稍缓和了些。 半晌,她重新端起碗,试探性的,舀了粥,往陆西洲嘴里送。 陆西洲眼珠子转都没转一下,面无表情,只扬了手,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连人和碗一并推了出去。 这动作来的猝不及防,时羽被推的后退几步,粥洒在手背,转瞬通红一片。 她痛呼了一声。 陆西洲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从嗓子里吐出毫无温度的一个字:“滚。” 时羽气极,却想起方才医生的嘱咐。 几秒,冷哼一声,拎着包离开了。 其他人也逃难似得跟着时羽离开。 病房里重归于平静。 死一般的平静。 护士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时,愣了下来。 很快,手脚麻溜的收拾起来。 护士离开后,躺了很久,陆西洲才动了动脖子,把视线转到了床边的……那辆锃亮的轮椅上。 这轮椅就像是符咒,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他是个废人了。 几秒,他像是动了怒般,忽然动了身子,蹭到床边,艰难试图去推翻那碍眼的轮椅。 可额角青筋暴起,一张脸扭曲到近乎变形,他都没能够到那轮椅。 它静静的摆在那里,如同无声的嘲笑。 陆西洲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受伤的双臂攀着床沿,意欲下床。 脚尖碰在地上,一片麻木,连地板的凉意,都察觉不到。 他用肩膀抵着床,咬着牙,想要站起来。 却在双腿站立的一瞬,整个人坠落下去。 没有一丝力气。 他的双腿 ,没有一丝力气。 他整个人摔倒在地,撞到了轮椅上,带翻了轮椅。 轮椅撞击地面,发出重重的响声。 门外在来回巡视的护士听到这么大动静,生生吓了一跳,推开门就跑了进去。 就见已经暗下来的光线里,陆西洲躺在地上,地板上似乎溅了血迹,有几分瘆人。 她拔腿就往出跑。 找了医生来,重新将陆西洲收拾好,抬上床,安置妥帖。 夜渐渐黑了下来。 陆西洲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这状态,整整持续了一夜。 黎明将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细小的浮沉洒在他面上时,他终于眨了一下眼睛。 眼底,猩红一片。 这世界万般美好,从今往后,在同他没有半点干系。 他的世界,只剩下苟延残喘。 就这么,拘在这一方天地里,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 陆淇回来了。 上午阳光正明媚的时候,她肩上背着包,带着满身的风尘,闯进病房。 她急切的奔到病床前,双手撑在床沿:“哥!” 陆西洲像是没有听到,他静静的躺在那里,除却胸口轻微的起伏外,几乎叫人辨不出是生是死。 只一眼,陆淇眼泪大颗大颗的坠下来。 她小心翼翼抬手去碰陆西洲的脸,声音哽咽:“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没有半点反应。 陆淇慌了:“哥,你跟我说句话啊,我是淇淇,你看看我……” 依旧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 明明,多日前,她离开时,陆西洲还好好的,怎么,就爆炸了呢? 到底是谁,连她在世上这唯一的亲人都不肯放过。 她看着陆西洲,忽然猛地扎进他怀里,像是想要极力抓走什么正在逝去的东西。 她伏在他脖颈间,哭的喘不上气来,只一遍一遍喊哥。 不久之后,陆淇察觉,一滴滚烫灼热的泪,流进了她发间。 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从今往后,他就是个废陆总了,你们召唤的小南风,将在下章登场。 ☆、第42章 久别重逢 当她诧异的抬起头来, 却见陆西洲已经恢复正常, 唯有睫毛沾了可疑的水汽, 他看着她:“别哭。” 不管如何, 陆西洲总算有了反应。 陆淇喜极而泣,抹了一把脸,朝陆西洲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谁都不忍心打断这暂时的温情。 过了不知过久,陆淇才忍不住问起陆西洲这件事:“哥,这是怎么回事?” 陆西洲看着她, 几秒, 只平静吐出两字:“意外。” 阴谋也好,算计也罢, 他不希望陆淇卷入这场漩涡。 陆淇自小被他保护的很好,听到他这么回答,倒也没太大怀疑, 只吸了吸鼻子:“不管怎么样, 你还活着,虽然病了,但是哥, 从今天开始, 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直到你痊愈。” 陆西洲没接话, 却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记得你今年夏天结业,没多久了。” “还有两个月。” “所以你准备为了照顾我废弃学业?” 陆淇眨了眨有些胀的发疼的眼睛, 小声嘟囔了句:“那当然,学业哪有你重要。” 陆西洲没说话。 短暂的沉默,陆淇看到陆西洲胸口些剧烈的起伏,脸色也不太好看,须臾,他眼底带了愠怒,气息不稳的说:“你马上回去,这边我会请护工。” “哥……”他伤成这个样子叫她怎么狠得下心离开。 “陆淇,听话。”陆西洲情绪激烈,一句话讲完,竟咳嗽起来。 咳了几声后,陆西洲唇角沾了一层红,鲜艳刺目,他闭上眼睛,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竟虚弱的像是随时会离去。 那是……血。 陆淇吓到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出去找医生。 刚跨出一步,手腕上,落下一股力道,软绵绵的,她轻易就挣脱了。 可她没再继续往前。 她背对着陆西洲,眼泪再一次一下子就流出来。 陆西洲,似乎比她想象中伤的还要重。 从前总是如同父亲一样严厉的陆西洲,可以把她抱起来转圈的陆西洲,现在连拽住她的力气都没有。 她背对着陆西洲,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听到陆西洲虚弱的声音,他说:“淇淇,算哥求你了。” 他不能叫陆淇留下来,前方凶险未知,他不能叫她跟着他一起冒这个险。 陆淇忍住哭声站了很久,才带着哭腔哑声说:“好,我答应你。” ――――― 重病的陆西洲,比从前更加的沉默寡言。 陆淇在病房里照顾了他一天,发现大多时间,他不是睡觉,就是盯着窗外发呆,饭量也小的可怜。 晚上喂陆西洲吃了一些清淡的流食后,陆西洲终于难得开了口。 出口的话,却是赶她走。 不能和他硬碰硬,又不想走。 陆淇垂着头:“哥,让我再陪你几天。” “我今天下午听到你在走廊打电话,导师叫你尽快赶回去。”陆西洲一双眼看着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陆淇忽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病房里安静的可怕。 她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眼圈一点一点变红。 僵持中,有脚步声自病房外传来。 伴随着一道模糊的女声:“您好,请问,陆西洲是在这个病房吧?” “是,你是?” “许南风。” 小护士正是那天负责家属签字单的那个,看着许南风的脸,便觉得有些怪异。 奇怪,如果是许南风,应该是知道陆西洲在哪个病房的,毕竟来过好些次了。 而且,这女人,同上次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 可脸,又分明是一张脸。 啧,怎么回事? 她思索间,许南风已经道过谢,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纤细的手指覆上了门板。 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 但更多的,是那份担忧。 没有迟疑太久,短短几秒,许南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内,有两人。 一个是躺在床上的陆西洲,还有一个,是站在床边掉眼泪的陆淇。 病房内气氛压抑。 本以为再见内心会有巨大波澜,可当真到了这一瞬,她莫名平静。 四目相对,隔一段距离,她看到陆西洲眼底眸光闪烁。 须臾,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耳边有风声传来,她回神。 陆淇就像是溺了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草,跑了过来,一头扎进许南风怀里。 许南风坐了整夜飞机,下机后,转了两趟长途汽车,最后,才打车来到医院,此刻整个人很疲惫,被陆淇这么一撞,稍稍后退了两步。 陆淇伏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许南风迟疑几秒,双手落在她后背,一下一下的轻拍,安抚。 这空档里,她抬脸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陆西洲。 他没有看她,只看着窗外。 隔的有些远,她看不清他伤势,只能看到他的身体被包裹在一片白里,显得孱弱无比。 她心口终于生出万千波澜。 最后,却只剩下庆幸。 好在,他活着。 还这样活生生的躺在她的面前。 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知道哭了多久,陆淇总算缓过劲来,拉着她走进病房。 陆西洲刻意不看两人。 许南风看看陆淇,看看陆西洲,压低声音:“怎么了这是?” 按理说,陆淇匆匆从美国赶回来,两人应当是一副温馨画面。 而不是眼下这副胶着的场面。 陆淇看陆西洲一眼,委屈的咬了下唇:“我想回来照顾他,可他赶我走。” 许南风若有所思的盯着陆西洲冷峻的侧脸想了一瞬,才了然:“淇淇,这个时间段你快毕业了,正是忙的时候吧。” “嗯。” “那就听你哥的话,回去。” “南风姐!” 许南风安慰她:“从今天开始,我留在这里照顾他,你回去完成学业,有我在,你无需担心。” 确实,许南风照顾人很有一套。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她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大忙。 况且,导师那边催的确实急,这个时候,正是毕业论文收尾之际,四年出国求学,如果因此领不到毕业证,着实可惜。 陆淇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思索几秒后,点了点头:“好吧。” 事情成功解决。 可陆西洲并没有要同她说话的意思。 他闭上眼,不知是在逃避这场会面,还是别的。 陆淇见状,压低声音对她说:“我哥手术刚做完不久,还没恢复,很能睡。” 是吗? 许南风看了陆西洲轻颤的睫毛,没说话。 这场久别重逢,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直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来日方长,总会有弄清楚的时候,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她确实是筋疲力竭,急需一场睡眠。 况且,有陆淇在场,想说的话,也不大方便敞开了说。 她点点头:“那就关了灯,歇息吧。” 陆淇订好明天上午回美国的机票,关了灯。 病房里只提供了一张家属陪护床,两人在上面睡下。 两人都属于身材削瘦形,倒也不算太挤。 陆淇比许南风先进入睡眠状态。 许南风躺在病床上,累极,却不知怎的,睡不着。 她侧过身,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去看陆西洲,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可依旧令她心口微微发烫。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回来,再见到他。 也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那个总是悄悄把她护着的陆西洲,倒下了,虚弱的像张薄纸。 她该怎么办? ――――― 翌日。 陆淇订的早八点的航班,天刚刚亮,就起来了。 许南风睡眠轻,被她的动作吵醒,要送她去机场。 门口处,陆淇双手抓住她的,一双眼诚挚的看着她:“我不用你送,但南风姐,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帮我照顾好我哥,一定……不能让他再有什么闪失。” 许南风回握她的手:“你放心,他的命,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谢谢你。”陆淇给了她一个拥抱。 很快,她转过身,大步离开,走廊里,背对着她挥手。 许南风没看到她转身那一瞬,落下来的泪。 她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许南风回到病房。 窗帘拉着,病房里尚且漆黑。 她仰面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将近七点。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朝陆西洲那边看去,他还是昨晚的模样,将自己整个身子包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就像是……想将自己藏起来。 许南风忽然想起,从昨天到这儿,除却脸上的外伤,她一眼,都没看到他身上的伤口。 他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越看,这个念头便越发强烈。 半晌,许南风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来。 下床,小心翼翼的朝着陆西洲走去。 来到床边。 他还睡着,似乎睡的很沉,呼吸绵长而均匀。 很好。 许南风伸出手,慢慢够到被角,然后缓缓上拉。 胸口,手臂,小腹…… 被子已经要掀到腿部。 忽然,一双手,攥住了她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南风回来了,请问,陆总,你有什么敢想? 陆西洲:我想跪地求饶 许南风:原谅你?我只想打爆你狗头 陆西洲:…… ☆、第43章 别碰我 她心头猛地一晃。 抬眼, 就对上一双漆黑冰冷的眼。 充满警惕。 就像是一头狼, 立在自己的山头, 虎视眈眈的盯着进犯, 警防其踏入自己领地一步。 纵使许南风有再多的好奇,也不敢继续动作了。 手抖了一下,她暗搓搓的收回了去。 她以为,陆西洲会跟她说些什么的。 可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沉默的收回了视线,别过头, 闭上眼。 他的种种行为里, 都充满了对她的抵触。 抵触她的靠近,抵触她的探究。 像是在无形之中, 强行逼迫她离开。 为什么会这样? 许南风想不通,总感觉真相就在眼前,却被一层膜包裹起来, 密不透风, 叫她勘不破。 罢了,只要她守在陆西洲跟前,他总会露出破绽的。 昨夜她想了半宿, 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留下来。 时羽失踪, 陆淇回美国,陆西洲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当初她一无所有的时候, 是他拉了她一把,现在, 他落难了,她离开,那是忘恩负义。 既然早就理清对他的感情,就不应该再感情用事,怪他当初离开她而伺机报复。 平心而论,她该留下来。 以一个报恩者的身份,以一个护工的身份。 这么想着,她心态放松了下来,偏头问他:“陆西洲,饿了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别说看她,陆西洲连头都没有回。 不过,这举动也算在她预料之内。 许南风不气不恼,自顾自的转过身:“那我下去买早餐了,有什么事,你就叫护士。” 临行前,许南风嘱咐了护士对陆西洲多上些心。 帅哥总是吃的开的。 就算陆西洲已经年过三十,就算他伤到无法动弹,也一样无法阻挡他的魅力。 护士满口答应下来。 许南风下楼,沿街走,在一个早餐店门口,停下。 挑着清淡的,他喜欢的,买了些。 再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饭装在小盒里,还有些烫嘴。 趁这空档,许南风去了一趟洗漱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洗完时,想到陆西洲还没洗。 顺手打了一盆温水,盆里放了一条干净毛巾。 走回病房。 她把毛巾涮湿了,拧干水,撸了袖子就要给陆西洲擦脸。 陆西洲别过头,毛巾落了空。 许南风微微一怔,几秒,复又卷土重来。 陆西洲东躲西藏,可病床就那么大点地,他身子又笨重虚弱的很,根本就避之不及。 许南风耐心的可怕。 不厌其烦。 他来回晃脑袋,这会儿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虚弱的如同一直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余地。 几秒后,他察觉许南风手指扳住了他的下巴,她俯下身来,温软的嗓音连同温热的气息一并落在他唇边,清宁婉转,带了淡淡的警告:“别动。” 他察觉一股热气袭来,眼看,毛巾就要落在他脸侧。 无奈之下,陆西洲终于开口:“别碰我。” 他怕她靠他太近,自己会无形之中露出破绽。 骄傲如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在许南风面前露出自己的残缺。 许南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陆西洲。 彼时他缩在角落里,一脸柔弱,对她说,别碰我。 这画面,让她难得想起了官老爷强抢民女的一幕。 她忍不住笑了,弯唇看着他,故意道:“如果我一定要碰呢?” 陆西洲没接话,他蹙着眉看着她,满眼防备:“叫护士来。” 护士? 护士每天要照顾那么多病人,想必不会有太多的耐心,他脸上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万一伤着怎么办? 再者,这不是护士的分内之事,有她在,不好麻烦护士。 她摇摇头,拒绝:“不。” 陆西洲看着她,眼底忽然就透出生无可恋般的绝望:“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住手?” “怎么样。”许南风看着他,一字一句:“都,不,能。” “……” 许南风的固执他有幸见识过,坦白说,他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有谁比她更固执。 他闭上眼:“如果你执意要这样,我有一个要求。” “……”她就是要给他擦个脸,说的好像要把他怎么似得,还提要求。 她静静等待,感觉有些好笑,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只能碰我的脸。” “为什么?” 陆西洲没答。 许南风又问:“手呢?手总得擦擦吧。” “手……也行。” 虽然不情不愿,但感觉如果他不答应,今天将无法安宁度过。 以无耻制服了陆西洲,许南风开始动起手来。 她指腹按在陆西洲的下巴,毛巾落在他额角,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擦拭,动作轻柔又认真。 她擦的仔细,浑然不觉自己离他有多近。 唇瓣就在他唇瓣上下移动,随着她的动作。 有好几次,几乎快要贴在他唇角。 陆西洲看着她红润的唇瓣,喉结上下滚动。 莫名的,就有一股热气从小腹处窜了起来。 他竟有了反应。 那一瞬,陆西洲的脑海里想的是,还好,它还能用。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听到许南风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好了。” 这就好了? 这么快? 不,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事难道不是越快结束越好? 于是他很是冷淡很是冷淡的看了许南风一眼,别过了头。 。…… 许南风把毛巾又涮了一遍,拧干,连同盆,一块儿放回到洗漱间。 饭差不多了。 她打开小盒。 把水煮西兰花要勺子压碎成小丁,一起放进买回来的南瓜小米粥里。 这两种吃食都是在他曾喜欢的铺子里买的。 许南风搅拌起来,舀了一勺,试了温度。 刚刚好。 这才送到他唇边。 陆西洲不为所动。 “你是要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 “脸和手都擦过了,喂个饭而已,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 “张嘴。”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了,可他内心憋着一股劲,就是不想叫许南风靠近他。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原因他大概清楚。 可现在的他,配不起许南风的好。 一个废人, 他给不了她未来。 他没动。 许南风一直举着勺子,手有些困,许久,她把勺子重新放回碗里,直视他:“陆西洲,我不想用强。” 陆西洲看着她。 她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她在他面前乖巧又温婉,而现在,洒脱又随性。 不,他的猜测似乎出现了偏差。 她看起来,像是真的放下了。 既然放下为什么又回来? 可怜他?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尤其,是她的。 半晌,在许南风动手之前,他开了口,佯装冷漠,不想在她面前跌了份:“许南风,昨晚的事,谢谢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这是赶她走? 如果不是看他伤的这么重身边又没个人他以为她会留下来? 跟她拿乔? 啧,要不是看他是个病人的面子上,真想把手上的碗摔他脸上。 罢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一病人计较。 半晌,许南风缓缓摇头:“我不走。” 陆西洲微微一怔:“为什么?” 许南风黑白分明的眼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要看进他心里:“你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走了,你要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 她问他,他要怎么办? 事到如今,这世上,除却陆淇,还有这样一个人,在乎着他这么一个废人。 陆西洲看着她,心口酸涩的像是打翻了醋缸。 这么好的许南风,当初他怎么就狠心离开她? 明明就,心底都是她啊。 可为什么,偏偏这么晚才发现? 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叫她留下来。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垂下眼去,不再看她,怕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叫她留下来。 只冷着声音道:“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嘿,还挺犟! 许南风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唇角的弧度比陆西洲的还要犟:“陆西洲,我告诉你,我还就真不走了,有能耐,你从床上起来把我撵出去。” “……” 陆西洲用余光看到,许南风嚣张的模样。 她不再是那个唯他命是从的小姑娘了。 有些想像从前那样,靠近她,叫她在他面前软下来。 可他连动动手臂都吃力。 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能耐赶她走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对着沉默的他露出胜利的微笑。 她重新端起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把勺子送到陆西洲唇边:“来,喝粥。” 既然不能在言语上将她激走,就冷落她,在行动上反抗,总有一天,她受不了,自己就离开了。 于是,陆西洲扭过头,把唇往紧闭了闭。 还不喝? 很好,很有种。 许南风盯着他看了几秒,眯了眼,心里有了主意。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眼角还带了几缕刻意的轻佻:“不喝吗?我不介意用特殊方式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我真是一个大度善良,温柔又聪明的小仙女。 ☆、第44章 见不得光的怪物 特殊方式是什么鬼? 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陆西洲目光迟疑的看着许南风唇角狐檬般的笑意, 心头缓缓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几秒后, 这预感成真。 许南风嘴里抿了一口粥, 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处, 把毫无缚鸡之力的他按在了床板上,强行凑过来。 当然,她并非真想以这种方式喂他吃饭,不过是,想以这种方式逼他服软。 以他现在对她的抗拒,这种程度, 他应该是受不了。 果真, 陆西洲急切的伸出手臂,按在了她肩头。 许南风唇角的笑意加深, 她把粥缓缓咽下去,无赖似的对他说:“如果你不吃饭,下一次, 我不会停。” 她的黑发垂在他脖颈, 喉结处从皮肤表层一路痒到心底,他看着她带笑的眉眼,心口有什么不受控制的翻涌。 不能更进一步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做些什么。 到时候, 会露出破绽的。 陆西洲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我吃。” “早这样不就好了?” 许南风风轻云淡的撤了身子, 重新舀了粥。 有了他的配合,很快, 一碗粥见底了。 刚刚做完手术,不宜吃太多。 她收拾了碗,自己拿了包子吃。 两个包子下肚,饱了。 她端了杯水,坐在椅背上,去看陆西洲。 他看着窗外,在出神。 身体依旧被被子遮的严严实实。 许南风想起了什么,抿了一口水,问:“关于你的病,医生怎么说?” 陆西洲后背一僵,睫毛剧烈的颤了一下,没回答。 “聋了?” 陆西洲还是一动不动。 又跟她来这一套? 许南风撇唇:“不说?没关系,我自己去问医生好了。” 话落,她站起身来。 不过一个转身,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似乎是动作过猛,扯到了伤口,她听到身后的男人闷哼了一声。 回头,他额角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拽着她的手,力度却不松。 她蹙眉:“干什么?快躺下!” “你答应我别去。” “为什么?” “我的病没什么大碍。” “真的?” “真的。”陆西洲面不改色的撒谎。 是真的就有鬼了。 可有些人生来就不擅长撒谎。 以他刚刚激烈的态度来看,只怕,他的病,不太乐观。 可眼下,先安抚他才是。 许南风抿了唇:“我不去就是,你快躺下。” 陆西洲看着她,低喘着,好一会儿,才松开了她。 许南风扶着他躺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病房重归于静谧,许南风坐在窗前看着陆西洲面上尚且未褪却的紧张,心里盘算着,抽时间去找医生一趟。 一整个上午,许南风都在等陆西洲睡着。 奈何他就是不睡,时不时的偷看她几眼,生怕她跑去问医生似得。 直到中午,借口买饭,许南风才有机会出来。 走廊里找了小护士问了关于陆西洲主治医生的姓名和办公室所在地,像是一阵风,她急匆匆的顺着小护士告知的方向而去。 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闯入。 医生手里正端着一杯水,刚刚抿了一口,就察觉一股强势而迅猛的不明物体朝他袭来,动静大到像是要拆了他办公室。 登时吓到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气才顺了。 许南风白着一张脸站在他边上不停的道歉。 他摆摆手,瞥了她一眼:“没事了没事了,说吧,这么急是什么事?” 许南风停止道歉,开门见山:“医生,我想问住在503房病人的病情?” “503病房的人叫什么?”年纪大了,最近病人有点多,难免记不住。 “陆西洲。” “喔。”他想起来了,是爆炸送进来的那个,他攥了攥水杯:“你是他什么人?” 什么人? 许南风随口给自己安了一个身份:“表妹。” “表妹?”那医生嘀咕了句,盯着她看了几秒,蹙眉:“又是你?前几天你不是来问过他病情?” 唔,他说的是陆淇? 十有□□是。 许南风抿唇,装作心神不定的样子:“还想再确认确认。” “确认什么?不是跟你说过了,他的腿十有□□是好不了了。” 腿? 她猛然想起,清晨她偷偷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处,恰好掀到腿的部位时,他忽然睁开的眼睛和当时眼底的警惕。 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他的腿,残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所有的一切反常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他那样抗拒她的靠近。 怪不得,他那样的人,却褪去了所有的意气风发,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 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站在病房里,许南风感觉心疼一点一点从心口蔓延上来,针扎一样。 别说是陆西洲,便是换做普通人,怕是都难以接受。 她垂下头,有那么一瞬,眼泪快要涌出眼眶。 足足静了一分钟,这种情绪,才被她强行压下。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医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百分之五吧,如果他有强烈的恢复意志的话。” 百分之五的希望,何其微弱。 可许南风好像在无边的黑暗尽头看到了那么一缕光。 也并非,是没有希望。 虽然只是这么一丁点的希望。 可她不打算放弃。 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了那么一个决定,努力的,拼尽全力的,陪他站起来的决定。 那样优秀的陆西洲,不应该囿于那么一张狭小的床。 他该站在世界的顶端,如同天神般,发光发热。 打定主意,那些低落的情绪,被她一扫而光。 她又向医生问了些注意事项,后续治疗的展开等问题。 一番交谈后,她看向医生,表情诚挚:“刘医生,我希望陆西洲接下来的治疗中,无论是设备,医护还是药物,都可以使用最好的,钱不是问题,只要他能好起来。” “那是自然。”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谢谢。” “没事。” 一切谈妥,许南风告辞离开,走到门口,却被医生叫住了:“丫头,我奉劝你一句。” 许南风回头:“什么?” “不要抱太大希望,他的腿,目前还没有站起来的先例。” 许南风顿了几秒,眼底有光闪了闪:“谁知道,他会不会是第一例。” 。…… 为了不引起陆西洲的怀疑,从医生办公室离开,许南风匆忙去了楼下周边餐馆。 推开病房之际,陆西洲一双眼沉黑一片的盯着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许南风故作平静的把包装盒拆开:“餐馆人有些多。” 陆西洲没再说话。 安静的吃完饭。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来了一群小护士,推着病床。 许南风想起来了,她刚刚跟医生说,给陆西洲换个条件好些的病房。 小护士七手八脚给陆西洲换到了新病房,许南风去缴费窗口缴住院费。 缴完费回到新病房。 到底是VIP病房,干净又敞亮。 许南风把窗帘往开一拉,明媚的阳光洒进来,跟金子似的,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往外看过去,蓝天白云,路树成荫,还有一个不大的湖,湖水波光潋滟。 医生说了,美好的风景能驱散人内心的压抑。 她把陆西洲把病床给摇高了些,方便他看外面。 又把窗户开了小缝儿,通风。 风刚刚透过窗纱拂在脸上,她听到陆西洲微微颤抖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用的是肯定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许南风偏偏听懂了。 她心头颤了一下,觉得迎面而来的风莫名的冷。 她早知道,以陆西洲的智商,瞒不住的。 不过,是比预料的早了些。 也对,换病房,是要经过医生手的,陆西洲没理由猜不到。 沉默。 她甚至不敢去看陆西洲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垂着头,低低道:“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好起来? 怎么好的起来? 除非,是有奇迹。 可这奇迹,发生在他身上的概率又有多大?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这么不堪的面对她? 陆西洲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像是一只受伤的动物,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许南风终于回过头来,她盯着那床被子下单薄的男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碰他。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安抚。 可她的手指不过刚刚落在他肩头,他缩了一下,将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像是见不得光的怪物。 许南风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从被子里蔓延出来:“出去!” “陆西洲……”她的手停在半空,眼眶微微发了红,不知如何是好。 “走。”他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许南风好像从里面听出了哽咽。 无法再继续往前一步。 她的手,终于缓缓的垂落下去。 她猜,他现在,大概不想看到他。 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坠入满是肮脏的泥潭,他狼狈软弱的模样,怎么能允许别人看到? 许南风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好半晌,才对他说:“我先出去了,你要有什么事,就按床头那铃。” 作者有话要说: 虐男主呀虐男主,你们不来鼓鼓掌? ☆、第45章 像条狗一样 出了病房, 下了楼, 走在街道上, 当阳光洒在身上, 许南风才感觉,周身一点一点回暖。 不是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可她没料到,陆西洲反应会这么激烈。 原因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种状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她会一点一点的, 把他从这样暗无天日的黑暗里救出来,就像当初, 他以那样的姿态,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黑暗一样。 不会太久。 她会陪着他。 良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振作精神, 沿路走出医院。 医院附近有银行。 刚刚缴完住院费,她身上就没现金了。 卡里有将近十五万,是这几年攒的。 日后用得着钱的地方还多着。 听医生说, 马上要出一款效果不错的新药, 价格不菲,她想给他试试。 索性, 许南风取了三万块,小心翼翼的装进随身的包里。 又慢吞吞的晃到了超市, 买了些住院会用得着的生活用品,这才折身往回走。 病房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西洲钻出被子,眼角发红。 很努力的想隐藏的。 却还是叫她看到了他这副可笑的样子,拙劣的像是台上挑梁的小丑。 如果可以,那么此时此刻,他希望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可偏偏,他不能消失,他得活着。 他还有陆淇。 他得痛苦的,绝望的,一直活着。 他闭上眼,双手掐在自己的大腿上,那些眼泪,全部流回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至极,睡去。 许南风拎着大包小包回到病房时,发现病床上的人,睡着了。 黑的短发,白色的被子,显得安静又羸弱。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羸弱这个词会出现在陆西洲身上。 心口有些微微发疼。 她抿了唇,放轻动作,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 不敢惊扰他,在床边坐下,脸枕在手臂上,静静的看着他。 安静的空气,只有窗外淡淡的风声。 她意外的放松下来,不知怎的,就陪着他一起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色近黄昏。 她出去买饭。 买饭回来,陆西洲已经醒了。 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一双眼没有焦距。 她拆了饭盒,柔声道:“吃饭了。” 他像是没听到,眼珠子动都没动一下。 直至,许南风探过身来,把床一半微微摇高,呈倾斜角,再拿了枕头,准备垫到他腰后,他才像是回过神,躲了一下。 许南风动作顿了一瞬,很快,继续,强行把枕头垫到他腰后。 喂饭。 他不张嘴。 许南风用先前的法子,可他抬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的力气能有多大呢? 虚的跟张纸一样。 许南风微微用力,就扳开了。 陆西洲去挣扎,她把整个身子几乎都压过去,用肩膀把他按在墙上,她舀了饭看着他,眸光闪烁:“你必须吃饭,别怪我动作粗鲁。” 话落,许南风一手撬开他牙关,把勺子塞进他嘴里。 陆西洲挣扎的厉害,饭从他嘴里洒出来,洒的到处都是。 许南风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勺一勺的喂。 固执的可怕。 过了很久,陆西洲气喘吁吁的靠在墙壁上,不动了。 顺从的像是充气,娃娃,任由她把饭,送进他嘴里。 这过程身心煎熬,可总算,陆西洲吃上饭了。 不吃饭,身体永远都好不了。 对他用强,她也是没办法。 吃过饭,她处理了病床散落的饭粒,又去休息室换了身衣服,然后把陆西洲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洗。 整个过程,他安静的可怕。 那是一种绝望到骨子里的颓败。 他没有任何的求生意志。 谁都帮不了他,他把自己缩在了那间黑暗的小屋里,没人能进去。 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而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当作这件事完全没发生过,以一种平常的态度,去面对他。 不要有怜悯,不要有同情。 像是对待普通的病人那样,去对待他。 只有他自己意识到,她没有刻意去对待他,他才能面对她。 他才能,接纳她,愿意同她一起,慢慢让自己好起来。 。…… 晚饭过后不久,醒来近三天没有任何想要上厕所冲动的陆西洲,有了些许感觉。 许南风此时在洗手间洗他换下的脏衣服。 他按了铃,静静等待护士过来。 不一会儿,护士来了。 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护士。 这种事,新来的小护士做不来。 陆西洲不能下床,吃喝拉撒一切都在床上进行,护士把床摇高,叫陆西洲半坐半躺着,又在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 正要掀开被子给他把内裤给扒拉下来,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来,许南风看到,护士似乎正埋头在陆西洲腹间,上下其手之。 她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 “噢,病人要大解,你是他家属吧,不然,你来吧。”护士顿了手,冲她友好的笑着。 有病人家属会介意护士照顾不周,一般来说,病人家属在,这种事都是由病人家属来做。 可是…… 好像很羞耻啊。 毕竟,是要不可避免的看到陆西洲不可描述的某处的。 但这种事又不能每次麻烦护士,她总是要学会的。 而且,她应该放平心态,把陆西洲当成是一个病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只有她坦然了,陆西洲才能坦然。 想了一会儿,许南风红着脸,缓缓点了点头:“好。” “我不要。”陆西洲终于说了今晚以来的第一句话。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 护士见惯了这种场面,很多病人,不愿自己家属见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可时间久了,总会习惯的。 病床方便这类病人,在床身上设置了可放置坐便器的设计。 在护士的指导之下,许南风把坐便器安装上去。 护士功成名就,退了出去。 许南风挽了袖口,俯下身去,去拔陆西洲内裤。 到底是有过三年的同居生活,该看的,都看过了。 许南风才能在这样的时刻,临危不惧,面不改色,假装很平静的去做。 而反观陆西洲,一遍一遍狂躁的按着床头的按铃,在许南风的罪恶之手下,剧烈的挣扎着,大有一种宁死不屈贞洁烈妇既视感。 现在,也怕是只有这种事,才能叫他有一丝的反抗。 然而到底身体虚弱,挣扎了几下,呼吸急促的像是随时要驾鹤西去。 许南风就在此刻,强行拔了他内裤,又拉了被子把他肚子盖住,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以后别挣扎了,反正结果也没差。” 陆西洲低喘着不看她,只冷冷道:“出去。” 许南风估摸着她看着他也确实解不出来。 两手往口袋里一插,出去了,临行前还留下一句:“好了叫我。” 她离开,陆西洲瘫在病床上,满头是汗的看着天花板,狼狈至极。 他不能想象,往后那么长时间,他都要让许南风这样照顾。 她大好年华,就这样被他一个废人耗着。 这算什么? 半晌,他颓败的用手遮住双眼,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那场爆炸没把他给炸死? 为什么,要让他活下来? 像条狗一样的,可怜的活着? 。…… 从那天起,许南风就找到了伺候陆西洲吃喝拉撒的正确方法。 在他身体好起来之前,这方法简直屡试不爽。 先前几天陆西洲总是要挣扎那么几下,以表示自己的抗拒,可时间一长,他不挣扎了,她喂他吃喝,他机械的张嘴,她伺候他拉撒,他任由她动作。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清醒的时候就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天花板看腻了转了脖子看窗外。 她偶尔会同他说话,不过他从来不接应。 许南风也不气馁,每天给他伺候的舒舒爽爽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 可不过短短一个星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A市掀起了滔天巨浪,打破了现有的平静。 那是一个中午,许南风出去买饭,回来时,发现医院门口挤了上百人。 什么人都有。 有穿名牌的,有穿地摊货的,还有穿工装的。 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每个人手里都拿了条幅,白色的条幅上是豆大的字,红的像血,显眼刺目。 发生了什么? 她走进了,才看清那些条幅上的字。 【黑心老板,还我家人!】 【杀人害命,血债血偿!】 【欠债不还,天打雷劈!】 。…… 诸如此类的话语,层出不穷。 经过那些人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了嘈杂混乱且义愤填膺的声音。 “陆西洲你个丧尽天良的,死人的衣服你都拿来卖……”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可怜的女儿!” “你别以为躲在这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个龟孙……” “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一分钱的工资都没领到,我媳妇儿手术钱都交不起,眼看着就要死在医院了,姓陆的,你还是人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惨兮兮的陆总绝望的问你们,你们有没有解气一点? ☆、第46章 落井下石 站了一会儿, 许南风听明白了, 说白了, 这些人都是来向陆西洲讨债的。 这一个星期她忙前忙后照顾陆西洲, 几乎整个身心都投在他身上,也没大关注外界的事情。 现在看来,是有关于尚秀的大事发生了。 看样子,还涉及到了人命。 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短短一个星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她长了一张跟时羽一样的脸,难免, 被人认错, 误伤。 她定了神,把头上的发圈取了, 把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一路垂着头, 朝里走去。 回到病房。 先给陆西洲喂了饭, 又匆匆扒拉了几口,这才急急忙忙打开手机,点进微博。 翻看近几日的头条。 这才发现, 就在五天前, 在A市的某个县里,发生了一桩命案, 死者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姑娘,这姑娘死时穿着带有尚秀IOGO的睡衣, 据说死的很突然,也很怪异,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只是浑身发肿,皮肤上有大片的暗红色的斑,呈片状,像极了……尸斑。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距家属表述,当晚女孩儿看电视看到八点,回房写作业,八点半时,死者母亲去女孩房间里送果盘,发现女孩儿趴在桌上不动,好像睡着了,她试图叫醒女孩儿,却发现,女孩儿早已没了呼吸。 事发几天前,女孩儿曾说过自己身上痒。 去当地诊所就诊,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死于病菌感染,感染体来自于一种罕见的病毒,而这种病毒的唯一来源,是死人,更准确的说,是尸体。 女孩儿近期内并未接触任何尸体,那病毒,又从何而来? 尽管医生的诊断结果匪夷所思,可女孩儿母亲还是顺着这线索找了下去,谁知,竟查出了一件惊天秘密。 原来,有尚秀内部人员透漏消息,尚秀的衣服里面,掺杂了死人的衣物。 主要是娱乐圈死人的衣物,规格高,质量好,混在一水的高档定制服装里,也不会被发现。 而之所以带了病毒,是因为消毒时未完全清理干净。 无独有偶。 当天,在另一个县城,也发生了同样的时间,死者死状一样。 一件事是偶然,两件事,那就是阴谋。 事情发生后,死者家属前去报案,警察碍于陆家势力,敷衍了事,申冤无门,死者家属前去尚秀闹事,被尚秀保安驱赶。 迫于无奈,只能来医院门口示威。 而其他示威者,是尚秀的员工。 原来死者家属将事情曝光在了网络上,像是有人特意炒热般,这个话题在短短一天内,传的满城风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本着惜命的想法,不过短短几天天之内,尚秀所有衣物遭到退货,拒买。 公司无法运行,资金链断裂,公司高层卷款而逃。 转瞬之间,曾经不可一世的尚秀沦为空壳。 下层员工工资未发,生活所迫,无法生存。 在尚秀楼下示威已然无济于事,于是受难者联合,来到医院门口以这种方式,希望陆西洲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便是事情完完整整的原委。 放下手机时,许南风脸色已经一片苍白,她回过头去看陆西洲,不知道该不该立即将此事告知陆西洲。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躺在医院,根本就不知情。 况且,尚秀是陆西洲一手建立的品牌,近十年的心血。 收购死人穿的衣服进行重新再利用,风险远大于利润,陆西洲不缺那些钱,不可能这么做。 况且,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谋财害命这种事情来? 这里面,另有隐情。 爆炸,尚秀倒闭,公司高层卷款而逃,短短一个星期内,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阴谋针对的人,正是陆西洲。 陆西洲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想必仇家多的是,可究竟是哪个?竟要用如此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他? 心乱如麻,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从现在的情形看,陆家失势,警察想必不多时就会找来。 到时候,陆西洲迟早会知道。 以他现在的状态…… 许南风觉得,有必要给他打一剂预防针,让他到时候不至于乱了方寸。 想了很久,她终于吐出一口气,走过去,神色复杂的在床前坐下:“陆西洲,我有话跟你说。” 她语气郑重,可陆西洲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 许南风压下强行把他脑袋给扳过来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关于尚秀的事。” 这话刚落,她看到阳光下,陆西洲泛着银光近乎透明的长睫极缓慢的眨了一下。 有效果。 许南风继续:“尚秀出大事了。” 说完这句话,她没再往下说,她静静的看着陆西洲,她有预感,陆西洲会转过头来。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让他在乎的,除却陆淇外,大概就是他一手创立的尚秀了。 果然,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陆西洲转过脸来。 没说话,那目光,却是落在了她面上。 许南风心底窜起几丝愉悦,转瞬,压下。 该说正事了。 “陆西洲,是这样,尚秀目前陷入了一个比较艰难的境地,有人动了手脚,并传出谣言,尚秀回收利用死人的衣服,目前已经导致两位顾客死亡,今天或者明天警察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你一定要一口否认,死死咬住不要给警察任何把柄。”许南风快速且流利的把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脑倒出来。 期间,她发现当她说到死人的衣服,顾客死亡这样的字眼时陆西洲眼波有片刻的流转。 而现在,他已经恢复正常,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心里。 许南风有些急:“你听懂了没有?” 陆西洲没有接应,只徐徐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看她。 。…… 好想爆粗口怎么办? 好想把他从床上拎起来毒打一顿怎么办? 看着浑身是伤的陆西洲和他阳光下苍白到近乎透明甚至于连脸上青色血管都看的分明侧脸,许南风攥了攥拳,在几秒后,把这股无力的暴躁压了下去。 她缓和了神色,试图再一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还未开口,病房被人叩响了。 谁? 许南风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冷硬的门板,将外界彻底隔绝,可她直觉,外面来的,应当是一群如同洪水猛兽般的人。 她没叫医生和护士过来,外面的人,十有八九是警察。 方才缓和的神色再一次变得沉重。 陆西洲倒下去了,可她没有,她得站在他面前,护着他。 她不能叫别人欺负了他去。 半晌,她面色平静的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真是警察。 许南风一双眼辨不出情绪,只垂着头,恭恭敬敬的把人请了进来。 左右不过两人。 一个盘问的,一个记笔录的。 两人走进病房,许南风断后,顺手捎上门。 那两人走到病床前,站定。 陆西洲回过头来,看向两人。 两人也看他,看了一眼后,对视,笑了。 “陆先生,看样子,伤的还挺重?”领头的那个在椅子上坐下,勾了一边唇角,笑的贱兮兮的:“可以协助警方调查吧?” 他身后的跟班扬了扬手里的本,补充:“想必陆总也听闻了这桩命案,还请陆总配合,别没问几句就说什么身体抱恙啊,我们警察,也不是傻子。” 两人里应外合,分明话里有话。 在场谁会听不出,这两人话里的嘲讽和暗喻? 陆西洲盯着两人,神色尚且没什么变化。 可许南风站在两人身后,却悄悄攥起了拳。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两警察是看陆西洲落魄了,没本事掣肘警局了,来落井下石了。 可陆西洲还没死透呢! 他们又算什么东西?也来拿陆西洲开玩笑? 这些天她看的分明,陆西洲最受不了的,便是别人拿他身体说事,可现在…… 他能忍,她忍不了。 那是陆西洲,她曾经捧在手里护在心里的陆西洲,凭什么要被别人这样羞辱? 许南风冷笑,走上前去,对着两人:“陆先生身体确实不太好,有什么要说的,希望两位尽快,否则,到时候陆先生怕是真的配合不了两位两位听不到想要的东西。” 一道细却莫名渗了寒意的嗓音,惹的两位警察看过去。 在看到许南风那张脸时,两人皆是一怔,有种见鬼的感觉。 不是说人失踪了?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瞧这好端端的模样,是活着自己回来了? 领头的那警察愣了许久,才讨好的笑开:“时小姐既然回来了,为什么没来警局销案?” 时小姐? 看样子,这警察是将她错认成了时羽。 看他面上谄媚的笑,似乎,对时羽有所惧? 那么,她不如顺势而为,利用一下时羽的名头,震震这两个警察。 她抱臂,冷眼看着两人:“还没来得及,不是有话要问?开始吧。” 毕竟是公众人物,在娱乐圈也算是有头有脸,跟这位名模杠,讨不到什么好。 两人尴尬一笑,那领头说:“这就开始。” 许南风颔首,往后退了几步,做到角落的沙发里。 盘问正式开始。 那领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个袋子,从袋子里拎出两件衣服,一件是睡衣,一件是T恤,摊开在陆西洲面前,抛出了第一个问题:“陆先生看这两件衣服眼熟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走一波,作者君逻辑不是很好,不要纠结于逻辑 ☆、第47章 没门 那衣服上, 印着尚秀的LOGO。 警察手上戴了橡胶手套, 看样子, 是死者的衣服。 许南风远远看着, 一双眼若有所思。 传闻里,说这两件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非尚秀出品,尚秀不过是将其回收处理加印了尚秀的logo。 可这衣服别致的设计风格,却像极了尚秀的手笔。 这里,有疑点。 那人传出的消息, 十有八九是空穴来风。 他的目的很明确, 搞垮尚秀,搞死陆西洲。 可那人, 究竟是谁? 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边,陆西洲盯着那两件衣服看了几秒,却意外的摇了头。 许南风蹙眉看着他。 领头对于他的表现毫不意外, 很快, 追问:“既然陆先生没见过,那敢问,这两件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尚秀的品牌店里?又为什么印着尚秀的logo, 没有陆总的下令, 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把这两件死人身上的衣服拿来贩卖?” “难不成, 在公司里,还有比陆总权利更大的人?” “还是说, 这件事根本就是陆总……” 。…… 咄咄逼人,剑尖直至陆西洲。 陆西洲沉默。 那人又换了一种方式,以旁敲侧击的方式,希望陆西洲会露出什么破绽。 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唯一的疑点,就是这消息的真假。 死者家属说,有尚秀内部人员透露,可这里的内部人员,究竟是谁? 谁又知道,他的话是否可信? 警察抓不到那人,企图来从陆西洲这里打开缺口。 可惜,打不开的。 陆西洲淡淡的看着他,半晌,只不轻不重的落下一句:“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他就别过头,不再看两人。 事实上,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是谁。 就在一周前,她还站在他窗前,笑着对他说,陆西洲,这还只是个开始…… 可他没有把她供出来的准备,他不想打草惊蛇,他想知道,这个出卖他的内鬼,是谁。 所以,只扔给警察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警察果然被他这回答激怒了:“陆西洲,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他语调拔高,几乎要掀翻病房的屋顶。 干什么,恼羞成怒严刑逼供啊? 当陆西洲好欺负呢还是当她是死的? 许南风再一次站起身来,朝两人走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现在案子结果还未定,陆西洲也只是嫌疑人,你们没有理由如此对待嫌疑人,还有,有这功夫,你们为什么不去把说出这消息的人揪出来?揪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旁人这么说,警察那是要以妨碍办案的理由予以警告甚至是惩戒的。 可偏偏这人,还算有点能耐,找个人,兴许就能让他们丢掉饭碗。 为了这么一桩案子,不值得。 况且,她说到了点上,着着实实踩到了两人的痛脚。 被羞辱成这样还能待得下去? 两人脸色及其难看的留下一句改日再来灰溜溜的走掉了。 病房里终于重归于安静。 许南风在病床前坐下来,看向陆西洲。 他脸色没什么波澜,看来没受到太大影响。 她松一口气,这才道:“陆西洲,如果我没看错,刚刚那两件衣服确实是出自尚秀的手笔,你为什么否认?” 陆西洲不看她,只淡漠的吐出一句:“你看错了。” 事实上,那两件衣服确实是尚秀的手笔,可他那么说,警察也不会相信,毕竟,他没有证据,这两件衣服是尚秀早些年的产品,底稿怕是早已遗失,就算没遗失,在最近这短短时间内,也怕是化成灰了,那人既然敢放出这话,就是做了万全准备。 没有证据,那就是空口无凭,对于从心底里不信任甚至巴不得你落马的人来说,没用用的。 这是其一。 其二,同陆淇一样,他不希望许南风卷入这场阴谋,这件事,知道的越多,危险性就越大。 看错了? 许南风心里嘀咕。 可看陆西洲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罢了,大概,真的是她看错了,毕竟,她在尚秀待的时间并不久。 她不再纠结于此事,换了话题:“今天这出这恐怕只是一个开头,过不了几天,他们就又会寻了新的线索找过来,陆西洲,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出了这么大事,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陆西洲不说话了。 许南风也不冷场,自顾自的皱着眉头边想边问:“尚秀应该是出了内鬼,而且这内鬼在公司还有一定地位,陆西洲,你好好想想,尚秀里哪位高层跟你有过什么过节?” 陆西洲还是不说话,活脱脱我是哑巴既视感。 许南风“啧”了一声:“哑巴了?想让我亲自动手撬开你的嘴?” “……” 几秒后,许南风成功的看到了陆西洲的唇角抽搐了一下。 半晌后,他开口了:“我不知道。” “……”这根不说有什么区别吗? 先前的那种想要爆粗口想要打人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陆西洲这人这么欠扁呢。 她扶额:“你大概猜测一下啊。” “太多了,大概所有高管都要入围。” “……”当她没问。 许南风绝望的靠进椅背里,所以,这件事到底该从何下手? 好像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 不,似乎,什么地方是有漏洞的…… 以葛优瘫的姿势瘫了几秒,许南风一个鲤鱼打挺,从座椅里蹦起来。 有了! 动静太大,陆西洲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许南风。 她摩拳擦掌,唇角微勾,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笑的不怀好意。 他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许南风看向他:“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她以为陆西洲不会理会她。 可破天荒的,那尊如同老僧入定般的雕像,动了一下。 “站住。”有些急切的语气。 咦? 许南风回过头:“怎么?” “你去做什么?” 问她啊? 她不怎么想说呢…… 许南风眼珠转了一转,才若无其事的道:“不做什么,饿了,买个晚饭去。” “距离上次吃饭,刚刚过去两个半小时。” 然后呢? 就不兴她又饿了啊。 许南风手插在口袋里,扬了一下下巴,面不改色的撒谎:“我中午没吃好。” 是吗? 当然不是。 大概连许南风自己都不知道,她撒谎时会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她会下意识的踮踮脚尖。 而刚刚,他看到了这个动作。 她怕是,要出去做些危险的事情。 她不该插手此事,以时羽的性子,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他顿了几秒,转移话题:“把你手机拿来。” 许南风登时警惕起来,身体一绷,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用你手机打个电话。”这件事,或许可以交给更为稳妥的人来办。 许南风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收紧:“不给。” 现在网络上随处可见对他的诋毁,辱骂,她看过了,那些话句句诛心,以他现在的情况,未必受得住。 “就用一下,当着你的面打。” “没门。” “……” 陆西洲选择放弃,闭上嘴。 病房陷入沉默,许南风松了手,对他说了句:“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买饭了。” 本想拦着她的,可他拦的了一时,拦不了一世,以许南风的机敏,总有办法溜出去的。 与其拦着她,不如,找人护着她。 他没开口,任由她离开。 时间已经不早,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会儿出去调查这件事,不是明智之举。 许南风没急着着手,先上街买了一支录音笔,以备明天不时之需。 从店里出来时,想了想,又上网百度了一下附近有哪里卖防狼喷雾。 对于女性来说,这是最好的防身利器。 有了结果,她又绕路去一家店里买了防狼喷雾。 从店里出来时,已经是傍晚。 她买了饭,回医院。 。…… 医院里。 许南风走后不久,陆西洲按了铃,找护士过来,借用了护士的手机。 打了肖姐的电话,没打通。 又联想到自从爆炸以来,肖姐都没再他面前露过面,陆西洲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拿着手机静了几秒,他点进了微博。 这里,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刚刚登录自己的微博号,无数条私信涌了出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存在?】【陆西洲,你怎么不去死!】 【活该你残废,做出这种事!】 【喜欢你很多年,一直以为是很好的人,你所有的设计产品都喜欢的不得了,到处跟别人说你有多好多好,可没想到,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神,竟然是这种人,很失望,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喜欢你。】【为什么不出来解释?难道这件事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真让人伤心。】。…… 陆西洲看着密密麻麻的私信,诋毁,谩骂,失望。 这所有的话语里,最让他心口发疼的,是那些曾经喜欢他的人,说不会再喜欢他,说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 你看,不管他们曾经有多拥护他,到头来,也还是不相信他,转眼站在道德的最高处,同那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起来攻击他。 看了很久,他感觉眼睛有些酸,不再看,点进头条。 这才发现,尚秀并不仅仅是陷入了危机,而是,彻底瘫痪。 他曾信赖的员工,一夜之间卷款而逃,留给他一个巨大的空壳。 肖姐,或许,也是其中之一。 那个他用了无数心血一点一点创立起来的尚秀,就这样散了。 那些他无数日夜呕心沥血设计的衣服,就这样,如同沾了瘟疫的垃圾一样,被人随手扔掉。 这些年,他辛辛苦苦打拼的一切,化为云烟。 一切,都没了。 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直至手腕发酸,才眨了眼睛,把手机还给护士。 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人,空的可怕。 就像是,被全世界唾弃。 就像是,被全世界背叛。 他躺在病床上,用手紧紧的抓住被子,揉成一团。 直至额角曝出青筋,心口如同浪潮般一波一波涌上来的刺痛,才没变成眼泪可耻的流出来。 这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真真正正的变成了泥潭里奋力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来的小丑。 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更要狼狈,更要可笑。 像个笑话。 这样的他,该怎么继续面对许南风?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怎么面对?陆总,你偶像包袱真重,讲真,我不会嘲笑你的 ☆、第48章 陆西洲不见了 许南风拎着饭回来时, 发现, 陆西洲不见了。 寻遍整个病房, 所有的角落都翻遍了, 都没能找到他。 她站在病房里,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一遍一遍的去喊陆西洲的名字。 却没能得到他的回应。 他有意避开她。 可他那个样子,到底去了哪里? 她乱了方寸,手无足措的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儿,站在原地失了神。 直至,有护士听到动静从病房外进来。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死死的抓着护士的手:“有没有看到这间病房的病人去哪里了?有没有!” 护士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病人走丢, 万一出了人命,别说她会丢了饭碗, 连着医院都会受到波及。 好在,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护士在短暂的惊吓之后,镇定下来。 “别急, 先去监控室看看。” 许南风跟在她身后, 急冲冲的去了监控室。 把从她离开到回来期间的监控录像来回看了两三遍,她才确认,陆西洲并没有离开病房。 他躲在了病房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她重新回病房, 再一次仔仔细细的展开地毯式搜查。 许是知道他还在病房里, 心里没那么急,冷静了不少, 智商也跟着恢复了不少。 最后,在洗手间的门前, 她停了下来。 她试过了,洗手间的门打不开,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陆西洲应该就躲在这里面。 她叩门,试探的叫了句:“陆西洲?” 没人应。 “陆西洲,你先出来,有什么事咱们再好好说。” 依旧没有回应。 不论许南风说什么,洗手间里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无奈之下,许南风只能朝护士那儿找来了钥匙,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里漆黑一片,唯有病房里微弱的光线顺着门缝照进来,带来了几丝光明。 勉强可以看清里面的轮廓。 许南风一路找进去,在马桶旁边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倚着墙坐着的陆西洲。 他垂着头,耷拉着肩。 病服沾了灰,发丝也凌乱的不成样子。 他是爬过来的。 他就静静的坐在地板上。 没有半点生气。 那些黑暗,像是从皮肤渗入骨头,他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无边的绝望。 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浓。 浓烈的几乎叫她喘不上气来。 许南风走过去,缓缓在他面前蹲下来。 他像是没看到她,不躲,也不动。 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地板。 眼神一片涣散。 许南风看着他,第一次,感觉一股浓浓的无力席卷了全身。 