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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没有演技》
作者：伊人睽睽


    金牌编辑评价：
    乔微是圈里出名的盛世美颜，她去戏剧院看表演时因索要签名而和曾经红过、现已退圈的前辈谢屹扯上关系。之后乔微参加真人秀，做游戏时在路上随便拉一路人配合，这个路人，还是谢屹。几次三番的阴错阳差，让两人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故事讲述了一个萌萌哒的流量小花和走演技路线的过气咖的爱情故事，文风轻松欢快，细腻清新，节奏明快，是一篇逗人一笑的日常流萌文。全文基调乐观向上，通过爱情、亲情、事业，传递演技重要的正确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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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包里手机“嘟嘟”振动，是助理的消息。洗手间外间的门被“砰”地推开，高跟鞋踩地声和水龙头哗哗流水声前后间断地响起。乔微撩把散到脸颊上的头发，给助理回消息——
　　张助理：小乔，新派的经纪人怎么样？男的女的？好相处么？
　　小乔：美女……还没说话。
　　张助理：傻啊？！她是你经纪人，你不早早跟她打好关系？听哥说，你先跟她约个时间吃饭……
　　一道门之隔，乔微专心阅读张助理的消息时，门外冷淡的女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准备跟大娱解约。违约金我付，你后面给我接的那些戏你自己搞定，我不会去了。”
　　另一个女声停顿了一下，声音微高：“为什么？韩佳树你现在解约，把我往哪里放？”
　　前面那个女声嘲弄道：“你还问我为什么？我以为其他人走了，你能专心顾我一个。结果你又接手了乔微那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看她有前途，嫌我年纪大了，等着她给我接班？不劳你惦记，我自己会走的！”
　　洗手间多秘密，多龃龉。想在圈中混，先学装瞎聋。
　　自己被提到名字，外面争吵的分贝越来越大，乔微尴尬地红了脸，跟助理敲字——
　　小乔：张哥要不先走吧。我被堵洗手间，韩姐和胡姐在外头吵得可凶了。
　　此时坐在公司楼下咖啡店惬意品咖啡的一个青年看过消息，一口乌黑液体喷出。咖啡店开着空调，他手机屏幕上放的是乔微新出的仙侠剧，算是今年小爆——
　　乔微，22岁，刚出校门。大娱高层的眼光好，乔微天生丽质，才演了两部剧，已经跻身流量小花。这姑娘年轻貌美，前途一片光明。
　　然前途再光明，也比不上大娱的一姐韩佳树。
　　通着消息，张助理这种老油条从姓氏猜出“韩姐”是谁。等一会儿，张助理问：怎么样了？
　　小乔：我腿酸了，在玩消消乐。
　　张助理心累：……我是问你外面情况！
　　小乔:哦哦哦，那还在吵。
　　张助理担心:吵的厉害么？
　　小乔:等我翻个字典。
　　张助理木然:……
　　过片刻，小乔:算了没翻到。你知道啥叫“菜鸡互啄”么？
　　张助理:……
　　他和小乔的日常，跟一出相声似的。张助理被乔微打败，等他放下手机，他才茫然：对了，小乔说的另一个人“胡姐”是谁？
　　胡姐，即胡莹，眼下是乔微家新上任的经纪人。乔微原来的经纪人出走后，乔微没来得及跟新经纪人打招呼，先听到了胡莹被韩佳树diss——
　　“真是可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也不看看自从谢屹退圈后，你还带红过谁？有红过谢屹么？我当初就是见你可怜，才跟的你。没想到你给我接了一堆烂剧，让我被全民黑。现在我不光全民黑，我的地位还被乔微那个小丫头片子盯着！网上全在传乔微是大娱下一个一姐！那我呢？我就是你们的脚踏板？告诉你，不可能！”
　　胡莹冷冰冰道：“解约随意，但之前说好的通告是我拼了老脸求来的，你得给我接完了再走。好聚好散，不好么？”
　　韩佳树：“那是你的事，跟我什么关系？我就是要解约！提前跟你说一声是通知，我仁至义尽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争吵，远远开完会想来洗手间的人听到声音，都绕开路不敢过来。韩佳树找到了新的金主，彻底跟大娱撕破脸，她完全不在乎吵嚷的话被人听到。反是胡莹脸青青白白，被说得很难堪。她知道这里隔音效果不好，明天她的丢脸事迹就要传遍公司。
　　胡莹心中涌起一阵烦躁和挫败感。她盯着对面女人精致的面孔，微微出神。
　　谢屹。
　　对方反复提醒她，说她这些年业绩不好，带的艺人越来越糊，再没有一个能达到当年谢屹的大火程度。胡莹心中想：也许我真的老了，该休息了，退隐江湖了。家庭私事让我心烦，事业也如此不顺。我还硬撑着干什么？
　　韩佳树气势嚣张，指着胡莹鼻子破口大骂。韩佳树是大娱的头牌，平时脾气就大，被公司和粉丝宠得如公主般。韩佳树肆无忌惮地把多年怨气发泄出来，将自己这些年始终不曾大红的原因怪到胡莹身上。大约二十分钟后，韩佳树才收敛了气焰，鄙夷地看眼胡莹，背着小包哒哒哒走远。
　　洗手间安静无声，夏天热风在空气中流窜，胡莹慢慢靠壁坐下，怔怔仰头看天花板。她擦把脸，手挡住眼睛，长发凌乱散下。胡莹心中空茫茫地想了许多事，先前的工作安排一瞬间好像都失去了意义。她原来想跟韩佳树谈新通告的合同，两个人彻夜读一读剧本；还有那个开完会就跑得不见影的小乔，她也要跟乔微沟通下合作的问题，给乔微安排新工作……
　　她非常的忙碌。
　　忙得忽略了家庭，忙得儿子不理解她，老公要和她离婚，艺人也抛弃她。
　　胡莹坐了有十几分钟，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推门声。洗手间太静，这声音明显清晰。胡莹手仍挡着脸，她歪头去看，见洗手间中几扇门中靠窗那扇门打开，一个女孩低着头缩着脑袋、偷偷摸摸地从里面出来。女孩捏着手机，抬起脸，漆黑的眼睛，与胡莹晕了眼妆的眼睛对上。
　　清风袭来，湖水生涟。
　　乔微窄腰长腿，身材标准似模特。碎兰长裙裹着细高跟，风动如波生花，煞是动人。但比起身材，人们看到她，第一注意到的，是她的脸——黑玉石般色泽温润的眼睛，悠远细长的眉，翘鼻红唇；皮肤娇嫩无纤毛，真正的吹弹可破。
　　她面孔露出后，如一道暖光罩入狭小空间，微微的，柔柔的，却十分夺人眼球。那双湖水般的眼睛玉莹莹地望着胡莹，胡莹心口一滞，被打动的感觉让她身体发麻。胡莹被美丽直击的一瞬间，看到那湖水结结巴巴道：
　　“胡胡胡姐！”
　　胡莹：“……”
　　她不懂这么漂亮的一汪湖水，瞎紧张什么？
　　乔微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吵架的两个人该走掉了。谁知道开了门，却见到胡莹最狼狈的一刻。乔微跑过去扶胡莹站起，她低着头，不怎么敢看胡莹糟糕的妆容。
　　胡莹心里也颇狼狈。乔微跟她说话，她含糊应付过去，没料到她和新接手的女艺人见面是这么个情况。人算不如天算，胡莹心中更为沮丧。乔微不知跟她说了两句什么，胡莹没听清，只摆摆手示意乔微不要管自己，赶紧离开。
　　半晌无人应答。
　　听到啪嗒的声音。
　　下一刻，一颗薄荷糖递到了她眼皮下。胡莹抬头，看到了女孩儿玉白微红的脸。乔微一手递给她糖果，另一手紧张得握着手机。在胡莹疑惑目光下，乔微红着脸低头先一鞠躬：“胡姐，对不起。”
　　胡莹：“……？”
　　乔微抬头：“我早听到你和韩姐吵架了，还听到有我的原因，却因为怕耽误时间、怕影响不好而不想出头。没有帮胡姐，还被胡姐看到，让胡姐受委屈了。”
　　胡莹：“……？”
　　她心中涌上怪异感，没想到乔微会因为这种事和自己道歉。这个人，该不是傻？傻而美的女艺人睁着明亮眼睛看她，胡莹接过对方锲而不舍递过来的薄荷糖，攒到手中。她主动推门带乔微出去，心情好一点后，顺口问：“你怕耽误什么时间？”
　　乔微看了胡莹一眼，羞愧道：“……我和张哥说好晚上七点打野。”
　　胡莹：“……什么？”
　　乔微好心解释：“就是打游戏。”
　　胡莹：“……”
　　她站直，沮丧气瞬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乔微，声音不自觉拔高：“打游戏？！新剧热播，情势一片大好，你还有空打游戏？！能有点上进心么？”
　　乔微被胡莹气势所压，腰杆一下子挺直。她往后弱弱退了一步，被强势的经纪人拍住肩：“我给你晚上安排了一节表演课，你去好好旁听！想接到更好的剧，现在就得努力！”
　　乔微被吼得耳朵一阵阵疼，连忙点头。
　　一个小时后，乔微和张助理全副武装、站在本市剧院大门外，盯着手机里收到的门票截图瞪大眼。这是胡莹跟乔微加了微信后发过来的一张票，说让乔微去上个表演课。但是表演课，和话剧有关系么？
　　乔微忧伤：“我演技已经差到了胡姐要我去话剧圈进修这一步？”
　　同时间，刚刚完成工作交接的胡莹坐上车，打开手机询问助理订票问题时，猛然发现她给错票了——
　　她把助理发给自己的话剧门票截给了乔微！
　　谢屹参演的话剧，她给自己买的票！她居然安排乔微去看了！


第2章 
　　站在剧院前打听清楚情况，张助理很激动：“谢屹！谢屹！”
　　乔微：“谁？”
　　张助理：“……”
　　他冷静了一下，惭愧自己差点忘了乔微的成长环境。乔微这姑娘长得漂亮，但家境并不好。张助理跟了乔微几年，知道乔微早年是跟父母在国外长大。她父母分分合合闹得厉害，乔微的少年生活充满了噩梦。回国后，乔微父亲成了一个赌鬼，需要女儿做艺人还债。这种环境长大的乔微，几乎不可能知道谢屹是谁。
　　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几年，谢屹正是全华国最火的男星。说是万民空巷、人人乐道，也不为过。谢屹后来忽然退圈，全国人民哀嚎遍野。过了这么多年，流量当道，谢屹被忘性大的群众丢到脑后，但某一天，他的名字刷出来时，哪怕是演个话剧，仍让人有看热闹的欲望。
　　张助理心中怜惜乔微一把，他手机上网，正要跟乔微解释谢屹是谁。乔微先接到了电话，看眼来电显示：“胡姐的。”
　　张助理立刻瞪直眼：“那得跟人好好相处！给人留个好印象！”
　　乔微钻去了车里，手机接通后，她惊恐小声问：“胡姐，这也需要查岗么？是不是以后我做什么，你都要查岗啊？是不是我得发个定位给你啊？”
　　那边欣喜拨通电话的胡莹：“……说什么呢？”
　　胡莹咳嗽一声开场道：“是这样，我以前有个挺欣赏的男星，和他待过一段时间，很喜欢他身上的东西。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我偶像就这么一个。他当年大火，谁知后来却……”
　　乔微脑补道：“去世了？”
　　胡莹：“……”
　　她咬牙切齿：“退圈！是退圈！”
　　解释五分钟，乔微才明白胡莹给错了票。胡莹非常尴尬，她做经纪人十几年都没碰到这么丢脸的事，她就今天跟艺人吵架心情不好，没想到坑到了自己的新艺人乔微。
　　胡莹有意不提这事，只在电话里随意道：“这事算我弄了个乌龙。我现在和助理赶去剧院，堵车中估计过不去了。你赶紧上课……额，”她看了下手表，发现表演课时间已经过了，这时候再赶过去即使到了也得下课。胡莹更羞愧自己的业务能力了，向来硬声硬气的她，难得压低声音跟乔微商量：“不如你回家打游戏？”
　　车玻璃窗被拍两下，车外的张助理捏着两张票冲车里的乔微手舞足蹈。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见，张助理已经勤快地买完了票。票已经取了，张助理还一个劲儿地回头张望剧院方向，看来回家打游戏的梦想是实现不了了。
　　乔微给车外张助理比个笑脸，再和胡莹道：“不行，我这人有强迫症。我人到了这里不进去看我难受。”
　　乔微：“而且看话剧也能学表演。等我脱胎换骨回头再战吧胡姐！”
　　胡莹：“……”
　　胡莹真是谢屹的脑残粉，谢屹多年不涉圈，难得演一部话剧，胡莹就买了贵宾席的座位。乔微和张助理坐到贵宾席上，到表演开始，她才摘下了墨镜。然而乔微本质是俗人，不太能欣赏话剧这种表演艺术。前面二十分钟的时间，她看得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
　　要靠“不看的话贵宾席就浪费了”的信念才能坚持不睡着。
　　忽然满场哗声，冷不丁如泼盆清水，乔微一个激灵醒过神，跟随大众的眼睛往台上看去——
　　剧中是一个民国老师扮相的青年男子出场。男老师来学生家做客，穿着旧式长袍，戴无框眼镜，皮肤细白，眉目俊俏，颇有些冷感。后面席位观众看不清，但贵宾席的观众，连台上演员眼角的泪痣都看得清晰无比。
　　青年气质儒雅，将一个迂腐老师扮得十成十，但又很有喜感。现场观众举着手机录小视频，很快被台上功底深厚的演员感染，放下了手机，跟着剧情一起笑。然乔微托着腮帮，满眼，都是那老师无框眼镜后的眼睛。
　　生就一双含情目，眼角泪痣漆黑一滴，眼波流转，他用镜片挡住了过多的情感。但对乔微来说……
　　乔微红着脸：贵宾席买值了。
　　张助理津津有味地看剧，他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谢屹火遍全国时他也追星。他激动得直吸气，待台上这幕结束，他才想起要跟乔微介绍谁是谢屹。张助理扭过头，看到乔小姐身子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两手托着脸颊。乔小姐美丽不可方物，戴着口罩，眼睛在发亮。
　　张助理：“他就是……”
　　他手被乔微握住，那个老师退场，乔小姐有空转过脸，灿亮的眼睛盯着张助理：“他就是太帅了！”
　　“我就喜欢这种戴着眼镜的清秀书生，面孔白白净净，眼神似是而非，和你若即若离，特别有衣冠禽兽的感觉，”乔微捧脸害羞，“我就喜欢衣冠禽兽！”
　　张助理：“……你口味真重啊。”
　　乔微不以为然，对这出话剧接下来的戏充满了期待：“全靠他撑戏，我才能把这出剧看完。他有没有可能杀了男主，抱养走孩子，再和男主老婆勾搭上？不知道话剧有没有这种创新性。”
　　张助理：“……你口味真的很重。”
　　宾主尽欢，乔微欣赏美人，大众欣赏表演。人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将自我感动得热血沸腾。等话剧谢幕，演员们出来感谢观众，观众席中多少人冲上去献花，找偶像签名。大多数人涌向一个方向，显而易见。
　　张助理唏嘘地给乔微递衣服、墨镜，抓紧时间跟她科普：“看到了吧？那就是谢屹。离开圈子几年了，大众好评还能到这个程度。小乔你啥时候能混到这种国民度啊……”他一扭头，发现乔微戴好了墨镜口罩，跨过座位，趁着贵宾席的优势，大步向台上走去。
　　张助理大惊：“你要干什么？”
　　乔微心脏砰砰跳，仍沉浸在被台上演员击中的震撼中。那么多路人冲上台要签名，乔微也被带走。张助理以为她要出什么幺蛾子，就见那美丽女孩回头跟自己摆摆手，小声而坚决道：“这是胡姐的偶像啊。胡姐不能来，我帮胡姐要个签名。张哥放心，没事的。”
　　张助理愣住。
　　话剧结束后灯光亮起，夏日天热，T恤裙子中，只有乔微穿着风衣，帽子墨镜口罩齐全无比，让周围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在这刹那，张助理的心突然因姑娘软了一把。
　　场下喧哗对台上全无影响，答应来演话剧时，谢屹已经料想到了这种局面。今晚的道具眼镜有些大，谢屹低头签名时，时不时地扶一把。雪亮色的光照着他挺直鼻梁，又高又长，弧度清晰好看。
　　谢屹抬头，对上一大副漆黑墨镜——
　　他怔了下，给粉丝签名这么久，他第一次碰上粉丝这么有格调的。谢屹沉默着，戴着大口罩黑墨镜的女粉丝同样沉默地回望他。将近一分钟的沉默时间，乔微才听到男声平静问：“签哪里？”
　　男声清冽，乔微手插在兜里。坚决不露出任何破绽：“签我口罩上。”
　　旁边粉丝深吸一口气，齐齐瞪向这个女粉：不要脸！居然想和男神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地步！
　　又是一阵沉默，长到乔微以为他会拒绝。下一秒，谢屹抬手，握着银色签名笔，在女孩瞠眸时，凑到了女孩儿口鼻上的白色口罩。暖光照着两人，青年俯肩提笔，姑娘仰目而望。笔尖刷刷刷落下，细如沙声，弄得乔微面容霏红，鼻子发痒。亮光打照，近距离下，呼吸若近若远。他忽而撩眼皮，两人目光对上，她看到谢屹长长的睫毛，无框眼镜后的美人流波眼——
　　含情脉脉，动人心魄。
　　乔微屏住呼吸，庆幸自己武装严实，窘态不会被人发现。沙沙签字，目光对视，时间凝固。猛然间，后腰被从后撞了把，乔微趔趄地扑向前。原是粉丝们因为追星急切而挤着倒一片，多米诺骨牌倒向了最中央，最中央站着谢屹和乔微。粉丝们努力反抗，还是撞到了乔微——
　　乔微撞入谢屹怀里，脚下不知被哪里绊了下，人往下跌去。她慌得抓住旁边伸出来的手，男人指骨有力又温暖。香气入怀，乔微的鼻尖擦过谢屹胸膛。乱糟糟中，墨镜和口罩被撞掉，棒球帽骨碌碌滚到人脚下。长发如瀑散开，女孩抬起的面孔似雪，姣好完美。
　　周围一静，其后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乔微？是乔微！”
　　“居然是乔微！”
　　照相机、手机对着两人噼里啪啦一阵狂拍，原本分流的人们如潮水般汇合。谢屹微惊，见面前女孩儿脸色煞白不知所措，温润的眼睛傻傻地看着他。他伸手搂了下，护住乔微的头，阻止周围闪光镜的拍摄。
　　周围尖叫声更加狂热：“谢屹搂乔微肩了！”
　　“乔微难道在和谢屹拍拖？！”
　　第二天，头条新闻是——惊！谢屹狂吻乔微！疑似恋情曝光！


第3章 
　　早上刚过六点，胡莹风风火火地冲进一个小区，期间还与电梯间见到的一个三线明星打了个招呼。这个小区管理严格，出门买个菜都能碰到明星。
　　张助理跟着胡莹，被胡莹骂了一路：“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看话剧就看话剧，要什么签名？现在成了‘头条见’，还扯上拍拖CP。不知道她新剧热播，炒绯闻也不能和剧外无关人炒吗？你助理怎么当的……”
　　张助理苦笑，闷头不敢应。乔微之前在上学，管她的经纪人一直采取温和放养方式。乔微懒洋洋的，张助理跟着乔微比跟别的艺人轻松。没想到胡莹刚上任，就拔快闹钟、加大工作强度，让他颇不适应。
　　张助理连跟乔微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找到，电梯门打开，胡莹一阵风似的踩着高跟鞋出去，哐哐哐敲门。
　　十几秒后，门打开，扎着丸子头、穿着睡衣的乔小姐露出小脸，将胡莹迎接进去。胡莹进屋后火气不减，继续指着乔微鼻子大骂：“你什么毛病？！你不知道你是谁么？怎么能传出跟男艺人接吻这种绯闻来？！你猪脑子啊……”
　　昨夜剧院八卦一出，火速上了热搜。诚然谢屹已糊，但无奈乔微正天天出现在全国人民的视线中。昨天周日，今天周一，全国人民丧了两天后开始上班，话题一晚上在热搜榜上蹭蹭蹭上升。人民热爱吃瓜看戏，大娱的公关部门却快脑溢血了。
　　胡莹破口大骂之时，忽见一张口罩递到了她面前。她一愣，看乔微眼窝因熬夜而发青。小美人被她骂得还不了口，却并没有露出愤怒色，反而乖巧道：“胡姐，昨天跟谢老师要的签名，送你的。我小心洗过了。”
　　胡莹：“……”
　　她低头，果然看到白色口罩上的黑色签名。字迹飞扬，气势磅礴，确实是某人的笔迹。胡莹脸色一下子变得微妙，乔微将口罩塞到她手中，松了口气般道：“知道胡姐喜欢谢老师，我去抢了这个签名。还好昨天人虽然多，但我没弄丢签名，哈哈。”
　　想到昨晚剧院自己身份被发现后冲过来的人群，乔微心有余悸。
　　胡莹低头看口罩，再抬头看女孩儿漂亮的脸蛋。她一口气梗在喉咙间，心软得一塌糊涂，生不下去气了。她憋着那口气，一手捂住心脏，一手颤颤指着乔微：“你这个、这个……”
　　胡莹身后的张助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小乔今天还是善解人意。
　　给了胡莹口罩，乔微再哒哒哒跑回书房，出来时抱着笔电。她讨好地把笔电给胡莹看，密密麻麻的大段文字让胡莹眼睛一痛。乔微自豪地与旁边两人介绍自己的功绩：“我答应胡姐要学习呀。昨晚回来后我去看谢老师的剧，做了一晚上笔记，还写了观后感。胡姐你眼光真好，谢老师的戏特别好。”
　　胡莹：“……”
　　她喉间梗着的那口气更沉了，她抬头，盯着女孩儿的黑眼圈：“……你晚上没睡？熬了一晚上看剧？”
　　乔微揉着通红眼睛，理所当然道：“谢老师演的戏太多了，我一晚上看不完。”
　　最后，乔微低着头，抱歉地看着胡莹：“昨晚上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眼睛湖水般，波光潋滟明亮水润，看着人时，心脏都要被击碎。胡莹抬手在她屁股上一拍，喝道：“丧眉搭眼的干什么？！小姑娘有点朝气！”
　　乔微被拍得一痛，再看时，胡莹已经低头去看乔微辛苦了一晚上的观后感——
　　谢屹，17岁出道，22岁退圈。
　　他演电视剧出道，五年时间，电视剧这边的奖，能拿的都拿了。他一直到22岁才去征战电影圈，却在拿到某享誉全国的奖项提名后，再没出来演过戏。随着他的退圈，胡莹这个昔日的金牌经纪人越来越糊，糊到今天，不得不来带乔微这个新人。
　　往事如烟，让人唏嘘。
　　胡莹心中叹着气，观看乔微的观后感，意外发现她写得挺真情实感。乔微没文化，文字表达能力不行，错字还一大堆。但小姑娘写得充满感情，从谢屹出道后第一个角色开始写。那是一个公子如玉的古装角色，乔微几乎是一帧一帧地分析。当年电视剧画质不好，想到乔微是用什么样的精神在看剧，胡莹脸部线条更软了。
　　她抬头，与乔微充满期待的乌黑眼眸对上。
　　那双湖光荡漾的美丽眼睛里写的是“快夸我写得好”！
　　胡莹骂她：“错别字一堆，文盲一个，瞎自豪什么？”
　　乔微：“……”
　　乔微失望地垮下肩，被一边的张助理安慰地揉揉头。她要拿回笔电，却被胡莹手臂挡住动作。胡莹低着头还在看她的观后感，沉吟良久。胡莹脸色几度挣扎，最后下定了决心：“事已至此，这篇观后感，就用来炒作吧。”
　　乔微：“这个不好吧？！”
　　胡莹再下决心：“把谢屹拿出来炒！什么吻戏，媒体都是胡写的。但你热剧在播，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乔微震惊：“这个真的不好吧？！”
　　胡莹骂她：“要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想拿谢屹来炒？好歹是我带过的艺人，跟我关系不错。也就是他现在不混圈，不会有人出来澄清，才能放任你炒。我这是牺牲谢屹，换你清白……就说谢屹是你从小到大的偶像！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把他的履历背得滚瓜烂熟！”
　　乔微：“可我偶像不是他……”
　　胡莹：“嗯？”
　　在经纪人威胁的目光下，乔微捂住嘴。心中跟自己的真正偶像道歉，等胡莹唾沫星子溅得差不多了，乔微心中对陌生人“谢老师”道歉再道歉，弱弱地举手问胡莹：“我能把观后感寄给谢老师么？我觉得我拉着他炒不好，给他看了观后感，谢老师应该能理解我确实喜欢他的戏。”
　　胡莹脸色缓和了下，去翻手机了。她先给乔微一个电话号码，发现是空号后，在乔微和张助理的沉静凝视下，胡莹涨红着脸给了一个邮箱，保证这个邮箱一定是谢屹私人的，哪怕谢屹不做艺人了，私人邮箱也不会跟手机号一样变成空号……
　　但谢屹不一定永不做艺人了。
　　……
　　“当我们问乔微和谢屹什么关系时，乔微一脸甜蜜地晒出了她给谢屹写的观影感想，说谢屹是她从小到大的偶像。”
　　“小乔从小崇拜谢屹，谢屹是她进入演艺圈的动力，其他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娱乐圈颜值最高的乔微，隔空表白谢屹。谢老师，你敢应吗？！”
　　大娱公司的艺人在几个月内出走严重，乔微是他们最后的底线。胡莹定出路线后，铺天盖地，乔微不断接受采访，表达对谢屹的敬仰，称媒体人断章取义，她没有和谢屹拍拖。
　　视频中的乔小姐害羞说：“我喜欢的不是谢老师这种类型啦，哈哈。”
　　然谢老师是哪种类型呢？
　　市中心某复式小别墅中，青年端着一杯白开水，一边开着手机免提，一边站在电视前观看娱乐八卦。电视中乔小姐美丽不可方物，时不时被人问起和“谢屹”的关系。
　　电话那头是他的母亲，住在偏远的彩云之南。刚看到报纸新闻，谢妈妈迫不及待给儿子打电话过来。谢妈妈说：“亲嘴儿，谈恋爱！那个乔什么是谁？！你有没有脑子？你要再这样，就别回去拍戏了，跟我回来种地！”
　　电视中的乔微还在花式夸谢屹，电视机前的谢屹本尊关了电视。谢妈妈再骂了二十分钟，期间谢屹一声不吭。然而谢妈妈不在乎，她早接受儿子不爱说话的人设，哪怕儿子不回应，谢妈妈也能说上一个小时。
　　谢妈妈：“谢屹你还在听我电话么？吭个声！”
　　谢屹坐到了电脑前：“嗯。”
　　他开了机，点进邮箱准备接收导演发来的新剧本。耳边谢妈妈还要再开一轮演讲，谢屹淡声：“你看六台。”
　　谢妈妈疑惑地去开了电视，电视中正在对乔微进行采访。谢妈妈咆哮：“这就是那个乔什么？！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妖艳贱货的长相！你让我看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这种长相的儿媳妇的！”
　　谢屹：“……”
　　谢屹心想：厉害了，你还知道“妖艳贱货”。
　　他正要再提醒他妈，谢妈妈看着电视先明白过来了：“哦，原来是你粉丝啊。你粉丝跑去当明星了？你现在还有粉丝啊？我以为你后援队就剩我一个了。”
　　谢屹没再吭气。
　　谢妈妈习惯了儿子不说话，她不知道，她儿子此时正盯着一封新邮件出神，新邮件的署名是“乔微”。
　　一封洋洋洒洒的观剧感受。
　　谢屹扶了扶无框眼镜，揉着眉心，一言难尽下，他脑海中浮现“戏精”两个大字。


第4章 
　　“我们看到在剧里两位主演爱得轰轰烈烈，想问下在现实中，你是喜欢这种天崩地裂的爱情呢，还是细水长流？是喜欢剧里的张烈，还是喜欢……谢老师那种类型的，哈哈？”
　　乔微谨慎答：“生活中我更喜欢细水长流型。不是都说爱情容易婚姻难么？我谈恋爱的话，想要能结婚的那种。不管张烈还是谢老师，都是非常好的人，值得我学习。但是谈对象的话，我的理想，是那种学识渊博的。对，倾向圈外。”
　　记者：“学识渊博？”
　　乔微捧脸向往道：“我没怎么念过书，特别崇拜那种学问好的人。知道好多知识，有空的话教教我……”
　　采访结束，记者告别后，胡莹抱臂冷笑：“学识渊博的恋爱对象？”
　　胡莹拿起手机要给乔微看直播评论，见乔姑娘摆摆手，丧气无比地说：“我配不上是吧？网友们肯定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我又捞着谢老师炒作吧？”
　　“我一直强调谢老师是我偶像啊，他们骂我配不上谢老师；然后我说我不喜欢谢老师，他们又骂我谢老师哪里配不上我了。”
　　胡莹：“……”
　　她看姑娘委屈哒哒的小模样，真是母爱泛滥，想把姑娘搂进怀里亲一口。
　　胡莹努力绷着脸，跟乔微一道坐进保姆车中：“谁问你和谢屹怎么了？我说的是你才22，不要在媒体面前多谈感情。”
　　同坐车里的张助理和乔微熟，这时候就替姑娘在胡莹面前争取权利：“我们小乔已经牺牲很大了啊。我们小乔有自己的偶像啊，现在硬生生改成谢屹了，以后还不能说漏嘴，多可怜。”
　　乔微认同地点头，被胡莹瞪一眼。
　　张助理继续道：“幸亏谢屹糊了，关心他的人不多。这次公关才能顺利。”
　　胡莹：“什么叫‘幸亏谢屹糊了’？你知道谢屹当年大火时多少粉吗？我们一公司的粉丝加起来就他一个零头！我告诉你们，谢屹要想重回娱乐圈，分分钟第二春！”
　　张助理：“谢屹上过几个电影？票房有他么？全国奖有他么？他……”
　　胡莹从后座扑过去就要跟张助理大战，被乔微紧张拦住：“别打别打。你们在车里打架的话出了车祸怎么办？”
　　胡莹和张助理：“……呸呸呸！”
　　坐回去，胡莹为平复心情，从公文夹中取出一份文件给乔微。她眼神微微飘了下，语气没有往常那般的气势凌厉：“趁热打铁，来看下你的新工作。”
　　乔微美目眨一下，不接。
　　胡莹心里一咯噔，心想莫非是这个原本属于大娱一姐韩佳树的节目、在韩佳树跟大娱撕了后节目交给乔微，让乔微不满意了？
　　想乔微现在今非昔比，要是像韩佳树一样趁着大娱危难之际威胁公司，这可怎么办？大娱走了一个韩佳树伤筋动骨，现在满公司唯一的希望，就在人气爆涨的乔微身上。乔微要是也离开，大娱真的扶不起来了。
　　胡莹脸色难看。
　　却听乔微道：“胡姐，新工作的话，我可以不演戏么？”
　　胡莹一愣。
　　车外夜景如流水，光怪陆离大千世界飞速闪过，映着乔小姐莹润玉透的脸颊。乔微小声说：“大家都骂我演技差，说我是木头，是这个剧的唯一败笔。”
　　张助理转过头，心疼道：“他们都是胡说的。”
　　乔微不赞同：“他们说的对。”
　　张助理被噎住：“……”
　　乔微：“尤其是我最近在看谢老师出道时的电视剧。那差距大的，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我演戏，实在太委屈观众的眼睛了。我暂时不想演戏，不污染大众了。”
　　胡莹：“……”
　　乔微看她一眼，快速说：“我不是咱们公司最赚钱的么？老被骂，过两天我就没钱赚了，就糊了，就退圈了。”
　　乔微真是从没强势地要求过人，她就这么一个命令，说得气势比胡莹还弱。说完后她就扭过脸，都不敢看胡莹，就怕胡莹拒绝。且乔小姐心里确实在担心胡莹生气，她觉得自己这个经纪人特别容易生气……
　　“有点儿精神气！别这么丧！”胡莹没好气，“新工作是真人秀，不是电视剧。高兴了吧？”
　　……
　　乔微接了一档《厉害了我的团》真人秀，在某一线电视台的黄金档播放。如今国内流行真人秀，这款节目团队靠谱，胡莹好不容易把曾经的大娱一姐塞进去，又在韩佳树解约后，把乔微塞了进去。胡莹老脸贴了再贴，乔微要是不能在真人秀做出点成绩，大娱在圈内都要被人指点。
　　乔微去参加新工作，全国各地地跑去录节目。工作之余，她仍不忘追剧。一开始追剧是为了强凹“乔微是谢屹的真爱粉”的人设，后来亏得谢屹过气、绯闻过两天就没人在乎，人设不用凹了。但乔微真觉得谢屹演得好，追剧的习惯就保持了下来。
　　一天一封观后感，发给谢老师指导。哪怕一天只看十五分钟，她也一定写观后感。
　　谢屹头很疼。
　　谢屹之前在圈中彻底消失，最近才在大导的劝说下回来，到大导名下的话剧班工作。谢屹还在犹豫，生活节奏却被乔微打乱了个彻底。因为乔微当红，他这个退圈的人不断被骚扰，不少老朋友来追问他怎么回事。出门吃个饭，电视上不停地播乔微的八卦。
　　八卦中心是：“我真的很喜欢谢老师。”
　　“我是看谢老师的剧长大的。”
　　“我的理想型？哈哈，谢老师太严肃，我不喜欢他那样的啦。”
　　对于这种炒作，谢屹并不生气。毕竟谢屹退圈了，毕竟对方是流量担当。对方一开始借他炒，后来想推开他的心情，他也混过圈，他可以理解。谢屹不介意被对方拿他来解围，他介意每天被迫收到乔微的一封邮件。
　　这个姑娘阴魂不散。
　　大导还在说服他看剧本，他每晚看一会儿剧本，之后定会收到乔微洋洋洒洒的观后感。观后感也罢，观后感满篇的错别字。用词错误！语法错误！
　　一个月下来，谢屹熬得有了黑眼圈。别人不知道，话剧班的同事背后敬佩，说谢老师这么用功，难怪当年能火呢。谢屹云淡风轻，当做不知同事的议论。只是到晚上回到家，谢屹看一会儿剧本，就要看一会儿邮箱，寻思那天天的花式夸赞怎么还不来。
　　乔微发邮件的时间不规律，让谢老师等得坐立不安；乔微的邮件发过来后，谢老师会趴在电脑前手抄，一个字一个字地改错别字，修正语法。
　　“叮”一声清脆声音，谢老师走神的片刻时间，收到今日分量的邮件。一如既往，磕磕绊绊，错误百出。谢屹任劳任怨吭吭哧哧地开始抄文字，修改错误。谢屹扶了把镜框，他不想回邮件，他就想把错别字改了。他自己有时候也未必能改正所有错字，所以谢屹还要翻字典。
　　校正时，再一声“叮”，谢屹又收到了一封邮件。谢老师皱起眉，发现这封还是乔微的。谢屹僵了片刻，忍着心中不适，哆哆嗦嗦地打开邮件，发现这还是一封花式夸赞他的邮件——
　　“谢老师，你在这个17分钟的戏里演技炸裂了！特别的帅！胡姐说你不是科班出身，你怎么演的啊？”
　　谢屹心想：就那么随便演的。
　　“谢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我。”
　　谢屹心想：我太知道你了。
　　谢屹揉着眉心，觉未来太可怕。以前一天一封信还能忍，这姑娘以后要是每天好几封邮件轰炸他，还没有确切的时间，谢屹不得疯？偏偏这是他的私人邮箱，他不能弃而不用。
　　而且谢老师不知道可以拉黑人。
　　谢屹不想承认，其实他有强迫症——
　　谢老师一激灵，脑子一空，忍不住就回了信，问：谢谢支持。能不能不要给我发邮件了？
　　刚打下这几个字，一声突兀响起的门铃声吓了他一跳。电脑桌前的谢屹手指一颤，误按发送键，他尚未来得及反应，邮件已经显示发送成功。电脑幽蓝色的屏幕与青年的含情泪痣面面相对，机械冰冷。
　　谢屹：“……”
　　他怔然望着电脑，耳边门铃声还在急促地响，催命一般。谢屹走出客厅去开门，面上平静无比。他心里却讶然，自己刚搬回来，哪来的客人敲门？
　　打开门，门前站着一身休闲装、手插裤兜吹着小口哨的英俊青年。青年穿着花哨，梳爆炸头，戴金项链，手随便抬一抬，金光闪闪瞎人眼。这小青年一身刚进城的暴发户土豪气质，张扬而目空一切。看到谢屹干净清隽的面孔，土豪青年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上前拥抱谢屹：“谢哥！听说咱有媳妇了？！咱媳妇漂亮吧？”
　　谢屹心里想：谁和你“咱媳妇”？
　　谢屹口上说：“共妻是犯法的。”


第5章 
　　郑遇，掌有好几家投资公司，目前重心放在娱乐圈。审美土气，性格嚣张。传言他是华国某大富的小儿子，但郑遇和某大富的低调奢华毫无共同点，被证实传言不可信。郑遇在圈中人称一声“郑少”，这几年吃喝玩乐，耍得很张扬。
　　郑遇却和谢屹是高中同学。
　　两人当年同时退学，一个去赚钱，一个去演戏，彼此扶持着白手起家。后来郑遇赚钱赚得风生水起，谢屹却退了圈，跑去继续读书。谢屹退圈后，低调得让娱乐圈查无此人，但绝对不包括郑遇。现在谢屹刚有个“回归”的念头，郑遇就找上门了。
　　在门外开了个小玩笑，进客厅后，郑少爷翘着二郎腿，双手摊开搭在沙发上，打量着谢屹这座小别墅。谢屹端来水给他，他张开右手，跟谢屹炫耀自己的身价：“……看，小爷有钱吧？小爷就爱这么多钱显摆着，前几年媒体天天说小爷我张狂，低俗，暴发户，说小爷迟早摔个跟头，把家底败光！嘿，看着呗，小爷爱怎么着怎么着，看现在谁敢给小爷甩脸子，小爷我抽他！”
　　谢屹踢踢他翘着的腿，看他一眼。谢屹的眼睛不光天生深情，还感情丰富。他看郑遇一眼，不用吭气，郑遇都知道谢屹是要他别挡道，让路。
　　郑遇：“……”
　　他憋屈着收回了腿，看老友坐在自己身边。郑遇一把搂过谢屹的肩，嘿道：“谢哥啊，几年不见，你就这么对老朋友啊？热情点成不？”
　　谢屹沉吟一二。
　　谢屹：“有对象没？”
　　郑遇：“没有。”
　　郑遇：“你呢？现在还谈过没？”
　　谢屹：“没有。”
　　过一会儿，谢屹：“在找？”
　　郑遇：“胸大屁股大的一大堆，灵魂伴侣找不着啊！”
　　再过一会儿，郑遇：“当年分了后，你还对那谁谁谁念念不忘啊？”
　　谢屹：“没有。”
　　郑遇：“咱妈可跟我说了！要我监督你，你这次回来后，再找圈里的，咱妈打断咱的腿！谢哥你别再作了啊！”
　　谢屹：“我妈，不是‘咱妈’。”
　　郑遇：“呿！”
　　再再一会儿，郑遇心中唏嘘感慨着两人几年来的遭遇。郑遇跟谢屹感叹道：“哥，不是我说。这几年你不在，不知道圈里多乱。别人看着我风光，不知道我多憋屈，我还没地儿说！幸好你打算回来了！放心吧哥，只要你回来，咱俩合作，保管让你叱咤风云，登顶影帝。比那谁谁谁牛逼死了！”
　　“你想演啥就演啥！”
　　“谁挡你的路小爷嗯死他！”
　　谢屹当年退圈的真正原因，只在小范围里传播。郑遇自然是知情人，他自觉自己说了剖心掏肺的话，谢屹应该感动，一感动，说不定就和自己名下的公司签约了。他眼巴巴地等着谢屹感动，看谢屹慢悠悠喝了口水，说：“据说倒霉的人凑在一起更倒霉。”
　　郑遇：“……”
　　谢屹：“单身凑在一起脱单更难。”
　　郑遇：“……”
　　两人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心都塞了片刻。他们两个从高中开始就是好哥们，其他方面好说，感情上两人一脉相承的倒霉催。谢屹这么一说，两个人都默默地转开脸，坐得远离了对方一段距离。
　　郑遇一会儿琢磨过味儿来了：“你这么说，是不是为了让我少说点话啊？你故意堵我的话？”
　　谢屹唇上翘，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眼睛里的亮光更清澈，脸上线条平时刚硬英气，这时候显露出几分小羞涩。青年安静坐着，双手修长捧着玻璃杯，他低头笑时，眼波流转，眼角泪痣漆黑一滴，徒生妖孽感。
　　郑遇大呼小叫：“好哇你果然耍我！”
　　两个分离多年的老友，哪怕常在电话中联系，几年不见到底有生疏感。到两人在沙发上打一拳后，谢屹那一笑，两人之间的隔阂才真正消融了。等打得累了，活了血，郑遇也没劝得谢屹真正答应回归娱乐圈。郑遇也不劝了，手一挥：“不说了！反正谢哥你回不回来，咱都给你保驾护航！咱好不容易见面，老规矩，玩一把！”
　　谢屹质疑：“玩一把？你陪我还是我陪你？”
　　郑遇无奈了：“你陪我玩两小时游戏，我陪你看一小时动画片，跟你真情实感地讨论一小时！艹，哪个男的跟你似的，爱好居然是动画片！说出去丢人不！丢人不！”
　　谢屹不喜欢打游戏，但他游戏打得好。郑遇热爱游戏，无奈手残，人还熊，不听话。郑遇找不到合适的能带他的队友，这些年就靠跟着谢屹混。同理，郑遇不爱看动画片，但只要两人凑在一起，谢屹陪他玩几把，他就要瞪大眼做笔记，充满感情地跟谢屹讨论剧情。
　　这苦逼的人生！
　　艹！
　　……
　　早上节目录完，中午大家休息时，乔微蹲在电脑跟前打游戏。她玩的网游叫“太古”，昨晚拉着张助理等几个人开团，开荒了一盘美滋滋。中午睡觉时，乔微又上了游戏，想组队打一把擂台战。赢了好几把，直到碰上一个叫“帅裂苍穹”的ID，输得她以头抢地。
　　盯着屏幕上的“您又输了”的字眼，乔微无语凝噎，泪流满面。
　　身后一把温和男声响起：“看不出来，小乔居然喜欢打游戏？哎，怎么又输了？”
　　乔微扭头，见身后坐着一个眉目细长的俊美青年，是她在这款真人秀中的CP言思。言思咖位比乔微高一些，但乔微是这款真人秀的唯一女性，两人也算相辅相成，互相成全了。言思一直致力于两个人的CP感，无奈乔微不太感冒。下了节目，言思喜欢跟乔微说两句话，培养默契之余，他也确实挺喜欢乔小姐的美貌。
　　看乔微玩打打杀杀的游戏，言思心里皱眉，想这姑娘怎么这么暴力，怎么还有心思打游戏。
　　乔微恹恹趴下：“这个叫‘帅裂苍穹’的，有名的打架狂人，我一见他就哆嗦。他上游戏很少，但把我死死卡在那个排位上，让我上不去。我只有等他不上线的时候才能多玩两把。”
　　言思不打游戏听不懂：“那怎么不绕路？”
　　乔微托腮颓颓道：“绕不过去啊。苍穹兄他铁血无情，我私聊他求他别杀我，我说我给他发红包，他都不理我……诅咒他没有女朋友做饭给他吃哼！”
　　这姑娘连诅咒人都气势萌萌的。
　　言思莞尔一笑，刚想夸句“真可爱”，就听乔微小声嘀咕：“要他落我手里，我扒他衣服、抢他老婆、轮他红名……”
　　言思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往后远离乔微。
　　乔微：“……”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拍摄导演的到来解救了两人：“打起精神，下午的录制开始了！这是剧本，两位老师看一下……”
　　同一座城市，回到谢屹的复式别墅视角，谢老师打个喷嚏。打完了游戏，他揉着酸痛脖颈站在冰箱前，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他和郑遇的午饭都没得吃了。谢屹微怔时，郑遇晃过来，看眼空了的冰箱，暴发户小青年眼睛一下子亮了，有精神了：“没东西了？那咱出去吃吧！”
　　谢屹看他：“剧补完了？”
　　郑遇：“……”
　　他揉脸，心酸道：“我一钱多得花不完的有为土豪，一看动画片就瞌睡啊！谢哥不能等咱吃完饭我再看？”
　　谢屹道：“我出去买菜，你继续看。”
　　郑遇哀嚎一声，当场倒地，不想爬起来了。他看到谢屹偷笑了一下，很快板起脸，真就换衣服准备出去买菜了。两人争论起来，等谢屹到菜市场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可以考虑吃晚饭了。
　　谢老师看眼时间后，不紧不慢地开始挑菜，跟小贩讨价还价。突然间，菜市场进口的方向，涌来一大群人。一群人追着跑着跟着，谢屹瞥一眼，一眼认出摄像机的闪光灯。他心道不好，有节目来这边录制。
　　谢屹不想掺和这些事，菜也不买了，提着篮子掉头，戴好棒球帽，卫衣领子罩住口鼻，低着头往菜市场出口方向走。
　　但他发现涌来的人越来越多。吵吵闹闹，围观路人们的话断断续续飘入他耳中——
　　“是乔微！”
　　“小乔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谢屹身后，传来姑娘声音清脆的高声呼唤：“帅哥！小哥！这位小哥请留步！等等、等等我——”
　　周围人目光追随过来，兴奋地举着手机跟拍。谢屹低着头，拿手挡住脸。身后步步紧逼的女声魔音绕耳，是他这一个月来基本走到哪听到哪的声音。他走这么快，那姑娘还执着地追在后头——
　　“小哥别走啊！”
　　谢屹心想：造孽啊！


第6章 
　　乔微下午的录制霉运当头。真人秀有剧本，但每个真人秀剧本的详细程度不同。乔微接的这个，属于导演规划大方向，小细节由艺人自己处理。乔微努力掩饰自己的丧，但下午的比赛，她基本全输。输到最后，其他常驻都去比最后一个项目了，乔微还在路边，等待自己的有缘人。
　　节目的最后一项比赛，是请一个文工团的人配合自己出演编导给出的剧本，由工作人员评分。乔微拿到任务卡，找到文工团演员，两人奔跑向终点时，演员扭伤了脚，倒在地上哎呦惨叫。
　　乔微：“……”
　　她傻眼地帮忙扶演员上了车，看载着演员的车子赶去医院方向。乔微望眼欲穿，怔怔地盯着车子的尾灯方向。跟拍的镜头对着她，捕捉到乔小姐呆呆的表情。乔姑娘僵硬而孤独地立在原地，眼睛瞪圆，怅然地发现自己如此霉。
　　乔微扭过脸，语气软糯地跟导演求证：“负责接应我的人出了事故，我能自己找人，继续做游戏么？”
　　看着乔姑娘可怜巴巴皱起的小脸，导演心中一软：“可以。”
　　导演组乐得看戏，笃定到了这个关头，乔微必输。话音一落，乔微盯着一个方向，看那个方向的人回头一瞬，目光有与她刹那接触的凝固点。惆怅立在人海里的乔微眼睛忽然一亮，奔向那个方向。
　　乔微：“小哥！帮帮忙！帅哥你别走啊！”
　　乔微是中心，她往哪里跑，围观的群众就跟着往哪里挤。谢屹很艰辛地想走出人群，人越来越多，他头埋得越来越深，到被身后追来的姑娘一把抓住手，谢屹头埋成了鸵鸟状。
　　谢屹拿手挡住脸。
　　乔微气喘吁吁：“小哥，请你帮个忙，跟我去表演个节目好么？”
　　她双手合十恳求，潮湿温润的眼睛仰起，眼尾飞扬。青年卫衣领子竖起，棒球帽压低。他还拿手挡住镜头，把自己的脸挡了个十成十。乔姑娘追在他身后，他仍坚持走自己的路。周围乱糟糟的，乔微说了几句话，他一声不吭。
　　乔微很尴尬。
　　乔微转头，对着摄像机方向小声道：“这位帅哥可能太害羞了。”
　　但她心中认为有戏。
　　这款真人秀为了节目效果，偶尔会出坑明星的剧本。眼前这位素人小哥全副武装，连眼睛都看不见，分明不正常。谁出门买菜准备的这么全？何况他身材真好。人群涌动，两人不小心碰触时，她撞到对方肌肉绷实的手臂。
　　他个高手长，宽肩窄腰长腿。卫衣挡着脸闷头往人群外走，青年不理会周围的声音，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
　　这样的人，说不定也是明星哦？
　　小乔紧跟其后，小声跟青年解释自己的处境：“……我前面已经输得很惨了，还把演员克进了医院。再找不到人的话，我连最后一个项目都没资格参加了。”
　　“你可以跟我上电视的啊！”
　　“不会演戏的话可以当个布景板，没关系。我是演员，我会演戏的！我罩着你！”
　　乔微碎碎念，谢屹心想：好吵。
　　乔微低头看他手里提着的菜篮子，加重砝码：“录完节目我可以帮你做饭！亲自下厨！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她语气软软的，听得周围人跟着心疼，希望这个挡脸挡得非常严实的路人能帮美人个忙。乔微碎碎念了一路，对方却只闷头往外走。乔微怔了下，手足无措，觉得对方可能真不想上电视。
　　她垮下肩，有心放弃。
　　然节目组喜欢噱头，摄像机扛在肩上，对着被人群堵住路的陌生青年拍个不停。谢屹被大批人堵住路，硬着头皮也走不下去。周围人看他见死不救，叽里呱啦地开始指责他——
　　“小哥就帮个忙呗，看我们小乔多可怜啊。”
　　“太冷血了吧。”
　　谢屹心里刷屏：我不需要上节目证明我冷不冷血。
　　身后乔微一看架势不对，路人们堵住路让年轻小哥走不出去。明星出门就是这样不方便，乔微连忙过来：“哎大家让个路，让帅哥走吧……”
　　她说得晚了。机器都快戳到谢屹脸上，走不下去了，高瘦青年停住了步。他低头想一瞬，慢慢转过了半个肩，朝着身后乔微的方向。众目睽睽下，他挡着脸的手放下，口鼻脱开卫衣领子，帽檐上掀。夕阳余晖下，帽檐笼罩的阴影随着他抬头动作而越来越淡——
　　众人先看到青年弧线干净流畅的下巴。
　　唇、鼻、眼、眉。
　　他的真容在一片哗声中露了出来，阴影越淡，金色的绒光越柔和。他的面孔明秀英朗，眉毛如翅般飞起，其下乌黑点漆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几步之外呆住的乔小姐。他的标志性泪痣，深情款款的眼神，让导演组的人也跟着傻眼——
　　“谢屹！是谢屹！”
　　“居然是谢屹！”
　　拍个真人秀，路上随便走一走，撞到了谢屹！谢屹国民度吊打一众流量，他走哪里，不管人粉不粉，起码认识他。谢屹看着小姑娘傻呆的样子，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笑容。
　　乔微美丽的瞳孔中，映出青年无奈又忍俊不禁的笑容。三番两次撞到同一个人手里，谢老师被自己逗笑，笑容小羞涩，周围群众喧哗声加大。
　　导演组的人：“小、小乔！上上上！”
　　乔微没有上，青年走了回来。随着他走回来，乔微有一种被大神审视的郑重感。她不自觉立正挺胸收腹，头越仰越高。等谢屹站到她面前，一步之隔，青年垂眸打量她，沉吟良久。乔微心虚道：“谢、谢、谢老师！”
　　谢屹俯视她：“走吧。”
　　乔微怔忡看他：“走哪里？”
　　谢屹淡声：“帮你录节目。”
　　乔微不解地红着脸：“可是谢老师刚才挡着脸，不是不愿意么？”
　　谢屹语气一硬：“走！”
　　乔微被喝得肩一抖，身后导游恨铁不成钢地踹她一脚，她立马跟上谢屹的大长腿。乔微气喘吁吁：“谢老师、谢老师……”
　　谢老师心里生着闷气，非常憋屈，不想理她。
　　乔微：“谢老师你走错方向了！”
　　谢屹一窘，停了步：“……”
　　他转头，对上乔小姐善解人意的笑容。小姑娘露出一个偷果子的狡黠笑脸，冲他招手：“跟我来，谢老师！”
　　谢屹的临时改主意，让乔微一天的霉运就此止步。围观者跟着两个人跑，看青年美女一前一后，靓丽无比。到拍摄剧组，其他排练了一半的常驻发现乔微请来的援手是谢屹，心里一紧，纷纷加快速度。
　　乔微请来了谢屹当援助！据说是路上随便走一走，撞上的！这得是什么样的狗屎运啊。
　　跟人打了招呼，谢屹把买的菜交给节目助理，过来看乔微低头翻剧本。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不想开口。
　　乔微没发现谢屹对她的排斥，抓紧时间跟小伙伴沟通：“动画片里名字是两个草字头的公主故事你听过么？我不认识字……”
　　谢屹想起了她的文化水平：“莴苣公主。不用看了，先化妆，化妆中我告诉你台词。”
　　乔微瞠目抬头：“啊？！”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哪怕对乔微再多不满，谢屹也抛弃了自己的私人感情。时间留给他二人已经不多，谢屹行动力强，刚说他清楚台词，就把乔微拉入化妆间。为节省时间，两人面对面坐着，同时帮对方化妆。期间，谢屹将动画中的莴苣公主故事告诉乔微。他口上说着话，凑近姑娘的脸，在乔微指导下帮她化眼妆。化妆间嘈杂，其他常驻也在抓紧工夫排练，摄像头对着谢屹和乔微。夏日闷热，乔微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紧张氛围，她的鼻尖渗了细汗。
　　谢屹语气冷淡：“……故事就是这样，和书上有点差距。几个关键点你记住，跟我复述一遍。”
　　乔微被他严肃的气势盯得一个凛然：“谢、谢老师你别看我，我我我紧张……”
　　谢屹皱眉:演个戏紧张什么？这样的还是演员？没救了。
　　方寸之距，四目相对。
　　她眼如湖水潮生，他眼有荒原星海。
　　你来我往，暗潮涌动。谢屹眼皮忽而向上一撩，神采迸溅之际，眸光流光溢彩。室内光线柔和，乔微突然地呆住，想到一个月前的剧院，她找谢屹签名时，他也忽然眼皮一抬，与她目光专凝对上。录制节目中不该走神，然乔微走了神。
　　她听到心跳突然加快一瞬的声音，隔绝了周围的所有杂乱声。只看到他的泪痣，和含情目，还有一张一合的唇。
　　乔微面颊发烫，脱口而出：“谢老师，你长得真帅。”
　　她坐在高脚凳上，仰头望进谢屹眼睛里。乔微对着手指：“帅裂苍穹！”
　　正在考虑如何让姑娘不紧张、盯着姑娘眼睛想说话的谢屹一愣，手一颤，点在乔微眼皮上的眼线笔顿住：“……”
　　春暖花开，春池涨水。被人真诚夸帅，谢屹一下子就不生乔微的气了。


第7章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个样子？
　　谢屹被乔微夸得耳根微热，原本想让乔微认真一点的带训斥色彩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站直身子，脸上神情几分不自然。乔微眨巴着眼睛，看谢屹僵硬地转了话题，声音有感情了好多：“我再给你讲一遍故事，你好好记下台词。”
　　真人秀中的表演节目不需要多少演技，看点是笑点。两人到达现场的时间最晚，边化妆边对词，慢慢的，竟有些追赶上大部队的意思。画完了妆，两人跟着服装师去挑道具。
　　乔微一眼看到孤零零的被所有人抛弃在角落里的金丝眼镜：“眼镜！眼镜！”
　　谢屹心里质疑：莴苣公主需要戴眼镜么？
　　但他没说。两个人往回走，谢屹不苟言笑，低着头想剧本台词，也不说话，全不看录节目中搭档会不会冷场。反而是乔微忙碌地分配两人的服装，最后将眼镜郑重交给谢屹。谢屹微愣，看乔姑娘抬头将他一望，羞涩道：“谢老师你戴眼镜，特别有衣冠禽兽的感觉，我喜欢。”
　　谢屹：“……”
　　他忽然想到一个月前的话剧演出，他似乎就是戴了道具眼镜？乔小姐冲上台找他签名，后续带给他一堆麻烦。莫非她那时看的是眼镜？谢屹神色重新变得冷淡了。
　　他淡声：“乔小姐审美真畸形。”
　　已走到试衣间，男女各一边，乔微抱着衣服进屋前回头：“谢老师长得真帅！”
　　乔微眨眼睛：“不畸形吧？”
　　谢屹猛地回头，向身后看去。他目光凝起，转肩时，只来得及看到身后帘子一拉，乔小姐靓丽的面孔一闪而过。她眼睛弯弯，笑意似一江春水，因为太过漂亮，而深深印在谢屹脑海中。
　　眼睛清纯，面孔美艳，碎发扫过微翘红唇、秀气鼻尖。
　　妖艳贱货。
　　谢妈妈的怒吼声从记忆中钻了出来——“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妖艳贱货的长相！”
　　“谢老师？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赶紧换衣服吧？”工作人员的声音将谢屹拉回到显示，谢屹抹把滚烫的脸，一声不吭地进去试衣间，拉上了帘子。他靠在墙上，手盖住眼睛。谢屹演戏多年，心理素质极强。几个呼吸后，他放下手，睁开眼，变回了之前那个云淡风轻的谢老师。
　　之后便是谢屹配合乔微进行节目录制，几个常驻表演，笑料百出。表演的人自己在台上笑，看的人也在台下笑成一团。几组的演出都乐得评审们眼泪笑出，到乔微和谢屹上场时，却变了画风。
　　乔微扮演漂亮的莴苣公主，谢屹扮来带公主离开的盗贼。道具简陋，其他人笑场不住，谢屹一次都没有笑过。他仰头看树屋上的公主，把跳下来的公主搂入怀中时，眼睛低下，与怀里纤瘦的乔小姐深情对视。
　　摄像机忠诚地记录下这一幕。
　　场中静谧，粉红花瓣飘落，导演站在摄像机后，看得眼睛亮起。
　　“好！”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围观者都噼里啪啦地开始鼓掌。
　　“跟偶像剧似的，太唯美了！”
　　这款真人秀中跟乔微组CP任务的小鲜肉言思，神情复杂地看那男女二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他心中充满焦虑，因这款真人秀的CP，本应是他和乔微。
　　言思心里憋气，却不敢上前。换做别人他会甩脸子，但是谢屹虽然糊了，却因为成名早，在圈里的地位不是他这个刚出道没几年的人能撼动的。言思言不由衷地夸了几句：“谢老师真厉害。”
　　今天的节目收工，乔微成为一匹黑马，凭着最后跟谢屹合作的二十分钟，赢了白天拼命的所有人，摘下这期节目的桂冠。到这里，这个城市的内容已经拍完，明星们休息几天，会去下一个城市拍新的部分。收工后，导演找上谢屹，非常不好意思地问能不能采访谢屹几个问题。
　　谢屹点了头。
　　谢屹退圈多年，好多人都只记得他曾经很火，却忘了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不爱说话的人做采访会反套路，可以想见车祸现场。
　　导演没想到那一层，只觉得谢老师人真好，还不要钱！
　　他不要钱！
　　谢屹去做采访，乔微跟编导拿下个城市的剧本，并提前做功课。期间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光，乔微跟张助理打个招呼，让张助理去医院看下脚扭伤的文工团演员。到乔微出来时，节目组就剩下两辆车，她挤一挤，可以一道去宾馆。
　　乔微左右看看：“谢老师呢？我答应谢老师，他配合我做节目的话，我做饭给他吃啊。”
　　工作人员：“谢老师已经走啦。”
　　乔微怅然若失，谢老师连声招呼也没打。他心里应该还是挺烦她的吧？不知道谢老师有没有看她的观后感？她写得那么真诚，他还讨厌她？
　　谢屹是做采访时，接了一通电话，才想起家里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郑遇。他不光把人锁家里，他还把人给忘了。谢屹心中羞愧，提着菜匆匆离开。下午的菜市场没逛完，谢屹提着菜篮子又逛了一圈，把菜买完，这才回家。
　　他走在人行道上，忽听到道外有车打喇叭：“谢老师！谢老师！”
　　谢屹侧过脸，看到车窗拉下来，小姑娘可怜巴巴地趴在窗口，扬手跟他打招呼。车里挤坐一起的工作人员一起跟谢屹打招呼，声音整齐：“谢老师！”
　　谢屹面上淡淡点头，心道：耳朵都要震聋了。
　　工作人员苦着脸：“堵车了。”
　　谢屹心道：……看得出来。
　　这条路因为前面出了两场车祸，彻底堵在了这里。乔微趴在窗边，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还打着哈欠。她几天没睡好，这会儿已经困极，听到还要再堵四个多小时，乔微小脸煞白。
　　乔微揉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睛湿漉漉的，到处找纸。
　　谢屹头脑一热。
　　他脱口而出：“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我家喝口水休息下？”
　　并不是过夜。
　　乔微趴在车窗口丧丧道：“我这么红，被人看到了，明天就要被传包养，后天就连孩子都生了，大后天抛家弃子，大大后天就是债务风暴。然后绯闻缠身，观众缘差，我就饿死了。”
　　所有人齐齐扭头，被乔小姐的危机意识震了一把：“……”
　　谢屹也被震了一把，却很认同。他话出口后就已后悔，邀请女的去家里太不对劲。他希望她说不，便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但是乔微抖一下，误以为谢老师深情地看着她、她不应该拒绝，她弱弱道：“我去还不行吗？”
　　谢屹：“……”
　　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
　　明星这点比较麻烦，工作人员录了视频证明乔微身体不适，才欢快地丢乔微下车，他们自己却局促不愿同去。乔微如迷路羊羔般被谢屹领回家，进了家门，温暖扑面而来，她一下子活了过来。
　　乔微抱过谢屹的菜篮子：“谢老师你坐！随便坐！别客气！”
　　谢屹被她积极的抢菜动作往旁边一挤，被迫贴着墙。他心想：我的家，我客气什么？我真是傻，居然把阴魂不散的戏精领到家了。
　　乔微表忠心：“我给谢老师做饭！做大餐！我答应了谢老师的！”
　　谢屹心想：真会做饭啊？
　　娱乐圈未婚男女，他自己会做饭就很奇葩了，没想到乔微也会。且看乔小姐这个乐观样子，做饭水平恐怕不低。
　　换上一次性拖鞋，乔微好奇地打量谢屹的房子。她心中羡慕不已，A市房价高，她至今债台高筑，别说买这种市中心的复式别墅了。谢屹话少，他没说两句，已经指路，让乔微进了他的厨房。谢屹往周围看了两眼，没看到郑遇；他又不放心乔微在他的厨房里乱折腾，就跟了进去。
　　乔微正在洗菜。她低着头，微醺灯光照在她饱满额头上。乔姑娘肌肤莹润，带一层蒙蒙玉色。微卷的发丝贴着面孔，睫毛浓长，如翅将飞。这样漂亮的姑娘用心洗菜，水滑过她纤长的十指……
　　谢屹靠在门上，欣赏美女。
　　美女忽然抬头，不好意思地说：“谢老师，你能取下我手机么？就在我包里。我手湿了。”
　　谢屹回来后，乔微指导谢屹：“有WIFI么？帮我下一个做饭的APP吧。然后把APP打开，放在流理台上，照着榜单给我点开食谱。”
　　谢屹：“……！”
　　他眉头一跳：现学现卖啊？！
　　两人一低头一抬头地说着话，谢屹面对厨房门的方向。忽然门被推开，一个只穿着三角裤头的裸身青年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乔微听到动静回头。谢屹忽地伸手，一把带过姑娘的腰搂回来，拿着手机的手托住姑娘的后脑勺，将乔微的头埋入怀中。
　　好不让乔小姐看到伤风败俗的一幕。
　　郑遇：“卧槽！”
　　他被厨房里这一幕吓住了：“小爷穿越了么？你不就出门买个菜么？你还买回个女的啊？”
　　“我感觉我错过了一个世纪！谢哥，就是浪！”


第8章 
　　等解释清楚乌龙，刚去洗浴的郑遇穿好衣服，跟乔微正式见面时，乔微的心口仍揣着只小兔子，突突突跳不停。郑遇虽然一身暴发户风，但他相貌出众。
　　乔微红起来才半年，她还真没见过郑少爷这种级别的大佬，也不认得这是谁。乔微心中杂乱，想着方才谢屹突然的搂抱。不是演戏的那种，他力道加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相触的肌肤上电流蹿过，激起一簇簇火花。乔小姐晕晕然地离开他的怀抱时，鼻端仿佛都还残留着青年身上的气味。
　　乔微偷看谢老师，谢老师神色淡然，好像她太大惊小怪。乔微羞愧低头，没发现谢屹微异的、一闪而过的落在她发顶的目光。
　　然郑遇看见了。郑遇眼眸眯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却也不点破。男人嘛，见色起意，多正常。郑遇是商人，能言善道。他在谢屹家里收敛了些自己花花公子的作风，只笑眯眯打探乔微怎么出现在这里。谈了一会儿，乔微飘忽的眼神终于移到了他身上。郑遇唇角笑意加深：“乔小姐终于看到我了？发现我的英俊潇洒了？”
　　乔微望着他，欲言又止。
　　郑遇大度挥手道：“乔小姐想说什么就说！别跟我客气。当这里是自己家！”
　　被抛弃的谢屹：“……”
　　他心想：我家。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比他还不客气，把他家当公共场所。
　　乔微眼眸清如湖水，松口气：“郑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其实是想说你说话就说话，手指头能别晃来晃去么？你那些戒指太闪了，我眼睛疼。”
　　郑遇：“……”
　　他瞠目结舌，对上乔微真诚的目光，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土豪，如此不羁，乔微竟只注意到这个？
　　郑遇不死心。
　　他继续扯着乔微聊天，并把乔姑娘勾着，往厨房外走，打算大谈特谈。他不信世上有不爱钱不要权的女明星，他非要给乔微点难堪，谁让乔微踩着他的老友上位。乔微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个郑遇热情得怪怪的。但这个人自称是谢老师的好哥们，乔微也不好驳人面子。
　　乔微想起来一事：“哎，我不能跟你聊天，我还得做饭……”
　　她回头，愣住。郑遇也跟着她回头，不出意外——乔微洗好了的菜随意放在案板上，现在摆得整整齐齐，跟要参加展览似的；溅起来的水渍被擦干净了；菜篮子收起来了；塑料袋叠得整齐摆放一边；一个个盘子光洁闪亮瞎人眼。
　　而谢屹站在流理台边的水池前，默默地把洗了的菜择干净。郑遇和乔微聊得风生水起，谢屹安静地洗菜择菜，一根一根地洗，一根一根地挑，叶子上的斑点也不放过。两人回头时，谢屹正小心擦去流理台旮旯不小心沾上的一滴污水。
　　旮旯。一滴。
　　乔微和郑遇：“……”
　　郑遇习以为常，乔微目瞪口呆。乔小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她聊个天的功夫，身后大变样——谢老师真是个人才。
　　谢屹抬头，与乔姑娘对视一眼，开了尊口：“乔小姐是客，休息吧，我来做饭。”
　　乔微非常不好意思，她想帮忙，然张了两次口，均被郑遇打断，且郑遇把她拽了出去。郑遇撇嘴，心想老谢那个强迫症，能忍外人碰他的厨房？厨房这么私密的地方，老谢必然时刻监视。乔小姐在厨房呆了那么久，老谢面上没炸，心里的屏估计刷爆了。
　　客厅中，郑遇挡住乔微频频看向厨房的目光，笑眯眯地坐到乔微对面。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晃着玻璃杯：“咱谢哥，就是这么贤惠。以后谁嫁他，家务活他全包。你不让他干他还不舒服……多好的老公人选啊！”
　　乔微愣了下，礼貌微笑。
　　郑遇忽然身子前倾，哎了一声：“咱媳妇啊，你和谢哥进行到哪一步了？”
　　乔微被他吓得坐直身子：咱、咱媳妇是谁？！
　　郑遇不减兴趣，身子坐得更前，不靠谱的风格发挥了十成十。厨房传来爆炒香味，乔微听到郑遇非常感兴趣地跟她说：“没谈婚论嫁的话，我给你们提个建议呗。以后你俩有了孩子，给孩子取名‘谢遇’怎么样？”
　　很少有人能跟上郑少自由散漫的风格。他纯碎是逗一逗美女，也不指望乔微说什么。谁知道乔微居然思索了一下：“谢遇？是郑先生名字里的那个‘遇’么？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郑遇：“……”
　　他蓦地抬头，目光转深转暗，幽沉静谧。厨房飘来的香气绕在两人鼻端，吊灯灯光柔和。客厅一片沉静中，郑遇猛地一拍大腿，大有遇到知音的喜悦：“你也觉得好对不对？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有儿子，就取名‘郑屹’。我给谢哥建议‘谢遇’这个名字，他死不肯！”
　　郑遇跟乔微翘大拇指：“乔小姐，有眼光！”
　　“就冲你这眼光，我支持你和我们老谢一起！”
　　乔微和郑遇的脑电波对上频，两人相谈甚欢。等谢屹端着一盘油焖大虾招呼两人上餐桌时，明显发现郑遇和乔微的关系好了很多。谢老师心里惊讶了一下，但他不说。那两人看到谢屹，积极地过来帮他端菜。到晚上九点，饿了一天的郑遇，才吃上热饭，感动得近乎落泪。
　　乔微正襟危坐，诚惶诚恐地接过谢屹递过来的米饭。她扒拉着筷子，看谢屹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瞥郑遇一眼，郑遇立刻知道自己挡了谢屹的路；谢屹眼中神色微扬，郑遇马上能接上谢屹的话；谢屹入座，往某个方向看一眼，眼神再变化，郑遇就知道他要筷子。
　　乔微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郑遇瞥到乔微的眼神，洋洋得意道：“是不是羡慕小爷的亲和力啊？告诉你，我和谢哥是十多年的好哥们了！”
　　“不是，”乔微咬着筷子，坐在餐桌前，她眼睛里根本不存在郑遇，“我是想说，谢老师好厉害，眼睛能有这么多感情变化，不用说话就能让人看懂，我就做不出来。”
　　郑遇绝倒，他扭头惊叹地看谢屹，想弄清楚谢屹是从哪里挖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谢屹也愣了下，没料到乔微说起这个。两个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谢屹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道：“眼睛是心灵窗口，怎么会做不出来感情？多练练就好了。”
　　乔微忧伤道：“我就做不出来。大概我心灵的窗口被土夯实了吧。”
　　谢屹：“……”
　　他心想:你这破眼神儿，确实该治治。我明明希望你拒绝来我家，你都能看错。
　　谢老师绝不认为是自己眼睛天生深情的缘故。
　　乔微低头夹菜，错过了谢屹忍俊不禁的眼神。他不光眼睛里带笑，他嘴角还上翘，偷笑了一下。郑遇左看看，右看看，默默捂紧心脏，有种单身狗被戳痛处的郁闷感。
　　而乔微忽然抬头，谢屹立刻低下头喝水。他动作太快，还被水呛了一口。
　　全程围观的郑遇：“……”
　　乔微充满期望地双手合十，笑盈盈地望着对面喝水的青年：“没关系！我最近天天补谢老师的剧，每天都写观后感给谢老师。谢老师估计太忙，没时间看邮箱。谢老师有空的话，能看看么？我写了好多给谢老师的！”
　　“噗——”刚放下杯子的谢屹再被水呛住，弯下腰捂住嘴，咳嗽得更厉害了。
　　郑遇惊了：不就喝个水么？老谢激动个啥劲儿？
　　乔微看谢屹被呛得那么厉害，连忙站起来，跑到对面去拍他的后背，关心地问谢老师有没有好些。谢屹面孔涨红，手挡住脸，不住摆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长长的睫毛被水打湿，眼睛也似被水洗过般湿润。
　　“叮咚——”
　　饭桌上因为一句话弄得人仰马翻，门铃被按响，从医院赶回来的张助理站在门口。张助理听说乔微来谢屹家，火急火燎，唯恐自己来得晚了，乔微被媒体抓拍到，大写特写。张助理局促地进了屋，对谢屹千恩万谢，吃完了饭后，领走乔微。期间，郑遇与他们谈个不停，谢屹神思不属，几次走神。
　　乔微心想：他就那么讨厌我啊？
　　十点半，乔微与张助理离开。郑遇和谢屹站在门口送别，郑遇尚热情地挥着手，就见旁边方才还淡定的谢屹猛地跳起，飞奔回屋。郑遇诧异地追回去，见谢屹冲到卧室电脑前，躬下身捣鼓半天。郑遇站到谢屹身后，看到谢屹在百度——
　　在线等！急！求问怎么把发出去的邮件撤回！
　　而此时长夜如流光，车水马龙中，跟张助理舒服地坐到车中回宾馆的乔微，听张助理说胡姐发来了通告安排。她用手机进邮箱，接收邮件时，惊喜地发现谢屹回自己的邮件了！
　　乔微激动：“谢老师待见我！”
　　过一会儿，她看完了短短一行邮件。
　　乔微伤心：“谢老师他恨我。”


第9章 
　　乔微赶通告前，在公司跟胡莹碰了一面。A市的真人秀录制已经结束，下一个城市录制前会给明星一段假期。胡莹顺手给乔微接了几个通告，让她趁剧的余热发挥些作用。从张助理口中知道录制结束那天乔微和谢屹发生的事，胡莹怔一下。
　　她低头看坐在沙发上玩手游的乔小姐，恨铁不成钢：“脑子是不是缺根筋？你都搭上谢屹了，都见到真人了，不知道就上次剧院绯闻那事跟他道歉？你知道谢屹认识多少大导么？！说说话吃吃饭拉拉手，谢屹指缝里漏一漏，你资源不就到手了么？！”
　　“你倒好！白白浪费机会！给我跑了！你给我跑了！”
　　乔微还没反驳，张助理先看不过去了。虽然他只是个助理，但他跟着乔微的时间长，最护着乔微：“谢屹真有资源自己不会拍？娱乐圈早不是当年的那个了！我们小乔现在是上升期，总被拍到跟谢屹一起，我们小乔还怎么工作？”
　　张助理还振振有词：“谢屹那么糊！我们小乔本来就不太有事业心，这要是再跟一个糊的凑一起，那真就两个一起糊，糊到地心了。”
　　胡莹：“……”
　　张助理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乔微忽然抬头，好奇地问：“姐，你当年不是谢老师的经纪人么？谢老师为什么突然就退圈了啊？我看他资料，发现他退圈时刚进电影界，还拿到了一个大奖的提名，最后却连颁奖礼都没出席。为什么呀？多可惜。”
　　提到往事，胡莹记忆不太愉快，冷冰冰道：“因为他命中带衰，碰上了一个贱人。”
　　乔微和张助理精神一振，齐齐摆好小板凳，准备听八卦。
　　然而胡莹并不打算多说，她至今想起当年的事，都一肚子气，替谢屹叫屈。谢屹最年轻气盛、风头最好时碰上那件事，完全无抵抗之力。他又不肯忍下那口气，面对封杀的威胁，谢屹直接就梗着一口气，自己退得干干净净了。作为经纪人，胡莹替谢屹可惜；然作为一个旁观者，谢屹当年的退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屈辱，又解恨。
　　胡莹拍拍乔微的肩，道：“以后参加活动时，你要小心周妩这个女人。为了上位，她什么做不出来？离她远点，以你的智商，还是不要招惹这种人为好。”
　　张助理大震：周妩？！电影大咖周妩？！国民女神周妩？！
　　张助理眼睛缩了一下，在圈中呆久了，经常会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而胡莹的提醒，似乎帮他证实了那些传闻……
　　胡莹才懒得管张助理怎么想，她只盯着乔微一个人，神色肃穆，希望乔微认真听她的警告。然乔微捧腮：“胡姐太看得起我了。我演技这么差，只能当个花瓶。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机会跟周老师同台，碰面。倒是可能同上电视台，她被夸业务好，我就是她的反面教材。”
　　胡莹：“……”
　　她快要气死了：“能不能有点志气？！”
　　她鼓励乔微：“多上表演课，你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乔微望着胡莹激励的眼神，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知道胡姐对我寄予厚望，但是胡姐可以多培养培养新人，不要把所有资源浪费在我身上。胡姐你不知道，谢老师他特别烦我。我发观后感给他，他求我不要发了。”
　　“我现在都不看谢老师的剧了。越看压力越大，越看越伤心。”
　　“我想好了。我就想还清我爸欠的债，买个房子，开个花店，存好养老金，美滋滋退圈。”
　　乔微站起来，到傻了般的胡莹身边，拿起手机给胡莹看，并羞涩道：“我爸让我多相亲呢，有个阿姨给我介绍了大学教授。我们正网聊着，等我去录节目时抽空见个面。”
　　胡莹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槽点太多，无从吐起。胡莹转头，看向张助理。张助理非常有经验地接口：“我怎么照顾的艺人？把艺人弄得这么丧气，这么没追求！我这季奖金扣了是吧？”
　　胡莹：“……”
　　胡莹被两人气得不轻，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乔微轰出办公室。胡莹坐在办公桌前按着胸口，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乔微则非常惭愧，坐到车上，她戳一戳前座张助理的肩：“张哥，扣了的奖励我补给你。你别生气呀。”
　　张助理虽然不在乎那点钱，面上还是乐开了花：“不生气不生气！”
　　谁舍得生小乔的气呢？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乔微又低头玩手机，心中暗自琢磨。胡莹口中的陈年八卦他不感兴趣，他还是对乔微和谢屹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忧心忡忡。胡莹对谢屹有迷之好感，张助理却希望乔微向前看，和男艺人关系不要太近。
　　就是，说到相亲——
　　张助理故作无意地问：“小乔你还这么小，就急着找对象？你看你没把胡姐气死。”
　　乔微抬起眼，透过后视镜，与前方的张助理目光对上。张助理看美丽女孩坐在后座，干净明媚，如春阳秋水。她眉眼秀丽，窗外光影打落下来，呈惊魂摄魄的美感。而她一脸平静道：“胡姐确实不应该把自己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娱乐圈不是我的安乐港。我的人生要自己安排，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演员只是一份工作，我随时能抽身。胡姐应该尽早认清这些。”
　　张助理：“……”
　　他微怔，没料到乔微能说出这样的话。乔微家境不好，但她平时并不表现出来。这是个一分丧、十分萌的漂亮姑娘，在娱乐圈中混得悠闲，气质独特。张助理第一次发现看上去无忧无虑从不考虑以后的乔微，心中有明确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并为之努力。
　　张助理仍震撼在乔微的话中，又见乔微一边低头玩手游，一边苦恼道：“说起对象，我也很烦啊。我喜欢长得帅的男生，咱们圈里一抓一大把。但是我不光关心皮相，还在乎灵魂。长得帅的，我嫌人家没内涵。我们这个圈普遍文化程度不高，所以我总想找圈外的。我真是太双标了。难怪找不到对象。”
　　车龙游走，城市进入夜晚，灯红酒绿，车玻璃上映着乔小姐甜美的侧脸。
　　乔微轻声而坚定道：“我要嫁给有趣的灵魂。”
　　乔微继续参加工作，赶不同的通告。她不去追剧后，业余爱好只剩下了一个打游戏。刚开始有些不适，后来打游戏打得入迷后，也不在乎谢屹……的剧了。
　　乔微不知道，谢屹正坐立不安。
　　谢屹还在话剧社工作，但自从那晚乔微离开他家后，他再没收到过乔微的邮件。谢屹那天百度后，自己撤销邮件，显示撤销失败。他再百度，才知道这个意思，是对方已经看了他的邮件。
　　谢屹心里刷过密密麻麻的字码，有骂脏话的冲动。他想到乔微的笑容，便心中后悔，有种自己做了大错事的感觉。
　　但他偏偏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且谢老师想一下，觉得自己没错。所以谢老师急需弄清楚自己在烦什么。
　　下班回到家，收到话剧社全国巡演的通告，发邮件的小妹妹问谢老师去不去，谢屹还戴着眼镜、皱眉坐在电脑前，不停地刷新邮箱。他心里是真的不舒服，每天都收到的邮件，一天不收，他想疯。
　　何况这已经好多天了！
　　谢屹跟话剧社的人沟通了巡演地点和时间安排后，灵机一动，他给乔微试着发了邮件：“乔小姐，你的节目录制，会去B市么？”
　　只过了一个小时，乔微就回了邮件：“是啊！是不是谢老师也要去？要跟我结伴走么？”
　　蹲在摄像棚外玩手机的乔微猛地站起，受宠若惊：谢老师难道在约她？！
　　然后谢屹的回信来了——“哦，不去，随口一问。我去C市，怕撞上，再跟乔小姐扯上绯闻。”
　　乔微：“……”
　　隔着一段网线，双方静默，嗖嗖冷气在空气中凝固成冰。
　　乔微捧着手机，无语凝噎：会不会聊天啊？到底是不是想跟她聊天啊谢老师！把天聊死了啊谢老师！谢老师有采访的话，一定非常冷！
　　她不知道，这时候，谢屹严肃地坐在电脑前，盯着再没回复的邮箱，心中充满了焦虑。他在想：为什么不回复？我说错话了？还是她去忙工作了？
　　谢老师他替自己打破了一个僵局，却又把自己推入了另一个僵局中。且说此时进入十月份，乔微准备真人秀的新一期录制。她提着行李箱，和张助理上飞机的这一天，《厉害了我的团》播出第三期。这一期，正是乔微路上碰到谢屹的那期。