过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住他垂落在地板上的手。 没有挣扎。 她触及到那肌肤,一片冰凉,像是从冰水中捞出来。 冷到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迟疑的攥紧他的手,然后慢慢用力,像是要将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送给他。 攥了几秒,她问:“你是不是看到了?” 他不回答。 只垂着头,像个傻子。 许南风想到那些嘲讽,想到那些羞辱,想到所有恶毒的字眼,就那么钻进他的心里。 她的眼圈一点一点的发了红。 可她不能哭。 她要哭了,她要软弱了,他还怎么变得重新有勇气? 她吸吸鼻子,把眼泪一点一点逼回眼眶,笑着对他说:“那算什么?那些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何必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他不动。 她捏捏他的手,继续说:“我认识的陆西洲,不是这样轻易就会被打败的人,我认识的陆西洲,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陆西洲没说话,却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滚烫的眼泪,就砸在她指尖。 许南风没能忍住,泪水缓缓没过眼眶。 她目光带泪的看着他,却用着无比坚定的,虔诚的目光:“陆西洲,我都还没放弃,你也不许放弃你自己,听到了没有?” “我期待着,你一步一步重回顶端的那天。” “我期待着,尚秀这个名字,重新震耳发聩。” “不要辜负我的期望,答应我,好吗?” 。…… 那晚的最后,陆西洲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不过,这丝毫没能影响到许南风的斗志,擦干眼泪后,她又是一条好汉。 第二天,拜托护士照看好陆西洲,就按部就班的踏上了寻找真相的征程。 她想了很久,打算从死者家属切入。 比起陆西洲,更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得到交代的人,是死者家属。 当天,她联系到了那位女孩儿的妈妈。 见到她的第一眼,那位年近四十的妇人像是发了疯,差点扑上来将她撕碎。 “你跟陆西洲是一伙的吧,你还我女儿!”咖啡店的包间里,这位妇人失去了所有的形象。 如果她没猜错,她是把她当成了时羽,才会说出这种话。 许南风后退,解释:“我不是时羽,我是许南风,有身份证可以作证。” 在她的手臂掐上她脖子之前,许南风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 妇人看完后,终于冷静下来。 在联系时,许南风告诉这位妇人,她的身份是一名记者。 急于为女儿申冤奋力的想要抓住所有的可能希望的这位妇人,并没有怀疑她的说辞。 此刻,她憔悴的脸上带着歉意把身份证重新归还于许南风,道歉:“许记者,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许南风摆摆手:“没什么,说正事吧。” 与此同时,她悄悄打开了录音笔。 妇人也很快进入状态,把事件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叙述了一遍。 等她叙述完,许南风蹙起了眉:“你有带那张医院开的病历单吗?” “有。” 妇人从包里掏出一沓单子。 许南风从第一页仔细的看到最后一页,眉头愈发的紧蹙:“关于死亡原因,你没有怀疑过吗?” “当然是有的。”毕竟,尸体的病毒这种东西听起来很玄幻。 “你没有追问过医生?” “有,医生说,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这是现下唯一能解释这种离奇现象的,只有这个,况且,很快,就有人曝出,尚秀卖了死人的衣服。” “关于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从医院出来时,听到几个人在小声讨论这件事,说是她家有亲戚就在尚秀,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刚出医院,恰好有人讨论?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许南风追问:“你有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没了。” 也是,茫茫人海,一面之缘,怎么能找得到? 谋划这事的人,想必也想到了这点,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不过,还有另外一条。 许南风对着病历单拍了照,准备拿着这个去找那医生。 安慰了妇人几句,并应允尽快帮她查明真相,然后同她告别。 离开咖啡馆,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是一个挺大的县城。 许南风坐了汽车,到了县城又转坐公家车,找到医院时,已经是中午。 打听到那个医生所在科室,许南风找了过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那医生正背对着她吃饭。 很好,没跑路。 看到许南风,他愣了一下,随即问:“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 许南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微胖,面上戴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坏人。 几秒,她摇摇头:“我不是病人家属,我是警察。” 听到警察两字,男人眼底有光闪烁了一下。 很快,他垂下头,不同许南风对视:“我是中国好公民,没有做过犯法的事,警察同志,你找错地方了吧。” 瞧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 还中国好公民? 他当是演电视剧呢! 许南风冷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那张病历单的照片,放在这位医生眼前:“这病历单是你写的吧。” 男人看了几秒,点头:“怎么了?” “怎么了?”许南风轻笑出声:“尸体病毒,说这么悬乎,挺能编的啊。” “我没编!”男人底气不足的吼了句。 明显的自乱阵脚。 许南风收了手机:“我上网查过了,死者的症状,很像是过敏致死。” 男人抓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没说话。 “该不是让我说中了,真是过敏死亡?” 男人又抖了一下,筷子一下子摔地上去了。 许南风眯了眼,一双眼近乎犀利的看着他:“老实交代,警局尚且会从轻处理,如果存在侥幸心理以为偷奸耍滑就能骗过警察,谁也救不了你,毕竟,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男人似乎被她吓到:“人都死了,死亡原因是什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知不知道……”许南风顿了一瞬,再看她,眼神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有人可能因为你的胡编乱造搭上命!”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有人逼我!” 很好,套出话来了。 许南风眼睛一亮:“谁?” “不知道,那人从来没有露过面,只差人给我递了纸条,让我假造死因,伪造病历。” “他差谁给你的纸条?你又为什么答应他?” “他让一个小孩儿来送的,我答应他,是因为他绑架了我老婆孩子,他说,如果报警,就撕票。” “所以,你就这么做了?丝毫不管这么做可能造成的后果?”许南风逼视他,目光如刀。 男人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我也没办法,我老婆孩子都在他手上。” “那现在呢?他把你老婆孩子放了?” “放,放了。” “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他再一次对你的妻子孩子实施绑架?” “他找不到的,我把他们送回了乡下。” “那你呢,你不怕他对你动手?” “我一天到晚都待在医院里,他不敢的。” 这原因,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短暂的沉默,许南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今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警察同志,我不敢撒谎的,你们一定要从轻处理啊!” “那你愿意跟我回去做证人吗?” “好好好,我支持警察同志的工作。” “那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重重,艾玛,好烧脑,好想写感情戏 ☆、第49章 不回头 警局。 许南风把打印的病历单, 录音笔放在桌上, 再把那位男医生往前一推:“人证物证俱在, 死者死因作假, 根本没尸体病毒这种说法,死人的衣服,不过是有人造谣生事。” 警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尔后,播放了录音笔内容。 内容听完,脸色已经是大变。 紧接着, 对男医生进行了审讯。 于是, 原先看似扑朔迷离的案件,就这样, 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陆西洲是无辜的,尽管,警察不愿相信, 但所有的证据, 都这么清晰明了的摆在面前,任凭谁都无法撼动。 沉默良久,警察说:“时小姐, 我们会给陆先生一个清白。” 警察态度恭敬, 想必,还是托了时羽的福。 这名儿还挺好用。 许南风依旧没多做解释, 只说了句:“希望你们尽快找出造谣生事者。” “一定一定。” 走出警局的大门,阳光洒在身上, 略微刺眼。 许南风感觉一阵恍惚。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很怪异,整个过程意外的顺利。 顺利到……就像是有人刻意要让她知道真相一样。 这个人会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这么做?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局。 还是说,只是她的错觉? 细思极恐,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竟有几分冷意从脊背爬上来。 她搓了搓手臂,不再去想。 不管是什么,总归,陆西洲暂时安全了。 她打车回医院,顺路,稍了饭。 回去时,陆西洲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知保持这个动作有多久了。 她走过去,放下东西,喂他吃饭。 他听话的很,更准确的说,是对所有的事物都毫无知觉。 她喂他,他就乖乖张嘴,粥顺着唇角流下去都不知道擦一下。 许南风异常耐心,喂一勺,帮他擦一次嘴。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小时。 吃完饭,帮他擦拭身体。 最后抬手帮他按一下眼皮,他就自然而然的闭上眼,安静的去睡。 可许南风知道,他没睡着。 她捧着不太热的饭边吃边跟他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饭吃差不多了,她把饭盒收了,起身前,笑着跟他说最后一句话:“这件事情解决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西洲没作声,眼皮动了一下。 许南风站起身来,捂着唇打了一个呵欠:“晚安。” …… 警察的办事效率比意料中的快一些。 调出医院外的监控找到那天“顺口”说出尚秀卖死人衣服的那几个人,一一审讯,得到了一样的结论――有人花高价要他们这么说,至于那人是谁,看不清,夜太黑了,那人又戴了口罩。 抓不出真凶,但现有的证据,足以证明陆西洲的清白。 第三天,警察宣布案件结束,陆西洲纯属遭人陷害,尚秀利用死人衣服牟取暴利根本不存在。 消息不过刚刚放出,微博里炸了锅。 先前信誓旦旦口出狂言诋毁陆西洲的键盘侠,都像是突然悔悟般,来跟陆西洲道歉。 可许南风看着那些看似诚恳的话语,心底始终盘旋着一股无法挥散的怒火。 道歉管用吗? 道歉那些加注在陆西洲心上的伤口就会消失吗? 道歉就能让尚秀损失的那些统统都回来吗? 为什么当时,在键盘上一字一字敲出那些恶毒话语的时候没能想想,会对当事人造成什么后果? 这些人,根本就什么不懂。 一句风轻云淡的道歉,把自己将整个事件中剥离出来,所做的,也不过是让自己心上更好受了些。 许南风放下手机,看着陆西洲。 她在想,如果没有这件事,如果没有看到那些话,经历那些背叛,陆西洲是不是现在已经慢慢的变好? 心口有些疼,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西洲的脑袋。 他收不到她的安慰,只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许南风感觉这画面莫名的刺眼。 她看不下去。 站起身来,去了阳台。 风轻轻掀起黑发,顺着衣领缝隙钻进皮肤,心口上的沉重,好像才稍稍缓和了些。 站了好一会儿,她拍拍自己的脸,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这场骤风暴雨终于停歇,网上也有不少人发出呼声,强烈要求尚秀重新运行。 当务之急,她得帮陆西洲把公司一哄而散的员工,重新聚起来。 宜早不宜迟,当天,许南风就动身去拜访尚秀曾经的高层。 可连着跑了三家,所有的结果都整齐的可怕――避而不见。 避而不见的理由,是他们都有了新的去处。 这不像是偶然。 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跑了几家,一个上午下来,倒也有些陆西洲的坚定追随者。 可寥寥无几的几人,要重新将公司组建,谈何容易。 许南风身心疲惫的回到公司,只觉得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心事重重的喂陆西洲吃早饭,准备再想想办法,病房里来了人。 一番自我介绍,许南风知道了他的身份,律师。 尚秀曾经的法律顾问。 他来的目的很明确:尚秀现在完全就是苟延残喘,信贷公司多次催促还债,已经发出警告,如果不尽快还清债务,届时将会走法律程序。尚秀,是时候,宣布破产了。 重新组建,一方面,没租金,另一方面,没人力。 短期内,几乎是不可能事情。 为今之计,似乎只剩下一条路能走。 宣布破产。 一旦宣布破产,尚秀,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这意味着,陆西洲近十年的心血,将化为乌有。 百般不愿,可似乎已经没有退路。 总不能,因为此事让陆西洲进监狱。 尽管,在这件事里,他同样是受害者。 这样的时刻,她很想跟陆西洲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解决。 可以陆西洲现在的状态,很明显,不可能。 所有的决定权,都压在她身上。 律师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在等她做决定。 她是他的支柱,她必须拿出要分的魄力,一锤定音。 许南风盯着陆西洲看了很久,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回过头:“宣布破产,即刻办理手续,我会尽力配合。” “好。” …… 许南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笔可观的债务,也没想到,尚秀会被陶的这么空。 宣布破产,剩余资产整合,全部都抵押给信贷,都远远无法填起那个无底洞。 紧接着,陆西洲手下所有动产不动产全部被抵押,用来还债。 包括,绮云山别墅。 那里早没人住,早在当初她离开,隔天,管家便辞职回了老家。 可里面,还有她当初没舍得带走的东西。 别墅易主那天,许南风找了过去。 一群人正在往出搬东西,她找了这群人里的领头,给人塞了钱,说了好些好话,那人才放她进去。 身后还跟着一个工人,以防她趁机带走什么贵重物品。 许南风进了客厅,直奔卧室。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最里面,翻出来一个本。 是她记载了陆西洲饮食习惯的本,后面还有她写的日记。 那工人站后面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句:“姑娘,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这么一个本?” 许南风像是护什么易碎宝物似的把那本揣在怀里:“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且不说这日记本记载了她的少女心事,以后,用得着这本的地方,还多着呢。 那工人没再说话。 许南风跟那领头道过谢,离开。 坐进车里,她降下车窗回看这个地方。 没想到,再见,竟是亲眼看它易主别人。 这个她和陆西洲待了整整三年的地方,这个她记忆里最美好最温暖的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就这样,再也回不来。 心头五味成杂。 不过短短半年,为什么,好像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没有人可以回答。 日子只会往前走。 就像,她也只会往前走。 不回头。 …… 这件事发生的一个星期后,A市再一次砸下一档重磅新闻。 一家名为时仟的公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该公司在发布会上宣布,公司经理将携全体尚秀原工作职员,打造服装界的下一个盛世传奇。 现场记者几乎挤爆头,只为一个问题。 时仟的董事长,是不是陆西洲? 尚秀是不是将会以全新的姿态,重回大众视野? 经理只回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尚秀的全体职员都在,董事长是谁,有猜测的必要吗? 就是这么一句话,叫整个A市的人炸了锅。 很多人都以为,尚秀要回来了。 很多人都以为,陆西洲,要重回神坛了。 趁热打铁,在发布会后第三天,时仟推出了第一批新品。 设计风格,同从前的尚秀无异。 这次,所有人都笃定,时仟就是尚秀,尚秀就是时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出这是什么套路了没?来猜猜真凶为什么要这么做呦 ☆、第50章 淘宝店 很快, 广大顾客怀着对陆西洲, 对尚秀的歉意, 大力拥护时仟, 时仟推出的新品,在短短时间内销到断货,一抢而空。 乘胜追击,时仟马上推出了第二批新品。 销售速度同样快到惊人。 这种高涨的热度迟迟不退,时仟就像是一匹黑马,短短时间内, 从一个小规模的公司壮大, 大有重新冲上龙头老大位置的气势。 作为鲜少知道其背后真相的许南风,对此气到咬牙切齿。 到如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她追寻真相时顺利到不可思议。 果然是那人设的局。 他利用她的手, 洗白了陆西洲, 洗白了尚秀,再利用陆西洲和尚秀这个噱头,创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她, 是他顺利不断往上的那颗最初的垫脚石。 她自诩聪明, 却被人利用。 还是那种心甘情愿,迫不及待送上门去的被人利用。 真他妈憋屈! 当然, 最憋屈的还不仅如此,最憋屈的, 是现在陆西洲成功沦为了一个穷光蛋,还是穷到底儿掉的那种。 她纵使想扳回一局,却无能为力。 发在时仟集团下的关于陆西洲不是时仟董事长的评论,很快势单力薄的被淹没在万千拥护的洪流中。 她和陆西洲,就像是被压在案板上的鱼,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明明是受害的一方,却得不到申冤。 且这种状况看起来要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以警察的能力,怕是不能很快抓到这幕后真凶了。 而为今之计,也不是去拿鸡蛋去碰石头,而是,赚钱。 以医院这个烧金窟烧金的速度来看,很有可能,再过半年她和陆西洲就得住大马路了。 赚钱自然得干老本行,可问题就来了,设计师是个要命的职业,有时候加班加到你怀疑人生,到时候,她要去公司上班,陆西洲怎么办? 好像,只有一个法子了。 开淘宝店。 在现在这个网络飞速发展的年代,线上销售生意未必比不过线下,有可能,更甚。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许南风当天就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近一月没用的手提电脑。 上网,注册店面,起名的时候,她想了想,取了个尚秀小窝。 噱头这种东西,谁还不会用了! 注册好店,下一步,上传单品图片。 她电脑了存了不少设计图,挑挑拣拣,有挺多能用的。 可不能光有图片没有模特啊。 找模特,价钱低的,一股浓浓地摊货气质,价钱高的,她又请不起。 许南风托腮看着窗外,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想要掐死自己的强烈欲,望。 在过去的三年里,陆西洲曾给过她不少好东西,包括银行卡,支票,甚至房产。 可她多有能耐啊,多壕气啊,离开的时候一样都没拿,后来,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就在陆西洲公司破产的时候,一并抵押了,她连根毛都没捞着,以至于今天,居然到了要为钱发愁的地步。 这件事情给了她一个血的教训,有时候,人不能太要脸。 脸这东西啊……等等,脸…… 对啊,她长了一张跟时羽七八分相似的脸,气质虽然比不得她大气,可颜值没毛病啊,所以,她为什么不能自己给自己当模特? 即省钱,又够引人注意,连广告费都能省不小一笔呢。 嗯,很好,很棒棒。 模特搞定,接下来,就是摄影师了。 在尚秀的时候,她曾接触过几个不错的摄影师。 是时候,腆着脸去联系联系了。 反正现在陆西洲乖巧的不得了,除了吃饭上厕所完全没有需要她担心的,她有充足的自由时间,只需要在饭点赶回来就好。 这么想着,许南风拿出手机,来到阳台。 拨了肖铭的号。 肖铭是尚秀合作过的摄影师里她比较喜欢的,摄影技术过硬,为人温润如玉,完全没有知名摄影师所具有的眼睛长天上的特质,相当的,平易近人。 电话很快接通,许南风咧着嘴跟这位约莫有大半个念头没聊过的摄影师尬聊了五分钟,终于进入正式话题。 果不其然,肖铭手头的档期相当满,甚至有国外的公司高价想要同她合作。 这样一看,她的淘宝…… 许南风忽然萌生一种难以启齿的柔弱。 可她必须启齿。 于是硬着头皮开口:“肖铭,我确实很急,你帮帮忙。” 电话那端的男人沉默几秒:“这样吧,你抽空来我工作室一趟,咱们详谈。” 不错,有希望! 许南风压着想要尖叫旋转的冲动,手指欢快的在栏杆上扣了扣,故作平静道:“好的,谢谢你,肖铭。” “不客气。” 挂断电话,许南风几乎是一路脚不沾地飘着回到了病房。 陆西洲依旧如同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病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瘫在那里。 许南风看了看时间,快到吃饭时间了。 她步伐轻快的走下来,抬手在他头顶轻轻按了一下,像是摸宠物一样,捋一捋他的黑发,眉眼带笑的对他说:“我去买饭,你听话。” 陆西洲反应迟钝的去看她。 她离开的背影轻快又曼妙。 她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陆西洲眨了一下眼睛,眼底,终于不再毫无波澜,透出一丝温情来。 …… 肖铭的工作室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高楼林立,幢幢高耸入云。 距离医院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 许南风坐公车去。 去了告知前台已经和肖铭约好,前台通报后,告诉她稍等,肖铭正在拍摄一组婚纱照。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许南风盯着窗外看的眼珠子都酸了,才听到前台的声音:“许小姐,肖总请你去他办公室。” 有小助理过来,送她过去。 她推开肖铭办公室的门,他正坐在电脑前,不知在鼓捣什么,手边放着一台相机。 叫她进来,肖铭停下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面带歉意的看着她:“让你久等了,坐吧。” 许南风抿唇笑的温婉:“也不是很久。” 肖铭倒了一杯水递过来:“说说你的事吧。” “是这样,我准备开个……淘宝店,想请你来给模特拍照。” 肖铭有一瞬间的发懵,几秒,恢复正常:“模特请的谁?” “我。” “……” 肖铭沉默的时间有些久,许南风觉得有些尴尬,她在想,或许,肖铭是觉得她没有镜头感? 镜头感这种东西很神奇,有些人生来就适合镜头,有些人,表情僵硬到镜头只想炸裂。 许南风就属于后者。 骨子里来自家庭的自卑叫她面对镜头僵硬到如同残疾人。 连一个简单的笑,都僵硬到唇角抽搐。 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她想克服。 她相信,对一个穷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想到花钱不能克服的。 她安慰自己,也安慰肖铭:“我可以的。” 肖铭点点头,好像除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可以缓解当下的气氛。 关于模特,双方没有异议,接下来,就是酬金。 以肖铭现在的身价,价格必然不会太低。 据说,走关系找他拍套婚纱照都得八万。 许南风估算了一下,颤巍巍的伸出三根手指头:“关于酬金,你觉得一套三万怎么样?” 说出这话的时候,许南风咽了咽口水,她感觉,这个数字大概是肖铭今年以后受到的最大侮辱。 可不能更多了,她要考虑成本。 气氛安静的如同结了冰,连好脾气如同肖铭,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缓和。 静了几秒,许南风觉得,她要再矜持下去,这事得黄。 她面上带了无奈的笑:“肖铭,我知道这个价位有点低,但我最近真的是有些困难,你相信我,等过了这个坎儿,我一定给你加价!” 许南风长的白白净净绵绵软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看着你时,简直让人毫无招架能力。 肖铭挠了挠头,答应了。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肖铭,你人真好!”许南风莞尔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兴奋。 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肖铭也跟着翘起了唇角:“提前预祝你大卖。” “谢谢!”许南风笑的弯了眼角:“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开始拍摄?” 肖铭拿过手机看了眼近期安排:“最快也要下周三了。” 今天是个周二,那就是还有八天。 正好,她要联系工厂做成品也要些时间。 许南风满口答应:“好。” 从工作室出来,回医院,顺带稍了饭。 心情好,胃口也跟着开了。 喂陆西洲吃完饭,她吃了整整一大份盖饭。 摸着肚子在椅子里瘫了会儿,动手给陆西洲擦拭身体。 夜深了,她拉了窗帘,给陆西洲掖了被角。 起身时,动作顿了一瞬。 迎上陆西洲那张茫然的脸,半晌,她俯下身去,缓缓的,双臂环住陆西洲的脖颈,轻声道:“陆西洲,明天开始我就要创业啦,你在心里默默的支持我吧,我一定会成功,赚很多钱,把你给治好的。” 那一瞬,隔着窗纱,陆西洲看到满城摇曳的灯火,将这个城市,晕染成温暖的模样。 他的胸口,在回温。 ☆、第51章 很心疼 第二天, 许南风一大早给陆西洲喂过饭, 简单擦了脸和手, 动身去联系工场。 A市的制衣厂大都集聚在东城的老城区, 地理位置偏,找过去,要花费不少时间。 足足用了两个小时,她才抵达东城。 如同一个巨大的市场,除却制衣厂外,还有印刷厂, 制铁厂, 成排的错落在那里,走近, 可以听到各种机器运作的轰隆声,以及,看到漂浮在空气里的细小灰尘。 许南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下了车, 有短暂的迷茫。 很快,恢复。 抬手在眉心处搭了个棚,眯着眼, 朝头顶上方看去。 大概隔四五百米, 就会有一个制衣厂。 她从第一家开始。 进去后先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再借用时羽的身份怕是会让人怀疑, 毕竟,时羽不像是那种穷到会开淘宝店的明星, 而且,以后她要打造自己的品牌,用时羽的名号,不太好。 解释完毕,老板再看她的眼神,比白开水还淡。 势利的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许南风心底小小的嘀咕了下,开始干正事。 看设备,看流程,看成品,询问价格。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走了五家,其中,有三家各方面实力都不错的工厂,无情的拒绝了她的请求,毫无挽回余地,原因是,这么小的生意也拿来侮辱他们?当他们是要饭的啊! 有两家小工厂倒是愿意接单,可设备环境以及成品完全达不到她的要求。 毕竟是第一批单品,得奠定一个好的基础,质量方面绝对不能马虎。 她想了想,只得作罢,先回市区,吃个饭,休息一波。 下午两点,再从医院出发。 下午四点抵达,继续重复上午的流程。 这次,没急着返回,直至把所有的工厂都看过一遍,最后,挑中了两家还算不错的中小型制衣厂。 技术过关,那么主要问题就是价格的商讨了。 第一家的老板,给出她的价格是均价一件六十。 听到这个价格,许南风只想分分钟把老板扔进机器里搅碎,成品都卖不了多少钱,制衣厂要价这么高,怎么不去抢啊! 她抿着唇:“这个价钱是不是有点高?” “许小姐,你订量那么少,说实话,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 很低? 这是欺负她不知道内里黑幕呢! 好歹,她也在尚秀干过,也因为服装的问题跟着郭尚香跑过几次工厂,这几年的门道,多少清楚些。 不过,订量低倒是真的。 许南风不恼也不怒,静静的想了几秒,半晌,眼底透出一抹笑:“老板,这样,如果价钱再压低点,这次合作成功,以后我的订单都走你家。” “你第一次开店,谁知道……”老板余下的话没说完,可许南风听懂他的意思了。 这是怕她栽了。 确实,她在这方面没有经验,第一次亏损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就算她心里做好了这个打算,也不能给人瞧出来,不能心虚,得做出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 她平静的看着老板:“这个你放心,我不会亏。” 老板怀疑的看着她,就差在脸上写“我不相信”四个字了。 她看起来就这么不值得人相信吗? 许南风撇唇,顿了顿,眼珠子一转,从包里翻出手机来。 打开微博,然后点开自己微博的界面,放到老板眼前:“这个。” 老板看了一眼,头像是一个小清新的少女,漫画的那种,头像下面,写着一行字――设计师许南风。 许南风继续往下翻,翻到上次尚秀举办时装周是@她的那条微博,然后指了指自己:“我,尚秀原来的设计师。” “尚秀全体职员不是都进了时仟?” “我去年辞职了。” “……” 沉默几秒,老板对许南风伸出手:“把你手机拿过来。” 许南风双手捧上:“看仔细了。” 老板拿过,点开@许南风的微博号,还真的原先的尚秀官方微博号。 又继续往下翻了翻,看了看粉丝数,看了看微博下面的回复。 再把手机皇还给许南风时,老板态度好了很多。 “价钱我可以往下压十个点。” 现在,轮到许南风拿乔了:“二十个。” “……” “行不行?” “你容我想想。” “你可以慢慢想”许南风微笑:“我忽然觉得斜对面工厂也不错。” “……” 老板还在纠结,明显以许南风要求的质量程度来说,这个价格已经盈利甚微了。 许南风给了他充足的纠结时间。 她干净利落的转过身,朝斜对面走去。 老板一看,急了:“等等。” 许南风回头,笑得不显山不露水,十足一副奸商模样:“想好了?” “好……了”老板痛下决心。 许南风却没有要折回身来的意思。 什么意思? 老板看着她的身影,内心焦急。 他刚刚有幸看到了许南风的设计,整个画面效果叫他这种对服装设计毫无了解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他干这行很多年了,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衣服会赚钱。 现在的许南风在他眼里,活脱脱一副财神爷形象。 他上前:“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好说,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许南风终于正视他,平静的说出一个数字:“三十。” 老板一脸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的表情。 许南风气定神闲:“你答应的话,立刻签合同。” 老板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眼前这女孩儿真的在漫天要价。 讲真,这个价钱的话,这笔买卖算下来,工厂毫无盈利,指不定,还得亏损。 “如果这次大卖,下次我给你加价。” 老板抬头看眼前的女孩儿,明明长了一张温柔又绵软的脸,看起来像只小白兔,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有着璀璨的光芒,那是自信,是笃定。 他感觉心口有什么涌动,莫名的,觉得这个女孩儿一定会成功,而他,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有钱的老板,腰缠万贯的那种。 如同被蛊惑般,老板咽了咽口水,答应了这个根本就不可能有盈利的订单。 许南风唇角微勾,一个浅浅的笑,在唇边绽开。 她从包里拿出设计图纸,递到老板手里:“先把这十套衣服各生产一件。” “一,一件?” “样品过关,我就签合同。” 听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既然已经选择了跟着这姑娘一起背水一战,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对于商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他接过:“好,大概什么时候要?”毕竟,工厂还有其他订单。 “最快是多会儿?” 老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最快也得周末吧。” “能行,我周末来取。” 工厂终于敲定,许南风离开这里。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抬头可以看到夜空里星星点点的光。 七月份的夏季,静谧又安然。 她垂眸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八点。 末班车在七点半,她成功的错过了。 现在路边打车。 由于这地方偏,许久都不见有车过来。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虽是夏天,昼夜温差却很大,这会儿夜风一股一股吹来,吹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许南风搓了搓手臂,寻思着再往前走走。 没走几步,前面一束刺眼的光线照过来,她眯眼的瞬间,一辆别租车开了过来,停在她身侧,按了两下喇叭。 “小姑娘,去哪儿?” “市人民医院多少钱?” “两百。” “这么贵?” “路远,又不好走,下一趟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走不走?” 许南风看了看黑灯瞎火的四周,拎着包钻进了车。 以后说不定她会成为一名市价几个亿的女人呢,今天就纵容自己大度一把吧。 这样的自我安慰后,许南风心安理得的支着下巴趴在了降下的车窗口。 一整天的奔波,身心劳累。 可看着远处明灭的灯火,想着躺在病房里的陆西洲,浑身,好像就有了力气。 人生总要有期待。 而现在,陆西洲身上,承载了全部的她对未来的期待。 她想着,等他好了,她就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到时候,那将是肆意而飞扬的人生。 两个小时的车程,许南风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灯火通明的街道口,她被司机叫醒。 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揉揉眼睛,清醒过来。 给钱,下车。 幸好,还有餐馆开门。 她买了两份儿饭,带回病房。 陆西洲没睡,直勾勾的看着门口,也不晓得那个姿势脖子会不会酸。 许南风走进病房,把手里的东西放桌上,动手拆开饭盒,顺带偏头看了陆西洲一眼:“等久了吧?饿了没?” 陆西洲看着她,没说话。 她风尘仆仆,满面倦意,灯光下,他看到她唇瓣有些干裂。 忽然,有那么一个瞬间,想伸手碰碰她的脸。 很心疼。 “愣着做什么?张嘴。”许南风用勺子碰了下他的唇瓣。 陆西洲怔了怔,那点心思,不过刚刚冒出头,就被打断了。 他垂下头,没敢看她,只一言不发的从她手里接过碗,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等小姐姐的店慢慢起步就着重感情的描写了 ☆、第52章 一个拥抱 许南风完全呆若木鸡的愣在了那里。 好一会儿, 才动了动嘴唇:“你, 你伤好了?” 他手臂原先有伤, 一直裹着纱布, 到现在都没拆,她还以为…… 陆西洲没回答,只是又扒拉了两口饭,无声示意他好了。 那一个瞬间,就好像多日阴霾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光线, 微弱, 却以不可阻挡的力量穿透了云层。 许南风站在那里,突然就红了眼眶。 陆西洲停下吃饭的动作, 看着她,眼底有光浮动。 无言的安静,许南风忽然冲过来, 一头扎进他怀里。 陆西洲单手端着碗愣在那里。 自从重逢以来, 在他面前似乎永远坚强到可怕的女孩儿,此时趴在他胸口,哭的委屈巴巴。 他垂下头, 空着的那只手臂, 迟疑的,缓慢的, 朝她后背拢去。 还未落下,她却猛然抽身, 红着眼眶静静的看着她,然后笑了:“我就知道,我熟悉的陆西洲,总有一天会回来。” 他的手僵在半空里,空荡荡的,那丝余热,似乎还在心口流转。 有些遗憾。 有些失落。 没能回她一个拥抱。 可更多的,是感动。 他看着她,许久,放下手,唇角,动了下。 很僵硬。 很轻微。 可因为他这小小的一个笑容,许南风高兴了一晚。 翌日清晨。 是个好天气,湛蓝的天飘着几朵羽毛似的云,空气里飘着几缕微风,清爽又凉快。 许南风的心情跟天气一样轻快。 早起把早餐买回来,给陆西洲简单的擦拭过,手里捧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出发了。 于她而言,现在时间就是金钱,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今天的任务是联系好包装厂。 对,她不准备直接用快递处的包装方式。 她费了那么大的辛苦谈拢价钱,生产出高质量的衣服,不能因为一个包装把整体的格调毁掉,毕竟,她是想打出一个品牌来的。 A市有不少地方生产精美包装盒,她在网上搜过了,主要集聚在云和市场。 许南风看好路线,坐公车出发,顺带在路上把两个包子给吃了。 车程没昨天那么远,约莫四十分钟,中间需要转一趟车。 第二趟车上,许南风大体勾勒了一下包装盒的设计。 车在九点抵达市场。 人头攒动,许南风没想到,不是周末,这里还会有这么多人。 她穿过层层人群,艰难的寻找生产包装盒的地方。 约莫十分钟后,找到了第一家。 店主十个四五十左右的妇人,态度和蔼又可亲。 可是店里的东西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 款式老旧,也不太干净。 她没多停留,很快离开,去看第二家。 还不错。 可她遵循着货比三家的原则,又多看了几家。 最后敲定了一家设计风格很赞一眼看上去很高档的店。 选好礼盒样式,材质,开始谈价钱。 这种地方比不得制衣厂,价钱很难讲下去多少,不过,她的订单还挺多,两千个礼盒,价格订在了十块。 店主答应今天下午给她看样品,顺带,让许南风给她一个送货地址。 送货地址? 这个问题成功的让许南风傻掉了。 她现在算得上是无家可归,送货地址什么的,难道要写……医院? 许南风想象了一下礼盒堆满病房的情景,打了一个哆嗦。 这样她和陆西洲一定会连人带东西被扔出医院的。 想了想,她跟店主说:“这个问题,我过些天给你回信。”毕竟,两千个礼盒也不是那么快就能生产出来的。 店主应下,恭恭敬敬的送她离开。 回到病房,吃过午饭,许南风没午休,马不停蹄的打开电脑,上网查看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现在的房价贵到令人咋舌,想要在医院附近这样的地段租一间房,简直难于上青天。 她现在手头的钱抛去这个月住院费,抛去开店所需的各种成本费,大概只剩下一万多,现在租房都是押一付三,付完房租,她和陆西洲就可以喝西北风了。 许南风两腿一蹬,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生无可恋了。 她动静太大,陆西洲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许南风翻了个身,恰好对上陆西洲不解的目光。 看着那张已经重新变得干净白皙的脸,许南风眼珠子转了转,不然,租个房把陆西洲从医院挪出来? 这样一算,可以省好大一笔钱呢? 她摸着下巴,目光暗搓搓的在陆西洲脸上犹疑,几秒,摇了摇头。 把主意打一个残疾病人身上,她的良心会痛的。 而且,把陆西洲一个人扔家里,他要想上厕所什么的怎么办? 穿个纸尿裤? 陆西洲应该会把她的腿也一起打断吧…… 这个方法行不通。 陆西洲现在的身体条件,身边根本离不开人。 还是想办法,看看怎么租个安全又实惠的房吧。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抱着电脑看房。 看到眼冒金星,终于,看到了一间月租两千的八十平单元楼。 就在医院下个路口左转的小区里。 是个年代久远的小区了,不过看图片,内里装修,还算说的过去。 许南风立刻联系了户主。 电话接通。 “喂,你好,你是?” “是这样,我在网上看到了招租的信息,想问问,这房现在还租吗?”毕竟,招租信息发出来有段时间了。 “租!” “那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看房?我很急。” “不然,现在?” “……” 够效率,够爽快,许南风对户主印象陡然加了分。 此时此刻,她看了一眼时间,中午两点半。 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日头,大概是走十分钟就可以成功把自己烤熟洒上孜然粉就能剁剁吃了的地步。 简直不能更棒。 许南风攥了攥拳,给自己打了打气,一咬牙:“好,我过去联系你。” “好!” 挂断电话,她从行李箱里翻出本以为不会用得着的防晒衣,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两层防晒,拎了把伞,出门。 出门前,陆西洲蹙眉看着她,面色要多臭有多臭。 …… 天地良心,她一点都不想现在下去被晒成烤全羊。 而且,不是为了他,她用得着这么拼? 以她现在的状态,该评得上A市今年的优秀劳模了吧。 许南风跟他解释了句:“工作所迫。” 陆西洲眉头皱的更紧。 许南风却已经无暇顾及他,下午的事情还多着呢。 她背对着他挥挥手,离开。 过了很久,陆西洲松开眉头,垂下头去,手掌,慢慢的落在自己的双腿。 愧疚,一点一点从心底最深处爬出来,占据了整个心口。 …… 许南风徒步过去,大概用了十五分钟,站在了小区门口,然后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具体地址。 B座十单元一层。 她收起手机,继续往里走寻找传说中的B座。 略有些艰难,问过路,才找到B座,B座往里走,走到最后,是十单元。 楼层有些旧,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许南风站在走廊里给户主打电话。 很快接通,户主欣喜的走下来。 拿了钥匙开了门。 是阴面的家。 走进去,一股潮湿的味道,有些呛人。 许南风把手背遮在唇上,轻咳了两声。 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里长时间没人租了。 一楼本就不见光,潮湿,又是阴面,简直是灾难。 可胜在内里格局不错,干净,整洁。 这个价格,这个面积,很不错了。 只是,陆西洲是腿疾,日后如果迫不得已真得住进这里,怕是不利于病情恢复。 许南风没有立刻定下来。 户主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依旧是和蔼的把她送了出去。 这边刚出来不久,礼盒那边,来电话了,让她过去看样品。 几乎没有半点喘息的时间,许南风去路口坐公车,去云和市场。 拿到样品时,许南风感觉很惊喜。 硬质的材料,外面罩了一层类似于羽毛般轻薄的天蓝色蓝绒,淡粉色的樱花,从左上角蔓延出来,只缀了零星几点,余下版面大片留白,右下角,樱花消失处,是尚秀的英文花型字体。 整个设计简洁大方,清新淡雅,很衬她第一批新品的款式。 几乎没什么犹豫的,许南风签了合同下了订单。 彼时,是四点半。 快要傍晚了。 回去时,许南风顺手买了饭。 买饭的时候,还肉疼了那么一下下。 之前陆西洲只能吃清淡的,但现在除却双腿外,其他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得吃肉。 陆西洲口味又挑的很,肉得吃新鲜的,不腻的。 算下来,一顿饭钱都花了不少。 拎着包装盒走出餐馆的时候,许南风想,她得更努力的赚钱才是。 当然,租房也得尽快提上日程,租到房,她就可以自己做饭吃,能省一笔钱。 沿路走,她看看天边火红的火烧云,揉了揉腰,加油吧,许南风,你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小姐姐:你特么终于有反应了。 陆西洲:我早就有“反应”了。 许南风:滚! ☆、第53章 说话了 窗外的灯火一点一点浮起来, 星星点点的缀在半空, 将整个城市衬出几分温暖。 病房里, 陆西洲躺在病床上静静的看着窗外, 另一边的床上,许南风趴在床上对着电脑修改几个不太满意的设计图。 这批新品发布后,如果情况好,她必然是要乘胜追击发第二批新品的,所以,空闲的时候, 必须想办法把第二批新品的设计图赶出来。 因为累或者是夏日燥热的原因, 灵感似乎徘徊在一个瓶颈处,一幅图连着修改了好几遍, 都不满意。 她哀嚎一声,翻个身,有些烦躁的看着天花板。 陆西洲回过头来看她。 察觉陆西洲的目光, 许南风偏头朝他看过去。 见他微微蹙了眉。 他做这个表情, 大多时候都在表达他的不悦或者反对。 总之不是什么喜人的表情。 许南风下意识的想到,是不是她现在的表现太丧气了然后刺激到了他的玻璃心?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不可以! 眼看着他刚有起色,从老年痴呆变成了一个哑巴, 她该是好好呵护才对。 丧气什么的, 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这么想着,许南风换了个姿势, 从床上坐起来。 为了展现出自己斗志昂扬的一面,她顺带把披散的头发给扎了起来, 在后脑勺扎了个松散的丸子。 开工。 深吸一口窗外凉爽的夜风,把电脑放在了桌上。 表情认真而专注的,停留在界面。 然而,换一个姿势的方法并不管用。 设计图看了挺长时间,脑海里依然没什么好的想法。 她挠了挠头,丸子头往下掉了掉,更松散了。 陆西洲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索性转过脸来,大大方方的看着她。 隔短短一段距离,灯光下的女孩儿盘腿坐在那里,双手托腮,眉头皱起,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呼吸一滞,有些话,就从喉间涌上来。 于是,多日不曾听到过陆西洲开口的许南风,在这一瞬,听到了他久违的声音。 “在干什么?” 多日不曾开口的缘故,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 可这丝毫不能阻挡许南风的喜悦。 她几乎是猛地抬起头来,朝陆西洲看过去,一双眼睛亮的可怕。 “刚刚是你说话了吧?”不是她出现什么幻觉了吧。 “……是。” “再说句听听?” 陆西洲沉默几秒:“你在干什么,刚刚。” “干什么?”许南风啪的一下把笔记本合上,踩着拖鞋下床,朝他走来:“没干什么呀,来,咱们好好聊聊天。” “……” “时间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休息了。” 纳尼? 他知道她在跟她说什么吗? 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她巴巴的跑过来希望抓住这个机会和他来一场深刻的促膝长谈,他让她休息? 完,全,不,可,能! 许南风单手托腮,趴在床头,对陆西洲眨眨眼睛:“别呀,聊会儿。” 她唇角带笑,语气轻飘飘的,根本是在诱,哄他。 他本无法拒绝的。 可她眼底有着猩红的红血丝。 那是这几日奔波劳累的证明。 他不忍心。 顿了几秒,眼睛下垂,温和的看着她:“来日方长,今天先休息。” 许南风欣喜的微微往前抻了脖子,探头探脑的模样跟只乌龟似的:“真的?” “……真的。” “好,那睡吧。”今天早早的睡,明早早早的起,起来跟陆西洲尬聊。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折身往回走了两步,又猛地扭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他:“陆西洲,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他到底有什么骗她的理由? 许南风喜滋滋的回过头,关了灯,摸黑回床上躺下。 须臾后,安静的黑暗间,陆西洲听到许南风含笑的声音:“晚安。” 陆西洲心头微动:“晚安。” …… 第二日,天大亮。 这一觉难得睡得神清气爽,许南风捂着唇打了个呵欠,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懒腰。 伸完懒腰,完全清醒,她扭头朝陆西洲看去。 他已经醒了,睫毛在阳光中轻颤。 许南风笑了:“早上好啊。” “早上好。” “饿了没?” “没。” “那我先去洗漱。” 过了一会儿,许南风从洗手间出来:“我去换衣服。” 从衣帽间出来:我下去买饭了。 出门:我走了啊。 …… 似乎自从昨晚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许南风跟他说话的欲,望就无比亢奋。 事实上,不需要每件事都报备的…… 不过,她这样,大概是之前持续承受他的冷暴力产生了阴影。 他有些愧疚的看着她:“注意安全。” …… 吃过饭,有了精神,许南风拿出电脑,一鼓作气,思绪无比顺畅的将现有的设计图不满意的地方全部进行了修改。 成果,很满意。 下午,进行了新的设计图的创作。 长时间进行同一件事,很容易因为倦怠而灵感枯竭。 四点时,许南风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东西了。 索性把电脑扔到一边,跟陆西洲聊天。 “饿了没?” “刚吃饭没多久。” “唔,想上厕所吗?” “不想。” “想出去看看嘛?” “不想。” 还真是正二八经的尬聊,这让她怎么聊的下去?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过后陆西洲依旧如此高冷? 难道这么长时间不说话他就没有想要变身话唠的冲动? 许南风盯着他看了几秒,不想看他了。 这么一对比,她觉得原先的聋哑病人也挺好的,至少,很乖巧,很可爱。 她的思绪重新回到工作上。 想了一下近期内要完成的事。 第一件,周末,去工厂看样品。 第二件,下周三,去拍照。 拍照…… 这两个字眼让许南风分分钟生无可恋了。 虽然这个想法很美好,可过程……应该会相当艰难。 以她无比僵硬的面部表情和无比匮乏的肢体动作来看,她很有必要提前进行练习。 说干就干。 许南风从网上搜了各种大片拍摄成品,从中挑出了适合自己风格的几组,保存到手机里,钻进洗手间。 盥洗台前有块儿巨大的半身镜,可以看清大半动作以及所以的面部表情。 许南风站在镜面前。 第一步,练习微笑。 抿唇笑,可以。 腼腆的笑,可以。 温婉的笑,可以。 青春的笑,俏皮的笑,呃,画风好像有些诡异。 开怀的笑,高兴的笑……为什么唇角要控制不住的抽搐! 翻图片,再次重复练习。 嗯,好一点了。 牙齿,是露几颗来着? 唔,对,这样看起来就很完美了。 接下来,经典拍照姿势。 侧身,摸锁骨,仰头,腰后倾,左右腿交叉,踮脚尖……感觉这样会闪到腰啊。 换一个。 …… 许南风暗搓搓的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摆出各种看起来扭曲且僵硬的动作时,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扣了下,好像是有谁在叫她来着。 有吗? 又好像没有。 不管,还是加紧练习比较重要。 许南风如痴如醉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来,一个带了护士帽的脑袋探进来:“许小……姐” 此时此刻,许南风正在摆一个撅屁股的动作,屁股……正面冲击了护士的脸,穿着睡衣的她,浑然不觉自己露出了白晃晃的底裤边,对着一脸茫然的护士。 空气有一分钟的凝固。 许南风感觉自己的脸皮,在这短暂的安静了,碎了个稀巴烂。 护士也明显受到了惊吓,回神后,第一时间,猛地关上了门。 力度之大,整个洗手间地板都跟着颤了颤。 许南风哆嗦了一下,回了神。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羞耻。 好想就这么待在洗手间里再也不出去。 然而,外面又一次传来护士的声音。 许南风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睡衣裙底往下一拽,整理仪容。 确定自己仪容正常,不会再吓到人,她深呼吸一下,鼓起勇气,缓缓推开门。 门外,小护士看着她,笑得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许南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于这姑娘脑子怕不是有毛病吧这样的字眼。 从脸红到脖子跟。 她干笑了两声,假装自己很平静:“什么事呀?” 小护士指了指陆西洲的方位:“这位病人,要大解。” 原来,害她出丑的罪魁祸首是陆西洲。 而他此刻,神色淡淡的看着她:“进去这么久做什么?” 小护士立刻偷偷瞄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相当崩溃。 许南风忍住把陆西洲打的屎意全无的冲动,咬牙切齿的笑了一下:“没做什么,你不是要大解吗?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蓝瘦,香菇,为什么会有这种剧情,我不要脸的吗! ☆、第54章 倔强的陆西洲 小护士退了出去, 许南风走过来, 正要熟门熟路的把陆西洲扶起来然后拔他裤子, 陆西洲眼疾手快的按在了裤头:“等等。” “等什么等!”刚刚不是还很急?恨不得分分钟把她从洗手间里揪出来? 许南风的语气不太好。 陆西洲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模样,配上一张白皙的脸,竟透出几丝可怜巴巴的意味。 许南风舔了舔唇,好吧,她对他语气确实重了点。 她缓和语气,又问了句:“怎么了?” “扶我坐轮椅上, 我要去洗手间上厕所。” 呦, 这脸是又重新回来了? 又成了那个倔强的陆西洲? 很棒棒。 医生说过,让他双腿恢复的唯一办法就是锻炼, 之前她还愁着怎么劝他动一动。 这会儿他倒自己主动提出了这要求。 许南风欣然应允:“好。” 当然,答应的很轻松,当真正开始进行这一过程时, 许南风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放那个小护士离开。 可她也只是想想,毕竟, 以后这种事都要他自己来的。 她自力更生的把轮椅放到床边, 抱住陆西洲的后腰,让他借力往床边蹭。 陆西洲近乎整个人都压在她后背, 胸口,能察觉碰上她削瘦肩胛骨的线条, 而她的黑发,落在他耳边,有一点点痒,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失了神,忘了用力。 许南风脸憋到通红,都不见陆西洲有一丝动弹,她忍不住嘟囔了句:“怎么重的跟块儿铁似的?” 她的声音软软的,想羽毛一样挠在他耳畔,他耳朵尖微微发热,回神。 借力。 身上的男人突然就动了。 许南风欣喜的惊呼出声:“动了!” “……” 成功挪到床边,许南风说:“你双手撑在床边,我帮你把腿放过去。” “好。” 许南风抱住他的双腿,微微耸起的胸口抵在他膝盖,他却该死的没有任何知觉。 她将他的腿挪到轮椅的一瞬,身体瞬间腾空,陆西洲双臂撑在床沿。 许南风慌忙折回身来,再抱住他的腰身,一鼓作气,将他抱到轮椅上。 当他的身体稳稳落尽轮椅的一瞬,许南风松了一口气,掌心一片潮湿。 陆西洲看到她额角的汗。 抿了抿唇,他自己转动轮椅,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缓缓移动。 许南风愣了几秒,擦汗,跟上。 洗手间里,把陆西洲从轮椅挪到马桶上,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做起来流畅了很多。 接下来,又到了令人尴尬的脱裤子环节。 介于近来陆西洲多穿了一条裤子,脱裤子环节难度瞬时提高几个点。 许南风低喘着看着他:“陆西洲,不然以后你穿开裆裤好了。” “……”他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穿个开裆裤,这像话吗? 陆西洲一双眼直视她,眼底是赤,裸裸的拒绝。 许南风咧唇:“干嘛这么严肃哦,我在跟你开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陆西洲别扭的看着她:“你出去,我要解手了。” “不用我帮忙?” “不用。” 真是能耐了呢。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只是腿残了,又不是屁股残了。 许南风点头,退了出去,捎上门前,对他说:“你要不行就喊我。” 陆西洲没说话。 许南风关上门,倚在门边等了一会儿。 他没喊她。 她忍不住偷偷把门拉开条缝去看,怕他是在逞强。 从门缝里去看。 恰好,对上陆西洲的眼睛,黑的跟深潭似的。 她心一颤,悻悻的笑了:“我就是担心你。” 她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偷看别人上厕所的变态。 陆西洲动了动嘴:“关门。” 许南风关上门,坐在床上。 拿着手机刷了会儿微博。 发现时仟又上了头条。 这么三天两头上头条,居然也没人怀疑是不是买的,那些义愤填膺的键盘侠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里面都是一群不明真相可劲拥护时仟的吃瓜群众。 看的她简直心塞塞。 恰好,洗手间传来陆西洲的声音,她把手机一扔,接陆西洲去了。 …… 这短短的一周就这么在画设计图和研究拍照姿势以及租房中度过了。 转眼,周末。 许南风应约去工厂看样品。 一共十件样品,质量没问题,可以看出老板是用心做了,就是有几处设计,跟原设计图有些出入,还有两件,样品她不太满意。 针对不足之处提出了修改方案,当天,开始修改样品。 这十件衣服都在周三之前必须赶出来,于是从周末开始,许南风几乎整日整日的泡在工厂。 每天昼伏夜归,每晚回来,基本都十点过后。 周二晚上,陆西洲忽然问她,在忙什么。 许南风告诉他,准备开一个淘宝店。 陆西洲还要说些什么时,发现许南风已经累到进入睡眠状态。 陆西洲看着黑暗中她朦胧的侧脸轮廓,出了神。 …… 翌日,周三。 可以说,是非常痛苦的一天。 从清晨开始,许南风就陷入了一种焦躁不安怀疑自我的状况。 这种状况,在出门前表示的尤为明显,她焦躁到甚至连样品都忘了拿。 陆西洲喊住她:“东西。” 许南风一拍脑袋,懊悔的折回身来。 拎上衣服,她看向陆西洲:“今天我回来的可能会晚一些,我跟护士打过招呼了,你要饿的受不了,就按铃。” “嗯。” 许南风匆匆忙忙的离开,坐车,到肖铭工作室。 肖铭已经在办公室等待。 “我来晚了?”许南风从门板后探出一个脑袋。 肖铭温和一笑:“没。” “那就好。”许南风拎着一个巨大的服装袋走进来:“那可以开始了吗?” 她怕太晚了她就把演习过的动作都忘了。 “把衣服给我。” 许南风把手里的服装袋递过去。 肖铭把衣服都拿出来,摊开,看了看,基本确定了拍摄风格后,对许南风说:“跟我来。” 许南风跟过去。 肖铭让她去试衣间换了第一套服装,化妆,然后来到第一个拍摄场地。 这是一件淑女裙,白的,很仙的那种,选的场景是花丛绿树中,道具有树叶,捧花等。 一套衣服大概拍十来组照片,然后挑选,备用。 这就是说,许南风需要准备十个左右的姿势。 第一个场景,郁郁葱葱的爬墙虎墙下。 这个应该是要拍那种文艺风的。 许南风联想了一下前几天练习过的动作,踌躇几秒,开始摆动作。 抬头,后仰,闭眼,露齿微笑,要做出那种面朝阳光,春暖花开的岁月静好感。 然而,这是她想象中的自己。 现实中的她,后背以一个及其扭曲的弧度微微颤抖着,如同癫痫病患者,唇角咧开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 肖铭沉默了几秒,走过来:“换个动作。” “不好看吗?” 肖铭点点头,从一个摄影师的角度来看,她的动作简直土到……爆。 许南风又搜肠刮肚,想了一套动作。 背对镜头,双手背后,回眸,微笑。 她本想做出少女走过小径巧笑倩兮的模样。 而事实上,从肖铭的角度看过去,她双腿交叉的弧度简直就是想把自己给绊倒。 …… 他看着许南风,彻底打消了让她自己想动作的念头。 “许南风,过来。” 许南风茫然的眨眼:“怎么了?” “接下来,你听我的指挥摆动作。” “……” 她这是被嫌弃了吗?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局促的站在原地:“唔。” “第一个动作,自然站立,把道具花束拿好,然后垂头,微笑。” “身体放松,不要那么紧绷,笑容自然点,抿唇笑就好。” “感觉自己很幸福,对,就是那种感觉。” …… 短暂的站立。 “好了。” 许南风睁开眼。 “第二个动作,侧身,单手放到墙上,手指作兰花指,装作要捻起一片树叶,脸回过来,看镜头。” “兰花指自然一点。”不要像个鸡爪子一样。 “把右侧头发稍稍拨的松散着些,可以让风吹起来。” “好。” 肖铭单膝跪地的姿势,正要拍,镜头里,看到了许南风明晃晃的一排小白牙。 为什么每个动作都要笑成这个样子?她对摄影是由什么误会吗?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需要笑,静静的看镜头就好。” 早说啊,她腮帮子都要笑得僵掉了,许南风立刻闭上嘴,收起了自己了迷之微笑。 第三个动作。 在肖铭的指挥下,她勉强完成了第一组照片的拍摄,进行第二组的拍摄。 …… 医院,陆西洲给陆淇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是,让陆淇帮他网购一个握力器和几个杠铃。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拍照的小姐姐简直萌炸了 ☆、第55章 男的女的? 拍摄过程并不顺利, 导致一天下来不过堪堪拍了五套衣服。 晚上天暗下来, 光线模糊到补光都无法看清人脸的地步, 肖铭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明天继续。” “辛苦你了,肖铭,改天请你吃饭。”要知道肖铭会答应帮她拍摄,完完全全是出于人情,一顿饭,她总该请的。 肖铭笑笑:“好。” 许南风收拾好东西, 离开, 肖铭对她说:“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 坐公车回医院,买饭, 上楼。 推开病房的门时,许南风看到陆西洲左右手各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白皙的脸涨的通红, 好像在练什么邪教大法。 不过只一瞬, 大概是在看到她的一瞬,他立刻收了手,把那东西往被子下一塞,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脸坦然的看着她:“回来了?” 许南风:…… 他是在跟她表演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还是觉得她瞎到连那么大两个东西都看不见的地步? 而且,他能收收他那可疑的娇, 喘声吗? 许南风把饭放在桌上,瞥他一眼:“你在干什么?” 陆西洲神态自然:“没干什么。” 呦, 还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自己的小秘密啊…… 不好意思,她现在是他的担保人,他不能隐瞒她任何事情。 许南风俯下身去,猝不及防的把被子往起一掀,伸手朝陆西洲刚刚塞的地方摸去。 摸出……两个握力器来? 她把那东西拿在手里,发懵的看着陆西洲:“你在……练握力?” 小秘密被拆穿的陆西洲脸上有些挂不住,别过头,不看她。 “你练这个做什么?” 沉默。 “不说?”许南风眉头一挑:“让我猜猜……” “是想恢复臂力自己上下床?”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减轻她负担。 想不到,他还挺懂事。 许南风盯着他别扭的模样,想到了傲娇的拉布拉多,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头顶:“好好练,我等着你好起来!” “……”到底是什么让许南风对他如此肆无忌惮? 陆西洲躲了一下。 许南风跳起来,又追着在他头顶摸了两把。 真是……忍无可忍。 他是个男人,不是她养的宠物狗! 他也是有尊严的! 陆西洲以眼神示意他的拒绝和愤怒。 许南风只轻飘飘的含笑看了他一眼:“吃饭。” …… 拍摄对许南风来说,简直是身与心的双重折磨,以至于她身心俱疲,吃过饭后,转眼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都是自己咧着大嘴巴子笑的嘴角直抽抽的画面。 清早醒来时,许南风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只是梦。 太特么吓人了。 不过,这噩梦,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 她拍拍脸,努力让自己不要沉浸在这阴影中。 收拾好自己,尽量以饱满的热情去往肖铭工作室。 毕竟,可能整个过程中,比她更痛苦的,是肖铭。 许是有了昨天的经验,许南风面对镜头放松了不少,整个拍摄过程,在一点一点的变顺利。 她自己也在很努力的,去找镜头感。 到最后,拍摄起来竟也找到了感觉。 早早收工,两人一起回到肖铭工作室。 肖铭把相机里的照片传到网上,让她每组挑出最满意的五张,进行修图。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许南风觉得,这都是因为肖铭出众的摄影技术,让她的照片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尬。 她从中挑出了最自然的。 挑好后,她诚挚邀请肖铭共进晚餐,谢谢他肯卖她这个人情并且没有因为是淘宝照片而敷衍了事。 至于吃饭的地点,她选在了……火锅店。 没别的原因,火锅店的肉管饱吃,且价格实惠。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肉。 当然,肖铭作为一个四川人,对此没有异议。 只是,让一个身价过千万的人来跟她吃一顿人均一百的火锅,许南风有些心虚。 她盯着火锅里沸腾的辣汤,郑重的跟肖铭保证:“等我的店赚了钱,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肖铭夹了一片冬瓜,笑容浅浅:“我等着。” 因为吃这餐饭,许南风回去的时候有些晚。 当她拎着饭盒回到病房,第一件事,就是暗搓搓的问陆西洲:“饿了吧?” 陆西洲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蹙了眉,反问:“你吃火锅了?” 咦,味道很明显吗? 许南风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 是有点…… 她点头。 “你自己一个人去的?” “没,和摄影师一起。” “摄影师,男的,女的?” 问这个干嘛? 她还没有点交友自由了? 许南风把病床上的小桌拉出来,把饭摆到陆西洲面前:“男的,肖铭,以前跟尚秀合作过的。” 陆西洲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人的模样,清秀的五官,削瘦但不薄弱的身体,皮肤白皙,脸上戴一副黑框眼镜,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这种,一般都是斯文败类。 他没说话,抿了唇,神色淡淡的看了许南风一眼。 许南风把勺子递到他手里,那是什么眼神? “吃饭。” 陆西洲收了目光,平静的吃起饭来。 不知道为什么,许南风感觉陆西洲好像有些不高兴。 是她的错觉? 不过,今天晚上,陆西洲的饭量确实少了,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勺子。 许南风从满屏的租房信息里抬起头看,看他:“不吃了?” 陆西洲没回答,自己滑进被子里,把枕头摆正:“我睡了。” “……” “你干嘛陆西洲?” 他的声音闷闷的:“瞌睡了。” 她会信就有鬼了! 许南风直接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有那么明显? 陆西洲心口一震,转瞬,恢复正常,掩饰:“没有。” 以他现在的状态,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况且,他很清楚,许南风跟摄影师单独吃饭,也是工作所需。 他不该生气的。 只是,他的心口,不受控制的发酸。 现在的他,很没自信。 很怕,自己再也好不了,只能硬生生把她推远。 也怕,她没等到他好起来,就被别人抢走。 她不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 重要到,尽管知道自己站不起来,还是愿意努力去尝试,只因为,不想看到她难过。 她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她是他的,光。 …… 肖铭工作室的修图师用一个星期的时间修好了她挑选出来的照片。 效果非常棒。 与此同时,工厂那边也传来了两千件单品成功完成的消息。 现在,就只等她将图片上传到自己的店铺,然后开卖。 但,一个新开张的店铺,又会有多少的人流? 大概只有存在她微博里少的可怜的粉丝。 这样不够的。 