第10章 
　　《厉害了我的团》请的嘉宾五人，四男一女。现在华国真人秀太多，《厉害了我的团》不温不火，多多少少给嘉宾们增加些流量。前面两期，节目的CP担当一直是小鲜肉言思，和小花乔微。路人观感乏善可陈，聊胜于无。第三期播出，前面收视平平，从乔微在路上偶遇谢屹开始，高潮不断，收视率开始蹭蹭蹭上涨。
　　乔微与谢屹从“偶遇”开始笑料频出。小乔在节目中有谜一样的黑洞体质，她懵懵地站在路边，可怜兮兮地看着扭伤脚的演员离去，又美又丧，观众噗嗤笑出声。之后乔微猛追路人，希望路人配合自己做游戏，路人的真面目揭露——
　　谢屹的面孔出现在节目中，不光围着乔微的路人们傻眼，观看节目的观众也傻眼。看电视的人有可能不认识乔微，却没几个人不认识谢屹。谢屹国民度之高，路人缘之好，让他的标志性泪痣甫一出现在屏幕中，电视机前人民沸腾！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趁着广告时间，纷纷呼朋唤友，告诉自己的亲人好友们谢屹上了节目——
　　“对对对谢屹！好多年没在电视上看到他了，他一出现，还是那么帅，我都快哭了！”
　　“我的童年男神！哪个台啊？我要去看！谢屹居然做节目了？他是不是要回来拍戏了啊？太好了！”
　　《厉害了我的团》后期剪辑时，突出了乔微和谢屹的互动。导演预测，这两人峰回路转，绝对是看点。但节目组因为资金紧张，再加上想憋大招的心理，硬是没有提前宣传谢屹。到节目一播出，看到俊男美女同框，粉红泡泡满天飞，全国观众都醉了：
　　第一次发现，谢屹和乔微同框，居然有CP感。
　　谢屹和乔微坐在高脚凳上，距离一寸之近，给对方化妆；乔微迷妹附体夸谢屹帅；谢屹背着乔微偷笑，乔微看过来他就板起脸；莴苣公主的长发用红纱替代，救公主逃离巫婆掌心的盗贼居然戴金丝眼镜；公主和戴眼镜的盗贼牵着手在森林里跑，后期粉红花瓣飞舞……
　　后半夜，“唯一夫妇”的热门话题，一路高升。天亮时，热门第一是“谢屹乔微”，第三是“厉害了我的团”，第四是“最大咖的路人”，第十是“唯一夫妇”。热门话题前十，这个节目承包了四个。
　　节目组震惊，急忙跟乔微的团队联系，问是不是买了热门，这夸张的跟假的似的；而乔微签约的大娱公司，经纪人胡莹也来问节目组，是不是在拉着他们小乔炒作。
　　节目组巨冤：我没有！
　　大娱也无辜：我也没买话题！
　　节目效果出来前，没人觉得这值得买话题呀。然各大八卦区、论坛、视频网站，都津津乐道昨晚播出的那期节目。还有贴心的粉丝剪出了乔微和谢屹的CUT，到处安利路人。《厉害了我的团》和大娱公司吃瓜围观，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这档节目，可能迎来春天了；乔微的人气，快速攀升。
　　CP粉们吃了这口安利，发展出了乔微和谢屹的邪教，又是剪小视频，又是写小论文。这种八卦，还炸出了早已神隐多年的谢屹大粉。随着谢屹退圈，他的粉丝们也大多爬墙，粉了别的墙头。如今谢屹的名字频上热搜，大粉心里嘀咕，怎么又是和这个乔微一起。
　　乔微的事业更上一层楼，胡莹最近满面春风，她的家庭私事不再如之前般困扰她；她每天跟乔微沟通时，都开始轻言细语，温柔无比。这天晚上视频，胡莹语气柔和地远程指导乔微：“小乔，你现在人气更旺了。有什么想法呢？”
　　乔微这时候人在B市，继续录制真人秀。她火的比先前还莫名其妙，张助理天天紧张无比，怕人害小乔，小乔自己倒很淡定：“这些都是虚粉。观众现在爱我，是在新鲜期。过两天热情过了，我就被打回原形了。姐你要接受前后落差啊。”
　　胡莹阴森森道：“你现在如果在我面前，我就要一巴掌呼过去。你感受到我对你的前后落差了么？！”
　　乔微：“……”
　　她委屈哒哒地闭了嘴，眨巴着乌黑眼睛乖乖听训，不准备挑战经纪人的权威了。
　　视频中的胡莹懒得说她这个榆木脑袋了，简单干脆道：“你现在人气高起来，最该感谢谁？小乔，能不能有点感恩心？谢老师是你贵人，你利用完人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把人撇下？”
　　乔微连忙点头：“胡姐说得有理。”
　　然而关了视频，乔姑娘两手托脸，坐在电脑前愁苦地发呆。感恩心她有，但是她要如何感恩谢老师，才能既不惹谢老师烦，又不给谢老师带去麻烦呢？
　　胡莹视频前，她也在看这期真人秀。这期的反响太好，让乔微都很好奇，是有多好看，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喜欢“唯一夫妇”呢。乔姑娘津津有味地欣赏节目里的谢屹，眉目隽永有味道，气质幽静似年华。他长得这么帅，是大家的童年男神。但他接受采访时，又是真的冷——
　　问：“谢老师离开圈子好几年了吧？”
　　谢屹想一想，答：“嗯。”
　　问：“这几年谢老师不出现在电视上，大众都很想你。”
　　谢屹：“……嗯。”
　　乔微坐在电脑前，看得乐不可支。气氛尴尬，问的人满头大汗，几度问不下去，回答的谢屹却始终淡淡，不是“嗯”就是“好”。发弹幕的小伙伴和乔微一起热闹，谢屹说一句，他们在下面给谢老师加一句弹幕——
　　“我全都知道。我就是不想跟你说。”
　　“多说一字算我输。”
　　乔微乐哈哈半天，笑得脸都疼了，看到最后一个问题——
　　“谢老师怎么评价小乔？”
　　电脑前的乔微一下子坐直，眼睛瞪大，身子前倾。谢屹的含情目对着观众，每个人都觉得他在看自己。乔微一下子紧张，看着谢屹的眼睛，想到他近距离的忽然撩眼皮，想到他礼貌地搂着她的肩。血液热腾，心绪起伏。隔绝一切声音，乔微心口咚咚跳，等着谢屹的回答。
　　视频中的谢屹沉默了许久，慢慢答：“小乔啊……”
　　他声线温和，全国人民的心被他高高吊起。乔微手心渗汗，听到他答——
　　“小乔啊……不熟。”
　　全国人民：“……”
　　乔微：“……”
　　真人秀的意外走红，给谢屹也带来了些影响。他跟话剧的演员在C市巡演时，卖票卖得格外快，好些人都是冲着他来。谢老师很淡定，他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他意外的是，乔微居然没有拉着他狂炒CP。乔微的团队，炒的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谢屹很费解：我真是搞不懂了。她到底是戏精，还是不是戏精？
　　晚上回到宾馆，谢老师再次跟大导就剧本的问题推辞一番，准备关电脑前收到了自己同学的邀请。同学聚会在B市，大家好多年没见，听说他回来了，邀请他去聚一聚。谢屹扶一把镜框，手指扣着桌子，沉思该不该去时，“叮”一声，收到了新的邮件。
　　谢屹天天盯着邮箱心烦意乱，当邮件过来的第一时刻，他就认出了发信人是乔微。
　　谢屹握着鼠标的手一抖，心口停一下。他静默着，有头皮发麻之感，压力倍增。谢老师收不到邮件时烦，收到了更烦。他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打开邮件，准备去读乔小姐那标志性的错误满篇的小论文。
　　然而乔微没有给谢老师写小论文，她给谢老师截图了一组图片——
　　“谢老师怎么评价小乔？”
　　“小乔啊……不熟。”
　　乔微忐忑地等了二十分钟，谢屹的回信来了。看到一大堆图片附件，乔微满肚子疑问。她打开预览，一张张看，很快鼓起腮帮，气呼呼地瞪着屏幕。谢屹给她发来的图片，是手写的小论文。小论文是乔微写的观后感，谢屹在上面修改，密密麻麻。谢屹把他修改过的满篇错别字，扫描上电脑后，给乔微发了过来。
　　又气又羞，乔微抱着脑袋，一头撞到桌子上！
　　C市的宾馆中，已经到了十一点。谢屹频频看时间，再去泡了一杯咖啡。他回到电脑前，终于收到了乔微最新的回复。
　　乔微发来一句话：“谢老师，你虐虐的。”
　　文字冰冷，女孩委屈的语气，却十分萌。谢屹莞尔，托着腮，望着乔姑娘这一行字，露出满满的愉悦神情。他想：就虐你。让你总写错别字，就该让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崩溃。
　　“叮！”
　　谢屹再收到一封邮件，还是来自乔微。
　　乔微：“谢老师，给我你手机号，微信号。”
　　喝咖啡提神的谢屹怔住：“……”
　　他心想：这是在约我么？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快速地打字：“现在说话不方便。见面聊。”


第11章 
　　乔微惊呆了，她不过是想要个谢老师的手机号，方便联系。胡姐提醒的对，她应该感谢谢屹，但是乔微感谢谢屹前，起码得先联系到谢屹啊。她不知道谢老师脑补了什么剧情，给个手机号而已，需要见面么？
　　而且恐怕也见不了面吧？乔微自己在B市录节目，谢屹在C市进行话剧巡演。
　　乔微托着下巴蹲在电脑桌前，眨着眼若有所失：谢老师这意思，该不会是委婉地拒绝联系吧？
　　乔微手摩挲着鼠标，心中疑问重重，到底强忍了下去，没有发邮件去问。她本心是个直接简单的姑娘，但架不住谢屹烦她，为了不招烦，乔微决定不要多嘴问了。
　　还是打局游戏吧。
　　乔微美滋滋地打开游戏，偷偷摸摸上线。搜了一番，总压她一头的“帅裂苍穹”不在线，让乔微放下心。
　　那边，谢屹喝完了一杯咖啡，还是没有等到乔微的回复。他揉着眉心——他好烦这种时间不规律的消息回复啊。他恨不得捏着乔微耳朵，告诉乔微，每天发消息请选一个固定时间！要不要发消息请跟他打声招呼！
　　谢屹不指望乔微那边了，他跟自己的老同学用邮件联系，答应了巡演结束，去B市参加同学聚会的事。敲完键盘，谢屹琢磨着干点什么好时，老同学秒回——
　　“卧槽谢哥！这么晚了您老人家居然没睡！该不是郑遇附体吧？”
　　谢屹心想：看看人家这效率。小乔，学着点。
　　他轻描淡写地回复同学：“研究剧本，不知不觉就熬夜了。”
　　老同学在那边肃然起敬：干一行爱一行。不管读书时期，还是混娱乐圈时期，哪怕是现在演话剧，谢哥都一板一眼，不掉链子。
　　两边随即商量起同学聚会的事。他们这帮同学，是高中同学。谢屹当年读的高中是省重点高中，他和郑遇倒是退学的早。老同学们经常聚会，连郑遇都去过几次，就谢屹这个公众人物，几乎没去过。今天这么晚了，谢屹跟那边讨论起聚会细节，问起都有谁去。
　　老同学受宠若惊：“谢哥，你这么热情，我害怕。”
　　谢屹：“……”
　　跟同学联系完，知道郑遇不去，只是待在B市的老同学聚会。同学去睡后，谢屹捧着杯子，还坐在电脑前，毫无困意。他之前为了等乔微，咖啡喝多了，这会儿精神百倍，大晚上的，他有去健身房挥霍旺盛精力的冲动。
　　谢屹当然没有神经病到大晚上真的冲去健身房。
　　他好整以暇地点开游戏，准备玩一局泄火。
　　……
　　“帅裂苍穹”悄无声息地上了线。
　　小乔瑟瑟发抖，抱着电脑痛哭流涕——这上线上得越来越不规律了！现在连半夜都逃不过了啊！
　　且一上线，发现排位被超，对方跟她发起了PK邀请。
　　小乔私聊他：苍穹兄别杀我好么？我给你做老婆……
　　游戏里不讲究节操。“帅裂苍穹”今天心情好，居然回了她的消息：美女不要人妖要。
　　小乔咬手指：这什么畸形审美？！
　　……
　　小乔怂怂地断线去睡觉了，第二天起来熬了一圈黑眼圈，让张助理瞎紧张半天。这两日那期节目积攒的群众好感爆棚，他们录节目时，围观群众非常多。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坐在化妆间，乔微闭着眼睛由化妆师捣鼓时，张助理在读八卦新闻，哼了一声。
　　张助理给乔微念八卦：“人民群众热情高涨，纷纷写信给节目组，要求节目组邀请谢屹再录一期真人秀。日前，节目负责人接受采访时，称他们也非常喜爱谢老师，已经向谢老师发去邀请。节目组在积极地与谢老师的团队沟通，目前进展顺利，大家可以期待。”
　　乔微今天长发蓬松柔卷，少女气满满。化妆师给她刷腮红时，她睁开眼：“谢老师居然有团队？！”
　　张助理：“……”
　　他念了这么多，小乔就注意到这个？！
　　张助理心里好累，捂着心脏说：“当然是节目组炒作啊。谢屹怎么可能来录咱们节目？这个团队当然不错啦，但是对谢屹也没好处啊。他就算想回娱乐圈，他国民度不缺，他又不可能像现在的小鲜肉一样走流量路线……而且，谢屹没有团队，他应该没打算回圈。”
　　最近几件事就能看出来，两个月前乔微拉着谢屹炒作，谢屹方没有回应；这次节目组拉着谢屹炒作，谢屹还是没有回应。本来这是多好的回归机会，却被谢屹一一错过。
　　小乔“哦”一声后，忽然来了兴致，捧着脸憧憬道：“节目组都邀请谢老师了，什么时候也邀请下我的偶像啊？我好想跟偶像同台录节目呀。”
　　她的偶像是乐坛巨星，歌曲传唱度上升国际，这才能让国外长大的乔微认识。
　　一旁的化妆师脸上露出点儿疑惑的表情。
　　张助理赶紧慌张道：“到外边可别说漏嘴！你现在的偶像是谢屹，谢屹才是你真爱！在心里默念十遍！千万别让群众发现你人设崩了。现在崩人设多危险。”
　　化妆师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炒作嘛。乔微委屈地闭上了嘴，心里给自己的偶像道了歉。爱在心口难开，做她的偶像，好辛苦哦。
　　这个时节，B市细雨如烟，春、夏、秋三季共存。出了机场，谢屹便感觉到了丝丝凉意。他戴着墨镜口罩，提着行李箱在机场门口站半天。高挑瘦削的身材，惹得过往路人看了好几眼。换在两个月前，谢屹都不用这么全副武装。他在大众面前消失太久，即使路上人认得他，却也不会引起混乱。谢屹好不容易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两个月，又被迫戴上了墨镜口罩。
　　拢了拢风衣领子，谢屹低头给老同学发消息：我到了。
　　一个小时后，谢屹换了身行头，跟老同学从宾馆出来。老同学给他安排的酒店在大学城，谢屹手插在裤兜，淡着脸跟在老同学身后。一路走来，绿化良好，学术气氛浓厚，谢屹慢慢放松了下来。同学一边给他介绍这边学校情况，一边领他去大学外头的一家高档料理店吃饭。谢屹这位同学如今在大学这边做教授，搞一个什么科研。老同学自豪地跟谢屹介绍自己的研究成果，虽然谢屹没听懂。
　　两人走进料理店，老同学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们研究所的学生醉心学术，没人看你！”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愉悦而诧异的女声从背后响起：“谢、谢、谢老师！”
　　自打脸的老同学：“……”
　　他回头，看到料理店中靠窗的座位，一个姑娘站了起来。这姑娘长卷发，T恤牛仔穿得简单，然靓丽的模样，让她一站起来，店中九成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这是一个漂亮得发光的姑娘，她礼貌微笑时，眉眼弯弯，莹莹清润，像是秋天飘落的清雨，沁人心头。
　　老同学还在发呆，便见他身边的谢屹讶然地扬了下眉后，唇角极短暂地上翘了一下，露出愉快的笑意。这里学生确实素质高，看到俊男美女一起，竟然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谢屹走到乔微面前，心情不错，没想到自己来B市才一个小时，就碰上了乔微。
　　这路上随便走一走、说碰就能碰上的神奇缘分啊。
　　神奇缘分让谢屹心情大好，他低头看乔微，故作无意地开了口：“你在这边吃饭？上次说见面聊，正好我同学找我聊点事，你没事的话，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路上偶遇谢屹，乔微笑得微尴尬。
　　她身后，冒出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特意穿着西服，梳着油头，长相在普通人里也称得上俊，看上去也是精神奕奕。这个年轻人站在乔微身后，谢屹一怔，他倒是这会儿才看到乔微身边还有一人——她不是一个人吃饭的。
　　他大脑一空，再看乔微。
　　小乔非常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道：“谢老师，我在相亲呀。”
　　她身边的年轻人眼中难掩激动地看着谢屹：“谢老师，我叫余规。你是我的偶像！我看着你的剧长大的！不知道你和小乔认识啊，咱们一起吃吧。”
　　谢屹一脸冷漠：你这个年龄能看着我的剧长大？不可能。
　　谢屹的老同学在边上，看谢屹面色静如止水，声音波澜不兴：“你们吃吧，我有其他事谈，就不一起了。”
　　谢屹的老同学心里乐：装！谢哥你就装！
　　他一边围观“车祸”盛况，一边赶紧给同学郑遇发消息，吐槽谢老师。让郑遇悔之莫及：什么什么，老谢又碰到小乔了？还撞上了小乔相亲？！
　　这天打雷劈的孽缘！


第12章 
　　谢屹和老同学走向了隔壁的桌子，正好与乔小姐相亲那桌背对背。舒缓的音乐声中，老同学扭头一看，见余规还激动地望着这边的谢屹背影，乔微也幽幽望着，这对相亲对象，某方面来看，都像是谢屹的真爱粉。
　　老同学囧了一下：“……”
　　被谢屹在桌下踢了一下提醒：“吃你的饭。”
　　然而这顿饭要怎么吃呢？
　　他们背对着乔小姐相亲那桌，坐下来屏住呼吸，连隔壁乔微的咳嗽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不必说那两人的交流了。老同学有点儿八卦，端着水杯掩饰自己的神情，悄悄去看谢屹。他见谢屹坐得四平八稳地看菜单，隔壁说什么“第一次见面”“乔小姐比电视上好看”的话，全然不能吸引谢屹的注意力。
　　老同学搞科研，他还真不知道这几个月谢屹和乔微两人满天飞的绯闻。他看谢屹不关心隔壁那桌，只好拿过菜单随便点了两道菜。不过因为距离太近，依然能听到隔壁的话，老同学闲闲地跟谢屹介绍：“余规啊，我们大学的风流人物。这小子神通，连跳几级，学的是建筑学，现在我们学校当教授。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老同学咂舌：“男才女貌，我一看两个人就配！”
　　谢屹淡然地想：那你能看出来我嫌你话多么？
　　老同学没看出来：“不过这也不好说，像你当年和那个……”他被谢屹警告地瞥一眼，谢老师目光冷而淡，气势却极强，一眼把他的话憋了回去。老同学打个哆嗦，讪讪一笑，不再提谢屹的旧事了。
　　这般吃了一个小时，一开始老同学还会关注下隔壁桌的情况，后来跟谢屹聊开了，唏嘘地感慨起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想谢屹当年也是他们班的尖子生，后来跑去演戏。郑遇是班里有名的问题学生，现在成了大富翁。就连他，读书时总打瞌睡，这会儿居然在搞科研。
　　吃着菜，气氛热了，听着隔壁笑声，谢屹多说了两句：“人和人的际遇很难说。昨天好，今天散。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就不说了，郑遇……和那位，不也没成么？”
　　老同学怔了下，恍然大悟地拍大腿：“我艹！原来郑哥这些年，还在等那位啊！”
　　谢屹：“……”
　　他心想搞科研的，反应都这么迟钝？郑遇都剑走偏锋成这样了，居然以为郑遇四大皆空心里没念想？
　　隔壁桌女孩轻风细雨般的说话声和男人的说话声混在一起，刺啦拉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小了后，谢屹问老同学：“去洗手间不？”
　　老同学正吃菜吃得满头大汗，闻言抬头扶了扶自己的厚眼镜。他咽了口里的海带，慌慌坐直，一派不修边幅的文艺青年作风。他欣然道：“谢哥你要去洗手间？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谢屹说：“哦，我不去，就是问下你。你去吧。”
　　老同学费解地看着谢屹，谢屹一脸平静地望着他。老同学抓了抓头发，还是没想通谢屹这作什么。他翻个白眼后转身走了。原桌前，谢屹低下头，掏出手机开了网，先上百度搜索“建筑学”，再去某宝查建筑学的初学用书。
　　旁侧一个带着甜甜笑意、透着几分无聊的女声讨好地响起：“谢老师？”
　　谢屹关了手机，看乔微歪着头，半个身子倾出了沙发。这姑娘真是漂亮，对上他目光后，笑得更为真诚。她提着小包包从隔壁坐了过来，跟谢屹解释：“我同伴还没回来，我想跟谢老师聊聊呗。”
　　乔微很开心：“没想到能在B市遇见谢老师，吓我一跳。”她掏出手机，催促与她肩靠肩坐着的谢屹：“谢老师，快快快！”
　　谢屹疑问地看过去。
　　乔微：“手机号呀谢老师！我加你微信嘛。我想给你送个礼物，谢你给我蹭热度，手机号给一下不为过吧？”
　　原来是这事。
　　谢屹了然。其实他不介意被蹭热度，他被蹭的次数多了，他真不生气。乔微带给他最大的烦恼，就是戏多，一个接一个，扯上了就甩不掉。谢屹心里很为难，他一方面觉得乔微烦，一方面又能看出这姑娘为人不错。
　　谢老师自我反思：一个善良的戏精，就不是戏精了么？
　　乔微既忙着录节目，又忙着相亲。她此时不放过生命的任何一分钟，为了给晚上打游戏腾出时间。看谢屹静坐不动，乔微可怜巴巴地追问：“不能给手机号哦？”
　　热气蒸腾，乔小姐的眸子仿若蒙了一层水雾，隔山望水。看着姑娘的明眸，谢屹鬼使神差：“……能。”
　　说完了他想:放在古代，我就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乔小姐松口气，觉得谢老师肯给手机号，起码表示愿意给她和解的机会。她低头认真地输入手机号，余光看到谢屹不知想到什么偷笑了一下。乔微心想:谢老师内心装了一个戏院，天天敲锣打鼓演给他看。我经常发现他偷笑哦！
　　他笑的她心情都跟着好了。
　　加完好友，乔微催促谢屹配合，谢屹说：“等我回去下了微信再加你。”
　　他不想打开手机让乔微看到自己在搜某宝的建筑学书籍。
　　乔微：“……”
　　她深深震惊一把，谢老师手机里居然没有微信？
　　乔微眨了眨眼，长睫飞翘：“难道谢老师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不登微博，不浏览网络，不上微信，什么现代娱乐方式也不懂的人？”姑娘心中小人转圈圈：这种老干部人设，挺迷人的呀。
　　谢屹：“傻？我也没比你大几岁。”
　　谢屹不自觉用了严厉的语气教训她，看小姑娘愕然后，垮肩低头。他心中一顿，想自己今天大约是心情不好，才看乔微怎么都不顺眼。乔微又不是他的谁，怎么能随便教训呢？
　　谢屹软下声音，尴尬地转移话题夸乔微：“不过乔小姐也真是清流。女明星都想嫁豪门的时候，你想找读书人。”
　　乔微心里恼他刚才说她，怼他道：“傻子也得找精神食粮啊你说对不对谢老师？”
　　谢屹莞尔，眼睛余光看到乔微的相亲对象余规从走廊方向走了出来。乔微仍笑盈盈地等着自己，谢屹唇角上翘，露出一个笑。他的泪痣那么一闪，漆黑一滴，笑起来时如翅翼之影，动魄十分。
　　乔微看得呆住，眼睛里只剩下了他的泪痣。
　　看谢屹眼波撩她一眼：“那你听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么？”
　　乔微鼓腮帮，被他深而润的眼睛看得面颊飞红。她是个文盲，她很多话都没听过。但是乔微的优点是不逞强，她在谢屹的压迫眼神下，默默地翻出手机里的APP“新华字典”，开始搜索关键字。
　　谢屹想：喜欢查字典啊？
　　真巧。
　　他也喜欢查字典。
　　他低头看姑娘毛茸茸的头发，看她耳下的银色链状耳环晃啊晃。那耳环勾得他心痒，而姑娘可爱得让人想要抱一抱。谢屹喉结动了动，再看到那个相亲对象已经走近了。他把杯子里的白开水喝完，捞起风衣站起来，跟洗手间的老同学发了条短信后，人就出了料理店。
　　那么可爱的姑娘。
　　他觉得相亲的男人和她坐一起，像一种精神污染。
　　谢老师有强迫症，他忍了一个小时没忍住，干脆先走为敬。留身后乔微继续翻字典，让回来的余规对她的文盲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最后，谢屹还是加上了乔微的微信。他有些意兴阑珊，好像来B市一趟，除了同学聚会，找不到别的事可做了。乔微加了他微信后，安静十分，一点没有叽叽喳喳地说东说西。
　　乔微唯一和他的沟通是：“想送谢老师礼物。谢老师你想要什么样的？”
　　谢屹敷衍道：“我一个单身男人，你看着办吧。”
　　城市繁华，光怪陆离。每日红灯绿酒，日子和以前没变化，谢屹心中蒙上了一层尘土，他开始收拾行李箱，准备同学聚会结束后就回A市。这天晚上，谢屹跟遥远的谢妈妈视频通话时，他听到敲门声，去开了门后，居然是一个快递签收。
　　谢屹诧异，以为是老同学给自己的惊喜。
　　关了门后进屋，他开始拆快递。视频中的谢妈妈也十分好奇：“你这帮同学素质就是高，这么多年不见了，还送你礼物，太客气了真是。”
　　“啪”！
　　快递盒子打开，几本“花花公子”从里飞出。波涛汹涌，层峦叠嶂。几本书散开，扔在地毯上，看过去尽是白花花的肉。一张纸条从里飞出，笔迹纤细清秀——
　　“谢老师，单身男人，嘿嘿，我懂的！”
　　空气突然静下，片刻后谢妈妈的咆哮声几乎掀翻屋顶：“谢屹！你整天都在干什么？！是不是背着我找小姐了？你给我滚回来种地！”
　　在谢妈妈崩溃的吼声中，谢屹揉了下耳朵，低头将“花花公子”捡起来。猜到谁送的杂志，他忍不住乐起，心里开始循环霸道总裁语录：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13章 
　　谢妈妈不肯相信正常人送礼物会送这种杂志，虽然送的是珍藏版。谢屹心想乔微不是一般人啊，他啧一声，想他该怎么跟谢妈妈介绍乔微这个萌萌的戏精呢？
　　同一时间，乔微也收到了家庭的关注。乔爸爸打电话过来，先和乔微聊了些家常，关心她艺人的工作顺利不顺利，最后才和颜悦色地问：“你的相亲，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小伙子还成吧？”
　　乔爸爸早年带着女儿在国外打拼，离婚后回国。他颓废那几年，因为赌钱的原因欠了大笔债。社会上的人天天来闹，是乔微主动提出进娱乐圈的想法。乔微继承了她父母的美貌，她这样的长相，出名只是早晚。乔爸爸觉得愧对乔微，平时也做些生意，但他实在没女儿赚的多。他每天都看电视，观众们骂乔微一句，他钻心疼。再听说娱乐圈诱惑大，压力大，还很乱，乔爸爸更是操心得不得了。老人家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还清债后，乔微退圈结婚，别在这种地方瞎折腾了。
　　乔微气定神闲道：“约会一切顺利，只除了我的相亲对象总想让我约谢老师，三个人一起聚聚。”
　　乔爸爸：“……”
　　他一下子想到：“就这两天跟你传绯闻的那个？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你相个亲，跟他什么关系？”乔爸爸只因为女儿的原因关注娱乐圈，他之前并不知道谢屹是谁。
　　乔微不高兴道：“爸爸你这么说谢老师，我就跟你生气了。我相亲对象是谢老师的真爱粉，他还知道我认识谢老师，现在动不动求我，让三个人一起约会。你觉得奇怪么爸爸？”
　　乔爸爸：“你说呢？！”
　　乔微沉吟，果然还是奇怪的吧。
　　打完电话，乔微站在大学校园中，长叹一口气。她只戴着一副墨镜，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立在图书馆外的槐树下，星光璀璨，夺人眼球。幸亏校园里的人大都不追星，过路的人只看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乔微手托住下巴，沉思：余规。
　　建筑学教授。
　　长相7分。
　　身高7分。
　　智商9分。
　　年龄不到三十。
　　这已经是她相过的高学历人士中条件非常不错的，毕竟就冲她这低学历，出身娱乐圈的，一般高知识分子真接受不了。乔微从她父母的恋爱中，得到的经验是脸不能当饭吃。长得再好看，没有其他闪光点，以后也是分的命。乔小姐是个踏实的姑娘，她就想恋爱一次成功，直接步入婚姻殿堂。
　　余规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是他真爱的不是乔微，而是谢屹。
　　太虐了。
　　乔微再三考虑后，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鼓足勇气打电话，打算说起三人约会的事。她心中忐忑了两个来回，因她深深觉得谢屹嫌她事多。乔微也很沮丧，但她就是事多……
　　“喂，你好。”
　　青年偏冷的声线贴着耳膜，耳语般清和，让乔微的手出了一层汗。乔微立正挺胸，如面试一样郑重：“谢老师你好，是我！”
　　“……”
　　“喂？”手机那头没声音，乔微以为手机坏了，疑惑地拍了拍。
　　听到谢屹无奈的声音：“……我知道是你。”不然他接电话干什么？
　　乔微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了自己的诉求，那边声音却很乱，不停有嘻嘻哈哈的男生说话声时大时小，给双方沟通增加困难。谢屹说：“听不清，你过来说吧。”
　　挂了这通电话，谢屹望着手机屏幕，无声地抿了下唇。他的肩膀被后面跃来的人一把搂住，嘿一声：“业务挺忙啊谢哥？说好的，几年没见，好好聚一聚！你可别中途退场啊。”
　　谢屹心道：我一话剧社的外编人员，没有工作，哪来的事中途退场？
　　面上谢老师波澜不惊，抓着手机塞入了风衣口袋：“走吧，顺便见一个人。”
　　乔微嘛。
　　节目组跑去取景，张助理去帮忙。乔微放假，这两天就待大学城谈恋爱了。谢屹一清二楚，就是没过问她。乔微在电话里说起她那个相亲对象，谢屹心里哼了一声：你相个亲，我还得给你做出贡献？
　　另一同学啧啧地低头看谢屹随手带着的一本厚书：“这两天你走哪，把书揣到哪。难道你开新戏，要演个教授什么的？所以来我们这边取材了？谢哥，这也太敬业了吧？”
　　书名上大大的《建筑识图入门》几个字，快闪瞎几个老同学的眼了。
　　边走边说，走了十来分钟，同行的一个人忽然惊叫道：“大美女！”
　　他们前面图书馆外的槐树下，戴墨镜的高瘦女生转过脸来，漂亮的鼻梁和下巴、细腻白皙的肌肤，惊艳了几个男生一把。大副墨镜挡住她大半张脸，却挡不住她独特的气质。美女遮得再严实，还是会发光。发光的美女扬起手：“谢老师！”
　　同学们：“……”
　　大家心里怪怪的，有一种恍惚感。好像回到高中校园，几个大男生一起走路上，女生们从旁路过、专程等候，脸红的，从来都只对着谢屹一个人。“谢屹”“谢屹”的喊了那么久，都说谢屹帅得像明星，后来谢屹真去当大明星了。
　　众同学心酸。
　　姑娘跑到了他们面前，摘下墨镜，明艳的眉目弯起。乔微很礼貌地挥手，跟谢屹的同学们打招呼。众人发了一会儿愣，终于有人认出她了：“啊！乔微！大明星！我在电视上见过！”
　　其他人唾弃：“瞧你那点儿出息！”
　　然后纷纷在乔美女面前刷好感，互相推搡，就算结了婚的，都要激动地伸出手，跟乔微握一握。
　　而乔微仰视谢屹：“哪里都能碰上谢老师啊……谢老师出现在这里……真有学问啊。”
　　谢屹深吸口气：“有学问的不是我，是我的同学们。”
　　同学们争先恐后：“说得对！”
　　乔微：“……”
　　乔微看到谢屹短促笑了一下，瞬间冰雪消融，惹她怔忡。美女当道，同学们都疯了，他还抱着他那本书，低头翻了两页。乔微傻傻地看向他手中的书，他抬眼皮撩她。谢屹没说话，这一次乔微却读懂了他的眼神。他让她再说一遍她的难题，大家讨论下。
　　乔微踟蹰。十几双眼睛看着，乔微身为大明星，有大明星的尊严。她实在说不出口，她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相亲。因为她嫌弃自己没文化，跑来相有文化的了。
　　她的脸染上红霞，睫毛轻颤。周围男人们纷纷向谢屹投去谴责目光：你真是麻木不仁！居然把美女看得说不出话了。
　　谢屹：“……”
　　乔微给自己解围：“谢老师，你们去哪里呢？”
　　同学们抢答：“我们去唱歌！小乔跟我们谢哥认识的话，一起去吧！”
　　谢屹心中一动，想道：一起去唱歌？好主意。乔微要相亲是她自己的事，就该让她知难而退，不要打扰自己。
　　谢屹眸子清幽，他不说话，只望着乔微。
　　乔微心脏扑通扑通跳，一下子捂住脸道：“谢老师你别这么深情款款地看我，我跟你们去好了。”
　　谢屹一口老血，差点再被乔微逼出来。他低头翻了两页书，看了几张看不懂的图形，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谢屹的老同学们都是高知识分子，看到美女会兴奋，但又都不太会跟美女打交道。到了KTV包间，一群男人一开始还矜持，后来本性暴露，全冲上去嗨歌了。乔妹子很淡定，不管怎么群魔乱舞，她都镇定地坐着喝水，浅浅微笑。
　　一片狂烈嘶吼声中，谢屹真是一朵姣美水莲花，孤芳自赏。他坐在沙发上，把他那本破书又翻了出来看。乔微坐边上，看他不停地翻看他那本书，心里感慨谢老师真是太爱学习了。
　　爱学习的男人就是帅。
　　她蹭过去：“谢老师？”
　　谢老师认真地看书，封面上的《建筑识图入门》一直朝向乔微那面。歌声中，乔微低头，长发落在了谢屹膝盖上。谢屹手一顿，抬目，对上姑娘湖水般清光奕奕的眼睛。姑娘小声说：“谢老师，你都把我哄骗到这里了，我都陪你出来唱歌了。那个三人约会的事，你答应了么？”
　　谢屹想：原来小姑娘心里都明白啊。
　　谢屹说：“不答应。”
　　乔微鼓起腮帮。
　　她生气地说：“那‘花花公子’呢？我体谅你单身男人的辛苦，你就一点不帮我忙啊？总不会还要我叫小姐给你吧？这是犯法的！”
　　恰恰她说话时，一首歌结束，音乐停止，全场静音。乔小姐的高分贝声音，嚷着“叫小姐”，传遍全场。所有人愣住，狂抽口气，用惊骇的眼神看向两人：你们！
　　你们圈子果然乱！
　　谢屹和乔微：“……”


第14章 
　　空气凝滞，气氛很尴尬。乔微坐在谢屹旁边，谢屹玉树临风而不倒，坐得四平八稳，从面上看不出紧张色。乔微心里素质没他那么高，她嚷“叫小姐”嚷得那么大声，还被十来个陌生男人听到。
　　乔小姐热意上脸，颊畔烫得能滴血。她无措半天，一声“啊”，捂住自己红透了的脸，弯下腰，将脸埋入了膝盖间。
　　谢屹的同学们瞬间心软：太萌了！完全不忍心让姑娘窘迫啊。什么找小姐，是谢哥不检点，和乔小姐半点关系也没有！乔小姐这么可爱，肯定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污黄污黄的那个，是谢哥。
　　他们找借口给乔微下台阶：“哎，刚来说到哪儿了？咱们都是出来玩的，小乔也唱个歌热热身呗！”
　　乔微从膝盖间抬起巴掌脸，眼睛漆黑如温玉。男人们都到她身边，拉她站起来。乔微心中非常感动大家对美女的维护，但是——“我不会唱歌呀。我学的是跳舞，唱歌我不行啊。”
　　乔微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乔微求助的目光，看向人群外的谢屹。谢屹一点儿不理会同学鄙视的眼神，他喝了口酒，很有心机地想：唱歌挺好的。省得来问我什么三人约会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去。
　　谢屹心中憋气，总觉得乔微不断给他找事。而他居然是这么省事的人，从来没给乔微惹过麻烦。他被吊起一口气，心里蒙着的那层尘，始终擦不去，他却想不通原因。
　　谢屹严厉道：“为什么要结结巴巴的？当一个演员，最开始学的，不就是任何场合都不能怯场么？”
　　乔微：“可我定位不是演员，是明星啊。”
　　乔微再无辜地添了一句：“而且我没系统学过演戏，没人教过我演戏不能怯场呀。谢老师你要教我么？”
　　谢屹脸僵住：“……”
　　谢屹心里含口血，想道：如果乔微是他女儿，他一定一巴掌呼过去。
　　乔微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见谢屹脸色僵硬，立刻觉得不能让大家扫兴。乔微眼珠微动，湖水在眼中流荡，滟滟生情。她羡慕地看向谢老师的高中同学们，想自己的高中同学天南海北再聚不起来了，不能破坏谢老师他们的心情。乔微忽然豪爽：“来，我唱首歌给大家！”
　　灯光旋转，忽明忽暗。乔微跑去点歌了，一拨男生跟着去围观美女点歌。另一拨同学将谢屹围在中间，疑虑重重、语重心长：“谢哥，你不会真的女票了吧？这是犯法的啊。”
　　谢屹心想：你们和乔微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谢屹不言不语，晃着酒杯再抿了口酒，唇上翘。他冷冰冰的脸上露出浅微笑容，眼睛眯成细线，黑痣噙着雾水般，妖冶多情。同学们嫉妒谢老师的美貌值时，谢屹视线穿过一群大老爷们，看向那拿着话筒的姑娘。
　　乔微点好了歌，非常羞涩地撩起眼皮，向谢屹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软糯地说：“我唱歌唱得不好，大家不要介意。”
　　谢屹被看一眼，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他的心脏在这个瞬间停了一拍，骤得捏紧，又骤得被松开。他手心在刹那间出汗，杯子差点从手中滑出。谢屹脖颈微热，他低下了头。
　　而他的同学们激动道：“不介意不介意……”
　　话音未落，漂亮姑娘开嗓：“妹妹你坐船头呀！哥哥我岸上走……”
　　同学们：“……！”
　　歌声如核弹级飓风，噼里啪啦横扫大陆。被她歌声扫到的人，面容失色，大慌大惊，倒了一片。一个个大男人捂住胸口，用敬仰的眼神看向忘情狂吼的美丽姑娘——五音没有一个在调，唱起歌来声线突然粗起。
　　这强大的杀伤力，谁与匹敌？！
　　乔微见同学们全被毒倒了，正要默默退下时，听到清清男声跟她对唱：“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哟……”
　　大家一同震撼地看向拿起话筒的谢屹。谢屹不愧是谢老师，大场面见多了，乔微这么强大的杀招，他都能躲过去。他不光没有被乔微的歌声震傻，他还能站起来，捏着嗓子装女声，跟乔微对唱。
　　灯光晃似琉璃，踩在他脚下。谢屹给飓风加一重杀伤力，他作女声唱歌，面上神色那么淡定。彩色灯光落在谢屹面上，他气质闲雅，平静看来，却温情脉脉。乔微心尖发抖，他走得越近，她抖得越厉害。乔微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谢屹垂眼皮瞥一眼。这次她看懂他的眼神了，他问她：唱啊。
　　唱啊，乔微。
　　谢老师牺牲这么大，怎么能让他唱独角戏？
　　一众同学看呆了，见乔小姐笑一下，握紧话筒，再次狂吼高歌。乔微眼睛微涩，眨了眨，朦胧光雾中，青年如春如山，虽淡漠，却站在她身边。她本来怯意就不多，谢屹一配合她，她更放得开了。
　　谢老师眼睛那么温柔。
　　他的心也一定温柔。
　　乔微吼唱——“妹妹你坐船头啊！”
　　谢屹：“只盼拉住我妹妹的手哇！”
　　场面一度非常尬，然两人理所当然。谢屹毫无架子唱女声部，乔微五音不全高歌一曲，同学们被二人的厚脸皮震得哆哆嗦嗦。但美女帅哥实在养眼，又是私下玩乐，众人呆呆听他们唱完了几分钟的歌，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谁吼了一声：“好！”
　　乔微这样的流量小花，和谢屹这样过气的男星一首赛一首地唱。群魔乱舞，自我高潮。同学们从来没见过两个明星一起发羊癫疯，太精彩了。乔微平时总被经纪人耳提面命注意形象，她从来没玩得这么兴奋过。玩得开了，唱歌唱得口渴，她也跟着男人们一起喝酒。
　　没有男人想着去拦一下，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喝酒。
　　一直玩到凌晨，一群人倒下，乔微也倒下，头痛欲裂。她喝得晕沉沉，还很困顿，倒在沙发上就要睡。幸好这里还有没有喝醉的男人，扶着酒鬼们把人送走。到乔微这里，她明星的身份让人忌惮，送美女回家的机会就被推给尚且清醒的谢屹。
　　没喝醉的同学说：“谢哥，你做惯了大明星，送女生回家应该很有经验的。”
　　谢屹心里刷屏：你长这么大了，怎么不见你跟女生说话有经验了？
　　但是谢屹懒得说出口。谢屹被迫接手了醉醺醺的乔微，从她提包里找出酒店房卡，打电话过去问地址。他用帽子把乔微的大半张脸全都遮住，自己也武装起来，出门偷偷摸摸不算，还要半搂半抱一个不配合的成年姑娘。乔小姐醉酒呜呜咽咽，闹法是间断性的。因为怀里冷不丁往外掉的姑娘，谢屹被人用怀疑眼神看了好几次。
　　谢屹心里憋闷得想挠墙。
　　两人坐上出租车时，谢屹已满头大汗。他看眼靠着自己肩睡得人事不省的漂亮女孩，想下次再不要带她出来玩了。
　　然后谢老师心里一突：我在想什么？下次？
　　如此一番，谢屹把乔微弄进酒店房间时，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被耗成了一个小时。谢屹眉皱成山型，将乔微拖进房间，丢到床上。乔微被扔到床上都没感觉，埋进被褥里，砸吧一下嘴，小脸粉红，嘴唇嫣然，睡得依然十分香甜。
　　谢屹抱臂站在床头，心中费解：怎么有姑娘这么没有警惕心？
　　到这里，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谢屹本该走了。但谢屹站床头半天，低头盯着乔微看半天，脚如钉在地板上一样。他想走，可他身体不听他使唤。因为他心中在想：这么睡觉，不合适吧？没有刷牙洗澡，没有换衣服，妆也没卸，一个正常女人，怎么能这么睡觉？
　　这是不卫生的，是不合理的。
　　谢屹通常努力去不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他尽量只把视线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知道自己有毛病，他不想烦别人。可是乔微全然无害地躺床上，谢屹看着就全身难受。谢屹自我挣扎了十分钟，仍然没摆脱掉本能。
　　他长叹一口气，出去接了水。谢老师跪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百度怎么卸妆，一手固定住人脸开始卸妆。
　　他还想帮她把牙也刷了。脱衣服不合适，那就把她现在乱了的衣服整理好。一个人睡觉，衣服怎么能乱呢，床单怎么能随便扔着呢？这都是有章程的啊。
　　谢屹小心地捧着乔微柔嫩的脸，用细软的化妆棉擦着她的脸。怀里安静的姑娘突然睁开眼，谢屹吓得全身僵硬。
　　乔微面色严肃：“谢老师。”
　　谢屹：“听我我我解释……”
　　乔微忽然伸出手臂，搂住青年的脖子。她翻身一动，青年手里的棉签掉落，床头柜上摆着的卸妆水被鞋子一扫，也砰地摔到了地毯上。水渍滴答滴答地渗透地毯，而床上姑娘将青年压在身下。
　　她身子跌下，整个人伏在了他身上，唇撞上了他的唇。


第15章 
　　后脑勺撞到床上，被褥叠在身下，身上千斤重的，是一个美丽无双的年轻姑娘。卸妆水掀倒，玻璃瓶中的水汩汩渗入地毯消失不见。谢屹体内沸腾的血也一样，被泼倒，被倾洒。灯光暗暖，当乔微的唇与他碰上时，他大脑空白，瞳眸猛地缩起。
　　乔微的乱发洒落，绸缎般浓黑华丽。她的唇贴着谢屹，睫毛上翘，眼睛又非常明亮。她的眼睛安静而清莹，似月夜下静静流淌的深湖。被这样的眼睛看着，谢屹身子绷紧，他呆了两个呼吸，才想到要推开。
　　贴着他的唇，乔微声音含糊：“谢老师呀。”
　　唇上又酥又软，酒气与香气一同扑来。乔微挤着他唇也要说话时，谢屹身子猛地僵住，被她这个撩拨的动作带的，血液一瞬间向身下奔腾狂涌。谢屹的脸蓦地燥红，他抓住乔微后背领子，要把这个姑娘提起。但乔微搂着他脖颈，唇挨着唇絮叨：“对不起啊。”
　　谢屹的动作一顿：“……？”
　　就这个稍微愣神的刹那，舒服地趴在上方的乔微搂谢屹脖颈搂得更紧。唇与齿分分合合，她还在嘀咕：“捆绑谢老师，给谢老师的生活带去麻烦，对不起了呀。”
　　谢屹怔住，他手还搭在她脊背上，动作却停了。
　　蹭他热度，跟他强炒CP，太多太多了。谢屹一开始不喜欢，后来习以为常，再后来，烦恼也仅仅是日常生活被影响。谢屹不高兴，却也没那么不高兴。他红了五年，之后过气了五年，长达十年的时间中，只要有人想起他，他都能被拉出来说一说。但是他被捆绑这么多次，事后跟他道歉的，只有乔微一个。
　　房间床上，青年男女沉静对望。如睡在月光下，凉凉月色勾魂摄魄，从他们身上淌过。
　　乔微唇微嘟，因和人面贴面，声音更乱了：“我太对不起谢老师了，给谢老师惹了那么多麻烦，几本‘花花公子’怎么能表达感谢呢？我和胡姐都喜欢谢老师，以后除非不得已，绝不再打扰谢老师。”
　　她大着舌头：“等我红了，特别有人气了，谢老师有需要的话，可以免费捆绑！”
　　她又困又晕，说话说得不清楚，清亮眼睛说着说着就闭上了。她头往下一耷，砸在了谢屹的脸上。乔微还非要把话说得豪情万丈，她想拍胸脯保证，摸了半天没摸到，就大力捶床：“随时借人气给谢老师！不要钱！”
　　醉鬼趴在身上，馨香万分，撩人心乱。谢屹被又蹭又摸，她香腮酡红，唇瓣微张，粉舌时露时隐。谢屹脑子僵直，他听清了，可他也没有听清。
　　他想说“没事你捆绑吧我不介意”“我乐意给你捆绑”，但是他只是长久地仰视她……
　　乔微的美貌在娱乐圈都属少有，她业务能力那么差，只有靠着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才能留住观众。现在这张脸蛋，就在谢屹面前。一寸之内，蹭着他。他在刹那间有了反应，如至火海。
　　青年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挨住她微热的脸颊。鬼使神差，他的目光只落在她唇上。乔微头再次垂下，一绺发丝含在口中。她闭着眼，不舒服地张口想吐掉，贝齿磕上青年唇瓣。
　　房间中像有密密蛛网，蛛网收缩，网中男女唇齿相挨，混沌恍惚。
　　这么美。
　　这么媚。
　　浮着一层水，想泅水而去，将她拥入怀中。
　　热意在体内躁动，姑娘甜美而不知反抗。谢屹托着乔微脸颊的手指微屈，他与她唇齿生津时，冷不丁，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谢屹被一激，鸡皮疙瘩窜起，他一下子跳起，趔趄推人，砰一声，自己从床上掉下去，摔倒在了地上。
　　谢屹腰痛膝盖痛，面颊绯红，唇间一滴红血。他掏出手机，看到是自己的老同学。老同学打电话过来问谢屹有没有把乔微安顿好，谢屹小声答了后，那边还惊奇：“谢哥，你也喝多了？声音怎么这么哑？”
　　同学来电吓醒了谢屹，谢老师从地上爬起，看到被自己摔到地上的瓶子、床上姑娘粉红微肿的唇。他如被雷劈，立在原地，手指颤抖，脸滴血般红。谢屹一下子慌张，他还没碰到过情况这么失控的时候。他每多看床上睡得香甜的乔美女一眼，心脏就跳得快一分。
　　快得他精神恍惚，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生平第一次，谢屹治愈了自己的强迫症。他遽然色变，忘记了收拾好床上的乔微和凌乱的房间，转过身，用手背挡住唇上的血红，低头匆匆离去。第一次走的时候忘记了关门，中途转回来一次把门关上。
　　出了酒店，被冷风一吹，头脑却依然昏昏沉沉。谢屹混沌地叫了的，说了自己酒店的地址。司机频频斜眼，天太黑他没认出谢屹，就看到了后座青年脸色苍白憔悴、精神萎顿，跟被妖精采了阳似的。司机一个凛然，这大半夜的，多的是神经病在街上乱逛啊！
　　司机没敢跟乘客多聊天，十五分钟的车程他开出了五分钟的水平，把谢屹放下后，的士一蹿绝尘，尘土飞扬。谢屹回到酒店，冲洗后，心跳仍然没有平缓。他给自己倒了热水，长手长脚蜷缩窝在懒人沙发中。
　　谢屹一杯杯地喝着热水，他眼前出现一连串幻觉。总幻想着美丽的乔姑娘在自己面前，闭着眼与自己亲吻。她的睫毛青黑，眉毛颜色有些淡，近距离下，肌肤细腻无瑕疵，瓷玉一般。而唇珠嫣红。
　　谢屹喝着热水，心跳剧烈，近乎打颤。
　　十月寒夜中，房间中空调不开，谢老师抱着被子缩在沙发上。他坐在落地窗前，俯眼能看到整个城市流光般繁华绚丽的夜景，但他眼中真正看到的，只有亲吻的男女。室外环境多冷，他的心就有多烫。水的雾气蒸腾，晕在他眼底，让他眼中蒙了一层光，潮湿温润，泪痣如滴。谢屹喝了一晚上热水，心也狂跳了一晚上。
　　他一整夜没睡，到天亮时，人变得更加虚弱。
　　这才真是被女鬼吸了精血的样子。
　　乔微却完全没有谢屹这般备受打击的感觉。她喝多了酒，昏昏间睡着了，梦里大约做了不错的美梦，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宿醉后居然头不痛。就是床边扔着流干了的卸妆水，还有几根棉签。乔姑娘心痛一把后，被张助理的电话叫醒，被提醒今天该正常录节目了。清醒后，乔微去冲了澡，洗脸时，她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还是美人胚子一个。
　　卸妆卸了一半，第二天洗个脸就恢复了。
　　比较可疑的，是上唇有点肿。
　　乔微皱眉，瞪大眼睛凑到镜子前，心里一咯噔：嘴怎么……怎么录节目啊？
　　果然张助理过来载乔微一道去录节目时，看到乔微上了浓妆，再听乔微这几天做了什么，就很郁闷。他当然知道乔微是来相亲了，乔微还跟他保证一定小心不被媒体抓到。
　　张助理很生气：“孤男寡女在一起，不能检点些么？！你是公众人物！”
　　乔微太冤枉：“我很检点啊！我还没相完呢，怎么可能做你脑子里想的龌龊事啊？”
　　张助理：“……那你嘴上是什么？别告诉我是被蚊子拍了下。”
　　乔微有点儿疑心，却觉得自己一定想多了：“应该就是被蚊子拍的。”
　　张助理：“……”
　　乔微：“这都十月份了，B市还有这么大的蚊子，太可怕了。我想过了，昨晚喝大了，好像记得是谢老师送我回来的。谢老师的人品你不相信么？张哥，我早上看到卸妆水撒了一地都惊傻了。谢老师真是笔直的直男，连卸妆都不会。”
　　张助理成功被她带偏，先八卦卸妆水是怎么回事，再和她一起痛斥B市的蚊子。
　　B市的蚊子比窦娥还冤。
　　总之早上匆忙，浓妆遮住了唇上痕迹。中午吃饭时，乔微才有空打电话，准备跟谢老师道个谢，顺便聊天问问题。手机那头的“已关机”状态，让乔微一头雾水。乔微抬头看看大太阳，心里疑惑难道昨天不是谢老师送她回来的？这大中午的，手机不开机，居然还在睡觉？
　　谢老师不像是喜欢睡懒觉的人啊。
　　一直到下午四点，电话才打通。男人憔悴沙哑的声音响起：“喂，你好。”
　　乔微：“谢老师，昨晚是你送我回去的吧？我想谢谢你呀，你怎么一直关机呢？”
　　谢屹声音还是哑哑的：“我在飞机上，回A市了。”
　　乔微：“可是昨晚……”
　　谢屹的心提到嗓子眼。
　　这边走出了人群，乔微遮住手机沮丧问：“谢老师，没必要吧？你为了躲我，直接坐飞机回去了？我也没逼着你三人约会啊，谢老师你这样我好受伤呀。”
　　谢屹：“……”
　　感谢乔微。
　　比他能脑补。
　　谢老师仓促逃回A市的真相，可以掩盖住了。


第16章 
　　十一月中旬，北方下了几场雪后，天气已经很冷了。郑遇敲开谢屹家门，在玄关口一碰面，吃了一惊。半个月没见，谢屹脸瘦了一圈，黑眼圈沉重，脸色惨白，下巴胡茬一排。青年拖拖拉拉地从卧室出来，精神憔悴，沉黑眼珠看一眼人，吸魂夺魄。
　　郑遇进屋时默默绕开他：“修仙还是吸血啊？整的跟失恋似的。我屮你真失恋时也没见你这么消沉啊？”
　　郑遇看到客厅里电视开着，以为谢屹又在看动画片。他随意扫一眼，震了一把：“谢哥你进化了啊？从看动画片，改看言情古偶剧了？”
　　郑遇：“你都看了些啥啊？”
　　谢屹如数家珍：“我和我弟弟的十次约会，在海上，洺河之恋，天下群英传，飞雪情歌……”
　　郑遇：“……”
　　他下巴都要惊掉了。他只知道谢屹爱看动画片，他不知道谢屹如今刀枪不入了。失敬失敬，郑遇决定回头就跟谢妈妈告状，让谢妈妈知道谢屹已经疯了。
　　电视里正演到男女主深情款款抱在一起要死要活的一幕，两个人生离死别，眼泪汪汪，一个说“你走”，另一个说“我不走”。郑遇站茶几前，看得鸡皮疙瘩如电流般，噼里啪啦在体内闪烁流窜。
　　士别三日，他对谢屹刮目相看。
　　郑遇啧一声，打量着随手关了电视机、静默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清俊青年。月前郑遇跟高中同学联系，同学抱怨说聚会刚开始谢屹就走了，统共就唱了一晚歌。谢屹走得跟落荒而逃似的，太可疑了。郑遇原本以为谢屹是工作忙，现在一看，明显不是啊。
　　谢屹有气无力地抬眼皮，瞥郑遇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郑遇放下了一点儿心：看谢哥这不用开口就能让人知道他想要什么的眼神，功底还在的。
　　郑遇不纠结这个了，他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哈哈大笑了两声，郑遇搂住谢屹的肩猛拍了两下：“谢哥，出息！我公司新收了一个剧，都市奇幻。剧本非常不错，现在奇幻吃香嘛，我想请大团队，好好打造这部剧。然后我知道一个好玩的消息，原作者说，男女主原型就是谢哥你和乔微那丫头片子。”
　　谢屹捧着水杯的手抖了下，他低着眼睛，睫毛又浓又长，黑羽般垂落，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郑遇滔滔不绝。他从来没有拿着剧本到处跑的习惯，直接拿出手机给谢屹搜新闻：“这作者还没写完呢，我们想邀她直接过来当编剧。我前后佐证，发现这作者居然是你和乔微那邪教CP的骨灰粉，从你俩第一次在剧院闹出绯闻，这作者就构思这文了。三个月了啊……了不起！”
　　谢屹说：“你死心吧，我不会演男主的。”
　　郑遇那潇洒不羁的脸一下子红了，哈哈大笑声转为很尴尬的“嘿”两声。他心想失算了，他和谢屹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他想啥，谢屹一眼能看出来。郑遇有些讪讪，他之所以得知作者这个CP粉的属性，还是因为公司员工知道他和谢屹熟。这部剧既然打算好好做，自然要尊重原作者。他们打算女主请乔微来演。至于男主，谢屹名声在外，人却退圈了……公司员工认为，只有老板郑遇可以争取下。
　　郑遇不死心道：“谢哥，这么绝情干嘛啊？你自己不就在看言情剧么，还嫌low啊？你看你回来A市，又看剧本又跟陈导见面的，不也准备拍戏么？我是帮你啊！陈导电影出了名的慢，你看你接那个戏前，完全可以拍个电视剧玩玩嘛。我请了顶级团队！让你把国民度再刷一遍！让全国观众都想起你！”
　　谢屹却不答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的事，见到乔微的脸就想起那个吻。他心乱如麻，自己虚弱得不得了，根本不敢和乔微对戏。如果不是乔微，他可以帮郑遇这个忙。但是乔微……他一定没办法入戏的。
　　郑遇算看明白了：“你是烦小乔？”
　　谢屹：“不知道。”
　　神他妈的不知道。
　　郑遇泄了气，因他原本以为谢屹会一口答应他。几个月了，谢屹还在磨陈导那个剧本，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接。现在更多了一重乔微这个因素了……郑遇发愁，谢妈妈想让谢屹走出来，重新拍戏，这看起来怎么这么困难呢？
　　郑遇手盖住脸，长叹口气，恹恹道：“行吧，我另找人。就是小乔那个《厉害了我的团》真人秀，我公司有个明星是常驻，这两天拍戏嘛，腰旧伤复发进医院了。节目组急得不行，跟我提了好几次，我原本想求谢哥你帮个忙，帮他们录个最后一期。现在看你这么烦小乔，这也不行了是吧？”
　　谢屹说：“……行。”
　　郑遇：“……！”
　　他猛地睁开眼，坐直身子。谢屹有病！谢屹绝对有病，肯定有病！
　　他与谢屹面对面，担忧地伸手去摸谢屹额头，被谢屹伸手挡住，还白了他一眼。郑遇却忧心忡忡，声音都温柔了：“这怎么前面不行后面行的？谢哥，你确定你最近没被谁下降头么？”
　　谢屹不理他，捧着水杯继续喝水。
　　他爱上了喝水这件事。那晚过后，他心脏时而狂跳，脸颊发烫，他就只能一杯杯喝水缓解。
　　谢屹闭目。
　　他不想接几个月的戏，跟乔微天天呆一起，他怕自己鬼迷心窍。可是他又心软，乔姑娘那么可爱，那么萌，经常发微信给他念段子。谢屹心里纠结，他想小乔有什么错呢？错的明明是他。
　　他要是总不理她，乔微也会不开心的吧。
　　录一期真人秀就很好。
　　既能让乔微觉得他没有讨厌她，时间又很短，不用跟乔微朝夕相处。
　　在谢老师弄明白自己想什么之前，自己烦什么之前，他拒绝跟乔微长期搭档。
　　十一月下旬，真人秀节目组的人回到了A市。他们辗转华国大江南北，从夏天一直拍到冬天，把全国的大好山河拍给观众看。如今这款真人秀反响不错，好几个嘉宾都凭这个节目拿到了代言。导演决定最后一期回归A市，首尾呼应，完美结束这段旅行。
　　例行给几个常驻嘉宾放假前，导演神秘而兴奋地宣布请到的嘉宾：“因为何一飞腰伤的原因，他最后一期就不跟大家一起录了。我们请来了新的嘉宾！绝对惊喜！一般都请不到的！”
　　摄像头已关，导演这算是提前给几个嘉宾公布考题。导演穿着深蓝色羽绒服，脖子缩得都看不见了，他还冲着几个嘉宾里的唯一女孩乔微，笑得一脸深情。导演冲乔微眨眼睛，暧昧得不得了！
　　几个人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乔微身上：“难道要请的嘉宾跟小乔有关？”
　　下了飞机，乔微躲在最后面哆哆嗦嗦，冷得不行，就想快快解散她赶紧回家。结果导演笑眯眯地看她，再加上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乱猜，乔姑娘一下子有了精神，也动了心思。乔微眼睛发亮：“是不是要请我偶像来？！”
　　导演笑呵呵：“是的哟！”
　　乔微一下子兴奋跳起，从张助理身边窜了出去。她顿时不觉得北方冷了，不觉得风刮在脸上如刀子了。小姑娘本就漂亮，笑起来更加明媚。她冲到导演身边，捧着脸跳不停：“卢坤大神！我最爱卢坤了！”
　　导演：“……”
　　嘉宾们：“……”
　　大家一下子石化了。
　　乔微欢喜半天，才发现自己的频和大家似乎不在一起。她默默地停下跳跃，眨巴着眼睛。看导演非常尴尬地继续呵呵笑：“我们请的是谢老师。”
　　乔微：“……”
　　乔微说：“……哦。”
　　这么冷淡的反应，和之前的过度激动完全不同。张助理在后面挡住脸，觉得很丢脸，心想：我知道！我就知道！小乔的秘密根本藏不住！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乔微面对大众的所谓偶像是假的，她真正的偶像是歌神卢坤了。张助理唯一能想到的补救，只是求大家：“别说出去啊，观众要是知道了，我们小乔就惨了。”
　　大家都是文娱工作者，行业规矩嘛。有些人设做给观众看，演艺圈却谁也不放心上，而不顾体面乱爆料，会被同行排斥。几个人心知肚明，纷纷笑着答应不会乱说。
　　乔微赧红了脸，躲到张助理身后，不敢再乱开口了。等节目组解散，她和张助理坐上车，她才趴过去，手臂搭在车座上：“我要说个马后炮了，其实谢老师也很好啊。经过我持之以恒的努力，我和谢老师已经算朋友了。等录节目时，谢老师到了，我罩着大家哈！”
　　张助理很不放心：“……那咱们拭目以待。”
　　他心想，小乔还不知道胡姐给她接戏时，谢屹不肯接那部戏呢。关系好？大概是小乔梦里的“关系好”吧。


第17章 
　　怕见某人的毛病，可能会成为不治之症。
　　去录节目的前一天，谢屹拿到了几份艺人的名单，和真人秀的剧本。谢屹拿起“乔微”的档案，翻开第一页，看到女孩甜美青春的照片。他看了很久，醒过神的时候，喉结滚了滚，本能去找热水解渴。
　　谢屹沉口气，自我反省：我也算是一个业务能力强的专业演员，这种坎怎么能过不去？
　　当天晚上，谢老师关了手机，遮上窗帘，抱着笔电回到卧室，把灯关了。谢屹戴上眼镜，哆嗦着手打开电脑里的视频。他鼠标绕过自己最爱的动画片收藏夹，小心的姿态不吝于偷看小黄片，实际上谢屹打开的，是乔微演过的电视剧。
　　他打算以毒攻毒。
　　乔微不知道谢老师的心里路程如过云霄飞车般跌宕起伏，荡气回肠。大清早，乔微在录制现场吃早饭时，顺便接个采访。摄像头前，桌上节目组准备的美味早餐，乔微基本没动，只吃了几片叶子，端着白开水喝不停。记者道：“小乔不饿么？这么丰盛的早餐，你没怎么动过啊。”
　　乔微诧异地撩眼皮：“卡路里这么高！我要是在镜头前大吃大喝，出了镜头，我要不全吐出来，要不死在跑步机上。自从我当艺人，我没吃过一顿饱饭，不然身材不好了，大家不会叫我‘小乔’了，会改口喊我‘胖大乔’。”
　　这姑娘灵感爆发，还给自己立了新绰号。
　　记者干笑两声，擦了把汗。他当然知道女艺人身材管理严格，都不怎么吃饭。但一般明星就算不能吃，在镜头前也会表现出爱吃的样子。没想到小乔这么诚实。
　　记者说：“不会啦，大家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个人。你身上肯定有优点，大家才会粉你啊……”
　　乔微再次诧异道：“我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
　　记者醉了：“……”
　　小乔盛世美颜，能在娱乐圈中脱颖而出成为流量小花，靠的就是脸。但是大家再心知肚明，何必说出来呢？多伤感情呀。而且说大众喜欢的是脸，衬得大众好庸俗，一点也不“社会正能量”。记者不认输，坚强地握着话筒采访下去：“美貌不能持久，一个艺人要长久火下去，还得靠作品……”
　　乔微乐观道：“不会的。我专门研究过了，我的脸，起码再打十年没问题。就算十年后年老色衰了，还有整容这条路……我真正想说的，是等我不靠脸的那一天，我肯定已经出圈了。我不出圈的时候，美貌还是够用的。”
　　记者采访不下去了，这道题实在太难。小乔的采访太过反套路，每个回答又很真诚，记者应付一般明星的手段，很难用到她身上。记者左右为难之际，余光看到工作人员在前领路，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青年走来，星光璀璨，得到九成群众的欢迎。这边接受采访的乔微听到动静后歪头，看到了谢屹。
　　记者连忙结束采访，乔微眼睛里飞起一片云彩，她起身招手跟看过来的谢屹打招呼：“谢老师早上好！”
　　谢屹：“……”
　　谢屹没想看乔微，他迎着大太阳走来，远远的看不清人，只认出是一个大美女坐在太阳伞下。他扫了一眼，没料到跟笑靥如花的乔姑娘对上了眼。视线碰撞的刹那，乔微礼貌招呼，谢屹眼眸缩了下，飘开了目光，脚下一拐，走向在看摄像机的导演那边。
　　张助理在后同情地看着乔姑娘：看，我就说吧。谢屹不待见我家小乔。我可怜的小乔啊……
　　张助理走过去安慰乔微，他走到近前，听到乔微的手机一声“叮”。乔微从谢屹的躲闪态度中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从张助理那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她划开微信，看到谢老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早上好。”
　　伸长脖子正准备安慰乔微的张助理：“……”
　　乔微和自己的助理一起扭头，匪夷所思地看向和导演站在一起、低头摆弄手机的大咖谢屹。谢老师真是一朵大写的奇葩，小乔热情跟他打招呼，他无视了真人，却又发来微信回复。张助理质疑这也太奇怪了，乔微要小心谢屹。
　　乔微认为有道理。她手指戳动，给谢屹回了一个笑脸：谢老师为什么不当面跟我打招呼？
　　隔了一会儿，谢屹给了理由：人与人之间需要距离。距离产生美。美学使人进步。
　　乔微微懵，迟疑地问：谢老师，你在装逼对么？
　　谢屹：……
　　明明相距不到几步路，两个人却抓着手机聊天。张助理脸色变来变去，既费解这两人的奇葩，又操心谢屹这样会把小乔带坏。
　　但谢老师的神奇，在这一天的录制中，才刚刚开始。
　　《厉害了我的团》最后一期请了两个新嘉宾，共组成六人。导演特意研究谢屹的剧本：谢屹已经过气，大家对他有童年滤镜，他的大众好感度高。但他其实没流量。观众想看这个节目，看的是乔微和谢屹的互动。一个童年男神，搭配一个美貌值极高的流量小花，既吸引路人，又吸引粉丝。只有这样，他们的最后一期，收视率才能刷新最高！
　　这般考量下，做节目时，各种小操作下，乔微和谢屹分到了一组。虽然参加这个节目就知道了节目的用意，但是看到节目卡，谢屹的脸还是僵了下——糟糕，居然要和小乔搭档。
　　问题来了，他要如何在和小乔零沟通的前提下，跟小乔把任务做完呢？
　　两人在零沟通的前提下做活动，节目组快被这两人急坏了。他们要的是CP感，要的是互动，不是两个木头人一声不吭往前冲啊。光做任务能有什么看点？好在节目组聪明，五组任务卡，怎么都能轮到需要配合互动的。而谢屹和乔微新拿到的任务卡爱意满满——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分钟不眨眼，才能成功拿到奖励卡。
　　谢屹手攥着任务卡，皱眉研究半天。他深思良久，才下定决心，面色严肃：“来吧。”
　　乔微干笑，心想谢老师每次这么认真，她都好害怕……但她同时感动，一天了，终于迎来谢老师第一次与她对视的时刻。
　　计时开始后，面对面的俊男美女便一动不动，眼睛紧盯对方。秒针咔咔咔走动，帐篷外乱哄哄，其他嘉宾蹿来蹿去。发布任务的师傅掐着秒表，感慨这两个人还真是像娱乐八卦里说的那么养眼。他那个念头才刚闪过，就看谢屹眼睫毛颤了下，耳根发红，摆着手认输。
　　才不过十五秒。
　　师傅和乔微：“……”
　　这也太弱了吧？
　　谢屹闭上眼，缓缓呼吸，让自己紊乱的心跳平静下来。他再睁开眼后，面色更为冷肃了：“再来。”
　　新一轮计时开始，师傅掐秒表，这一次过了十秒，谢屹就败退了。他没办法长时间盯着乔微的眼睛，盯着乔微的脸，盯着乔微的唇。女孩白天鹅般优雅迷人，脖颈修长，脸蛋秀气，眼睛清润。他的视线无处落，因他会分心，会走神，会……为之遐想。谢屹头晕目眩，和乔微沮丧离开任务点。期间另外两组嘉宾过来接任务，成功完成后去下一个地方。
　　谢屹和乔微失落地坐在外面花坛边上研究对策。
　　谢屹努力做自我建设，告诉自己对视不可怕，不要想那晚的事情。他不能看到她的眼睛，就想到她的脸，然后就想到她的嘴，想到床。
　　谢屹听到“叮”一声，他收到了一条微信。他打开，看到是乔微发来的。
　　谢屹和小乔肩并肩而坐，他心中莞尔，低头看微信：“谢老师，你是不是紧张？我看你眼睛，其实我也紧张。但我就没眨眼睛。我教你个好办法，你下次想眨眼睛的时候，就把我想象成你考试时的监考老师，这大压力下，其实还挺容易坚持完成任务的。”
　　看监考老师的眼神？
　　似曾相识啊。
　　谢屹心理活动多，一引申，就引申到昨晚自己观看的乔微的电视剧。风景如画，男女主却那么尬，感情戏格外的不顺利。小乔纵是貌美如花，然戏里的她与男主深情对视时，左眼写着“我和你不熟”，右眼写着“我不爱你但导演让我爱你”。
　　谢老师想到这里，脑中开始自动播放昨晚追到的剧情。他沉吟，再忍耐。
　　半晌后他还是没忍住，低下头，颊畔露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偷笑。他笑容英俊好看，还有羞涩感，泪痣清新，眸色乌黑，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乔微微怔，一时目眩神迷，心跳猛快。
　　乔微背过摄像机，凑过去颤巍巍说：“谢谢谢老师，你这个温柔的样子……难道你读书时，和你监考老师有段不伦之恋？我不是歧视你啊，我是想说……不愧是谢老师。”
　　谢屹笑容僵住。他蓦地抬头，瞪向乔微。纵乔小姐盛颜如花，他却再口干舌燥不下去了。