她得想办法,在开卖前,就赚足眼球。 这种营销手段,是有必要的。 许南风想了很久,想到了自己的大学教授――林清和。 同样,这位教授,也是当初陆西洲的老师。 他在服装界的地位,大概可以说是中国服装界在国际抬头的领军人物之一。 是被印进教科书里的神级人物。 有着强大的号召力。 如果,他肯帮她做广告,必然会不同凡响。 但就是不知道这位老教授,会不会卖她面子。 毕竟,她不像陆西洲,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但总要试试的。 打定主意,当天,许南风买了礼品,厚着脸皮登门拜访。 提前打过电话,也不算是太过突兀。 林清和是个严肃的老头,不过,见她到来,欣喜间,也透出几丝和蔼来。 虽然,她不是林清和的得意门生,也是他们那届毕业生里最出色的。 师母也是学院的老师,也见过许南风几次,喜欢的不得了。 乖巧的女孩儿总是更讨人喜欢。 林清和领着她进了客厅,师母端上果盘茶水。 短暂的寒暄,林清和问了她的近况。 许南风顺势说出了她的来意。 林清和问了她原因,以许南风的能力来说,他直觉许南风应该有更好的发展。 许南风迟疑几秒,把原因如实告诉了林清和。 林清和愣了愣,才叹气:“陆西洲这小子……好在,你在他身边。” 关于陆西洲的事情,他早听说了。 只是前段时间,他身子不好,也大病了一场,最近刚出院不久,老伴不想他出去乱跑,所以,他一直没抽空去看看陆西洲。 顿了半晌,他抬起头:“丫头,放心,这事我一定帮你。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您说。” 林清和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老伴:“你跟你师母说说,我想去医院看看那小子。” 一看林清和惧内的眼神,许南风就明白了一切。 突然感觉教授很可爱。 她抿唇笑笑:“我试试。”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师母从厨房出来。 林清和立刻给她使了使眼神。 许南风会意,开口:“师母,老师想去医院看看他的得意门生。” 作者有话要说: 嗯,陆总暗搓搓的吃醋了 ☆、第56章 他替她骄傲 女人总是心软。 在许南风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的劝说后, 师母点了头。 顺便, 留许南风在家里吃了午饭。 吃过饭, 三人从银水湾出发去医院。 许南风开车。 到了医院,简单的寒暄过后,许南风和师母退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陆西洲和林清和。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足足用了两个小时。 出来时,林清和眼眶有些发红。 许南风把他和师母按原路送回后, 坐公车返回医院。 回到病房, 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陆西洲:“你跟老师说了什么?怎么老师眼睛都红了?” 陆西洲想起临行时林清和对他说的话。 【是男人,就振作起来, 许南风是个好姑娘,你不能委曲了她,腿残了不可怕, 可怕的是心残了, 你得把心变强大起来,就算身子只剩下半截,也得把她给护好了, 不然, 她这样拼死拼活守在你身边又算什么?】这些话,他不会跟许南风说, 但他都听进去了。 他要重新站起来,从心里, 站起来。 静静的盯着许南风看了半晌,陆西洲神色温和的说了句,顺便转移的话题。:“老师只是觉得我命不太好,另外,老师夸了你能干。” “真的吗?”许南风有些意外,毕竟,林清和一向严肃,鲜少夸学生。 “真的。” 许南风内心雀跃,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陆西洲也几不可见的挑了唇。 果然……很好骗。 ―― 当晚,林清和发了微博,并附上了九宫格图片以及许南风淘宝店铺的链接。 因为是百年难得一件的广告系列,所以整条微博下面都沸腾了。 T大的学生纷纷打趣林清和的微博是不是被盗号了。 当然,更多的关注点,是在于许南风这个人。 众人惊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刚正不阿,耿直无比的林教授在微博上打出了这波画风清奇的广告。 当然,还有很多人的关注点在许南风的脸上,以为是时羽更名换姓突然诈尸了。 许南风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转发了这条微博,让众人可以方便搜索她。 当晚,她的微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 加之她曾在尚秀担任过设计师的消息,更是勾起了众人的八卦心。 而许南风并没有作任何回应,任由众人猜测。 她没想到,一觉醒来,第二天,这条微博成为了微博热门话题。 这个程度,完完全全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很好的把握住了时机,当天下午,发微博对此事做出了回应。 很简洁的回应,首先,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撇清了她和时羽之间的关系,其次,希望大家能更多的关注她的店铺。 众人在八卦过后,渐渐的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服装上。 她转发的微博下面,很快出现了大量类似于期待单品的回复。 ――博主,怎么搜不到? ――博主,我好喜欢那件掐腰白纱裙,什么时候开卖? ――这些衣服都是博主亲手设计的吗?真是人美手巧哎! ――全都想要!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 看着大家的留言,许南风满意的笑了。 很好,她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之后,她发了一条新微博,宝贝八点开卖。 尔后,她关掉手机,开始上传图片。 第一次弄这个,她不太熟练,用的时间有些久,但总归,在八点之前全部上传。 上传好,她揉了揉有些酸困的脖颈,抬眸看,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了。 她的肚子后知后觉的叫了两声。 许南风这才意识到,饭点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她抬头看向陆西洲:“你干嘛不提醒我吃饭时间到了?” 陆西洲放下手里的握力器:“你刚刚看电脑看的很投入。” “……” 许南风不再说话,很快下床,收拾了一下,下楼去买饭。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眼神总是往手机上瞥,几乎,每隔那么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时间。 陆西洲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许南风这才放下手机,攥了攥湿漉漉的掌心:“我的第一批宝贝马上要开卖,紧张。” 陆西洲愧疚,她忙忙碌碌这么长时间,他却连她在忙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帮忙。 到底,也只能是安慰了她一句:“别紧张,我相信你。” 许南风点点头,感觉心底的不安,莫名的缓和了下去。 终于,八点了。 许南风匆匆把饭扒拉进嘴里,盘腿坐在自己床上,聚精会神的捧着手机,表情凝重如同即将去参加我国十九大人民代表大会。 陆西洲也静静的看着她,同她一起等待。 当八点零一分,页面显示第一笔订单生成时,许南风几乎从床上蹦起来。 她欣喜的看着他:“陆西洲,有人下单了!” 这话刚落,电脑又是“叮咚”几声,这预示着,有新的订单进来了。 许南风刷新了一下后台,发现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已经卖出近百件。 这速度,比她想象中的不知要好多少倍! 以这个速度来看,这批货,不会有囤积了。 两千货出手,她就有了下次制衣的成本。 简单算一下,一件单品她订的价位是八十到一百,店铺刚起步,价位太高她没把握卖出去。 但就按这个价格算,两千货出手,她都可以收回十八万左右的盈利。 一次赚十八万,这个数字抵得上她原先大半年的工资了。 她听着耳边不断想起的提示音,都有种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在一个小时后到达了极致,因为界面显示,货已经销出去一半,有几件,已经售空。 许南风盯着电脑屏幕,发愣,她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对于一个新店来说,这种速度完全是来了挂好吗? 几秒,她猛地起身,来到陆西洲床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快,陆西洲,你掐我一下。” “……” 陆西洲当然没掐她,他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顶。 唔,有感觉,是真的。 许南风几乎一路飘回去。 九点到十点,销售速度有所减慢。 卖出五百件,已经有六件衣服告罄。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她有些累,下意识的捂着唇打了个呵欠。 陆西洲看她:“累了就睡吧,说不定,明早起来就卖完了。” 他的话很有道理,毕竟,并不是她一直盯着电脑,衣服就会卖的更快。 她的眼睛,也确实很困了。 许南风揉揉眼睛:“嗯,这就睡。” 关上灯,整天的疲惫都在黑暗间无声放大。 很快,许南风睡了过去。 心里有牵挂,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从桌上拿过电脑,开机,点进淘宝界面。 嗯,卖完了。 等等,卖……完了? 于是,还处在睡梦中的陆西洲,收到了今天早晨的第一个问候。 许南风赤着脚,从病床上下来,一言不发的抱住他,紧紧的,以一种像是要将他勒死的架势。 他听到她喜极而泣的声音:“陆西洲,卖完了,一夜之间,卖完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她柔顺的黑发。 那颤抖的嗓音,仿佛透过她的心口,一路传到了他的心口。 这一刻,他和她感同身受。 她的欣喜,他都知道。 他替她骄傲。 几秒,他抬起胳膊,这一次,没有迟疑,落在了她的背上,轻抚。 像安慰,像共鸣。 过了很久,许南风才松开他,眼睛发红的笑着说:“早,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所有的订单都需要在三天之内全部发货。 许南风立刻打电话给工厂老板,问他货的情况。 老板说,还有五百件没制成。 倒是礼盒那边传来的好消息,全部竣工,问她送到哪里。 房暂且没有租到,而且,她一个人也包装不过来,许南风想了想,决定跟制衣厂老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直接把礼盒送那边去,让工人帮着她当场包装。 这事得当面商量。 连早饭都没吃,抹了把脸,许南风就匆匆朝东城区赶去。 赶到时,上午九点。 她径直找了老板,商量:“老板,我能不能直接让人把礼盒送这边?另外,借用你几个工人帮着一起包装。” 老板迟疑。 许南风直接给出了交换条件:“下批三千的货,我可以交给你来做。” 老板听这话,好奇的问了句:“那两千货卖完了?” “一夜之间,全部卖完。” 老板愣了两秒,一锤定音:“没问题!” 许南风笑笑,立刻让礼盒那边的人把货送过来。 挂断电话,许南风看向老板:“这五百的货,最快,什么时候出来?” “今天,今天一定给你赶出来。” “好。” 工厂后面有一个仓库,面积还挺大,主要用来放一些囤积的货。 许南风让礼盒那边的人把礼盒卸了进去。 老板给她找来五个帮手。 几人在里面把货装好,并分门别类放好。 中午时,包装好了一批,许南风带了人,去快递点发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姐简直溜到飞起,为小姐姐大call! ☆、第57章 很可爱 三天的时间, 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终于, 第三天傍晚时间, 所有宝贝都寄了出去。 身体是沉重的,心情是放松的的。 许南风回到病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闭上眼,脑袋里什么都不想,将自己整个人放空。 陆西洲没打扰她。 约莫这样躺了半个小时, 许南风睁开眼。 虽然还是有些累, 但肚子已经饿到让她寝食难安的地步。 她坐起身来,拍了拍脸, 让自己清醒几分。 眨了眨眼,看向陆西洲。 他倚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 一双眼直勾勾的, 眼底还铺着一层浅浅的光。 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难不成,已经饿到想把她生吞活剥的地步? 陆西洲确实是想把她生吞活剥,但跟她想的生吞活剥, 不是一个意思。 抿了抿唇, 将这种想法掩下。 “休息好了?” 许南风起身,下床:“嗯, 准备下去买饭。” “路上注意安全。” “好。” 许南风拿了钱包下楼。 …… 吃过饭,许南风把饭盒收了, 回头,就见陆西洲从床头摸出一个小型……杠铃。 不练握力器了? 装备升级了? 这速度还挺快。 许南风侧目看着陆西洲一只手臂举起杠铃,弯曲,小麦色的手臂立刻绷紧,肌肤下,肌肉线条流畅又张力十足。 看起来简直是男人味十足。 她看的有些沉迷,脑海里生出了想要伸手去碰碰那手臂的冲动,看看它是否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硬邦邦的。 于是,她伸出手,碰了一下。 陆西洲动作一顿。 她微凉的指尖落在他发烫的肌肤,感觉很微妙。 许南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她顺着他落下来的手臂看到了他宽厚的大掌,掌心有薄茧,有些是旧的,有些是新的,看起来粗糙又有力度。 想试试他的力度,看看,他现在到底恢复到什么地步。 几秒,许南风抬头,一双眼带了浅浅的光看着他:“陆西洲,我们来比比握力怎么样?” 握力? 完全不需要比,就可以得出答案,虽然他之前是有些虚弱,但是经过这近三个月的恢复,他已经不是那个弱鸡陆。 单手扳倒许南风,毫无难度。 他垂眸去看许南风的手,掌心薄而窄,小小的,十指白皙纤细,像是易断的葱白。 嗯,很想摸。 陆西洲面色坦然的点头:“好。” 许南风丝毫没有看出陆西洲的真实想法,傻乎乎的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微微俯身,手肘同他持平。 掌心的触感细腻柔滑,柔若无骨,陆西洲指尖微动。 许南风一双眼已经认真的看着他,带着丝丝的紧张。 “开始!” 一声令下,许南风手腕用力,快速的带着陆西洲的手掌朝左侧倒。 与此同时,心里嘀咕了句,这些天他都在练什么?装模作样给她看嘛?力气呢?都喂狗了? 这想法刚落,忽然,一股巨大的力度以无法抗拒的姿态从右侧袭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兵败如山倒一般,完完全全的被压在了右侧,无法动弹的那种。 许南风鼻子一皱:“陆西洲你耍诈?” “……”对她用得着耍诈?他刚刚只是恍了神,没反应过来。 “不算,重来!”斗志被击起的许南风把手从他掌心抽出,转了转手腕,又重新放进他掌心。 再摸一次? 陆西洲表示,他十分乐意。 这次没有走神,轻而易举的,在顷刻之间扳倒到了许南风。 许南风像只炸毛的猫,不服输的,耍赖的,用上了两只手。 依旧扳不过来。 嘿,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许南风几乎整个人压上去,用尽全身力气。 陆西洲加大力度,手臂往里一扣,许南风没站稳,整个人被带着倒进他怀里。 额角磕在他下巴上。 好疼…… 她撒了手,一只手捂在额角,皱着眉头去看他。 抬眸,恰好看到陆西洲微启的薄唇。 唇形……很诱,惑。 以及,他唇间呼出的气息,滚烫灼热。 她的额角忽然就发起烫来,好像一路烫进了心底。 气氛有些微妙。 许南风看了一眼陆西洲,他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 这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最近,他总是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看她? 许南风放在额角的手指作势揉了揉,起身,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你恢复的很好,再接再厉!” “……” 陆西洲还想说什么,许南风已经落荒而逃。 钻进了洗手间。 真的是……好可爱。 …… 第二天,许南风起床时,发现已经有同城的收到快递的小姐姐给她发了私信。 内容是对所购买的产品作了反馈,表示自己对此次购物非常满意,并给了五星好评,以及追问什么时候上新。 许南风把这些好评制成九宫格,发了一条微博,并且针对那些没抢到在她微博抱怨的小姐姐补充了句,接下来会有三千件宝贝的补货。 之所以是三千,完全是出于物以希为贵的考虑,她不想她的产品,变成烂大街的爆款,她要做的,是精品,是品牌。 这条微博刚发出几分钟,评论过千,转发过百。 微博里一片叫好声和催新声。 她的创业过程,意外的顺利。 许南风干劲十足,打电话催了制衣厂和礼盒那边,然后打开电脑,继续思考新品设计图。 …… 下周,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货时,三千货,也竣工了。 上货,售空,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与销量随之而来的,是新一轮的忙碌。 许南风忙碌的同时,医院里的陆西洲也没闲着,杠铃已经从最小练到了最大。 许南风今天发货,恰好不在,他决定自行练习下床。 轮椅就在床头。 他伸手把它拽到床边。 缓缓去挪动身体上部分,把双腿送到床外,下身没有支撑,他用双臂死死扣住床身,试图把双腿放在轮椅上。 没有知觉的双腿却不听指挥,在身体即将落入轮椅的时候,不知怎么蹬到了轮椅,连人带轮椅,重重的摔倒在地面。 陆西洲没想到许南风会回来的这么早。 许南风也没想到,回来时看到的会是这个一幕。 他整个人趴在地面,轮椅倒扣在他身上,车轮还在打转。 心口猛地一震,许南风变了脸色,将手里的包随手一扔,快步跑过去。 蹲下身时,她看到地面点点的血迹,在洁白的地板上,鲜红到刺目。 她把轮椅掀开,看着趴在地板上低喘的陆西洲,就红了眼眶:“你干嘛不叫护士,陆西洲,你是不是傻?” 陆西洲别过头,不看她。 他不是想上厕所,他只是想学会自己使用轮椅,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的,独立的。 他想在某一天,当许南风推开病房的门时,可以看到坐起来的他。 他只是,想给她那么一个惊喜。 可他好像,把它给搞砸了。 惊喜变成了惊吓。 许南风去叫了医生护士,把他重新挪回床上,处理好伤口。 医生护士离开,许南风坐在床头,低下头。 心里的自责像是浪潮一样往上涌。 鼻头发酸,看着陆西洲面上新添的伤口,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她总是哭的无声无息,泪珠从眼睫掉下来的模样,格外让人心疼。 陆西洲看着她,心口像是被她的眼泪浸湿,潮湿难过。 他伸出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唇角微微露出些宽慰的笑意:“哭什么?我没事。” “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许南风回想刚刚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心疼的不得了。 陆西洲不说话了,任由她数落。 数落了他一会儿,许南风不哭了。 她红着眼眶问他:“上厕所为什么不叫护士?” “不是上厕所。”陆西洲语气微微一顿,再看她,眼神认真:“许南风,我得学会自己坐轮椅,我不能,永远靠别人。” 自己…… 自己个大头鬼! 还不是要脸? 为什么不让别人帮着练? 又为什么,不早些把这事告诉她? 许南风心口郁结,什么时候,陆西洲才能去掉他的偶像包袱和大男子主义? 沉默良久。 许南风抬头,直视他,无奈又心酸的问了句:“陆西洲,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她在他身边照顾他这么久,为什么,对她还是要有所隐瞒,为什么,不能把真实的自己摊开给他看? 她不会看不起他的。 一丁点,都不会有。 陆西洲眼睫轻颤了一下。 她算什么? 最亲的人,最爱的人,也是……最想保护的人。 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舍不得她有一丁点的难过。 可这些,他要怎么告诉她? 不能告诉她。 他有一个小秘密,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只能沉默。 许南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几秒,叹气:“陆西洲,以后让我帮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真?戏精?衣冠禽兽?残陆总 ☆、第58章 有家了 三千货寄出去之后, 许南风有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这短暂的喘息时间她全部用来画设计图。 忙里偷闲, 偶尔也会帮陆西洲练习如何安全的从床上坐到轮椅里。 这周余下最后两天的时候, 反馈和催上新信息开始陆陆续续的发过来时, 微博里的小姐姐们都跟疯了一样,私信一条一条的往过发,而最新一期的设计图,却还剩下两张未完成。 完全没有头绪。 越是催促,越是焦躁。 大脑内的所有灵感如同被榨干,再也挤不出一丁点来。 许南风发了一条抚慰各路没买到衣服的以及焦急等待下批上新小姐姐, 表示会尽快上新的微博。 放下手机, 她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要命。 不行,得出去溜个弯, 换个心情。 许南风每次没灵感的时候,习惯出外面看看,清爽的空气和优美的风景会让她神清气爽。 她下床, 拿了把伞:“陆西洲, 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 “瞎转转。” 陆西洲看她脸色不太好,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烦躁。 他点头:“嗯。” 许南风捎上门离开,陆西洲把视线从门口挪到她的床上。 她的床干净而整洁, 正中央放着一个本和一台手提电脑。 他猜测, 她的烦躁来源应当就在那儿了。 半晌,他撑着身子从病床上滑进轮椅里。 虽然还有些吃力, 出了满身的汗,但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他转动轮椅, 缓缓来到许南风的床前。 探出长臂,一捞,从床中央拿起那个速写本来。 许南风的速写本。 用了已经过半,翻开,半沓的设计草图。 都是她的字迹。 而最后一页,是一团乱麻,杂乱无章的线条,掩盖了原先的设计底图。 从中可以看出设计师同这线条一般杂乱无章的思绪。 他猜出了她刚刚出去的原因。 抿唇,抬头。 他在床中央找到了一支铅笔。 捏在手中,垂眸,神色认真的落在纸页。 凝眉思索几秒,眉头松开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开始快速移动。 安静的病房,风声夹杂着铅笔滑在纸业的沙沙声。 连着画了几幅,灵感意外的充沛。 许久,中指第一个指关节微微发红,他停了笔。 把速写本和笔一同放回到许南风的床上,折回病床。 许南风是在十分钟后回来的。 下去一个多小时,将自己置身于蓝天绿树之中,心口的焦躁终于散去。 现在,她又是一个元气十足的小仙女了! 踩在地面的脚步声,都轻快了不少。 唇角微微挑着走进病房。 直奔自己的床。 踢了鞋子,盘腿做好,拿起速写本,翻开。 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刚刚脑海中突现的灵感画下来。 拿过本,垂眸。 咦,画好了? 莫不是她眼花了吧…… 许南风揉揉眼睛,定睛又看了一遍,没毛病,是画好了,除却她需要的两张外,还多出一张来。 每张设计风格都让人眼前一亮。 恍然间,她仿佛回到了大学,看到了教科书里近乎完美的设计案例。 比起她的,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鬼了? 当然不是。 许南风才不会忘记,这个病房里,除却她以外,还有另外一名响誉国际的知名设计师。 他虽然腿残了,但脑袋和手都没问题。 这设计图,应该是他的杰作。 毕竟,这设计风格,同他一贯的风格如出一辙。 少女的粉红里浅浅带着些男人的干练,很符合时下的审美。 她抬眸,看向陆西洲,晃了晃手里的速写本:“谢啦!” 陆西洲唇角带了笑,看着她,眼底的光柔和而内敛:“你帮我也买个速写本,新品,我帮你一起画。” 来自大佬的帮助许南风当然是求之不得。 她一副狗腿的模样:“没问题,一会儿就下去买!” 其实,她高兴的不仅仅是陆西洲肯帮她,而是,陆西洲消沉的意志,在一点一点的重新回来,他开始,渐渐变成她所熟悉的那个陆西洲。 那条黑暗的隧道尽头,她看到了万丈的光芒。 那是,出口。 …… 设计图画好,拿去工厂生产样品,这次,许南风一次性要了五千货,成本价直降了五个点。 连同礼盒那边,单价降到了八块。 紧接着,一天的时间,样品出来,她去肖铭工作室拍照,与此同时,给肖铭的价钱,涨到了五万。 另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是:由于近来的练习,陆西洲已经基本可以自己上厕所,完全不需要她的帮忙,她在外拍摄,心里安稳了不少。 因为后面的设计风格偏硬气一点,所以许南风也开始尝试转变自己的风格,一天半的拍摄下来,她感觉整个人好像都有气场了点。 坐在回程的车上时,许南风想,这段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陆西洲,她,好像也在慢慢变优秀。 一步一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场灾难,好像是因祸得福,他和她,都在逆境中渐渐成长,变成更好的自己。 车子在医院停下,她下车。 回到病房,却不见陆西洲身影。 她想到第一次他的消失,慌了神。 拔腿跑出病房,抓住一个小护士急切问话。 小护士却笑着指了指楼下的花园。 许南风松了一口气,跑下去,才发现,陆西洲坐在一棵树下。 周围绿树成荫,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腿上遮了一条薄毯,浑身,好像都沾染了一股薄薄的生机。 脑海的那根弦彻底放松。 她面带笑意的走过去:“你怎么下来的?” “医院有残疾人通道。” 许南风注意到,说残疾人三个字时,他神色一片坦然,已经全然没了当初的抗拒。 很好。 她很欣慰。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软弱的儿子一步一步长大成人并且凭借自己的力量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有所成就。 总之,很有成就感,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当然,她也确实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三千货全部售完的那天,她的账户收到了二十八万销售额。 她从来没有一次性收到过这么多钱,堪称人生中的一笔巨款。 感觉自己很壕气。 抛去成本费,抛去陆西洲的住院费以及医药费,净赚十万。 这算得上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 拿到这次收入,许南风第一时间租了房。 四五千一平的价位,完全可以在市中心租一套还算不错的房子。 很快,看过房后,许南风一锤定音,在茗香苑租了一套房,一楼,坐北朝南,每天拉开窗帘便有满室的阳光,如果陆西洲以后要来养病,会是很好的选择。 折回医院,她同陆西洲说了这事,陆西洲当即强烈要求跟她一起回去。 并列出了三点原因。 首先,他的病好了,再住院也只是浪费钱。 其次,他住进小区方便她不在时订外卖。 最后,看不到她不利于他腿的恢复。 关于最后一点,许南风也搞不懂是什么鬼。 陆西洲的解释是,看到她,他的心情会好些,心情好,就更愿意勤加练习,腿就会好的快一些。 这逻辑相当感人。 而且,有无理取闹之嫌。 但许南风还是被他的前两条说服了。 于是,当天,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把陆西洲连同两人的行李,一并运了过去。 把陆西洲安置在了主卧,自己住进了侧卧。 当晚,为表庆祝,许南风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大餐。 陆西洲十分身残志坚的坐着轮椅在厨房里帮她打下手,洗菜,择菜。 虽然他择的菜她好像还需要重新择一次,虽然她有些嫌弃,但许南风还是鼓励了他。 毕竟,现在的陆西洲有颗易碎的玻璃心,她得呵护好了。 由于身高问题,他能做的只有这两项,做完,为了不添堵,离开厨房。 也没闲着,拿了速写本画设计图。 偶尔,会抬起头看看厨房暖黄的灯光下,那抹忙碌的身影。 心口就会软的一塌糊涂。 这种平静美好的生活,总是恍然间让他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贪恋,怀念。 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里。 约莫一个多时辰,窗外万家灯火逐一点亮,许南风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气疼疼的砂锅。 把砂锅放到餐桌上,她抬眸:“过来吃饭!” 陆西洲转着轮椅过去,许南风陆续把菜和汤都端出来,又盛了米饭。 两人相对而坐,许南风从砂锅里夹出一条鸡腿放进陆西洲碗里:“吃鸡腿,吃啥补啥。” “……” 嗯,这一晚四菜一汤,如此丰盛,而他,吃了一晚上的鸡腿。 简直对鸡腿这种食物产生了阴影。 一顿饭吃到尾声,许南风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 “以饮料带酒,庆祝你涅槃重生,庆祝我事业有成!” 许南风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里都是碎光,像是落入满天星光。 虽然,她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傻。 他还是附和了。 碰杯,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是温馨的灯火。 自父母去世后,有生之年第一次,他觉得,他有家了。 那么温暖的家,还有一个那么温暖的,她。 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未来,值得期待。 …… 吃过饭,陆西洲拿了速写本跟许南风商量,下一批新品,可以考虑设计五款男士秋装。 许南风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但她的擅长方面是女士服装,男士,从来没有涉足过。 不过,陆西洲不一样。 他几乎全能。 各款服装设计起来,都得心应手。 如果他要画的话,她没问题。 毕竟,加上男款服装,销售面会更广。 市场上好的男款服装设计师并不多,男装多年如一日的枯燥而刻板,陆西洲的设计,应当会引起新的潮流。 许南风点头:“你愿意帮我,我自然没问题。” 随着销售量的直线上升,许南风把此次的新品数额订在一万件,比上次番了一番。 而当新品曝光,几乎当晚,微博里出现了这样一条微博,应当是来自于陆西洲多年的死忠粉。 【设计图是不是陆神的手笔?上次看到某两件单品就隐隐约约有种这样的感觉了,这次的男款设计,看起来更像,而且据我所之博主从来没有出过男款服装,所以,是陆神吧?博主,你跟陆神什么关系?】 ☆、第59章 走下神坛 居然有人机智的看了出来, 另, 还有些人在附和。 许南风看着这条评论, 内心忽然萌发一种念头。 在短短几秒内, 这种念头迅速澎湃汹涌的在她脑海生根。 蠢蠢欲动。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翻身的转折点。 或许,她可以借此,让时仟露出真面目。 不过,她没敢轻举妄动。 现在,她习惯把任何事都拿来跟陆西洲商量。 他总是可以给出很好的建议。 许南风捧着手机去隔壁找陆西洲。 推开门时, 陆西洲正在尽职尽责的画设计图。 她站在他身后, 双手抄在背后,探头探脑的往前看, 看他修长的手指在纸页快速勾勒出令人惊叹的线条。 一缕发丝顺着她耳侧滑下去,落在陆西洲耳畔。 微微发痒。 格外专注的陆西洲此时才注意到,那抹投在纸页的阴影。 他停下动作。 怎么不画了? 许南风蹙眉, 就见陆西洲回过头来, 狭长的眼角微微挑起来,看着她:“什么事?” 唔,被发现了。 观看大佬创作直播失败…… 许南风撇了撇唇, 想起正事来。 上前两步, 点开微博,找到那条前排的评论。 “喏, 你看。” 陆西洲扫了一眼,抬头:“嗯, 怎么?” 居然这么平静? 他难道看不出,这简简单单一条信息里暗藏了多少波涛? 许南风提醒他:“有人认出了你的设计,为什么,你不能顺势承认,然后让所有人知道,陆西洲不在时仟,时仟从头到尾都谋划着一个巨大的骗局,欺骗了所有人。” 陆西洲看着她,她眼睛在发亮,期待的看着他,好像在等待他的肯定。 可这次,陆西洲没能让她如愿。 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赞成她。 “为什么?”许南风不解。 “你觉得,以时仟的实力,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时仟有一万种办法从中抽身,比如,黑了他的微博,再造出一个比真的还要真的仿真号,而他的设计,亦会被歪曲成不入流的仿造。 颠倒真假,是他们最为擅长的。 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是最容易被带节奏的群体。 到时候,不仅时仟不会被动摇半分,而许南风的淘宝店,怕是也会跟着夭折。 从时羽的手段来看,不会留下任何可能威胁到她的存在。 所以,许南风的提议,他不能赞同。 许南风语塞。 尤其是在陆西洲短暂的解释后,她愈发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下去,她垂下头:“是我考虑不周。” 她的长发垂下来,遮在脸侧,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失落。 陆西洲心口微动。 没能忍住,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不要急,慢慢来,总会,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许南风僵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放在她头顶的大手,和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柔和的好像要拧出水来。 唔,最近,他好像挺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 …… 许南风稳住了,并在微博上对此事做出了回应,声称自己是陆西洲的迷妹,看过他很多设计,所以设计风格同他有相似的地方也不足为奇。 这件事,就被这么模棱两可的态度一笔带过。 很快,痴迷于剁手的小姐姐们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新品上。 新品有男款服装,这意味着,必须请男模来拍摄。 陆西洲的设计,得用配的起他的人。 许南风跟肖铭表示,价格不是问题,一定要同当红男模合作。 嗯,肖铭也确实是不负她所望,找来了红的发紫的男模,男模一口价8万。 许南风考虑过,一个淘宝店铺,到底要不要启用价位这么高的男模。 可她很快做了决定。 用。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要想在一众店铺中做出自己的品牌,就必须把服装往高档了做。 不过……这么一来,她手头刚攒下的钱,没了。 前几天,为了出入方便,节省时间,她买了一辆车。 付了这八万,手头只剩下四万了。 这意味着,这个月,她和陆西洲的生活,可能会过的稍稍紧迫些。 对此,陆西洲表示,他不介意。 新品很快生产出来,这次,许南风让工厂把货送到了茗香苑。 工厂尘土飞扬,工人包装手艺粗糙,整体效果并不是很好,自从上次收到类似的反馈后,许南风就决定雇些心灵手巧的小姑娘来家里进行包装。 当天,家里整个客厅堆了满满的货,几乎连落脚的地都没有,许南风和小姑娘们一人搬了一个小板凳,从清早开始,包装。 陆西洲看了一会儿,自愿加入了她们的战队。 当初,尚秀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这些底层的工作,他也做过。 不过,他没坐小板凳,席地而坐,许南风怕他着凉,给他拿了一条小毯子。 这样一个俊秀的男人坐在一群小姑娘里,小姑娘们难免心猿意马,总是时不时的偷看他。 倾慕中,带着些遗憾。 不过,更多的,是八卦。 关于陆西洲和许南风的关系。 只是,当着当事人的面,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时,两千货已经包装好,许南风带了小姑娘们去寄快递。 离开前,有个小姑娘去上厕所。 出来时,被陆西洲拦在了洗手间门口。 陆西洲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她,一双眼淡漠到极致:“手机,拿来。” 他坐在轮椅上,气场却依旧凌厉而强势,女生脸一白,下意识的把手机藏在身后,咬唇看着她。 陆西洲一张脸愈发的冷:“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离开前,许南风发现少了一个人,折回身来,发现女生被陆西洲堵在了洗手间门口,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许南风看向陆西洲。 陆西洲不看她,只盯着那女生:“她手机里拍了照,你我应该入了镜。” 许南风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垂着头,不敢看她,只慢慢把手机拿出来:“我不发出去,就,自己看看。” 这话,谁信? 陆西洲拿过她手机,翻出那张照片,删掉。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如果这事在A市掀起轩然大波,时仟怕是会对两人不利。 他的命不值钱,可许南风,他得护好了。 在他们变得足够强大起来之前,不能出现一丁点闪失。 他把手机还给女生,看向许南风:“我和你们一起去。” 许南风知道,他这是担心她,另外,把他一个人留家里,她也确实不放心。 她点头,去衣帽间给他拿了一顶帽子。 扣脑袋上,出发。 单元楼前,陆西洲环视所有人一圈:“希望今天在这里所有看到的,你们都守口如瓶。” 他目光淡淡的,可偏生透出一丝震慑来。 所有人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八个人,许南风只留了三个人跟她一起去,车里,坐不下这么多人。 把人分散放在三个不同的快递点,给了她们货单地址。 许南风和陆西洲,则去另一个快递点。 中午两点,把手头的货全部发出去时,许南风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以后所有的货都直接走物流。 这么大的销量,已经不适合自己发货。 十月份的天气,中午日头依旧热辣,两人汗流浃背,饥肠辘辘的从快递点出来坐进车里。 道路两边有小饭馆,许南风已经饿到没力气再回家做饭,她扭头询问陆西洲的意见。 毕竟,陆西洲没再这种地方吃过饭,她怕他不习惯。 陆西洲随手指了一家面馆。 许南风把车停在路边。 扶着他坐进轮椅,进去。 有炒菜,有米饭,还有面条。 陆西洲点了最便宜的西红柿鸡蛋面,许南风点了跟他一样的。 两人坐在燥热而脏乱的小饭店大口吸溜着面条。 这一瞬,许南风抬头看陆西洲。 他穿白色半袖黑色运动裤,头上扣一顶棒球帽,汗水浸湿了短发。 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儿,蒸发在燥热的空气里。 从前吃饭那么多讲究的他,此刻如同这所有芸芸众生一样,坐在满店的农民工中间,垂头大口吃着面,没有在意环境,没有在意饭食,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就像是,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走到普通人中间。 可这样的他,不狼狈。 一点都不。 反而,好像在发光。 比以前的任何一刻,都更要英俊。 让她,移不开眼。 陆西洲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许南风回神,冲他笑笑:“今天,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 她不知道,这顿和她在小饭馆里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是后来记忆里,有生之年,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下神坛的陆总,不再骄傲的陆总上线 ☆、第60章 有心机的男人 顺风顺水的日子过的格外快。 转眼, 许南风的生日。 她没记着今天是自己生日, 大清早起来, 就出门联系一个模特。 随着店铺的做大做好, 她的风格已经不能再驾驭所有服装。 去了约好的咖啡店,整个过程异常顺利。 短短一个小时,双方达成协议,许南风领着模特直接去肖铭工作室试拍。 效果非常之好。 索性直接进入正视拍摄。 拍了整整一天,傍晚五点时,许南风接到陆西洲的电话:“什么时候回来?” 许南风看了一眼沉迷于拍摄无法自拔的肖铭和模特:“还得些时间。” 据她目测, 大概不拍到天黑不会罢休。 “好, 我等你,尽量早些回来。” “好, 那你今天想吃什么?回去的时候我好买。” “嘟嘟嘟……” 许南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声,蹙眉把手机拿下来。 手机屏幕黑了。 很棒棒,陆西洲无情的挂了她电话。 真是…… 许南风用力的捏了捏手机, 心口有些发闷的把手机装兜里。 没有再拨回去。 想吃什么?吃屎去吧! 居然敢挂她电话! 她一言不发的看完了整个拍摄过程, 从电脑里挑了照的不错照片,拎了包,跟肖铭告辞, 离开。 出租车里,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靠在座椅后背小憩。 到了时, 她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给钱,下车。 三两步进了楼道, 站在门口,扣门。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搞什么? 睡着了? 许南风从自己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她摸索到墙壁上的白炽灯开关。 正要按下,主卧的门,响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陆西洲转着轮椅从门后出来,周身有光。 当然不是他在发光…… 是他放在双腿上的蛋糕发出的。 二十六支蜡烛,微弱而温馨的烛火,照亮了整个客厅。 他唱着生日快乐歌,一步一步朝她靠近,低沉的嗓音落在房间每一个角落,也落进她的耳朵。 她愣在那里看着他,直至他走进,才不敢置信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今天我生日?” “……” 生日快乐歌到了尾声,陆西洲点头:“生日快乐,许南风。” 嗯,久违的,时隔三年的,来自于陆西洲的生日快乐。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第二次。 许南风现在那里,忽然就有些想哭。 陆西洲忽然捏住了她的手:“去餐厅。” “嗯?” 带着要哭不哭茫然情绪的许南风被陆西洲带进餐厅。 陆西洲把蛋糕举起来:“帮个忙。” 许南风从满桌的菜上回神,依旧茫然的接过蛋糕,放在餐桌中心。 “该许愿了。” “唔。” 许南风乖乖许愿。 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陆西洲快点好起来。 许完愿,睁开眼,陆西洲隔着烛火对她说:“吹蜡烛吧。” 许南风吸了一大口气,脸鼓鼓的,跟只河豚似的,想着一口气吹灭二十六支蜡烛。 没做到。 ……所以陆西洲为什么要插这么多支蜡烛? 锻炼她肺活量吗? 她紧着一口气,又吹了一下,把余下的三五支吹灭。 陆西洲切了一小块儿给她:“先尝着,我把饭菜重新热一下。” 把菜依次放进微波炉里,他静静等待。 许南风吃一口蛋糕,唇边挂着白白的奶油,隔一段距离看他:“陆西洲,今天的饭菜你订的哪家的?” 看着贪吃的小姑娘,陆西洲眼神温柔:“我亲手做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今晚。” “……”一会儿会不会食物中毒? 她把最后一口蛋糕吃进嘴里,舔舔唇,感觉这蛋糕甜的腻人。 想起之前陆西洲那么快挂了电话,原来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真是个有心机的男人哦。 原谅他了。 叮―― 微波炉发出响声。 好了。 许南风站起身来,帮着身残志坚的陆西洲把饭菜端到桌上。 单看卖相,还是让人很有食欲的。 陆西洲递给她筷子:“尝尝。” 看着陆西洲有些期待的眼神,她没能拒绝,看着不错,吃起来也应该还不错。 抱着这种想法,她尝了一口。 事实证明,优秀的男人连做饭都好吃的不得了。 这一吃,就没能停下来。 吃饱喝足,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她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沙发上,时不时从茶几上叉一口蛋糕。 陆西洲洗了碗出来,就看到她跟只小奶猫一样,萌萌的看着他,唇角还带着白白的奶油。 啧,真是受不了。 想睡。 他喉结上下滚动,把轮椅转过去,挪到沙发上。 两人各占据沙发一角,由于沙发比较小,两人的距离可以说是很近了。 陆西洲忽然微微俯下了神,挑着狭长的眼角看她,一双眼黑的发亮。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嗯。”陆西洲的嗓音低低的,磁性到让人心痒难耐。 然后许南风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落在她唇角,轻轻抹了一下。 指尖上沾了奶油。 还真有…… 吃相为什么总是这么一言难尽? 她微微脸红。 却见陆西洲做了一件更让她脸红的事情。 他从善如流的把指尖放在唇瓣,抿干净。 …… 他在干什么? 那是沾了她口水的…… 许南风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反观陆西洲,一片坦然,拿了纸巾把手擦干净,回她:“浪费粮食很可耻。” 是吗? 明明昨天,他把她熬给他的喝剩的羊腿汤给倒了。 意识到这个借口好像快要被拆穿,陆西洲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来,转移了许南风的注意力。 “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许南风果然没再盯着他,视线落在那小盒上。 打开。 里面是一款女士手表,做工精细,外形粉红。 看起来,就很少女心的样子。 “喜欢吗?” “喜欢。”她从来就对这些看起来极具少女心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喜欢就好,你以后出门会用得着的。” 毕竟,总是拿出手机来看时间远不如直接看手表更方便。 “嗯。”许南风低头把手表带好,抬头冲陆西洲浅浅一笑:“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今天的这个生日,她很开心。 就像是一个梦。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 感动,是真的。 她会记住这一天。 永远。 …… 几场雪后,年关将至了。 此时,许南风的淘宝店已经日销过万,微博粉丝数也过了百万,算得上是有名的时装博主了。 而陆西洲也完全可以凭借轮椅自由出入。 唯一不好的消息,大概就是腊月二十八那天,陆淇来电,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导师这边走不开。 毕业后,陆淇跟着导师着手研究一项项目,关于残疾病人的骨头恢复。 这项研究对她来说很迫切,不仅事关全世界残疾人,更事关她最亲的人。 所以她忍住了想念,只跟陆西洲视频了一次,然后留在了纽约。 而许希那边,依旧毫无消息。 于是这个春节,只有他们两人一起过。 倒也不冷清。 看春晚,吃饺子,放烟花,两个人的春节,很温馨。 …… 过完年,两人没休息太久,很快,投入了工作里。 新的一年,许南风的目标是成为微博大V,陆西洲的目标是帮助许南风成为微博大V,做一个合格的大V后面的男人。 而与此同时,初八,香庭水榭。 时羽看着放在桌上的那张小红本,发呆。 总感觉,有些不甘心。 可有什么不甘心? 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五年前,她就和陆沉达成了约定。 况且,陆沉那么宠着她,这场婚姻,她不亏。 可为什么? 心底这么空? 又为什么? 感觉彻底失去了什么? 一个温暖的怀抱突然从背后环上来,前胸贴着她后背,他的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落在她耳边,也落在她心口:“陆夫人,余生,请多指教。” 时羽猛地回神。 面上,却没有喜色。 陆沉问她:“怎么了?” 时羽摇摇头,想起些事。 “什么事?” “许南风的淘宝店,是不是该……压制压制?” “不必。”陆沉语气淡淡的,十足的不屑:“一个小姑娘,能掀起什么浪来?” “她身边还有陆西洲。” 陆西洲这个名字,明显的,引起了陆沉的不悦。 他皱了一下眉,随即,轻蔑的笑了:“一个残废而已,也有资格叫板时仟?” “可是……” “别再说他了,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陆沉狠狠的眯了一下眼,很快,伸手扣住了时羽的下巴,吻了上去:“新婚夜,就该做些新婚夜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陆,就知道占我们小姐姐便宜。 这个糖撒的怎么样? ☆、第61章 手术 有波折, 有坎坷, 可这一年, 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陆西洲学会了用拐杖行走, 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偶尔独自去外面走走。 更重要的是,他的厨艺在这一年里可以说是有了飞跃性进展,每每忙碌后回到家,许南风总是能看到暖黄的灯光下,陆西洲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她。 所有的辛苦都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干劲十足, 这一年, 粉丝数一路攀升到三百万,成了名副其实的微博大V。 而最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来源于这一年年底。 陆淇打电话来说,她的导师,兼美国骨科业界首屈一指的医生说新的研究成果表明, 陆西洲的情况有了愈合的可能。 于是, 这年年底,他们没在A市过。 许南风带陆西洲去了纽约,这位医生开的医院。 由陆淇引见, 双方会面, 医生透彻的了解了陆西洲的病情。 经过讨论,医生给出了结论――需要重新手术, 但必须知道的是,这项手术风险极大, 做的成功,陆西洲有可能站起来,做的失败,可能,要截肢。 孰轻孰重,是否进行手术,需要陆西洲自己权衡利弊之后做决定。 就如同背水一战,赌上性命,只为一个不确定的可能。 但陆西洲没有迟疑。 一辈子瘫在轮椅上,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有一丝站起来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而陆淇和许南风,完全支持他的决定。 手术定在了年后初六这天。 六六大顺,只为图个吉利。 虽然听起来很迷信,但确实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初六,早上起来,阳光明媚,驱散了空气中的湿冷。 也驱散了人心里的湿冷。 手术时间定在八点。 由陆淇导师亲自主刀。 早八点,有护士过来,推着陆西洲去手术室。 家属签字后,退出手术室。 医院的长廊幽深黯然,两边置了两排长椅,上面零星的坐着些在此休息的家属。 陆淇和许南风在长廊外坐下。 不多时,头顶的灯,亮了,显示的字眼是手术中。 手术开始了。 脑海里的那根神经渐渐紧绷起来,一下一下扯着人的心绪。 许南风感觉心口沉重的厉害。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忐忑。 陆淇伸手攥住了她的手。 两人的手指一片冰凉,相互捂着,却也渐渐温暖起来。 这场手术的时间有些久。 中午十一点,许南风把有些酸痛的眼睛从手术室的方向挪到陆淇有些发白的面上。 “饿了没?” 陆淇摇摇头,明显不再状态。 而许南风,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根本没有吃饭的胃口。 随着手术时间的延长,脑海里那根弦,几乎绷到了极致。 越是拖的久,便越是令人不安。 头顶上方的那一抹红,刺的人眼睛都疼。 沉默半晌,许南风安慰陆淇,也安慰自己:“会没事的。” “嗯。”陆淇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气氛凝重的可怕。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 中午十二点,那红灯闪烁了一下。 手术完了。 陆淇和许南风几乎是猛地站起身来,快步朝手术室走去。 那扇门,缓缓开了。 大开时,许南风看到了里面躺在病床上的陆西洲,头顶挂着点滴,脑袋带着手术帽。 医生走上前来,摘下口罩。 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陆西洲还醒着,因为全麻的原因,只睁了一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陆淇和许南风站在病床前,心口发涩,却强忍情绪。 医生看向两人:“现在看来,手术还算成功,接下来进入观察期,注意,一会儿三个小时内千万不要让病人睡着。” 还算成功…… 这四个字就如同一种救赎,撤下了两人心头所有的煎熬。 那些害怕,那些忐忑,那些不安,在这一瞬,全部变成欣喜。 两人相拥,眼泪终于畅快而欢欣的掉下来。 护士帮忙把陆西洲送回病房。 陆淇和许南风和他说话,让他尽量保持清醒。 全麻的情况下,病人立即进去睡眠状态,因为麻醉药物的后遗效应可以使病人再度处于麻醉状态,从而导致呼吸抑制,或是反流误吸,会造成生命危险。 陆西洲也在凭着残余的理智拼命挣扎。 三个小时的煎熬,他的眼皮变得又红又肿,终于,在最后一秒,许南风把毛巾放到他眼睛的那一瞬,沉沉睡去。 术后,为期一周的观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手术相当成功。 在许南风的精心照顾下,陆西洲恢复的很快。 一个月后,他已经可以坐在轮椅上上下床。 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了。 许南风没滞留太久,毕竟,工作缠身,而且,这场手术,几乎耗尽了去年的大半收入,是时候回A市了,再住下去,住院费都该交不起了。 两人打道回府。 陆淇没跟着回来,医院里正值缺人之际。 临行前,医生练了许南风一套按摩手法,据说,对陆西洲的恢复有很大帮助。 第二日,许南风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陆西洲回程。 …… 医生的嘱咐她进行的很好,只是…… 手术后三个月的某一天,夜晚,她照常给陆西洲按摩。 手掌从脚踝以上位置一路往上,直到大腿根,轻柔慢捻。 陆西洲的腿忽然变得紧绷绷的。 “哪里不舒服?”许南风手掌一顿,担忧的看着他。 陆西洲抿了唇,眼底有隐忍,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痛苦? 可他摇了摇头:“没有。” 他不舒服的地方,没脸说出来。 许南风松一口气,继续给他按摩,并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你要放松,肌肉放松了,按摩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每天都这么紧张怎么会有效果?” “……” 放松? 她软绵绵的,柔若无骨的双手在他腿上摸来摸去他怎么放松? 他是腿残了,又不是萎了。 更何况,给他按摩的人是许南风。 他看她一眼:“要不然,今晚就到这儿吧。” “这才按摩了几下?这样是好不了了。” 许南风无视他的要求,继续按摩。 按摩着按摩着,她发现他的腿更硬了,跟铁一样。 哦,不,不止是腿,还有,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许南风看着陆西洲双腿之间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膨胀起来某物。 妈的,辣眼睛。 按不下去了。 她收了手,感觉脸上阵阵发烧,有些羞赧的看着他:“陆西洲,你做什么!” 陆西洲抬头,无辜的看着她:“你刚刚,不小心碰到它了……” “……” 碰到就碰到了,干嘛还要说出来? 她不要脸的吗? 许南风愤愤的瞪着他,半晌,挤出一句:“流氓!” 这话说完,她立刻转过身,一溜烟,跑了。 陆西洲: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陆西洲没想到,因为他这次的没能忍住,彻底失去了让许南风帮他按摩的机会。 第二天,同一时间,他躺在床上翘首以盼时,许南风走过来,十分无情的看着他:“以后你自己按摩吧。” 从此,陆西洲失去了这项福利。 他在床上等了几天,都没等到许南风心软,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只能自力更生。 恢复的慢了下来,时间自然延长了。 第五个月时,他的腿才完完全全有了知觉。 只是,依旧无力。 医生说过这种情况,这时候的他,需要大量的锻炼。 陆西洲开始在拐杖的辅助下用脚走路。 第一天下地时,他把自己摔的鼻青脸肿。 第二天时,摔了胳膊,手肘擦破很大一块儿。 第三天时,摔了下巴。 第四天,许南风擦过药后,跟他说,以后等我晚上回来扶着你练。 可他等不了。 这是第三个年头了,彼时的时仟刚刚登上了A市服装界龙头老大的位置,再等,时仟该做大坐稳了。 他没听。 整天整天的练习。 然后八月份的某一天,当许南风回到家,看到了拄着拐杖走的四平八稳的陆西洲来给她开门。 他凭着自己,做到了。 他证明给她看了。 她现在门口,看着他重新高大的身影和挺直的脊背,欣喜的落下泪来。 这只是个开始。 从这以后,陆西洲学会了单身用拐杖行走,甚至,是做饭。 他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有时候会替他觉得辛苦。 她见过他掌心的茧,一层盖着一层。 也见过他腋下的红痕,磨破又愈合。 而最让她心疼的,是他脚掌一次一次挑破的水泡。 可她想,一切都值得。 总有一天,当她披星戴月的回到家,会看到他如青松一般现在门口。 不需要任何支撑的。 笔直平稳的。 骄傲的。 站在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陆总又萌又厉害 ☆、第62章 搞事情 第四年开春的时候, 陆西洲还是没能学会走路。 可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 纵容时仟发展一天, 便会离翻身又难一点。 他没再等。 当道路两旁白玉兰开的馥郁芬芳时, 他拄着拐杖, 在许南风的协同下,去了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见一个人。 谈话很顺利,当天,签了合同。 他们租下了一处写字楼三层当公司,租了一家店面成立了第一个营销店铺。 尚秀, 开始从线上销售转为线下销售。 与此同时, 许南风在微博里发了声明,宣布了这个消息, 并号召自己这三年攒的一众死忠粉去支持她的实体店。 老天从来不会辜负真正努力过的人。 为期两个月的忙碌后,尚秀迎来了自己的开张日。 没有重大人物剪彩,没有新闻媒体宣传, 有的只是店门口摆放的别具一格的迎宾雕像和头顶横挂的红色条幅, 以及,玻璃门上粘贴的开张优惠信息。 但依旧火爆。 一半的人来自于许南风微博里的安利,一半的人被店面上方巨大的尚秀及其logo而吸引过来, 当然, 还有为数不多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奔着开张优惠来。 总而言之,在开张的第一天, 店里形成了一种人山人海的场面,非常热闹。 店内的首发新品, 在短短一天之内被抢劫一空。 是金子总会发光,就算这金子,融在了沙粒里,埋在了泥土里,也总会有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夜里,许南风收到店铺经理的电话,得知当天日销两千,净赚近三万。 这个数额,虽然比不得她的淘宝店铺赚钱,但比起其他的实体店,这样的销售额已经相当不错。 毕竟,这是第一天。 而且,这是一个店的销售额。 如果日后,尚秀不断扩大,在全国开十个或是百个连锁店,销售额将是一个惊人的数额。 庆祝开张成功,许南风和陆西洲去了一家西餐厅。 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满城浮动的灯光,陆西洲举了酒杯,杯中红色的酒液轻轻晃动,搅碎了光斑。 而他的一双眼睛,带了光,带了温柔的笑意,多日来,真正畅快的笑意,有着丝丝意气风发的笑意。 他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许南风,这四年,谢谢你。” “与其谢我,不如谢自己。”许南风举着酒杯偏头看着他:“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为你开心,干杯!” 一杯酒下肚,连同这四年相濡以沫的时光,都在心口发酵成无言的感动。 他们曾对生活失望。 他们曾被无数人踩在脚下。 他们曾身陷泥潭无法自拔。 这四年,是披荆斩棘的四年,这四年,是历经艰险的四年,这四年,是伤痕累累的四年。 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四年后的今天,他们成功了。 尚秀这个名字,时隔四年,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次,势必掀起轩然大波。 这次,势必不会再倒下。 …… 短短几天内,“尚秀”这个字眼,占据了微博头条上最显眼的位置。 关于尚秀实体店火爆的视频传的到处都是。 无数吃瓜群众纷纷猜测,此尚秀,是曾经的尚秀,还是只是一个跟风者,借用尚秀的噱头。 许南风的微博下涌进很大一批人,有骂她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也有人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好奇,关于陆西洲和她是什么关系的话题再一次被翻出来,怀疑这个尚秀才是真的尚秀。 因为比起时仟,此尚秀的设计风格,更像是陆西洲的手笔。 很多人都在催着许南风,让她给一个解释。 善意或恶意。 彼时,许南风正坐在桌前看陆西洲画设计图,取经。 陆西洲停笔喝水时,她手痒,刷了刷微博。 还真给她看到件了不得的事情。 不得不说,当年尚秀被攻击一事给她造成了很大阴影,以至于她现在不太能多看各种恶毒的言论。 原先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的易碎。 她抿了唇,不开心的把手机拿到陆西洲面前:“你担心的,来了,果然,被人注意了。” 陆西洲把头条点开,将微博看了个大概,就放下了手机。 侧脸……相当平静。 许南风不镇定的问他:“怎么办?你心里是不是有主意了?” 陆西洲看她一眼,沈黑的眼底带着意味不明的浅光:“你发一条微博。” “什么?”许南风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 陆西洲没再说话,径直拿过她手机,编辑了一条微博。 随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放,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端起水杯来,抿了一口。 好厉害的样子…… 许南风暗搓搓的看他一眼,好奇的拿起手机,点开自己的微博。 最新一条微博如下:拭目以待:) 剪短的四个字本来没什么太大的意思,可后面的那个笑脸,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感觉,很嚣张啊。 要搞事的样子。 这是……什么鬼? 许南风放下手机:“你这么挑衅不怕时仟做出什么事?” 陆西洲平稳的端着,忽的,轻笑了一下。 明明是一个淡淡的笑,却透出了一股子冷意,森然的冷意。 许南风很久没看到这样的陆西洲了,恍然间,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多年前被陆西洲一个眼神支配的瑟瑟发抖的日子。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在他面前怂包的本质,又露了出来。 下一秒,却听陆西洲淡淡的声音:“就怕时仟不搞事。” 果然……有阴谋。 好吧,那她就等着拭目以待。 想想,还有些小期待呢! …… 许南风想过时仟会有所动作,但没想到,时仟会这么快就沉不住气。 不过是一周后,经理无助的打了电话过来,有人在尚秀门口聚众闹事。 动静还挺大,足足有上百号人,将尚秀门口围的水泄不通,顾客根本无法也不敢进入店内。 一时之间,生意陷入了一种停滞的状态。 许南风想了想,准备吩咐经理立即报警。 陆西洲打断了她的吩咐,从她手机拿过手机,对电话那端说:“让保安拦一会儿,派个人去录视频,把完整的过程给我录下来发过来后,再报警。” 这话说完,陆西洲挂了电话。 许南风看着他的侧脸,心底暗叹,好腹黑好阴险…… 这事很快炸了锅,无数人跟风讨伐尚秀,但这三年,成长的不仅仅是时仟,尚秀发展的,同样不差。 许南风的好人品以及店铺质量的出众,让她积累了很大一批死忠粉。 同当年高冷的不被人了解的陆西洲不同,许南风在微博里偶尔会发一些自己生活的动态,也会跟自己的粉丝热心的互动,在很多人眼里,她不仅是女神,更是真实的,可触摸的朋友。 所以,这次同样的闹事,有很多人,选择相信许南风,相信尚秀。 他们纷纷为她发声,这样一个温柔漂亮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们相信她。 也是这批人,用行动支持了她。 在这件事发生后,依然购买她的服装,这批流量,让尚秀并未倒下。 而与此同时,陆西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投入设计图。 他的沉稳镇定如同一颗定心丸,让许南风也跟着莫名冷静下来。 她跟着他一起投入了创作中。 没有问怎么办,没有焦躁,这次,她选择完完全全的相信他。 与创作同步进行的,是每日孜孜不倦的练习走路。 许南风扶着他,在客厅里一遍一遍来回的走。 中午的时候,许南风出去买菜。 陆西洲萌发了自己扶墙练的想法。 没有一个人倚靠,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无力且僵硬的双腿。 很快,有汗从头顶渗出,在额角汇成豆大的一滴,流进眼睛。 干涩难忍。 陆西洲腾出一只手,掀了衣服下摆擦了一把。 就是这松开手的短短一瞬,失去支撑,双腿晃了一下。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摔去。 前面放着的,是一个桌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朝桌角撞去。 额角一痛。 粘稠滚烫的液体从额角流出来,模糊了视线。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想站起来,怕许南风回来会看到这一幕,被吓到。 可眼前阵阵发黑,他拼了命的挣扎,都没能爬起来。 大口喘气。 客厅寂静,只有呼呼风声,外界的一切开始变得飘渺而遥远。 而在一切彻底成空白之前,他听到了玄关处传来的敲门声。 许南风回来了。 想躲,想起来给她开门。 可他一样都做不到。 只能任由,意识渐渐消失。 许南风站在门外蹙了眉,几秒,才从包里拿出钥匙。 开门。 进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五年,快要过去了,陆总和小姐姐,都在变得强大,请期待他们的翻身仗吧 ☆、第63章 心痒痒 血, 洁白的地板上, 那一小滩红色的液体格外刺目。 而它的来源, 是陆西洲的额角。 她看到他躺在地板上, 一动不动,有浓稠的液体,依旧在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 她心口猛的一惊,几乎刹那间,吓到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大脑。 手脚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手忙脚乱的跑过去, 蹲下身, 用手去拍他的脸。 呼吸还在,却昏迷了。 许南风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架到肩上,拿着车钥匙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停车场,把他塞进后座, 发动车子。 沉稳如她, 攥着方向盘的手掌全是汗。 连闯三个红灯,眼睛都没眨一下。 医院。 把他架着走到急诊,终于, 有医生护士迎上来。 当一群人七手八脚把陆西洲放到病床上, 当陆西洲被推进手术室。 她站在昏暗的走廊,看着眼前朦胧的白光, 所有的力气都像是一瞬之间被抽的干干净净,她缓缓蹲下身,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 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害怕,也是力气损耗过度。 她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将他一个那么高大的男人独自一人从地上拽起来,又送到车里。 好像一瞬间有了铠甲。 而现在,那铠甲化成了软肋。 无法平静。 整个脑海都是他躺在血泊中的情景。 有冷意一股一股的往上涌。 不知过了多久,胸腔里的那种寒冷,才渐渐被呼出去。 她站起身来,坐在长椅上,一遍一遍的捏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术时间不算太长,大概一个小时。 