第18章 一更
　　带着对乔小姐满满的怨气,谢屹杀回任务组。
　　谢屹和乔微的任务进行的非常不顺利。又熬了三次后，新一轮任务开始,时间过了四十秒，老师傅跟着二人提起心,他实在不想跟这两人一起耗时间了。任务双方,谢屹面容肃穆，目光专注，唇角绷直，可见他心理压力之大。比起他，乔微的状态要放松很多。镜头里的乔小姐扎着蓬松丸子头，几绺卷曲的长发在她脸上飞飘。乔微眼睛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屹。
　　谢屹的深情目光,如海水般向她袭涌而来。周围人小声替两人加油,乔微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乱。男女间的长久对视向来考验人，乔微是个不合格的演员，她在演戏时跟男主对视,很难入戏。但这一次,她入戏了。
　　青年目光深邃，一整个星海流转其中。他的泪痣让他清秀中添几分妖气,滴答一声,落进人心。他的睫毛让人想数一数,鼻子让人想量一量……乔微心里出汗,耳根开始发热。她暗道不好,再对视下去，可能就要出丑了。
　　“停！”
　　乔微慌张叫停，败退而出。
　　周围人一阵失落唏嘘，因两人好不容易坚持了五十秒，再最后十秒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失败后的乔微有些心慌地去看谢屹，对谢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愧疚眼神。谢屹眼神掠过她，轻飘飘的，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匆匆移开。他拍了拍她肩以示鼓励，就背过身去酝酿情绪了。
　　乔微窘：“……”
　　又试了两次，他们才艰辛地完成了这项任务，赶去下一场。但这个任务似乎昭示了两人今天的霉运，谢屹二人任务做得又慢，失败率又高。越往后走，与其他两组的差距拉得越大。饶是心大如乔微，这时候都有点儿急了。
　　偏偏中午吃饭时，编导还把她拉过去嘀咕：“小乔啊，做任务不要有那么大压力。你和谢老师多交流交流啊，你看你们一天都没说几句话，没看对方几次，光靠手机噼里啪啦。播出去怎么给观众看？”
　　“难道观众还真的喜欢看你们谁输谁赢么？关键是镜头啊。照你和谢老师这样，后期剪辑，很可能把你们戏份剪没了。我跟胡姐是老朋友才提醒你，你可得给你公司争口气啊。”
　　乔微抬头眺望远方男员工那边的用餐状态，只看到了谢老师一个毫无感情的后脑勺。乔微非常为难：“可是谢老师不爱说话啊。”
　　编导理直气壮：“所以我找的是你啊！”
　　乔微：“……”
　　她懂了。
　　下午的时候，乔微便没话找话，努力跟谢屹沟通。反正两人已经落后了很多，再急也赶不上去，乔微干脆不着急了，慢慢来嘛。休息时，谢屹拿着大地图研究任务地点的刷新方位。乔微坐在他身边，咳嗽一声后，谢屹没反应。乔微期艾了一会儿，看到画外编导鼓励地看着她，乔小姐往谢屹身边挪了挪，坐得近些。
　　乔微：“谢老师，你饿么？”
　　谢屹从地图上抬起眼，眼中微讶。他没开口，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中午不是刚吃过饭么？才不到一个小时，你又饿了……可我不太有胃口。
　　乔姑娘心里泪流满面。
　　她坚强地继续找话题：“那你渴吗？”
　　谢屹看向镜头外工作人员手里的矿泉水瓶，示意她渴了可以自己去找水喝。
　　镜头里的乔微还没如何，镜头外的工作人员几乎醉了。谢老师真是一个神奇的美男子，乔微这种级别的大美女跟他搭档，他一整天不对视不说话也算了，乔小姐主动跟他说话，他还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乔小姐。这样的男人……活该单身。
　　幸好乔微心大，她以前没刻意跟谢屹说话，发现两人还能说几句话。她没想到自己一刻意，谢屹能一声不吭。乔微在边上说了好几句，谢屹都在看地图没开口。乔微可怜兮兮地抱膝坐在藤椅上，藤椅摇晃间，她的卷发也贴着颊畔一跳一跳。
　　乔微虚弱道：“谢老师，你理一理我嘛。我们在录节目，你总不说话我好尴尬。人家还以为咱俩关系多差呢。”
　　谢屹心里“呃”了一下，他躲闪乔微，可他没想给乔微招去流言蜚语。华国这种大环境下，观众对女艺人尤其挑剔。如果他真的一句话不说，节目播出后，受苦的可能就是乔微了。
　　毕竟乔微是流量。
　　谢屹心里做了一会儿建设，说服自己要用不对视的方式看乔微。他快速地抬头，撩了一眼，也不知道撩到了什么，反正心跳又快了一瞬。谢屹努力抑制，大脑乱糟糟中，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我来之前，看过你演的电视剧了。”
　　乔微一愣后，顿时惊喜。她身子往前挨，胸贴着桌子，眼睛如星，殷切期待地看向对面的谢屹：“真的么？是最新的那个剧么？我好不好看？在里面怎么样？”
　　乔微桃腮噙笑，唇一张一合，鲜妍含蜜。谢屹脑子里闪出她和男主的拥抱片段，孤男寡女情深义重，你侬我侬；让昨晚电脑前的谢屹抿唇，心里压了口气后，连喝三杯水。
　　谢屹淡淡道：“脸我没注意，演技满分一百分的话，拿我当参考。我有八十分的话，你有五十分。”
　　乔微：“……”
　　她呆住了，粉红唇瓣颤了颤。她万万没想到，谢老师的聊天，能聊出这么个话题。看电视不能盯着她的优点比如脸么，为什么还要戳中她的心痛点？为什么不看脸？
　　谢屹见她没吭气，以为现在的小姑娘听不得批评，于是放柔了声音：“五十分虽然不高，但进步空间挺大的。你还年轻，进步前，要先知足，诚实审读自己。”
　　乔微耷拉下脑袋，伤心地将头埋入膝盖中：“……谢老师谦虚了吧？你不是八十分，你起码九十分。我不是五十分，我撑死四十分。”
　　谢屹：“……”
　　他心里被萌一把，想：乔姑娘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
　　谢屹绷住唇忍住笑意，继续去看地图。他很快看明白了路线，招呼乔微一声，示意她别窝在藤椅里丧了，抓紧时间起来赶路。乔微颓废地站起来，跟上谢屹的步伐，再没心情看编导的指示去和谢屹聊天了。画外工作人员心里累累的：谢老师这么不会聊天，原来是靠实力单的身啊。
　　这天的录制，毫不意外地以谢屹和乔微的最后一名告终。谢屹觉得自己连累了乔微，他真不知道在他来之前，小乔本就是游戏黑洞体质，输都输得很习惯了。谢老师决定自己做顿大餐给全体嘉宾，并补偿乔微。乔微不在意这个，谢老师在厨房忙碌，她帮不上忙后，去屋外找导演聊明天的录制。
　　节目组在这个北方村子里租了几个房，嘉宾们晚上住这里，好体验一把不同生活。这家北方院子方方正正，水井、龙头、柴火收拾得干净整洁。天阴阴的，寒气渗人。一只黄毛狗甩着尾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工作人员各自忙碌。乔微出门，看到穿军绿色棉大衣的导演兜着手在屋左角落里摆弄摄像头，同时跟副导演讨论明天的录制。屋中灯光亮堂，笑声不断，映得院落也生气勃勃。乔微一点点蹭过去，沮丧地问：“明天我能不跟谢老师做搭档么？”
　　导演愣住，看着她姣好面孔，想：不跟谢老师搭档？那我的收视率从哪里来？咱们节目里目前最热的，就是“唯一夫妇”啊。好不容易请来了谢屹，怎么能浪费资源？
　　感谢谢老师总不说话，让乔微这个榆木疙瘩，目前能看懂一些人的眼神变化了。导演眼神一变，乔微踢了踢脚下石头，气势软弱地解释道：“谢老师跟我搭档，他气场那么强，还不开口，我都不敢打扰他。我实在扛不住……其实要互动的话，我不跟谢老师一组，对抗赛什么的，说不定会比现在有意思点？”
　　哎？
　　对抗赛？
　　乔微提出了互动的一个新思路，导演眼睛一亮，沉思起来。正好编导从屋里出来，导演招手把人喊过来，跟乔微讨论起这个可能性。今天的录制效果确实一般，导演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上一次还挺淡定的谢屹，这一次怎么这么放不开？无奈谢屹来头大，江湖地位高，酬薪还拿的特别低……这么低廉的劳动力，让占了便宜的导演不好去教谢屹该怎么做，只能在乔微身上动脑子。
　　导演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什么“荷尔蒙”啊，什么“性吸引力”啊。乔微默默抬头望天，心想：节目组又准备炒作我和谢老师了对吧？
　　汽车鸣笛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乔微跟着众人一怔，往院门口看去。隔着篱笆和木门，这边当然看不见门外人，大家只是很意外。录节目当然会清场，怎么还会有汽车开到他们这里？
　　导演却一下子有了精神，哈哈大笑：“是周妩来了！”
　　乔微：“啊？”
　　导演抓紧时间神秘一笑：“咱们最后一期录制嘛，当然会请神秘嘉宾过来了。小乔不会以为咱们的秘密武器只有一个谢老师吧？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咖！”
　　工作人员一下子忙碌起来。门外来了真正大咖，他们一边招呼人拍摄，一边通知屋里其乐融融吃饭的嘉宾们。嘉宾们愣住，没想到一天录制都快结束了，节目组还准备了这份大礼。有些困的年轻小伙子原本盘腿坐在炕上唠嗑，这会儿听到“周妩”大名，全都精神了。
　　画外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大家出去迎一迎。周妩是前辈，别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翻译一下就是，周妩大牌，架子很大，你们不好好接待，给人留下不好印象，说不定会影响你的职业生涯。
　　身后靠着的墙，墙灰碎石簌簌滚落，乔微看屋里的几个嘉宾全出来了，工作人员扛着器材和三脚架出去跟拍。乱哄哄的，一群人挤到院门口。除了她，这里全是男人。男人们伸长脖子等候女神驾到，兴奋地窃窃私语。
　　周妩是华国电影大咖，美艳无双，是很多男人心中的“宅男女神”。她这些年基本只拍电影，不接其他活动。虽然没得过奖，却有好几个提名。实力如她，当年轻小花们还在靠脸打拼时，她的业务能力，被凸显了出来。“国民女神”的名头艹了很多年，人人都记住了周妩。《厉害了我的团》能请到这尊大神，节目组想必牟足了劲。
　　乔微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闹哄，虽然身后的摄像大叔跟她使眼色，她却硬是没有冲过去。摄像大叔心里疑惑莫非是同性相斥，美女不见美女？却不知道，乔微想起了经纪人胡莹跟她说的话。
　　胡莹说话向来难听，直接管周妩叫“贱人”，让乔微少凑到周妩跟前。
　　而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乔微却大概知道，周妩肯定是和谢屹有些过节，才让真爱谢屹的经纪人胡莹破口大骂。
　　乔微心里想：节目组怎么请了周妩？他们不知道两人之间有问题？谢老师会怎么想？
　　乔微转身进屋，想关心下谢屹情况。她进屋后怔忡，因看到屋里就剩下了谢屹一个人。人人出去抢着看女神，炕上桌子的瓜子壳也没收拾。而一个转身的功夫，谢老师在兢兢业业地拿抹布擦桌子。他又擦又洗，不放过一个角落，旁边工作人员都看傻了。
　　小乔真是崇拜谢老师。
　　屋外一声声的“女神”“周老师”，乔微看到谢屹目光瞥向她，充满质疑。乔微听屋外动静，知道是周妩进院子了。她也好奇，跟谢屹说着“老师让一让”，挤过谢屹，干脆上了炕，扑到窗口扒拉着窗布，好清楚地看到美女真容。
　　被人围着的女神提着行李箱进了院子，晚上灯光不好，隐约看见她穿着貂，卷发瘦腰，烈焰红唇。她相貌是美艳型，微微勾唇一笑，声音喑哑，风情万种。这种美艳型女人韵味十足，将一众流量小生迷得头晕目眩。
　　乔微也是美女。
　　她也是美艳型。
　　但乔微身上还同时有清秀气韵，澄澈剔透，中和了她的艳丽风，不会造成周妩这种轰动感。平时再见惯了乔微这种美女，见到真正风华绝代的佳人，年轻小鲜肉们个个矜持，红着脸跟高贵的女神握手——
　　“周老师你好！”
　　乔微扒在窗口看人，听到身后冷不丁的男声：“想看就出去看，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乔微吓了一跳，回过头，对上谢屹冷冽的泪痣。他还在擦桌子，却不冷不热地给了这么一句。乔微沉默了半天，挪到谢屹身边。她也不知道谢屹和周妩的真正过节是什么，只能小心地挑选词汇：“周老师和谢老师真是很不一样啊。我当初见谢老师时，谢老师你还在菜市场买菜。周老师这么精致，她肯定不会去菜市场了。”
　　谢屹不置可否。
　　乔微夸他：“谢老师虽然成名早，却一点架子都没有。我特别崇拜谢老师你这种淡……什么名利的。”
　　谢屹：“淡泊名利。”
　　乔微连忙掏出手机认真把词记下来，余光看到谢屹唇角翘了下。乔姑娘坐在炕上，再抬起头时，看到谢屹放下了手里抹布，说：“你错了，我不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的。”
　　乔微没明白。
　　看谢屹转过头，跟墙角扛着摄像机跟拍的工作人员说：“把镜头关了吧，这些都是不能录的。”
　　谢老师说：“我要耍次大牌了。”
　　众人一脸茫然地关了摄像机，谢老师连门都不出，根本不和屋外人碰面。他声音平静而气势压制地说：“小陈（工作人员）去找下导演。这个录制，有我没周妩，有周妩没我。导演要请周妩的话，我立刻走人。”
　　众人：“……”
　　谢屹不紧不慢道：“你们看着办吧。”
　　要命。
　　乔微咬手指，脑子里开始翻谢屹的履历：谢老师从业多年，口碑极好，从不中途毁约，从不耍大牌。他第一次耍大牌，就这么大动作，太吓人。


第19章 二更
　　周妩在电影圈混了多年,自觉拿不到奖，上升空间有限。而且此年头,演电视剧比电影赚钱。周妩已算成功人士，她在电影圈很难往上走的情况下,想回来拍电视剧赚钱。周妩回归的第一步,就是接了《厉害了我的团》这档时下比较火的真人秀。
　　晚上八点，周妩忍受着农村猪圈养殖场的恶心臭味，踩着高跟鞋，来这个村子拍节目。她的经纪人跟随，指指点点对环境表示不满。周妩任由经纪人发表意见，一声不吭。导演组和嘉宾组的热情,让周妩臭了一天的冰脸稍微缓解。她助理推着行李箱,扶着周妩进屋。谁想到在屋前,周妩被拦了下来。
　　周妩寒着脸：“怎么回事？”
　　导演也懵了,不知道这是哪出。屋里的工作人员跑出来，跟导演和迷茫的嘉宾们说：“别拍了别拍了，这个不能播！谢老师开始耍大牌了！他拒绝跟周老师见面,跟周老师同框。”
　　众人：“……”
　　导演心惊胆战：谢屹居然耍大牌！片酬全场最低、被他盖章为“好人一生平安”的谢屹耍大牌！
　　周妩摘下墨镜,她因愤怒而额上青筋狰突，精致的妆容没有挡住她眼角的鱼尾纹。没有高亮打光,她面上肌肉僵硬,瞻仰女神的年轻鲜肉们被她的黑脸吓住。听周妩问：“谢老师？谁？哪个谢老师？”
　　导演赔笑道：“谢屹老师。周老师等等,我跟谢老师沟通沟通,里面肯定有误会。”
　　谢屹。
　　这个名字从导演口中吐出,周妩眼眸一下子微空，眼角以极小弧度抽搐一下。她那个嫌弃村子条件差的经纪人脸色一下子苍白，声音都跟着虚了：“谢、谢、谢屹不是已经退圈多年了么……”
　　周妩打断经纪人的话，声音微绷：“我跟谢屹谈谈。”
　　从屋里出来的工作人员很抱歉：“谢老师可大脾气了，他拒绝跟周老师对话。”
　　周妩：“……”
　　导演想死：“大冬天的，还不让人进屋啊？走走走周老师，旁边屋烧了火，咱们先去歇歇……”
　　周妩：“不。我要见谢屹。”
　　导演：“……”
　　他错了，王不见王，古话是有道理的。他请来的嘉宾，一个个的，全是神，他哪个也得罪不起。倔强的周老师腰杆笔直，立在门前，冷冽目光盯着工作人员，要求对方传话。导演等工作人员头疼地蹲下，商量对策。几个年轻嘉宾互相看看，纷纷劝周老师可能有误会啦。
　　屋里，谢屹摆完谱，就开始收拾行李了。这个屋子原本是给男嘉宾住的，大家的行李都在这里。谢屹有条不紊地收拾完行李箱，看乔微作为众嘉宾中唯一的姑娘，还坐在炕上，下巴磕在小桌上看他忙活。乔小姐眼睛黑玉石般，又亮又润，含水充沛。
　　谢屹绷着脸：“看什么？都在外头，你还不出去？”
　　乔微诧异了一下：“我怎么能出去呢谢老师？大家都出去了，我还得帮你传话啊谢老师。你都不跟周老师说话，进进出出的，你还不得依靠我么？”
　　乔微说：“你看我这么重要，你对我好一点啊。”
　　谢屹：“……”
　　一天时间了，他不怎么敢跟乔微对视。这会儿，周妩的突然到来让他心情糟糕，他忍不住侧过去，去看炕上趴坐着的美丽姑娘。谢屹默了一下，心弦悠悠拨动，他轻声：“你站我这边？”
　　乔微：“五个嘉宾，四男一女。他们四个肯定站周老师。那我是女的，我就肯定站谢老师你了。”
　　乔微摇摇手指头：“第一，我相信谢老师的人品；第二，我身边人不喜欢周老师，那我也得站我朋友了。”她找鞋下床，念叨道：“谢老师你看，现在这情况，大部分人肯定希望和事生财，谢老师你作为男人要让一步。肯无条件支持你的，只有我了。”
　　谢屹的心涌上一片清湖，他俯眼看乔姑娘下床，他眼里的光波荡间，慢慢柔和。他的好心情来得猝不及防，忍不住扬唇，偷笑一下。这时门外，周妩心烦气躁地盯着那扇木门。她看里面总也不回应，上前一步啪啪啪拍门。门突然从里打开，一个明媚漂亮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
　　大家亲切喊她：“小乔！谢老师怎么回事啊？”
　　一门之隔，乔微与周妩对视。也许同为美女，若有若无的审视气氛凝在两人间。周妩盯着乔微，心中一瞬间涌上一种危机意识。娱乐圈不缺美女，但乔微这样的……她皱眉，声音高扬：“谢屹呢？你是谁？”
　　被前辈气场压制，乔微露齿而笑。乔姑娘平时很萌，但她有美貌加成，独特的气质足以撑住场。她礼貌地跟周妩问好：“周老师你好，我是乔微。因为谢老师没料到周老师会来，出了点状况，我是帮他传话的。”
　　乔微看向导演，神色严肃：“导演，谢老师是认真的。他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开始看机票了。”
　　导演：“什么什么？！小乔你快去稳住谢老师！买什么机票啊！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谢老师和周老师有什么误会，先进屋聊聊啊。”
　　乔微进去了。半晌，乔微出来：“谢老师说你们聊吧，他去外面住。”
　　导演：“……”
　　导演说：“那总得让周老师吃个饭啊！人家奔波了一天！”
　　小乔再出来：“饭是谢老师做的，不给吃。”
　　导演：“……！”
　　周妩的经纪人嘴角猛地抽了抽，心想不愧是谢屹。几年不见，行事风格一如既往。她小心去看周妩的脸色，青青白白，几近扭曲。周妩几次想冲进去，被那个小乔挡住路。周妩黑着脸上手想扇耳光，被节目组的人死命拦住。
　　谢屹轻易不耍大牌，一耍整个节目组的人郁闷无比。从八点钟折腾到十点钟，最后导演也仅仅是安排周妩在另一个房间住了。就这样，乔微还给他闹出新问题，乔微也不肯跟周妩同住一屋，理由是怕周妩暴力她。
　　小乔振振有词:“你们在时她都想打我，万一我晚上睡了被掐死在梦中呢？”
　　导演简直要疯，幸好乔微和她助理自觉出去借宿村民家里，没让节目组的人再交涉。
　　住到民宿，乔微跟张助理打声招呼后，非常机灵地和身在a市的胡莹通话：“胡姐，有个大消息。周妩老师来我们节目组参加录制了，谢老师很生气……”
　　胡莹：“你怎么知道他很生气？他连生不生气都跟你分享了？”
　　乔微：“他都没心思在心里弹幕乱飞了，可不是生气嘛？”
　　胡莹：“……”
　　胡莹沉吟：“周妩那个贱人，哼，又想纠缠谢屹了。小乔你做的好！继续给我现场直播。我想想办法……”
　　导演的头发掉了一大把，当晚就跟同行打听，谢屹和周妩两人间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老死不往来了？
　　演艺圈新人换旧人，一些秘密心知肚明，还有一些秘密连同行也不清楚。导演只是想请神秘嘉宾，给自己的最后一期录制增加噱头。他没料到谢屹和周妩不和至此。一整晚，导演只打听到谢屹还在圈里时，和周妩似乎关系很好，经常同进同出，大概有些暧昧。只是这些都没有证据……
　　而周妩，是这几年才成“女神”的。她之前风评并不好，为了角色跟不同的男人进酒店，都是家常便饭。周妩前几年声名狼藉，与业界口碑极好的谢屹，根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
　　但是那个年代嘛，男女艺人关系扑朔迷离，都瞒着人。万一……这两人真好过呢？
　　谢屹和周妩，只能存在一个的话，到底要选谁？
　　导演和其他副导、编导，再加上背后的投资商，讨论了一晚上这两个人的取舍问题。谢屹不是流量，正好周妩也不是。周妩一直在圈里混着，认识的大佬多。谢屹退圈多年，资源都不再倾向他。周妩人称“国民女神”，但谢屹也是“童年男神”。
　　导演焦躁地抓头发：“谢老师这耍大牌，太不是时候了！”
　　编导分析道：“其实论国民度，谢屹和周妩半斤八两。周妩虽有持续刷脸，架不住谢屹有大家的童年滤镜。但是周妩第一次来，她和哪个嘉宾也不认识。谢屹却和小乔之间有反应，观众也爱看他们两个。咱们最后一期请谢老师，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导演忧伤：“周妩的片酬高，违约金很贵……”
　　商量了一晚上，大家心里其实有了数。非要取舍，他们会选谢屹。一个是九成收视率高的可能，一个是未知数，唯一的阻碍，也只是周妩的违约金过高这个问题。天亮后，熬了一夜的工作人员去做饭，导演在院子里遇到周妩。正要说话时，策划跑来，递给他一通电话。
　　导演听到对方懒洋洋的声音，顿时清醒：“郑、郑少！”
　　他诚恳道：“正想找您呢。”
　　谢屹是通过数影集团的关系请来的嘉宾，这边出了事，当然要跟数影打声招呼。而数影的老板，是郑遇郑少。
　　郑遇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戏，没有谢屹带他飞的日子，他手残运歹，苦逼得不得了。早上打着哈欠，郑遇打算睡觉前，接到了多方辗转后胡莹送来的话。郑少不睡觉了，梳着土气的洗剪吹发型，怒气冲冲地打电话质问：“老杨你怎么回事！周妩那个贱人你们还请她做什么嘉宾！膈应我们谢哥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郑遇大嗓门，隔着一通电话，“贱人”两个字快喷到旁听的周妩脸上。导演很尴尬，周妩的脸也一下子苍白。她抿唇，目中浮起恼恨之色。而郑遇还在拍着桌子吼：
　　“让那个女人滚蛋！离我们谢哥远远的！违约金我给！小爷我有的是钱！拿钱砸她脸上！她要再出现在我谢哥面前，小爷我弄残她！”
　　他声音实在太大了，导演调了半天手机都没调出最小音量。导演哆哆嗦嗦，还不敢不听郑遇的话，得罪了郑遇。郑遇的大吼声，让咬着吸管喝豆浆、慢悠悠走进院子的乔微都听到了。导演还好，周妩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数道工作人员的眼光溜过来，周妩肩膀颤抖，恨不得掉头就走。
　　乔微插了一句话：“谢老师肯定舍得出违约金啊。自己的事让别人给出钱，不好吧？”
　　清澈女声如泉，淙淙插入，让电话那头狂喷唾沫的郑遇一愣。郑遇记忆力强大，他一思忖，便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郑遇一下子声音就温柔了：“哟，咱媳妇啊，你也在呢？你说得对！我谢哥自己掏钱也行，把那贱人弄走！”
　　乔微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谁是“咱媳妇”啊？她原来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现在知道了！
　　经过一上午的多方协商，节目组送走了周妩这尊大神。这恐是周妩最狼狈的一次录制，其他嘉宾不敢看周妩铁青的脸色，周妩与她经纪人甩门而去。从头到尾，她没有跟谢屹见上一面，说过一句话。节目组的人擦了把汗，心有余悸地想：谢老师的耍大牌，应该结束了吧？
　　乌龙事件后，节目组决定休息一天再录制。为了试探，导演让人跟谢屹说，请他辅导下乔微的剧本问题，谢屹欣然答应。他拿到剧本后，看到乔微明天节目要接受的即时问答，是有关“我的偶像”。
　　谢屹心里了然地刷起了屏：难怪需要指导。小乔的偶像，不就是我么？
　　谢屹垂下浓长的睫毛，翻看剧本，眼中流光如星辰落海。他手握成拳，在唇前假咳一声：一整个问答卷全是有关他的问题。例如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哪年出道哪年退圈，第一部 戏是什么最后一部戏是什么…… 
　　谢老师想，指导别人关于我的履历，怪不好意思的。
　　尤其那个人还是乔微。
　　经过周妩事件，谢屹不再如之前那般看到乔微便忍不住心脏狂跳。他稍微适应了跟乔微对视，晚上和乔微一起看剧本时，谢老师想给乔微打个小抄。乔微豪气道：“不用了谢老师。”
　　她成竹在胸：“我准备多日，在此一试。”
　　乔微心中啜泣，几个月前，为了把她的偶像改成谢屹，胡姐强迫她背谢屹的点点滴滴。她背了几个月，几乎滚瓜乱熟，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导演让谢屹辅导她，估计是觉得她偶像是假的，肯定了解不够深。但是不会的。乔微是个认真学习的姑娘，几个月的熏陶，她觉得现在哪怕问她“谢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都能瞎掰出来。
　　就是这么厉害。
　　谢屹眼神飘忽，轻轻“嗯”了一声后松口气。他确实脸皮没厚到跟乔微说自己如何如何，乔姑娘肯自己用功，再好不过。乔微看剧本中，感觉到清隽青年坐在了她旁边。男生们在另一个屋子睡觉，谢屹坐在这里陪她，乔姑娘心里如打了个喷嚏，隐隐发痒。乔微抬头，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看向谢屹。
　　谢屹瞥她：有事？
　　乔微：“谢老师，我看剧本时好寂寞，想跟人聊聊天。”
　　她兴致勃勃问：“谢老师，你和周妩，到底什么关系呀？你告诉我，我不会乱说的！”
　　谢屹心想：不知道为什么，看小乔这眼神，觉得她思想有点污。
　　他低头翻看手机里的资料，不失礼貌地问：“你觉得呢？”
　　乔微望着他：“我觉得呀，男女之间就那么回子事。谢老师你这么不死不休的，可见不是好事。我觉得呀，是你们当年在一起过，她出轨给你戴了绿帽子，可能还让你绿了很长时间？”
　　谢屹：“……！”
　　他蓦地抬起目光，锐利中透着呆滞的目光瞪向仰头看他的乔微。
　　乔微非常意外，在谢屹的冷视下开始气弱：“……我猜对了？”
　　谢屹刷的站起，一声不吭，掉头出屋，留身后乔微孤独地窝在沙发里。偌大的房屋，炭火烧着，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乔姑娘想自己可能真的戳到了谢老师的痛处，她真是没想到谢老师这么惨过。乔微唏嘘一把，低下脑袋，将注意力集中到剧本里的问答上。
　　过了一个小时，晚上十点钟，谢屹才过来看乔微的剧本看得怎么样了。他敲门没反应，推门进屋，见乔微蜷缩着身子，歪在沙发上假寐。姑娘脸蛋粉红，长发散开，她侧睡着，手里的剧本掉到了地上。
　　谢屹的毛病可能治不好了。
　　他看到扔在地上的剧本，忍不住走过去蹲下，把本子捡起来。一页页整理纸张，谢屹蹲在沙发前，打开乔微的本子，翻开第一页。他低声念本子上的问题：“最爱的偶像是谁……”
　　谢屹心想：是我呀。
　　躺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的乔姑娘被清冽男声吵醒，背了一晚上的问题入耳。乔姑娘忽的坐起，本能高声答：“最爱卢坤大神……”
　　谢屹怔住，慢慢抬头。他想：不是我？怎么会不是我？怎么可能？！
　　从沙发上窜起坐直的乔微睫毛颤抖，眸子水润，结巴着充满疑问地把话说完:“……和和和谢老师？”


第20章 11
　　谢屹真是失望,同时觉得丢脸。他只知道乔微和自己炒cp,他不知道连偶像都是假的。如果乔微喜欢的不是他,那他这么久端着架子，自诩为乔微的偶像，不就很可笑么？
　　就算临时加上他名，他也不原谅。
　　第二天节目正常录制,节目组心里美滋滋。他们采用了乔微那对抗赛的提议，觉得谢老师和小乔在不同分组也许更有趣。团队今天分为两组，分到小乔的年轻小鲜肉们，看一眼对面高挑瘦削的青年，心里雀跃一把。大家商量对策时非常轻松：“小乔去对付谢老师！谢老师肯定不好意思跟我们小乔下手！小乔你有信心吗？”
　　乔微默默看一眼对面商量战略的敌人们，谢屹个子高,在相貌出众的小鲜肉团体中，他气质独特,鹤立鸡群。谢屹侧脸呈一种冷白色,他眉目深邃,拧着眉头听同伴说话。他感觉到深深的凝视目光，抬头时，冷面无情。
　　乔微打个激灵。
　　她缩回了目光，迎着小伙伴期待的眼神，乔姑娘说：“没信心。你们要不再考虑下？”
　　小伙伴们：“……”
　　小鲜肉言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看到了乔微和谢屹的刹那对视,误会了那两人的意思。言思心里憋屈,想原本属于我的cp被谢老师抢走也罢,这好不容易合作一次，小乔这意思，还要向着谢老师？他斩钉截铁打断乔微的忧伤：“小乔，别怂，上！你可不能因为总跟谢老师搭档，就忘了自己今天的任务！我们等着你翻盘！今天是你的主场。”
　　乔微被给予厚望，无语凝噎。镜头前她不好再丧，只能尴尬地笑了下，心里想：那你们真是要失望了。我打头阵，谢老师肯定主灭我啊！
　　她无法忘记昨晚她昏昏睡醒后，坐在沙发上和蹲在她面前的谢屹那个长久对望。短短一分钟，她在谢屹的眼神下，心脏病快要吓出来。她乖觉，赶紧跟谢屹哆哆嗦嗦地道歉。谢屹冷漠瞥了她一眼，把剧本放下，关上门走了。
　　今早继续给乔微吃了闭门羹。
　　乔微今天一天都心慌，伙伴们兴奋地想拿她做对付谢屹的武器。乔微觉得有她在，团灭的危险很大。然而看一眼高兴商量着如何灭了对方的小伙伴，乔微闭上了嘴。她在心中临时抱佛脚，希望谢屹忘了她。
　　但谢屹忘不了她。
　　双方同时做一个抢玩具的任务，给一个箱子，装的数量多的获胜。乔微被队友推向谢屹，他们指望乔微能拦住谢屹。乔微心里酸酸的，她冲到谢屹面前，一个急刹车，停在蹲在地上往箱子里装玩具的人面前。周围人喊：“小乔加油！抢他玩具！”
　　乔微忽然一声惊呼，因为被谢屹一把扯了下去。谢屹将挣扎的姑娘往行李箱中一扔，直接连人带箱，把乔微抱了起来。乔微“啊”了一声，突然腾空，人还掉进了箱子里。她挥动手臂，眼睛又撞入青年幽邃的眼睛里，顿时怔住。失神片刻，姑娘被青年连箱子一同抱着，转身扔到了一边桌子上。乔微学的是舞蹈，筋骨本就柔软，她被谢屹随便一塞，细胳膊细腿叠在一起，盘腿坐在了行李箱中。
　　周围人齐“嘶”，没料到还有这种高难度狗粮。
　　乔微“呃”一声：“谢谢谢……”
　　她慌张挣扎，看一只“兔子”从天而降，被青年摁到了她怀里。
　　谢屹冲她一笑，冷幽默道：“不用谢。”
　　背着镜头，低头闻到怀里青年残留的气味，乔微抱着自己的假兔子，她心里揣着只砰砰跳的真兔子。
　　怪让人心麻的。
　　今天的录制是这款真人秀的最后一天，因乔微这个bug一样的存在，一天结束后，谢屹那边稳赢。乔微这边唯一的胜利，大约是下午问答偶像环节时，乔微答得又快又多。乔微一边答，一边偷看谢屹。
　　大家跟着乔微转头看谢屹。
　　谢屹想：我记得你昨晚那句深情的“最爱卢坤”！永生难忘！
　　到了晚上，之前因为腰伤退出、不得不让谢屹代替的某常驻嘉宾回归团队。节目组给嘉宾们准备了丰盛的最后一顿饭，七个嘉宾围坐，聊天，吃菜，喝酒。乔微眼尖看到谢屹出去了，立刻跟过去。乔微偷偷摸摸地跟随，看谢屹进了厨房，跟厨师说自己要做一道菜。
　　乔微：“谢老师！”
　　谢屹没理她，厨师走后，他接手厨房的活忙前忙后，低头切菜时，眼睛根本看不到身后的乔微。
　　乔微深吸一口气。
　　乔微说：“最爱谢老师了。谢老师长得帅，还会演戏，还会做饭，还淡泊名利。谢老师爱做家务，擅长倾听，喜欢帮人收拾东西。喜欢红色不喜欢黑色。喜欢晴天不喜欢打雷……”
　　乔微夸他：“谢老师最有才华！最有能力！”
　　谢屹：“你最爱卢坤。”
　　乔微憋了半天，真的说不出“我不爱卢坤”这种话，于是她曲线救国：“谢老师最帅！”
　　谢屹磨牙，把菜板切得哐哐响：“……卢坤！”
　　乔微缩了下脖子：“你最最最帅了！”
　　身后姑娘喋喋不休，谢屹脸颊古怪地绷了下。乔微看有戏，连忙贴得更近，更真诚地夸他。谢屹的唇抿着，却没忍住上翘的微弱弧度。他似想笑，颊畔肌肉抽了几下，睫毛飞翘。乔微双手合十祈盼仰望他，小声说：“生气会长皱纹的。”
　　谢屹：“你咒我长皱纹？”
　　乔微连忙捂住嘴，两指并住水平向一划，示意封嘴，自己绝不乱说话了。她眨着湖水般湿润的眼睛，谢屹转到哪她跟到哪。谢屹终于绷不住，背着她偷笑了一下。
　　这里没有摄像机，可惜了谢老师难得的笑容。乔微还想再接再厉，忽听到厨房外的声音：“哎，快出来看，下雪了！”
　　外头喧哗声越来越大，嘉宾们聚到了外头。乔微和谢屹也掀开毡帘，被工作人员喊了出去。刚出门，乔微鼻尖就落了一片莹莹雪花，融化成水。她眨了下眼，再一片雪花，飞向了她眼中。乔微站在门口，看到天地间浩大飘落的雪粒，闻到空气中清新潮湿的气味。胸膛一阔，她轻声：“哇！”
　　夜黑魆，雪白色的粉粒从浩浩天外飘落，到达人间。白色和黑色在夜空中交映，雪如女神般降落人间。墙头、树枝、地表，被一层稀薄的霜白色笼罩。年轻嘉宾们有的出生南方，有的今年第一次见雪。大家仰着头，在雪地中又跑又跳，震撼于大自然的美丽。
　　就像是临行送别一般。
　　真人秀最后一顿晚餐，上天送来了这份礼物。嘉宾们眼中潮湿，不管在录制中发生过什么，他们在摄像机前，都流露出伤感不舍的情绪。本来不想说的话，说了；不想告的别，告了；不想握手言和的，握了……
　　谢屹一共就录了一期多个尾，和大部分人并不熟。且因为他是前辈，小鲜肉们很少敢造次。他走下台阶，看到大家抱在一起，互诉别情。青年淡漠地抬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听到身后过来的脚步声。
　　谢屹扭头，看乔微鼻尖通红，笑盈盈地立在人中。乔微左右看看都在互相感动的嘉宾，向谢屹翘唇道：“谢老师，你看镜头快要关了，节目都要结束了，大家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
　　“谢老师，咱们也抱一下呗！别留遗憾啊。”
　　谢屹盯着她，两人间隔着几个人，乔微目光莹澈。她大约是真的不想留遗憾，是想在镜头前委婉地跟他道歉。谢屹心里一扎，骤然有些迷惘地想到：以后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合作。
　　但她最爱卢坤！
　　消遣他！
　　谢屹心里叹口气：原谅她吧。
　　雪落满肩，穿着灰色休闲毛衣的青年眉目明晰，肩宽腿长，如黑夜骑士般。在乔微瞠大的眸光下，谢屹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伸臂将她抱入怀中。她的发丝，贴上青年的嘴角。她纤瘦的肩，被扣入了青年温暖怀抱。她从他肩膀处看去，见嘉宾小伙伴们都在拥抱。
　　无论是谢屹还是乔微，在拥抱片刻，心里那些小郁闷变得像小确幸一样可爱。
　　谢屹声音凉而温，如玉掠水：“小乔，再见。”
　　乔微心猛地一抽。
　　她突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雪花落在两人身上，天地静谧，摄像头开着。不该走神，不该入戏。可是当谢屹低头，温柔地和乔微说话时，乔微看到他的喉结滚动，她感觉到一阵酥麻的晕眩感扑袭而来。
　　他垂下眼睛，她抬起眼睛。两人的呼吸，若有若无地缠到一起。
　　他含情脉脉地看她，泪痣漆黑，编织出一个绚烂多彩的星空世界。星空坠落，落入清湖中。涟漪滴答溅开，雪粉绵密幽静。
　　乔微心跳得飞快，她忽然感觉到一阵难过，鼻子酸楚，泪光微微——不想跟谢老师再见啊。
　　雪簌簌飞扬，在天地间浇洒。镜头前不该露出太多情绪，哪怕再心里怪异，谢屹也很快松开了她的肩。谢老师的气味离开，乔微怅然若失，立在原地眨了下眼，回过神后走向其他小伙伴。谢屹愕然，他还沉浸于那个短暂拥抱中，没料到乔微这就走了。
　　对视都没有了。
　　谢屹咳嗽一声。
　　乔微小声问：“谢老师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要跟其他人拥抱告别啊。”
　　谢屹沉默了一下，说：“刚才忘了说，其实男女授受不亲，拥抱就算了，握一下手挺好的。”
　　乔微：“？！”
　　她想你刚才抱我时不是这么想的吧？！
　　《厉害了我的团》结束最后一期的录制，只留了后期团队，其他人全都解散。谢屹回了自己的家，累得倒头就睡。梦里一会儿是男女的亲吻，一会儿是雪夜的拥抱。他醒来时，拉开窗帘，发现天还黑着。谢老师打个喷嚏，发觉鼻子堵塞，头昏沉沉，明显是感冒了。
　　因为一群年轻嘉宾非要半夜在雪地里自我感动。
　　站在窗前看流光夜景时，谢屹听到微信的声音。他打开微信，看到是那个真人秀组的一个群在闪烁。点开群，消息刷屏不断，几个年轻小伙子过得非常精彩。有大胆的还了谢屹，说大家非常思念对方，非常寂寞，就去酒吧聚会了，问谢老师去不去。
　　谢屹一阵恍惚。
　　他特意看了看时间后，心里默默刷道：才分开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吧？哪里寂寞了？
　　谢老师揉着鼻子，冷冰冰地回了“不去”。刚发出去，群里发来一张照片。小图一闪，似曾相识。谢屹心里一跳，打开图，看到是一张美女夜场跳舞图。图中灯光闪烁，美女前凸后翘，伸展手腿，腰肢扭得极为放松。拍照时，正赶上她抬脸，露出明丽的脸蛋。
　　这漂亮的跳舞姑娘，是乔微。
　　谢屹：“……”
　　口里含口热血。
　　谢屹敲上了字：“地址。”
　　群里小伙伴们迷茫:谢老师既然不来，要地址干什么？找人抽查？


第21章 11
　　华灯初上，夜场方热。
　　一众年轻人在酒吧中喝酒跳舞，尽情放纵。这家酒吧档次高，能进来的都是圈中人，很多艺人喜欢来这里交朋友。音乐声震，灯光闪烁来回旋转。一张张享乐面孔中，坐在那里左右为难的小鲜肉言思有难言之隐。
　　数影娱乐公司明年要投资一部大型都市玄幻剧，剧名《见妖》。三生三世，情爱纠葛，虐恋甜心。这部剧是明年数影公司的重点投资项目，请了电影级别的制作团队，邀了著名的言情作家做编剧。如此大的投资，明显是奔着“年度爆剧”的目标去的。
　　这是张好饼。
　　数影公司电视剧、电影两手抓，言思的合约快到期了，在经纪人建议下，他想拿到《见妖》的角色，以后好争取数影的其他影视合作。言思本来信心满满，觉得以自己的人气舔到这张饼的可能性很大。谁知他一打听，发现流量们都在积极争取这张饼。
　　而他到底不是顶级流量。
　　心中忐忑时，经纪人不知从哪里打听了一个好消息：《见妖》内定了乔微。
　　据说乔微所在的小公司大娱根本没信心争取这个戏，数影娱乐先找来了。《见妖》的女主原型是乔微，编剧和公司商量后，希望乔微能参加这个项目。一块馅饼从天降，对方还诚意满满，大娱公司如何不惊喜？
　　言思的经纪人很高兴：“太好了！正好你跟乔微参加同一个节目，还是铁搭档。你跟乔微说说，让她推荐推荐你……就算当不成男主，男二我们也不挑。”
　　言思心里很苦：我和小乔关系真的很一般啊！虽然节目组炒我和小乔的cp，但节目组炒的更多的，是小乔和谢老师啊！
　　于是距离《厉害了我的团》解散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言思就牵了这个局。他怕显得太刻意，便把还在a市的其他几个嘉宾都叫了过来。乔微欣然赴约，刚进酒吧喝口酒，就去舞池跳舞了。
　　言思一慌，小乔打游戏他跟不上进度也罢了，这跳舞他还是跟不上啊。
　　言思坐在沙发上盯着舞池中的美丽女孩，眼睛一眨不眨。他连喝了两杯酒，还觉心脏砰砰跳，全身僵硬。其他三个男的，一个跑去跳舞，两个坐在一起玩手机。两个伙伴顺着言思的目光看向舞池，“哟呵”一声，两人露出了然的目光。
　　小乔嘛！
　　热闹中，两个小年轻随意一抬头，看到了酒吧门口的口罩青年。灯红酒绿，光线昏暗，两人思索着门口的青年眼熟时，口罩青年看到了他们。越过人海，他气定神闲，和周围的牛鬼蛇神完全不一样。
　　言思心里纠结地做着建设：我随便冲过去跟小乔一起跳吧。我已经坐了半小时，也没见她跳完。她要是一晚上都不下来休息，那我怎么办？没关系，上！就算不会跳舞，为了跟小乔搭话，也要勇敢大步往前走！
　　言思手心捏汗，将高脚杯中的酒一口干掉。他同手同脚地刚站起来，耳边两个同伴热情惊讶不失震撼的“谢老师”招呼声，把他重新骇得坐了下去。言思抬头，看到摘了口罩的青年被同伴拥着坐下。那眉眼隽永含情，果然是谢屹。
　　言思：“……”
　　不知道为什么，谢老师一出现，他有种被支配的恐惧感。
　　流量们大惊小怪：“谢老师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不来么？”
　　谢屹云淡风轻：“感冒了，出门买药，路过这里。”
　　大晚上的，路过这么远，谢老师可以的。
　　谢屹过来，小鲜肉们总有些不自在。除去前后辈的关系，还有谢老师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在微信里聊天纯属礼貌，没想到谢屹还真过来了。大家连忙喊侍者过来调酒，谢屹少言惯了，为了气氛不尴尬，小伙伴把言思拉出来找话题：“哈哈哈谢老师你不知道！言思大概要跟小乔告白，我们正鼓励他呢！”
　　刚脱了大衣坐下的谢屹上下打量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小鲜肉言思。言思面孔清秀，眼眸清亮，唇如花瓣。非常的无害下，他还带有大男孩的活力。比如言思总看舞池，大概是想跳舞。
　　谢老师若有所思：小乔喜欢这样的？
　　言思被谢屹盯得头皮发麻，他难以启齿，实在不想说自己找乔微的真正原因。但谢屹再看下去，他可能就顶不住压力了。幸好谢屹看够了言思，目光转向舞池，跟小伙伴们一起看向了舞池中最亮眼的美女。言思那口气才松，就见谢屹站了起来。
　　小伙伴们热情挽留：“谢老师这么快就要走啦？”
　　谢屹：“……”
　　他说：“我去跳舞。”
　　小伙伴们懵懵的：“……谢老师会跳舞？”
　　谢屹看起来，年龄和他们差不多，但太沉稳内敛了。他看上去不像明星，像随时准备掉书袋的知识分子。谢屹不应该唱歌，不应该跳舞，他应该晚上十点睡早上七点醒，没有夜生活，没有不良爱好。他应该每天跟公园里的老爷爷们跑跑步打打拳，任何现代生活，都应该跟他绝缘才对。
　　谢屹没说话，他挽了袖子，将衬衫从裤腰里拽出一半。扯开扣子，领口露出。再变戏法一样从大衣口袋里掏东西，咣咣咣，十指张开戴上几枚闪光戒指。抓乱头发后，谢屹单手插裤兜。短短几秒时间，谢屹从端庄正直的社会有为大好青年，变成了气质轻浮的社会颓废男人。
　　大家猜谢屹从哪里想的装备造型，谢老师笑而不语：我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郑遇。
　　包括言思，大家震惊地看着谢屹慢悠悠地酌口酒，吊儿郎当地转身走向舞池。一片诡异沉默中，一个小伙伴喝口酒压压惊，喃喃自语：“这哪是出门买药路过啊？这是奔着‘夜场舞王’去的啊。”
　　小伙伴们拥抱着瑟瑟发抖：“干一行爱一行！谢老师跳个舞都这么敬业，还准备全套工具！”
　　言思看眼那边舞池，鼓起的勇气泄了后，他更加忧伤了。
　　舞池中，乔微长发飞扬，腰细腿长，她的美貌在灯光和舞动效果下，极具冲击力。她对面的商业精英男眼神不对，踩着节奏上前，想要跟这位漂亮女艺人搭讪。躲避时，乔微肩上搭上一只手，轻轻叩了两下。乔微耸肩，那只手跟上。乔微不满回头，惊讶地看到面前跳舞的青年。她嘴长大，被青年勾着肩，远离先前的咸猪手。中间人多，离开的不顺畅，青年手放在了她腰上，她几乎被抱揽着换了地方。
　　人间造孽。
　　灯光摇晃，青年舞步娴熟，姿势放松。他衣衫不整，和周围的小年轻们气质混在了一起。可他又无疑中是最好看的那类，灯光几次浮在他脸上，眼中多情，泪痣点滴处，妖气横生。
　　谢屹低头，乔微的魂仿佛都被牵飞了。
　　青年男女面对面对跳，出了拥挤处，有了空间。谢屹手仍扣着乔微的腰，他心里觉得不好，但他看到姑娘明灿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手试探地没有松开她的腰。乔微眼睛一闪，竟没有躲避。
　　音乐声嘈杂，乔微望着面前共舞的男人，心中涌上一层兴奋感，让她皮肤战栗，全身发抖。她大声喊：“谢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会跳舞？”
　　谢屹心中憋着血：出门买药。路过！
　　高声喊话有损谢老师高深莫测的形象，谢屹不开口，用眼神回答乔微：哎好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小乔：“……”
　　她心里的小人咬着手指头，大概是喝了酒，脑子有点乱，看到谢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中，还透着不弱的雀跃。她眨巴着眼欣赏谢屹，个子高，身材好。
　　平时好像很内向，但他能和她一起跳舞！
　　青年面孔颜色冷白，眸子微眯，反光中，能看到他眼底的享受妖气。他斯文儒雅，隽秀干净，多么正经的人，在舞池中，气质变得低沉危险。他冲乔微笑，那种似笑非笑的气度，最让人着迷。舞池纵乐，跟着节奏，肩、腰、胯、腿，全身都在动。动感的音乐中，谢屹勾着乔微腰的手微微发烫，热度传给乔微。
　　乔微脸颊慢慢发烫。
　　她仰头，看到谢屹的喉结，看到谢屹的眼神。
　　他专注地看着她……的唇。
　　他喉结轻微地上下滚动。
　　他想亲她！
　　电光火石，四目相对，毫无原因，乔微忽然产生这个想法。近身跳舞，视线缠绵，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飘荡。乔微大脑空白，眼睛只能看到谢屹的脸。明明周围喧嚣，她却好像在和谢屹独舞般。
　　他想亲她！
　　热血在体内叫嚣，从细枝末节流窜，在骨血中汩汩流淌。热度让人灼烫，眼神让人沉醉。
　　他想亲她！
　　他眼睛盯着她的粉红唇，花瓣一样，鲜妍多汁。时间停滞，时间流转，好像回到那天晚上，他吻她；回到二十四小时前，他抱她。
　　她的脸蛋，眼睛，唇瓣，脖颈；他的脸，眼，泪痣，喉结。
　　歌声激烈，身体的反应突来驾到，火热躁动。谢屹拥着乔微，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呼吸若有若无地相缠，乔微的心跳得越来越高。泥削骨，心头好，笼中雀。她僵着肩，忘了跳舞，停在原地，看青年伸手撩过她颊畔的长发，俯下身，凑向她。
　　两寸、一寸……
　　一寸之距，谢屹忽然停住。
　　呼吸浮在鼻尖，不正经谢老师又正经了：“我感冒了。”
　　乔微：“……！”
　　音乐骤停，全场寂静。灯光打开，一场舞结束了，浑身热汗，凉成了冷汗。
　　回去小伙伴中间，谢屹和乔微默然无语。两人坐在沙发上，大家看出他二人之间气氛古怪，纷纷猜怎么回事。谢屹端着杯子，心里颇为懊恼。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刻，如果他真的亲乔微，乔微不会拒绝。
　　但是谢老师心想：我真的感冒了啊！
　　谢屹侧过肩，真诚地看向旁边咬着吸管发呆的乔小姐。姑娘鼻尖有汗滴，让他心中滚烫。谢屹视线躲了下，强行解释：“我真的感冒了。”
　　乔微缩着肩，长睫如蝶翼乍飞。姑娘撩眼皮，无言地看向谢老师。
　　好一会儿，乔微往旁挪了挪，说：“就算你是病人，可我一个女的，送你回家，不太合适吧？”
　　谢屹长久无言，震撼于乔姑娘异于常人的思维中。
　　小伙伴们心里好乱，他们看不懂这场戏啊——
　　“谢老师要回家啊？我送我送！谢老师是病人嘛！”
　　“小乔是姑娘家，也别玩得太晚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到最后，谢屹实在没找到机会暗示乔微，就被勾肩搭背的小鲜肉们扯走了。小鲜肉们跟言思使眼色，洋洋得意地示意言思送小乔回家，他们给言思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言思怅然了一晚上的心，在临别时微微舒服了点。
　　坐上车，言思期期艾艾地试图跟乔微说自己的请求：“小乔啊，有个戏……”
　　车外游龙似火，车中姑娘面颊绯红。乔微抱歉地打断言思，郑重其事道：“能不要跟我说话么？我现在好像走到人生的分叉口，面临重大的人生抉择，这会影响到我的后半生。言哥可以不要说话，让我静一静，好好想心事么？”
　　憋了一晚上的言思把话又咽了回去。


第22章 11
　　车窗外的灯时明时暗，红光绿影，流光若潮。言思坐在旁边纠结自己的资源，他几次忍不住侧头，想跟乔微说话。但乔微脸靠着玻璃窗，车外的灯影在她眼中流动。光掠过浓而翘的青黑眼睫，拂过她温玉般润滑的脸颊肌肤，落在乔小姐的金色环状大耳环上。车里的光摇晃不定，喇叭鸣笛声中，耳环拨动，乔小姐靠窗出神的样子，呈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种美撼住了言思，让言思不好出口打扰乔微的精神世界。
　　而乔微脑子里在想的，是谢屹。她在心里叫一声“谢老师”，记忆自动拉出来，脑海中浮现刚才两人近乎贴身的热舞。他是真的会跳舞，与她在节奏下共鸣。人声嘈杂，音乐暴烈，灯光在脚下一遍遍地晃。而谢屹低下睫毛，眼皮上掀，静静地看着她。
　　他眼中，好像有大漠荒烟，星辰坠落。
　　乔微闭眼睁眼，都能看到谢老师的眼睛盯着他。他的脸，眉目，泪痣，气质。全部在幽黑世界中看她。乔微在一片沉静中，听到自己心跳混乱的声音。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强过一声。她心里麻麻的，不自觉地脸红。
　　谢老师啊谢老师，谢老师呀谢老师。
　　到了小区门口，乔微没有回过神，还是言思给她开了车门。乔微低下头，不好意思地下了车。她的心跳到现在仍跳得飞快，她觉得美色误人，自己真是没救了。乔微跟言思说了再见后要走，言思赶紧趁着今天最后一个机会拦住她。
　　乔微脑子里还想着“谢屹”，见面前言思很紧张：“小乔，有个话我已经想很久了，一整晚都在想机会跟你说……”
　　乔微被帅哥拦在小区门外，看他那副为难的样子，往后一退，脱口而出：“我有对象了。”
　　言思：“……”
　　言思呆若木鸡，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乔微看他样子，羞愧地猜到自己误会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脑子进了水。一晚上恋爱脑，见个男的就以为要跟她告白。乔微尴尬半天，结结巴巴跟言思解释清楚。言思挤出一丝笑，终于说了正事：“是这样，明年你不是要接那部戏嘛，我……”
　　乔微再次忍不住打断，很吃惊：“我明年要接哪部戏？！”
　　言思：“……”
　　言思傻眼：“见见见妖啊。”
　　乔微更加吃惊了：有剧的名字叫《见见见妖》？好奇怪的剧名。一听就会扑。
　　言思：“……”
　　乔微疑问重重：“为什么我都不知道的日程，你比我还清楚？”
　　言思仔细看乔微的微表情，发现她吃惊得真情实感。肯定不是演技，乔小姐要是有这种演技，就不会总被人说“只有一张脸”了。乔微这么真情流露的吃惊，让言思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消息错了。
　　两人在黑夜下的诡异沉默中站半天。
　　言思心里醉醉的，终于受不了这种跟乔微站在一起两两傻望的奇妙氛围。他一口气把话说完：“见妖那部戏内定你是女主咱们既然共事过我想让你帮个忙给数影那边递个话考虑我当男主的可能性拜托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然后言思不等乔微答应，落荒而逃。
　　乔微傻站在凌乱风中，默默望天。言思带来极大的信息量，她一个都没听过。没人跟她说她明年的日程安排，她听得一知半解头快炸了。想问清楚言思怎么回事时，言思红着脸逃走了。
　　乔微一人留在原地，半天后，决定还是想想自己更清楚明白的、简单的事情吧。比如，她是不是动了心，喜欢谢老师了……不然，那个时候，为什么希望谢老师禽兽一把呢？
　　谢屹走掉，乔小姐心里是叹了口气的。
　　乔微的脸重新红了，她缩着头进了小区，在电梯里心情起起落落了一路。回到家中，乔姑娘一把扔掉鞋子包包，扑到床上抱住一只硕大的“兔子”，满足地滚了两圈。“兔子”是真人秀节目结束后她偷偷摸摸要来的，谢老师曾经把这只兔子丢到她怀里。
　　乔小姐抱着自己的大兔子，深深吸口气，好像隔这么久，还能闻到谢老师身上的气味一样。然而没有气味。乔微怅然若失，她趴在床上，脑子里还在重现酒吧里舞池中央的青年男女。
　　乔微“嗷”一声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笔记本。她打开灯，盘腿坐在床上翻笔记本。乔小姐咬着笔，看到自己以前写在笔记本上的男友标准：
　　1身高180以上（有才华的话身高可酌情）；
　　2不抽烟不喝酒（喝酒可酌情，抽烟绝对不行）；
　　3最少硕士学位（嫌我低的话，补考我也愿意）；
　　4非演艺圈人（我圈乱，绝对不要圈中人）；
　　5性格温柔体贴，擅长沟通（婚姻葬送在不会沟通上，闷葫芦不要）；
　　6爱好高雅（比如小提琴钢琴下棋之类我不懂的）；
　　7……
　　……
　　条条框框。
　　乔微圈着笔筛选，在本子上点个不停：谢老师身高满足，和我站在一起不会衬得我太高或太矮；谢老师喝酒，但他肯定不是酒鬼，不知道抽不抽烟，但是抽烟的男人其实也很帅；谢老师中途辍学，但是没关系，听说谢老师后来又去读大学了，其实硕士也没什么用，本科毕业也吊打我这种文盲了；谢老师虽然是圈里人，但谢老师不热衷圈中事，勉强算圈外人；谢老师性格不温柔体贴，也不擅长沟通，还喜欢脑补，但是不爱说话的男人擅长倾听；不知道谢老师有没有高雅爱好，但有没有都没关系，谢老师不拦着我打游戏就可以了……
　　乔微捂脸：我想什么呢！
　　太浪！
　　乔小姐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男友标准重新修改。她一边改一边偷偷笑，心跳最厉害的时候，她抱着笔记本一同倒在了床上咬着唇。心跳平缓后，姑娘欢快地去洗漱，之后上了床还是睡不着。她爬起来想打游戏，可是她满脑子都是“谢屹”，打游戏输了两把后，乔微含着泪退出了游戏。在电脑前发呆半天，乔微打开了电视连续剧，接着自己之前的进度，隔了几个月，继续看谢老师主演过的剧。
　　她打开电视剧，看到屏幕里的谢屹，就忍不住暂停，托着腮帮欣赏。这个电视剧是谢屹20岁时演的，那时比现在，谢屹还很青涩。稚嫩版的谢屹，和现在的谢屹分开又重合……乔微盯着电脑，蓝光映在她面上，她眼睛清亮，如水洗般。
　　她看了半个小时的静照，再继续看剧；看一会儿，再按暂停；再开始；再暂停……
　　乔小姐自我折腾、抱着电脑在床上废寝忘食地补剧时，谢屹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吃了药后，又盖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一边看夜景，一遍喝热水了。窗外夜风寒冷，屋中谢屹的心滚烫无比。他看着城市夜景，热水滚烫下腹，就好像刚才在酒吧中，和乔微对跳时他的心情一样。
　　他心动无比。
　　但比起上次的心脏狂跳，这一次他有经验了很多。不会再把自己弄得虚脱如鬼。
　　谢屹喝了会儿水后，把笔电抱了过来。他仍然坐在窗前，却是第一次打开百度，搜索有关乔微的资料。之前一会儿觉得乔微戏精，一会儿觉得乔微可爱，一会儿不敢面对乔微。谢屹从来就没去查过，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在百度中查了她演过的电视剧。她才出道没多久，演过两部剧便成了流量，说明人民群众对美女向来宽容。谢屹满脸严肃，想自己前两天还看过她的剧呢，她确实漂亮。
　　谢屹还搜到网友对乔微的吐槽，说她演技烂，说她白莲花装腔作势，要她滚出娱乐圈。谢屹想怎么说的这么难听，他忍不住回复：“小乔是活得很明白的女孩。”
　　他才回复完，就被网友们攻击了：“水军滚出！”
　　“明白地靠脸赚钱对么？”
　　“一看就是整容货，不知道她粉丝喜欢她什么。”
　　“傻逼！脑残粉！”
　　“用我谢老师的id名，想红想疯了吧！”
　　“又碰瓷谢屹！这女的戏怎么这么多！”
　　谢屹：“……”
　　谢老师茫然了半天，他平时很少浏览网页、登录微博，他也没有账号。他当然是现代青年，但他毕竟退圈多年，对娱乐圈的事早不上心。他好不容易注册一个号，id直接是“谢屹”，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成这样。谢老师看半天，被网友攻击得没有还口之力。
　　谢屹有点沮丧：我真是看不出，观众这么讨厌小乔。
　　他百思不得其解：小乔哪里这么讨人厌了？
　　谢屹没有弄明白流量小花的粉黑可怕之处，他被攻击后，生气地退了微博，他点进去了乔微的贴吧。在这里，到处夸小乔，一片欣欣向荣，谢屹才看得舒服了一点。
　　谢屹浏览网页乐此不疲，他一遇到乔微的事，就容易熬夜。看到了凌晨两点，谢屹面上带笑，满足地关了电脑。他却还不准备睡觉，他拿起手机，开始给郑遇打电话。打了一次，无人接听；谢屹不在意，继续打。
　　郑遇网瘾大，半夜三更，他通常在打游戏。如果他不是在打游戏，那一定是游戏在虐打他。
　　谢屹执着地给郑遇拨了二十通电话，那边才跪着接听了。郑遇在电脑那头快疯了：“艹不知道我晚上有副本要刷啊！有话快说，快快快！别耽误我打金！”
　　郑遇虽然有钱，但大概有钱人喜欢更有钱，游戏里的那点金币也不放过。谢屹真不懂游戏有什么好玩的，通宵熬夜，毁人青春。站在窗前，眼中倒映着整片城市灯海，他轻声：“我觉得我恋爱了。”
　　郑遇：“……”
　　郑遇镇定问：“稳么？”
　　谢屹：“稳。”
　　手机那头刺啦声一片，不知道主人闹了什么。听起来郑遇顿时不在乎什么游戏了，他兴奋站起来：“好！你等着，我半小时后到你家！谢哥不容易啊，铁树开花了啊。咱妈知道么？不，你别跟咱妈说，让我说！”
　　谢屹先说：“……我妈。”
　　他再说：“我就是觉得我看女人眼光有问题，才叫你过来商量下。”
　　郑遇心里非常认同谢哥这种执着！谢屹他谈恋爱谈的跟没谈似的，纯粹被女人坑的自我怀疑。想谢屹当年还是纯情孩子，哪里玩得过周妩那个女人？被骗得团团转，谢屹差点把家底都白送给人家了。
　　到头来最冤的是，两人都不算开始！
　　谢屹看女人都一个审美，他眼光很差，被郑遇和谢妈妈一同盖章。眼看谢屹清心寡欲多年，终于动了一次心，跟生孩子似的费劲。郑遇郑重其事，想一定要帮老友一击就中！
　　凌晨三点，郑遇飙车赶去谢屹家。他被夜里冷风一吹，坐在车上转钥匙时，才想起：对了，谢哥有没有说过他喜欢的那位姑娘是哪位来着？
　　好像没有。
　　郑遇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人，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哎，他这跟谢哥开玩笑地管小乔喊“咱媳妇”，以后是不是得改口了？
　　叫小乔“咱前媳妇”，小乔能接受么？


第23章 11
　　乔微给经纪人开了门。她穿着松垮睡衣， 乱发蓬松，黑眼圈乌青。这憔悴模样， 让跟在经纪人身后的张助理担心她被骂。张助理再眺望一下没有关的有真人影像的电脑屏幕， 明白小乔肯定又通宵了一宿。
　　张助理没想清楚通宵刷剧和通宵玩游戏哪个更好些。
　　胡莹瞥一眼乔微的状态， 并没骂她，只说了一句：“进组后有的机会让你熬夜， 休息时就别折腾自己了。”胡莹今天心情好，她给张助理一个眼色，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夹。胡莹取出一份合同，豪情万丈地砸到茶几上。
　　乔微拿过合同，看到是：《见妖》。
　　她捧着合同，几分熟悉感涌上， 停顿半天， 猛然想起昨晚言思让自己帮的小忙。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见见见妖》，而是《见妖》。少了两个字，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不再看上去一脸扑相了。
　　胡莹看乔微拿着合同半天不动， 以为她不满， 便提醒道：“这几个月就不给你接大活动了， 赶赶广告商演之类的通告就行了。明年三月份进组，你是女主。《见妖》是数影娱乐明年的大项目。四十集上星剧， 不知道多少小花想要这份饼！天降馅饼啊，你就美着吧！”
　　乔微抬头，眼睛水灵清澈地望着胡莹。胡莹被她漂亮水润的眼睛惊艳一把， 却姿态强硬地打断乔微的张口欲言：“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演技差不想演戏之类的话了！拿不到好剧本我可以让你任性。现在这么好的剧，投资大团队棒！你只要不缺胳膊断腿，明年就给我上！”
　　乔微抱着剧本，在胡莹一段话后，她深深凝视着胡莹。
　　胡莹：“？”
　　乔微举手提问：“胡姐，制作方真的让我演女主？他们真的知道我是谁么？你让他们看我的演戏片段了么？你跟他们讲清楚我的能力问题了么？你没有仗着资历人脉硬把我往里塞吧？胡姐我跟你说哦，强捧要遭天谴的。”
　　强捧遭天谴。
　　张助理在后面噗嗤乐出声，被胡莹狠狠瞪一眼。胡莹反问：“你觉得我们公司有钱强捧你？”
　　乔微一想后释然，面上带了笑：“也对。”
　　大娱公司上半年因为财务和艺人出走问题，整个公司摇摇欲倒。一哥一姐走后，大娱仅剩的能赚钱的流量小花，是乔微。下半年时间，大娱公司靠着乔微好不容易喘过气，新签了几个新人。但新人目前没有建树，公司里最红的，依然是乔微。
　　可惜目前的大娱公司，肯定没能力强捧乔微。公司没能力，乔微自己也不积极。乔姑娘能接到《见妖》这样的剧，公司上下员工一致认为，多谢她天生丽质，全国观众不肯弃。
　　现在，面对乔微的颓丧，胡莹说：“我真想把几百页的剧本拍你脸上让你积极点！”
　　乔微：“……”
　　顶着经纪人的白眼，乔微鼓起勇气，非常不安地问最后一句：“胡姐你已经看过剧本了？女主怎么样？你确定我能演么？你知道我演技不行的，别签了合同，进组后再被人退回来，那就丢脸了。”
　　胡莹呵呵道：“你当然能演。因为女主和你是一类人，丧气满满，”她故意不说“萌点满值”“颜值极高”之类形容词，只挤兑乔微，“你本色出演就行，这次都不需要多少演技。”
　　原作者说了，《见妖》的女主原型就是乔小姐，一个天才丧气美少女。
　　说完工作，胡莹吩咐乔微接下来的活动日程，乔微送她出门时，提到了一个人：“言思。”乔微问《见妖》的男主是不是没定，她的圈中好友言思想争取这个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胡莹能不能帮忙牵线。
　　胡莹站在玄关口，听到她话，用一种诡异的难言眼神看乔微。
　　乔微弱弱地往后退：“只是牵线，也不行哦？”
　　胡莹一愣后，脸上露出怜爱的神色。乔微觉得自己的经纪人，好像在对自己说：你这个小傻瓜。
　　乔微满目疑惑时，胡莹已经答应了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头跟那边说说。只是给个机会，能不能成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乔微和张助理站门口，挥手送胡莹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时，胡莹与乔微身后的张助理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共同在心里叹气。小乔真是傻，她光知道她是《见妖》的女主，她不知道《见妖》原本找的男主是谢屹。小乔这边答应了，谢屹那边却拒绝了。胡莹跟数影娱乐打听过，谢屹根本没什么事，却拒绝了这个机会。能是什么原因？
　　必然是因为女主是他们小乔啊。
　　胡莹心里有点伤心，觉得是自己当初设计炒作，才让谢屹对小乔这么反感。胡莹做过谢屹经纪人，她了解谢屹。谢屹口上不会说什么，但他心理活动太丰富，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嫌弃小乔。
　　偏张助理说，小乔一无所知，跟他炫耀说自己和谢老师关系不错。
　　傻孩子。
　　你谢老师天生的演员，哄你哄得多容易。
　　胡莹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小乔捧红。她现在没脸去找谢屹解释，说我们小乔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坏女人。她想日久见人心，等小乔越来越火后，谢屹总能明白他对小乔的坏印象是错误的。
　　……
　　“真是咱媳妇啊！说说，你印象中咱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屹：“注意用词。没有‘咱媳妇’。”
　　谢屹的复式别墅中，他和郑遇一起坐在地毯上，剖析自己的心里路程。总是心跳过速肯定不正常，跳舞时心动得不能自已更加有问题。两人面前放着屏幕显示“乔微百度百科”的笔电，郑遇推搡谢屹。谢屹扶了扶眼镜，把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展现给郑遇：“很漂亮，很灵动。她会跳舞，虽然好像不认识几个字，但她国外长大，可以理解。而且她手机里跟我一样有‘新华字典’的APP，”谢老师低头偷笑，“有‘新华字典’APP的姑娘，通常人很上进。”
　　谢老师眼睛中星辰闪着光辉，他再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架：“虽然做演员似乎水平不行，但她不是科班出身，可以原谅。多给她机会，以后会好起来的。谁又天生会演戏呢？”
　　郑遇心里吐槽：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手机里装个“新华字典”就是上进女孩？就能泡到你了？演技不行也能用非科班出身来洗……你忘了你自己也不是科班出身，像她这个年龄时，电视剧方面的奖都让你拿遍了？
　　郑遇敬佩谢老师，只要谢老师觉得谁好，他的眼里这人无一不好。如果有不好，那一定是世人眼瞎。
　　谢屹说完了，看郑遇不吭气，疑惑地望去一眼，示意郑遇说看法。
　　郑遇抱过笔记本，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拍胸跟谢屹保证道：“放心！我肯定给你好好查清楚咱媳妇，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谢哥你就放心地酝酿你的爱情，小爷我帮你扫清一切障碍！”
　　谢屹曾经被周妩坑过。
　　谢屹虽然不想把小乔和那个女人放一起比较，但他总怀疑自己的眼光会不会有问题。郑遇路子广，资源多，起码要证明小乔人品过关，不会跟那谁一样坑谢屹，郑遇才敢放心谢屹谈恋爱去。
　　郑遇勾着谢屹的肩，畅想未来：“那等我查完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追她了？哎这得定个黄道吉日！我们有钱人，特别在乎这个。到时候咱去庙里算算。哦哦哦，你想过要怎么追咱媳妇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咱媳妇这么年轻，她要是不想结婚怎么办？你们在哪里度蜜月？伴娘请谁啊？婚后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小孩名字取好了没？叫‘谢遇’吧！我和咱媳妇都很满意这个名字！谢哥我跟你说啊……”
　　谢屹强调：“……我媳妇儿。”
　　郑遇不在乎，谢屹只好打断他的遐想：“在想什么时候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前，我要先确定小乔是单身。”
　　郑遇认为有道理，但是怎么确认？郑遇正要再次保证一定调查清楚，却见谢屹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谢屹拨了个电话过去，在郑少迷茫中，谢老师若无其事地跟手机那头通了电话：“小乔。”
　　郑遇：“……”
　　谢屹问那边：“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记得你之前在相亲，想起来问你一下，你现在是单身吗？”
　　电话那头的小乔：“我还在相亲啊。谢老师要给我介绍对象？”
　　谢屹：“不是，随口问问。”
　　谢屹挂了电话，抬头跟郑遇云淡风轻道：“小乔还单着。”
　　郑遇举起大拇指，不得不佩服谢老师。估计电话那头的小乔还在思考这是什么路子，谢老师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这般境界，虽然谢老师第一次追妹子，郑遇相信谢老师肯定水到渠成！
　　……
　　乔微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因为接了《见妖》，这两天胡莹领着她见制作方。酒宴不断，乔微疲于奔波。又因为年底的颁奖礼，乔微要去走红毯，胡莹给她安排了许多通告。乔微忙得晕头转向，懵懂了一会儿，并没有把谢屹的那个奇怪电话放在心上。
　　她心里郁闷，原本还想约谢老师呢。现在看来只能推后。
　　晚上赴一家饭局，由胡莹带领，乔微全程赔笑。房间里气氛和谐之际，外头走廊中，服务员用一言难尽的眼神，领一行大摇大摆的大人物过来。大人物只有打扮夸张的郑少，其他黑衣西服男只是他的保镖。问清楚房间位置后，郑少抱臂靠在门所对的斜对墙上，面容俊冷，无视来往服务员的礼貌问候。
　　半小时后，美丽的乔小姐推门出来。她今日穿一袭酒红长裙，修长颈上戴条流水线形金项链。乔小姐红唇雪肤，耳下落一副不对称的同样金色贝壳形耳坠。乔微转过半个肩，锁骨浅露，笑靥甜美，跟房间里的人挥了挥手。耳坠在她脸颊上擦过，头顶灯光打照在身，乔姑娘清纯无辜，又性感可爱。
　　郑遇感慨：谢哥这未来媳妇的颜值！
　　乔微出来是打算去个洗手间，眼波一转，看到了斜对面的一排黑衣保镖，还有戴着墨镜、下巴绷得紧实的土豪青年。对方的耳钉晃了她满眼，乔微心中微敬畏。
　　郑遇心里乐滋滋想：豪吧？有钱吧？看这站一整排还没人敢拦，说出去多风光！要试探咱媳妇，就得利诱她。早年那种地下党接头风早不流行了，小爷就看看，金钱能不能打动人！
　　但他走神时，乔微提着裙子蹬蹬蹬路过了他。
　　郑遇：“哎！”
　　乔微步子加快：快走快走。看那土财主架势，这个人肯定要碰瓷我。快走快走。


第24章 11
　　郑遇一声放肆夸张的招呼， 惊了高级会所的一长条走廊。乔微艰难地回头，看一群黑衣保镖目不斜视， 墨镜土豪青年摘了眼镜， 对她扬起下巴， 露出易让人产生压力的狷狂笑容：“嘿，咱媳妇儿！”
　　乔微表情纠结：“叫我‘小乔’。”
　　郑少风流倜傥， 但他打扮品味比较土气，在圈中算一股轰轰烈烈的泥石流。他靠着墙冲乔微挑眉吹口哨，意气风发，张扬放肆，让走廊尽头的侍者踮脚围观。
　　乔微没为难多久，就被郑遇拽走了。期间乔微犹豫时， 他的保镖已经敲开了乔微之前出来的那扇门。同样是大客户， 听到说郑少要和小乔叙旧，客户心里惊讶乔微的人脉之余，自然也让郑少随意，他们这边不着急。
　　重新开了一房， 郑遇大模大样地领乔微进去。乔微进了房间， 不觉一愣。整个房间空间大， 上空呈一种深深浅浅的紫色。藤萝从天花板上垂落成帘，藤条上滴着新鲜的清晨露珠， 浓艳又清新。地上艳红玫瑰和白毯织成烈焰冰原状，热烈却冷清。房中只有两人，郑遇站在窗口， 他按了一个按钮，上空的紫藤萝消失，一片璀璨星河悬挂上空，将上方的紫色绚丽，改为了神秘幽邃。
　　柱廊拱顶被绿色所围，翡翠般清幽。乔微站在花海中，怔怔地看着房间场景在郑遇手下几变。她闻到花香，被眼前美景所惊艳。任何豪华的美丽都需要金钱支撑，她站在这片用金钱编织的花田中，看到郑遇大摇大摆地往钢琴前一坐。钢琴也用白羽镶嵌，郑少手随意搭在琴键上。他想演奏一曲，钢琴出来的声音却是提前录好的，比他的手势快了两拍。郑遇一慌，连忙去追逐琴键。
　　一曲优美旋律结束，乔微醉醉地发愣：……这么大阵势，大概只有求婚时才会出现吧。
　　她从小美到大，国内国外，圈里圈外，追她的大好青年格外多。乔微不停地拒绝人，再寻找自己的意中人。她自觉见的多了，郑遇这架势，仍然让她头皮发麻。
　　乔微肩膀微微颤抖，手心冒了汗。郑遇应该没追过她吧？她统共就见过郑遇一次，跟郑遇在电话里说过一次话。这么少的交集，郑遇都被她倾倒了？乔微非自恋人，只是眼下这……不自恋也解释不了吧。
　　郑遇洋洋得意地问：“漂亮吧？美吧？有钱吧？羡慕吧？”
　　“小爷天天能造这种景哈哈哈！”
　　他也在欣赏自己花大钱所布的景。他性格因变故而喜奢，最爱这种用钱堆积出来的景观。他喜欢砸钱，每次看到自己砸钱出的效果，都觉得有钱真好。为了可以每天炫富，郑遇最爱的爱好，就是挣钱。金币的清脆声晚上伴他入梦，纸币的哗哗声清晨唤他起床。
　　当然郑遇没忘了自己约乔微的真正目的。
　　他走向乔微，深情款款。乔微局促地靠在门上，她大有掉头就走的冲动，她惊恐的眼神，被走过来的土豪青年解读为“震撼”。郑遇到乔微面前，得意地欣赏乔微的细微表情。他抓住乔微的手，乔微用更恐惧的眼神看他。
　　乔微心里在想：救救救命！真求婚的话我可怎么办？
　　完全不想答应！
　　但不答应的话郑少这么有钱，明天就会封杀她吧？她家欠的钱还没还完，她不想在困难模式下退圈啊。
　　郑遇心里也在纳闷：这姑娘怎么一手冷汗？见钱眼开得要疯了？
　　老谢这看女人的眼光又出问题了？
　　郑遇面上不动声色，依然笑容满满。他顶着一张俊脸靠近僵硬的乔小姐，邀请乔小姐入座。乔小姐另一手抓着门把柄死命不放，郑遇不解下，只好尴尬地陪她一同站在门口：“咱媳妇……”
　　乔微：“嘤。”
　　郑遇：“……”
　　乔微眼如森中湖水，潮起潮落，湿润剔透。此时她的睫毛上沾着水，眼眸中的湿润比往常更甚。水滴在眼中欲落不落，美丽撼人时，人不忍她落泪。乔微虚弱地问：“能不叫我‘媳妇’么？”
　　她都快哭了，楚楚可怜、委屈哒哒地望人一眼，郑遇的金刚心一下子软了：“能能能！”
　　谢屹没让郑遇改掉的台词，乔姑娘掉一滴眼泪，郑遇便屈服了。郑遇顶着乔微即将到来的眼泪攻势的压力，坚强地继续自己的任务：“小、小乔啊，你看我这么有钱，你有没有点儿心动？”
　　他诱惑她：“我可以投资你啊，单独给你开剧。大女主！玛丽苏！还给你拍电影，捧你去国际舞台！”
　　“你每天早上都能在今天这样差不多的房间醒来。我找人给你设计造型，设计布景。换不完的名奢，住不尽的豪宅。别的女星奋斗十年才能拿到的资源，我随时给你。我赚多久钱，就捧你多久。一线啊，超一线啊，国际巨星啊……全都不是梦！”
　　郑遇桃花眼中温柔缱绻，他声音压低：“想要这些么，小乔？”
　　立在花海中，踩着雪白毯，乔微心中如过云霄飞车。她先听出郑遇不是在跟她求婚，放下了一点儿心；她再听出郑遇这意思……是要包。养她？乔微眸子瞠起，惊讶地看着郑遇。她红起来的时间太短，中间又换了一次经纪人，前经纪人不提，胡莹不可能让她走“以色侍人”那条路。胡莹将她日程安排得极满，这是第一次，乔微被有钱人提出“包。养”这伟大构思。
　　乔微发着怔，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她想到郑少好像是谢老师的好朋友？谢老师知道他好朋友这样么？谢老师知道，却默认？或者谢老师不知道，这是郑少的自主行为？
　　乔微不知以后该怎么面对谢老师了。
　　郑遇却不高兴了。
　　他看乔姑娘居然在踟蹰，心里一方面自得于自己超强的魅力，另一方面又愤怒乔小姐辜负了谢屹的痴心一片。谢屹多不容易，他眼光简直有毒。女的都爱慕虚荣，拿他当跳板。周妩那样，乔微也这样！是不是谢老师脸上写着“人傻好骗”四个字？
　　郑遇看乔微的眼神生疏，生疏中透着唾弃之色。他眼眸变得冰冷，脸沉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乔微用余光一眼眼偷瞥他，看他恨不得掉头走的模样，心里更笃定了：看追不到我，恼羞成怒了。我得赶紧答复。
　　乔姑娘抬脸，露出礼貌笑靥。她双手相合，抵在下巴上，眸子向上扬。乔微的美貌加持下，对人可能造成的攻击力便弱了许多。她委婉地说：“郑少，你可能弄错了我的人设。”
　　郑遇：“……？”
　　乔微声音软糯，态度友好真诚：“我不是事业心强的人。你投资我拍戏什么的，我不在乎呀。我并不想天天拍戏，全年劳碌，二十四小时活在媒体监视下。我特别的废，没有进取心，没有伟大抱负。我最爱的是混日子，得过且过。我这么废物，不值得郑少投资。”
　　“你会亏死的啊。”
　　乔微给自己找证据：“不信你问我经纪人！胡姐知道我有多丧，知道我有多没追求！”
　　“郑少别管我了。放我一个人自我堕落吧！”
　　郑遇：“……”
　　郑少活了二十多年，拒绝他的女人没几个，拒绝他拒绝得如此清新脱俗、不惜往自己身上狂泼脏水的，乔微是头一个。望着姑娘诚恳的眼神，郑遇目瞪口呆下，也不觉疑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天草草收场，之后郑遇托关系跟胡莹打听情况，听到胡莹对自己艺人痛心疾首的指控，侧面证明了乔微果然不是事业型女艺人。郑遇坐在自己办公室转着笔，啧一声，觉得真有意思。
　　而谢屹等不及了。
　　他让郑遇打听下乔微的情况，郑遇消失了许多天。他每次问，郑遇都一脸严肃，说还在仔细查。郑遇很有动力，他每天十二次地找乔微谈心，用各种攻势试探乔微。乔微到底是流量，郑遇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便露出马尾。媒体捕风捉影，全国观众如当日围观“唯一夫妇”般，津津有味地围观乔微被有钱人疯狂追求。
　　粉丝、黑子、路人在网上七嘴八舌地大战：就知道乔微那女人不简单！总装无辜扮白莲花，实际上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的！
　　谢老师的少数爬墙回来的粉丝庆祝：那女的终于不绑着我谢老师了！
　　经周围人提醒，谢屹在话剧社休息时看手机，看到铺天盖地的八卦，手指气得哆嗦。
　　谢屹深吸口气：怎么说帮他打听情况，打听到后来，成了郑遇去追小乔了？那他呢？他是郑少爱情路上的炮灰？
　　谢屹打电话跟郑遇沟通，那边哀嚎：“你别急啊。我再打听打听，媒体都乱说的。小乔是流量花嘛，现在那个真人秀还播着，她做什么都肯定在大家八卦中啊。小乔快被我攻陷了，哥你别急……”
　　谢屹静静说：“你都不说‘咱媳妇’，改称‘小乔’了。”
　　谢屹：“我自己来，不需要你帮倒忙了。”
　　郑遇被挂了电话，心里有些堵。他当即出写字楼，开车前往谢屹的话剧社，好跟好哥们当面求情。郑遇飙车之时，谢屹去联系乔微。手机“嘟嘟”好久，谢屹心乱。他站在后台门口抽了根烟，烦躁地想：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连拨了三通电话，才听到那头姑娘的声音。乔微软软的一声“谢老师好”，谢屹的心脏猛地开始剧烈跳。
　　他觉得有些热。
　　周围同事人来人往，台上表演声音飘过来，耳边一片嘈杂。谢老师走出门散热，掐了烟头后，若无其事般问：“很忙么？问你个事，你有什么爱好？”
　　这时的乔微，抱着毛绒兔，苦大仇深地盘腿坐在自己卧室大床上。她原本在看剧本，谢老师这通电话过来，她盯半天，既想接，又不想接。想接是想听到谢老师的声音，不想接是因为谢老师那个最近疯狂追她的好哥们郑遇。
　　谢老师问她有什么爱好，乔微心里啜泣，想这一定是为了给他好哥们郑遇问的。乔微忧郁万分，为什么谢老师要帮他朋友做媒？他们那天晚上那么好……谢老师完全失忆了么？
　　谢屹：“喂？在么？”
　　他心惊：小乔是讨厌他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不吭气？
　　乔微斩钉截铁、激情满满地回谢屹：“我爱好打游戏！”
　　她心里想：来吧来吧！我的游戏技术还是不错的。让郑遇来找我，看我现实中不敢怼他，在游戏里虐死他！
　　然而谢屹听到这爱好，皱了下眉。谢老师心想：怎么又是打游戏？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游戏成狂呢？难道小乔查了郑遇的采访，知道郑遇喜欢打游戏，所以想要投其所好？我的……那谁，要被郑遇给撬走了？打游戏……我倒是能陪。就是见不了面有意思么？
　　种种忧思，让谢屹憋了半天后说：“打游戏，不健康。”
　　乔微：“……”
　　谢屹似怕她挂电话，紧接着补救：“既然喜欢游戏，我们去玩真人CS激光枪战吧。我很闲，时间都行；你定好了时间回头发我。”
　　谢屹果断挂了电话。
　　让那头的乔微懵懵的：谢老师是在约她吧？
　　为谁约？！