医生说,额角撞了个窟窿,缝了几针,不是什么大事,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后注意饮食,忌咸辣,不要让伤口沾到水,五天后来医院拆线。 许南风一一应下,守在病床前等点滴挂完。 陆西洲的手术是小手术,局部麻,现在,他是清醒的。 哭过的原因,许南风现在眼眶还有些发红。 陆西洲哑声:“又让你担心了。” “知道我会担心你还不听话,偷偷的自己练!”许南风情绪不太好,有些心疼,又有些后怕,还有些,生气。 “我以为自己可以了,我没想到……”话没说完,陆西洲垂下了头,面上的愧疚清晰明了。 那些数落的话,说不出来了。 只是心口还是酸涩又难过。 一眨眼,眼泪又掉下来。 “哭什么,别哭。”陆西洲心口比她还难受,伸手替她擦了泪。 “以后不许这样了!”许南风狠狠抹了一把泪,红着眼瞪他。 “好。” 短暂的沉默,许南风呼出一口气,这才认真的盯着他:“陆西洲,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急?” “没时间了。”陆西洲一双黑眸直视她:“时仟越来越强了,我必须,在它无比强大之前站起来。” 许南风隐隐觉得,他是要做些什么。 而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 她问:“你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陆西洲没有很快回答她,他看着门板处的缝隙了里,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微微眯了眼。 几秒,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看向许南风,目光重新变得温柔:“在我可以站起来的时候,我会举办一场新品发布会,到时候,我会带着自己的设计,出现在媒体面前,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先前尚秀之所以突然败落,是因为他没能出面控制局面,让尚秀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这才被人钻了空子。 这次,不会了。 他将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将这个骗局,揭发出来,让时仟,彻底沦为众矢之的。 站起来,是为了增加信服力。 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一个,骄傲的陆西洲。 和从前一样的,那个不可一世的陆西洲。 …… 当晚,回去后陆西洲并没有休息,他继续投入了设计中。 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他必须将每一个环节做到完美。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而新品设计,是最重要的一环。 许南风帮着他一起出主意,尽量减轻他的工作量。 她的天赋虽比不得陆西洲,可这些日子,她也在不断的成长,她的设计,也有让人啧啧称赞的存在。 这次的新品发布会将推出春夏高级成衣,新品量高达五十套。 短期内出这么多设计图,对任何一个设计师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每件新品都要保质保量,让人为之疯狂,更是难上加难。 她唯一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两人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头顶是柔和的灯光,手下是厚厚的设计纸稿。 他们,在争分夺秒的并肩而战。 所有的汗水,都将在成功的那一刻,化为无上的荣耀。 …… 五天的时间,出了所有的设计图。 当晚,陆西洲让许南风发了微博,放出消息,算是对近几天来无数纷争的一个正面回应。 ――五月二十,尚秀春夏高级成衣新品发布会将在宇光大厦顶层召开,敬请期待。 及其简短的一句话,却在片刻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短短几分钟,转发过万,评论过三万。 支持者有之,嘲笑者有之,围观者,亦有之。 而许南风,没再做出任何回应。 所有人,都在期待五月二十日。 最期待的,却是陆西洲和许南风。 他们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足足等了四年。 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四年卧薪尝胆,只为三千越甲可吞吴。 所有的隐忍,都只为,翻身那一瞬。 这夜,隔着一堵墙,两人辗转反侧,心绪难平。 翌日,清晨。 许南风打着呵欠拉开侧卧的门时,看到了拄着拐杖从隔壁的走出来的陆西洲,眼圈那层黑,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视一眼,许南风忍不住笑出声:“昨晚,你也失眠了?” “……” “我还以为你很镇定呢!” “……” “结果失眠比我还严重哈哈哈哈!” “……” 用得着这么赤,裸裸的嘲笑?五十步笑百步,她有比他好哪儿去? 陆西洲一副“我不想理这个神经病的表情”,进了洗手间。 洗漱,吃饭。 两人如同国宝一样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发去医院。 今天,是拆线的日子。 线拆了,可那道疤痕,留下了。 医院里,许南风趴在他额前看着那道不足拇指长的疤痕,心疼的不得了。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那么无暇的一张脸,偏偏多了这么一道疤。 啧,清逸都要变粗犷了。 她的热气呼在他面部,软软的手指擦在他的皮肤。 有点痒。 心痒痒。 陆西洲喉结上下滚动,拉开了许南风的手,声音有点哑:“没事。” “怎么没事呢?都变丑了。” “丑了……吗?” “丑了。” “回去抹点瘢痕修复液。” “……”说好的不在乎呢? 两人离开医院,车上时,陆西洲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一会儿回去在网上发布一条招聘信息。” “又招人?”许南风蹙眉:“距离上次招人才过去两个月了而已,而且,公司人手很充足,不需要招人。” “要。”陆西洲看着车窗外,手指在座椅有节奏的轻扣:“不招,时仟怎么会上钩?” 许南风侧眸看他,那微勾的唇角,跟只老狐狸似的。 真的,千万别惹这人,会被算计的连渣都不剩的。 …… 当天,许南风发布了招聘信息,为了增加信服度,还特意花钱让自己手下的助理“离职”。 不出陆西洲预料,很快,有人投了简历,前来应聘。 陆西洲派了人暗中将每个人的底都摸了个门清,挑出了那个来自时仟的奸细。 他猜测的没错,那天在医院里,门板外的黑影,果然是时仟的人,时仟幕后那人应当是知道了他要在发布会上揭穿时仟的骗局,乱了阵脚,想要倒打一耙,将他一军,前来盗取设计图。 不出几日,在尚秀发布会之前,不出意外,时仟将会发布一批新品,新品的设计,应该同他们这些日子的设计无异。 这样,一方面可以一扫之前的怀疑,让人再重新相信陆西洲在时仟,另一方面,先发制人,若日后尚秀如期发布这批新品,将会成为赤,裸裸的抄袭,如果不能如期发布,将会失信于顾客。 不管怎么来说,对尚秀,都是一个打击。 可惜,这人太自大了。 他凭什么觉得,他会想不到他的阴谋? 呵,既然他这么自信,他就顺势而为,到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听陆西洲的吩咐,许南风把人招了进来,让她简单熟悉了业务。 “无意”间,让她知道了设计图保存在哪里,又在第二天的傍晚十分,“疏忽”的把存了设计图U盘落在了电脑上。 翌日,许南风看监控,丝毫没有意外的,监控坏了,坏的,恰好是傍晚后那个时段。 可以说是很巧合了。 不过,当她是傻子吗? 清早,在送走那位得逞的小助理后,许南风从桌上的仙人掌后摸出一个微型摄像头。 作者有话要说: 局势渐渐明朗,阴险的陆总已上线 ☆、第64章 漂亮的翻身战 距离五月二十号余下三天。 清早, 时仟发布了一批春夏新品。 春夏新品款款设计创意十足, 令人惊艳。 当然,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设计的细节,风格,都像极了陆西洲的手笔。 他的设计曾风靡全国长达五年之久,可以说,十年前的整个服装市场, 无人可出陆西洲左右。 那是曾经被称为天才的存在, 他的设计特质,是那个年代人心上的烙印, 不会认错。 这批新品一出,几乎在几个小时内,燃爆了整个A市。 时仟的官微下惊现千万人跪舔之壮观场面, 而反观许南风的微博, 简直被骂成了屎,根本让人没眼看。 许南风捧着手机,看着那些言论, 恨不得把这些键盘侠从屏幕里揪出来往死里怼。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惊悚, 陆西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趁她发懵的瞬间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 许南风立刻瞪圆了眼睛看他。 “别看了,三天后那些人就会被狠狠打脸的。” 看他样子, 很自信? 许南风捋了下被他弄乱的头发:“你都准备好了?” 陆西洲整个人往椅背里一靠:“万事俱备,等君入瓮。” 啧,这样子,可真欠揍。 …… 余下的三天时间,全部用来练习走路。 现在的陆西洲,已经可以扶着墙走,偶尔,还能松开手。 清早,吃过早饭,陆西洲跟许南风说:“今天我要自己走。” 许南风没反对。 她静静的陪着他,他绕着墙壁走,她就跟在他两步远的地方,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搭把手。 一整个上午,陆西洲鲜少有摔倒的时候。 下午时,许南风决定放任他自己走。 第一次摔倒,第二次摔倒…… 一次又一次。 每次,当他摔倒,她都远远的站在门口玄关处,看着他自己慢慢的站起来。 带着满身的伤,带着满身的汗,带着那些旁人所不知道的辛苦。 她想,任何人都可以不成功,但他不能。 她亲眼见证了,他从苟延残喘到重获新生的过程。 他曾经历了什么,他曾付出了什么,她都知道。 眼泪,伤疤,那些时光刻在他身上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得到回响。 而当落日余晖洒进房间,覆在他后背,许南风站在玄关处,看着他踩着光,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近了。 他来了。 他走到了她面前,步履蹒跚的,不曾倒下的。 泪水渐渐没过眼眶,许南风张开双臂,把伤痕累累的他抱进怀里。 她的眼泪打湿他胸口:“陆西洲,你做到了。” “嗯,我做到了。”他回应她,以同样炙热浓烈的情绪,很感谢,这样的时刻,她在他身边。 …… 两天的锻炼,陆西洲已经完完全全可以自己走了。 而这段为期四年之久的翻身战,徐徐拉开了序幕。 五月二十日晚六点,宇光大厦顶层。 发布会现场。 人山人海,光影浮动。 有来看笑话的,有不相信时仟非要求一个结果的。 短暂的嘈杂过后,晚七点,司仪宣布,发布会正式开始。 模特依次穿着新品走秀。 两个小时,所有模特全部走秀完毕,站在T台上。 下面的质疑声,已经一道高过一道。 当然,也有眼尖的人,看出细节上的不同处。 总而言之,各种声音,充斥了会场。 而所有的声音,在陆西洲从后台一步一步走到高台之上时,嘎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他。 传闻间那个残废的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如同四年前一样,脊背挺直的现在的光线交汇处。 万众瞩目。 而他环视现场,沉稳内敛,如同一头苏醒的沉狮。 短暂的沉默,会场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他缓缓开口,不疾不徐,像是在叙述一个故事。 “首先,感谢各位今天的会场。其次,关于你们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我想,已经不必我多解释,我今天站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一切。”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这次尚秀的新品会跟时仟那么像?不是像,而是,根本就一样,不过是我做了些改动。” “抄袭?对,没错,是抄袭,不过,不是尚秀抄袭时仟,而是,时仟抄袭尚秀。” “关于证据――” 陆西洲偏头,看向后台。 有人拿了什么东西上来,放在他手边。 陆西洲把东西摊开。 会场的大屏幕上,清晰的呈现了那沓厚厚的底稿,关于所有新品设计的底稿,陆西洲的字迹,陆西洲的署名,以及,每一张精准的日期。 很明显,上面所注信息早于时仟新品发布。 当然,这还不够,要死死的把时仟钉在耻辱柱上,还得更多证据。 陆西洲让人呈上了一段录像,录像里,是一个小姑娘在尚秀的公司里拷东西,电脑屏幕显示,她拷的东西,正是这批设计图。 而这个小姑娘的身份证明,是时仟的一名职员。 时仟的所有工作人员名单里,有她。 至此,关于新品抄袭一事,真相大白。 陆西洲站在那里,面沉如水:“想必,任何一个眼睛不瞎的人都看的出来,抄袭者,是时仟,而对比你会发现,尚秀的新品在细节上做了很多修改,比时仟仓促发布的,要更独特,更具美感。” 整个会场已经有窃窃私语的讨伐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而于陆西洲来说,这只是个开始。 他神色淡漠的看着那些等着看尚秀笑话的人面如土色,继续,面无表情的呈上了一份视频。 视频是时仟招人来闹事那天。 数人蜂拥在尚秀门口,手里拿着印有尚秀logo的衣服,而领头的那个,面容尤为凶神恶煞。 “这个视频,是多日前时仟刻意在尚秀门口聚众闹事,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有请某群演。” 几秒,后台走上来一个人。 他瑟缩着脖子,把时仟如何花钱雇他演这么一场戏,把他们如何把尚秀的衣服撕碎,拆线拿到尚秀门口来闹事的整个过程,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 陆西洲挑起一件衣服,正是那日领头手里拿的那件。 上面的破损夸张到令人发指。 “试问,有哪个服装店会这么想不开的卖这种衣服?很明显,那天的闹事,是时仟对尚秀的另一次发难。” “当然,之前时仟借我,借尚秀之名炒作,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一场骗局,我从来就不是时仟的人。” “关于时仟的种种行为,尚秀将保留上诉权利。” 板上钉钉,一锤定音。 整个现场都为之唏嘘,愤恨,不平。 入耳,皆是对时仟的讨伐声。 陆西洲站在台上,笑了,对着所有人,也对着许南风。 这一刻,四年的耻辱,四年的不堪,统统卸下。 这一刻,风水轮流转,尚秀重新站了起来,将时仟,狠狠踩在脚下。 这一刻,许南风想,他们成功了。 这场翻身战,是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而此时,她和陆西洲同在。 人群中短短的相视一笑,陆西洲收回视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如同一种众与生俱来的能力,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聚光灯下,陆西洲身长玉立,一双眼漆黑而璀璨。 他开口:“这四年,是我陆西洲人生的低谷,众所周知,那场爆炸,让我丧失了行动能力,我给了自己四年的时间,站了起来,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 他嗓音平稳,像是那四年的艰辛统统不存在:“这四年,承蒙诸位不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倒下,从今天起,尚秀将与你们同在,我希望,下一个十年,你我还能相聚,下一个十年,我在这里,等你们!” 久久的沉默,人群中传来哭泣的声音。 是喜极而泣。 是情难自抑。 陆西洲一番话,像是说进了人的心坎,让人为之动容。 就像内心最深处的热血被勾起,渐渐在心口发酵成层层波涛。 不知是谁带了头,站起来,热泪盈眶慷慨激昂的吼了一句:“陆西洲,我永远支持你!” 就好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那些隐忍的情绪。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呐喊着一个名字:“陆西洲!陆西洲――” 热血沸腾。 响彻整个会场。 久久无法平息。 此时此刻,站在人群最后的角落里,许南风看着高台上的男人,湿了眼眶。 犹记四年前,他站在高台之上,还是一个天之骄子,那时候的他,倨傲,张狂,仿佛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四年,他再次站在这里,不再是那个天之骄子,他褪去了倨傲,张狂,多了几分诚恳,沉稳。 四年的时光,他变得更加迷人。 他站在那里,像一个闪闪发光的星球。 那光,是宝剑锋从磨砺出的暗茫。 那光,是经过无数淬练的光芒。 那光,来自他内心深处。 她想,从前的那个陆西洲,回来了。 从今往后,一切只会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妈的,这章写的自己都有点热血沸腾。 ☆、第65章 我要走了 这场发布会举办的非常成功, 反响来的热烈而迅速。 很快, 时仟遭到了众人的口诛笔伐, 时仟的商品, 更是被人称之为“抄袭垃圾”而强烈抵制。 一个没有了顾客的服装公司,又该如何立足? 破败,是必然结果,现在所有的挣扎,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一口气能维持多久?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服装界的龙头老大, 易了主。 时仟这个名字,同它的出现壮大一样, 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而尚秀,取而代之, 凶猛的成长起来。 一个月内, 连着在A市开了五家连锁店,可以说是相当火爆。 与此同时,陆西洲开始找私家侦探顺着时羽这条线, 顺藤摸瓜的找出这场阴谋的另一个策划者,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是真凶。 为什么这么说? 时仟宣布破产后,有尚秀原先的员工前来求职, 并为自己申诉之前之所以离开尚秀到时仟,也是被人所骗。 什么人,有这么大能力和号召力,欺瞒所有的公司员工? 这个人不可能是时羽,只能是尚秀的人,且在尚秀有极高的地位。 所以说,真凶,另有其人。 将真凶揪出来,他势在必行。 …… 这一年似乎过的及其快,眨眼,便走到了头。 此时的尚秀,如同一匹黑马,以不可阻挡之势,一路往上。 尚秀这个名号,再一次遍布全国。 陆西洲变得越来越忙,到腊月二十八还在加班。 他安排了许南风放假,让她好好休息。 许南风有了大把大把闲适的时光,在出去旅游一趟以后,她没再出去,留在了家里,一个人的旅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可一个人呆在家里,同样无趣。 很多次,陆西洲深夜回来,她想跟他说句话,可他疲惫到沾到床就睡着。 有时候,她会怀念他们最苦的那段时间,他们蜗居在不大的房子里,会为了吃什么而发愁,会为一丁点小事而开心的不得了。 他们相依为命,他们并肩作战,他们无话不谈。 那时候,生活是苦的,但她心里是甜的。 可明明才不过大半年时间,那样的时光,好像过去很久了。 久到……她感觉自己好像再次成了他身边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或许,到了该走的时候。 他的身体完全的好了起来,尚秀也走上正轨,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 她没有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了。 她该,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可此时就要春节,她不想扫了众人的兴,陆淇,今年也要回来过年。 除夕那晚,满城烟火,可许南风感觉无比寂寥,陆西洲点了烟花逆着火光走回来时,她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心想,大概,这是她陪他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不是一点不舍都没有。 不是没想过留在他身边。 可她希望,她留下的前提,是他们之间有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一场平等的爱情。 她永远在他身后追着他跑,很累了。 她希望有那么一天,他能停下来,回头看看她。 她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他后退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一起走。 如果,他拼命的挽留她,如果,他肯低下头来,跟她说一句爱她,他愿意留下来。 年后,过完正月十五,陆淇飞了美国。 许南风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 当晚。 陆西洲照常回来的很晚。 许南风也没闲着,在等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做好饭,洗了澡,画了淡妆,穿了黄白条纹干练长裙。 时间指向十点,门外传来敲门声。 许南风把视线平静的从电视屏幕收回,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起身,开门。 门外,是手臂搭了西装外套的陆西洲,眉间有倦意。 看到许南风的装束时,他微微一怔:“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许南风但笑不语,如同从前一样,从他手里接过西装外套,往里走去。 陆西洲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过来吃饭吧。” “嗯。” 餐桌上,饭菜异常丰富,满桌都是他喜欢的菜。 许南风夹了虾仁放进他碗里:“多吃点。”过了今天,怕是再尝不到她的手艺了。 她眉眼低垂,神色淡淡,灯光下,面色柔和又好看。 恍然,陆西洲发现,坐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多年前那个纯白乖巧的小姑娘了。 现在的她,有了极佳的气质,有了沉稳的气场,她变得成熟而优秀,五年的时光,将她变成了一株淡雅清香的兰,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他看着她,有多久没有好好这样看过她了?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许南风抬眸看他一眼,浅笑:“看我做什么?吃饭。” 一餐饭,就这样平和的吃到了尾声。 陆西洲起身要去洗澡,许南风盯着他的后背,出声:“陆西洲,我有话跟你说。” 陆西洲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她面容异常平静,可陆西洲心头方才淡下的不好预感又隐隐窜上来。 他回看她,等待下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不安的蜷缩。 “陆西洲,我要走了。”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小姑娘这样跟她说,眼神认真,态度决绝。 心口好像一瞬间坍塌。 痛意,无声蔓延。 这相依为命的五年,这不离不弃的五年,这太过安稳的五年,让他以为,她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当他重新站起来,功成名就,她会跟他说,她要走了。 一瞬都不曾。 以至于这一瞬,他被击的措手不及。 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好像是出现了幻觉。 他沉默的太久了,久到她心底的那些期盼,一点一点散了去。 带了余温的胸口,慢慢陷入冰冷。 她喉间哽了一下:“再见。” 转身,从角落里拿了自己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离开。 寂静无声的客厅里,只有行李箱车轮碾压在地板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神经。 许南风垂着头,走到玄关处,开门。 “咔哒――” 陆西洲的心口震了一下,迈步:“等等。” 几乎是在一瞬间顿住了脚步。 许南风心想,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边纠结,她边回过了头:“怎么?” 陆西洲站在哪里,看着她的脸,张了张嘴,那些话,明明已经到了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还有什么迟疑的理由? 不管什么理由,迟疑的挽留,她不稀罕。 心底彻底平静下去,许南风开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这次,她没有回头,一鼓作气,快速的离开。 陆西洲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光亮里,融入漫无边际的黑暗,再也看不到。 好像,就这样,彻底的消失在他的世界。 手脚忽然冷了下来。 他慌了,不顾形象的跑出去。 可空荡荡的门口,哪有什么许南风。 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侵袭了他。 …… 空无一人的客厅,安静的可怕。 明明不久前,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现在,什么都有了。 空了。 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看着地板,心口的钝痛,一下一下的加重着。 连呼吸都变的沉重。 静了很久,他抬手抹了一把脸,点了一支烟。 一夜未睡,就这样,坐在沙发抽了整夜的烟,喝了整夜的酒。 醉醺醺的睡去,盘旋在脑海里的那个人,终于随着意识一起模糊。 浑浑噩噩的三天,没有工作,没有进食,忘了时间,忘了自己的存在。 直至,三天后,秘书找上门来。 剧烈的敲门声如同雨点一样砸在门板,不眠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陆西洲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门板。 门外的秘书已经急到上窜下跳,只差报警了。 公司里一堆事情等着处理,他们的总裁却失了联,三天的时间,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上门来。 而现在,敲了整整十分钟的门,都不见有人出来。 他开始怀疑他们总裁的人生安全。 报警? 找开锁公司。 他正在思考哪种做法更为妥当,门,却缓缓的打开来。 秘书简直激动到快要跳起来。 短暂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准备以自己最好的状态迎接总裁。 面上扯出狗腿的笑,谦卑而恭敬的看着门板。 门打开了。 秘书脸上的笑,碎掉了。 “总,总裁?” 谁来告诉他,他们英明神武,英俊清逸的总裁,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黑色的头发如同炸毛一样乱七八糟的堆在脑袋,下巴的胡茬看起来马上要戳破天际,一双眼睛红肿空洞,整个人,憔悴的就如同……被卖进了鸭,店且不眠不休的工作了整整一周。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小姐姐就这么无情的离开了,接下来进去陆总倒追环节 ☆、第66章 未来老板娘 他看起来, 很不好。 周身还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被穿堂风送过来, 熏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又不敢表示出任何嫌弃。 秘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西洲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忽然,身子晃了一下,朝他倒了过来。 秘书伸出手,把陆西洲抱了个满怀。 作为直到不能更直的直男,第一反应,是用力的把陆西洲推开。 然而当他侧眸, 陆西洲已经趴在他的肩头, 睡着了…… 嗯,呼吸均匀的。 不能推开, 只能扶着他,进了客厅。 入目,满地的烟头酒瓶, 在空气里发酵成难闻的气味。 此时此刻, 秘书终于皱起了眉,这短短的三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总裁变成如此这般? 他不太能想通, 作为一个有钱人, 有什么痛苦是钱不能解决的。 在二楼找到了一个卧室,动作有些粗鲁的把陆西洲扔在床上。 掐腰, 有些无奈的看着床上烂醉如泥的陆西洲。 怎么把他弄醒在那几份急需总裁签字的文件上落下自己的大名,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毒打? 泼冷水? 相信等他清醒,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被炒鱿鱼。 叹一口气,他认命的下楼,准备给陆西洲煮醒酒汤。 打开冰箱,呵……比他脸都干净。 叹一口气,捜好需要的食材,认命的去超市。 买了食材,蔬菜,肉类以及果饮,回别墅,挑出要用的,余下的一股脑给塞进冰箱里。 站在厨房煮醒酒汤,看着眼前腾然升起的白雾,秦言有些出神的想,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从秘书变成一个老妈子的。 煮好醒酒汤,顺带做了饭。 想必,陆西洲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把饭菜摆上桌了,洗手,上楼,陆西洲还睡着。 他抽空,把客厅卫生做了一下。 把垃圾袋扔到门外垃圾桶时,已经中午了,太阳滚烫非常。 他折回身时,发现陆西洲醒了,按着太阳穴颓败的坐在床上。 “陆总。”他站在门口,微微颔首。 陆西洲抬眸,还有些茫然,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公司里有事,不然,他当他是来串门的? “是这样,有几个项目需要您的过目及签字。” 陆西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完完全全,是无心工作的表现。 他立刻换了话题:“陆总,我熬了醒酒汤做了饭,你……” “一个对你很好的女人突然离开你是为什么?”陆西洲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话题转变太快,秘书一脸懵逼。 几秒,回神,才意识到,他们陆总,这两天可能正陷入情感的泥潭无法自拔。 怪不得。 他算是问对了人,这种事,他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他也是谈过三个女朋友的人。 这种情况,一般是,女方变心了。 然而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跟陆西洲说的。 看陆西洲看着他眼底的期盼,他要这么说,他怕是会倍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于是,他想了想,问:“陆总,我斗胆问一句,你对她好吗?” 她对你好,你对她好吗? 爱情,本来就是相互的,没有人可以在收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一直付出。 再多的热情,没有半点的回应,也终会有消失殆尽的那一天。 此刻,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为什么许南风会突然离开了。 根本就不是突然,是蓄谋已久。 她大概等了很久他表态,可她没能等到。 之前,他隐约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无间,只差一个人站出来捅破那层纸。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无需多言,水到渠成。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许南风需要他的表态,需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他的心声。 是他疏忽了。 是他,太骄傲了。 愧疚在心底发酵,心口变的酸涩。 为她这些年的付出,也为自己的后知后觉。 沉默许久,像是想通了一般,他从床上起身。 下床,吃饭,洗澡。 将自己重新收拾的干净利落,他随着秘书去了公司。 简单的处理了手头堆积的工作,他吩咐了下去,让秘书帮他找一个人。 “谁?” “许南风,帮我查清楚,她现在住在哪儿。” “……” 他有幸听过这位许设计师的大名,原来以为只是绯闻,现在看来,是未来的老板娘。 他忙不迭的应下。 随即,马不停蹄的着手去做。 等待的时间里,陆西洲顺带提拔了手下一个能力不错的人当副总,并简单的交接了一下手头的工作,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可能无心工作。 约莫两个小时的时间,秘书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陆西洲对眼前的副总最后嘱咐了几句,急不可耐的结束了这场对话,对他摆摆手:“你可以出去了。” 副总立刻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秘书上前。 “在哪儿?”陆西洲急切的样子,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名门酒店。” “好,我知道了。”陆西洲边朝着休息室走,边破天荒的夸了他一句:“你做的很好。” “……”第一次被夸,居然不是因为公司业务,而是帮着总裁追姑娘,他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哭呢? 秦言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休息室,离开。 没走出几步,休息室传来陆西洲的声音:“秦秘书,你进来一下。” 要做什么? 秦言顿了一瞬,回了一句:“好的。” 他折身往休息室走。 推开门,一股浓浓的男士香水味迎面扑来,味道,相当熏人。 …… 他被呛到咳嗽两声,这才走进去。 陆西洲站在半身镜前,身后的大床上,是各种款式颜色的西装外套。 而他的手里,拿了两三条领带,比对着他领口的那条,问他:“哪条搭配起来更好看?” 问的一本正经。 看起来相当烦恼。 “……你身上这条就很好。” 一个颜值那么高的人,就算披的是麻袋那都是别具一格,可以说,带哪条领带根本没差。 陆西洲把手里的领带扔在床上。 对着镜子提了提衬衫衣领,捋了下头发,转头:“有那里不合适吗?” “没有,相当完美。” 白衬衫,黑西裤,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站在那里,像一幅赏心悦目的名画。 陆西洲终于收回视线,迈步朝再走,只留给秦言一句:“把我的休息室收拾好。” 秦言看着满床乱七八糟的衣服,所以,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下楼。 陆西洲发动黑色宾利,朝着名门酒店的方向,出发。 …… 与此同时。 名门酒店。 初春的季节还有些冷,尤其是太阳落山以后。 出门前,许南风在外面罩了一件浅黄色针织衫,衬的她皮肤愈发水嫩白皙。 下楼,发动了车子,她径直驱车往瀚海咖啡馆开。 半个小时的车程,咖啡店门口,她停下车子。 走进咖啡馆,四下扫视。 靠窗的位置,穿笔挺西装的秦宁站起身来,朝她招手:“小南风,这里!” 许南风微笑,走过去。 在他对面落座。 秦宁已经给她点好一杯卡布奇诺。 “谢谢。” “跟我这么见外?”秦宁偏头看她,语气里带着笑意:“好久不见,小南风,你又变漂亮了。” “你一点都没变,说话还是这么不着调。”许南风也跟他开玩笑。 “是吗?”秦宁轻抿一口咖啡:“这就是你回来这么久都不联系我的理由?要不是尚秀,我都不知道你回来,许设计师。” 他的嗓音里有淡淡的委屈。 许南风全当听不到。 只浅浅一笑:“这次联系我什么事?” “还真有这么一件事。”秦宁直了直身子,表情正经几分:“今年,我爸身体不大好,我接管了MY衣坊,你也知道,刚进公司总有些人不服气,这不,急需来一员大将帮我涨涨士气,镇镇董事会那些老头。” 所以是公事而不是私事? 许南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近来她也确实闲置在酒店,纠结于到底是继续开网店当一名网红还是继续进公司当一名设计师。 网红是赚钱一些,可同样,时时刻刻都在被人关注,她一直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她的选择更倾向于进公司从事老本行。 进秦宁的公司,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久,她点头:“好啊,既然是老同学的要求,这个忙,我帮。” 其实,做这个决定不是没有私心。 毕竟,秦宁曾喜欢过她,现在,可能也依旧喜欢,如果陆西洲有心,得知这个消息…… 没错,她没想过完全放弃他。 这五年,他对她不是没有一丁点感觉,她能察觉。 只是,还差点,她需要做点什么,让他来意识到,她不是没人喜欢,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秦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当炮灰?我要加戏! 陆西洲:闭嘴吧你 许南风:…… ☆、第67章 上赶着 陆西洲兴冲冲来到名门, 整了整领带, 下车。 边往里走, 边拨通了许南风的手机号。 这边, 许南风正跟着秦宁离开咖啡馆,准备去他公司暂且先熟悉一下。 包里忽然传来震动声,她顿住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人是陆西洲。 拒绝? 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接通? 完全不想。 于是,在秦宁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朝她看时, 许南风若无其事的收了手机, 全当没看见这通电话。 几秒后,当许南风坐进车里, 震动声停了。 发动车子,跟在秦宁的车后。 红绿灯路口,手机再一次响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 还是陆西洲。 还挺执着…… 如果, 这份执着能来的早些就好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在做什么不能来找她,任由她内心的失望膨胀变成绝望。 以至于现在,她完全不想理会他。 不过, 陆西洲这么上赶着, 也算是有生之年系列。 看他这样,她不得不承认, 这几天来郁结在心口的那口气散了不少。 甚至,有些小小的愉悦。 她姿态放松的靠在座椅里, 手指有节奏的轻扣着方向盘,手腕上,陆西洲送的腕表表盘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电话连着打了三通,终于停了。 许南风唇角挂着笑,踩下油门,一路驶出去。 此时,陆西洲站在名门的大厅了,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静了几秒,攥紧手机,朝前台走去。 询问了许南风的入住信息。 这种级别的酒店对顾客信息是保密的,但是,介于来人是陆西洲,近来风头正盛的,连他们董事都不敢得罪的大亨,前台接待态度很好的,如实相告了。 职业素养什么的,在饭碗面前,屁都不是。 陆西洲道谢,转身往电梯走。 按下18层。 电梯缓缓上升,陆西洲脑海里想着即将而来的会面,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冷着脸? 好像不太好,虽然,他很气。 但还是要微笑。 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毕竟,现在是他要求着她回来。 于是,陆西洲扯了扯唇角,将脸色缓和些许。 电梯速度很快,转眼,十八层到了。 素来平稳的陆西洲,心口竟生出一丝丝紧张来。 吸了一口气,再吐出,这才故作平静的走出电梯,朝许南风所在的房间走过去。 敲门。 无人回应。 再敲。 毫无动静。 陆西洲收了手,不开门吗? 他再一次拿出手机,拨了许南风的电话。 门内,没有手机铃声响起。 许是隔音效果太好,又许是,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紧张没有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不安。 他不会忘记,近期他将时仟连根拔起,不知时仟会不会怀恨在心,对他身边的人伺机报复。 越想,这个念头越是在心底发疯了一般疯长。 唇线抿成了一条,他下楼,立刻找了工作人员上来,以担心许南风人身安全的为由,勒令工作人员打开房门。 工作人员内心是拒绝的。 但陆西洲,他不敢惹啊。 尤其,这位大人物此时此刻的脸色难看到堪比铁板。 所以,任由陆西洲胡闹,给他来了门。 陆西洲急匆匆的走进,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她的东西都在,人却不在。 心底咯噔一声,脸色发了白。 陆西洲走出房间,再一次,对许南风展开了连环式轰炸。 此时,许南风正跟在秦宁身后参观公司。 秦宁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给她介绍,顺带,介绍了一下许南风的身份。 部门职员以一种膜拜的姿态友好的跟许南风打招呼,许南风微笑回应。 走到营销部门口,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许南风掐断。 秦宁的介绍还没完,她手机又一次响了。 一众公司职员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她。 …… 秦宁:“不然,你先出去接电话?” “……好。” 许南风微笑朝众人颔首,走到走廊的僻静处。 摸出电话,看到足足十来通未接来电。 正想着怎么回复,陆西洲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 她压了压心口莫名的燥意,这才接通:“喂。” 相当冷静的嗓音。 是她的嗓音。 听起来,她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好像……有些绝情? 陆西洲悬起来的心渐渐平稳,他开口:“在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有必要让他知道吗? 他不会打这么多通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吧? 许南风继续冷漠:“在忙,你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断了。” 她听起来完全不想理他。 他要这么没皮没脸的贴上去吗? 他男人的尊严就要至此扔在地上踩碎吗? 陆西洲的迟疑,让许南风失去了耐心,果然是……有毛病。 她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顺带,关了机,重新朝秦宁那边走去。 电话这端,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陆西洲开始懊悔。 为什么要迟疑? 连喜欢的女人都追不到手要什么狗屁男人尊严有什么用? 他抿唇,想好措辞,鼓起勇气,准备再打一次。 嗯,没打通,许南风关机了。 真是…… 陆西洲脸色铁青,一拳,砸在了车身上。 …… 从MY出来,许南风准备跟秦宁分道扬镳。 秦宁一手插在口袋里,偏头看着她,笑的风光月霁:“别急着走,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总得请你吃个饭。” 许南风上车的动作一顿:“吃饭?” “对,以一个未来上司的身份,表达对你的感谢,所以,你不能拒绝。” “未来上司?”许南风给他拿乔的样子逗笑了:“厉害了,我的富二代秦宁同志。” 咳,就不能让他狂拽酷炫的霸道总裁形象多维持一会儿? 秦宁懒洋洋的挠了挠脑袋:“小南风,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行。”一顿饭而已,就当是老朋友会面了。 两人从公司出发,秦宁开许南风的车。 去了一家川菜馆。 许南风喜辣,口味偏重,他记得在学校里,最常见她吃的菜就是麻辣藕片。 那时候他喜欢黏着她,不能吃辣,却总是点她喜欢的香辣肉丝,然后想方设法放到她的餐盘里。 以至于直到现在,许南风都不知道,其实他不怎么能吃辣。 一餐饭吃完,秦宁整个嘴唇都有些发麻。 急需买药降火,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许南风说:“我送你回家,你住哪里?” 许南风本想拒绝,可秦宁已经坐在了主驾驶位上,看着她。 好吧…… 许南风抿唇坐进副驾驶:“名门酒店。” “你住酒店?” “嗯,从先前的房间里搬出来了,暂且,还没找到新的住处。” 秦宁发动了车子,侧脸看她:“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是房产中介,可以帮你看看,保质保量,还价格实惠。” “也好。”她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 一路再无他话。 很快,车子缓缓的靠近了名门。 许南风静静的看着前方的路灯:“在路灯这块儿停下就好。”这里恰好有一个空的停车位。 只是,几秒后。 许南风看着那个从车后走出来的男人,忽然猛的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脑袋重重的撞在车顶,“砰――” 听这声音,就知道很疼了。 秦宁急忙回过头来,准备刹车:“怎么了?” 许南风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看到秦宁踩刹车的动作,硬生生的吓了回去。 她快准狠的掐住秦宁的胳膊:“不要在这儿停,走,快走!” “……”是发生了什么? 秦宁一脸懵逼的点头:“好,我走。”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 期间,经过了陆西洲所在的路灯下。 许南风弯下腰,把自己藏在车身后,偷偷摸摸的往外看。 一道幽深的目光看过来。 她心口猛地一跳,整个人都滑到了座椅下。 秦宁:…… “小南风,你在干什么?” 过去了,离陆西洲所在的抵挡已经远了,他应该看不见了。 许南风呼出一口气,坐起身来,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脸色有些发红的看向秦宁:“咳,没干什么,那个,你就在前面这停车吧。” “好。” 秦宁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把车停了过去。 两人下车。 许南风跟秦宁道谢,然后转身往前走,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那种。 秦宁拍了她肩膀一下,许南风立刻跳起来。 这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点? 秦宁看着她僵住的后背:“小南风,你今晚有些不正常啊。” 秦宁的声音。 许南风身体放松下来,回头:“你还不走?” “……”这么急着赶他走?心好痛。 秦宁一脸受伤的表情:“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坐坐? 哎呦喂,别添乱了! 许南风拒绝的毫不留情:“今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就上去喝口水。” 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眼力见,他难道看不出来,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理会他? 可是,该怎么委婉的拒绝? 许南风为难的沉思。 秦宁抱住她的肩膀,无赖的撒娇,跟大学时那无耻的模样一模一样:“小南风,南风,南南,风风……” 她刚刚碰着脑袋了,他其实,就是想上去帮她冷敷消消肿,好好表现表现自己,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注孤生的陆总追妻之路相当漫长,接下来,前方高甜预警 ☆、第68章 这个渣! 秦宁的撒娇还没能成功, 就被无情的打断了。 一道冷冷的, 暗含怒火的嗓音落在空旷寂静的街道, 也落尽许南风的耳朵。 “许南风, 过来。” 许南风当然没过去,事实上,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僵在那里,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 最先反应过来的, 是秦宁, 他抬眸,不悦的看着现在他们身后的高大男人:“陆西洲?” 说这话的时候, 他的胳膊还没从许南风的肩膀手拿下来。 显而易见的咸猪手。 令陆西洲气愤的是,对于这样的咸猪手,许南风居然无动于衷, 显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两人的关系是有多好。 他疏离而淡漠的看着秦宁, 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是尖锐的敌意。 半晌,他走上前,一把拿开秦宁放在许南风肩膀上的手, 顺势, 把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许南风:…… 为什么她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从她和秦宁一起回来看到陆西洲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 完全没必要。 现在, 她是自由的,单身的。 所以, 之前她为什么要躲? 现在又为什么要心虚? 她该硬气起来。 尤其,是在陆西洲面前。 于是,许南风抬起头,看向陆西洲。 还未开口。 陆西洲就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宁:“不好意思,小孩儿,我和南风有些私事,再见。” 从他带了薄茧的大手将她的手握进掌心的那一瞬,许南风大脑就一片空白了,更遑论,挣扎。 她任由陆西洲带着离开。 秦宁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离去。 陆西洲刚刚叫他什么? 小孩儿? 他明明和许南风同龄,如果他被嘲笑是小孩儿,那他对许南风,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啊呸! 这个渣! 秦宁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挑了一下眉头,追上去。 “小南风!” 一道男声自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陆西洲蹙了一下眉。 真他妈……阴魂不散。 他侧眸,看向许南风:“让他走,我有话跟你说。” 许南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飘然状态。 茫然的看了看他,发觉男人的脸色难看至极,整个人周身都在无端散发着一股冷意。 啧,今晚真冷。 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忤逆他的好。 不然,一会儿会发生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想。 许南风看向追过来的秦宁:“秦宁,你先走,我有些事。” “我不放心你,我送你上去。”秦宁似有所指看了一眼陆西洲。 陆西洲毫不避讳的迎上他的视线:“小孩儿,我劝你别插手我跟南风的事。” 南风? 许南风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跟她什么事?”秦宁忽然冷哼医一声:“你那些陈年旧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记得几年前他的生日上,许南风喝的烂醉,嘴里不断的控诉着一个人。 当时他尚且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为许南风不值。 而在几年后,许南风这个名字频繁的和陆西洲这个名字一起出现,甚至在他残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 虽然对外,许南风解释两人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可以他对她的了解,何尝猜不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喜欢的人那么优秀,在他眼里,任何人都配不上,陆西洲,也一样。 所以,他凭什么曾伤她的心,现在又以这样强势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点都不希望,许南风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陆西洲无话可说。 他又何曾不是一遍一遍的恨自己,一次一次的看着她愧疚不已。 可如果是这样,就让他放弃她,他做不到。 他欠她的,他要用余下的半生宠爱,全部还回来。 他不会再错过她。 因为她心里有他。 如果有一天她亲口对他说,不再爱他,让他滚,他一定滚的远远的。 可现在,不能。 他隐忍的看着秦宁,承受了他的指责。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许南风闻到漂浮的火药味儿。 感觉脑仁有些疼。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在酒店门口大打出手。 走上前,她好声好气的对秦宁说:“秦宁,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我,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听我的,先回去,明天公司见。” “别放他进你房间。”秦宁一脸看“衣冠禽兽”的表情扫了眼陆西洲,如是说。 许南风点头:“不会……” 秦宁不想许南风为难,又害怕自己的胡搅蛮缠让她生气,狠狠的,警告性的瞪了一眼陆西洲,这才离开。 看着秦宁坐进出租车里,许南风才有些心累的看向陆西洲:“你也回去吧。” 昏黄的路灯下,陆西洲一双眼沈黑不见底的看着她:“我等了整整一个下午,许南风,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 对陆西洲,她似乎总是难以拒绝。 许南风迟疑几秒,点点头:“那就在这里说吧。” 陆西洲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四周:“你确定?” 好像,是有些不妥。 但是,又不想带他进房间。 陆西洲看出了她的为难,立刻表示自己内心的纯洁:“去我车里说。” 路边,谅陆西洲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什么。 她跟着陆西洲走过去,上车。 此时此刻,当车窗外的夜风吹进来,许南风彻底冷静了下来。 刚刚秦宁的那番话不仅仅是对陆西洲的责难,也是对她的一种警醒。 没错,对陆西洲,她不该心软。 这么想着,许南风挺直脊背,很是冷静的看向陆西洲:“说吧。” “关于从前,我想郑重的跟你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那时候我不懂珍惜。 对不起,那时候我心蒙尘。 对不起,那时候伤到了你。 许南风直视他漆黑的瞳仁,从里面,看到了诚挚的歉意。 她没说话,静待他下文。 “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喜欢你,只是那种感情朦胧而细微,藏在了生活的点点滴滴里,沾染了烟火气,变得平淡而毫无波澜,我错把那种感情,当成了习惯,于是,它被我忽略掉了,我一直没能意识到,它早已在我心里生根。” “当我意识到时,已经是命悬一线,那场爆炸,意识消失前,我整个脑海,都是你。” 陆西洲认真的看着她,口吻虔诚,许南风心口微动,因为他的那句,整个脑海,都是你。 可她很快掐了自己一下,绷住。 陆西洲继续说:“当我残疾躺在床上,我没想你会回来,也没想,你能留下来,那时候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而你,是所有黑暗里的一道光。我躺在床上,看着你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鼓励我,安慰我,看着你为了我拼了命的往上爬,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这辈子就这么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你又算什么?我得努力,我得站起来,我不能,让你所有的辛苦落了空。” “是你让我站了起来,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陆西洲,许南风,你别走行不行?你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不是夸张,不是耸人听闻。 她走的那个晚上,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五年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她,他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没有她,一个人的家,那算不得是家。 他愿意放下一切,只要她肯回来。 他看着她,眼圈发了红。 许南风看着他,心头五味成杂。 想原谅他的。 可五年前的那场离开,那些绝情的话,到底伤着了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不敢这样轻易再尝试。 况且…… 许南风看着他:“如果有一天,时羽活着回来,你准备怎么办?” 再抛弃她一次? 虽然,她知道,这个假设离谱的可怕,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五年都没回来,多半是,回不来了。 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因为当年,被放弃的那个人是她。 时羽? 这久违的名字再被提起,陆西洲心口只有漠然。 她手上沾了认命,迟早,会被绳之以法。 他没有犹豫:“不管是谁,我认定了你。” 许南风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动心是真的。 可迟疑也是真的。 口说无凭,她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许南风停顿几秒:“我考虑考虑。” “好。” 陆西洲松一口气,虽然,没得到许南风的原谅,可总归,他算是入围了她的男朋友候选名单。 这场迟了五年的“告白”结束,许南风准备开门下车。 陆西洲握住了她的手腕:“今天那个男生是谁?” “……”秋后算账来了吗? 许南风攥了攥包:“大学同学。” “他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表白,然而,我们小姐姐也不是那么好追的 ☆、第69章 别喜欢他 许南风静了一瞬, 点头:“嗯。” “你别喜欢他。” “……” 这命令的语气, 这人, 什么时候能把他的强势收一收? 幸好, 刚刚,她没心软的答应他,他根本就没完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 许南风抿了唇,不再跟他多说,打开车门。 她这幅漠然的态度成功了刺激到了陆西洲。 不过是一只脚踩在地面的功夫,身子忽然被人拽了回去, 猝不及防的摔回座位。 与此同时, 她听到“咔哒”一声,车门被关上顺带落锁的声音。 等她从这一系列动作里回过神来, 看到了陆西洲撑在车窗上的手臂。 他将她禁锢在车窗与座椅之间,无处可逃。 妈的,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不会做什么,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许南风呼吸有些急促, 含着丝丝怒火,警惕的看着他:“陆西洲,你做什么?” 陆西洲逼近, 唇瓣落在她脸侧, 呼吸灼热,一双眼漆黑如墨:“明天你要去他公司?” 他的语气里是焦躁到极致的嫉妒, 有些失控的模样。 许南风忍不住别过头,不看他:“这是□□。” 自由? 这个词让陆西洲蹙起了眉, 浑身的气压跟着低了下去。 就是这个词,无比清晰的让他意识到,她已经不再属于他。 而他暂时还无法改变这个状态,这种无奈的颓败感,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垂下头去,突然动了一下手臂。 许南风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瞪圆了一双眼,伸手抵在他胸口,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陆西洲,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陆西洲:“……” “我只是想放开你。” 许南风:好尴尬QAQ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放在陆西洲胸口的手,手臂默默的抖了一下,暗搓搓的收了回来。 气氛谜之尴尬。 许南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有种分分钟想把自己扔出车外的冲动。 陆西洲忽然开口说话了。 语气却是温柔的……好像能拧出水来。 他目光柔和且暗含歉意的看着许南风的头顶:“刚刚是我太冲动,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别去他的公司?” 不一定要回尚秀,只要离开MY。 于他而言,许南风进MY,无异于狼入虎口。 嗯? 许南风猛的抬起头来,看动物园大猩猩一样看着陆西洲。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西洲? 她脸鼓鼓的,一双眼睛发亮的看着他,跟只仓鼠似的。 妈的,好想再压回去。 陆西洲极力克制,压下自己内心澎湃汹涌的兽,性。 继续放低姿态,放软声音:“能不去吗?嗯?” 微微上挑的语音,充满了无限宠溺。 简直……苏爆了! 好想答应怎么办? 想想就好了…… 毕竟,她已经答应了秦宁,而且,连人家请的饭都吃了。 许南风心虚的看他一眼:“不能……” 陆西洲:“……” 他把自己姿态放那么低,她居然如此无情的拒绝了他? 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毕竟,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软软的看着他…… 陆西洲把身子撤回主驾驶位:“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许南风再一次感觉世界可能玄幻了。 她看了陆西洲一眼:“陆西洲,你是不是……病了?” “……并没有。” “唔,那就好,那你能不能把车打开?” 陆西洲帮她打开车门,绅士的问她:“我送你上去?” “还是……算了。” “好的。” 许南风:这可能是一个假陆西洲。 她悻悻的看他一眼:“再见。” 陆西洲柔和的看着她:“晚安,南风。” 许南风下车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好他妈……吓人。 她没再回头看陆西洲,抱着包包一路进了酒店。 回到自己房间,开灯。 来到落地窗前,往下看。 陆西洲的那辆车,还没走。 不过往前开了开,停在路边,如同一个发着光的小黑点。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脑袋,手机就响了。 她折回床边,摸出手机。 陆西洲来电。 她迟疑几秒,接通。 电话那段传来男人温柔好听的声音,氤氲的如同多年的陈酿:“我看到你回去了,那我就走了,明天见。” “唔。” 挂断电话,许南风坐在床头,还感觉今晚的种种如同一场梦。 等等,陆西洲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明天见? 是要来找她? 真是……积极的反常啊。 不过,她有些期待,他能坚持多久。 …… 深夜十分,秦言收到了来自陆西洲的连环夺命call。 他抱着被子一脸茫然的坐起来:“喂。” “尚秀入驻大型商场有哪些公司有合作意向?” 什么鬼? 听声音,是陆总? 秦言登时清醒了,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晚十一点。 所以,他们陆总是以为他不需要睡觉吗? 还没腹诽完,电话那端传来不悦的单音节:“嗯?” 微微上挑的语音,满满的威胁与不耐。 秦宁仿佛看到了自己抱着铺盖卷滚回家里的画面。 惊出一头冷汗。 他立刻开口:“很抱歉陆总,我刚刚没听清,请你再重复一遍。” “尚秀入驻大型商场的项目,有哪些公司抛来橄榄枝?”陆西洲的嗓音,已经是不耐。 秦言打了个寒颤:“很多,A市排的上名的大型商场都有此意。” “MY呢?” 秦家在服装业这一行也算得上排上名的。 但并不是出挑的巨头。 这种级别的公司,除却主打自己公司的设计成品外,也会外入一些顶级品牌。 “有的。” “好,告诉副总,这个项目把合作方定为MY。” “陆总……”这次抛开橄榄枝的公司里远有比MY更有实力的公司,为什么要挑MY? “怎么?”陆西洲反问:“不然这总裁你来当?” “不,我没有异议,我立刻转告副总。” 陆西洲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从车上下来。 进酒店,订房,一气呵成。 房间就在许南风隔壁。 经过许南风门口,陆西洲勾唇一笑,想到她就在里面,同他一墙之隔,心情就愉悦了不少。 一夜好眠。 自许南风离开以来,第一次安稳睡到天亮。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纱洒进房间,成为房间里唯一一丝光亮,陆西洲睁开眼。 光束里有细小的微尘在漂浮,每一粒都那么可爱。 陆西洲起床,洗漱,出门。 隔壁还没有任何动静。 他下楼,驱车,直奔早餐店,买了她喜欢的那家灌汤包以及玉米浓汤。 折回身时,已经是早六点半。 隔壁开始有悉悉索索的细微动静传来。 陆西洲钻进洗手间,确认今天的自己非常帅气后,拿着早餐,叩响了隔壁的门。 许南风刚刚洗漱完毕,额前的碎发还有淡淡的湿意,一张未施粉黛的脸瓷白又细嫩,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她拉开门,面上还带着清晨特有的茫然。 陆西洲双腿交叠,单手撑在门框,以一个特别做作的姿势看着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嗨,南风,早上好。” “……”又来了。 虽然已经听了很多遍,再听到,依然会起鸡皮疙瘩。 陆西洲这个精分的样子,她暂时还没有习惯。 搓了搓手臂,她问:“你怎么来了?” “你还没吃早餐吧?”陆西洲抬了抬手臂把手里的包装盒拿给她看,那模样,跟一个洗了碗跟自己爸爸妈妈邀功的小学生一样。 许南风觉得,如果他身后有尾巴,这会儿应该是在摇来摇去。 她忽然想起昨晚离开前他说的那句明天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么早送早餐,他起的是有多久? 许南风猜测:“你也还没吃早餐呢吧?” “没有。”陆西洲接的很快,仿佛就是在等她问这句话,而且,回答完后,他眼巴巴的看着她,像是等待铲屎官投食的二哈。 眼底,明晃晃的写了一行字――快邀请我共进早餐! 而且,许南风垂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盒,很明显,是两人份。 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面对这样反差萌的陆西洲,许南风着实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你进来跟我一起吃吧。” “好的。”陆西洲回答的干脆又迅速,声音里还含着得逞的笑意。 许南风的内心:简直日了狗。 她侧开身,让陆西洲进来。 两个房间的格局一样,陆西洲进来径直在一个小圆桌旁坐下。 许南风走到他对面,坐下。 食盒打开,灌汤包的香味溢出来。 唔,是那家她很喜欢的老字号。 据她回忆,离这里有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 还挺有心。 许南风咬一口灌汤包,心底生出些小雀跃来。 ☆、第70章 情侣餐 吃过饭, 许南风动身去MY。 陆西洲也很快离开名门, 回公司。 简单了处理了一下手头的事情, 让秘书敲定了和MY签合同的日子。 他要求越快越好, 于是秘书定在了明晚。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理解,尚秀手头明明还有无数比这事更重要的大事,为什么他们陆总要执着于这件事。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他默默的目送他们陆总进休息室搔首弄姿半晌,然后匆匆离去。 傍晚十分, 晚六点, 黑色宾利停在了MY大楼下。 与此同时,MY大楼里, 秦宁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直奔设计部。 推开门,许南风果然还坐在电脑前, 神色认真。 他大步走过去, 修长手指在桌面轻扣两下:“小南风,下班时间到了。” 许南风抬起头来:“六点了?” “对。” 许南风揉了揉脖子,关掉电脑, 站起身来, 收拾好包:“走吧。” 两人往电梯走,秦宁问她:“第一天工作, 感觉怎么样?” “有些累。”好久没这么在办公桌前坐一整天了。 “那我犒劳犒劳你,去菲斯特共进晚餐?” 菲斯特, A市味道最为纯正的西餐厅,人均消费一千。 她有幸去过一次,名不虚传,味道令人回味。 上班第一天就这么坑老板?真的好吗? 许南风觉得不太好。 毕竟,秦宁对她目的不纯。 