第25章 11
　　大约有八成可能， 想约她的是郑遇。
　　乔姑娘如此严肃想道。
　　最近一段时间，她似乎被郑少纠缠上了。资本圈中的大佬， 乔微本没有机会个个见到。现在托郑少的福， 大佬们都好奇“乔微”是谁。好奇的多了， 通告就来了。经纪人胡莹也很犹豫，摸不准郑少的态度， 只好劝小乔先应付着。
　　胡莹乐观地说：“实在不行，还可以找谢屹啊。”
　　乔微这时却悲观：谢老师要是被郑遇给收买了怎么办？
　　乔微坐在床上，抱着大兔子躺倒，闭上眼。她忽而又睁开眼，眼皮上掀，与毛绒兔子的红眼睛面面相对。看到这兔子， 乔微便想到录节目时谢屹抱她的样子。她再想到下雪的时候谢屹低头看她， 跳舞的时候他的呼吸和她纠缠……乔微捂住脸，害羞地在床上滚一圈后，猛地坐了起来。
　　她欢快地跳下床，赤脚奔去衣帽间找衣服。拉开大衣柜， 一排排套着袋子的衣服款式多样， 呈现在她眼中。两面落地镜照着乔微的倩影， 她忍不住眉眼弯弯，迫不及待地扎进去挑衣服。
　　乔微美滋滋地想：管谁约我呢！我要去和谢老师见面！
　　乔微看了自己的时间安排表后， 发现在圣诞那天自己没工作。她又忙又开心，盼着与谢屹见面。那天下午，乔微在家中换衣服， 抓紧最后一丝时间挑选新造型。门铃响时，一堆衣服摊床上。
　　乔微忍不住畅想：难道是谢老师来接她了？
　　哎，谢老师应该不知道她家地址的。
　　但是也不好说，毕竟谢老师有郑少这个随身BUG啊。
　　乔微带着笑容开了门，她的甜美笑容，直击门口张助理的心脏。张助理张开手臂笑眯眯：“小乔，圣诞快乐！”
　　乔微懵然。
　　张助理关上门进屋，看到乔微扎着发的新造型，再瞥到卧室堆成山的衣服一角，张助理一下子乐了。张助理脸笑成花：“小乔你真是的！这怎么好意思呢？只是让你出门陪我逛个街，你打扮这么光鲜，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乔微茫然：“……”
　　张助理羞半天，乔微猛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张助理的女朋友过年要来这边。两人异地恋不容易，张助理抱着手机跟女朋友聊天时，被乔微看到，乔微便答应跟张助理一起帮他女友提前挑礼物。
　　乔微很羞愧。她之前明明做了备忘录，后来手机大概哪里出了问题备忘录丢了，她就也不记得了。
　　张助理坐下来搓着手，喜滋滋地等乔微化完妆跟自己出门。乔微左右为难一会儿，在沙发墩上坐下，挨着张助理。乔姑娘眨眼睛，声音软得可以掐出水：“哥，你放假还和我在一起，多不好啊。你女朋友会吃醋的，哥要不我给你放假吧？你今天好好玩，不用和我待一起了。”
　　张助理：“不会不会！我女朋友也是你粉丝！你的死忠粉！”
　　张助理感慨地总结道：“我女朋友喜欢你。我女朋友她家人也喜欢你。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都喜欢你！做我这工作，我全家都得喜欢你，才能支持我的工作。”
　　乔微默了半天后，吞了吞口水。张助理的热情让她压力巨大，让她头越埋越低，觉得自己是坏人。她心一软几乎要答应跟张助理走，但是她脑子里一直晃着谢老师的面孔。
　　乔微在心里提醒自己：含情目含情目！
　　泪痣泪痣！
　　她艰难地跟张助理认错：“对不起张哥，其实我忘了跟你的约定。我跟谢老师说好去玩真人CS的。我对不起你！我给你发红包！”
　　张助理一愣后，很容易就接受了现实：“没关系没关系，忘了就忘了，我改天自己一个人去。真人CS是吧？约的什么时候？咱们现在走么？
　　乔微：等等！“咱们”？！
　　张助理跟惯了乔微，他立刻改了自己的日程，为乔微的时间让路。他低头看日历时，余光看到乔微还在身后傻傻站着。姑娘个高腿长，愣愣站他身后，让他不解回头。乔微最后弱弱问他：“……发红包放假，不好么？”
　　张助理：“……”
　　张助理猛地回过了神，眼睛睁大。他盯着乔微，把乔微看得心虚不已。张助理伤心地看着她，这才明白姑娘长大了，是想甩开他自己一个人去约会了。当然乔微以前也这么做过，可是最近频率越来越高……张助理喃喃道：“哥跟了你这么多年，可你有心事，越来越不跟哥说了。大过节的，你一个人要去玩，要去约会，把哥一个人……哎，你去吧。女大不中留，我早该有准备的。”
　　半小时后，乔微和张助理一起坐上了车。张助理面容严肃，跟乔微保证绝对不会破坏她的约会。张助理再说万一被人认出来，他还能帮乔微挡一挡。乔姑娘心痛得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自己该痛哪一方面，只好跟张助理乐观地笑了笑。
　　到了营地，工作人员直接领乔微这边进去找人。谢屹来得比她早一些，两人在手机上沟通信息后，乔微说自己“到了”，谢屹握手机的手微紧。他来回踱步，最后紧张地整理了下衣容，出去迎接乔微。
　　他单人行动，远远看到会厅里姑娘瘦高的身形，谢屹唇翘了翘。说不出为什么，远远地看小乔一眼，就觉得今天出来得及时。谢老师闭了闭眼，调整自己羞涩的心情，在心中默背一会儿的台词。
　　见面要先笑。
　　谢屹他英俊清秀，因以前演戏演多了，下了戏的时候，就懒得做表情，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谢屹出门前练了半天笑脸，调整自己的态度。这会儿姑娘从外进来，谢屹眼睛扬起，跟走过来的口罩姑娘露出亲切又无攻击性的笑：“你来了……啊。”
　　从乔微身后，一个人冒了出来。这个人热情地回应他的打招呼：“谢老师！”
　　谢屹：“……”
　　谢屹脸上笑容僵住，他低头，睫毛浓密，眼眸微垂，看向一脸困窘的乔微。他眼中烂烂星河，照耀清湖。乔微左顾右盼，看到谢屹只是一个人，郑遇不在，她更不安了。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谢老师，只能举起手忐忑打招呼。
　　谢屹看着她：“我是一个人来的。”
　　乔微红着脸：“我是……带助理来的。”
　　青年男女身形修长，彼此“含情脉脉”地对视。古怪气氛在两人中间流转，使旁观人牙酸得厉害。张助理始终对谢屹有些微词，此时咳嗽一声催促两人：“抓紧时间吧！咱们玩哪种类型啊？我来的时候用手机查了下，谢老师我觉得这个方案不错……”
　　谢屹非常无奈，张助理来了，他又不能把人赶走。谢屹心里沉闷，将张助理骂了一通。乔微察觉到谢屹的态度，悄悄望谢屹一眼。她真想钻到谢老师的内心世界，看看他心里在怎么刷屏。谢屹跟张助理说话时突然抬眼望过来，乔微“啊”一声，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谢屹低头笑，心中微甜：萌乔，偷看他呀？
　　他真想做个蜡像送给小乔，供她时时刻刻地看。只要看完发他观后感就可以了。
　　他们选的是遭遇战。不分攻守，最先放置标志物为胜。真人CS游戏，乔微听懂教练解说后，换了迷彩服后快速进入状态。张助理却很新奇，跟着谢屹担忧个不行。三人一路攻击，谢屹心想：出门约会带个电灯泡。约会对象一往无前勇敢冲击一点都不害怕，电灯泡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叽叽歪歪问不停。我之前畅想的“小乔害怕”“安慰她”“教她打枪”全用到了张助理身上。
　　谢屹痛心疾首：电灯泡的自觉性呢？
　　张助理：？
　　深入敌后，激光枪突一下解决一个敌人，乔微小心伏趴在山丘草丛中。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两个男人从丛林中穿出来。高个青年踩着军靴走近，他腰窄腿长，冷目察探敌情时，忽地低头。与谢老师的眼睛对视一眼，军装护具掩护下，乔微灿然一笑，桃腮粉白。持枪手松，谢屹眼里的冷气压顿时减弱。
　　“突！”
　　敌人射击打来，谢屹身上感应器提醒他已阵亡。短短一小时，三人措手不及。迎着乔姑娘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屹忍俊不禁地低头：我果然是昏君人设。
　　正这时，工作人员过来喊他们，说乔微的电话响了。乔微怕是工作，和张助理匆匆离开营地去接电话。游戏输了，谢屹也下了场，出去擦汗时见到乔微。乔微非常抱歉说：“不好意思啊谢老师，我爸爸突然来了。他想给我个惊喜，可迷路了。我得去接他。”
　　今天玩得不痛快，谢屹漠着脸，“嗯”了一声。他心里堵一口气，不想说话。
　　乔微：“要不谢老师跟我一起去？”
　　谢屹：“……！”
　　他心一下子乱了：这、这、这不好吧？还没怎么样呢，就要见家长？
　　到底乔微那么一说，说完后就后悔。谢屹没有答应，乔微跟他挥手，就和张助理去换衣服离开。乔微那边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谢屹还坐在候区，心跳凌乱。他心里一时惶恐，觉得这么早不应该去见家长；一时又后悔，他应该去见见的。
　　谢屹脑海里回忆和乔姑娘的相处片段，他有了一个伟大的梦想——他真是羡慕张助理。他也想二十四小时和小乔绑在一起。
　　手机响了。
　　谢屹意兴阑珊地接起来。跟那边“嗯”了几声后，谢屹无所谓道：“什么也没发生，也没解释。小乔已经走了，你带朋友过来玩吧。”
　　挂了电话，眉骨直跳，谢老师垂头靠墙继续自我剖析。郑遇被在车上关了两个小时，早就坐不住了。谢屹的恋爱进行速度让他心肌梗塞，听说可以过去，郑遇立刻带着一车的小伙伴们冲上了道……
　　而这时候，乔微和张助理也开着车，越走越荒。边开车边沟通，从市中心绕到郊区，又从郊区往回绕。到后来路太窄车开不进去，两人只好边走路边问。浪费了许多时间后，街道纵横间，乔微忽然眼睛亮起，看着前方街口：“爸爸你别动！我看到你了！”
　　前方人来人往，黑发中年人眉峰紧皱，努力把手机贴耳边。乔爸爸新做了发型，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衣服是休闲黑白套。他站在路口，行李箱包摆一地，不像来看女儿，更像是准备登山。因为女儿戴着口罩说话含糊，他眼花又耳背，却中气十足：“你说什么？！你在哪里？！”
　　乔微大声：“爸爸！”
　　中年帅大叔：“你再说一遍！”
　　两方喊话中，张助理拉拽着乔微看马路。乔微急得不行，可这时候已经有路人偷偷看她，她实在不敢摘下伪装。乔微把手机给张助理，要张助理和那边说。拉扯中，乔微眼睁睁看到她爸爸放在脚边的一个鼓囊囊束口麻袋被跑过来的几个混混扛上肩，快速抢走逃跑。周围人哗然，那几个混混还回头吹声口哨，挑衅十足。
　　乔微喊道：“爸爸你东西被抢了！”
　　中年人腰杆挺直，浑然忘我地辨别女儿声音：“你说什么？！”
　　他女儿把手机之类的交给张助理，人如箭般飞冲了出去。乔姑娘往这边跑来，乔爸爸好不容易看到女儿的脸。他眉尖一挑，女儿已经一溜烟与他擦肩而过，向远方追去！
　　乔爸爸：“……”


第26章 
　　闺女跑没影了，乔爸爸站在堆积如山的行李包间，宽慰紧张的张助理：“别怕别怕！我家小乔从小野小子，打架不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张助理心里发苦，一方面担心乔微那边有事，一方面应付心大的乔爸爸，一方面还要手忙脚乱地拨电话报警。他心乱之下手机指纹对不上，满头大汗时，怀里被塞过来的乔微手机响了：“怎么样？见到伯父了么？”
　　张助理热泪盈眶：“谢老师！”
　　他脱口而出：“包被抢了……”
　　那边立刻道：“手机定位发过来。”
　　等耳边嘟嘟嘟传来，张助理才意识到对方挂了电话。他忙把手机定位用微信发过来，再拨了电话报警。等事情有人接应后，张助理才后知后觉：刚才是谢屹给他们小乔打的电话啊。
　　……谢老师最近联系他们小乔是不是勤快了点？
　　这片地是即将拆迁的老城区。街上人不多，摄像头也少，到处是死角，方便混混小偷在这一片活动。四个混混眼看乔爸爸一堆鼓囊囊的包，心一动就抢了。那帅大叔没追来，马路对面戴着口罩墨镜贝雷帽的姑娘倒是一阵风似的追了过来。双方跑进了长巷里，前后无人，混混们互相看一眼，心里发狠，转头回身。乔微累得额上渗汗，她抬头，看到前面刚才还跑的混混这会儿凶相毕露，不怀好意地嘿笑着走向她。
　　乔微不是很慌。她上部戏是仙侠片，跟武术指导学过几招。打，可能打不过四个壮汉；撑，还是可以撑到警察叔叔来的。姑娘眼珠滴溜溜一转，看到了墙根的一块砖头。打架不能有累赘，乔微一把摘了墨镜口罩帽子等物。马尾辫一飞，姑娘因运动而发红的面孔露出。额头光洁饱满，鼻子又挺又秀，唇嫣红鲜妍。她乍一露脸，满脸凶相的小混混们惊一跳：“乔微！”
　　混混也爱看电视。
　　混混们自我怀疑：“只是长得像吧？不可能是真人吧？”
　　大美女露脸，对他们嫣然一笑。混混们陷入迷瞪中，乔姑娘却一点都不迷离。看对方开始犹豫，还有人大呼小叫着“小乔”“我女神”，乔微猛弯腰抓起地上的板砖，冲了过去。
　　混混们：“……！”
　　巷子里陷入混战，时不时来一句“乔微你公众人物打架明天找媒体曝光你”“你真的是乔微吧”。四男一女打在一起，姑娘皮筋散了，长发贴面，明眸皓齿。混混愣神时，看一砖头砸来！乔小姐看起来斯文秀气，但现在和几个男人混战一处，活脱脱一个疯婆子。
　　鸣笛声在巷口响起，混混们都怕跟警方打交道，听到鸣笛声，就开始动脑子想怎么逃。他们顾不上乔微，转头往巷子里跑去。乔微一把扑上去，抱住自己爸爸的行李包，大喊道：“警察叔叔救命！”混混们跟乔微抢包，乔微下盘发狠蹲在地上被拖着走就是不肯松手。混混们服气了，他们抬头，看到巷口被堵住，顿时再顾不上什么包，转头就跑。这么会儿功夫，混混们已被巷口的人追上。几个年轻男人进了巷，都没招呼乔微，冲向那几个逃跑的混混，一拳揍过去。
　　“咔！”
　　混混们被包围，堵住了路。看对方似乎不是警方，对方招呼过来，他们重新扑了上去。
　　乔微茫茫然，身后再来一人，她被张助理拉扯起来。巷口被车堵住，张助理跑过来上下打量乔微的伤势，口上一个劲地心疼问：“没受伤吧？没打到脸吧？没被拍到吧？”
　　警车鸣笛声再次响起，巷外真正执行公务的民警来了。同时，两三辆摩托紧跟，和车上的人一起下来。混混们这边绝望，听到巷外的公务人员开始招呼了：“干什么呢？！当着我们面打架？停下停下！”
　　张助理及时跟乔微解说：“你爸在看行李，不放心你，让我来找你。对了谢老师也……”
　　张助理不用说了，因为随着官方人员介入，乔微看到了谢屹。谢屹、郑遇，还有其他几个她没见过的年轻人，或从摩托车上下来，或从警车中下来。车上下来的人不急着给混混训话，先转身和谢屹说：“小谢啊，你说你怎么这么急……”
　　郑遇扬手给呆愣的乔微打个招呼：“小乔！”
　　谢屹咳嗽一声。
　　郑遇立刻改口跟打架的兄弟们打招呼：“辛苦大家了，警察叔叔来了，别妨碍公务啊。”
　　张助理在边上小声解释前因后果，乔微才明白，帮忙打架的，大概是谢屹他们叫来的。张助理也报了警，但站在警车边和郑遇聊天的那个人，才是官最大的。他们说着话，往这边看一眼，郑遇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嘿，这几个混混就是欠揍！小爷的地盘上，还敢打主意？行了行了，不妨碍你执行公务，就是叫你过来壮个胆嘛。”
　　几个年轻人个子都高，立在巷口说话。混混们哀嚎声中，乔微专注地盯着一个人。那个人跟朋友絮叨了几句，便把话语权交给郑遇。青年抬目，越过中间数人，向乔微看来。他眉毛皱着，目色凝重。清明如星的眼中，流波含愁。目光从上到下，将乔微打量一遍。多好看的年轻姑娘啊，现在头发也乱了，脸也脏了，衣服也满是土。她抱着包不撒手，雪白球鞋被踩了好几个黑脚印，鞋带还松着。
　　乔微眨巴着眼睛：“谢老师呀。”
　　谢屹心被扎了一下，更是生气。
　　他……和郑遇担惊受怕了一路，飙了一路车，分都要扣没了。看着姑娘灿烂笑容，谢屹心口闷闷的，一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然谢老师的眼神戏向来质感重，他一句话不说，眼睛里已经说了千言万语。关心，心疼，难过，疑问，责难……种种情绪汇在一个眼神中，乔微压力很大地垮下肩，不敢吭气了。
　　聊天的聊天，执行公务的执行公务，辩解的辩解。被民警扣住请去局里喝茶的混混垂头丧气离开前，还忍不住回头，不住地问乔微：“是小乔吧？是真的小乔吧？小乔还会打架啊？”
　　声音远去，世界清静，乔微眼中，只看到谢屹走近。她眼眸湿润清澈，如水般温柔，充满喜悦地看他。高瘦青年走得越近，哪怕仍然不苟言笑，乔微心里也忍不住雀跃。她计算了一下行程，她和张助理走错了路，往返费时间；谢屹这么快赶到，这是多关心她啊？
　　喜欢她吧？肯定是喜欢她吧？这样子一定是喜欢她啊！
　　谢屹站到乔微面前，低头看她。乔微心里含蜜，面上却一下子绯红，不好意思说话。她手足无措一会儿，谢屹在她面前蹲了下去，手伸向她松了的鞋带。乔微怔然低头，看到青年的黑发，和瘦削的肩膀。谢屹板着脸生闷气，他手指颤抖，心一时紧一时松。他不想说她，便蹲在她面前，认真地给她系好鞋带。谢屹怕她走路摔了，看到她鞋上的鞋印就心痛。
　　他脑中刷了一大堆话，心里小人把那些混混们抓进去绑起来，抽了一排排。他心里不解气，想一会儿也要跟去看看，给那几个混混多点惩罚。要借用关系压一压那几个人，对了还要教育乔微。
　　谢屹想她是不是傻：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打架？还冲那么前？
　　谢老师心中快补了一出剧，忽听到头顶“咔嚓”一声。他愣然抬头，捕捉到闪光灯的白光一闪。乔微手里抓着手机，笑眯眯地低头拍照。谢屹猛抬头看来，与乔姑娘欣赏般的笑眼对上。乔微把手机往身后藏，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谢老师你这么帅，手里拿着手机，我忍不住就给你拍了一张。”
　　那一瞬间，青年低头给她系鞋带，乔微手比脑快，而且张助理还把手机还给她了。天赐良机，乔微忍不住给谢屹拍了照。她看谢屹扬眸，表情不冷不热，便可怜兮兮地求他：“别让我删啊。你那么帅，我又不是狗仔，拍一拍也没关系嘛。而且我拍得挺好看的，不给你丢脸！”
　　乔微一句句夸他“帅”，冲他鼓腮帮卖可爱，谢屹扛不住那种压力。他耳根刷地红了，淡定站起来，握拳在唇前干咳一声：“……我没让你删。”
　　谢老师趁人不备低头偷笑：留他照片……嗯，可以。
　　乔微笑弯了眼，跟在谢老师身后往巷外走。她就知道夸谢老师帅，谢老师肯定不好意思让她删照片。
　　当天接下来，一团混乱。谢屹几个人既然过来了，自然要硬着头皮和乔爸爸见面。过节当晚，大家一起约会，热热闹闹地约去了警局。再因为谢屹郑遇闯红灯的原因，交警也插了进来。林林总总，处理完所有事，乔爸爸和女儿挨肩坐上车，打量前面开车的和副驾座的两个青年。
　　他眼神来回飘：两个小伙子都挺帅，追小乔的是哪个？小乔这孩子，说了句“朋友”，也不介绍清楚。
　　谢屹浑身僵硬，被身后审视的目光研究。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没发现乔爸爸也在看郑遇，只觉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谢屹想给乔爸爸留个好印象，苦于乔微就介绍了一句“我朋友”，他连个开场白都找不到。
　　张助理盯着谢老师的后脑勺：谢老师暗恋他们小乔？
　　郑遇心不在焉地开车：急死我了！谢哥有没有解释清楚误会啊？小乔知道谁暗恋她吧？
　　低手过招，一车人各怀鬼胎，而乔微浑然未觉。她埋头摆弄手机，将照片修了又修，从青年系鞋带的大图，一直保存到青年屈起的手。她裁剪了不下十张，觉得一定不会暴露了。想向全世界炫耀的心情无法压抑，乔微登进自己的微博小号“我的男神有点浪”，发了一条po：“男神的手【图片】。”
　　发上去的图片，把容易暴露细节的部分全部剪掉，只剩下青年的一双手，和他手里的白鞋带。
　　腕骨微突，手指修长。
　　过了一会儿，她删掉前面的，改成了：“第二男神的手【图片】。”
　　乔微有个小号，ID是“我家男神有点浪”。她一开始是学别的po 主，一边发自己偶像卢坤的各种路透段子，一边接粉丝的投稿。因为不常维护，只攒了十几万粉。且乔微怕自己被扒出真身，经常清粉。骂她她清，转发多了她清，发广告她清，夸得不到位了她还清。
　　人称“清粉小公举”。
　　粉丝都知道高冷po主的真爱是卢坤，而今面对这“第二男神”，微博顿时炸了。


第27章 
　　乔微刚回国的那几年，国语会听不会说。她爸爸送她上高中，但她磕磕绊绊，根本跟不上同龄人的学业。语言关她过不了，数学不能运算复杂。乔微被同学们背后戏称“草包”“花瓶”——徒有美貌，肚子空空。
　　乔微最开始以为那是夸她美得像花像草，她很开心，回学校后特意送礼物给同学。后来有同学看不过去偷偷告诉她真相，安慰她是因为大家不熟，她又是从国外回来的，大家才会排挤她。
　　最寂寞的时候，乔微靠听“歌神”卢坤的歌撑下去。晚上她爸爸忙生意不在家，她一边写作业，一边听歌，偶尔还想一想妈妈。那时候每出专辑她都排队去买，如痴如醉。乔爸爸还笑话她偶像是歌神，她自己却五音不全。
　　如今乔微虽然早已接受自己的“草包”人设，高中生活的不愉快，却不会轻易忘掉。
　　所以，乔微有一个“我家男神有点浪”的微博小号。她在工作中接触到的有关卢坤的有趣段子，收集到的卢坤珍藏品，都会在小号上晒出来。她对卢坤如此真爱，在卢坤的粉丝群里有小号，卢坤每有活动她都一清二楚。然这个小号实在画风清奇，从不响应卢坤大粉号召去现场给歌神应援。因为这个原因，“我家男神有点浪”被黑过“叶公好龙”。然而乔微不在乎。
　　“清号小公举”专心致志爱了卢坤大神好几年，粉丝们已经接受。如今，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第二男神”。
　　乔微发了图片后，也有点忐忑。她抱着手机不停刷，看粉丝在评论里热火朝天地试图从图片中的男人手猜“第二男神”是谁。车开了一路，乔微刷了一路微博。幸亏她打码严实，粉丝们根本没往谢屹的方向猜。到自己小区要下车时，乔微放下手机，觉得自己不必担心了。
　　谢屹开车门，瞥到乔姑娘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看得出了一下神，被乔微敏感发现。美目望来，谢屹飞快地侧过头，躲开她的面如春花。谢老师在心中吸口气：色令智昏。姑娘再好看，也要先在未来老丈人面前刷足好感。
　　郑遇在这时又和谢屹出现了思维偏差。谢屹开车门想招呼乔爸爸，郑遇先热情地窜了过去，把英俊不输小青年的乔爸爸迎接出来。郑遇的大嗓门，只好和耳背的乔爸爸相得益彰。郑遇回头冲谢屹使个眼神，眼神很明显：我帮你搞定电灯泡乔爸爸，你和小乔多刷好感哦！我多够朋友！
　　谢屹心里醉醉的：神一样的电灯泡。神一样的够朋友。
　　郑遇光顾着殷勤接待乔爸爸，哄乔爸爸哄得高兴，他忘了乔爸爸来A市，给女儿带了小山堆一般多的礼物。郑遇两人上楼后，张助理左右为难，也蹬蹬蹬跑上去给两位开门。而谢屹拿着车钥匙开了后备箱，和乔微一道把沉重的行李箱包搬出来，当场傻眼。
　　谢老师在心里给郑遇比一个中指。
　　乔微非常不好意思：“我给张哥打电话，让他下来帮忙吧。”
　　谢屹有了些精神，他心中一动，脑海里想到自己来时百度搜索过的讨好女朋友的对策。首先，面对山堆一样的行李箱包，他绝对不能说“我不行”“大家一起帮忙吧”。身为准男朋友，他应该给未来女朋友带去安全感。
　　谢屹脑中飞快计算了一下。其实路不长，大部分时间在电梯里，静止状态下，撑得住。他下了决心：“不用。”
　　乔微：“……？”
　　她“哎”了几声，看谢屹咬牙，弯腰就把两个箱子扛在肩上。这样还不算，两个包背在背上，左右手臂上再套四五个重包。一鼓作气，谢屹站起来时，臂上青筋爆突，颈上红丝嶙峋，他面孔涨红，脸色难看。只坚持了一秒，谢屹晃一下，肩上扛着的东西就摔了下去。
　　乔微忧心地捏着手机：“我就说你不行吧。”
　　他不行？！
　　谢屹说：“刚才没准备好，我再试一次。”
　　乔微苦口婆心劝他半天，谢老师直男起来，她真说不动。乔微无奈放弃，亦步亦趋地担心着摇摇欲倒的谢屹。乔微手扶住他背上的包，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你别这样呀谢老师！总不能我什么都不拿吧？让我拿个轻的吧！”
　　谢屹：“倒是有个东西你帮我拿下，我怕一会儿给掉了。”
　　乔微立刻有了精神。
　　谢屹说：“我手机。”
　　姑娘默不作声，谢老师不放心地嘱咐她：“我口袋浅放不下，你把我手机看好了，别摔地上。”
　　他拿那么重东西，就只给她一手机，真是大男子主义。乔微被他无意间撩得心头如羽擦过，低下头红了耳尖：“知道了！”
　　两人如此造型，出了电梯，门口只有乔爸爸招呼二人。因为郑遇终于想起自己无意中又给谢屹挖了一个坑，连忙拖着张助理一起下去帮忙。然而已经晚了，谢屹腰酸背痛肩沉，却到底咬着牙，把“山堆”扛进了乔微的家。乔爸爸站门口，看他女儿紧张地托着青年背上的包，跟在青年身后。
　　乔微眼睛只瞥过乔爸爸，目光就粘在了谢屹身上。她小媳妇一样，心提了一路，还心疼谢屹：“可以了可以了，谢老师放下吧。”
　　乔爸爸被女儿丢一边，呆立门口，有些失魂落魄，又有些迷茫。他伤怀于女儿眼睛不离陌生青年，根本看不到他；他又很不解，这小伙子谁啊？乔爸爸之前看郑遇那么热情，以为郑遇在追小乔；现在看小乔跟在谢屹身后，一步也不舍得挪……乔爸爸心想：难道还是二男争一女？
　　厉害了，我的乔。
　　女儿不给好好介绍，乔爸爸虽然一直觉得谢屹眼熟，却一直没认出谢屹。谢屹和郑遇帮了那么多忙，大晚上的，乔爸爸不好意思立刻赶人走。谢屹两人坐下喝水，谢屹打量乔微住宅装修时，乔爸爸拉着女儿，一同进厨房做饭去了。长辈一走，郑遇大爷似的翘腿，双手搭在沙发上，把水杯往茶几上一砸，坏笑道：“谢哥，不赶紧给小爷把杯子送回去？”
　　张助理在边上坐着削苹果，郑遇不好直说，只能眉目传情，给谢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屹最近被他坑这么多次，真想一脚踹死他。但是谢屹要好好表现，他递给郑遇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当真站起来，端着自己和郑遇的两个空杯子去厨房了。张助理一看觉得不妥，起身要客气时，被郑遇一巴掌拍下：“我谢哥就是爱劳动！谁劝他他跟谁急！”
　　谢屹自主屏蔽郑遇的“疯言疯语”，进厨房后，慢悠悠地去水槽洗杯子。他认真地搓杯缘时，余光看到父女二人站在煤气灶前。那两人分别拿出了手机，讨论起做饭步骤。
　　乔微：“我下的APP很好用的！网友评分特别高！就照这个做吧！”
　　乔爸爸：“你这APP早过时了！我这个才是最新的。宅男宅女都爱用，是出门必备的利器法宝！”
　　两人围在一起敲半天手机，叽里咕噜谁也不服谁。从APP的图标颜值，比到网友评分的高低和人数。他们列出优缺点，又分别翻出同一道菜的食谱。两个APP食谱不一样，父女二人面面相觑后，努力说服对方听自己的。
　　奶锅里的水汩汩烧开，冒着气泡。
　　谢屹睫毛微湿，洗杯子洗得手发抖。他实在不想开口，实在不想多话。他想这是乔微的家，他一个客人，不应该喧宾夺主。但乔微和她爸爸讨论做饭讨论得热火朝天，食谱分不出高低，两人讨论后一拍即合，决定把两道食谱合二为一。
　　谢屹惊呆了：同一道菜的南北两种不同做法合二为一，是给人类吃么？
　　乔爸爸和乔小姐商量好了对策，虔诚地把手机放流理台上，准备照着做饭。他们身后，幽幽飘来青年的一道声音：“……不如我来做饭？”
　　乔爸爸和乔微吓了一跳，猛回头，看谢屹站他们身后。谢老师已经洗完了杯子，把杯子放进了消毒柜。他默默旁观，不知在背后听了多少，忍得多辛苦。乔爸爸看眼乔微：……你朋友，都这么热情啊？
　　乔微困惑地对爸爸笑了一下，她也不懂谢屹为什么插手要做饭。但是乔微想谢老师一定有他的理由，对第二男神，要尽量支持。如是，乔爸爸一头雾水地去客厅和其他两个男的看电视，乔微跟前跟后，坚持留在厨房给谢老师打下手。人走后，不用听牛头不对马嘴的厨艺争执，谢屹神清气爽。他立在干净的流理台前，虔诚而愉快地看着自己的工具，浑身充满干劲——他爱劳动！劳动使他光荣！
　　夜幕深重，拉上百叶帘，其他三个男的嘻嘻哈哈坐客厅等开饭，他们闻到厨房传来的阵阵香气，再时不时看到青年男女的背影。那两人的身影被吞没在厨房烟雾中，给人一种他们是新婚夫妻、自己来人家中做客的怪异感。一小时后，热饭上桌。谢屹和乔微还在厨房忙碌，郑遇和张助理装模作样地去端碗取筷子。乔爸爸拿着遥控器准备关电视时，突然愣住。
　　广告的预告时间，乔爸爸在电视上看到了青年隽秀的身影。镜头中的青年和乔姑娘击掌，做游戏时，青年一把将姑娘搂到怀里，抱着转了两圈。后期剪辑东拼西凑，采用慢镜头和特效，使俊男美女拥抱时，粉红花瓣在空中飘洒。短短四十秒广告后，打出大字——“最后一期！终极挑战！”
　　“唯一夫妇，与您不见不散！”
　　“哐当！”
　　青年眉目多情，泪痣青黑。乔爸爸手中的遥控器砸了地。
　　乔爸爸声音颤抖：“谢屹！三人约会那个！”
　　乔爸爸的记忆，留在B市时，乔微跟他说过的相亲对象的真爱是谢屹。那时候乔微还在苦恼要不要三人约会，短短两月，三人约会中的另一人已经不知在哪儿，谢屹却和他女儿站在了同一个厨房！
　　当晚，几个人围着电视，在一阵诡异尴尬中，看完了一整期的《厉害了我的团》。每出现一次“唯一夫妇”的广告，乔微把脸几乎埋进桌底；谢老师一脸紧绷，严肃吃饭；乔爸爸欲言又止地将他们看了又看，长叹短吁。
　　千家万户的电视台，都播出了《厉害了我的团》最后一期预告。先前谢屹无意录的那期没打广告，这一次为了冲击收视率，节目组铺天盖地的广告，下放到了时下热门的各类视频网站、八卦论坛。一时间，全国观众都在关注这档节目，数着日子期待最后一期节目——乔微和谢屹合体！
　　乔微和谢屹的关系扑朔迷离，被火眼金睛的八卦群众努力搜刮任何信息。谢老师那边如何不知，乔微先受到了惊吓。她录一档节目，中途补妆时拿起手机想刷一会儿微博玩。她先上大号看了一会儿，再登录“我家男神有点浪”这个小号。上次发的“系鞋带”图片效果不错，几天不登录，她涨了不少粉。
　　乔姑娘美滋滋地想：又可以愉快地清粉了。
　　清粉前，因为她接受粉丝们的投稿，所以例行先打开私信。其中一则私信，吓得乔小姐直接跳了起来——
　　这位粉丝把“系鞋带”的图片在私信中重新发了一遍，用红笔圈住了图中的男人手。
　　然后问：“谢屹？”
　　再问：“乔微？”