她开口拒绝。 两人已经身在电梯,秦宁放下了总裁架子,分分钟化身戏精影帝。 他抬手捂了自己心口:“这么拒绝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浮夸。”许南风笑着给出两字评价。 “小南风,你就答应我吧,我现在好歹是你顶头上司,上司的话做下属的能不听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 不存在的。 许南风轻飘飘的扫他一眼:“秦宁,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归你管。” “请你吃个饭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你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呢。” “……” “小南风,你最好了,答应我答应我,我给你唱歌呀。” “……”又开始人来疯了。 以秦宁狗皮膏药式的撒娇来看,许南风觉得她如果不答应,今晚将没有安宁可言。 她瞥秦宁一眼:“打住,我答应你。” 秦宁一秒变正经,偏头懒洋洋的看着她:“早答应不就好了嘛。” “……” 一楼,走出电梯。 “秦宁――”正前方,走过一个年近五十的胖男人来。 “林叔叔。秦宁一本正经的回应,与此同时,偏头,这声音对许南风说:“你先走,去外面等我。” 许南风朝那位林叔叔微微颔首,离开。 缓步走到楼外台阶,静静等待。 双眼漫不经心的扫过正前方。 她好像……看到陆西洲了。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 视线里,陆西洲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英俊笔挺,身后的余晖罩在他周身,好像在发光。 她发怔的瞬间,陆西洲走近了。 他看着她,唇角带一抹淡笑:“好巧,我来这边办事,恰好路过,这是下班了?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巧个屁。 这“偶遇”是不是有点太过刻意? 许南风抿唇,还未想好怎么开口,身后,传来秦宁带了冷意的嗓音:“呦,这不是陆总?” “小孩儿,又见面了。”陆西洲看着秦宁,一双眼不屑又轻蔑。 同样,秦宁回以他哂笑:“大叔好啊。” 他声音懒洋洋的,这么喊出来,相当欠揍。 陆西洲神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有那么老? 许南风看着他,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陆西洲一记眼神扫过来,她立刻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我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秦宁上前一步,手虚虚的扶了许南风肩膀:“走吧。” “唔。”许南风跟他一起往下走。 擦肩而过的一瞬,秦宁示威似的看了陆西洲一眼,扯唇:“大叔,再见。” 陆西洲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攥拳,手背青筋暴突。 这小兔崽子! 秦宁开着许南风的车,带着许南风的人,从他面前“嗖”的一下,飞走了。 去哪里? 他不管,他要跟着! 陆西洲大步走到车边,发动车子,尾随而去。 隔一段距离,不暴露自己的,跟着。 两辆车子先后在菲斯特门口停下。 侍应生恭恭敬敬的把人迎进去。 许南风挑了靠窗的位置。 这个时间段,这里简直人满为患。 有服务生过来等待他们点餐。 许南风点了特色的鹅肝,蔬菜沙拉。 秦宁开始点餐,许南风目光看向高台上正在演奏的大提琴手。 悠扬的乐曲中,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白衬衣黑西裤,这样简单的搭配却依旧无比亮眼,站在人群中恍若鹤立鸡群。 不少人都看过去。 许南风只看了一眼,傻掉了。 不得不说,阴魂不散这个词,陆西洲诠释的相当好。 他站在大厅,四下里扫视一圈,同她目光对视的一瞬,挑唇笑了下。 然后,许南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朝靠窗位置走来。 最后,站在他们餐桌旁。 “别的地方没座了,我能坐这儿吗?” 秦宁一脸看到屎的表情:“不能。” 陆西洲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坐在许南风身侧:“谢谢。” 许南风:…… 秦宁:…… 服务员:…… 秦宁瞪着他,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西洲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抬头看向服务员:“我要一份和这位女士一样的。” 等待上餐的过程异常煎熬,气氛剑拔弩张,激烈到好像随时会发生一场干架。 许南风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两人,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不过,好像说什么都无法缓和。 沉默,带刺的沉默,许南风感觉如坐针毡。 好在,上餐很快,没等多久。 三人的套餐先后上来。 陆西洲体贴的给许南风切好鹅肝,然后挑眉朝秦宁轻蔑一笑。 秦宁看着两人面前的“情侣餐”,感觉心口的火气一股一股往上窜。 明明人是他带来的,为什么到头来好处都让他给占尽了? 这个搅屎棍! 秦宁咬牙切齿的切了块儿牛排,有种气到快要原地爆炸的感觉。 招手,召来服务员点了一瓶Romanee conti。 他得来瓶酒降降火。 饭没吃几口,抱着一瓶红酒闷头喝。 许南风见他一副要把自己喝死的样子,从他手里抢过酒瓶:“差不多点得了。” 秦宁一把捞回来,斜眼看陆西洲:“这点酒算什么?我是男人,不像某个小白脸,怂的跟什么似的,连酒都喝不了。” 激他? 他就不上钩! 在许南风面前喝的跟个傻逼似的还怎么维持美好形象? 陆西洲眼皮都没抬一下,把自己盘里切好的鹅肝给许南风。 她好像很喜欢这家鹅肝,吃了不少。 许南风受宠若惊:“谢谢。” 看着两人的互动,秦宁内心是大写的卧槽。 这场苦不堪言的被第三者搅局的约会终于结束。 秦宁喝的脑袋昏昏沉沉,但还没忘了结账。 柜台,他掏出钱包,却被告知,他们那桌的消费都记在了陆西洲账上,原因是,陆西洲是这里的尊贵vip。 成为这里尊贵vip需一次充十万,然后日后消费都会记账上,直至这十万金额消费完毕。 他憋屈的收了钱包,一回头,陆西洲站在许南风身侧看着他笑,面上写了两字――煞笔。 真是……什么逼都让他给装了! 秦宁忍不住低骂了句:“草。” 然后他听到陆西洲回头跟许南风说:“粗俗。” “……”真他妈想打人。 三人走出菲斯特。 灯火通明的街头,陆西洲对许南风说:“我送你吧。” 秦宁一脚横插进来:“不好意思大叔,小南风是我带来的,我有必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她得我送。” “是吗?”陆西洲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你可能忘了,你刚刚喝酒了,不能开车。” “……” 秦宁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心梗了。 他就说,刚刚这人死活不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好……阴险。 他被陆西洲以醉酒为由友(无)爱(情)的塞进出租车里。 出租车司机一脚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他挣扎着趴出车窗,看到陆西洲那厮冲他着手,笑得跟只奸诈的老狐狸似的。 擦,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送走秦宁,陆西洲看向许南风:“走吧,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我有车,很安全。” “我跟你顺路。” 顺路? 难道陆西洲买了新房子? 许南风正想着,陆西洲给她按进了车里:“时间不早了,走吧。” 完全没给她思考的机会。 许南风半信半疑的发动车子。 名门楼下,两辆车先后停下。 许南风看着下了车的陆西洲:“你不用送我上去。” “我顺路。” 顺路顺到这里? 所以,他到底住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榜不错,今天加个更,不要太爱我 ☆、第71章 老子信了你的邪 当陆西洲在她隔壁放假停下并且拿房卡开了门, 许南风终于知道他住哪里了。 看着陆西洲站在门框里, 回头对她说“晚安。” 许南风的内心:老子信了你的邪! 冲陆西洲扯了下唇角的瞬间, 许南风做了一个决定。 马上找房子, 然后搬走。 跟他住隔壁,保不准哪天引狼入室。 她还不想这么快被他攻略。 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不会珍惜,这句话总归是有一定道理的。 …… 翌日,几乎没有意外的,早七点, 许南风收到了陆西洲的“爱心早餐。”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 吃完早餐,许南风去上班。 驱车来到MY, 楼下,看到了和她同时抵达的秦宁。 边往大厅里走,许南风边跟他打招呼:“秦总好。” 在公司, 总该是给他点面子的。 秦宁意外没有嘻嘻哈哈, 他还没从昨晚被碾压痛苦中回过神来。 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无力。 两人一起走进总裁电梯。 许南风有话要跟他说。 而公司里来来往往的员工对这一幕完全无动于衷,许南风本来就是空降兵,听说是他们小秦总从尚秀挖来的知名设计师, 而且, 两人似乎是大学同学,关系, 自然比旁人亲近点。 电梯门合上,许南风看了一眼秦宁丧气的脸, 出于同学的身份,关心了一下:“昨晚没睡好?” 岂止是没睡好,简直是气到一晚上没怎么睡。 他委屈巴巴的看了许南风一眼:“都怪陆西洲,小南风,你得另外补偿我一次晚餐,没有不明生物的晚餐。” “……” 她没听到没听到。 许南风跟个聋子一样,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秦宁。” 秦宁如同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立刻被许南风带了节奏:“什么事?” “就你说的那个房产中介,你看什么时候让他带我去看房?” 秦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嗨,忘记跟你说,这周六去看房。” 周六? 那就是明天? 很好,终于要摆脱陆西洲这个黏人精了。 电梯就这么停在了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许南风目送秦宁出去,然后按了下一层,再折回。 …… 秦宁刚进办公室,往椅背里一靠,扯了扯领带,随手拿起一沓文件。 门,被人敲响了。 他抬眸:“进。” 年过四十的秘书走进来:“秦总。” “李秘书,什么事?”秦宁偏头看他,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秘书原本是秦鹤身边的秘书,从MY创立起就跟在秦鹤身边了,近来,秦鹤退居二线,当起了悠闲的董事长,就让李秘书到秦宁身边帮着他处理公司事务。 此时,李秘书看着秦宁的模样心里直叹气。 顿了顿,才开口:“是这样,昨天尚秀联系MY于今晚七点京苑洽谈合作事宜。” 尚秀? 听到这个词秦宁就想到了陆西洲,继而想到了昨晚的屈辱。 洽谈合作事宜? 洽谈个屁! 秦宁沉着脸:“推掉,我不去。”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也,这秦宁一点都没有当年董事长的风范。 要看秦鹤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大好,这秦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叹气,不再纵容秦言,严肃的看着他:“董事长已经应下,今晚他也会出席,希望秦总准时抵达。” “什么?”秦宁一拍桌子从座椅上跳起来:“我去跟他说。” 然后秦言就跟阵风一样从李秘书眼前消失了。 秦鹤约了人打高尔夫,这会儿刚换好运动装,准备出门,秦宁一阵旋风一样冲进他房间,来势汹汹。 秦鹤忍不住皱了眉:“都多大人了,跟你说过多少遍要稳重。” 稳重个屁,都有人明目张胆来抢他心尖白了他怎么稳重? 秦宁没接话,挡在秦鹤身前,开门见山:“你答应了跟尚秀的合作?” “有什么问题?” 尚秀是目前A市风头最盛的企业,如果不出意外,相信很快,尚秀就能重新坐回A市服装行业的龙头老大,能跟尚秀攀上关系,这是多少服装公司做梦都盼着的事。 “我不同意。” “理由。” “陆西洲他是故意的,他一点都不诚心跟MY合作,他之所以找上MY,是为了抢走我喜欢的女孩儿!” “许设计师?” 秦鹤一猜就中,秦宁是他生的,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他再清楚不过。 秦宁抿了唇,没接话,耳朵尖却透出一点红来。 “秦宁。”秦鹤语气忽然凝重起来:“你也不小了,该知道,什么东西更重要。” “当然是女朋友。”钱根本就没有赚完的时候。 “呵。”秦鹤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别任性了,这次尚秀主动抛开橄榄枝,是难得一见的好机会,我不会任由你乱来,今晚的洽谈会,你必须去。” 话落,秦鹤从他身侧穿过,径直朝外走去。 秦宁赌气:“你说去就去?我还就不去了!” “秦宁!” 秦宁劲儿上来了,扭头就走。 “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明天就滚出秦家滚出MY!我秦鹤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秦宁后背一僵,停住了。 离开秦家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想再看到秦鹤,可离开MY,他就没有接近小南风的机会了。 秦鹤是商人,多年在商圈摸爬滚打,对他的软肋,一捏一个准。 他静了半晌没说话。 身后,传来秦夫人心累的声音:“怎么好好的又吵起来了?” 秦宁没回头,冷哼一声,走了。 …… 晚六点。 许南风下班,奇迹的发现今晚没有任何人来骚扰她。 她松一口气,心情不错的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晚七点。 京苑。 秦鹤一行人先行到达,而在整七点,陆西洲一行人到达。 简单的握手寒暄,秦鹤迎了陆西洲落座。 双方都落座,服务员开始上菜。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秦宁一身西装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抱歉,我来晚了。” 陆西洲静坐在那里,手指似有若无的摩挲着酒杯杯壁:“秦总还真是守时。” 赤,裸裸的嘲笑。 秦宁当即攥拳,那张脸为什么这么欠揍! 秦鹤一个眼神扫过来:“还不快过来。” 秦宁忍了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 缓缓松开拳,过来坐下。 秦鹤皮笑肉不笑的给陆西洲道歉:“让陆总见笑了。” 陆西洲没再多说什么,只似笑非笑的扫了秦宁一眼。 看到秦宁铁青的脸色后,满意的转过了视线。 跟他抢女人? 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 酒过三巡,双方开始洽谈关于入驻位置以及折扣点。 位置,自然是要给尚秀最好的位置的。 至于折扣点,陆西洲压到极低,而秦鹤没有异议。 他很清楚,就算是这个折扣点,MY也不亏。 毕竟,尚秀的入驻,将直线拉升MY的总销量。 只能说,这次,陆西洲和尚秀的合作,完全不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来进行,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MY,完全是沾了许南风的光。 整个过程算是顺利。 全程,秦宁都充当了一个透明人,冷眼看着满席虚伪之人。 合同签完,这场洽谈会,算是到了尾声。 收起钢笔时,陆西洲想起什么来似的:“哦,对了,我还有一个条件。” “陆总请讲。” “我希望接下来同贵公司的接洽中,贵公司能派许南风设计师前来接洽,毕竟,这其中有很多设计方面的专业问题。”陆西洲一番话说的面不改色。 而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秦鹤笑的犹如一只老狐狸:“好说好说。” 唯一愤愤不平的,大概只有秦宁。 设计专业? 铺货销售这方面的东西到底哪里用得着什么设计方面的专业知识! 陆西洲这个无耻的货! 他几乎一瞬间按捺不住,想要冲上来,一个三百六十五度扫堂腿把陆西洲踹飞。 秦鹤抬脚踩在了他的皮鞋上,上下看了他一眼。 秦宁看着陆西洲狠狠的眯了一下眼睛,额角青筋都暴了出来。 陆西洲扯唇,对他笑了一下。 草,他等着! …… 翌日,周六。 一大早,秦宁来到名门。 上楼时,跟买了早餐正往上走的陆西洲打了一个照面。 看了一眼陆西洲手里的早餐,他嗤笑:“都什么年代了,追女孩儿还用这么老土的套路。” “老土吗?”陆西洲瞟他一眼:“总比某个空手来的智障好。” 智障? 秦宁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他掐死。 咬了牙,翻了一个白眼,赶在陆西洲之前,按下了门铃。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 许南风打开门。 “嗨,小南风。” “早,南风。” 许南风:……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两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对一个女人…… ☆、第72章 要优雅 把两人放进来。 陆西洲动作相当熟稔的来到圆桌前坐下, 把食盒拆开:“南风, 过来吃饭。” 许南风在他对面坐下。 秦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无耻的钻到两人之间, 一脸坦然:“我也没吃早餐呢,一起吧。” 陆西洲冷笑,把食盒撤走:“南风,我们换个地方。” 许南风:…… 秦宁:换个屁! 在他眼皮子下他会给两人共进早餐的机会? 秦宁很无赖的站起身来,伸长胳膊从食盒里夹了一块儿黄金蔬菜饼,咬了一口。 吃完, 给出了评价:“大叔, 你这挑店的水平不行啊,我知道有家店比这个好吃的。” 一副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陆西洲嫌弃的看了看食盒, 顿时食欲全无。 可以说,这顿早餐吃的相当不愉快。 期间,陆西洲有一万次把莲子粥劈头盖脸泼秦宁脸上的冲动。 实在是, 许南风在场, 他不能显得自己很粗俗。 要优雅。 一餐饭,眼睁睁给秦宁那个饭桶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他准备离开, 可他看了眼秦宁, 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南风去了衣帽间,陆西洲回头看他:“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死乞白赖的吃白食还不够吗? 秦宁双腿交叠, 斜倚在衣帽间门框,双手插在口袋里, 偏头笑的嚣张:“你不会以为我这么早来就是为了蹭一顿饭把?大叔,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所以说,蹭饭只是顺带,他和许南风,另有安排? 陆西洲侧脸紧绷:“你们要去干什么?” 秦宁挑眉:“抱歉,无可奉告。” “你!” 正要说什么,裤兜里,电话来了。 是公司的电话。 陆西洲不得不出去接电话。 离开前,他看到秦宁一张脸带着得意洋洋的神气跟他说:“慢走不送。” 好气…… 但还是要保持理智。 陆西洲冷冷的,警告性的瞥他一眼,离开。 是有些棘手的事,而刚被提拔的副总资历尚且,暂且无法应对,他需要立刻回公司一趟。 很不甘,但好像别无选择。 况且,看秦宁二傻子的样子,也不大可能得到他家小姑娘的青睐。 捏着手机在走廊里静了一会儿,陆西洲决定先去公司,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那件事,然后赶回来。 许南风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陆西洲已经不在了。 没人搅局,今天的看房应该会很顺利。 许南风看向秦宁:“走吧。” 他们前往约好的地点。 到达时,那位房产中介已经等在那里。 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可是谢顶已经及其严重,脑袋瓜子上稀疏的横着几缕恰似条形码的头发,让她想起了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 足以见得,近年来,这个行业压力有多大。 双方简单的寒暄,握手,往楼里走。 边走,房产中介边跟她介绍楼盘的情况。 “许小姐,这里是四五年前斥巨资新开发的楼盘,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里装修都是全新的,足够的时尚,应当符合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另地处城市中央,交通便利,小区内有公园,河光水色……” 说着话,目的地到了。 房产中介拿了钥匙开了门。 是一栋复式小二楼,入眼,是米色的主调,整个房间第一眼看起来很温馨很舒适。 往里走,米色的布艺沙发,米色的榻榻米,咖色的长桌,巨大的落地窗,嗯,还有一个小阳台,放了一个小圆桌,一个吊椅,吊椅周身环绕着花架。 有些小清新的内里装修,正是许南风喜欢的风格。 不得不说,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她问房产中介:“这里什么价位?” “四千五一平。” 别闹了,这地方根本不止这个价位。 难道,这房产中介坑她? 不至于,毕竟是秦宁介绍过来的人。 那么,问题怕是出在秦宁身上了。 许南风回头,恰好对上秦宁投过来的目光,事实上,他一直在看她。 四目相对,秦宁难得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他用手挠了挠头:“小南风,什么事?” 许南风面色一本正经:“你跟我出来一下。” “啊?好。” 两人来到走廊,特意避开房产中介。 许南风的表情有些严肃:“秦宁,你跟我说实话,这房子你是不是自掏腰包了?” 不说实话,许南风会生气的…… 秦宁最怕许南风这么严肃的看着他。 他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眼珠子乱转,不敢看许南风:“昂。” 她果然没猜错。 许南风蹙了眉:“秦宁,我是自己想买房子,而且,这些年我攒了一笔钱,付首付,足够了,至于每月的房贷,我可以自己来还,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但是我不需要。” 她希望,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女性,而不是一个依赖男人存活的女性。 她口吻认真,秦宁无话可说。 他所认识的许南风,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坚强的女人。 而他,也只是想献个殷勤罢了。 没想到,倒是他考虑不足了。 沉默半晌,秦宁说:“小南风,是我唐突了。” 他是好意。 许南风弯唇:“原谅你了,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他的情,她不想承。 对于秦宁和她的定位,她一直很明确――朋友。 现在是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朋友。 其实也有些小愧疚,因为部分私心的原因进了他的公司。 或许,应该跟他说清楚? 秦宁已经转身往回走,许南风出声叫住了他。 秦宁偏头看她,眼底有浅光。 面对她时,他似乎永远是这么纯粹的样子。 许南风抿了抿唇,把那些话酝酿的柔和再柔和:“秦宁,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 秦宁微微一怔:“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最近,似乎对我太……”上心了。 “小南风。”秦宁忽然眨了眨眼睛:“你不会又要老生常谈,劝我放弃了吧?让我数数,从大学到现在你拒绝过我多少次了。” 秦宁真的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的数了起来。 许南风:…… 数了一会儿,秦宁抬头看她:“多到数不清了。” 真的很多次了。 可年少时的喜欢不就是满腔孤勇,撞了南墙也不晓得回头? 如果他轻易就放弃,那又算得上是什么喜欢? 秦宁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样子,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小南风,你可以继续拒绝我,我也会选择继续喜欢你,别有负担,我心甘情愿。” 怎么……可以这么固执? 和她如出一辙的固执。 明明可以选择放弃的,却偏偏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 她不劝他了,因为她知道,劝不动的。 房产中介应该等久了,许南风走进去:“王先生,你如实告诉我,地价是多少?” 房产中介一脸懵逼的看向秦宁。 秦宁轻咳了一声:“实话实说。” “许小姐,是一平八千。” 这就很正常了。 许南风一锤定音:“就这儿了,签合同吧。” 虽然出了一点小波折,但还是很顺利的。 签完合同,秦宁表示该请这位王先生吃个饭。 许南风一听,有道理。 秦宁把这事跟王先生说了,王先生战战兢兢的答应了。 毕竟,秦少利用他撩妹,他该是万死不辞的。 三人来到一家私房菜。 包厢里,许南风诚挚的表示了感谢。 王先生简直受宠若惊。 饭菜很快上桌,没吃几口,王先生接收到了秦宁投来的视线,里面明晃晃的写了一行字:你很碍眼,可以撤退了。 王先生:…… 作为一个巨大的电灯泡,王先生很有觉悟,他立刻装模作样的接了秦宁偷偷摸摸给他打过来的电话。 然后抱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站起来,歉意的看向许南风:“许小姐,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些急事,得先行一步了。” 虽然没有达到感谢的目的,但心意已经传达了,而且这位王先生看起来真的很忙,许南风没有强留,很是善解人意的:“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包厢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宁直勾勾的看着许南风:“小南风,下周末你有空没?” 这个周末才刚刚开始…… 许南风停下筷子:“什么事啊?” “下周有个我特别喜欢的电影上映,没人陪我去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可以拒绝吗? 好像太直接不是很好,毕竟,秦宁刚刚帮了她的忙。 许南风决定采取迂回战线:“什么电影?” “战狼2。” 许南风听说了,是最近特别火的电影,听说很燃很热血,她也挺想去看的。 但跟秦宁…… 许南风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撒起慌来:“我不太喜欢看这类电影。” “那你喜欢看什么?你想看什么都行。” “……”可以让她愉快的在家里睡个觉吗? 许南风想了想:“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我周末没事,可以跟你去。” “好的,小仙女。”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男配这个二傻子,强烈要求让他领盒饭。 秦宁:男主这个渣男,强烈要求加戏上位。 许南风:让这两个智障都领盒饭吧,这小说不需要男主 ☆、第73章 居心不良 陆西洲回到名门, 第一件事, 找许南风。 敲门, 没人应。 打电话, 没人接。 他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下楼。 前台小姐朝他笑的大方而得体:“陆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住在我隔壁的那位许小姐出去还没有回来?” “不。”前台小姐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事实上,那位小姐退房了。” 退房? 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退房? 他的小姑娘真是翅膀硬了! 陆西洲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大概是什么时候退的?” “傍晚五点左右。” 陆西洲回酒店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办理了退房手续。 心情非常糟糕的回到两人先前买的房子里。 空荡荡的房间, 单身汉的房间, 没有半点温馨可言的房间。 他今晚,注定是看不到她的脸无法跟她说晚安只能独自过夜了。 得尽快知道她的新住处啊。 不然被那小子撬了他墙角怎么办? 于是, 深夜,秦言再一次被陆西洲的连环夺命call惊醒。 不同的是,这次, 他还没有完全睡着,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人名称后,在一瞬间清醒。 “陆总,什么事?” “帮我查一下许小姐新的居住地址。” “是上次那个许小姐?” “不然呢?”为什么他的新秘书每次都要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好的, 我这就去办。” “明天上班, 我要看到她的地址躺在我的办公室桌上。” “……”他们总裁是觉得他今晚可以不用睡觉了吗? 秦言想了想自己的钱包,强忍下自己体内躁动的洪荒之力:“好。” 。…… 与此同时。 滨江花园。 秦宁帮着许南风把行李都搬到新家, 布置好,然后做了一下简单的卫生打扫。 一晃,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两人有些疲惫的躺在布艺沙发上,秦宁厚颜无耻的上纲上线:“小南风,我今天表现这么好,一会儿,你该是请我吃顿饭吧?” 许南风看着秦少额角的那一点黑和面如菜色的脸,点了点头:“请。” 毕竟,从来不干家务的秦少在她这里奉献了第一次。 休息够了,两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 吃烤鱼。 既然是庆祝搬新,就该吃些火辣辣的东西,有气氛。 嘴唇吃的麻麻的,两人从店里出来。 九点的A市街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热闹又喧嚣。 秦宁偏头看她,眼底像是揉碎了头顶的光斑,晃着浅浅的光,温柔又愉悦:“走,回家吧。” “你不用送我,我开车有十分钟就回去了。”许南风拎了包,心情很不错的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主驾驶位走去。 “我跟你顺路。” 顺路这个词,很耳熟。 好像某人,就顺路到了她隔壁。 咦,说到某人,现在该是被她气炸了吧。 想到陆西洲气到一张脸阴沉的模样,许南风居然……忍不住弯了唇角。 感觉生活很反转,从前,她哪有胆量对陆西洲做出这种事? 真是恃宠而骄啊。 “出什么神?”脑袋忽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等她回神,秦宁已经十分主动的坐进主驾驶位。 她顿了几秒,只能走到副驾驶位。 秦宁发动车子,许南风放下车窗,让夜风吹进车厢。 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从未察觉,原来A市的夜景这么美。 不,或许,美的根本不是夜景,而是她的心境。 现在的生活,有期待,有憧憬。 仿佛在朝着一条幸福的康庄大道走去。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陆西洲会幡然醒悟,这样的放下身段来追求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 车子驶入滨江花园,在她所在的单元停下。 秦宁把车放进停车位,下车。 把钥匙给许南风。 许南风接过冲他一笑:“我送你出去打车吧。” “打什么车?”秦宁掏出一串钥匙朝她晃了晃:“不好意思,我就住你左手边。” 所以,这个顺路果然是顺到了隔壁? 所以,摆脱一个陆西洲又来了一个秦宁。 怪不得,这么殷勤的说要帮她介绍房子。 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许南风内心仿佛日了狗,一天的好心情散了个精光。 她就是想找个清静的地儿,怎么就这么难? 她抿了抿唇,表情不太好:“我看你很好意思嘛。” “生气了?”秦宁走近她,放软语气:“别生气,小南风,我不会打扰你,我就是不太放心你,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危险的时候召唤我,我会立刻出现的。” 他说的委屈巴巴,眼睛跟只无辜的大狗一样看着她。 算了算了,反正秦宁也确实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困扰。 毕竟,她对秦宁有免疫力。 有的人,就算再好,都无法喜欢的。 她摆摆手:“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我们小仙女果然善解人意。” “……”嘴真甜。 许南风不合时宜的想,陆西洲什么时候能变得这么嘴甜? 她和秦宁互道再见晚安,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天的忙碌,终于有空看看手机。 许南风点亮屏幕,看到了陆西洲的未接来电。 还是不要打过去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承接他的怒火。 关了手机,睡觉。 翌日。 早八点,许南风收到了来自秦宁同志的爱心早餐。 看着他殷切的眼神,许南风想问一句,昨晚说好的不会干扰呢? 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不过看在早餐的份上,她没跟秦宁计较。 她早该料到,秦影帝说话满嘴跑火车,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真的,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两人一起吃完早餐,许南风想着今天去市场买一些装饰物和必需品回来。 秦宁自告奋勇,充当了司机和苦工的身份。 。…… 与此同时,尚秀总裁办公室。 陆西洲靠在椅背里,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板。 秦言推开门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家总裁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那目光,滚烫灼热。 如果不是他家总裁上次问了他关于女人的问题,他险些要怀疑,他家总裁是不是喜欢他。 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他迎着陆西洲的视线走进来。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他看着陆西洲说了句:“早啊,陆总。” 不说还好,一说,陆西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早?”陆西洲冷笑:“这个词秦秘书也好意思说出口?你可以看看时间,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秦言的内心很崩溃,但还是要微笑。 尬笑两声,他把手里的东西摊开放在办公桌上:“许小姐的现居住地址。” 陆西洲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些许,迫不及待的捻起那张纸条。 扫一眼,就站起身来。 那样子,跟传闻中沉稳内敛的陆西洲八竿子都打不着。 秦言:…… 走出几步,却见他又忽然回过头来:“对了,帮我联系滨江花园售房经理。” “好……” 陆西洲匆匆下楼,驱车,直奔滨江花园。 站在许南风所在的小二楼前,按下门铃。 依旧的,没有回应。 他蹙了眉,又出去了? 跟秦宁那个二傻子? 他不在的时候他们都腻在一起? 真是……太过份了! 他心口郁结着一口气,却无可奈何,只能回到车里,等。 这等待似乎有些漫长。 从上午到中午,楼层前没有出现过半个人影。 他的耐心渐渐流失。 忽然,手机响了。 他面无表情的接起来:“喂。” “您好,请问是陆总吗?我是滨江花园的售房经理。” “哦,那你方便现在来滨江花园走一趟吗?” “当然方便。” “好,我等你。” 这通电话,让陆西洲的火气散了不少。 售房经理来的很快。 约莫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接通电话,两句话后,挂断电话的同时,陆西洲下车。 售房经理立刻殷勤的迎上来,伸出手:“陆总,久仰大名。” 陆西洲回握:“你好。” 看陆西洲的表情,似乎是不大乐意听他的奉承闲话的。 售房经理很有眼力见的开门见山:“你是要买房吗?” “是。”陆西洲抬了一下手,指了指许南风所在小二楼旁边的那栋小二楼:“我要买这栋。” “不好意思。”销售经理脸色泛了为难:“这栋已经有人入住了。” “多少钱卖出去的?”陆西洲忽然问了句。 销售经理怔了一瞬:“八千。” “我出比户主高的价,价钱随意开,只要他愿意转让。” 销售经理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眼前的这位陆总,怕不是大傻子吧。 不过,有钱赚,他没什么异议。 他立刻答应陆西洲,他会马上联系户主进行洽谈。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小姐姐:被某人倒追的感觉很棒棒,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人可以嘴甜的撒个娇。 陆总:撒娇?不可能,喵! ☆、第74章 动心 销售经理打了通电话, 就进了那栋小二楼。 陆西洲也开车出去买了饭回来, 就在车上凑和着吃了, 他想着两人中午要回来吃饭, 怕错过了。 结果,饭吃完了,都没见着半个人影。 共进午餐让他在车里吃盒饭? 很好。 他记住今天了。 正脸色阴沉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听到有人敲了敲车窗。 他松开手,依旧沉着脸,把车窗降下来。 销售经理战战兢兢的看着他:“陆总, 户主请您进去详谈。” 陆西洲敛了敛周身散发的戾气, 下车:“走。” 户主是个五十左右的男人,教师, 干了大半辈子才攒钱在这里买了套房。 却被告知有人要花高价强行买他的房,价钱还随意开。 很久没见过这种吹牛皮不打草稿的人了。 可以说是相当好奇。 可当陆西洲走进房间里,他意识到, 这人可能不是在装逼。 人生活在某种环境里, 久而久之总会沾染一股子环境特有的气息。 书香世家,人会有股子文人的沉稳和傲骨;医药世家,人会有股子医者的温和和耐心;艺术世家, 人会有股子艺者的才气和底蕴。 而他眼前这位, 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一股子优雅的贵气,那是多年养尊处优的高贵, 那是渗在骨子里的优雅。 而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让人下意识的去仰望, 去膜拜。 他只看了一眼,就唤了自己的妻子倒茶。 陆西洲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开门见山:“开个价,多少钱你们愿意转让?” 男人没说话,男人的妻子伸出两根指头:“两,两万行吗?” 毕竟,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他们也往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当然,那些东西不值这么多钱,但人生难得碰到这样人傻钱多的土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赚一笔,也不是不可以。 况且,他们二儿子马上就要娶媳妇,他们正发愁呢,想着要不要把这房子买了。 男人没想到妻子会漫天要价,这个价是什么概念? 完全可以再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了。 他立刻瞪了妻子一眼,准备跟陆西洲道歉。 陆西洲双腿交叠,只一秒,不假思索的道:“好,成交,立刻办理转让手续。” 户主:…… 户主妻子:…… 销售经理:…… 还真是个大傻子。 依着陆西洲的意思,当天下午,办妥了转让手续,陆西洲拿到了这里的房产证。 想着以后会和许南风重新成为邻居,心情稍稍愉悦了些。 离来时,甚至还对着户主夫妻二人抿唇笑了笑。 已经是傍晚十分。 他径直去了隔壁敲门。 门敲了三声,没人应,身后,却传来嘶吼的引擎声。 他回过头。 一辆悍马停在了楼前,几秒后,从车里走下两人来。 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装袋,有说有笑。 很开心? 两人出去逛街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很开心? 而且,从包装袋里的东西看,他们竟然把生活必需品买了两套? 哦,一夜不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到同居了吗? 陆西洲的心情如同六月的天气,大雨倾盆。 他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两人走近。 他们居然无视了他! 陆西洲冷笑一声,出声:“玩的不错?” 两人这才顿住脚步,看向他。 那宛若怨妇的表情…… 许南风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缩了缩脖子,尬笑两声,跟他打招呼:“嗨,你怎么会来这里?” 陆西洲勾起一侧唇角,笑到咬牙切齿:“来找你啊。” “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 她问他做什么? 如果不是想她他会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等一整天吗! 陆西洲抿唇:“有些事。” “公事?现在是周末。”这话,是秦宁说的。 站在一旁的许南风一头雾水,什么公事?她和陆西洲之间没有公事。 陆西洲一双眼尖锐如刀扫过秦宁:“私事,不能有闲杂人在场的,私事。” 闲杂人?他吗? 秦宁正要反驳,许南风忽然出声:“秦宁,我确实有话要跟他说,你先回家。” 她面色有些严肃。 秦宁微微一怔,不情愿的道:“好吧……” 他拿了自己的那份生活用品,在陆西洲不屑的注视之下,走进了许南风新房左手边的房子里。 原来不是同居,是隔壁。 太无耻了。 居然盗用他的套路。 陆西洲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看向许南风:“走吧,回屋里说。” 许南风正有此意。 两人进客厅,各占据沙发一角。 陆西洲正要开口,许南风低低的嗓音截了他的话头:“陆西洲,你解释一下,我和你为什么会有公事?” 他还没问她和秦宁怎么回事,她倒兴师问罪起来? 可看着似乎生气的许南风,陆西洲没脾气了。 他顿了几秒:“我跟MY签了合同,以后,你可能会跟我共事。” 以公谋私? 他对待公事不是素来一丝不苟? 尚秀是她和他共同的心血,而现在,尚秀正处在上升期,每个决定对公司的发展都至关重要,他这样,算什么? “陆西洲,我希望你把公事和私事分开来。” 她的话不是没道理,近来,他确实对工作有些不上心,可当他满身荣耀站在至高点,没有她的陪伴,不过是高处不胜寒。 他垂头,沉默半晌,再抬起头来,神色认真:“南风,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不惜牺牲一切。” 她有……那么重要吗? 许南风语气软了几分:“那你也不能把公司当儿戏啊,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还是所有公司职员生存的来源,你要对他们每一个人负责。” “我知道,可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我怕哪天你躲着我,我就再也没有理由见到你。”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许南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躲? 她再躲不还是躲不出他的手掌心? 许南风气的脸色都白了几分:“陆西洲,你居然找人调查我?” “……”亏他调查的及时,不然秦宁那小子不得拐走她? 当然,内心这么想是这么一回事,出口的话,又是另外一句话。 当务之急,是抚慰许南风。 他把语气放到细微又细微,小心翼翼如同讨好铲屎官的二狗子:“我只是担心你,当然,这件事我做的确实不妥,你要气不过,可以打我。” 说完,陆西洲还真把脑袋伸了过去。 简直是一只跪舔铲屎官的心机狗。 许南风看着他黑色的短发,很久没摸了,不知道,触感是不是一如从前那样扎手。 很想摸。 于是她抬了手,轻轻的,在陆西洲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泄愤。 陆西洲抬起头来,狗腿的看着她:“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可以了……” 许南风抿唇笑了笑,手心残留的微痒触感,让她在看向陆西洲时,感觉很微妙。 陆西洲也忍不住掀了唇。 看到她笑,就忍不住跟着想笑。 明明很气的,可看着她,那些气愤不知不觉间,就化成了水,心口软的一塌糊涂。 头顶是昏黄的灯光,相视而笑间,好像空气里生出万千波澜。 气氛,忽然就染上了暧昧,连夜风里都好像飘着一股子悸动。 陆西洲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像是被无声吸引般,朝着许南风靠近。 近了。 更近了。 许南风已经能察觉到他的气息包围了她,那些灼热的气息,滚烫的像是要将她点燃。 她动弹不得,像是被蛊惑。 直至,他的薄唇快要贴在她的唇瓣。 门铃声,忽然响了。 像是警钟敲响,许南风在一瞬间回神,偏了头。 他的薄唇,只来得及落在她的侧脸。 可足够让她心跳不止了。 久违的亲密接触,让许南风慌了神。 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蛋猛的站起身来,局促道:“我去开门。” 她的背影慌张而无措,像是几年前被他碰一下就脸红的跟虾子一样的小姑娘。 陆西洲看着她,眉眼间有笑意漾开来。 这一瞬,他听到自己的心口处,雷声撼动。 真正的,动心。 许南风打开门,门外,站着撑了伞的秦宁。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了雨,整个天都黑压压的,潮湿的水汽裹挟着寒意一股脑的钻进来。 她打了个哆嗦,发现短短的时间内,秦宁的衣服上沾了雨。 她侧开身,先让他进来。 关上门,把滂沱的大雨隔绝在门外。 秦宁收了伞,许南风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哦,我来看看大叔走了没?”秦宁把伞放在玄关处,瞥了一眼陆西洲:“果然没走啊。”脸皮真是堪比城墙呢。 陆西洲不甘示弱,回了他一个冷漠十足的眼神。 讲真,如果不是许南风在场,现在他会忍不住把这小子拎起来扔雨里。 就是他,打断了他的好事。 本来,今晚他和他家小姑娘可以更进一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二狗子陆总上线,人设崩了 ☆、第75章 我也要 当然, 虽然秦宁这个人让他非常看不上眼, 但他带来的下雨的消息, 却叫他仿佛看到了和他家小姑娘共居一室的希望。 他立刻为难的看向许南风:“外面下那么大雨, 今晚我怕是要打扰你一晚了,南风。” 许南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陆西洲面前,她总是毫无抵抗力,让他住一晚,怕是不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如果有可能,最好还是, 拒绝的好。 她有些纠结。 秦宁看了一眼陆西洲得意的嘴脸, 想得美,这个衣冠禽兽! 有他在会让他得逞? 他看了看许南风轻蹙的眉头:“小南风, 你别忘了,我就在隔壁,我不介意, 让他来我家凑合一晚。” “我介意。”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真当他想收留他? 许南风看陆西洲一眼:“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 你就凑合一晚?” 虽然内心很拒绝, 但许南风亮晶晶的眼睛让他完全无法抵挡。 为了她,凑合一晚, 也不是不可以。 想了想,抱着明天一早醒来就能见到许南风的这种想法, 陆西洲非常不情愿的答应了秦宁的邀请。 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天是周一,三人都要上班。 陆西洲跟在秦宁身后来到隔壁。 “卧室在哪里?” 他以为他会让他一个情敌睡卧室?陆西洲这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吧。 秦宁收了伞,指了指沙发:“今晚你睡这。” “我要睡卧室。” “再废话就滚出去睡大街。” “这是你跟长辈和身为合作方的我说话的语气?”陆西洲站在灯光下眯了眼,笑的跟只奸诈的狐狸:“要不要我让你爸好好的教一教你,怎么做人?” “……”威胁他?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确实被威胁到了。 这该死的软肋! 秦宁暴躁的看着他,爆了一句粗口:“艹,真他妈阴险!” “谢谢夸奖。”陆西洲一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所以,卧室在哪儿?” 秦宁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指了一个地方。 陆西洲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过去。 秦宁对着他的背影狠狠踹了一脚。 翌日,天亮。 天早已放晴,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 一大早,许南风的门铃被按响。 打开门时,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站在她门前挤来挤去,手里各拎着一份早餐。 许南风:…… 事实上,她已经早起做好了早餐。 看了一眼幼稚的两人,她如是说:“不好意思,以后不需要两位的早餐,我还是喜欢吃自己做的。” 说完,就要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关门。 却见秦宁的手臂往前一伸,塞进了门缝里:“一起吃吧,可以换着吃,人多又热闹,况且,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 门板后,她看到秦宁讨好的脸,以及,站在他身后同样讨好脸的陆西洲。 啧,真要命。 许南风无奈的放两人进来。 许南风做了煎蛋,她煎蛋的手艺可以说是炉火纯青,蛋两面煎的金黄,外焦里嫩,咬一口,又弹又软。 秦宁率先向她讨了煎蛋,并把自己买来的虾饺夹到了许南风的碗里。 陆西洲扫一眼秦宁:这不要脸的货,凭什么吃他老婆亲手做的煎蛋?那个应该属于他! 他看向许南风:“煎蛋,我也要。” “只有一个……” 陆西洲目光不怀好意的看向秦宁盘里的煎蛋,猝不及防的伸出长臂。 秦宁的反应可以说是一百分,刹那间夹起煎蛋咬了一口,然后冲着陆西洲乐呵呵的笑了:“不好意思啊,上面有我的口水了。” 陆西洲动作一顿,嫌弃的看了秦宁一眼。 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许南风绝望的看着两人,觉得脑仁更疼了。 鸡飞狗跳的吃完早餐,秦宁回自己的屋子换衣服,陆西洲很是“贤惠”的留下来洗碗。 等他洗好碗,许南风已经换好了衣服。 “走吧,去上班。” “嗯。” 两人走出房门,看到了早已等待的秦宁。 他倚在车旁,还很装逼的戴了墨镜:“小南风,走,我捎你。” 陆西洲冷笑一声,抓住许南风的胳膊:“我也去MY ,坐我车走。” 话落,不由分说的拉开车门把许南风塞了进去。 坐进车里,一点油门,车子跟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秦宁后知后觉的怔了一瞬,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家门口被人挖了墙角,立刻气愤的发动了自己的车,跟上。 MY楼下。 三人先后走进大厅。 前台看到陆西洲,立刻连线了秦鹤。 秦鹤很快下来,热烈欢迎了陆西洲的到来。 简单的寒暄,陆西洲提出要去商场看铺货情况。 秦鹤立刻找人叫了许南风下来:“麻烦许设计师跟陆总走一趟了。” “好。” “等等!”两人正要走,身后,传来秦宁的声音:“我也要去!” 陆西洲回眸,看的却不是秦宁,他朝秦鹤,意味深长的轻轻笑了一下。 秦鹤立刻会意,严厉的看向秦宁:“你捣什么乱?公司一大堆事等着你处理呢,给我回去!” 眼神在许南风后背扫了一圈,以警告的眼神看向秦宁。 倒不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跟许南风在一起,许南风很优秀,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如果能嫁到秦家那当然很好,但作为一个过来人,他看的很清楚,许南风不会跟自己儿子在一起,他陷太深,到头来伤的还是他自己。 秦宁很是憋屈的垂下脑袋,用鞋底狠狠的碾了一下地面。 罢了,来日方长。 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他低低的应了声,眼睁睁的看着陆西洲带着一副得意的嘴脸跟许南风离开。 走出MY大楼,许南风立刻从温顺的小猫变成了炸毛的小猫:“陆西洲,你这是影响我工作!” “不会的。”陆西洲替她打开车门:“确实是有些东西,需要许设计师给出出主意。” 大型商场,尚秀的新品开始陆陆续续的入驻,在大厅正中央的位置。 陆西洲一本正经的问她新品的摆放设计,以及店内的装修等等。 还美名其曰,她的审美更符合时下的审美。 许南风忽然觉得,陆西洲的演技,也是影帝级别的。 看到一半,陆西洲忽然收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面上露出了笑意:“非常好。” “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 。…… 当晚,许南风下班回家,就知道了,今天在商场陆西洲为什么那么高兴。 因为当她从悍马上下来,看到她右手边的那栋房房门响了一下,然后身材高大的陆西洲从里面走出来,跟她打招呼:“晚上好,南风。” 好个屁! 许南风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已经预料到,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她水深火热的生活。 她没什么力气的冲陆西洲扯了扯唇角,以飞一样的速度拎着包往自己家里走。 令她惊讶的,是陆西洲居然没有追上来,他笑眯眯的看着她进了屋里。 就是那个笑意,叫许南风后背一阵发凉。 秦宁停好车,发现陆西洲倚在门前笑的宛若智障。 他“啧”了一声,感叹:“某些人真是不要脸啊。” 陆西洲回他:“彼此彼此。” “嗤”秦宁冷哼一声,走到自己的门前,无情的甩上了门。 见他彻底消失在门板后,陆西洲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许南风发短信。 许南风正生无可恋的躺在沙发上思考要不要换住处,听到手机震了一下。 有条短信进来了。 短信来自于陆西洲。 有毛病吧这人…… 她点开。 ――南风,我刚搬过来,想买些生活必需品,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你陪我去吧,嗯? 许南风在脑海里自动把这句话转成了语音,然后,最后那个“嗯”就以一种带了宠溺撒娇的语气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回转。 好苏,受不了。 许南风哆嗦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回了一条:“我很累,你自己去吧,出门右拐,直走,再左拐就能看到一个超市。”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陆西洲激动的点亮屏幕。 嗯,他被无情的拒绝了。 放弃? 不存在的。 他紧接着发了第二条。 ――好,我不勉强你,但是南风,我的腿好像感染了风寒,有些疼,你陪我去一躺医院总行吧? 许南风的视线落在腿,疼这几个字眼上。 她没忘记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如果昨晚秦宁让他在沙发或者是地板上睡了一碗,是会出现这个情况的。 医生之前有特意嘱咐过她。 她立刻不安。 从沙发上起身,拎了包,就往外走。 门外,陆西洲收了手机,静静等待。 几秒,果不其然,许南风急匆匆的从里面走出来。 他微微蹙了眉,做出隐忍的样子,缓慢的朝许南风走来。 许南风上前扶住他:“疼的厉害吗?怎么不早说?” “也不是……很厉害。”陆西洲看她急切的模样,忽然,有些愧疚。 许南风没注意,开了自己的车,送他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许南风:某人内心戏真多啊,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 陆西洲:迟早的事 一脸镇定jpg. 许南风:…… ☆、第76章 很喜欢你 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陆西洲硬着头皮跟许南风去了。 一番检查, 医生对两人说:“陆先生的腿没什么大碍, 恢复的很不错,可以适当加一些锻炼。” “好,谢谢医生。” 离开医院。 车旁,许南风没急着发动车子,她倚在车身,一双湛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陆西洲, 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怎么了?”陆西洲心虚道。 “怎么?”许南风忽的冷笑一声, 拎起包就往陆西洲身上砸了一下:“骗我好玩儿吗?” 被发现了。 也是,他家小姑娘那么聪明。 陆西洲立刻放低姿态, 道歉:“不是想骗你的,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她大概不知道,一会儿看不到她, 他就想的厉害, 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部和她腻在一起。 “多待一会儿?陆西洲,你多大了,闹够了没有!”许南风怒不可遏, 抡起包一下一下的砸在他身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听到你说你腿疼我心里有多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说着,许南风眼眶就红了。 他凭什么肆意作弄她的真心? 陆西洲一向看不得许南风哭, 这会儿慌了神,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 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了。” “还有以后?”许南风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一手揪住他耳朵:“陆西洲,你再敢欺负我试试!” 陆西洲没躲,任由她泄气,弯下腰看着她不停的讨好:“不敢了不敢了……” “但是”他语气一顿:“南风,咱们是不是可以先回车上?有人在看。” 许南风一怔。 有人看? 她吓得赶紧缩了手,朝四周看去。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确实是有不少人,偷偷的看过来,嘴里还窃窃私语,不时发出点笑声。 真是……好丢脸。 她活了三十年都没有过这种被人围观的经历,刚刚……怎么就? 都怪陆西洲把她给气昏了头。 许南风瞪他一眼,猫着腰拉着他钻进车里。 外界的目光终于被隔绝。 她整个人瘫在座椅里,感觉有些无力。 陆西洲温软的声音带着抚慰响起在耳边:“别生气了好吗?” 许南风抬眸看他,看到了他耳朵尖的红痕。 貌似……是她刚刚拽的? 她居然揪了男神的耳朵…… 这在几年前甚至是昨天,是她完完全全不敢想的事情,而今天,她居然对着陆西洲做了这种事。 好像,挺能耐的! 她最近,在陆西洲面前,挺嚣张的。 回响自己刚刚宛若泼妇的行为,许南风有一些后知后觉的心虚,炸毛的小野猫又变成了软萌的家养猫,她撇了撇嘴,问陆西洲:“疼吗?” 疼,还有些烫。 她刚刚下手可以说是非常实在了。 但陆西洲摸了一下耳朵尖,笑了一下:“一点都不疼。” “……”都红了一大片,好像,还有浅浅的指甲印,他当是骗鬼呢! 许南风垂下眼眸:“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但你以后不能再这么捉弄我了。” 陆西洲想起刚刚那一幕,他家小姑娘跟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似得,连揪住他耳朵的姿势,都那么可爱。 重点是,她训他的模样,跟老婆训她不成器的丈夫一模一样。 所以,虽然有点疼,但他心里喜滋滋。 看着她长长的眼睫,上面似乎还有微微的湿润,他心软的一塌糊涂:“我保证,我也不会了。” “嗯。” 短暂的沉默。 陆西洲不想打破,感觉这样静静的跟她坐在一起的时光,有些难得。 却听许南风忽然开口:“陆西洲,这些天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那么高冷的陆西洲啊,这些天在她面前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狗腿子,还是低到尘埃里的那种,许南风怀疑,如果现在她指着他要他去死,他怕是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当然,这只是个假设,她怎么舍得让他去死。 她只是,很纳闷啊,到底是什么,让原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变成这幅样子。 陆西洲没有很快回答。 他静静的盯着她的脸庞看了一会儿,直到许南风让她看的脸都发了红,才微笑着开了口。 “没有,只是,很喜欢你。” 喜欢到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喜欢到愿意在你面前放下任何架子,喜欢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那样的喜欢,虽然低到尘埃,但他心里是欢喜的,也便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这情话…… 许南风心口一下子飞扬起来,欢欣又愉悦。 当然,还有害羞。 车厢内气温好像骤然上升。 许南风的脸蛋烫的像是快要熟了,她用手捂了捂脸,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不是要买生活必需品?我带你去吧。” 。…… 今晚的事情虽然结尾很圆满,但过程……简直一言难尽。 虽然他的出发点是想要拉进两人关系,但竟意外惹了许南风生气。 看着她掉眼泪,真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所以,陆西洲觉得,他真的很有必要认真学一下怎么追女孩儿。 当晚,陆西洲在贴吧注册了一个号,发了一条帖子:怎么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在线等,急。 广大网友的脑洞开到了外太空。 ——叫我爸爸:拿到她的first blood。 ——反穿裤衩:一楼稳,当然光一血是不够的,建议楼主double kill。 ——酒酿圆子:楼上666,接着可以triple kill。 ——爱吃西红柿:歪,妖妖灵,这里有人开车。 ——泡椒凤爪:楼主你莫不是小学生?现在哪里还有人问这么老土的问题。 ——小龙虾:看到楼上饿了。 ——华哥我老公:请问楼主有钱吗?有钱可以说是很简单了,拿钱砸她,买衣服买项链买包包买鸽子蛋。 ——情有独钟:有钱早追到了,还需要在这里发帖?这世界上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楼主一看就是没钱又想泡女神的屌丝,我给你支个管用的招,可以走送花请吃饭看电影这种平民路线的。 ——地球上的迪加奥特曼:女孩儿是吃货吗?是的话,带她吃,没有什么是十顿饭拿不下的,如果不行,就请一百顿。 。…… 转眼一幢高楼平地起,可大多都是在扯皮说不到正经点上,陆西洲冥思苦想,从里面总结了五点。 另外,关于一楼的评论,陆西洲顺手回复了一句:“first blood已经拿到。” ——一楼很快回他:这才过了几分钟,楼主怎么这么快?这样还追什么女孩儿,先看个病吧。 神经病。 他不知道有多持久。 陆西洲面无表情的关了此界面,去洗澡。 。…… 翌日,陆西洲先展开了自己的第一波攻略。 早五点半起床,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食材,开始做早餐。 虽然他很少下厨,尤其是近来,但好在,他的厨艺一点都没有生疏,而且,他之前给许南风做过饭,很清楚她的喜好。 他做了糯米烧卖和鸡蛋饼以及燕麦粥。 烧卖的皮轻薄而晶莹,糯米香甜软糯,夹杂着肉末和豆粒的香气,一个个精致而小巧的摆在餐盒里。 鸡蛋饼金黄酥脆,绿色的葱末星星点点的点缀着,切成小块儿层层叠叠的摆放好。 最后把粥乘到原盒了。 把三样丰富的早餐打包,陆西洲看了一眼时间,差十分钟七点。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出发。 来到门前,按下门铃,等待门打开的空档,他看到秦宁手里拎着食盒喘的像条狗一样跑过来。 门开了,他大步榻上台阶。 陆西洲不屑的朝他嗤笑。 秦宁朝他龇了下牙。 两人相看两厌,收回视线,各占据门框一侧,冲许南风微笑。 又来了。 痛苦的一天就此开始。 许南风放两人进来。 今天她起的晚了,昨晚睡觉前脑海里一直在想陆西洲对他说的那句喜欢你,导致她少女心活蹦乱跳,失了眠。 她捂着唇打了个呵欠,来到圆桌前坐下。 两份早餐摊开在她面前。 秦宁把自己的鲜肉小馄饨献宝似的推在许南风眼皮子下:“尝尝,是那家每天排队排到百米开外的老店的,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许南风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吸引她的却是陆西洲的早餐。 味道……有点熟悉。 她夹了一个烧卖,当虾仁的香味从唇齿间蔓延出来,她确定了,今天的早餐是陆西洲亲手做的。 她喜欢吃虾,记得他们挤在那个小出租屋时,陆西洲做饭,她会嘱咐他不要忘了加虾。 记忆里的东西总是更加好吃,更加能勾起人心头的那点情愫。 她看着陆西洲:“难为你起这么早亲自动手了,想吃这个很久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没吃早餐,然后在百度搜图片,当时饿到想把自己剁吧剁吧吃了。 ☆、第77章 还活着 什么? 他从六点排队排到七点, 整整一个小时, 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挺好吃的”。 而陆西洲, 居然得到了许南风的道谢附加一个甜美的微笑! 他的四个字对比起陆西洲的道谢长句来讲, 简直是一种侮辱。 凭什么! 等等…… 小南风刚刚说什么? 这饭是陆西洲亲手做的? 所以这才是掳获女神芳心的正确打开方式咯。 呵呵,不就是做饭,谁还不会了! 吃过饭,秦宁气哄哄的离开许南风的屋子。 。…… MY总裁办公室,当李秘书推门而入时,发现秦宁手忙脚乱的不知把什么东西盖在了文件下, 他趁汇报工作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扫了一眼。 文件下露出两个字来, 准确的说,是不完整的两个字。 木谱? 什么鬼? 他又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 右下角那儿的图案,好像是鱼尾? 色泽金黄的鱼尾,这意味着什么? 图文结合, 李秘书拿出当初学习语文的用功, 想了一下,那两字,应该是――菜谱。 没错, 就是菜谱。 所以秦宁上班时间看菜谱干什么? 他一头雾水的退了出去, 并且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秦鹤,秦鹤靠在椅背里, 他的儿子脑瓜子终于开窍想学做饭了吗? 虽然他们家的子弟没有必要学会这项技能,但技多不压身。 而且, 能吃到儿子亲手做的饭,想想还是很不错的。 。…… 下午下班时,秦宁没跟许南风一起回家,十分有“眼力见”的,让她跟着陆西洲走了。 临走前,许南风问他:“你不是有什么事吧?”看着就不正常。 “当然没有。”秦宁回答的一脸坦然:“就是跟朋友有约了。” “哦。”许南风应了声,跟陆西洲走了。 秦宁咬着牙眯着眼看着陆西洲黑色宾利的车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当他过几天成为秦大厨,他倒要看看,陆西洲还怎么在他面前得瑟! 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秦宁上了自己的车,发动,一路直奔商场。 买厨具。 他对这块儿不太懂,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更是对售货员的介绍不感兴趣,秉着最贵的就是最好的这样的想法,每样都按着清单挑了最贵的买。 买好,绕路,顺带按着清单买了新鲜蔬菜,肉食。 回家。 进了门,迫不及待的把东西都拿出来,从一水的蔬菜里挑了今晚自己会用得着的,余下一股脑的塞进冰箱。 洗菜择菜不是问题,只是削土豆的时候,秦宁想,为什么这个削皮刀这么难用? 艰难的削完皮,看着小了一大圈的土豆,秦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并不能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一言难尽的天赋。 他把自己的笨拙当作是没经验。 今天是第一天,他决定从最简单的菜式坐起,然后慢慢的提升难度。 他从食谱里挑了两个菜。 一个炒土豆丝,一个西红柿鸡蛋。 开始动手切土豆丝。 当切下第一条比手指头还粗的“丝”,秦宁觉得,是不是该换个菜刀?这个很难用啊。 但他只买了一把,只能凑合着用了。 惨不忍睹的切了一盘在相当粗的“土豆丝”,秦宁又开始祸祸西红柿。 西红柿只需要切块,很简单,不过有些滑,他险些切到手。 有些烦躁的扔了刀,进行食材准备的最后一步,打鸡蛋。 他看过他妈的操作,单手打鸡蛋,毫无压力。 他试了一下。 蛋碎了,粘稠的但也从里面飞溅出来,糊了他满脸满头。 “艹!”睁不开眼睛的秦宁站在厨房整个人如同被□□了。 忍着怒火抹了一把脸,勉强睁开眼。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一屁股坐在流理台上。 说好的很简单呢? 他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 静静的当一个帅气的二世祖不好吗? 当然,不好。 他的女神不喜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世祖,他的女神喜欢会做饭的男人。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失去女神,他可能会忍不住拿菜刀把自己给剁了。 这么想着,那些烦躁又缓缓散了下去。 这算什么? 这点挫折他就要放弃吗? 当然不可以! 重新振作起来,把厨房和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秦宁开始切葱姜蒜。 辣到流眼泪的时候,他在想,许南风如果知道他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一定会感动坏的。 怀着把许南风感动坏的念头,把佐料准备好。 倒油,开火。 先炒土豆丝。 把佐料下锅,煸炒到金黄。 金黄……哎呦喂,怎么一下就黑了。 秦宁手忙脚乱的赶紧把土豆丝倒进去,快速翻炒,不知是不是有水汽的原因,油星一直往出冒。 他细皮嫩肉,手臂一下子就红了。 痛意很尖锐,他咧着唇,搓了搓手臂,看着快要焦了的土豆丝,管不了那么多了。 继续翻炒。 只是,为什么翻炒着翻炒着锅里会突然着了火! 秦宁被猛地蹿高的火苗烤的后退了一步。 火势有越来越大把整个厨房烧焦的趋势,情急之中,秦宁想到了用水灭火。 水……这里! 他没看清楚,直接拿起手边的油往里倒。 事实上,这时候他整个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眼睛也如同被屎糊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油在沾到火苗的瞬间被燃烧,“轰――”的一声炸裂来开,火舌立刻攀高,犹如燎原之火。 秦宁整个人吓到懵逼。 他曾在网上看到过有人做饭把整个厨房都烧着的,当时他怎么来着? 他记得他好像看着视频笑里面的人简直就是个煞笔。 而现在…… 他逃出厨房,惊魂未定的找手机。 隔壁,许南风刚洗完澡,静静的盘腿坐在床上擦头发,鼻尖,忽然传来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有些呛,她嗓子都开始不舒服了。 哪里,着火了? 她放下毛巾,在房间里四下环顾。 在朝南的方向,那股子味道似乎格外明显。 她眉头一蹙,走过去。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阳台。 她进了阳台,左右看,就看到有浓烟从隔壁房间大开的窗户里冒出来。 那是……秦宁的屋子! 许南风心口一震,拔腿就往外跑,拉开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 陆西洲。 他的后背硬梆梆的,撞的她眼冒金星。 陆西洲扶了她一下:“没事吧?” 许南风摇摇头,缓了缓,加快脚步:“没事,快走。” 两人敲门。 许南风大喊:“秦宁,你怎么样了!开门啊!” 陆西洲也喊了句:“秦宁。” 这种关头,也顾不得在意秦宁的情敌身份了,好歹是一条人命。 里面,秦宁找不到手机,只觉得鼻尖的烟味儿越来越呛,身后的火苗越来越烫,他头有些晕,说不出话,只下意识的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外面许南风都快急哭了。 陆西洲也没了耐心,一脚用力踹开门。 入眼,整个厨房都烧了起来,火苗还在往外扑,而秦宁满脸的黑,眼神迷离的朝着门口跑来。 眼看要掉进许南风怀里。 陆西洲很是嫌弃的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他,正要说什么,秦宁脑袋一偏,晕了过去,整个身子都往下坠了坠。 “怎么办?”许南风有些慌乱。 陆西洲意外的冷静,这时候必须有一个人保持头脑清醒。 他嘱咐许南风立刻拨打119。 与此同时,把秦宁扛背上,往出带。 算不上温柔的把人扔进车座,陆西洲坐进主驾驶位,许南风随后钻进副驾驶位。 发动车子,车子如同一道闪电狂奔了出去。 好在是夜晚,也不是什么高峰期,车子没那么多,陆西洲闯了两个红灯,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把秦宁送到医院。 急诊,医生简单的给秦宁看过,对他们两人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被烟雾呛晕了。” “……”这个可以说是相当柔弱了。 秦宁被送进普通病房,挂上点滴。 消防队那边已经抵达,开始展开灭火行动。 一天的忙碌,深夜准备休息了,却又来了这么一出。 坐在病床前,许南风眼睛有些困。 陆西洲见状:“你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他。” “我来吧。” “听话。” “哦。” 秦宁只是呛晕了,确实没必要两个人守着,另外,陆西洲面上有疲惫,她不想再添乱或者是跟他争执了,因为结果肯定是她来休息。 许南风乖乖的在陪护病床躺下,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心口暖暖的。 第一次,觉得陆西洲真的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 第二天,最先醒来的,是秦宁。 他茫然的看着天花板,扯着嗓子出声:“我还活着吗?” 陆西洲就趴在床头睡着,睡得很轻,秦宁的声音让他霎时醒了过来,他眼眶里带着血丝抬起头来,看秦宁一眼,面无表情道:“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秦宁:我就做了个饭,怎么就为他人作嫁衣让陆西洲好好表现了一把?我不要 ☆、第78章 看电影 “你送我来的医院?”秦宁表情不太好的问了句。 “不然呢?”陆西洲挑了一下眼皮:“你好像应该给我道个谢。” 道谢? 秦宁扯唇不可思议的乐了一下:“大叔, 醒醒, 天亮了。” 给他道谢?他宁愿被昨晚那把火烧了。 陆西洲沉默几秒, 冷漠的对他说:“看你的样子已经好了, 既然没事就赶紧出院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对一个病人居然说的出这种话? 一大清早病房里的嘈杂,成功的吵醒了睡得朦朦胧胧的许南风,她茫然的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醒了?” “醒了……”秦宁看着她疲惫的模样有些心底有些愧疚:“又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 陆西洲叫来医生,医生给秦宁做了简单的检查后,通知他们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出院, 秦宁尚且没从昨夜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 不准备去上班,要回去修养一天, 另外,他得看看他房子给烧成什么样子了。 许南风让陆西洲把他给送回滨江花园,然后两人各自动身去公司。 滨江花园门口, 陆西洲发动了车子, 准备离开,秦宁扣了扣车窗。 他降下车窗:“做什么?” 秦宁眨了下眼睛,眼睛看着别处, 极快极轻的说了句:“昨晚, 谢了。” 一码归一码,陆西洲昨晚确实是救了他, 当着小南风的面他有偶像包袱说不出道歉的话,但总归, 是该说一句的。 陆西洲看着他,眼底透出几分不怀好意:“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绝对是故意的! 秦宁冷哼一声,走了。 陆西洲几不可见的扯了下唇角,把车窗重新关好,发动了车子。 秦宁回到家时,发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小偷? 当然不是。 没有小偷会这么怡然自得的坐在他家客厅看报纸。 他偏头挠了下后颈走过去:“爸。” 秦鹤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注意到他身上没有伤,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秦宁被他看的不自在,转移他注意:“爸,你怎么来了?” “我儿子都上报了我不该来?” 上报? 秦宁拿起茶几上的报纸,某版面果然有这样一则新闻:昨夜在滨江花园发生一起火灾,据现场来看,这场火灾的来源是因为户主的一次做饭,主要原因是户主把油倒入了锅中,才最终酿成了这起火灾,再此xx日报再次嘱咐广大市民,做饭时请谨慎小心,为自己和他人人身安全着想…… 下面是昨晚惨不忍睹的火灾现场场景图。 这只是报纸,秦宁可以想象,A市官微上报道是什么样子,也可以想象广大吃瓜群众的反应。 那应该是很精彩了。 他放下报纸,绝望的捂脸。 秦鹤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你想学会做饭做给爸爸妈妈吃这份心是好的,但以后,还是别进厨房了。” 秦宁:…… 不管怎么样,自此,他打消了成为秦大厨的念头。 当然,此攻略走不成,他还有别的攻略女神的法子。 于是,就在第二天一大早,陆西洲以为秦宁会继续买外卖的时候,他空着手,施施然来了。 …… “你来做什么?”他把食盒往自己这边收了收。 秦宁回答的坦然而无耻:“蹭饭。” “……你要点脸行吗?” 许南风正从厨房走出来:“粥好了。” 秦宁立刻打小报告:“小南风,他欺负我。” “……”妈的,智障。 许南风看陆西洲一脸日了狗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问:“他怎么欺负你的?” “他不让我在你这里吃饭。” “这里不欢迎吃白食的人。” “我是病人,难道要让我天天吃外卖吗?小南风,你舍得吗?”秦宁仰头看着她,模样有些委屈有些无辜。 “……”这浮夸的演技,许南风简直没眼看。 好像自从陆西洲来到这里,秦宁的中二病更严重了。 她无奈的抿唇:“吃吧,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反正,她也习惯了三个人的晚餐。 反正,有秦宁在她更有安全感。 只是,陆西洲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她。 妈的,好心虚…… 许南风别开视线,打断他无声的控诉与不悦:“时间不早了,快吃饭吧。” 秦宁朝着陆西洲咧唇,又是那副懒洋洋的欠揍模样。 陆西洲喝了一口粥,那天怎么就没把丫的扔火里呢? …… 时间就这么在看似鸡飞狗跳实则平静如水中溜走了。 转眼,周六。 已经是初夏,清晨的阳光明媚灿烂。 秦宁褪下西装,穿了休闲装,一大早,敲响了许南风的门。 许南风刚起,脸都还没来得及洗,头发也有些凌乱的垂在脸颊两侧,她一脸茫然的看着秦宁:“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上周你跟我约好这个周末看电影的。” 约好了吗? 难道不是他单方面决定? 许南风一脸懵逼。 “你没事吧小南风?你答应我没事就一起去的。” 睡觉算事吗? 许南风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像样的借口。 她生无可恋的朝着秦宁扯了扯唇:“没有,只是,你可能需要等我一会儿,我还没洗漱。” “好,不急,你慢慢洗,洗完给我打电话。” 秦宁回到了自己屋里。 许南风关上门,打着瞌睡开始洗漱。 刚拧开水龙头,水流浸湿手指,又有人敲门了。 还有什么事? 心很累。 许南风甩了下手,开门。 门外,却不是秦宁。 是陆西洲。 穿了休闲深蓝色衬衫和九分牛仔裤的陆西洲。 黑色的短发很明显特意做了造型,全部梳到耳后,用手抓到蓬松,定型,一眼看上去,显得年轻有有男人味。 没错,今天的陆西洲整个看起来都非常的……年轻。 一点都不像37岁的样子。 他双腿交叠,斜倚在门框,姿态慵懒,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看到她,他从后背伸出手来,单手拿着花,送到她面前:“许小姐,今天有没有荣幸邀你一起看电影?” 电,电影? 以陆西洲老干部式的生活方式,她感觉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很玄幻。 毕竟,他是一个只喜欢看报纸和新闻联播的男人……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来晚了。 秦宁已经约她了。 有些遗憾,可也没办法。 她只能拒绝:“不好意思,我跟秦宁约好了一会儿去看电影。” 秦宁? 看来他很闲? 陆西洲眼睛眯了眯,看来,是该给他找些事情做了。 他对许南风说:“你稍等。” 然后他把花送到她怀里,离开了。 离开了…… 许南风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 站了会儿,捧着娇艳欲滴的玫瑰,回房。 找了花瓶把花给插好,继续回洗手间洗漱。 隔壁,陆西洲站在落地窗钱拨通了秦鹤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陆总,有何贵干?” “是这样,之前宴会偶遇齐家千金,说希望我做个媒促成一下她和秦宁,秦公子也不小了,还没女朋友吧?” “有劳陆总挂心,还没。” “那不知秦公子今天有没有空见见齐家这位千金?” 齐家千金齐安,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毕业麻省理工大,样貌好,脾气好,从小到大都被奉为别人家的孩子。 而且,齐家在A市,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 没有理由拒绝。 也拒绝不了。 秦鹤说:“当然有。” 陆西洲愉悦勾唇:“好,我会转告齐家千金。” 五分钟后,秦宁收到了秦鹤的电话,不由分说的让他去相亲,并再一次对他进行了威胁。 明明知道这是个火坑,他还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秦宁不甘不愿的应下,恼着脸把手机摔在床上。 许南风洗漱好,听到了敲门声。 秦宁站在门口一脸歉意的看着她:“小南风,我临时有点事,不能去陪你看电影了。” 真的吗? 很棒棒! 许南风忍下内心的雀跃,一脸遗憾的看着他:“没事,你去忙吧,我正好在家休息休息。” “嗯。” 秦宁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他前脚走,后脚,陆西洲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眉眼间都是温和的笑意。 “可以去看电影了吗?” 许南风回想刚刚走之前他落下的那句稍等我,以及不久前秦宁离开时萧瑟的背影。 果然……是他动的手脚。 她很好奇,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家小少爷是怎么被他降住的。 “你做了什么?”她眨眨眼睛。 陆西洲若无其事的偏头:“没什么,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而已。” 要知道,齐家那位小千金,可是相当缠人。 有人缠着他,他倒要看看,他怎么有精力再来缠他家小姑娘。 许南风:陆西洲,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追小姐姐丧心病狂的陆总,可怜了我的男二,不过,男二也会有好归宿的! ☆、第79章 我在追你 心软的许南风没能抵挡得住秦宁的撒娇, 也自然没能抵挡得主今天格外迷人的陆西洲小小的带着撒娇意味的恳求。 换了衣服, 就和陆西洲一起出了门。 时光影城。 因为是周六的原因, 整个影城几乎人满为患, 大厅里随处可见走来走去的年轻小情侣,哦,当然,她和陆西洲,可能也被别人误认为是他们其中一员。 靓男美女的组合总是引人注目,而且, 两人的身份又有些敏感。 虽然算不得是明星, 但陆西洲凭借这张脸可以说是收获了一众小迷妹,而许南风作为一个网红, 虽然最近不再活跃,但依旧有人知晓。 似乎是有人认出了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窃窃私语。 陆西洲也察觉了, 朝那边瞥了一眼, 牵住了许南风的手。 没错,是十分自然的,牵住了许南风的手。 他的掌心宽厚温热, 指间有薄茧, 擦着她细腻的肌肤,细沙一般粗砺,像是要擦出四溅的火花来。 许南风整个大脑都有些空,白花花一片。 没挣扎, 温顺的跟只小奶猫一样,跟在陆西洲身后朝着柜台走去。 两人没看到背后,有人拿着手机,快速的按了一下。 陆西洲买了两张票,又买了爆米花冷饮以及一些别的小零食。 他买的最近场次,已经要开始进场。 两人随着人群进场。 贴身的距离,电影还没开始播放,陆西洲和许南风收到了来自旁边两个小姑娘的注视。 那种自以为谨慎没被两人发现实则相当赤,裸的视线。 许南风不太喜欢被人注视。 好在,电影开了。 这部最近赚足了众人眼球的电影,几乎在开始的一瞬,就吸引了人的视线。 那两个女孩终于把视线掰正,落在屏幕上。 许南风松了一口气,开始认真的看电影。 她和陆西洲都喜欢吃甜食,某个抓爆米花的瞬间,手指尖不经意的轻触,许南风手一抖。 抬头。 电影院明灭的光影从他脸上掠过,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而他的一双眼,看着她,在发光,像是有明火。 像是被烫了一下,许南风收回手,快速移开视线,看向大屏幕,耳朵,却悄悄的红了。 还好,是在电影院,光线足够黑,他看不到。 一场电影看的酣畅淋漓,热血沸腾,也让人热泪盈眶,心生敬畏。 结束时,许南风还沉浸其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跟在陆西洲身后往出走。 “砰――”脑袋忽然撞上了陆西洲硬梆梆的后背,痛意让许南风在刹那间清醒。 她捂着脑袋盯着陆西洲的背部:“怎么不走了?” “陆先生,我是你的粉丝,可以,合照吗?” 隔着陆西洲高大的身影,许南风听到了一个女孩儿崇拜而兴奋的嗓音,又带了些小心翼翼。 许南风探出脑袋尖去看。 唔,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浑身的朝气,那双看着陆西洲的眼睛,有爱慕。 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 记得初见陆西洲,她看着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心口有些微妙,虽然很明白这小姑娘的期待,但私心来说,她希望陆西洲拒绝。 陆西洲也确实不负她期待,抿唇平静而疏离的看着小姑娘:“抱歉,今天不方便。” 许南风一点都不想承认,她的心情忽然愉悦起来。 陆西洲忽然回过头,把她虚虚的圈在自己怀里,冲那个找姑娘说:“不好意思,借过。” 说完,也不顾那姑娘一脸日了狗的表情,带着许南风离开。 当然,这只是开始。 从影院离开途中,他们数次遭到了别人的围追堵截。 陆西洲知道她不喜欢应对这种场面,也怕拥挤之间有人伤到她,于是,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出了影院。 人声鼎沸的街道,微风拂面,方才因为紧张和不适而出的汗,瞬间被蒸发的清爽无比。 许南风终于回神,察觉陆西洲的手臂还圈在她身侧,有力的手臂带着男人气息的温热隔薄薄一层布料贴着她的肌肤。 唔,好像又开始发热。 从内心生出生出的躁动不安。 她垂眸看着他手臂,脸色微赧:“你可以放开我了。” 陆西洲不情不愿的撒开手,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两人并肩往车边走,气氛沉默。 陆西洲问她:“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嗯。”她没吃早饭,这会儿是有些饿了。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茶餐厅。” “好。” 许南风话少的可怜,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的陆西洲有些不一样,总感觉,是要发生些什么。 两人一起走进茶餐厅。 点餐。 服务员推荐,店内有情侣套餐,价格实惠。 许南风正要解释,陆西洲面色坦然的看着服务员:“好,那就这个。” 服务员离开。 许南风看着陆西洲:“你……” 陆西洲靠在椅背里,神色淡淡:“这样省钱。” “……”他很缺钱吗?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饭菜味道不错,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包厢清幽安静,空气里潜伏着淡淡的茶香。 吃的很饱,陆西洲结账,离开。 沿路走,陆西洲又问:“我有个想买的东西,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虽然他的借口相当匮乏单调,但他口吻真诚,许南风不忍拒绝。 跟着他来了商场。 许南风问他:“你要买什么?”这里到处都是女性用品,衣服,化妆品,包包,首饰。 陆西洲带着她往里走,一本正经的问:“你喜欢什么?” 是要给她买? 怎么突然这么…… 许南风一头雾水:“为什么送我礼物?” 陆西洲看她:“你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吗?” 百度里说喜欢她就送她东西,一样不行就两样。 他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许南风被他的面不改色震惊到,真是……如此耿直。 她感觉心口处又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跳动。 几秒,她舔唇:“我没什么想要的。” 不要东西? 那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陆西洲准备强行送,径直领着许南风来了一个首饰店。 一家主营玉的首饰店。 昨天他就想好送她什么了,总觉得,像她这么玲珑剔透的人,像个玉人。 羊脂玉应当很配她。 他挑了一款毫无瑕疵的羊脂玉带到许南风的手腕。 她皮肤白皙,带这么一个镯子,只觉得像一弯皓月。 扎眼扎心。 陆西洲感觉嗓子有些发痒,别开眼:“就这个了。” 花收了,电影也看了,礼物还收了,是该表白了,成功率应该挺大。 陆西洲思索着怎么开口。 却发现,走着走着,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 他回头,许南风站在一个……抓娃娃机跟前,不走了。 他折回身去:“想要哪个?” “你会抓吗?” “这个世界上除了生孩子还有我不会的事情吗?” 厉害了我的陆西洲! 许南风凑近玻璃,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我想要那个。” 陆西洲凑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 嗯,是只拉布拉多玩偶,很傲娇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个?”这个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丑。 因为那副傲娇的样子很像你啊。 当然这话许南风不敢跟陆西洲说,她反问:“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很可爱吗?” “……”一点都不。 但看着许南风带了笑意的眼睛,他说:“好,就抓这个。” 换了十块的游戏币。 陆西洲表情轻松的去研究这个机器怎么用。 讲真,他是第一次玩这个。 然后玩着玩着,陆西洲表情就轻松不起来了。 因为十块都用完了,他操纵的夹子都没碰着玩偶一根毛。 好吧,他承认,这个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直起身来,去换币,恰好看到许南风在笑,幸灾乐祸的那种。 他蹙了眉,一本正经:“不许笑。” 许南风抿了抿唇,没绷住。 这样的陆西洲太萌啦! 陆西洲用手摸了一下后颈,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明明想在她面前炫耀的。 可现在这是什么鬼? 他一言不发的沉着脸去换币,抱着一定要抓到的想法,这次直接换了一百的。 然而,事实证明,人无完人。 样样都出色的他,在抓娃娃上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想着留在不久前,他还嚣张的放话,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而现在。 陆西洲摸了摸脸,这脸打的有点疼。 他腆着脸,又去换币。 这次,许南风已经现在那里笑的肚子都疼。 笑什么? 好歹,这一百块也让他碰到了玩偶的毛。 他换了三百的,继续。 三百币很快就要见底。 许南风捧着有些疼的肚子走过来:“抓完这次还没抓到就算了。” 这么多钱,足够他们去商场买十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陆总很萌,小姐姐表示想摸摸头 ☆、第80章 吃醋了? “不。”陆西洲拒绝的干脆, 尔后一脸倔强的看着她:“我可以的。” “……好吧。”你开心就好。 于是, 商场就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三十七岁的, 传闻心狠手辣, 高冷禁欲的男人,那个万人敬仰的尚秀总裁,宛若智障的蹙着眉跟一台娃娃机较着劲,那架势,好像恨不得把这台机器给拆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余下最后四个币的时候, 陆西洲艰难的,从里面抓出了那个丑不拉几的拉布拉多玩偶。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 手指有些酸困,他暗自活动了下手指关节,把那个玩偶递到许南风跟前, 故作轻松道:“说到做到, 你的玩偶。” “谢谢。”许南风笑的眉眼弯弯。 是真的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因为她没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和陆西洲如同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做着这样简单而甜蜜的事情。 虽然, 她还没有答应他。 可她不得不承认,心底最初对他的排斥, 迟疑,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的心在接受他。 关于和他的未来, 开始有期待。 而陆西洲此时此刻想的是,他终于守住了最后一丝男人的底线。 看许南风那么喜欢那个玩偶,他问:“不然我再抓一个?” 花五百块钱然后抓到晚上? 我的天,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许南风摇头:“不了,时间不早了,再抓天都黑了。” 怎么会? 她是在质疑他的抓娃娃能力? 陆西洲非常执着的看着她:“我刚刚只是没找到方法,这次一定很快抓到,你等我。” “哎……” 许南风没拦下他,某个跟抓娃娃机杠上的男人又去换了币。 这次,确实比上次好了很多,一百币以内,陆西洲抓了一个小兔子。 白色绒毛粉色兔子耳朵的小兔子。 “好可爱!”许南风揪了揪小兔子的耳朵。 陆西洲狭长乌黑的眼睛宠溺的看着她,嗯,跟她一样的可爱。 他没把这个小兔子给许南风,自己收啊下来。 许南风没有异议,她已经有了一个酷似“陆西洲”的玩偶。 两人一起走出商场。 天将黑未黑,余晖敛着最后几丝光,慢悠悠的落下去。 很好,又到饭点了。 陆西洲邀请许南风共进晚餐。 从餐厅出来,天完完全全的黑了。 陆西洲取了车,两人回滨江花园。 车窗降下,夜晚清爽的风吹进车厢,远处迷离的灯光跟着洒进来。 真实而美好。 陆西洲低沉的嗓音突然夹了夜风在车厢响起:“怎么样,今天玩得尽心吗?” “电影很好看,娃娃,也很可爱。” 那就好。 陆西洲勾了唇角,一双眼像是染了迷离的灯光,璀璨而好看。 啧,妖孽。 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看,好像上天把所有的完美都赐予他。 许南风忍不住想起电影院里那些问陆西洲要签名要合照的小迷妹。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受欢迎。”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里含的那一丝丝醋意。 这一丝丝醋意,被陆西洲精准的捕捉到了。 他偏头看她:“吃醋了?” “什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瞬间,许南风脸红了,局促的垂下头,声音却莫名拔高:“我没有!” 陆西洲不说话,就那么含笑的看着她。 许南风恨不得钻到座椅下面去。 为什么,刚刚她会表现的那么明显! 沉默。 很微妙的沉默。 然后,就在沉默中,滨江花园到了。 许南风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再见”就往外走。 背后,陆西洲低沉磁性的却响起,带着丝丝的沙哑,如同铅笔划在纸页:“许南风。” 他叫了她的名字,用认真的口吻。 许南风后背一僵。 “我有话跟你说。” 一定要挑在这种时候吗? 神他妈尴尬。 许南风默默的回过头去:“你说。” 陆西洲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昏黄的路灯下,瞳仁深处像是燃了火:“我是不是,可以转正了?” 许南风微微一怔。 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现在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想消失在他面前。 尤其,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时候。 她好像全身都快自燃。 她吞吞吐吐的落下一句“我再想想”,落荒而逃。 而事实上,心底,她早已丢盔弃甲。 陆西洲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 今晚的月色很美。 她很美。 他拿着小兔子下了车。 许南风冲进大厅,用力的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 心口的心跳,在安静的空气里,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回缓。 她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倒了杯水。 隔壁,陆西洲洗完碗,躺在床上。 那只小兔子被他摆在了床头,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修长的手指蹭了蹭小兔子的脸,几秒,抱起来,亲了一口。 许南风没急着睡,事实上,她今晚格外兴奋,兴奋到完全无法去睡。 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那只拉布拉多,拿着手机刷微博。 刚点进微博,无数条私信往出蹦。 自从她的淘宝店不再营业后,已经很少出现这么热闹的现象了。 她挑了几条点开看了下。 ――小姐姐,你真的和陆总在一起了吗? ――小姐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设计师?借职务之便勾引自己的男上司吧怕是。 ――陆神是时羽的,就算她死了,也轮不到你一个冒牌货! ――五年的照顾?怕是死皮赖脸的想让陆总因为愧疚跟你在一起吧?真贱呢。 …… 维护的,指责的,贬低的,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再一次将她拖进了漩涡的中心。 她点进主页面,才发现,一则她和陆西洲的新闻,上了头条。 是她和陆西洲在电影院,他抓着她的手,躲避人群,两人相扣的手指上方,是同款的手表,情侣的。 她记得陆西洲送给她这块手表时,还是去年她生日的时候。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她动了心思? 她抱着手机,心里有些乱。 她在想,她到底应不应该跟陆西洲在一起。 这些尖锐的流言蜚语,她又可以承受到什么地步? 她不知道。 这夜,她失了眠。 翌日,清晨。 有些困倦的睁开眼,昏昏沉沉的去洗漱。 洗完,也并没有清醒很多。 她坐在客厅里,脑袋有些疼的想,一会儿她该和陆西洲有一个怎样的会面? 躲避? 还是把这事摊开说? 她没想到,她的纠结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她等到早上七点半,都没等到陆西洲或是秦宁之中任何一个人。 她不再等,匆匆的拿了包,去公司。 车走到MY楼下,她停了车。 刚拎了包下来,忽然从绿化带了冲出几个小太妹。 目标很明确,直奔她。 许南风被这来势汹汹的架势吓的怔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接连几颗鸡蛋飞了过来。 劈头盖脸,避之不及。 蛋皮刮在她脸上,碎掉,蛋液溅出来,糊了她满头满脸。 那些小太妹趁此机会一拥而上,抓住她,拳打脚踢,刺痛里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谩骂。 这一瞬,许南风捂着脑袋,哭了。 她活着这么些年,行的正,做的端,光明磊落,从来没有,这样的被人羞辱过,从来没有,被人戳了脊梁骨,连祖宗八代都被人翻出来骂。 路边有人围了过来,冷眼旁观。 动静太大,终于引起MY保安的注意,几人跑过来,赶跑了那几个闹事的小太妹,把许南风扶了进去。 公司人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狼狈的许南风,惊讶,窃喜,各种眼神在她后背交汇。 许南风谢过保安,自己钻进了洗手间。 颤抖着手把脸上头发上的蛋液处理到基本干净,她双手撑在流理台上,大口喘气,眼眶发红。 完全清醒下来了。 她想,她需要试探试探,陆西洲是不是值得她坚持到这种地步。 她打电话给陆西洲。 连着三通,没人接听。 许南风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心疼。 她静了好一会儿,编辑了一条短信。 ――陆西洲,我想好了,我们,算了吧。 几秒,又补充了句。 ――别再联系我。 发完,她挂断电话,把自己整理好,深呼吸,走出洗手间。 …… 与此同时,尚秀。 总裁办公室,气氛几乎冷到凝固。 陆西洲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秦言,几秒,开口:“立刻安排召开一场发布会。” “总裁……” 春夏时装周马上就要开展,整个公司为此都忙破了头,这时候再大肆准备一场发布会,可能会影响时装周的进度。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立刻去做!”这次陆西洲真正动了怒,额角青筋都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些许小波折,是个伏笔 ☆、第81章 以后离她远点 秦言离开, 他靠在椅背里抹了一把脸, 才缓缓站起身来, 从一沓文件夹下翻出手机。 为了不打扰两人的约会, 从昨天起,手机就调了静音。 而今天早上事发突然,当他看到微博上的消息时,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来了公司,更别提有时间看手机了。 是以, 当他打开手机, 看着上面的三通未接来电以及那条短信,整个人都愣住了。 许南风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都不等他解释, 就这样的,决定了不跟他在一起? 他急匆匆的回拨了过去。 连着五通,都没能打通。 他意识到, 他怕是被许南风拉进了黑名单。 她一向心软, 不是这么绝情的人,不可能因为那么一则新闻忽然就对他置之不理。 应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点进微博, 才发现, 新的头条已经取代了旧的。 而话题度,却只增不减。 只因为这条微博, 跟许南风有关。 那是一则视频。 视频播放页是一个女人模糊的侧脸,可就是那么一个模糊的轮廓, 陆西洲认了出来,是许南风。 他长睫颤了一下,才点进视频。 视频内容,却刺痛了他的眼。 放下手机时,他的手指扣在了座椅把手上,指关节泛着白,手背青筋暴突。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空气,一双眼阴沉的如同暴雨来临前的天幕,阴鸷,森冷,一寸一寸从眼眶蔓延至空气里。 几秒,他松开手,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拨了一个号码。 让那人寻找发最初微博的那个人的同时,把那几个小太妹也找到。 人,他要亲自见。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来,下楼。 去了MY。 却没找到许南风。 秦鹤说,许南风请假了。 陆西洲从MY出来,买了些吃的买了些药,往滨江花园开。 站在许南风门外,敲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门,都没能等到许南风来开门。 给她买的食物都冷掉了。 口袋里,手机忽然响了。 陆西洲停下手,接通电话,指关节显而易见的红肿。 电话那端只剪短的说了四个字:“人找到了。” “在哪儿?” “尚秀原仓库。” 旧的仓库早在五年前被废弃,空了很久,足够掩人耳目。 “好,我知道了。” 陆西洲挂断电话,最后盯着门板看了一眼,把食盒和药,一起放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关于这件事,他不能让她受委屈,她受的每一丝伤害,他都要从伤她那人身上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敲门声消失了。 许南风从沙发上滑下来,打开门。 门外没有陆西洲的身影,只有放在地面的食盒和药。 她拿起来,已经没有温度。 想要扔到垃圾桶里,可悬在垃圾桶上方的手,怎么也松不开。 静了几秒,她抿着唇,把包装袋,拎了回去。 。…… 尚秀原仓库。 五年的时间,整个仓库大院都长满了杂草,足足有几尺高,都没过了人的脚踝,更有甚者,窜到了人的膝盖处。 远远从外面看进去,活脱脱鬼屋既视感。 陆西洲踩着脚下的杂草走进去。 里面,有一扇大门,松松垮垮的挂在那里,布满斑驳的铁锈。 他伸手拉开门,厚重的门发出老旧的“吱呀――”一声。 落在这无人的深院,让人毛骨悚然。 仓库里只有一盏昏黄到极致的灯,如同在空气里打了一层蜡,看什么,都有些朦胧。 但是足够看清了。 陆西洲看到了仓库正中央,放了几把木头椅子,椅子上,绑了三五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头□□染的乱七八糟,画浓妆,衣着暴露。 一股浓浓的杀马特气息。 而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就坐在他们旁边。 见陆西洲走进来,迎上去:“陆总,就是她们几个。” 陆西洲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几人的脸。 那几个女孩儿打量着他,几秒,才有一个出声的:“陆总,你抓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小迷妹。” 这话一落,其他的几个女孩儿,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纷纷附和:“对啊,陆总,你把我们放了吧。” 放了? 陆西洲冷笑一声,嗓子里的阴狠,在这昏暗的仓库里散发的淋漓尽致。 那几个女孩儿吓了一跳,噤了声,怯怯的看着他。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在学校里欺软怕硬,借着人多横行霸道,又哪是什么厉害角色。 陆西洲走近,一双眼沉到看不到底,反问:“迷妹?你们知道我的成名处女作是什么?”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回答的上来。 也不可能回答的上来。 因为,她们根本不是他的粉丝。 不是如同许南风那样多年追随他的步伐的忠诚粉丝,记得他的每一份设计图。 喜欢他设计作品的人,都应当有一颗善良而美好的心,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陆西洲再没有耐心同她们斡旋,直接一脚踩在了方才第一个说话的女孩的椅子下方落脚的横木上,微微弯了腰,冷漠的直视她:“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女孩被他慑人的气势压迫到身体在颤抖,却依旧紧紧抿住了唇,不开口。 “不说话?很好。” 陆西洲吩咐了男人在仓库里洒汽油。 男人把汽油围着几人散开,后退。 陆西洲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偏头看着几人:“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你这是杀人,杀,杀人是要犯法的!”有女孩儿扯着嗓子结巴道,声音里满满的害怕。 “犯法?”陆西洲挑眉:“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不会留下,警察找得到凶手?” 那女孩唇瓣动了动,再没说出什么来。 陆西洲“咔嚓”一下,点亮打火机。 微弱的火苗在空气里跳跃。 昏黄的灯光,衬得几人的脸白的可怕,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哭泣。 “还不说?”陆西洲没什么耐心的松了手。 打火机直直坠落在地面,微弱的火苗在触及到地面汽油的一瞬,瞬间窜的老高。 转眼,火光将几人包围其中。 火势迅速蔓延,转眼舔舐几人裙角。 陆西洲和黑衣男人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那几个女孩儿终于慌了,大吼大叫起来:“等等!我们说,什么都说!求求你,收手吧……” 陆西洲脚步一顿,眼角挑了一下,给了男人一个眼神。 他立刻提了水,灭火。 仓库里空,火只沿着有汽油的地方烧,不算太大。 几桶水过后,灭了。 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从烟雾里飘散开来。 陆西洲弹了弹衣角的灰尘,走回去:“是谁?” “一个女人,带了鸭舌帽和口罩,脸看不清楚。” “你们怎么联系的?” “她给了我们一个联系方式。” “给我。” 女孩拿出手机,把那个号码拿给陆西洲看。 陆西洲把手机扔给男人:“去查这个号码。” “好。” “另外。”陆西洲扫了扫眼前乌漆嘛黑的那几张脸:“把她们送去警局。” 犯了错,总该受些惩罚,不能因为她们是孩子就心软。 他心疼她们,又有谁来心疼他的小姑娘?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这样的惩罚太轻了,不过,念在她们也只是受人指使,被人利用,放她们一马。 真正该对付的人,是那个幕后凶手。 女人? 许南风性格温软,很少与人结仇,除却原先的继母,还有那个远赴国外的妹妹,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害她。 除非…… 。…… 手头的事情处理到差不多,陆西洲重新折回滨江花园。 他没想到,他刚刚下车,秦宁,从许南风的屋里走了出来。 却不是回自己的屋,而是,直直朝他走来。 他的额角有绷带,快要贴住眼皮,却遮不住他眼底的愠怒。 他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抬手就是一拳,用了全身的力气。 陆西洲没躲,也没还手,被他砸到趔趄,后退。 几秒后,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儿蔓延开来。 “连人都保护不好你秀什么恩爱?”秦宁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将他用力的抵在车身上:“陆西洲,你有能耐把我支走,怎么没能耐护得住她!” 陆西洲后背撞在车把手上,腰间传来撕裂的痛意,他低喘着盯着秦宁:“这事是我不好。” “跟我道什么歉?你伤害的是她!” 陆西洲看着那扇重新合上的门,他脑海里出现许南风被人按在地上打的场景。 他恨不得一刀子扎自己心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所以秦宁的拳头一下一下落下来时,他一次都没躲。 这都是他该受的。 秦宁泄够了份,打到没有力气,才停下来。 他没想到,他被齐安缠着攀岩摔破脑袋住院的空档,许南风会受这么大委屈。 他第一次有了胜负欲,一种要把许南风抢过来的胜负欲。 比让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就算她不喜欢他,可至少在他身边,她是安全的。 他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他一双眼第一次含了那样重的戾气看着陆西洲:“姓陆的,以后离她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 都来猜猜呦,给小姐姐下套的人是谁? ☆、第82章 他爱她 秦宁是轻微脑震荡, 看到新闻偷偷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损了太大力气, 脑袋里好像有什么碎了一样, 哗啦啦的响,眼前阵阵发黑。 他站在原地,双手撑在膝盖,身子晃了一下。 陆西洲上前扶了他一把。 秦宁用着最后一口气推开他,低吼:“滚!” 陆西洲的手停在半空中,几秒, 垂下来。 秦宁不看他, 缓了一会儿,跌跌撞撞的回屋。 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板后, 陆西洲收回视线,看向许南风的屋子。 门紧紧闭着,生硬的把两人隔绝成两个世界。 可他不能任由她将他赶出她的世界。 有人挑拨离间两人的关系, 他不能着了那人的道。 就算是铜墙铁壁, 废了这双手,他都得横插进去。 陆西洲一言不发的走到许南风的门前,冲着里面喊:“我在外面跪着等你原谅, 你什么时候肯见我, 我什么时候起来。” 门板隔音效果并不能完全消音,陆西洲知道, 许南风听到了。 说完,他走下台阶, 身体笔直的,跪下来。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为了她,他可以牺牲一切。 这一跪,便是整整一个下午。 天色渐黑,许南风在二楼的窗帘后第八次往下看,陆西洲还跪在那里,只是,脊背已经没有那么笔直,渐渐变的佝偻。 昏黄的灯光下,他卑微的模样,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许南风不能不承认,她心软了。 他的腿当年遭受重创,后来费尽千辛万苦康复,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受不得这样长时间的下跪。 更何况,他跪的不是软垫,而是冷硬又粗砺的地面,带着沙子的地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差点就缴械投降,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见他。 攥紧拳,咬了下唇,扯着窗帘的手,在轻轻颤抖。 迟疑,心疼。 那些情绪反复来回的在心口翻涌,比身上的伤,要痛一万倍。 可当今天她软弱无助想要找一个依靠时,他在哪里? 她不是一个娇纵的人。 只是有些敏感。 那几个女孩的辱骂,叫她想起当年,李凤英带着许希来到家里时的情景。 小三这样的字眼,让她如芒在背。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分崩离析,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现在冷静下来,当她从这起事件里抽身,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陆西洲不过是一时没能顾及到她。 如果说要认错,他做到这种地步,足够了。 可不知怎么,像是有一根鱼刺哽在喉头,取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因为童年时的阴影。 。…… 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姿势,膝盖的位置像是有卡车碾过,快要一块一块的碎裂开来。 额角有汗珠渗出,聚成大颗,再滑下来,流进眼眶,酸涩刺痛。 陆西洲手掐在大腿上,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 很疼。 可他不能倒下,他得等许南风出来。 他得等她原谅他。 他闭了闭眼,压下一口气,纾解疼痛。 忽然,有一滴冰凉的液体坠在额角。 一滴,两滴,三滴…… 他睁开眼,下雨了。 很快,整片天幕都沉下来,乌云压的极低,层层叠叠的汇集处,像是藏了看不见的妖兽。 初夏的雨,来的又快又急,转眼倾盆。 单薄的衣服很快被打湿,雨水穿过薄薄的布料伸出肌肤,寒意入骨。 膝盖处的刺痛,变得尖锐又犀利。 每一秒,那痛意都像是直击灵魂。 陆西洲咬了牙,瓢泼的大雨中,意识开始轻飘飘的往上飘。 楼上,许南风一直没有离开床边,当雨敲打在车窗,当水流遮挡了她的视线。 心口的防线,在一瞬间,溃败了。 再也没有办法冷眼看着陆西洲跪在漫天的大雨中。 她一路跑着从衣柜里翻出雨伞,连外套都顾不得拎一件,匆匆忙忙的下楼。 推开门,绵延的雨丝扑面而来,转眼打湿发丝。 她恍若未闻,着单薄的半袖短裤踩着雨水跑过去。 模糊的雨势中,陆西洲似乎看到一个人朝他跑来。 纤细的身姿像是随时会被吹走。 想跟她说多穿点衣服在下来。 可他张不开嘴,脑海里近乎空白。 忽然,头顶的雨,没了。 他艰难的仰了仰脖子,就看到许南风焦急的一张脸,朦胧的在眼前晃动。 他扯了下唇角:“你,来了……” 气若游丝,嗓音沙哑。 呼出的气,滚烫的像是要将她点燃。 他发烧了。 许南风一手拿着伞,一手去扶他。 他浑身没力气,使不上劲,全靠她一人。 许南风心里一急,索性扔了伞,在雨势里,憋了一口气,用力的把人往起带。 眼前只剩下光怪陆离的白光,陆西洲的潜意识,却叫他配合许南风的动作。 僵持五分钟,终于,站起来。 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许南风身上。 许南风迎着雨,扶着他回屋。 关上门那一瞬,瓢泼的雨势,终于被隔绝外面。 她把他放在沙发上,气喘吁吁,浑身都在往下淌水。 陆西洲已经昏迷。 他在那样大的日头下跪了整整一个下午,又在灭世的雨里淋了那么长时间,冷热交替,加之身上的隐疾,突然爆发,并不意外。 许南风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水汽,把他放展了,再把沾在他身上的衣服被拔下来。 时至今日,他不是病人,她不是护工,他们两人的身份,变得暧昧而微妙,再看到陆西洲的身体,许南风内心无法平静。 脸微微发起烫来。 可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他的膝盖因为长时间的下跪变得红肿,甚至还有血丝渗了出来,被雨水浸泡后,泛白流脓,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心口自责,取了医药箱来,把伤口简单的处理,缠了纱布。 尔后,回了洗手间,取了毛巾,避过伤口,给他把身子擦干。 又抱了被子来,两床被子,严丝合缝的把他包裹其中。 他脸色发红,嘴唇却是白的,甚至裂开了一条条的小口子。 喂药不太可行,他不能吞咽。 只能采取物理疗法。 只能给他湿了毛巾,敷在额角。 他体温高的吓人,就几分钟就能把一块毛巾焐热。 许南风来来回回的跑,不厌其烦的给他降温。 大概有两个小时,许南风坐在沙发旁,听着窗外的雨都有些恍惚了,再摸,陆西洲的身体,好像没那么烫了。 取了温度计来。 37.6℃。 是正常的。 她松一口气,把毛巾放回洗手间,顺带,简单的冲了个热水澡。 穿着睡衣出来时,她听到陆西洲在说话,不知是梦话还是醒了。 她边擦着头发,边走过去。 就听陆西洲从薄唇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对不起,小南风,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闭着眼。 是在说梦话。 许南风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 心口,有酸涩的情绪一直往上涌,像是掉进了一只柠檬。 有些心疼,有些愧疚,这次,好像是她太冲动了。 她没想到,他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她伸了手,忍不住,碰触他的脸颊。 手,却在刚刚落在他侧脸的时候,紧紧的被他攥在手里。 “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没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他拉着她,像是害怕失去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许南风的眼眶渐渐发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她放在了心底? 这样珍视的。 这夜,许南风没离开,就这样在陆西洲身旁守了一夜。 半夜,他又复烧了一次。 她忙碌到将近黎明,累倒趴在沙发旁,就睡着了。 陆西洲清晨睁开眼,就发现许南风趴在自己跟前,身上只穿了一件系带睡衣,两节小腿跟藕断似的,贴在地板上。 他蹙眉,立刻坐起身来。 膝盖关节处的痛意依旧在叫嚣,他隐忍的抿了唇,弯下腰去,把许南风从地板上抱起来。 她太累了,睡的很沉,这样的动静都没醒。 陆西洲把她抱进卧室,盖了被子。 凝着她身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在鼻腔发酸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的时候,猛地站起身来,拖着右腿一瘸一拐的往出走。 可以在她面前流血流汗,却不想在她面前掉眼泪。 他在洗手间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换上。 恰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 电话那端是秦宁的声音:“总裁,发布会现场准备就绪。” 陆西洲压低声音:“好,我知道了。” 微博上放出消息,发布会在早上九点开始。 现在已经是八点。 没时间了。 陆西洲最后回卧室看了许南风一眼,在她额角轻轻印下一吻,转身离开。 今天,他要告诉全世界,他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级表白 ☆、第83章 在一起 回自己屋里, 换了一身衣服, 简单的将自己整理了一下, 出发去尚秀,这次的发布会在尚秀的宴会厅举行,届时将会迎来A市各大知名媒体。 八点半,陆西洲驱车抵达会场。 已经有媒体前来等候。 陆西洲在幕后安排了一下各部门工作人员的本职,另,又加持了会场内保安人员队伍,怕带时候会出什么乱子。 九点, 发布会准时开始。 当陆西洲从幕后走到台前, 站在会场的最高处,笔直的, 倨傲的,站在话筒前,俯瞰众人。 会场在短暂的沸腾之后, 渐渐趋于平静。 只因为陆西洲一个手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他不卑不亢的凝视众人, 凝视镜头,平稳开口:“今天召开这场发布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对关于我个人的一些绯闻做出解释。” 这不是什么新鲜消息, 不少媒体都得知了内部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现场会有如此诸多家媒体的原因。 头顶的镁光灯将他拢在其中, 耀眼无比。 他继续:“想必那则新闻,大家都看了, 今天在此,我做出澄清。” “关于我和许小姐的关系:我和许小姐是很好的朋友关系,我们相识于许小姐来我的公司实习,许小姐是我师妹,在设计方面的天赋众所周知,尚秀一向惜才,所以,后来许小姐正视成为了尚秀的设计师,我们不仅是上下属的关系,更是挚友的关系,或许,还有别的一层关系。” “没错,我和许小姐当时是互相喜欢的关系,不存在高攀,不存在倒贴,只是后来时小姐回来,时小姐是我从小的玩伴,我对她有过喜欢,以至于当时没能认清自己究竟更喜欢谁,伤了许小姐的心,她没有纠缠,选择了离开,她从来没有破坏插足过任何人的感情。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如果说舆论谴责,该谴责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在此,我向她道歉,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当然,我没想到,后来尚秀遭人陷害我九死一生一无所有之际,她能回来,放下私人情绪,放下过往恩怨,真心实意的,尽心尽力的守在我身边,我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会是她。可以说,这五年,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站在这里的陆西洲,就不会有今天重生的尚秀,于我而言,她是救赎,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今天,我想澄清的是,并不是这五年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心存愧疚去喜欢她,喜欢她,早在很久之前,只是我自己一直没能认清自己的心,并且,许小姐并没有借此机会留在我身边,就在尚秀步上正轨之际,她离开了我,现在,是我放不下她,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她。” “大概失去才会幡然醒悟,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情话,但今天,我想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爱的人,如果谁要诋毁她,污蔑她,动她一根手指头,牺牲一切我都不惜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不疾不徐,关于这五年,关于他和许南风,关于那些纠葛,没有一丝隐藏,没有一丝歪曲,全部大大方方的摊开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骄傲的陆西洲,诚挚的,认真的,跟他的小姑娘道了歉。 亲口的,暌违八年之久的道歉。 以及,对她所有付出的感激和那些斩钉截铁的保护。 从今往后,让他做她头顶的天。 从今往后,让他做她身前的墙。 从今往后,让他来保护她。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这长达半个小时的发言,让整个现场为之沸腾。 没有人会料到,那个高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陆西洲,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那样一句――她是我爱的人。 直接,强势。 更不会有人料到,他会说――现在,是我放不下她,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她。 简单,卑微。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陆西洲,他只是一个普通着,喜欢着一个姑娘的男人。 会场嘈杂的欢呼声,鼓掌声,以及哭泣声,响彻天地。 ――男人,你真几把帅爆了! ――相信你和小姐姐会幸福的! ――好好对小姐姐吧,她值得珍惜! ――嘤嘤嘤,从今天开始我老公就有喜欢的人了…… 。…… 而对比起发布会现场的震耳发聩,滨江花园,显得格外静谧。 陆西洲不忍心吵醒的某个还不知道自己上了热搜榜第一的小姑娘,还抱着被子睡的正香。 醒来,是被手机硬生生震醒的。 震的她头皮都麻了。 手机就压在枕头下面,许南风一脸懵逼的睁开眼,被窗外绚烂的阳光刺了个正着,她眯了眯眼,这才有些气急败坏的摸出手机。 因为突然被吵醒的不悦,她微微撅着嘴,点亮手机屏幕。 满屏的微博信息。 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许南风下意识的心口一震,清醒了大半。 点进微博。 上百万条私信,堵到手机都要卡了。 她挨着点开看。 ――女神,女神,你真棒! ――小姐姐,很羡慕你啊,从今天开始,就把我家陆老公交给你了,帮我照顾好他。 ――小姐姐,虽然你抢了我老公,但我对你一点都恨不起来哎。 ――小姐姐,答应陆总吧,男人的眼神不会骗人,他是真的爱你。 ――小姐姐,一定要幸福。 ――之前错怪你,对不起。 。…… 一头雾水,怎么着突然画风突变啊。 她怕不是在做梦吧。 许南风晕乎乎的点进头条,才发现,各大头条,都被一则陆西洲发布会的新闻承包了。 她点开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站在高台之上,平静,认真,一字一句的,将他们之间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没耐心听到最后,在听到他骂自己是混蛋时,一滴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 就好像是,多年来藏在心里不敢让人看到的委屈,就那样得到了安慰。 就好像,多年来藏在心底轰轰烈烈的暗恋,终于得到了同等的回应。 她目光涣散的盯着空气,须臾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抹了一把泪,从床上下来。 换衣服,简单的收拾了自己一下,赶往发布会。 由于媒体众多,现场人群极度亢奋,陆西洲没能快速离场。 他被抓住回应接二连三的问题。 那些甜蜜的问题,让他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可有一个记者,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关于替身这种说法,陆总,你如何解释?” 毕竟,当初,他和时羽的婚礼满城皆知。 现场倏然安静下来。 陆西洲的笑意,也缓缓敛了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用好奇的,八卦的眼神。 没有人注意到门口那道人影。 只有他,看到了。 因为那是许南风。 不管人潮怎么汹涌,不管周身怎么喧嚣,他总是能一眼看到她。 就好像,她站在那里,就会发光。 笑容,缓缓出现在唇角。 他越过人群,越过空气,目光和她交汇。 安静的空气里,最后,是他淡淡落下的嗓音:“喜欢时羽只是年少时的懵懂无知和求而不得的不甘,时羽对我,只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喜欢许南风,却是时光里清清楚楚和心甘情愿的心动,许南风对我,才是人生里最后的那个归宿,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她,我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那个,喜欢到骨子里的人。” 这样的回答,再一次让现场陷入一种莫大的感动中。 而最感动的,是站在门口的许南风。 刹那间,在听到他承认喜欢她的那一瞬,泪如雨下。 她等这句话等了足足有八年。 而现在,她等到了。 那个始终被她追的人,回头,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哦,还不仅如此。 大庭广众之下,陆西洲走下高台。 灯光打在他后背,也罩在许南风身上。 所有人,都自动让开的道。 陆西洲眉眼含笑,终于在她面前站定,攥住她的手,帮她轻柔的擦掉眼泪:“哭什么?” 那样温柔的语气。 于是,曾经所有的苦涩,在这一刻变成了甘甜。 她这才知道,他昨天对她并不是疏忽,而是,在忙着以一种更好的方式来维护她。 没有比他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她不是小三,他喜欢她更好,更有效的方式了。 比如此刻,人群里已经爆发出了阵阵的祝福声:“在一起,在一起!” 只是,这样强烈的镁光灯和数以万计的注视,还是让许南风害羞了。 她白皙的脸蛋微微发了红,想要逃。 陆西洲便像是看懂了她的心一样,牵起她的手,挡着她身前,隔绝所有的视线,带着她离开。 被他圈在怀里的那一瞬,许南风做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把狗粮吃的可还满意? ☆、第84章 晚上我去找你 趁媒体还没追出来的空档, 两人坐进了车里。 陆西洲发动车子, 沿路开去。 车厢里气氛有些微妙。 许南风还沉浸在他方才的表白中, 眼眶红, 脸蛋也红。 而主驾驶位上的陆西洲,喜滋滋的看着他家小姑娘的脸蛋,手指轻快的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扣着。 没多久。 不过一个红绿灯的时间。 许南风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眼神认真, 又有些害羞:“陆西洲, 我有话跟你说。” 唔,她的脸蛋比刚刚更红了。 要说什么? 原谅他? 陆西洲的内心已经愉悦到快要飞起, 可面上依旧绷着,镇定自若的样子:“嗯,我听着。” “那个, 我考……”考虑好了, 从今天起,你转正了。 可话还没说完,被一道手机铃声打断了。 单调又枯燥的手机铃声, 来自于陆西洲的手机。 他伸长胳膊从置物台上拿过手机, 看一眼屏幕,唇角的笑意, 在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 是紧抿的唇角和眉眼的严肃。 他扭头看向许南风:“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好……” 许南风垂下头,有些泄气,又有些放松。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陆西洲嗓音压到及底,隐约含了冷意:“好,我知道,见面说。” 挂断电话,他看向许南风:“我临时有些事。” 许南风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会儿,心思有些敏感的问了句:“很严重?” “没有。”陆西洲语气放松几分,安抚她:“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家休息,晚上我去找你。” 虽然,本该由的甜蜜被打断,许南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儿,她点头:“好。” 见他下车,边解安全带边又问了句:“要我送你吗?” “不顺路,我打车过去就好。” 许南风没再说话,坐进主驾驶。 陆西洲站在车外扣了一下车窗,许南风把安全带系好降下车窗,疑惑的看着他。 陆西洲看着她有些软萌的样子,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温柔道:“路上注意安全,等我。” 许南风被他自然的动作惊到脸蛋又一次发了烫,她垂下头,乖巧的不得了:“好。” “再见。” “再见。” 告别后,陆西洲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朝着反方向,驶去。 咖啡馆。 靠窗角落的位置,坐了一个男人,穿深蓝衬衫,脑袋上袋了一顶鸭舌帽,耳朵上还架了一副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的金丝边眼睛。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和整个咖啡厅的气质格格不入。 见陆西洲进来,他只淡淡看了一眼。 陆西洲很快对上他的视线,走过去。 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回事?”陆西洲开门见山。 眼前这人,是他请的私人侦探,在业界内名气很大,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那人喝着杯里的温开水,不紧不慢的对他说:“那人本来藏的挺深,不过,就在这两天,因为一些意外,终于让我找到了他的踪迹。” “什么意外?” “发出那则微博的小号和那几个女孩给的号码,定位来源于同一个地方。” 这并不稀奇,但陆西洲知道,这只是个开头,这名私人侦探突然现身不可能只给他这些消息。 他没说话,洗耳恭听。 那人又继续说:“我顺着这个定位找到了酒店,查到了这个女人的信息。” 他顿了一下,看了陆西洲一眼:“叫时羽,那个传闻中葬身爆炸的时羽。” 陆西洲心头一震。 果然。 这个猜测,他之前就有了。 在这件事情发生后,他特意去监狱那边探了情况,李凤英并没有越狱,而许希,同样依旧在多伦多。 所以,时羽的可能性,最大。 他没想到,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她居然还敢回来做出这些事。 当几年前,许南风来到他身边照顾她,时羽就在他的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好像真的已经死掉一样。 在尚秀步入正轨,他也曾派人寻找,却始终没有头绪。 这世界如此之大,一个人想要逃,想要藏起来,再简单不过。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拉锯战的准备,可他没能想到,在这样的天罗地网中,在这样的风声鹤唳时,她会昏了头一般,忽然回来。 为什么? 他猜不透。 但总归,这是个好消息。 隐隐约约中,总有一种感觉,这次,真相正在朝他靠近。 他顺着往下问:“然后呢?” “顺着她的航班信息我一路跟踪到了美国,发现,她住在美国的阿拉斯加州,跟她同居的,还有一个男人,叫陆沉。” 陆沉,这个名字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陆西洲心口炸开。 陆沉,当年尚秀的副总。 有什么在脑海里快速翻涌,碰撞,火花四溅后,他得到了一个猜测。 或许,当年和时羽合伙掏空的尚秀的,就是他。 除了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尚秀。 除了他,没有人比他更同时羽亲近。 他差点就忘了,年少时,他和时羽之间,还有一个默不作声的陆沉。 “我试图去查了他的私人信息,发现自从那场爆炸后,关于他的信息全无,留下的,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没什么太大用处。” 这也就是说,虽然他们发现了陆沉,也在怀疑他,却找不到任何证据,将他定罪。 他甚至没有身份。 从我国法律上来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或许,他已经改头换面,和时羽在美国开始了新的生活,在那里,没有知晓他们。 线索到这里,断了。 陆西洲嘱咐私人侦探继续捕捉蛛丝马迹,而他,也开始从当年的尚秀的破败开始查起。 当年那么多人参与其中,总要有一个人,代替他尚秀员工接触,这个人,就是突破点。 。…… 陆西洲没想到,这个突破点会这么轻易的被他找到,其实,也不算是被找到,而是,自己送上门来。 就在当天下午。 尚秀公司,来了一位老熟人。 当秘书上来通报时,陆西洲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当肖姐真真实实的拎着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肖姐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微微颔首:“陆总。” 时间仿佛一下回到五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战将。 只是,自从那场爆炸后,她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曾怀疑过她背叛他,可现在,他猜不透了。 沉默几秒,他开口:“好久不见。” “是啊,一晃,五年过去了。”肖姐勾唇一笑:“你看起来比五年前更成熟了。” 陆西洲没说话,说不出来,肖姐这些年,过的应当不太好,鬓边都生出了白发。 几秒,他移开视线:“今天,你怎么突然来了?” 肖姐浅笑:“哦,我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 陆西洲静静的看着她,在等待。 肖姐从包里拿出一个纸皮袋,放在桌上:“这里面,有所有陆沉当年犯罪的证据。” 这话,终于让陆西洲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他惊诧的看了肖姐一眼,然后把视线落在纸皮袋上。 半晌,才拆开。 里面有音频,有照片,有视频,还有账务资料等等。 这些东西,记录了当年陆沉一步一步从爆炸到吞并尚秀的过程,所有的野心,都在这里了。 陆西洲内心掀起万丈波澜,久久难以平静。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来,再看向肖姐,这一眼,声色动容。 这一刻,他知晓了,她没背叛她。 她还是当年他从迷野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记得那一年他不过二十堪堪出头,一次合作,在迷野的顶楼,遇见了肖姐。 那时的她还叫肖清,二十七岁,在迷野当陪酒。 那晚合作方是个变态,连着灌了人十来瓶酒,要往宾馆弄,还吩咐人准备了蜡烛,皮鞭,乳,夹,电击器等。 那晚,是他掉了包,把人带回了自己公寓。 之所以带回她,是当时在包厢里,她倔强又阴冷的眼神,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以后他用得着。 从那天起,他把肖姐带进了公司,跟在他身边。 十年的时间,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同时,把肖姐淬炼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一把为他而战的利刃。 她就像是他的不二之臣,助他走上顶端,称冕加冠。 从前是,现在还是。 他看着她,笑了:“欢迎回来。” 肖姐却摇摇头:“这次回来,我只是为了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陆西洲的笑意凝固,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 肖姐看着他:“很抱歉没能及时把这些东西拿过来,其实当年那场爆炸中,时羽借口上厕所离开的时候,我就好像看到了陆沉的背影,就是那时候,生了跟在他身边一探究竟的想法。” 也是从那时候,开启了一场长达五年的埋伏。 作者有话要说: 要揪凶手了,敬请期待 ☆、第85章 陌生的房间 她曾是陆西洲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也是整个公司除却陆西洲以外, 声望最高的人。 想要召集全部尚秀员工都去时仟, 又不用亲自出面, 她,是最好的人选。 陆西洲住院,陆沉来找她,她考虑了一天,答应了陆沉。 她势单力薄,一个人根本无法力王狂澜, 当时, 她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决定,准备顺势而为, 留在陆沉身边,看他搞什么鬼。 陆沉当时用人心急,不疑有他。 五年潜伏, 不动声色, 她将他所有犯罪的证据都保留了下来。 五年后,陆西洲重振尚秀,她也在陆沉焦头烂额无暇东顾之际, 选择了蒸发。 陆沉是一个多疑的人, 这五年,他一直在派人寻找她。 她带着自己的母亲东躲西藏, 颠沛流离,走过了大大小小的城市, 却从来不敢在任何一个城市停留。 而就在不久前,母亲去世,她处理好丧事,在五年后的今天,选择回来,把这份证据交给他。 只是单纯的把证据交给他,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尚秀,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些年,太累了。 几乎夜夜睡不安稳。 她年纪大了,母亲的去世又对她造成了很大打击,余生,她只想安度。 她把她的想法跟陆西洲说了,陆西洲只是叹息,却没有强求。 他派人给肖姐安排了住处,并嘱咐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 与此同时,他联系了警局,希望警局那边能和美国警方合作,将罪犯抓捕归案。 安排好这一切,陆西洲靠在椅背里,望向窗外绚烂的灯火。 这五年来的种种,如同电影镜头一般,一帧一帧的,从脑海里滑过。 他记得那些绝望的瞬间,记得那些厮杀的瞬间,也记得掌声和鲜花,荣耀和灯光的瞬间。 而最深的记忆,却是那张倔强的,不服输的脸。 他因她重获新生。 也因她明白了爱。 想到这儿,心口,忽然就软的一塌糊涂。 那些从前冰冷又落寞的灯光氤氲成了幸福温暖的模样。 这一瞬,他很想她。 没有停留太久,他记得,她还在等他回去。 穿了外套,拿上车钥匙,离开办公室。 。…… 滨江花园。 许南风坐在沙发上抱着那只拉布拉多看电视,画面里播放的剧情完全进不了她的脑袋,她满脑子都被一个叫做陆西洲的男人填满了。 他站在台上对她道歉,他站在台上对她表白,他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今晚的,那样迷人。 她想着想着,就扬起了唇角。 自顾自的傻笑了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而那个说着要让她等着他的男人,还没有回来。 她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从沙发上找到手机,想着给他打电话,却在翻出通讯录的那一瞬迟疑,害怕打扰到他。 许南风陷入了纠结。 不过,这纠结没持续太久,因为她听到门外传来了汽车尾喉的嘶鸣声,声音沉重而猛烈,像只野兽,那是陆西洲的那辆宾利特有的声音。 她心底雀跃一声,扔了手机,从沙发上跳起来,趿拉上拖鞋,就往外跑。 打开门,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单元楼前。 不过,没有熄火。 车上的人,也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搞什么? 难不成,是要给她什么惊喜? 许南风站在台阶上,因为情绪的高昂连夜风的寒冷都察觉不到,只偏头看着车身,好奇的睁大了一双眼。 车灯忽然闪了闪,随之,喇叭声响起。 这是,在叫她过去? 什么呀,搞的神神秘秘的。 许南风完了唇角,走下台阶,来到车身旁,站在主驾驶位上,扣了扣车窗。 车窗没降下来。 不过,门开了。 车厢里没有灯光,昏暗一片,许南风顺着车门打开的缝隙往里探了个脑袋。 刚探了半截,她脸色变了。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脸,分明不是陆西洲的。 那张脸,她曾在哪里见过。 很眼熟。 她回想几秒,脑海里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她惊诧,与此同时,警觉的后退:“陆沉,你怎么……” 陆沉,尚秀原来的副总,他们曾经一起共过事。 只是,她不明白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可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生出一只手,动作快到让人根本无暇反应。 那只手上垫了帕子,帕子上好像有□□,一股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 许南风终于回神,试图去挣扎。 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瞬间钻入她鼻腔,蔓延至神经末梢,转瞬,意识被吞噬。 几分钟后,大脑一片空白,许南风身子一倒,晕了过去。 。…… 再醒来,是在暗夜。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 她双臂被捆着,嘴上贴着封条,整个人被扔在沙发上。 客厅里开着灯,却依旧昏暗。 因为整个房间呈现一种灰暗的黑白色调,气氛窒息般的沉重。 她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眼前短暂的模糊后,清晰开来。 她看到陆沉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很出神。 陆沉这个人,存在感极低,从前在尚秀,虽说是副总,但她了解到这个人,却是从郭尚香的嘴里,很少,在公司里看到他。 除却,每周的例会以及其他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会议上。 当然,他几乎从不发言。 所以,记忆里,这是个极度沉默寡言的人。 许南风想不到,他把她绑来做什么。 她需要打探打探。 许南风在沙发上动了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足足五分钟,他才转过身来,朝着沙发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许南风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陆沉手里端了一杯红酒,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薄薄的双眼皮从眼头蔓延至眼尾,看起来温柔又好看。 看着这双眼,许南风心底生不出害怕来。 她甚至,大着胆子抬了抬下巴,说了句话。 不过,她的嘴被封着,说出来的话就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完全让人听不懂。 可陆沉却像是听懂了一样,笑了起来。 他开口:“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话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她的脸,眯了一下眼。 温柔里透着狠毒,让她想起了罂粟。 脊背忽然有一股寒意钻上来,肌肤冷了下来,她不说话了。 也不动了。 她忽然意识到,大概最毒的东西,不是那些外表看起来恶劣又可怖的东西,而是这种外面看起来美好内里却全是阴暗的东西。 那才是,最致命的毒。 。…… 陆西洲携满身寒气回到滨江花园,急不可待的停了车子,没回自己屋里,径直朝着许南风的屋子都去。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许南风的房门居然没有关。 他走进去。 屋里灯亮着,把整个房间照的温暖又干净,沙发上放着一个手机和那个丑不拉几的拉布拉多玩偶,电视的声音还回荡在客厅里。 可是许南风却不在。 他开口喊了声:“南风?” 没人应。 “许南风?” 还是没人应。 他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的找,最后又折回客厅。 没有人。 她不在家。 可家里的一切却都似乎还沾染着她的气味,温热的,暖和的气味。 好像她刚刚才走。 可是这么晚了,她去哪儿了? 陆西洲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头忽然就生出一种可怕的预感。 他立刻离开客厅,去了院里。 柏油马路地面还有未来得及打扫干净的泥土,上面有车辙印,除却他的以外,一辆新的车辙印。 这里平日只有他,秦宁还有许南风的车经过。 而这道车辙印,明显不属于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除此之外,地上掉了一个发卡。 一个款式老旧的发卡。 同时,也是一个许南风很喜欢的发卡,因为,这曾是她母亲在世时送过她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她连掉了这样宝贵的发卡都顾不得捡起来? 陆西洲心口一震,浑身乍然生出一身冷汗。 那个不好的预感,此刻,几乎盘旋在他心头。 短短时间,他嘴唇都发了白,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没有很久。 很快,电流声后,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嗨,好久不见,大哥。” 是他。 大哥这个久违又陌生的名字,从他的嘴里以那样的语气说出来,让陆西洲头皮一麻。 他手指猛地收紧,死死的扣在手机机身,像是想要硬生生将手机捏碎。 几乎一字一句,有些狂躁且失控的问,声音冷的像是从冰里捞起来:“陆沉,你把许南风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走一波 ☆、第86章 等我回来 “没怎么样, 我从来不动女人。”电话那端的男人轻笑一声:“我只是, 想见你。” “时间, 地点。” 陆西洲知晓陆沉在酝酿着一个莫大的阴谋, 这个阴谋或许足以让他丧命,可此时此刻,他不能迟疑。 许南风在他手里。 一个疯子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他不允许她置身于危险一分一秒。 “绮云山顶,时家,尽快来。”陆沉顿了一瞬,声音又沉了沉:“你一个人来, 如果让我发现你耍什么花样, 我怕是要食言。” 食言,指的是动许南风。 陆西洲心口一揪:“好。” 难得听到陆西洲在他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卑微祈求的说话,陆沉满意的低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嘟声, 陆西洲把手机关掉, 立刻往外走去。 短短时间,他的脑海里生出了一个计划。 走出房门,他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 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微型监听器, 将其中一个塞进自己的耳朵, 另一个攥在掌心,离开。 走出房门, 他一双漆黑的眼警惕的四下里扫视一圈。 他知晓,陆沉肯定在这周围布下了监视的人。 只是不知道, 监视到了何种地步。 但不管他抱了何种心思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他都要冷静。 见他这件事,他当然不能单枪匹马去,到时候只怕是搭进他这条命去都救不下许南风。 他要她万无一失。 陆西洲敲响了秦宁的门。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愿意冒着这么大险帮他做这件事的人,只有秦宁了。 其一,秦家的势力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调动一批特警。 其二,秦宁同他一样,在乎着许南风。 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如果这次,他真的出了事,他唯一的寄托,就是秦宁了,他希望秦宁可以带着许南风离开。 爱没有等级差别。 秦宁对许南风的感情不比他的少。 倘若他不能活着回来,把许南风交给秦宁,他才能安心的去。 这是无奈之举,也是最后退路。 大概有一分钟,秦宁出来开了门。 脑袋上还缠着绷带,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见着他脸色更差:“什么事?” 陆西洲面容紧绷,神色肃穆,尤其是那双眼,沉到了极致:“我需要你的帮忙。” 秦宁轻嘲一声:“帮你?我脑子没坏掉。” “许南风失踪了。”陆西洲忍下心口的狂躁,吐出一句话。 就是这么一句,秦宁变了脸色,他怀疑的盯着陆西洲的脸,看了几秒,才确认他并没有开玩笑。 一股怒火乍然涌上心头,他忽然猛地上前,一把揪住陆西洲的衣领,几乎目呲尽裂:“把她折腾死你才甘心是不是?” 陆西洲平静的看着他:“秦宁,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他的目光似乎含了一种奇异的压制。 秦宁的怒火,还没泄出来就悄无声息的褪了下去。 他松开手,垂下肩去:“怎么帮?” 陆西洲把手里的监听器递到他手里:“这个你戴着,随时保持联系,另外,立刻去找警察,我在绮云山顶12号等你。” “好。”事态严重,秦宁一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整个人都肃然起来。 陆西洲转身匆匆就走。 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回看秦宁:“如果到时候发生什么事,记住,不要管我,带着许南风走。” “你……” “如果我回不来,下辈子,你把她替我护好了。” 最后落下这么一句,陆西洲收回视线,走的毅然决绝。 秦宁手里攥着监听器,看着陆西洲的背影,头一次,觉得陆西洲,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回想他交代他这句话时的那双眼睛,雾霭沉沉,里面翻涌的,全是藏不住的深情。 如果是输给他,好像,也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 从滨江花园到绮云山顶,足足一个小时的车程。 漫长到煎熬。 好在,陆西洲知晓,在他出现之前,许南风不会有危险。 这也是他现在依旧临危不乱的原因。 车子驶上盘山公路,绮云山顶的别墅群越来越近,轮廓越发清晰。 可这轮廓落在陆西洲眼里,如同无数蛰伏的凶猛野兽,张着血盆大口,等着随时将他一口拆之入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因为,前方有他爱的人。 这次,让他用他的命来护她一次。 绮云山顶12号,时家别墅。 陆西洲停了车子,走下来。 前面是一道白色的门,门里,等着他的可能是刀山火海,可他没有迟疑,大步上前。 还未走到门口,门,自动开了。 面前站了一个黑衣人,看到他,侧身,微微颔首:“陆先生,请。” 陆西洲走进去,就看到了整好以暇坐在沙发上的陆沉,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透明澄澈的酒杯掩映着红色的液体,轻轻晃动,如同猩红的血液在流转。 而他的身侧,就是被绑着的许南风。 在看到许南风的那一瞬,陆西洲心口一滞,连呼吸都变的紧张。 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只是,有些狼狈。 可他依旧在心底狠狠的恨起了自己。 到底还是,叫她受了委屈。 时间在这一瞬好像凝固,他看着她,深深的,不舍的,心疼的。 特别想,抱抱她。 陆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他朝陆西洲扬了一下下巴:“大哥,来了。” 大哥? 许南风探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陆西洲终于把视线落在陆沉脸上,却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反问:“我来了,你是不是该放了她?” 什么意思? 一物换一物? 许南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几乎在下意识间,抵触起来。 她不想走。 活着,她陪他一起,死亡,她也陪他一起。 余生漫长,她不能再承受没有他的时光。 她呜咽出声。 可惜,没人听的懂。 陆沉看她一眼,又挑眉冲陆西洲笑了一下:“那是自然。” 话落,他让人给许南风松了绑,连同嘴上的胶条也撕了下来。 粘的时间太长,这么一撕,唇边火辣辣的疼。 陆沉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许南风没动,她抬头看向陆西洲。 陆西洲扭头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向陆沉:“我能不能跟她说几句话?” “可以。” 陆沉稳操胜券,陆西洲无非是要同许南风说去找警察,可他又岂会等到警察来? 陆西洲朝许南风走过去。 许南风一头扎进他怀里:“我不走,陆西洲,你休想赶我走。” 陆西洲双臂紧紧的箍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有些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味。 他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抱她。 没抱很久,陆沉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 拖的越久,便越是对他不利。 他走上前:“如果不走,许小姐怕是走不掉了。” 许南风紧紧的抱着陆西洲,没有丝毫要松手的迹象。 陆西洲长睫轻颤一下,狠着心,拉开了许南风,后退一步,凝视许南风的眼睛,她的眼眶发红,像只小兔子,他心口发疼,忍住喉间翻涌的酸涩,刻意作压低声音状:“乖,走吧,去找警察。” “刻意”压低的声音足够让陆沉听到,他挑了下眉,眼底透出几丝嘲讽。 陆西洲,也不过如此。 他百无聊赖的后退几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许南风还沉浸在对未知的害怕和对陆西洲的不舍中。 她声音里染了哭腔:“陆西洲……” 陆西洲捏了她的手一下,冲她眨眼睛。 背对着陆沉的地方,他用口型无声的冲她说了一句话:“往外走,去找秦宁来救我。” 他眼神深邃无比,内里透着坚定。 他早有准备。 看着他的眼神,许南风懂了。 如果他们都留在这里,必死无疑,但如果她去找秦宁,运气好的话,她能救出他。 时间是最宝贵的存在,她得尽快去找秦宁。 眼底的软弱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许南风果敢的转过身:“等我回来。” 她离开,这栋别墅里,终于只剩下两人。 陆沉示意他:“坐。” 陆西洲在沙发坐下,同他对视:“今天要我来,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陆沉挑了眼角,轻笑:“想要你这条命罢了。” 他风轻云淡的语气,仿若一条命在他眼里卑贱的不值一提。 可陆西洲比起他来,更是镇定自若。 他问:“因为时羽?” “不全是。” 时羽只是其一,而更多的,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生根发芽。 陆沉眯了眯眼,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空气里虚无的一处,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到陆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什么话要说,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告诉我 ☆、第87章 晚了 那时的他不过七岁。 陆西洲的父亲曾当过兵, 而他的父亲, 在军营里曾是陆西洲父亲的最衷心的部下, 曾在枪林弹雨中为他挡下子弹。 父亲在他七岁那年因病去世, 而母亲在更早之前就抛下了他和父亲。 七岁的他,成了孤儿。 临死前,父亲让他拿着信物去陆家找陆振东。 他安葬父亲后,辗转反侧,来到陆家。 陆家留下了他。 给了他新的身份。 自此,他更名为陆沉。 可整个陆家, 除却陆振东, 没有人给过他好脸。 七岁的他,在那样一个家庭里, 茫然无措。 那时的陆西洲比他大一岁,长得眉清目秀,浑身都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渴望能同他一起玩。 他曾小心翼翼的讨好他。 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小木雕, 飞机的形状, 那是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在陆西洲九岁生日那天,他把它捧到他面前,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同他说, 大哥,生日快乐。 陆西洲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小东西, 冷冷淡淡的收下来,疏离客气的跟他道谢。 就是那么一句简单的道谢, 他欣喜了好半天。 可有一天,他去陆西洲房间喊他下来吃饭,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躺在垃圾桶里的小木雕,碎的四分五裂,蒙了一层灰。 那是父亲留给他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件东西。 那天的最后,他从垃圾桶里拾起四分五裂的小木雕,哭着瞪了陆西洲一眼。 那是他恨陆西洲的开始。 大概没有人知道,他在陌生的地方,那样的渴望融入,那样的渴望温暖,可所得到的,不过是心寒入骨的冰凉。 自此,小小年纪的他,知道了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收到别人同等的回报。 从那以后,他不再试着去讨好陆西洲。 陆西洲生性薄凉,更不会去主动找他。 他在陆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回想起来,同陆西洲说过的话,也不过那么几句。 他活的卑微而小心翼翼,将所有的存在感抹去,只为换一个简单的安稳。 可当他看到时羽的那一瞬,这种想法,被打破了。 他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时羽跟随她的父亲来陆家做客,那时候的时羽穿一身白裙,白白净净的脸,带了婴儿肥,纯白乖巧的像是一束淡雅的雏菊。 尤其是身上那股子清清淡淡的气质,好似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他从未在别的女孩身上见过。 他被她吸引。 从那以后,极力像在在她身边突出自己的存在感。 可有那样一个陆西洲,轻而易举的遮挡了不起眼的他,时羽看不到他。 无论他付出多大的努力。 他曾在十几岁的年纪攒钱,只为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件像样的礼物,可她转头将他礼物闲置,却捧着陆西洲的爱不释手。 他曾在学校后山的小树林因为几个男生私下里对她的想入非非跟人大打出手,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回家被陆振东责骂。 他也曾在无数个清晨悄悄买了她喜欢的酸奶塞进她的课桌,无数个暗夜跟在她身后悄悄送她回家,甚至往她的课桌里放情书。 可她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归功于陆西洲。 她从来就不曾将他看进眼里。 情窦初开的年龄,他看着她穿校服和陆西洲相谈甚欢,他看着她在操场看他打球为他欢呼,他看着他们头抵头伏在课桌上讨论一起去哪个大学。 那些暗恋多年求而不得,在心头如同杂草一般疯狂滋长,连同他对陆西洲的恨意,也在一天一天里与日俱增。 高考完,陆西洲和时羽准备报考A市的大学。 当时他同陆振东说,他要上A大,他的分数足够了。 陆振动却强硬的甚至是冷漠的,将他的志愿改成了T大。 原因是,陆西洲说,他选择的专业,在T大发展会更好。 他同陆振东大吵一架,离开家。 就那样,有四年,没回过家。 也没同陆家联系。 也整整四年,再没见到时羽。 四年后,他毕业,陆西洲让人来把他接回陆家,送进了尚秀。 他的职位是副总,可整个公司谁人不知,这副总,就是副空架子,从来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陆西洲也从来不会把公司要事交给他打理。 有他在,他永远被死死的压在下面。 他永远低他一等。 不管他有多努力的想要往上爬。 也是那时,他知晓,这四年间,时家破败,陆振东去世,而时羽,出了国。 他花了很多了时间精力去打听时羽的下落。 三年后,他找到了时羽。 逼仄阴暗的房间里,她神色漠然的同他讲述这些年来发生了些什么,再也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时羽。 他不觉得陌生,他只觉得心疼。 与此同时,甚至有些庆幸。 有那么一瞬,他看着他,觉得他们成了一类人。 那晚,时羽流着泪对他说她要报仇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隐隐浮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他看到放在床头的被他用胶水黏合的小木雕后,生根发芽。 他忆起这些年种种,才发觉,不知何时,他恨透了陆西洲。 他同时羽合谋,设计了这场局。 为时羽报仇,也为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怨恨做一个了结。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收回视线,把目光定格在陆西洲默然的面上:“陆西洲,你可知,这些年我有多恨你?”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当你在黑暗中行走渴望光明却没人拉你一把时,那种绝望。 许多年,他记起房间里那一幕,都心如刀割。 没有人生来心思阴暗。 他也曾,对这个世界有过期望。 陆西洲听他把过往道尽,竟说不出一句话。 这些过往在他的记忆力微弱的不值得一提,他甚至不记得当年曾收到过那样一副礼物。 盯着陆沉看了很久,他才道:“当年,我不知道那是你父亲送给你的,对不起。” 对不起? 有用吗? 陆沉看着他,轻嗤,可转瞬,红了眼眶。 为什么当年不能这么同他说一句,哪怕一句。 七岁的他,孤立无援,曾那么的渴望亲情,渴望温暖啊。 他捏了酒杯杯壁,深吸一口气:“陆西洲,晚了。” “你现在收手,一切都为时未晚。” 收手? 收不了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谁都保不住他。 一切,早已在七岁那年他尚且稚嫩的心里刻上伤疤的那一瞬,就已经回不了头。 而今天,陆西洲,必须死。 只要他死了,时羽就安然无恙了。 关于陆家和时家当年的那桩秘辛,将会石沉大海,再不会被人知晓。 这场恩怨,将彻底结束。 他冷笑,如同释然:“陆西洲,我用我这条命为你送葬,你不亏了。” 是的,他没想逃出去。 陆西洲布了天罗地网,他又如何逃出去? 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 他不想一辈子躲在阴暗处生活,这些年,这样的生活,他过够了。 他死了,再不会有人顺着线索找到时羽。 余生,时羽可以在美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没什么好后悔,他曾拥有她。 没什么好留恋,她不曾爱过他。 他一直知晓,清清楚楚的知晓,时羽喜欢的人,一直是陆西洲。 而他,始终在她心外徘徊。 所以,不想活下去了。 这世界没什么叫他留恋。 他一直过的不快乐,而现在,他要解脱了。 陆西洲闻言,却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陆沉。” 陆西洲刚喊了一个名字,耳麦里,传来秦宁气喘吁吁的声音:“我被人拦了,但你放心,我闯出来了,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到。” 他微微蹙眉,与此同时,客厅里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不是他的。 是陆沉的。 陆沉看了一眼,接通。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狼狈不堪的男声:“陆总,陆西洲找了帮手,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的人伤的伤,死的死,没能拦住,这会儿,那人已经带着警察过去了,怕是马上就要到了!” 挂断电话,陆沉脸色沉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陆西洲,眼底渐渐生出浓不见底的戾气。 毫无征兆的,他踹了陆西洲一脚。 踹的,正是那条伤着还未来得及就医的腿。 陆西洲后退,摔倒在地。 陆沉上前,踩住他的膝盖,鞋底来回碾压:“陆西洲,你敢阴我?” 因为疼痛,陆西洲脸色发了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却门外传来警报声。 因为距离还有些远,那声音有些飘渺,但足够让人听清了。 陆沉脸色变了一变,立刻吩咐那人在玄关处洒了汽油,点燃。 与此同时,拿出了茶几下方隔断里的放在那里的炸弹遥控器。 他喜欢用这种方式,一场爆炸,来不及感知疼痛,一切就会化成渣,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说,这本书快完了 ☆、第88章 死我也得跟他死一块儿 许南风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下跑, 许久都不见一辆车。 她近乎跑到筋疲力竭, 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 才看到迎面驶来一辆车, 是一辆黑色的悍马。 看着有些眼熟。 她晃了晃双臂,还未开口说话,那辆车就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她跟前。 她微微一怔。 车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是秦宁,他看着她,像是松了一口气, 神色有种极度担忧过后的放松, 他对她说:“快上来。” 许南风跳上车。 秦宁便转了方向盘,看样子, 是要调转车头。 许南风按住他的手臂:“去哪儿?” “回家。” “我不回家。”许南风定定的看着他:“往上走,去救陆西洲。” “他让我带你走。” “秦宁!”许南风发了怒。 秦宁第一次见许南风这幅样子,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固执,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他没见过许南风掉眼泪。 他慌了神。 “你别哭,我是为你好,那里太危险了。” “我知道,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西洲置身危险之中?”许南风忍住哭腔:“秦宁, 你帮帮我,这个时候, 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如果陆西洲就这么死了。 因为她死了。 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秦宁迟疑。 许南风看着他,一字一句:“秦宁, 如果他死了,我不会独活。” 她眼神异常坚定,那样的坚定,同陆西洲离开时如出一辙。 秦宁知道,许南风是认真的。 他张了张嘴,半晌,挤出一句:“好,我带你去。” 人他会带过去,也会保护好。 他重新把方向盘打回正方向,车后,警报声响起。 警察来了。 他踩下油门,车子再一次狂奔出去,在前面带路。 短短几分钟,眼前出现了别墅群,随之出现的,还有笼罩在某栋别墅上方的火光。 不祥的预感在一瞬间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 而许南风,在一刹那泪流满面。 火起的地方,是时家别墅。 而现在,是不是,陆西洲已经葬身火海?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浑身都在颤抖,颤抖的打开车门,颤抖的跳下车,像是失了神一样朝着那栋别墅跑去。 秦宁看到她的身影,心里一急,紧随其后。 他步子大,在许南风想要不顾一切冲进火里之前,拦住了她。 许南风不停的挣扎,在他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 他拦着她,去观察火势。 发现火似乎是刚刚点燃,火势还未窜的很厉害。 陆西洲,也不是完全没有逃生的可能。 他抓住许南风的胳膊:“小南风,你冷静,听我说。” “我不听,秦宁,你放开我,我得去救他,他在等我……”许南风哭的腰都直不起来。 秦宁心疼的要命,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怒喝:“许南风!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死我也得跟他死一块儿。” 秦宁看着许南风,无话可说。 一张脸只余下无力。 几秒,他一把推开她:“你在这里等着,我替你进去救他!” 前方正好有警察在往身上扑水准备破门而入。 秦宁抓住其中一个,把许南风扔进他怀里:“把她给我看好,出了一丝闪失我拿你是问!” 话落,他面色沉沉的上前,边走,边扯下外套捂住口鼻。 内里已经是浓烟滚滚。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从窗户里逃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冷汗涔涔的陆西洲和拿了□□遥控器走过来的陆沉。 火光从玄关处开始蔓延,已经快要蔓延至沙发处,浓烟里,陆西洲脸抵在地板上看到陆沉唇角的笑意和他手里握着的小小遥控器。 他在朝他走来。 他在准备,和他同归于尽。 而他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他得制止他。 陆西洲微微动了动手脚,凝神,一双漆黑的眼死死的锁住陆沉,准备在他靠近的一瞬伺机而动,从他手里夺过那个遥控器。 隔着烟雾看不真切,陆沉没看到他细微的动作。 事实上,他并没有将陆西洲这样一个残废看在眼里。 一个跛着腿的人,怎么和他单打独斗? 他定定神闲,一步一步走过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浅笑:“陆西洲,一切,都要结束了。” 话落,他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徐徐按下按钮。 只要有一秒钟的时间,只要按钮按下去,一切,都将化为云烟。 陆西洲狠狠的眯了眼睛,就是此刻! 他猛地从地上窜起,重重的扑倒陆沉,伸出手臂,试图从他手里去多那个遥控器。 陆沉躲了一下。 他没碰住。 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陆西洲跃起,踩在茶几上,伸出了脚。 一脚踢在陆沉的手腕。 陆沉吃痛,松了手。 那枚遥控器在空气里划出一个弧度,坠在墙角。 陆沉面容变得扭曲,他站起身来,朝墙角那边跑去。 却没能跑的掉。 陆西洲从背后抱住了他,死死的。 两人在沙发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陆沉着实没想到,在右腿已经血迹斑斑的情况下,陆西洲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几番搏斗下来,他竟没挣开。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像是疯了一般,开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去砸陆西洲的膝盖。 血液飞溅,骨头断裂。 钻心的疼,几乎让他眼前发黑,陆西洲感觉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力气,渐渐小了下去。 抓不住了。 意识都开始模糊。 陆沉见状,拿烟灰缸在他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 陆西洲脑袋一倒,松开了手,粘稠的血液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什么都看不清了。 陆沉将手里的烟灰缸随手一扔,站起身来,朝墙角走去。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来。 秦宁罩着外套闯进了火光中。 短短几秒,外套着了火,他随手一扔。 在客厅里扫视,最先看到的,是血。 鲜红刺目的血。 往上看,他看到了躺在沙发上几乎奄奄一息的陆西洲。 他狂奔而去,在火光吞噬沙发之前,把陆西洲抱了起来。 就在将他甩在背上的那个瞬间,他听到陆西洲微弱的声音:“□□,他有……□□,拦下他。” 他。 他是谁? 他一扭头,就看到客厅里另一个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弯腰在捡什么东西。 他顾不得多想,找了一处尚且安全的空地把陆西洲扔下,朝墙角跑去。 走近了,突然,从头顶上方砸下一根横木来,一截被火烧焦的横木。 那人后退一步,避开。 恰好,撞在秦宁身上。 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不知是什么东西,上面有两个按钮。 秦宁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抬脚,踩住。 陆沉见状,面目狰狞,一拳砸了过来。 秦宁对比他,身材相对削瘦,但剩在,他体力充沛。 到底,把那东西踢进了火光里。 转眼,被大火吞噬。 就这么一个瞬间,陆沉整个人都狂躁起来,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拳头一下一下的落下。 秦宁招架不住,挨了他好几拳,眼冒金星。 幸好,有特警冲了进来。 解救了被按在地上了他,将陆沉死死按在地上,手铐,落在了他的手腕。 他喘着粗气,朝着客厅里某一处望去,眼底尽是不甘。 猩红一片。 秦宁浑身酸痛,缓缓的坐起身来,去找陆西洲。 门外,见进去的人迟迟不出来,许南风再也无法镇定,她张嘴咬在警察拦着她的那只手上。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那警察铮铮男儿,疼的叫出身来。 许南风吐掉嘴里的碎肉,像阵旋风一样冲进火海。 客厅里,茶几处,她看到了躺在那里的陆西洲。 他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她跑过去,蹲下来,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陆西洲面上:“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去抱他。 却没看到,头顶的横梁带着火掉下来。 陆西洲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掉在他面上,他好像听到了许南风的哭声。 他艰难的睁开眼。 没看清她的脸,却嗅到了她身上的气味。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从上空坠下的横梁,火舌肆虐的横梁。 没作他想,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翻身,将许南风,护在了身下。 不远处,秦宁见状,满脸惊恐的跑过来。 可惜,来不及了。 那根横梁重重的掉下来,砸在陆西洲的后腰。 火舌一瞬间卷上他的肌肤。 他挺了一下身子,麻木的神经,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很短暂。 他还未察觉,意识就已经再一次陷入黑暗。 他闭上眼,护住许南风的手,却一瞬都不曾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小陆总,非常帅 ☆、第89章 他输了 闷闷的巨响, 吸引了警察的注意。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 七手八脚的, 把陆西洲身上的横梁熄了火, 又搬开。 救火人员已经赶到, 将火熄灭。 与此同时,警察拨打了急救电话。 许南风躺在陆西洲身下,不敢动。 她不知道他伤到什么程度,只知道,很严重。 她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替他擦着额角不断流出来的血迹, 眼泪, 顺着眼角全部淌在了地板上,将陆西洲的血迹晕染开来。 自责, 无助。 她的手指不住的颤抖。 秦宁站在一侧,头上的绷带在打斗中散开,露出额角的伤口。 看了几秒, 他垂下了肩膀, 没说一句话,走了出去。 他想,他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不多时,一群医生护士涌进来, 将陆西洲小心翼翼的挪上了担架,送进救护车。 许南风随后跟着钻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上, 医生给陆西洲简单的止了血,挂上点滴,并查看了伤情。 膝盖处腿骨断裂,后背脊柱断裂,脑震荡,以及大大小小的皮外伤无数。 许南风看着他,无声的流眼泪。 很快到了医院,陆西洲被马不停蹄的送进了手术室。 许南风在手术室外等候。 头顶冷白的灯光像是钻进了骨头里,许南风蹲在墙边,手脚一片冰凉。 秦宁简单的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重新把头部包扎了一下,去外面,买了饭回来。 走廊里,就看到许南风靠着墙蹲着,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下巴放在膝盖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 他顿了顿,才走过去。 视线里出现一双脚,许南风头也不抬。 她像是没有看到,整个人惴惴不安的,如同失了魂。 秦宁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来回拉扯。 他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更看不得,她因为别人这个样子。 他把手里的盒饭放在长椅上,蹲下来,张开双臂,缓缓抱住她,轻声说:“别担心,会没事的。” 许南风察觉一股温暖包围了她。 可这温暖,渗不进心底。 谁都知道,这句话只是句安慰的话。 陆西洲受了那么重的伤,进了手术室都那么长时间。 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她眨眨眼,感觉眼睛酸涩肿痛。 秦宁手掌一下一下在她后背轻抚,犹如安抚。 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蹲在走廊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宁察觉她的身体没那么僵硬了,松开她,问:“吃饭吗?” 许南风轻轻的摇了摇头。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吃饭,可她感觉不到丝毫的饿意。 全身上下唯一的感知,就是害怕。 害怕陆西洲撑不过这一关,害怕他再也走不出那一方小小的手术室,害怕他再不会睁开眼叫她一句许南风。 想过失去他。 却从未想过以这样的方式。 比起离开她,他离开这个世界,更让她难过。 她不敢想。 秦宁想开口劝劝她,可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许南风都不会有丝毫动容。 她从不动情,可一旦动情,死心塌地。 陆西洲现在生死未仆,她不可能有心情吃饭。 至少,要等到看着他活着出了病房。 他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那两份盒饭,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长椅上,直至凉透。 一台手术,从暗夜做到白昼。 长达五个小时。 恍然间,许南风偏头朝走廊外看,才发现,走廊的尽头已经透出淡淡的白光。 天快要亮了。 只是不知,陆西洲能否看到今天的太阳升起。 她捏捏手指,强撑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很清楚,手术时间的冗长意味着什么。 秦宁看到她整张脸都惨白一片,唇瓣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看了很久,抬手,在她肩上捏了一下。 无声的助力。 许南风却像是被吓了一跳,她精神恍惚的愣了半晌,抬起头来,对他说:“你今天也很累了,先回去吧。” “我不放心你。” “我很好。” 她说这三个字时,唇瓣都在颤抖。 秦宁静默几秒,对她说:“别强撑,累了,就睡一觉,睡一觉起来,说不定,他就醒了。” “不,我得看着他醒来。” 她声音弱弱的,却偏生透出一股坚定。 秦宁说:“好,那我陪你,别赶我走。” 许南风没再说话。 确实,这种时候,有一个人陪着,总归是踏实一些。 两人换了姿势,继续等。 这次,又等了两个小时。 这台历时七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 门被推开来。 许南风几乎一瞬间抬起头,跑过来。 医生摘下口罩,对她说:“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但病人身体原本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如果三天后他醒了,那么脱离危险,如果三天后他没能醒来,那么……” 他的话没说完。 可许南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点点头。 陆西洲被转入重症监护病房。 许南风守在床头,看着病床上那个浑身插满仪器,脸色苍白的可怕的男人。 就在昨天,他还站在高台之上,对她说出一生一世的情话,可转瞬,他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而这一切,是为了救她。 因她他在雨中长跪不起,因她他只身一人赴陷,因她他受下那重击。 如果说他从前对她有什么伤害,那么现在,他为她做的这所有一切,都弥补了。 他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这足以证明他对她的感情。 她趴在床头,小心翼翼的避过他手指的仪器抱住他的手,她在心里对他说,陆西洲如果你醒来,我就嫁给你。 这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秦宁买了早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如果他不曾喜欢许南风,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幕,大概会觉得温情无限。 可现在,他的心口剧烈的疼痛。 这种疼痛让他想要逃离。 可是他忍住了。 迟早要面对的。 他静静的站了很久,直至双脚都有些发麻,才走过去。 把食盒放下,拆来。 他垂着眼睫,只当看不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对许南风说:“医生说了,手术顺利,他一定会醒来,你得吃饭,这样才有力气守着他醒来。” 秦宁的话不无道理。 三天,如果不吃饭,怕是等不到他醒来她就先不行了。 许南风点点头,从秦宁手里接过其中一个,狼吞苦咽的吃起来。 嗓子干涩,吃的太急,呛出了眼泪。 秦宁给她递了水过来。 许南风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 吃过饭,自然而然的,困意袭来。 再加上这一整晚的惊魂未定,许南风早已疲惫到极致。 可她心里绷着一根弦。 她不敢睡,害怕一觉醒来,就有人告诉她,陆西洲没了。 秦宁见她上下眼皮都肿了,劝她:“你睡会儿,有什么事我叫你。” “你也很累了,我守着他就好,你真的可以回去了。” 见秦宁不说话也不动,许南风站起身来推着他往外走。 秦宁作势走了出去。 实则离开又回来,就在病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许南风趴在床头,一动不动了,唯有脊背在有规律的轻微起伏。 有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她睡着了。 没什么意外,刚刚他递给她的水里有安眠药。 他走进病房,把许南风抱到床上。 自己守着陆西洲。 看着陆西洲那张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脸,他却觉得,如果此刻他醒着,一定在得意的笑。 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他了。 他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他。 可那又如何? 许南风不会喜欢他。 他垂下头,自嘲一笑,偷偷的红了眼眶。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许南风醒来时,发现秦宁趴在床头,睡的正香。 她没打扰他。 悄悄的下了地,盯着陆西洲看了一会儿,放轻手脚下去买饭。 天光大亮时,秦宁醒了。 许南风正在细细的给陆西洲擦拭手臂,动作小心翼翼,眼神温柔像是能拧出水来。 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羡慕。 “饿了吗?”许南风忽然出声。 秦宁微微一怔,很快,回神,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嗯。” 许南风把不久前又热了一遍的食盒递给他:“吃饭吧。” 秦宁默默的吃完饭,许南风也把水盆和毛巾一并收了,在床边坐下。 见他吃完饭,许南风浅笑:“昨天累坏了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我完全可以了,你快回去休息。” 秦宁正要张嘴,许南风打断他:“不许拒绝我,如果怕我累着,你可以晚上来。” “……好。”秦宁顿了顿:“那我晚上再来。” 他离开病房。 许南风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生出丝丝的愧疚来。 是时候,让他彻底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男二的,没有关系,男二有我们齐安小姐姐疼。 ☆、第90章 好想亲她 余后两天, 许南风守白天, 秦宁守夜里。 转瞬, 三天期限将至。 黄昏时分, 许南风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陆西洲,双眸紧紧的阖着,没有半点即将醒来的迹象。 她想着医生的话,心里慌得厉害。 可她必须镇定下来。 她得对他有信心,她得给他力量。 医生说,他能否从鬼门关活着回来, 全看他的求生意志, 而刺激他求生意志的方法,就是她。 许南风听过一种说法:这种昏迷中的病人外表看起来陷入沉睡, 实则是有意识的,他能听到你说话。 于是她抿了口水,握住他的手, 继续同他说话。 说他们初见, 说那些年不为人知的暗恋,说他们重逢,说那些湮灭在时光里旁人所不知的, 独属于两人的回忆。 说到最后, 许南风掉下泪来,她看着陆西洲苍白的脸, 轻声道:“陆西洲,你醒醒啊, 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那样轻微的声音,是她埋在心底的愿望。 她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白天黑夜,她不停的说话,试图将他同暗无天日的黑暗中拉出来。 喉咙嘶哑时,她抬头看向窗外。 天光熹微,湛蓝中透出一点白来。 天要亮了。 这三天,就要走到头了。 可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动静,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忘却了整个世界。 走到这一步,许南风的心里却莫名平静下来。 醒不了就醒不了罢,大不了,她同他一起陷入黑暗。 生不能同寝,死若能同穴,也不枉他们这样爱过。 她不再说话,把脸缓缓放入陆西洲掌心,闭上眼。 一滴泪滑落,浸湿了他的掌心。 忽然,脸部肌肤传来轻微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从前用带了薄茧的手指擦在她的脸侧。 虽然只是轻微的一下,许南风却猛地抬起头来。 她去看陆西洲的手指,去看他的脸。 可一切无常,好像是她的幻觉。 她失落的垂下眼睫,却意外瞥见,陆西洲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定睛不动。 动了! 是真的动了! 许南风几乎一瞬间喜极而泣,她猛地站起身来,捧住陆西洲的脸:“陆西洲,你听到我的话了对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长睫轻微煽动,短暂的几秒后,陆西洲缓缓的,睁开了眼。 还未从茫然中回神,瞳孔透着浅浅的散光。 许南风却在刹那间欣喜的叫出声来。 她猛地扑进陆西洲怀里。 下一秒,眼前却发了黑。 她还未收紧手臂去抱紧他,脑袋一偏,就晕了过去。 有小护士听到动静进来,见状,急忙找了人来把许南风放到另一张床上。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对一直看着这边的陆西洲道:“没有大碍,只是太过激动再加上一天一夜未合眼,急火攻心而已,休息休息便好了。” 陆西洲不能做太大动作,对医生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以示回应。 医生帮许南风检查完身体,又给陆西洲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确认危险期已经渡过,找人把两人挪到了普通病房。 秦宁赶到医院,急匆匆的推开病房的门,撞入视线的,是陆西洲侧眸看着许南风的情景,明媚的阳光下,他的神色温柔的不像样。 甚至有些不真实。 他从没有在冷漠的陆西洲脸上见过这种神色。 可这样冷漠的陆西洲,把自己全数的温暖都馈赠了许南风。 他站在原地,竟无法前进一步。 不忍打扰那样的画面。 此刻到底是不甘多一些,还是祝福多一些,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这次,他要彻底的失去小南风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陆西洲察觉他的视线把目光转过来,他才动了一下。 和他对视几秒,推开门走进来。 “她怎么样?” 陆西洲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挂着点滴依旧沉睡的许南风:“劳累过度。” “没大碍就好。” 说完这句话,病房陷入一种沉默。 从前他和陆西洲站在对立面,见面永远争吵不休。 可现在,他连情敌都算不上,又何谈争吵。 他们都很清楚,许南风会选择谁。 况且,就在不久前,他们曾并肩作战。 这种感觉很微妙,秦宁觉得,如果抛开许南风不说,他和陆西洲,大抵也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半晌,却是陆西洲先开了口:“谢谢你把她安全的带回来。” 那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秦宁心口有些酸涩,却无能为力,佯装潇洒,硬生生挑了挑唇角:“便宜你小子了。” 陆西洲看着他的模样,也笑起来。 。…… 许南风足足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天色已经近黄昏。 陆西洲静静的看着她的方向。 她睁开眼,恰好对上他的眼,原本刚刚睡醒的神志不清,在顷刻间一扫而光。 她踢了被子站起身来,赤着脚就要往这边走。 陆西洲蹙了眉:“地板凉,穿鞋。” 许南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脚底板传来的凉意,快速的弯腰趿拉上了拖鞋。 几乎是飞奔过来。 她半趴在病床前,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的脸,问:“你感觉怎么样?” 陆西洲大手反手覆在她手背,温热的掌心罩住了她有些凉的肌肤,满眼温柔的笑意:“我没事。” 虽然他看起来依旧虚弱,但确实,脸上有了血气。 嗯,心脏跳动的,也挺有力。 许南风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那天,你差点吓死我。” “都过去了,别怕。” “以后不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保证不做。” 陆西洲这样答,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这样的事情在发生一万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眼前这人,是他此生挚爱。 他的命,是她的。 许南风对他的回答尚且满意,不再教训他,避开他伤口,脑袋轻轻的贴在他怀里,感受这劫后余生的温存。 头顶,陆西洲却再次开口:“我在昏迷中,好像听到某人说,等我醒了马上要嫁给我。” 他说话时胸口微微震动,那声音震得许南风耳朵发麻,心也跟着一起发麻。 她贴在他心口,脸蛋一下子红了。 他昏迷的时候,她确实是想要迫不及待的嫁给他来。 虽然这样的“表白”被他以这样调侃的语气说出来让她有几分羞赧,但想要嫁给他的想法,是真的。 许南风沉默了一会儿,用短短的指甲挠了一下陆西洲的掌心,轻轻道:“等你出院了。” 所以,他这是转正了? 不仅是转正了,还上位了!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他真想把许南风狠狠压在床上亲个够!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人? 他欣喜到,甚至有些感谢陆沉。 如果不是他整了这么一出幺蛾子,他这媳妇儿还不能这么轻易到手呢。 陆西洲喜滋滋的弯了眼角,用下巴讨好似得蹭了蹭许南风的头顶。 许南风抬起头来看他,脸上还染着红晕:“做什么……” 看着他这幅模样,陆西洲心口就痒的不行。 怎么办? 好想亲她啊…… 几秒后,他对许南风说:“你过来点。” 许南风狐疑的瞥他一眼,直起身子,往前凑了凑。 陆西洲快速的抬起头,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她的唇瓣。 许南风的脸一下子爆红,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陆西洲说:“这里是医院!” “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在哪儿吻都不过分。” “……” 许南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只无力的憋出一句:“不知羞耻。” 陆西洲眉眼里都是笑,才不管什么羞耻不羞耻,他扬了扬下巴:“再来一次。” “……滚。” 许南风手脚无措的从病床上站起来,盯着他面上肆意又戏谑的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自燃。 她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发型,不自在的对陆西洲说:“我饿了,下去买饭,你等我。” “快去快回,我很饿。” 他特意在“饿”字上加重了语气,透出写别样的意味来。 许南风被他逗弄的耳根又是一热,转身就走。 心道,这昏迷了一场,怎么突然变流,氓了? 。…… 陆西洲这一住,便是三个月。 期间,陆沉被抓捕归案,承认了所有罪状,被判死刑。 死刑在他入狱后半月执行。 一声枪响,这桩将近跨越了三十年的恩怨情仇,至此尘埃落地。 很快,他死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A市,众人唏嘘感慨,纷纷打呼大快人心。 而美国的某栋别墅里,时羽手里捻一支烟,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这则新闻。 新闻播放完毕,穿着囚衣的陆沉消失在电视屏幕,一支烟,也燃到了尽头。 一截长长的烟灰,徐徐坠落在地面。 与此同时坠落的,还有一滴泪。 从她被烟雾遮挡的,面无表情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和剧情同步进行,大概只剩下不到十章的内容了 ☆、第91章 小宝宝 这间房是早在多年前陆沉找到她时买下的。 当时他尚且稚嫩, 她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下了这套房。 她只知道, 有他在, 她从来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他永远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次, 也一样。 当她得知陆西洲和许南风越来越亲密,亲密到许南风足以取代她曾经的位置,她发了狂,生出了一种要回去阻止这一切的念头。 她去的匆忙,所有的计划漏洞百出。 她逃回来,以为自己难逃一死。 可陆沉, 到底还是不顾一切的下了决心要将她护在身后。 而现在, 因为她的任性,他搭上了那条命。 就如同当年, 在那件逼仄狭窄的小屋里,他把她抱在怀里,同她说, 不要怕, 有我在。 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可从今往后,又有谁?能将她护在身后? 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爱她如命。 她回想她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 这间房里, 承载了她和他之间太多的过去。 在这间房里, 她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在这间房里, 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煮汤,在这间房里, 他从背后抱着她看满城灯火。 这间房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到处都是他的气味。 她闭上眼,仿佛他还在她身边。 可一睁眼,什么都没了。 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也没有那样一个把她宠到骨子里的陆沉。 烟头不知何时燃尽,烫到肌肤,时羽蹙眉,松开手,看着发红的手指。 茫然无措。 这个房间里,她连医药箱都找不到在哪儿。 这些年,她就像是被他呵护在掌心的小姑娘,被宠到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可他忽然不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可怕的习惯。 她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摸了一把脸,满手的泪。 哭什么? 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为什么会哭? 她不该哭的。 可心口,为什么这么疼? 好像有谁拿了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往里面插。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到了这一瞬,她似乎才意识到,在这近乎十年的宠爱里,陆沉这人,早已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她的血液。 那不是习惯。 那是,爱。 一直被她压在角落最深处的,不敢承认的,爱。 可为什么,到最后这一刻才明白? 他们之间,竟连一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她忽然喘不过气,弯下腰,眼泪从发间大颗大颗的坠下下。 她像是疯了一般,跑到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结婚证。 那个红色的小本里,是两人的合照。 上面的陆沉笑的干净纯粹,眉眼里都是飞扬的光。 那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一张合照。 时羽将它狠狠压到胸口,哭着哭着,笑了。 花了满脸的妆。 她对这照片里的人说,陆沉,你等我,我去找你。 第二天,时羽踏上了回程,在这风声鹤唳,满城皆兵,所有人都在等她自投罗网的时候。 她找不到陆沉的尸身。 她只能把他们的结婚证,连同那枚结婚戒指,一起埋在了她为他建的墓碑下。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陵园一片寂静。 时羽穿白裙,陆沉买给她的白裙,他最喜欢看她穿的那条白裙。 她手里捧了一束百合,放在墓前。 照片上的陆沉对他无声微笑。 她伸手,拂过那张脸,指尖一片冰凉。 许久,她弯腰俯身,把自己的唇,贴在了墓碑上,对着那张照片。 她笑的眉眼弯弯,是少年时的模样。 她对他说,陆沉,我爱你,抱歉,这句话来的有些晚。 可她没能等到他的回应。 他再也不会回应她。 她直起身时,笑着笑着,眼泪挂了满脸。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警报声以及毫无温度的男声:“时小姐,乖乖就范。” 时羽回头。 身后停了数量警车,站了无数警察,端着枪,指着她。 像是很惧怕她的样子。 看,这世上的人都觉得她面目可憎,心狠手辣,唯独陆沉一人,卸下她脸上面具满身利刺,将她仔细呵护。 可惜她没能珍惜。 她最后看了陆沉一眼,对他说再见,然后平静的转过身,伸出双手。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三两个警察蜂拥而上将她扣住,手腕上,手铐清脆落下。 她被压上警车,回眸,却是笑着的。 她想,她和陆沉,很快就可以再见。 警局很快将她定了罪,作为这起案件的从犯,她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是个漫长的字眼,而她已经不想在苟活于世。 陆沉还在等她。 她得去找他了。 入狱当晚,狱警发现,时羽死在了监狱里。 用玻璃片划破手腕,血流了满地。 可她静静的躺在监狱里,面容恬静安然,唇角,是带着笑意的。 她走的很开心。 她终于解脱,从这痛苦的尘世。 。…… 三个月的住院期结束,许南风和陆西洲回家。 回的是绮云山。 那个地方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于两人有深刻含义,所以早在不久前,陆西洲就重新买回了那处。 当晚,躺在熟悉的床上,抱着熟悉的男人,许南风回想这些年,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好在,这梦,是个好梦。 她安稳的抱着陆西洲睡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去了MY,向秦宁递上了辞呈。 这是迟早的事,可真到这一刻,秦宁觉得,他还是有些不舍。 他喜欢许南风整整十年。 如果一个人能活八十岁,那么,他人生的八分之一,全部用来喜欢许南风。 这很漫长,漫长到几乎不能忍受她的离开。 潇洒如他,此刻也挤不出半分笑容。 手里捏着那封辞职信,多想像年少时那样无赖,死皮赖脸的缠着她,不让她离开。 可他知道,没用的。 许南风所有的心,都放在了陆西洲身上。 他静了很久,松开了那封辞职信,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大度洒脱,他偏头看着许南风:“什么时候结婚?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许南风浅笑,面色微红:“一定。” 沉默。 有微妙的东西在空气里翻涌。 许南风觉得气氛略微有些压抑,不知该再继续面对秦宁,她对他摆摆手:“那我走了。” “嗯。” 许南风转过身。 走至门口,忽然听闻背后传来脚步声和秦宁的声音,他叫她:“许南风。” 语气认真。 他很少这样直呼她全名。 许南风顿住脚步,回头。 下一秒,被秦宁狠狠的抱进怀里。 他双臂紧紧的箍着她,像是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他有多不舍,她能察觉。 她低声:“秦宁……” “只抱这一次,最后一次。”秦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红了眼眶,他伏在她耳畔对她说:“小南风,祝你幸福。” 许南风没说出话来。 而秦宁,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过身,对她说:“走吧。” 许南风没有回头。 这是最好的结局。 总有一天,秦宁也会遇到一个同他相爱的女孩儿,那时候,他会释然。 。…… 秦宁看着许南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的世界。 没有留恋。 再也不见。 他知道,这场历经十年之久的单恋,结束了。 他颓然坐回办公椅,看着窗外刺目的阳光,心口有痛意叫嚣着爬上来。 彼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他有些烦躁的拿过手机一看,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字――小宝宝。 他微微一怔,陷入了迷茫。 他的手机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恶心的一号人? 仔细回想了一番,秦宁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去见齐安那天,那个泼辣的女人抢过他手机存在里面的。 啧,小宝宝?她? 秦宁嗤笑一声,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齐安是个相当执着且死皮赖脸的女人,他刚刚挂断,她紧接着,打了第二通电话过来。 秦宁快给她烦死了,当即就要关机。 忽然,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他点开。 ――我在楼下,准备上来了,你在吧。 卧槽!!! 看到这条短信秦宁吓到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扔出去,平静两秒,才抚了抚胸口,匆匆拿了车钥匙,往出走。 齐安一定是坐电梯上来的,秦宁想着,走了楼梯。 匆匆下了楼,头都没敢回,发动车子就往出冲。 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在大马路上漫无边际的开了一会儿,看到了路边的一个酒吧。 鬼使神差的,秦宁把车开了过去。 白天,酒吧里没那么热闹,但音乐依旧噪杂喧闹,吵的人头疼。 秦宁不想跳舞,只想喝酒。 开了包厢,一口气点了二十瓶酒,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抱着酒开始一言不发的往下灌。 作者有话要说: 给秦影帝安排一个好归宿,剩下的就是小陆总和小姐姐没羞没躁的生活了 ☆、第92章 想你了 齐安在MY转了一大圈, 没找到秦宁。 根据她对秦宁的推测, 这货十有□□是看到她要来, 溜了。 早知如此, 就不打电话发短信通知他了。 齐安站在走廊里一手摸着下巴想了想,找了个职员,问了秦鹤的办公室在哪里。 那职员知道她是齐家千金,毕恭毕敬的给她指了道。 齐安一路找到了秦鹤的办公室。 秦鹤退居二线后,来公司与否全看心情,今天, 恰好赶上他在。 齐安敲门。 里面传来了秦鹤的苍老却依旧威严的声音:“进。” 齐安推开门进去:“秦伯伯。” 秦家和齐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两家也算熟悉。 见齐安出现在这里,他也不觉突兀, 当即猜到了她的意图:“来找秦宁?” “嗯。”齐安点点头:“不过,他好像不在。” 上班时间不在公司,这混小子! 秦鹤当即气愤, 拿出手机给秦宁打电话。 秦宁已经连着五瓶酒下肚, 红的白的什么都有,这会儿早喝的有些神志不清,接通电话, 扯着嗓子道:“谁啊!” “我。” “你?谁?” “……” 秦鹤攥着机身蹙了眉:“你喝酒了?” “唔, 怎么着,不行啊!” 上班时间不工作跑出去浪, 秦鹤给他气的心口疼。 “秦宁,你马上给我回来!” “我不!” 秦宁干脆利落的落下一句, 挂断了电话。 秦鹤深色复杂的放下手机,立刻让人出去找秦宁。 半个小时后,秘书来报,在青河酒吧门口发现了秦宁的悍马。 “把他给我拎回来!” “秦伯伯。”齐安忽然出声:“不然,我去找他吧。” 齐安美名在外,秦鹤也不知晓齐安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有些担心道:“我怕你治不住那混小子。” “秦伯伯你放心,秦宁他很听话的,有什么事,我会跟您联系。” 秦鹤略带惊诧的看了齐安一眼,他还没听说过有谁觉得他家秦宁听话。 不过,齐安都说到这地步了,他也没拒绝的理由。 左右年轻人这些事,他插手不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齐安得到地址,立刻驱车赶往青河酒吧。 找到秦宁时,秦宁正手里拎着一瓶酒,摇摇晃晃的站在沙发上,一个人站在包厢里鬼哭狼嚎。 齐安听了一句,他在唱白天不懂夜的黑。 秦宁这人,声音不错,就是不在调上,唱歌完全是灾难现场。 可在如此强烈的摧残之下,齐安都没阻止他。 她拿出手机,把秦宁的“精彩演出”拍成一个小视频,保存下来,这才上前,掐断了这歌。 整个包厢瞬时安静了。 没了音乐,秦宁终于注意到了,包厢里来了一个人。 此时他还有些许残留的意识,眯着眼瞅了一会儿,他抱着酒瓶着往角落里一缩:“齐安,你来做什么……” 齐安放下包,往沙发上一座,斜眼瞥他:“不做什么,就是想你了。” 想你了…… 妈的,这女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动不动就跟他表白。 他不喜欢她这款的。 他喜欢白白净净软软糯糯那款的。 秦宁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这可由不得你。”齐安乐呵呵的看着他,挑了两下眉。 秦宁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次她对他露出这个表情时,他被绑在了攀岩墙上。 他用手攥了攥手里的酒瓶,忍无可忍:“你到底来干什么?” “陪你喝酒。” “这么简单?” “嗯。”齐安从茶几上拿了一瓶酒,站起身来。 她直直的走到角落里,拿着酒瓶伸出手。 秦宁猛地灌了两口酒壮胆,目光如炬的看着她,护住自己:“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齐安看他那副一脸害怕被她侵犯的小媳妇儿模样,乐的笑出声来,把酒瓶往前一送,和秦宁的碰了一下:“干杯。” 还真是……陪他喝酒的。 见她没别的动作,秦宁从沙发上滑下来:“那我们说好了,光喝酒。” “好啊。”齐安满口答应,一双眼睛里却是细碎的笑意,透出几分狡黠来。 现在当然是光喝酒,等喝醉了…… 秦宁喝的晕晕乎乎,哪里注意的到她眼底的意味,傻乎乎的跟她坐在沙发上,你来我往的喝起酒来。 喝了几口,齐安问他:“怎么突然来喝酒,失恋了?” 他本来就挺难受了,这女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尽捡着他伤口戳。 秦宁一言不发,猛地灌了一瓶酒。 齐安又问:“怎么没听说你谈恋爱,难道是单恋?” 妈的,又是一刀。 秦宁心口哇哇的疼,又紧着喝了一瓶酒。 连着两瓶度数不小的红酒下肚,秦宁是彻底没了意识。 他抱着酒瓶就开始哇哇掉眼泪。 这十年他把这些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憋在心里都快憋出病了,也没脸把自己单恋这事拿出来跟别人唠嗑,也就是这会儿喝醉了,忍不住了,一股脑倒豆子似的往出倒。 齐安没喝几口,这会儿清醒的很。 她静静的坐在包厢里听他说起喜欢的那个姑娘。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开学那天,她穿白裙子,一头长发又软又黑,拎着一个行李箱一头撞进我怀里,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可真他妈勾人……” “大学开学第一周军训,军训服一穿,放眼望去,一水的丑逼,就她一个,穿军训服都跟个小仙女似的……” “她性格内向,不太喜欢和人说话,刚来时没什么朋友,又一本正经的很,我最喜欢逗这种小姑娘了,上课的时候就坐她旁边,她一本正经跟我发火的样子贼他妈可爱……” “她家里穷,条件不好,被人欺负时,也是一副温温软软的包子样,看着可让人心疼……” 他说起自己喜欢的姑娘,有那么多话,眼睛都在发亮,哭着哭着就能笑出来。 齐安看着他,却笑不出来来,本来是想知道关于他的过去,走进他的内心,这会儿的功夫,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听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没忍住,一瓶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见了底。 她样样强势,可唯独酒量,跟个笑话似得,人送外号一杯倒。 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杯了,眼前人影都在跟着晃。 她不知道后来她和秦宁说了什么。 只记得秦宁坐在沙发上抱着她哭,小媳妇儿似的委屈巴巴的把脑袋靠在她肩上,靠着靠着,就滑进了她怀里,靠在了她胸上。 那触感,又弹又软。 秦宁蹭了蹭,浑身跟着了火似得。 伸手摸了把。 抬起头时,眼前的人脸模模糊糊,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了许南风。 他在无数个梦里肖想的小姑娘。 没能忍住,捏着人下巴就吻了上去。 吻的又凶又急。 他没亲过谁,可吻技却毫不含糊,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齐安给他撩拨的整个人都软了。 她想亲秦宁很久了。 从某天酒宴上少年粉色的唇瓣沾着红色的酒液开始就想尝尝那味道了。 她热情似火的回应他。 两人翻滚在包厢的沙发上,衣服揉的乱七八糟。 却不尽兴。 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开了房,上了楼。 一进房,秦宁把齐安按在门板上,就开始亲。 从玄关一路亲到床边。 两人吻的气喘吁吁,没有拉开窗帘的房间里光线黯淡,所有的情绪都在无声之间被放大。 齐安躺在床上,秦宁就急不可待的趴在她身上,把手从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齐安不甘示弱,伸手摸了摸他硬梆梆的腹肌。 这一摸,如同点燃了□□,秦宁炸了。 三下五除二给她把了衣服,手往大腿处摸。 不知如何开始,不知如何结束。 疼痛混合着愉悦,在封闭的空间里挥发到极致。 衣服散了一地。 初尝这滋味,竟不知餍足。 来了一次又一次。 酐畅淋漓之后,直至深夜来临,才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 齐安睁开眼,头痛欲裂。 她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手臂重的跟铁似得。 乍一看,上面还有何种青红交织的痕迹。 什么鬼? 她怔了怔,四下了一扫。 借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了一张脸。 正宗的桃花眼,薄薄的双眼皮从眼头蔓延至眼尾,闭着眼时格外明显,煞是好看,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年轻和成熟交织的气息。 正是秦宁。 她眼珠子往下转了转,看到了男人□□在外的肩头,充满力量又不是美感的线条,而横在脖颈下的两根锁骨,性感至极。 看样子,上半身是光着的。 那下半身呢。 齐安凝重着一张脸,伸手挑起了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秦二傻子的幸福生活来一章 ☆、第93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很好, 下半身也是光着的。 不仅是秦宁。 她也没挂一件。 孤男寡女, 浑身不挂一物, 光, 溜溜的躺在一张床上一条被子里。 哦,对了,还有床上那朵颜色殷红的小梅花。 这一切,足以证明昨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安手无力的瘫在被面上,有些懵。 本来只是想着亲秦宁两口的,没想到, 玩出火了。 她最宝贵的第一次交代给他了。 她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 眉间才渐渐缓和下来。 既然是喜欢的人,倒也没什么, 使出浑身解数追到手就好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女人。 想通后,下床,捞了地上的衣服, 进了浴室。 当她穿戴整齐从浴室走出来时, 看到秦宁正茫然的坐在床上,打量四周。 看到她,先是一怔, 尔后, 快速的拎了被子把自己浑身给遮了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你以为你昨晚睡的是谁?”齐安手指勾了一缕头发, 斜倚在洗手间门口,漫不经心的看着秦宁。 睡? 睡谁? 几秒后, 他脸色一变,快速掀起被子看了一眼,看到床单上的小梅花,他的手指开始颤抖:“昨,昨晚,我们……” “我们做了。”齐安风轻云淡的替他将那两个字说完,迈步朝他走来,走至床沿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紧张,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谁要她负责? 他只想要他的清白! 可眼下,他的清白似乎不是很重要,因为,他夺走了齐安的清白。 一个女孩的贞洁可比他一个男人的重要多了。 就算她不要他负责他也做不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种行为。 他垂下头,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开始去想合适的解决办法。 整个房间就此陷入了沉默。 齐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问了他一句:“你很讨厌我吗?” 很讨厌? 秦宁想起昨晚手里又软又弹的触感以及那种让他沉迷的紧致。 是,昨晚之前他不太喜欢齐安,但现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摇摇头:“也没有。” 齐安像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她依旧静静的看着秦宁:“如果你没有讨厌我,而我也恰好喜欢你,不如,试着处处?” 秦宁同她对视。 说实话,他现在是没有心情谈恋爱的,可俗话说,时间和新欢会让你忘却过去,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况且,他和齐安已经走到这一步,看在她胸和屁股的份上,这个要求也不是不能答应。 他点头。 齐安露出一个笑容,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递给他:“好了,问题解决,现在下床洗漱去吃饭。” “你背过身去。” “什么?” “我说,你背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 “……”一个大男人,害什么羞? 齐安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乐了,她还真就喜欢他这幅样子,感觉……挺可爱。 。…… 绮云山别墅。 陆西洲下班回来。 许南风从他手里接过外套挂到衣架上,眉眼低垂:“洗手吃饭了。” “好。” 简单的一餐饭,满足又温馨。 吃过饭,陆西洲去洗碗,许南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完一集电视剧,插播广告时,陆西洲走了过来。 他贴着她坐下:“南风。” 虽然陆西洲音色相当低沉好听,就是骂人都悦耳动听,但南风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叫出来,还是免不了一股麻将味儿。 许南风偏头看他:“你觉不觉得你对我的称呼不太好听。” “怎么会?”陆西洲把玩她的手指:“两个字的称呼多么亲昵。” “比如……西洲?” 这个称呼即刻让陆西洲想到了他们的晚餐,稀粥。 亲昵? 不存在的。 这个两字称呼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厨子,浑身充满了饭菜味。 他顿了顿:“好吧,确实不怎么好听。” “所以,叫什么好呢?” 什么名称显得既亲昵又高雅? 陆西洲看着许南风的侧脸:“许许?男男?风风?” 许南风:“够了。” 陆西洲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她脑袋:“那叫宝宝好了。” “肉麻。” “我觉得挺好,就叫这个了,宝宝。” 许南风:“……那我叫你什么?宝宝?” “……”他一个大男人叫这个? 陆西洲摇摇头:“换一个。” “陆陆。” 她声音软糯,这么叫出来,还挺撩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称呼显得他年轻。 陆西洲没有反驳,许南风又叫了句:“陆陆。” 陆西洲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伏下身去,把她按在了沙发上。 他的吻,随之而至。 密密麻麻,吻的她喘不过气来。 时隔五年,陆西洲再碰到这张柔软香甜的唇,感觉一瞬间陷了下去,再也停不下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插进她发间,纠缠着她的舌头。 须臾之后,不再只满足于吻,他的大手开始下移,滑过许南风的脖颈,后腰…… 步步往下。 在她大腿内侧的肌肤上来回摩挲,覆了薄茧的手指擦在上面,让人浑身都酥软下来。 许南风穿着睡衣,睡衣下只有一条内,裤。 他轻轻往里一探,她便察觉到了,异样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细碎的一声,她察觉陆西洲分开了她的双腿。 这是要……沙发PLAY? 当然不可以。 在最后关头,许南风按住了他的手,满脸通红道:“医生说,你还不能……” “我的腰?”陆西洲满不在乎:“完全好了,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试?万一再出什么事,还是再修养一段时间为妙。” “宝宝……” “不可以。” 陆西洲不死心的在她耳边吹气:“小宝宝……” 许南风:什么鬼? “在原则问题上决不妥协,撒娇也……不管用。”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禁欲足足五年的陆西洲浑身是火,他一双眼沉的发黑,盯着许南风看了好半晌:“你可以用手……” 许南风赧然,义正言辞:“我拒绝。” “你可以用嘴……” “想得美。” 陆西洲:我可能是找了个假女朋友。 他静了几秒,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句:“老婆……” 这个杀伤力可以说是非常大了。 好吧,其实,撒娇也是有那么点用的。 许南风脸红红的看了陆西洲一眼:“你,躺好……” 陆西洲立刻乖乖躺好,拔腿敞开,一副任君采掘的模样。 许南风简直没眼看,暗搓搓的伸出了手。 已经足足五年没有和陆西洲有过任何性生活,再握住,感觉掌心一片滚烫。 连上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疏。 可时间并不长,在她越来越快的动作里,陆西洲低沉的闷哼一声,缴械了。 手心都是他的气味,许南风去洗手间洗了把手,出来时,陆西洲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 那样的事情,若换在别人身上,她能联想到的只有猥琐这个词。 可放在陆西洲身上,她却觉得,连他动情时喉咙里的低吼都性感十足。 长得好看的人,做衣冠禽兽的事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低着头走过去。 陆西洲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脑袋埋在她发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问:“结婚的话,你喜欢什么地方?” 结婚? 这么快? 说实话,她没想过。 以前是不敢想,现在是觉得不真实。 一开始,她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仰慕他,后来,她来到了他身边,同他一起吃,一起住,可以偷偷的喜欢他,再后来,她想和他在一起,而现在,他要给她一个名分。 这八年,每一天,她都在更靠近他一点。 她曾许的愿望,全部都实现。 幸福这个词,她体会到了。 她满足了。 不想去奢求更多。 她扬起脸,看着他:“你定就好了。” 。…… 近来,尚秀又迎来了时装周。 同往年不同,今年,是尚秀重生后坐上龙头宝座以来举办的第一次时装周,意义重大。 早在半月前,陆西洲连带着许南风以及尚秀全体员工统统都陷入了忙碌中。 这次的主题是晚礼服。 尚秀汇集了全国最优秀的设计师,这些设计自然不在话下。 在时装周开始前三天,所有设计全部完工。 而其中有一件设计,是一款由陆西洲亲自着手的设计。 是一件白裙,与其说是白裙,更像是一件婚纱,鱼尾的设计,完美的勾勒出模特的身材,下摆却又不是收回来,而是长长的,在脚边铺开来,轻盈的薄纱,像从地面绽开一朵绝美的花,头纱质地非常轻薄,状若透明,上面坠了零星的小花瓣,远远望去,如同有雪花自天空飘落。 而在时装周开展的前一天晚上,许南风被告知,她要担任这件婚纱的模特。 ☆、第94章 求婚 陆西洲给出她的原因是, 原先的御用模特出了一点事情, 现在再联系新的模特已经来不及, 而她, 作为他未来的妻子,此时此刻,应当帮他。 许南风给他说的一脸懵逼,只能硬着头皮上。 幸好,翌日清晨,后台, 她是那件白纱时, 发现尺寸意外的契合。 她没做多想,应为展台外面已经传来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许南风作为今天压轴登台的模特, 整个人都紧张的不得了,坐在后台掌心里全是汗。 她只当过淘宝模特,这样的大场合, 还从来不曾露面,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不出任何差错的完成最后的压轴秀。 明明等待的时间足够长,可许南风感觉,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所有的模特全部鱼贯而出,不知不觉间, 该她出场了。 她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深呼吸, 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可以的。 当主持人话音落下,她目视前方,抬头挺胸,从后台缓缓走出。 炫目的镁光灯笼罩在她头顶,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 在对上无数双眼睛的那一瞬,她还是紧张了。 她察觉腿开始隐隐发抖,一颗心渐渐提到了嗓子眼。 下意识的,目光不自主的来回飘忽,去寻找陆西洲的身影。 这时候,她需要一剂定心丸。 陆西洲总是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来回看了一圈,终于,在第一排的最中间看到了陆西洲,而他,也在静静的看着她,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是细碎的笑意。 温柔,鼓励,赞赏,自豪。 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他所有的情绪。 奇迹般地,周身的视线好像都不见了,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缓缓平静下来。 身体放松。 如常的,走完了最后的压轴秀,没出一丝的差错。 没有强势的气场,没有冷漠的眼神。 有的,只是恬静美好。 她静静的站在柔和的灯光下,一袭白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线,朦胧的头纱遮不住那双湛黑的眼睛。 那是,恍若幽谷空兰的绝美。 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为之倾慕。 沉寂的会场,在数秒之后,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那是送给她的。 比送给曾经时羽的都要更甚。 她终于从台前走到了幕后,以模特的身份,不惧镜头的。 这是属于她的成功。 她站在台上,无声弯起了唇角。 这一刻,心底万千情绪在翻涌。 可就在这经久不绝的掌声里,陆西洲忽然从台下走上来,踩着红毯,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掌声渐渐落下。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包括许南风。 而在这漫长又举世瞩目的时间里,他终于稳步走至她面前。 她茫然的看着他。 而陆西洲同她对视,尔后缓缓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将一枚戒指,举到她眼前。 他面带笑意,对她说:“对不起,这份迟来的求婚,许南风,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南风,你愿意嫁给我吗? 八年,她等他这句话等了整整八年。 有生之年,她从未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在所有人的面前,向她求婚。 那她身上这身白纱…… 这一切,都是他为她准备的惊喜。 他这样骄傲又不懂浪漫的男人,却在整个世界面前,向她单膝下跪。 许南风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瞬,整个会场都为之撼动。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催促声,祝福声不绝于耳。 而许南风看着她面前这个男人,湿了眼眶。 周边的人潮和声音都褪去了,她的耳边只剩下那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吗? 这一瞬,她回想起和他的这八年。 一路走来,有疼痛,有绝望,有眼泪,有荆棘,而当她披荆斩棘走到最后,看到的是欢欣和幸福。 如果说她曾对人生有过什么期待,那么,她最大的期待,就是生命的尽头,等她的那个人是他。 人世这么大,她不害怕艰辛,兜兜转转,只要最后那个人是他,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直视他,对他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愿意。” 这一瞬,全世界都在为他们祝福。 她想,她收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爱情。 。…… 两人的婚礼定在了开春二月十四号。 年底的时候,许南风收到了来自多伦多许希的回信。 这些年,她每年年底都会给她发邮件,而这一年,是暌违八年,她第一次回她的邮件。 邮件内容很简单。 ――回来。 她发邮件问她,今年回来过年吗?她回她,回来。 许南风在收到她邮件的那一瞬,五味陈杂,那短短两个字,勾起了埋在她心底多年的愧疚和思念。 许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她坐在椅子里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反复确认,这是真的。 最后,才小心翼翼的又发了一封。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腊月二十八。 ――好。 当许南风敲完最后一个字,靠在椅背里,弯起唇角时,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几秒,陆西洲走过来。 许南风把头靠在他身上,声音里藏不住的喜悦:“陆西洲,许希今年要回来过年。” 许希? 这名字有些耳熟。 陆西洲想了几秒,才不确定的问了句:“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嗯。” “到时候直接把人接家里一起过年吧。” “好。” “还有一个好消息。” “嗯?”许南风用脑袋蹭了蹭陆西洲。 陆西洲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陆淇也要回来了。” “看来今年过年会很热闹了。” “嗯。” 。…… 腊月二十八这天,许南风和陆西洲先后在机场接到了陆淇和许希。 陆淇跟陆西洲抱了又跟许南风抱,挺大人了,跟个孩子似得。 许希静静的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几人,神情里,却藏不住的落寞。 许南风一个回头,就看到她孤孤单单的模样。 心底一抽。 她差点忘了,许希也只是个孩子。 几秒,她松开陆淇,走到许希面前,朝她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希希,欢迎回家。” 许希的身体在她怀里僵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抬起手臂,回抱住她。 简单的寒暄。 几人回到了绮云山。 许南风早已买好了食材,和陆西洲一起进了厨房,陆淇和许希在一旁打下手。 好在,这别墅的厨房足够大,四个人在里面也足够宽敞。 一顿晚饭过后,陆西洲洗好碗,上楼,正要回卧室,被许南风无情的挡在了门外。 陆西洲不语,表情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许南风哭笑不得:“今晚我跟许希睡,我们姐妹俩有些话要说。” “也行。”陆西洲不甘不愿的答应,顺势为自己讨福利:“那改天你得补偿我。” “等你腰好了。” 怎么又提这茬儿? 腰不好这三个字对男人简直是一种羞辱。 陆西洲一把把人往她怀里一带,低头亲了一口:“早好了!” “修养的时间还不够,要听医生的话,乖。”许南风摸摸他的脸,朝里面看了一眼:“不跟你说了,许希在等我。” “……” 门板合上,陆西洲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因为欲求不满一张脸非常不爽。 陆淇端着一杯水从门前经过,瞥他一眼,打笑:“哥,你这不行啊。” “去睡你的觉!” “恼羞成怒,啧啧。” “再废话就把你扔出去。” 陆淇不以为意的朝陆西洲做了一个鬼脸,在他动怒之前,溜之大吉。 陆西洲心情不怎么愉悦的走到侧卧,用力的关上了门。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些郁闷的低下头。 他在未婚妻那儿的地位似乎有点儿低? 半晌,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帖子――怎么让未婚妻更爱我?在线等,急。 。…… 卧室。 许希穿着许南风的睡衣跟她躺在一张床上。 卧室里灯已经熄灭,只剩下床头一盏灯,灯光呈暖黄色,将整个房间都烘托的温暖无比。 沉默许久,许南风正要开口,许希忽然转过身来,对她说:“姐,对不起。” 这是许南风准备的台词。 她一怔,不知该如何接话。 许希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当年,是我不懂事,人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就算她是我妈……也一样,况且,当年,因为我妈你吃了那么多苦。” “都过去了,希希。”许南风声色动容,攥住她的手:“这些年,你在国外过的好吗?” 她不太能想象,许希那么小,独自一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该吃了怎样的苦。 许希却说:“挺好的,我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人。”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许南风看到了她面上的羞涩,心头一动:“有男朋友了?” “嗯。”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我的导师,是个华裔,我突然明白自己的不成熟,也是因为他从我的画中窥出了我的内心,对我进行了疏导。” “有时间带回家里来看看。” “好。” ☆、第95章 大结局 腊月二十九。 四人去置办了好些东西, 把别墅装点的喜气洋洋, 浑然一股年的气息。 三十除夕, 包了饺子, 放了爆竹,四人热热闹闹的过了年。 过完年,陆淇和许希先后出了国,而许南风和陆西洲也开始忙了起来,准备婚礼事宜。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两人的婚礼定在了教堂举行。 这想法是陆西洲提出的。 他认为, 结婚是一件神圣而庄重的事情, 它代表着责任,代表着相守, 要在神父面前许过誓,方显得真心而隆重。 婚礼当天,陆淇回来了, 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 许希也回来了,带了她口中说过的那个华裔导师。 另外,秦宁也来了, 身边还跟了一个跟屁虫, 齐安。 除此之外,到场的就是公司的领导, 同事。 没有记者,这次婚礼, 举办的温馨而简单。 彼此说过我愿意,便是对对方许下了厮守一生的承诺。 交换过戒指,彼此的心,从此维系在一起。 他们在众人面前拥吻,诚挚而珍重的,宣布对彼此的心意。 从今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宴席在酒店。 许南风和陆西洲按着习俗挨桌敬酒。 到秦宁这桌,陆西洲过去跟他碰杯时,被秦宁抓住了衣领。 陆西洲没动。 秦宁看了许南风一眼,俯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我自己,另外,陆西洲,你记住了,倘若哪天你胆敢对她不好,我随时会把她抢过来。” 陆西洲闻言,盯着他轻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有这天。” 碰杯,秦宁一饮而尽:“这样最好。” 坐在他旁边的齐安见状拉了他一下,小声道:“喝那么多干嘛?怎么,还想酒后乱性?上次没睡够啊。” “……”秦宁一口酒呛在喉咙里,满脸通红。 狗屁的大家千金,没羞没躁! 陆西洲瞥他一眼,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小子,有喜讯通知我。” 秦宁看齐安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嗓音里,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小得意。 。…… 一场婚礼,夜色将至,宾客尽散,两人回到绮云山别墅。 许南风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脚后跟都变红了,陆西洲把她径直从车上抱下来,一路抱进了二楼卧室。 将许南风放在床上,他便跟着压了下来。 吻即将落在唇边,许南风双手撑在他胸口。 陆西洲蹙眉:“我的腰好了,医生说的,可以做一些运动。” “……”许南风脸一红:“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想提醒你,门没关,陆淇和许希怕是还要回来。” 陆西洲虽然急切,倒也没急切到没有理智的地步。 他在许南风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喑哑道:“你个小妖精,勾的我差些忘记了这点。” “嘶……”关她什么事? 陆西洲起来,快速的走到门边,用力的关上门,反锁。 确认今晚不会有任何人进入这间房,折回身。 动作极其迅速的重新压下来,快到许南风甚至还没有回神,下巴就被一双手扣住了。 尔后,带着清冽气息的问,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陆西洲吻的又凶又急。 跟着发了狂的小狼崽似的。 很快,许南风感觉唇瓣被他吻得有些疼。 她咬了他舌头一下,低吟:“你轻点儿……” 她的声音染了□□,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温软的像是快要拧出水来,落在人耳朵里,跟支羽毛挠在你身上似得,直痒痒。 这哪儿是提醒他轻点儿,这分明是在勾,引他犯罪。 不过,她这话,陆西洲还是听进去了。 他不吻她的嘴了,开始顺着唇瓣下面一路吻下去。 尤其,在她的胸前停留了很久。 许南风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攻势,身体瞬时软了下去,咬住唇,才没让羞耻的声音溢出来。 陆西洲抬眼,便看到她头微微偏向一边,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黑发沾了汗,粘在白皙的脸颊,微微咬着唇,情动难抑的模样。 她大概不知道,她这幅模样有多迷人。 陆西洲感觉小腹窜起一股火,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来自人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伸手去摩挲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这时候,方才发觉,这婚纱有些碍事。 陆西洲沉着一双眼就去撕婚纱。 许南风吓了一跳:“你干嘛?” “干。”陆西洲声音哑到极致。 “不是,我是说,你撕婚纱干嘛,多贵啊。” “碍事。”陆西洲手上的动作不停:“完了再给你设计一件就好了。” “那……” 许南风还想说什么,被陆西洲不满的堵上了唇瓣。 这时候,她不该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了。 当眼前呈现白皙一片,禁欲五年的陆西洲,一双眼猩红了。 淋漓的汗水,旖旎的光景,无法言说的愉悦。 时隔五年的不满,在这一瞬,被填满。 不管是心,还是身体。 这夜,许南风忘记了时间,只记得陆西洲伏在她身体上方的模样,沾湿的黑发,沉不见底的双眼,同初见时,渐渐重合。 黎明将至,她昏昏沉沉,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觉,再醒来,窗外的阳光刺眼无比。 房间里没有人。 但浴室里,有水声。 她揉着有些酸痛的后腰坐起身来,茫然的盯着那缕阳光看了好一会儿,直至腰间系着浴巾的陆西洲出现在那道光线里,才回神。 他逆光朝她走来,美好的不可思议。 许南风忽然就笑了。 陆西洲走过来,大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揉:“笑什么?” “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什么?” “清晨,你与阳光同在。” “是很美好。”陆西洲顿了一下:“只是,已经不是清晨了。” “??” 陆西洲指了一下表:“已经是下午了,陆太太。” 陆太太,新称呼。 她很喜欢。 不过…… 这男人笑里的揶揄是什么意思? 许南风瞪他一眼:“还不是怪你!” “怪我什么?” “怪你昨晚……”太厉害了。 不过,她才不要夸他,不然这人尾巴得翘上天。 “什么?” “没什么。” “我知道。” “知道什么?” “你想说我很厉害。” “……”脸怎么这么大? 许南风轻轻哼了一声。 陆西洲心情非常愉悦,对她说:“你洗澡吗?” “洗。” “我帮你洗?” “拒绝。”许南风从床上翻出他的衬衫套在身上匆匆逃进了浴室,然后紧紧关上门。 帮她洗? 确定不会把她按在浴室里来一次浴室play? 她没那么天真。 洗完澡,两人下楼。 陆淇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看电视,她金发碧眼的男朋友在厨房不知道忙碌什么。 见两人下来,陆淇回头,不怀好意的眨眨眼睛:“哥,小嫂子,我快要抱上小侄子小侄女了是吧?” 许南风脸一红。 反观陆西洲,完全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气定神闲了回了陆淇一句:“这个我已经提上日程。” 许南风脑袋一麻,炸了,朝陆西洲眨眼睛,大意是——你在说什么?我不要脸的吗? 陆西洲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却听那边陆淇又问:“小嫂子,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名字想好了吗?” 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急了点儿…… 当然,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早就在多年前,她就幻想过生一个小男孩儿,跟陆西洲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包子。 她想知道,陆西洲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脸红了一红:“男孩儿吧。” “我喜欢女孩儿,像小嫂子,肯定很可爱,很漂亮。” 陆西洲插了话进来:“男孩儿女孩儿都会有。” “……” 说话间,那金发碧眼的男孩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朝两人打招呼:“嗨,醒了?饭做好了,西餐,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许南风受宠若惊:“谢谢。” 陆西洲却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俨然老父亲的作派,脸上明显写着一行字——休想轻易把我妹妹泡走。 陆淇从沙发上慢吞吞的爬起来,走过来,看了陆西洲一眼:“干嘛那么严肃?阿瑟做饭还不错,吃饭了。” 四个人坐在饭桌前吃牛排。 许南风问:“许希呢?” “说是带男朋友去见个人。” 见个人? 大概是李凤英。 陆淇国内国外两地跑,许希选择了和男朋友回国内定局,而陆西洲,致力于创造生命大和谐。 在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在多个精疲力竭的夜晚后,某一天,许南风在洗手间,看到了验孕棒上的两条红杠。 当天,陆西洲带着她去了医院做检查。 医生对两人说恭喜,许南风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 嗯,厉害的陆西洲一语中的。 怀胎十月,陆西洲陪产,在第二年的开春,生下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取名陆南,陆沨。 同年年底,秦宁和齐安办了婚礼。 而几年后,尚秀五周年,一场采访中,记者问陆西洲,你此生做过最伟大的事业是什么? 陆西洲看着不远处怀里抱着女儿牵着儿子的许南风,唇角勾起:——我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业就是遇见许南风,并娶了许南风做陆太太。 许南风闻言,抬起头来,朝他浅浅一笑。 她这一生,最得意的,也莫不过是,那年那月那天,在那里,遇到了这样一个他。 一生一世一双人。 人生如此,足以。 完。 ☆、第96章 宁安夫妇番外篇 金门。 饭局。 为了拿下今天这个大case, 秦宁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陪喝陪的头晕脑胀, 这会儿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看谁都跟加了特效似得,数十张脸眼前来回晃。 这是他正式完全接手MY后的第一个大case,他得争口气,不能让董事会那群老头给看扁了。 酒杯又被满上,他喝一口,胃里陡然泛上一股子恶心来, 呕吐物已然冲到喉咙。 他用力压下, 强撑着站起身来,朝眼前的人影摆摆手:“抱歉, 我先去趟洗手间。” “小秦总……”有人伸手拦住了他,酒杯一个劲儿的往他手里塞。 他硬着头皮正要接,一道婉转的声音插了进来:“来来来, 何总, 我陪你喝。” 齐安的声音。 就在一个小时前,齐安来公司找他,他借口有饭局推辞, 齐安当即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可她跟过来有个什么用? 她的酒量他有幸见识过, 一杯下去连自己是谁都特么不认识了,搁这儿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他拂开她的手。 胃里又是一股子翻江倒海。 妈的! 他暗骂一声, 咬住牙关,稳了稳。 后腰忽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她听到齐安刻意压低的声音:“快去快回,我帮你挡不了多久。” 他连嘴都张不开,张嘴就得吐出来。 愣了一瞬,扭头就往外冲。 冲进洗手间,把胃里的酒吐了个干干净净,又掬了水洗了把脸,一股子潮湿的水汽钻进毛孔。 清醒了。 他这人,醒酒快,酒一吐,还可以再战。 没久留,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胃,走出洗手间。 回到包厢,齐安已经满脸通红。 他扫一眼对面的人,低低咒骂了一声,这才皮笑肉不笑的从齐安手里拿过酒杯,承接了余下的所有酒。 不多时,对面的人总归喝尽兴了,大手一挥,在合同上落了字。 双方简单客套,告辞。 一群人先后走出包厢,秦宁把人送走,再折回包厢,齐安已经趴在桌上不动了,醉醺醺的模样。 她平日里一副强势又冷静的模样,难得见她这副娇憨的样子,秦宁觉得,齐安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他把她一路抱下酒店,放在车后座,驱车回滨江花园。 途中,他试图问过齐安齐家住址,齐安回应他的,只有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 他发誓,他把她带回滨江花园之举实属无奈。 白色复式小二楼前,他停了车子,俯下身把齐安从后座抱出来。 她跟只无尾熊一样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黏人的要命。 秦宁把她放在床上,她双臂还紧紧缠着他的脖颈,他伸手去拽,却见齐安皱了眉,睁开眼,凶巴巴的瞪着他。 。…… “你醒了?” 齐安不说话。 秦宁感觉这个姿势太过亲昵,她唇间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酒香一直往他鼻子里扑,勾的他想犯罪。 他咽了咽口水,再一次去拽齐安的手臂。 这次,齐安直接不满的哼了一声,一个用力,将他用力的拉下来。 他的唇瓣同她的尽在咫尺。 秦宁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她带了水光的艳红唇瓣上打转,大脑里最后那根弦已经被撕扯到极致,快要绷断。 齐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撒娇:“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别闹。”秦宁呼口气,尽量控制自己体内的兽,性。 “为什么不亲我?”齐安眼巴巴的看着他,眼底就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光:“秦宁,你怎么就不喜欢我?” 秦宁这辈子最怕女人哭。 他给她擦了眼泪:“哭什么,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亲我。”齐安不依不饶。 秦宁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我要兽,性大发,我只是在安慰一个伤心欲绝的少女。 他抿了唇,低头亲了齐安一下。 齐安的眼睛弯成了小月亮,得寸进尺:“我想摸摸你腹肌。” 亲都亲了,给摸一下也不过分吧? 秦宁摸摸鼻尖:“好。” 齐安欢天喜地的撩开他衣服下摆,手指就探了进去。 啧,不对啊。 下一秒,秦宁眼睛沉了一沉,按住齐安的手:“摸腹肌就是摸腹肌,你干嘛乱摸?” 齐安一把睁开他,把他裤腰带给抽了:“小气,摸就摸了,你能咋滴?” “你这是在勾,引我!” “那你上钩吗?” 齐安的手已经窜了进去,冰冰凉凉的触感覆在他的滚烫上,一双眼动情的看着他。 妈的,要命了。 秦宁心一横:“上。” 于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变成了亲亲抱抱啪啪啪。 翌日。 秦宁睁开眼,迎接他的,是齐安白花花的两条大白腿和满屋的饭香味儿。 他吓了一跳,才想起来,齐安为什么会一大早穿着他的衬衫出现在他的房间。 他盯着那两条笔直白皙的大长腿:“齐安,找条裤子穿上。” 齐安把饭菜端上桌:“我不冷。” 重点不是她冷不冷,是他看着浑身烧得慌! 秦宁坐在床上,轻轻哼了声。 齐安叫他:“快起床洗漱吃饭。” 秦宁坐在饭桌前吃饭,却见她进了洗手间,他扯着嗓子问:“你不吃?” “我吃过了。”换好衣服的齐安从洗手间出来:“我去上班了,回见。” “好。” 齐安离开,整个客厅重新变得空旷。 秦宁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吃着饭,忽然觉得,这个家里,是不是缺一个女主人? 下一秒,他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女主人? 是应酬不够忙还是游戏不够好玩他会有这种想法? 秦宁一拍脑袋,赶紧把这种想法从自己脑袋里赶走。 吃过饭,去上班。 一整天,却都心不在焉。 昨晚,他跟齐安做了第二次。 事实上,他的人生总共也只有过两次性经验。 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屡屡在齐安那儿控制不住自己? 是不是有了一二次,就会有三四次? 这样一直对待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儿是不是不太好? 他越琢磨越愧疚,寻思着得找个时间把这事跟齐安好好说清楚。 想好了,心里抓心挠肺的想见齐安,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 下班时间一到,秦宁拎了车钥匙直奔T大。 齐安是T大的特聘教授。 车停在校门口,他靠在车身上给齐安打电话。 “喂,今晚一起吃个饭?” “今晚?”齐安为难:“不行,我有约了。” “什么约?推掉。” “不可以。” 第一次在齐安这儿吃钉子,这种感觉可以说是相当不爽,秦宁一手叉了腰,正要再说些什么,余光里,瞥到齐安跟一个男人迎面走来,有说有笑的样子。 这就是她的约? 秦宁挂断电话,扫一眼站在她旁边的男人。 看起来就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还有,这男人一脸敌意的看着他是啥意思? 齐安的追求者? 想到就是为了这么个男人齐安要拒绝他的邀请,秦宁整个人都顿时生出了一股怒意,他一双眼犀利的扫视男人一眼,朝两人走去。 齐安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请你吃饭啊。” “这是?”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开口了。 齐安迟疑,暗自想该以什么身份来介绍秦宁。 还未开口,秦宁却自行上前一步,朝男人伸出了手:“我是她的男朋友,秦宁。” “男,男朋友?”男人看向齐安:“齐老师,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种事她犯得着跟你说?”秦宁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她昨晚在我床上叫我宝宝是不是也要跟你说啊。” 男人被噎了一下,视线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扫了半天,红着一张脸愤然离场。 秦宁看着他的背影,懒洋洋的声音格外欠揍:“慢走不送啊。” 齐安看着他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齐安眨眨眼:“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哪里有! 秦宁耳朵尖一红:“我只是觉得那男人配不上你。” “所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别解释了,秦宁,你耳朵红了。” “……”妈的,这该死的不受他控制的器官。 秦宁低下头不看齐安,碾着脚底的小石子,有些烦躁的问:“是不是可以跟我一起吃饭了?” “吃饭前,我有话问你。” “什么?” “你是不是,开始有那么点喜欢我了。”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齐安打断:“我不急,你慢慢想,想好再告诉我。” 秦宁心头有些乱,低声应了一声。 “那饭?” “我不要饭,来个吻吧。” “这里都是学生,你……” 秦宁说不出话来了,齐安把他推在车身上快速的亲了一口。 趁他发懵,她直起身来,拍拍他的心口:“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秦宁看着她离开,后知后觉的回神。 艹,又被她强吻了! 不过,这滋味,还不赖? 不,秦宁,你在想什么! 心头乱糟糟的回到滨江花园,秦宁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想着想着,忽然就笑出声来。 抛开他内心不愿承认的作祟想法来说,客观的,真实的,今天那棵树下齐安把他按在车上亲时,他心跳加速了。 想到她,心底有些甜甜的。 还有,她今天身上穿的白半袖,小黑裙,完全完全的制服诱惑。 这么一想,秦宁发现,自己硬了。 这会儿,他大概可以确认一件事情了。 他好像真的喜欢她了。 而且,不只一点点。 可该怎么开口告诉她? 在秦宁纠结如何帅气而又自然的给齐安一个回复的日子里,他收到了一张喜帖。 来自于陆西洲和许南风的喜帖。 拿到喜帖时,他的心里五味陈杂。 有不甘,有遗憾,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祝福。 他以为自己会为此大醉一场,甚至一蹶不振。 可他竟意外平静。 在有了齐安之后,他对许南风的感觉,好像在慢慢褪减。 许南风这个人,似乎一点一点淡出了他的世界。 等他回头,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她。 他不知该哭该笑,拿着喜帖坐了很久,拿出手机,给齐安打了电话。 他想,他有了决定。 电话那端传来齐安的声音。 几日不见,他发现,他居然有点紧张。 齐安倒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索又欢欣雀跃:“想好了?”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想说这件事,我想问你,能不能跟我出席一场婚礼?” 电话那端没了声音,过了很久,才传来齐安平淡的声音,无悲无喜:“能。” 二月十四。 许南风和陆西洲的婚礼。 他和齐安一起来到现场。 婚礼很快开始。 教堂里,他曾经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儿披一袭白纱,朝别人走去。 这个场景,曾竟无数次的出现在他梦里。 可这一瞬,他看着她嫁给别人,没有难过,只有感动。 她找到了她的幸福,他为她高兴。 真心实意。 他释然了。 他想,他这些年眷恋的,或许根本不是许南风这个人,而是那样喜欢着他的自己。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环节,他侧目看坐在他身边的齐安,第一次觉得,结婚,跟除许南风以外的人结婚,好像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那晚的宴席上,齐安话少的可怕,酒倒是喝了不少。 他以为她会醉,还特意拦着。 可齐安目光清明的看着他,甚至有些冷:“我很清醒。” 他感觉今晚的齐安有些奇怪。 她好像,有什么心事。 宴席散了,他驱车送她回家。 回程途中,齐安不看他,只无情的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她降了车窗,趴在窗沿上,夜风将她的黑发吹的飞舞。 他有些不习惯。 沉默几秒,问:“齐安,你怎么了?” 齐安静了很久,才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她在说许南风。 她吃醋了。 这模样还挺可爱。 秦宁忍不住逗她:“你说呢?” 齐安没接话。 几秒,秦宁看到她的肩膀开始一耸一耸。 情况不对。 他听到齐安不甚顺畅的呼吸。 感冒了? 怕是哭了。 他伸手,试图把她的身体扳回来,齐安挣扎的厉害,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他手背。 秦宁慌了,把车停在路边,身体凑了过去,用力的,把她扳了过来。 齐安哭花了一张脸。 秦宁看着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你别哭,我骗你的,我忘记她了,我现在只把她当是普通朋友!” “你今天带我来参加她婚礼什么意思?是想让我自己知难而退?还是羞辱我没有她优秀?” “我只是想借机告诉别人你我的关系,天地良心,我今天本来就是想告诉你那个问题的回答的。”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很确定,我喜欢你。” 齐安不哭了,一双眼睛发红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 “秦宁,你敢骗我我就……唔。” 秦宁把她按在座椅里,死死的吻住了她。 所有的情意,便都在这个吻里了。 齐安被他吻的意乱情迷,大脑一片空白。 他抽身坐起来,她依旧茫然的看着他。 秦宁捧着他的脸,认真道:“齐安,我们在一起吧,认真的。” 齐安没回答,却抱着他的脑袋,吻了下去。 座椅被放倒。 昏暗的路灯下,不知名的街道,她发丝凌乱衣冠不整媚眼如丝的跨坐在秦宁身上,两人一遍一遍的激吻。 到最后,场面难以控制。 周身的一切都像是不存在,整个世界只余下彼此。 不顾一切的占有。 不顾一切的沉沦。 于是,夜晚的街道上,偶尔途径的车辆,看到路边一辆悍马车身晃的跟快要散架一样。 酐畅淋漓。 当秦宁闷哼一声,将自己深深埋在她体内,这场极尽的愉悦,这场疯狂的交融,结束了。 浑身是汗的齐安紧紧的贴在浑身是汗的秦宁身上。 他们额头相抵,他们气息纠缠。 秦宁凝视齐安的黑眸,低声道:“齐安,我们结婚吧。” 还没等到齐安的回答,前方一束刺眼的灯光照过来。 两人抬眼,就看到一辆警车驶来。 妈的,招来警察了。 玩大了。 秦宁坐起身来,动作迅速而敏捷的发动了车子。 他车技好的不得了,悍马开的像是快要飞起来。 一路疾驰,终于甩掉警车。 身上的汗,又添了一层。 他松了一口气,朝齐安看去。 恰好对上齐安的视线。 两人对视几秒,笑了。 齐安说:“好,我们结婚吧。” ☆、第97章 陆许夫妇包子番外篇 穿戴整齐的陆西洲怀里抱着小女儿, 手里牵着小儿子, 站在洗手间门口翘首以盼。 等了好一会儿, 不见许南风出来。 他垂眸看了一眼腕表, 他催促了一声:“陆太太,你再磨蹭这婚礼就别去了。” 没错,今天,是秦宁和齐安大婚的日子。 洗手间里传来许南风的声音:“别催别催,快了。” “要来不及了,别打扮了, 他的婚礼你打扮那么好看干什么?” “这是尊重你懂不懂?” “好好好, 你快点。” 说完这句,陆西洲叹了口气, 你们女人啊,就是这个样子。 算了,皇上不急太监急, 趁这个时间他还不如给闺女换个尿布。 想着, 陆西洲回卧室取了尿布,刚刚把旧的取下来,还没待他换新的, 忽然, 一股尿猝不及防的喷了他满头满脸。 “陆沨!” 陆西洲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小闺女,陆沨吃着手, 一脸谁让你嫌弃我们女人的表情。 陆西洲深呼吸,压下愠怒, 给陆沨换好了尿布,又回头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 许南风确定自己非常妥当没有一丝不完美之处从洗手间出来,没看到陆西洲。 她喊了一声:“老公?” 陆西洲换了衣服从洗手间出来。 许南风翻白眼:“你不是早收拾好了吗?怎么这么臭美,又去一次。” 陆西洲脸色非常难看。 许南风上下打量他,忽然,看到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她走过去:“什么情况,你头发不早干了?” “你问你的宝贝女儿去。” 许南风回头,陆沨立刻卖乖的向她张开手臂求抱抱。 许南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初可是你说要女孩儿的。” “……” 陆西洲嗅了嗅头发上的尿味儿,一脸的生无可恋。 罢了,自己生的女儿,跪着也要宠下去。 两人一人领着一个娃,出了门。 婚礼举办的非常完美,新娘非常漂亮,两人诚挚的送上了祝福。 两家还顺势定了娃娃亲。 。…… 四年后。 许南风陆西洲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为了有一个单独的二人世界,许南风和陆西洲决定把娃送出去。 好在,这会儿许希和陆淇都在国内,娃就交给他们两家。 一家带两个难免吃力,这两萝卜头都捣蛋的很。 陆淇喜欢女孩儿,陆沨跟她走,许希喜欢男孩儿,陆南跟她走。 两人来家里各自接走了陆沨陆南。 陆南性格随许南风,呆萌可爱,又乖巧的不得了,叫了许希小姨后,就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陆沨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相当一言难尽,闹腾的不得了。 自从见陆淇来了,就开心的不得了,上窜下跳的,抱着陆淇的大腿一直叫:“嘟嘟,嘟嘟……” 初开头,陆淇还耐心的纠正她:“跟我学,是姑姑,哥乌——姑,姑姑。” 陆沨挥舞着小手,开心的不得了:“嘟嘟,嘟嘟!” 陆淇:“……”算了,你开心就好。 两个捣蛋鬼不在了,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许南风问陆西洲:“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在家,我来做。” “好。”陆西洲这么贤惠她当然没有意见。 “但需要一起出去买食材。”陆西洲顿了一下:“顺便,买套。” 许南风红着脸瞪他一眼:“老不正经。” “谢谢夸奖,但我要纠正一点,我不老。” “都四十的人了,不害臊。” “……”很好,这个仇他记下了。 两人下去买食材,离开超市的时候,许南风小声的揪住陆西洲的衣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 许南风一脸“你好坏”的表情:“买套……” “哦,不在这里买。” “那去哪里?” “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当许南风站在桔色成人这四个字下面,她终于明白了,陆西洲嘴里的神秘的地方,是什么鬼。 可是,进这种地方不会感觉很羞耻吗? 陆西洲的表情告诉她,不会。 她暗搓搓的跟在他身后进去。 一排排陈列的情,趣用品,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许南风捂着脸,简直没眼看。 陆西洲仿若无人,自顾自的挑挑捡捡,最后也不知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回去。 陆西洲洗了手,开始动手准备大餐。 许南风抱着他买来的一堆东西进了卧室。 入眼,是一件情,趣内衣,护士服,看起来,相当诱,惑。 此外,还有什么绑带,羽毛…… 许南风看的气血直往上冲。 这几年,自从有了小陆南和小陆沨,他们两人已经很少会肆无忌惮的进行某些激烈运动,她一直以为,陆西洲这几年变的清心寡欲了。 可事实证明,他依旧是一个衣冠禽,兽。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卧室打电话询问两孩子的情况时,楼下传来了陆西洲的声音:“宝宝,饭好了。” 许南风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陆西洲做了鹅肝,他的手艺这几年在日复一日的带娃中淬炼的愈发精进,简直炉火纯青。 在楼上,许南风就闻到了香味。 走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陆西洲在长桌上摆了烛火,在配上上好的红酒,非常的浪漫。 而他如同一个绅士,静候着她。 两人碰杯,陆西洲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推到她手边:“陆太太,结婚五周年快乐。” 许南风打开,是印了两人指纹和名字的专属戒指。 她微笑:“谢谢。” 感谢结婚五年,他依旧对他宠爱如初。 感谢这份感情,没有被生活磨灭掉最初的激情。 一餐饭吃完,而最后的甜点,是她。 当天下午,陆西洲把她按在床上玩出了新花样。 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她一次一次被他送上云端。 愉悦到眼泪都掉出来。 三次完毕,他将她抱在怀里,轻抚她湿透的黑发:“怎么样,还觉得我老吗?” “不,我不敢了,陆先生,你很厉害。” 得到夸奖的陆西洲跟要到糖的小孩儿似得,在她额角点了点:“看你这么乖,再来一次。” “不行,闺女和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不急,我会把握好时间的。” “那个……唔。” 陆西洲再一次进入。 而与此同时,楼下,陆南对许希说出密码,门被打开来。 许希牵着陆南上楼。 一天不见爸爸妈妈,萌萌哒的小陆南急切的不得了,睁开许希的手就自己往许南风和陆西洲的卧室跑。 卧室门还未来得及关上。 陆南推门而入,立刻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许希也听到了某些声音,她红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楼下,陆淇也把小陆沨送回来了。 小陆沨跟阵小旋风一样哒哒哒上了楼,陆淇拽都拽都拽不住,许希见状去拦小陆沨,小陆沨跟只泥鳅似得,喊着“爸爸妈妈”就从她胳膊下溜了进去。 陆西洲停下动作,和陆南大眼瞪小眼,许南风埋在被子里,羞的没脸见人。 几秒,陆南迈着小胳膊小短腿走过去,爬上床,小拳头一下一下的往陆西洲身上砸:“爸爸你欺负妈妈,爸爸坏……” 陆西洲一脸懵逼。 因为小女儿也进来了。 不过,陆沨没有陆南那样萌蠢,她看了眼爸爸,看了眼陆南,又看了眼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妈妈,迈开小腿跑过来,拽住快要哭出来的小陆南:“小蠢蛋,走……” 陆南眼巴巴的看着她:“姐姐,爸爸打妈妈……” 小陆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的飞快,小拳头往他脑门上一砸:“嘟嘟告诉我,爸爸和妈妈是在生小孩。” “生小孩?” “我跟你就是爸爸妈妈这样生出来的。” “喔……” “快走吧,不要打扰爸爸妈妈生小孩。” 小陆沨带着小陆南离开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许南风:…… 陆西洲:…… 沉默了好一会儿,许南风把被子掀开,边穿衣服边有些担忧的看向陆西洲:“女儿会不会太早熟了点儿?陆淇这样教她真的好吗?” “我觉得挺好,当前我国教育最缺失的就是这个。”陆西洲一本正经。 许南风想起刚刚的尴尬,一个枕头砸了过去:“都怪你,什么可以把握好时间。” “陆太太,太投入了是我的错?”他顿了一瞬:“我想想,刚刚有谁很投入的叫我老公来?” 许南风给他气笑了:“讨厌。” 陆西洲忽然抓住她的手,认真道:“今天还没跟你说,陆太太,我爱你,永远。” 许南风反手握住他:“嗯,我也爱你。” 同样,期限是永远。 本书由 夏有微凉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