第28章 
　　乔微想：“我家男神有点浪”这个小号可能不保，我“清粉小公举”的人设牌子也要退出江湖了。
　　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导演和摄影师站在机前研究掌镜效果，工作人员在现场奔走，统筹拿着名单四处吆喝人。嘈杂环境中，张助理问话乔微也没听清。乔微脸颊热辣，心里一瞬间想过各种糟糕的后果。最坏的就是她的真身被扒出，黑点被放大，再加上用假的偶像人设欺骗观众……这么一想，最差也就是退出娱乐圈。
　　擦把汗，乔微安心了。
　　虽然人生总给她推送困难模式，但多亏她毫无追求。
　　安心后的乔姑娘放大这位用一串数字作ID的粉丝发来的图片。红指甲点在冰凉的手机屏面上，乔微努力地睁大眼睛，黑长翘的假睫毛几乎贴上去。乔微左看右看，也没法从一只手的骨架上，认出这是谢屹。她更没法从一双被踩黑脚印的小白鞋，认出这是她的腿，她的脚。真是匪夷所思，这位粉丝凭什么这么猜？
　　她很想问，又怕对方真的给她分析……张助理明明说那天的混混事件已经公关过去了，不会有人拍到照片。
　　微博的私信被阅读后，发信人会看到“已读”字样。乔微琢磨着这个粉丝是不是诈她，粉丝的下一条消息过来了：“真人照片卖么？”
　　乔微放心：看来这位粉丝没有照片。
　　乔微回：“不卖！”
　　之后广告继续拍摄，下了场后乔微第一时间冲向自己的手机，看到那位粉丝无所谓地回她一句“那算了”。乔微抱着手机，心脏忽快忽慢，扑通扑通乱一把。她很想立刻把自己发的“第二男神”的照片删了，但又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
　　实则私信她的粉丝，是谢屹的一个大粉。谢屹退圈多年，圈中关于他的消息越来越少。粉圈多年沉寂后，谢屹已经没几个活粉。最近半年，因为乔微这边炒作原因，谢屹重新回到全国人民视线中。谢屹以前爬墙的大粉，也默默爬回圈。
　　和当年不一样，谢屹现在已经没有团队了，大粉拿不到男神的联络方式，只能如饥似渴地搜各种消息。
　　例如一只手，大粉一眼就认出这是谢屹的手。只是谢屹在给谁系鞋带？娱乐圈最近时间，跟谢老师有交集的女艺人，只有——
　　狂跟谢屹炒CP的乔微。
　　大粉抽口烟，失落地咽下这口夹着玻璃渣的糖。人生啊，真他妈意外。烟雾吞吐中，大粉抠了抠脚，不耐烦地翘着脚等晚上十点：《厉害了我的团》真人秀最后一期，准时播放！
　　电视中，尚是清晨，乔微正在接受采访。姑娘年轻貌美的形象，让电视台前的广大观众看得极为舒服。紧接着，提着行李箱的谢屹出现在了镜头中。谢屹往乔微方向看一眼，别过了眼。大粉提起心脏，身子倾前……
　　时不时，电视机前传来哈哈笑声。
　　经过洗脑式宣传和长达半年的酝酿，积攒够了基础分，次日天亮，真人秀最后一期的收视率拿到了本年度同时段、全时段综艺节目的总冠军！且今年已经到了最后几天，不可能有节目超越。节目组开了庆祝会，他们超额完成任务，各方面人都很满意。庆祝会结束后，到了新一年，真人秀带来的影响，才开始真正发酵。
　　“唯一夫妇！”
　　节目播完后，话题连续一月保持前十，闻讯而来的粉丝越来越多。《厉害了我的团》从今年一众真人秀中脱出，推送的人多，蹭热度的人也多。依靠“唯一夫妇”的话题度，真人秀其他嘉宾的热度也刷得飞起。节目组和和美美共赢，粉丝们抓着自己的亲友，疯狂安利。
　　“唯一夫妇！”
　　广场、地铁站、公交车、餐厅，学生们、白领们，都在刷看这个话题，并回放真人秀的剪辑。除此之外，还有好些人已经过了追星的年纪，但出于多年前对谢屹的好感，有人推荐时，他们也愿意尝试看节目。一看之下不可收拾。
　　嘉宾中收获最大的，自然是乔微。
　　一般真人秀炒出的CP，一开始CP粉们双方都爱。渐渐的，CP粉们在了解艺人后，会倾向于唯粉。微博上唯一ID是“谢屹”的号，一看就是注册了几天的小号，没人会认为这是谢老师的号。
　　谢屹：“……”
　　节目大火，谢屹连脸都不露。到最后，大家粉的，自然是讨论度更高的乔微。乔微名气大涨，《见妖》的制作方极为满意，准备“锦上添花”。他们及时开通《见妖》的官博，男主捂得严实没让人知道，女主却直接公布是乔微。这样一来，观众的热情更高。胡莹给乔微接了更多的通告，催促姑娘忙碌起来。若说以前乔微是三线外的流量小花，她现在怎么也二三线内了。而人们热衷于讨论她和谢屹——
　　“这姑娘挺漂亮的，笑起来也清爽。是谢屹的对象啊？”
　　“不是啦妈！只是节目效果而已。”
　　“可是电视上那么放啊？”
　　“就、就……我反正觉得他们互相有好感！要是本人没感觉，不可能演出来的！小乔根本就不会演戏！”
　　粉丝们真情实感，火眼金睛，一帧一帧地放视频，努力挖掘“唯一夫妇”擦出火花的瞬间。他们神通广大，将今年夏天两人在剧院的第一次交锋都挖了出来。媒体加把火，营销号跟进，一开始只是“原来八月份他们就认识了”“小乔说谢老师是她偶像”，到后期，已经演变成“乔微八月份喊话谢屹：称是真爱”“劲爆消息！乔微很早就跟谢屹告过白”“谢老师，你敢娶小乔回家么”……
　　全网八卦恋情！
　　小论文满天飞，他们自我分析得头头是道，最新进展，已经认为乔微从小暗恋谢屹，长大后她毅然决然进了演艺圈。乔微演技那么差，肯定不是真爱演戏；观众们脑补，她的真爱一定是谢屹。这是粉丝追偶像到演艺圈的真实励志版！
　　商演现场，乔微立在台下披着羽绒服揉着鼻子，等主持人喊她上场。张助理飘过来，将手机上铺天盖地的八卦展示给乔微看。乔微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胡姐不是说不营销谢老师么？网上为什么总炒谢老师？”
　　张助理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我们没捆绑，但人红遭天妒啊。”
　　年轻花生们都在竞争流量，大娱的对手公司当然不愿意乔微出头。但乔微如今势头正盛，谢屹又有背景，他们如果到处爆黑料，是得罪资本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强捧，捧杀。
　　强捧遭天谴。
　　观众都有逆反心理，一开始对某人有好感，但如果到处都能看到这个人的通稿，观众就会不喜欢了。乔微如果有作品还好，偏偏她没有代表作。她如今的红，只是虚红。任何一个不小心，都可能将她拉下去。
　　张助理急匆匆去打电话了：“我问下胡姐怎么办。”
　　张助理走后，乔微几乎一刻不等，就给谢屹那边打电话。最近因为参加活动，又因为网上的营销，乔微自己无所谓，可她不敢跟谢屹见面，怕给谢屹带去麻烦。这次她实在怕谢屹误会，一定要磕磕绊绊地讲清楚：“我真的没有拉着你共沉沦啊谢老师！”
　　在家中坐在电脑前看网上八卦的谢屹：“……”
　　谢屹是个认真的人，他看个八卦，都要用电脑看，还需要戴眼镜，一字一句地阅读。必要时甚至可以打印成稿。这种阅读方式，让他得到的快感多，受到的气也多。谢屹正在看网上骂乔微，气得他胸闷时，乔姑娘的电话打来，谢老师抿了下唇，心中涟漪微荡。他扶了一下眼镜架，眼睛瞥过自己手机上给乔微设置的姓名：“戏精乔”。谢屹开了免提，淡定地将“戏精乔”改成“漂亮乔”。
　　他想了下，再改成“美丽乔”。
　　还是不满意。
　　谢屹最后改成了“大美乔”。
　　乔微疑惑地听到他那边怎么有打字声：“谢老师，我绝对没有跟你逼婚的意思呀。我爸爸还在我家住着呢，他不喜欢我找圈里人，我要逼婚也得避开他啊。”
　　谢屹心神飘远：不喜欢圈里人？我这边好像也是。
　　不过逼婚……还是不行的。怎么也应该他先来啊。可是乔微现在流量实在太大，他怕给她惹麻烦，都不敢提见面。
　　谢老师这边忍得很辛苦，乔微那边却嘟了嘟嘴。她想谢老师总不说话，打个电话他都有丰富的心里戏。可她抓耳挠腮，根本听不到他心声啊。乔微要再说话时，终于听谢老师开了尊口：“那什么。”
　　乔微连忙竖耳倾听！
　　谢屹说：“我妈打电话过来了。我先接听一下。”
　　乔微心都碎了：“……”
　　谢屹没骗乔微，真的是谢妈妈打电话过来。他接通电话，仍然一声未吭时，那边的狮吼声已经震耳欲聋：“我绝对不接受你娶那个乔什么的妖艳贱货！”
　　谢爸爸声音虚弱地在边上打岔：“哎，你别急啊。你说那么快，让谢屹怎么答话啊？”
　　谢妈妈冷冰冰道：“让你回去，是让你拍戏，不是让你找女明星谈恋爱。以前那个还不够折腾？你怎么还敢找圈里的？就那孔雀开屏似的长相……一看就是妖艳贱货！”
　　谢妈妈巴拉巴拉，说了千余字，可独立成文。
　　谢屹开着免提听谢妈妈训话，他扶着镜框继续看电脑上的娱乐八卦。看骂得凶的，他忍不住登录上去帮乔微说话……谢妈妈说得寂寞了：“人呢？你有在听我说话么？谢屹你老这个样子，哪家姑娘肯嫁你啊。”
　　谢屹轻飘飘道：“妖艳贱货啊。”
　　谢妈妈：“……！”
　　谢妈妈沉口气，放软语气：“好了，我也不跟你吵。过年了，家里生意多，我和你爸忙不过来。郑遇跟我说话剧社都放假了，你又不拍戏，你干脆回来帮我们得了。谢屹，你知道我的脾气。你回来吧，你不回来我就作给你看。我到底是你妈，我作起来你不心疼？你最后还是要屈服的，不如一开始就别跟我争，听话回家来。”
　　她加一句每年例行的话：“问郑遇愿不愿意过来。”
　　谢爸爸弱弱地跟上：“过年一家团聚嘛。”
　　谢屹笑了一下。隔着手机，穿越千山万水，他没提郑遇如何，只问他妈：“我知道你要作，那你知道我会给你上思想教育课么？”
　　谢妈妈一想到儿子那个功力，不自觉打个哆嗦。
　　谢屹随手切出了电脑上的日历查看。他脑中算时间，确实快过年了，话剧社已经放假，他也该回家了。谢屹心中思量回家后怎么改变他妈对小乔的想法，口上已经答应：“行了就这样吧，我买完票截图给你。等我回去咱就开思想教育课。”
　　挂了电话，谢屹给乔微打过去，那边迅速挂掉。谢屹想她应该在忙，于是给她发微信。先于他妈妈，谢屹把自己买票的截图给乔微看。谢老师端正地坐在电脑前，幽幽地盯着手机屏幕。长达二十分钟时间，他耐心地等着乔微的回复。
　　不收到回复他心不安。这种心情，有点紧张，又有点熟悉。如以前他等乔微错别字满篇的观后感小论文一般。
　　窗外飘了雪，天地银白苍茫。青年扭头望着窗外飞雪，镜片反光，他心中一片安宁：临走前，总要告白吧？


第29章 
　　下了雪，活动从室外转移到室内，乔微靠着职业精神坚持，全程裸着肩陪笑。坐上保姆车，乔微瑟瑟发抖地披上大衣，等感觉到空调的威力，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手机有一通未接电话，微信上谢屹也给她发来了一张图。乔微连忙跟谢屹解释自己在忙工作，霹雳啪嗒地道歉后，她点开了图片。乔微放大看半天，脑子空了两秒，才意识到谢屹明天就要坐飞机去彩云之南了。
　　乔微僵硬地想：谢老师要走了？
　　车窗外簌簌飘着雪，张助理抱着一杯奶茶坐回车中。他心疼乔微工作辛苦，将奶茶递给她。车开了后，张助理从后视镜中，看到乔微安静的面孔，漆黑的眼睛。她面淡如水，低着头捧着手机。白云黑水般的冰冷，与外面的雪交映。
　　那样子，似乎有些不好。
　　张助理正要关心艺人的身心健康时，听到艺人手里的手机“叮”一声震动，乔微立刻将注意力放到手机上了。
　　谢屹给乔微打了一大段字：“下雪了，注意保暖，出去时缓缓，别冻感冒了；工作这么长时间，去吃个饭吧，虽然要管理身材，但你累了一天也当运动了，可以给自己加点餐。回去注意安全，多穿点衣服，再累也记得卸妆。不过伯父跟你一起住，这些他都会提醒你，跟我向他问好。至于我的事不重要，同当过艺人，我理解你在忙什么，不用跟我道歉。希望我没打扰到你。小乔，你是最棒的。”
　　张助理从后视镜中，看到乔微面上生气活了过来。
　　她咬着唇笑，想谢老师……这说话风格，比她爸还要老气横生。她爸都不念叨她，谢老师这洋洋洒洒的最棒什么的，好吓人。平时也不见他吭气呀。
　　她心中生暖，一下子觉得之前片刻感受到的严寒消融。想到谢老师一板一眼地打字给她，关心她，他要走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谢老师还提前告诉她了。是不是说明他果然喜欢她？
　　哎，她得酝酿表个白。
　　车开后，乔姑娘一个人坐在后座，抱着手机开心地去和谢屹聊天了。谢屹跟她再三确认，才相信她那边果然安全了。谢屹在家中摘了眼镜，默了很久。他不是多细心的人，为了关心乔姑娘，努力设想了很多种她可能正在经历的遭遇。关心完乔微，见乔微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谢屹抿了下唇。
　　他皱着眉盯着自己手机里的“大美乔”，心里有点焦躁，烦闷。他本来想去看乔微，但这么晚了，不方便。计划明天走，也是觉得自己短期内见不到乔微。可他又想。
　　乔姑娘还在快活地跟他闲扯今天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冷不丁，一张图片重新给她发送了过来。乔微点开，发现还是那张机票图。乔微蹙眉，蓦然间有些跟不上谢老师的思维。
　　乔微：“？”
　　谢屹终于提起了自己想提的事情，他身心舒畅，坐了下来：“你对我要回家，无话可说？”
　　她弱弱地敲字回复：“说‘再见’么？谢老师，好人平安，一路顺风？”
　　谢屹：“……”
　　乔微再惶恐猜：“……给我看机票图，是要上车的意思？这……约炮不好啊谢老师。”
　　乔姑娘眉头紧又松，松了再紧。她心里纠结，万万没想到谢老师这么开放。可是对象是谢老师的话，她、她倒是可以考虑。乔姑娘坐在车中捧住了脸，将头埋下，长发盖住了脸。副驾座的张助理看了她好几次，已经彻底看不懂现在小姑娘的害羞点了。
　　而远方的谢屹老脸微红，被乔微弄得心麻不止。他一个正常青年，网络词汇还是听得懂的不自控的，他一下子想到当初那个意外的吻。那个吻让他一想起来就不敢面对乔微，就心脏狂跳，就大脑充血。谢屹颤抖着起身，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来自我镇定。过了起码五分钟，乔姑娘都要猜她是不是说对了，谢屹回她：“我不是随便的人（没有后半句）。”
　　后半句是：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谢屹：“再说。”
　　乔微一边红着脸畅想随便的谢老师，一边委屈极了：“那我也不能说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去吧？”
　　谢屹：“……”
　　他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乔微的脑回路有点浪，飘在天上很少下来。一会儿开车，一会儿跟他回家。她怎么……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谢屹无数次为之倾倒，他却又无数次被偷乐。眼下，谢老师一边胸膛气闷，一边窝在沙发里偷笑。他手指发着抖，试探问：“……不能说送机之类的话？”
　　乔微：“哦哦哦！”
　　谢屹犹豫了一下，冷静下来。他脖颈发红，睫毛颤抖。怕耽误她工作，又觉得自己太急了，谢屹不确定地问：“行么？”
　　不料乔微非常果断：“行！”
　　她回了可爱的【妖艳贱货有恃无恐的微笑】，谢屹盯了半天。没人聊天跟谢屹大飞表情包，大家都觉得谢屹是严肃的人；和谢老师说话，当然应该公事公办。谢老师遇到的人中，可能爱好发表情包的，只有郑遇。但是郑遇通常直接打电话……
　　谢老师感受到了代沟的压力。乔姑娘年轻又活泼，常说他听不懂的话。两人相差五岁，很多东西他要去查，还要去学习……活到老学到老。谢屹失落了一下，重振旗鼓，去研究怎么下载表情包了。
　　因有些紧张，他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手机。墨黑天地间大雪无边，万物阒寂。雪粒漫漫然挥洒，谢屹的心上仿佛也下了一场雪。窗外雪光映着室内青年温淡疏凉的面孔，照在他眼角泪痣上。
　　他思绪飘远，心跳起伏，开始设想明天该如何告白……
　　而机场接送还是有风险的。
　　乔微不是工作狂，做活动的时间非常有弹性，不说有时间去送机，她都有时间出去旅游两天再飞回来。乔微唯一的问题，是“唯一夫妇”的CP粉现在太火，太狂热。她单独被采访采得快对“谢屹”这个名字有心理阴影不说，她要是被抓拍到和谢屹在一起……全国好事观众不得疯？
　　当晚听说艺人的行程安排后，胡莹打电话过来耳提面命：“最近三个月！不要跟谢老师见面、聚会、聊天！保管好手机，乱七八糟的小号不要弄混！不管问什么，都要说没有对象。要说谢老师是你偶像，你之前说的那个理想型是什么来着？多复习几遍！”
　　“不想连累谢老师陪你炒CP的话，就照我说的做。你要是出了错，手机就交公司保管，不许你自己瞎玩了。你现在是关键时期，一步都不能踏错。”
　　乔微不敢回话了。胡莹说的太可怕，乔微当然不想谢屹总被她捆绑。她看出来了，谢老师对演艺圈无感，并没有回归的念头。他就想演演话剧，正常工作而已。乔微很愧疚，她非常想去给谢屹送机。但是胡莹说的可怕场景，她又格外不愿意发生。
　　胡莹软下声音安慰她：“等你有和谢屹差不多的地位了，不用炒作捆绑了，再坚持自我好么？明天让张助理去送机吧，你就不要去了。”
　　第二天的飞机是十一点。谢屹九点半赶到了机场，他定位是国民度极高的演员，并不走明星线。即使周围有人认出他，机场人来去匆忙，大部分人都不会去打扰他。就差进“安检口”，谢屹托运了行李箱后，频频看时间。
　　他也不好意思催促乔微，他又担心乔微被人认出来，拦在路上拍照合影。谢老师揉着眉心，想乔小姐是明星，每次出行都偷偷摸摸如做贼，他真是不放心她的安全。谢屹一时间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乔微过来。
　　机票买早了，他应该努力躲开媒体，自己去找她。
　　离登机还剩四十五分钟，谢屹依然没有进“安检口”。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不得不走了。谢屹低头看手机，打了一行字：“别过来了。”他手指点在“发送键”上，左右犹豫。这会儿犹豫功夫，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大美乔”。
　　谢屹心中狂跳，立刻接了电话。他只能从手机里听到机场嘈杂的声音和广播声，根本听不到乔微的声音。谢屹“喂”了好几声，对方都不吭气。一声叮咚后，手机中传来的广播声与现实中听到的同时到达。谢屹猛然意识到什么，突得抬起头！
　　谢屹目光敏锐，打量四方人群，实在没看出哪个是乔微。谢屹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更着急。他额上渗了汗，因看过往美女看得时间长，还被诧异地回望了一眼。
　　一只人形毛绒兔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奇异的服装造型，落入所有人眼中。但机场人忙着登机，哪怕这只兔子门牙粗长、一身灰白的毛因摔了一跤而弄脏一边，人们只好奇打量一眼，遂移开目光。
　　谢屹的目光从门口的兔子身上飘过。
　　十秒后，他的视线重新飘了回来。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再望可怜兔子手里握着的手机。他眼睛微妙地瞠起，目光变得幽深，几多不可置信。隔着人海，谢屹抬步向兔子走去。他站到和自己一样高的人形兔子面前，低头看对方手机。
　　这才完全确定。
　　谢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喉咙发哑，叫了一声：“小乔。”
　　“兔子”激动无比，欢快点头。它还跳了两下，冲他招摇摆爪子，示意就是自己。
　　谢屹一时为她心酸，一时又嘴抽直乐——亏她想得到。乔微名气响，都不敢现身，不得不用这种造型出现。从头裹到脚，一根头发丝都不露。上次的大粉事件给乔微造成很大心理阴影，她觉得哪怕自己挡了脸，粉丝也能从身形上认出她。为了见谢老师，乔微昨晚托乔爸爸借来了娱乐场工作人员的服装。
　　乔微跟爸爸说：“我能不能嫁出去，在此一举了。”
　　弄得乔爸爸很慌。
　　还是一只萌萌哒的兔子。
　　唯一可惜的是衣服太大太厚，罩得她一头汗。她见到谢老师开心无比，说话声却嗡嗡嗡，对方听不懂。谢屹拧着眉低头看她，乔微快要急死，头罩下脸出了汗，谢屹还是听不清。乔微绝望，只好傻站在原地，默默含泪望着谢老师。
　　谢屹无表情，眼中流波转过几次。他眼中一瞬间浮起太多情绪，内疚、后悔、怜惜、抱歉、温柔、宠溺……他眼中星辰落海，潮起潮落，凝起了多少复杂感情。乔微再次震于谢屹丰富的内心戏，再次羡慕他有这么丰富的眼神戏。
　　她就没有……
　　然后谢屹上前一步，抱住了又胖又圆的毛绒兔子。
　　他不光抱了，他还与兔子对视一眼。他微顿，凑过去，在兔子的大脑门上轻轻亲了一下。
　　乔微呼吸瞬间乱了：“……！”
　　谢屹低声：“对不起，其实应该我去找你的。”
　　“小乔，之前郑遇追你，是个误会。”
　　室外飘雪，人海茫茫。登机时间越来越紧，快要赶不上登记手续。青年拥抱这只兔子，兔子太大，他实在搂不住。但那无所谓，他深深地、沉静地望着她：“真正想追你的人，是我。”


第30章 11
　　昨天的雪早已停了， 气候却依旧冰冷僵寒。
　　机场声音太杂，又隔着一个笨重人形玩偶， 确实很难听清声音。但是乔微爸爸早年开始耳背后， 她配合医生帮乔爸爸做过很多训练。乔爸爸的耳力现在依然不行， 乔微对声音却非常敏感。
　　青年拥抱着她……外面的兔子衣服，嘴一张一合。他眼角泪痣轻滴， 目中天生含情脉脉。他既深情，又赧然。赤红色上了耳，谢屹有点不自在，却更怕乔微没听到。他费劲地、专注地、放慢了语速地，红着耳把他的告白又说了一遍。
　　“想追你的人，是我。”
　　怀里玩偶傻了般， 一动不动。谢屹担忧看她， 他用眼神询问。乔姑娘不吭气，让他心里着急，毕竟隔着一套衣服，外人认不出乔微了， 谢屹也判断不出这表白是成功还是失败了。到底机场环境称不上好， 他原本还想着去旁边喝喝咖啡……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谢屹急需乔微的回应， 脸烧得自己晕晕然。突然听到周围“咔擦”“咔擦”和多起来的说话声，这声音太耳熟， 谢屹本能挡住脸，不忘将兔子包住。周围群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气声——
　　“谢屹干嘛挡脸啊？”
　　“谢屹在干什么啊？”
　　谢屹僵硬侧过头，看原本还有节制、不会凑过来对他大拍特拍的人民群众， 这会儿狗仔精神附体，有一人带头，更多的人围了过来。谢屹是大明星，他还抱着一个虽然认不出本人、但在机场形象足够鲜明的人形兔子。这么两个新鲜角色抱在一起，群众当然不能错过。
　　之后的事以一团乱收场。围过来的人太多了，就算乔微回答，谢屹也听不见。他给兔子一个眼色，示意对方等自己。乔微也不知有没有看懂他的眼神，总之在围观群众多了后，人民全去缠谢屹了，她哒哒哒晃着转身逃跑，向出口奔去。谢屹匆匆挤出人，进去安检口。他期间一直心慌，到了候机室就开始给乔微大段大段地发消息。
　　问她在哪，问她安全没有，还要问她刚才……
　　他太着急，到了候机室没几分钟就要登机。谢屹边赶路边打字，手指快如残影，乃他生平首次。但是“啪”，他被人撞一下，手机飞出。捡起来后，手机黑屏，没了信号。他捣鼓半天手机，坐到飞机上好久，乘务员开始提醒各位关机，他手指酸麻，仍然没弄好自己的手机。
　　谢屹气得直接关机了：“艹！”
　　谢屹等不到回复，手机也出了问题。他陷入迷之阴郁中，乔微那边却美得要飞上天了。她的人形玩偶被追着拍了几下，人民群众就不追了。乔微飘飘然地回到车上，上车时头被撞了下，差点摔倒。她在张助理的协助下脱了玩偶衣服，小脸全是汗，头发沾在脸颊上。姑娘美如出水芙蓉，秀色可餐。张助理疼爱地帮她整理形象，乔微却拍拍滚烫的脸颊。
　　她脸颊通红，眸子清亮，双膝并拢。如果不是在车上，她一定要跳起来；如果可以下车，她一定要绕着机场跑一圈才能冷静下来。
　　张助理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又被她感染得一起傻笑：“怎么啦？谢老师给你灌迷魂汤了？”
　　乔微捧着脸：“嘿嘿嘿。”
　　谢老师没给她灌迷魂汤，谢老师跟她表白了！
　　从小到大被表白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她有感觉、对方恰好跟她来电。乔姑娘千里迢迢奔赴机场，张助理为防胡莹抽查吓得把手机关机了，乔姑娘却不在意。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谢老师，张助理叽里呱啦说了许多话，乔微很努力地听。可张助理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她就是凑不起来。
　　因为脑子里只有谢屹。
　　谢老师呀谢老师！
　　张助理无奈地回头看眼捧着脸埋头傻乐的姑娘，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一会儿想小乔演戏时跟男主对戏如果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就不会被观众说“一看就不爱那谁”了；再一会儿想看来小乔是真的喜欢谢屹，居然反抗胡莹，居然这么开心；他看着好几年的姑娘，终于等到了要谈恋爱的这一天了。
　　冬天太冷，春天却很快要到了。乔微全程美得找不到方向，她晕头转向地回到家，衣服太重，乔微下车时干脆穿着她的兔子服回来。厨房中呛鼻香味扑来，乔爸爸一边被辣椒呛得满眼含泪，一边用余光看到一只兔子哒哒哒跑进了客厅。他抓着锅铲冲出厨房，见兔子脚步飘虚，先撞到了门柱上，然后被茶几绊倒。兔子被绊得扑到了沙发上，手脚舞动，呜呜呜喊人。
　　乔爸爸赶紧去解救女儿，头套摘下后，看到女儿娇嫩如花被水打湿的一张脸。乔爸爸心疼女儿时，突然被乔微张开手臂抱住。
　　乔微很激动：“爸爸我要谈恋爱了！”
　　乔爸爸懵懵的，被笨重的兔子小姐抱住。他身子前倾，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厨房煲的热汤时间到了。
　　乔微大声喊道：“我要有对象了！”
　　“我要结婚了！”
　　“我要生小孩了！”
　　“爸爸祝福我吧！”
　　“啪。”
　　乔爸爸手中的铲子终于掉地，他赶紧抓住乔微的肩：“什么？！谁谁谁？！”他怒火中烧，想谁挖了他墙角？不可思议，不过是出趟门的功夫。之前相亲了那么久，乔小姐不是一直没看对眼么？
　　乔爸爸口上说着让女儿相亲，他心里却还没接受女儿谈恋爱。
　　乔微眼睛亮晶晶，爸爸一问，她眉眼弯弯，笑得甜蜜：“谢老师呀。”
　　乔爸爸脱口而出：“谢屹？！”
　　乔微“嗯”一声，大力点头。她终于挣脱了自己沉重的玩偶衣服，轻灵地跳了几下。她快活无比，想冲下去跑几圈，想跟全世界大声喊，想玩几把游戏，想跳一晚上舞。她抱住乔爸爸，一会儿英文一会儿国语，乱七八糟地诉说自己心中的激荡。乔爸爸在看到乔小姐不受控制的喜悦后，终于接受了这个沉重的现实。
　　厨房汩汩滚水声不绝，辣椒呛鼻味满屋都是。
　　乔微笑了半天，又跟着她爸爸一起眼泪汪汪，咳嗽不住。乔爸爸伤心地搂着女儿：“谢屹这个小妖……”他说了一半，悲情难抑，撒着泪花捂着心脏哭倒在女儿怀中：“谢屹这个老妖精！”
　　那么大了，还缠着他宝贝女儿！
　　乔爸爸忍着自己的悲怆之情，没有当场阻止女儿的恋情。他心里越琢磨越难受，想摇醒女儿。乔微却已经笑眯眯地回到卧室，去给谢老师发消息了。她热情洋溢地赞了谢屹，又翻了翻字典，找了找好词好句，然后委婉地点了头，表示接受谢屹的告白。
　　飞机要飞三个多小时，乔微耐心等待。期间她玩了几把竞技场，赢得大杀四方，没人在她头上拦着她。她把“帅炸苍穹”超了好几个排位才下了游戏。下游戏后翻出手机，乔微爬上跳下到处找信号，还是没收到谢屹的回复。
　　她想谢老师刚到家，大概忙吧。
　　乔微翻出谢屹演过的剧，继续津津有味地补了起来。一晚上没出卧室，只乔爸爸心情复杂地陪她追了一会儿剧。乔爸爸原想跟女儿谈心，但看了一会儿剧后，终因受不了脑残剧情愤而离席。而乔姑娘眼中看着谢屹，心里想着谢屹。爸爸是谁？她忘了。她看得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间，好像整个世界都跟谢屹有关。第二天叫醒她的，是胡莹的电话。
　　乔微因为昨天接机的事很心虚：“胡姐早上好。”
　　胡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心情不错地跟她聊八卦道：“知道么？谢屹上热搜了。还是跟一只兔子抱一起。那兔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傻？哈哈，逗死我了。”
　　乔微：“……小兔子多可爱。哪里傻了？”
　　胡莹以为她不知情：“傻死了！那不是小兔子，是大兔子！那么大一坨，好不容易跟偶像站一起，都不敢动。回头你看照片……看看谢屹这体质！不混圈了还干个啥都有人关注！人还嫌烦得不行，我嫉妒得眼红死了。小乔你要努力啊！”
　　乔微小心翼翼地打听半天，才确信胡莹不知道她在机场，张助理没有说漏嘴。
　　她放下心了，挂了手机后抱着笔电坐在床上翻八卦。果然“谢屹的兔子”“谢屹抱兔”已经上了热搜前五。下面群众有的点赞，有的伤感谢老师该不会谈恋爱了吧，还有的CP粉现在惶恐不安，哭天喊地，自然还有黑子怀疑谢屹炒作买热搜。乔微欣赏了机场的几张照片，不觉想人民群众真厉害，这照片拍的，跟站街照似的。
　　她果断保存了几张美照，才登陆大号上微博。她大号的评论已炸，乔姑娘怀揣着不能说的秘密，看粉丝在评论里讨论谢屹的热搜对乔微有没有影响。大部分路人觉得乔微谢屹同框美如画，乔微的粉丝们却觉得谢屹捆绑他们乔微，谢屹一定是要复出。
　　乔微不能公开说自己的事，看了一会儿乌烟瘴气后就下了线，登陆小号“我家男神有点浪”。她先观察了一会儿，看了半天粉丝的投稿。今天热搜事件发酵到这里，有不少粉丝来投稿谢屹的机场抱兔照。乔微手指蠢蠢欲动，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渴望。
　　半小时后，乔微挑选了角度最好的照片。不光把谢屹拍得英俊深情，还把“兔小姐”P得不再像傻大个。她发了博后，翻了一会儿评论。张助理打电话过来接她去拍广告，乔微打个哈欠，正要收拾下出门时，“叮”一声，接到了私信。
　　熟悉的一串数字ID发来了私信，文字依然简洁有力：“卖么？”
　　乔微这次很有底气，立刻噼里啪啦地敲字：“粉丝投稿！我没有照片，不好意思啊姑娘。”
　　对方：“什么姑娘，我纯爷们。”
　　乔微：“……”
　　对方：“卖么？”
　　乔微：先不说我没有照片，我就算有，为什么要卖，就算要卖，为什么要卖给一个男的？！
　　对方财大气粗：“一千。”
　　乔微深吸口气，被震得一脸麻木。对方教训乔微：“知足吧，市场上不会有更高的价了，只买你照片而已。买回来了我还得辛苦把那只丑死了的兔子剪掉，辛苦费还没算你的。”
　　丑丑丑兔子？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人是谢老师的唯爱粉，却是她的真爱黑。就算她不露脸，人家都嫌弃她跟谢老师同框。乔微义愤填膺：“不卖不卖不卖！”
　　直接拉黑大粉哼。
　　找谢老师告状哼。
　　这会儿的老妖精谢屹，正坐在家中客栈院子里。冬景稀疏静美，满园新绿。他把手机送去修理后，回来后坐在棚子里。炭灰淡香清新，当着爸妈的面，谢屹翻出一厚叠纸，在谢妈妈惊恐僵硬的眼神下，谢屹说：“乔微的通稿，我打印出来了。”
　　谢爸爸和谢妈妈无言以对。
　　谢屹扶了扶镜架，拦住想逃的谢妈妈：“咱们现在上思想教育课。”


第31章 11
　　谢屹真是位奇人。
　　他回家一趟， 行李箱中带了一厚沓的纸。谢妈妈本以为他是回家过年也要用功看剧本，被他的敬业精神打动了一把。谢屹去年读完书， 国内知名大导陈导介绍谢屹去他名下的话剧社工作。同时， 陈导在准备一部电影《梦金陵》。陈导和谢屹沟通了一年有余， 谢屹基本答应做男主，但陈导的剧本还没改完……这位华国有名的慢工出细活的大导， 剧本已经写了两年，目前称快改完了。
　　谢妈妈自然希望谢屹去演电影。几年前他的电影事业戛然而止，怪可惜的。
　　不料谢屹把厚厚一大沓纸拍到桌上，谢妈妈翻了翻：满满的乔小姐的通稿。
　　谢屹坐在他爸妈对面的长椅上，把通稿分发给排排坐的谢爸爸谢妈妈二人。谢妈妈撇了撇嘴角，谢屹立刻察觉：“妈， 通稿你别扔。我备份都在手机上。你扔了我就重新去打印。你还是认真看吧， 看了你就会觉得小乔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谢妈妈被他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可爱？你没毛病吧？
　　谢爸爸：“哈哈哈。”
　　谢屹：“还有新闻稿和她的照片。不着急，我在家休息一个多月，咱们每天看二十分钟，时间不长， 妈你不要害怕。”
　　谢妈妈：“……”
　　这还不害怕啊？！谢屹这是打算打持久战啊。每天荼毒她半小时， 天天给她洗脑， 非要洗脑成那个乔什么的真爱。谢屹太坏了。以前那个就没见他这样啊，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
　　谢屹垂眸：“以前那个……年少不懂事， 伤了我一把。再不想提了。”
　　谢妈妈屈服：“好的好的，不提不提！咱们看这乔什么的通稿，你别难过了。”
　　谢爸爸乐得：“哈哈哈。”
　　一物降一物。谢妈妈脾气急， 把谢爸爸压得抬不起头。偏偏她有个淡定内敛不说话的儿子。谢老师的思想教育课每堂二十分钟，每天一堂，无节假休息。他将整整折磨谢妈妈一个月。除此之外，过年前后也算旅游旺季，谢屹在自家客栈帮爸妈招呼客人。当天晚上，谢屹取回了自己的手机。他托朋友修手机，主要也是为了保住手机里没来得及备份的信息。
　　如此一忙碌，晚上只来得及跟乔微发了消息说明情况。既怕乔微不相信他手机坏了，又怕乔微拒绝他在机场的仓促告白。心里压着块大石，沉重又僵麻。而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姑娘，谢屹就忍不住去搜了热搜——毕竟乔微经常出现在热搜上。
　　他看到了“兔子小姐”的热门话题。
　　谢屹手指在那只兔子上摸了摸，戳屏幕把图片保存下来。
　　几点星斗如银撒，夜浓如墨。青年坐在院子里陪客人喝花茶，眉目噙笑，春水生情。灯光下的谢屹，要比他平常看起来接地气很多，不再高冷难靠近。客人心中一动，开玩笑般地跟谢屹打听——
　　“你在机场上那什么兔子，怎么回事啊？”
　　“你和乔微的事是不是真的？”
　　然乔微大概是忙，一直没回谢屹消息。到第二天起床，谢屹才看到昨晚十一点乔微遛上线给他发了微信，让他第二天有空视频。谢爸爸和谢妈妈旁观谢屹清晨就开始折腾，洗了澡后他还晃出去买了早点。回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换了。虽然吃着儿子买来的早饭，谢妈妈却撇嘴不下十次：“谢屹啊……”
　　谢屹：“我们再聊聊小乔有多萌？”
　　谢妈妈住嘴放行。
　　谢屹干什么事都这样严谨。他跟人视频，手机不够用，专程去抱了电脑。他先百度“跟未来女友告白后对方还没回应时该怎么做”，再百度“跟女生告白女生当场因特殊原因没法回应第二天邀请视频是不是接受的意思”。到他终于觉得自己淡定得可以视频的时候，已脸颊滚烫发热，心跳又开始乱。他洗了把脸回来，才早上八点半。谢屹矜持了一会儿，跟乔微发出了视频邀请。
　　无人接听。
　　谢屹：“……”
　　九点他再发，那边还没接受。
　　谢老师只好自娱自乐。他心里唱大戏了起码一小时，中途谢爸爸谢妈妈几度敬仰那坐在屋里抱着电脑纹丝不动的儿子。等到十点半，乔微才接了“视频邀请”。谢屹心神一起，忙坐端正，戴上眼镜。他正要跟乔微说话，看到乔微那边乱腾腾的样子，愣了一下。
　　乔微看懂了他的眼神：“我收拾东西啊谢老师！”
　　乔微没有谢屹那么讲究，而且她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早上起来洗漱后，站在镜子前，乔微觉得自己不化妆也很好看，她就扎着长发回卧室里收拾东西。她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把许多衣服、玩具、电吉他都挖宝藏般找了出来。谢屹视频过来时，乔姑娘正坐在四方堆积如山的物件中，举目惆怅。
　　乔微跟谢屹介绍：“我回国后，本来只跟着爸爸什么也没带。后来爸爸才想办法把我小时候玩的布娃娃啊小火车啊买了回来。谢老师你看，这屋里的东西，是我的大半生了！”
　　谢屹拄着下巴，看视频中的姑娘摇着手机，带他参观她翻出来的日记本等杂物。镜头很晃，谢屹强忍住冲出去帮她收拾屋子的欲。望，手微微挡住眼睛，好不让自己看到接受不了的东西。谢屹努力让自己云淡风轻：“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乔小姐放下怀里的玩具，抬起脸，望着手机方向，一本正经道：“要跟谢老师谈对象，我就要把自己的过去诚实告诉谢老师。绝对不隐瞒。谢老师可以认真考虑我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谢屹怔忡片刻，放下了挡镜头的手。他的泪痣侧对着乔微，乔微心中砰跳。姑娘心里略紧张，却觉得自己要对谢老师负责，不能坑谢老师。乔姑娘在心里给自己加油，告诉自己就算谢老师不接受自己的过去，她也要诚实。乔微先说了一个数字：“我家欠债了这么多。不过经过我和爸爸的努力，等再拍两部戏，我家的债就还清了。肯定不会拖着谢老师跟我一起还债。”
　　“然后因为钱用来还债了嘛。我就比较拮据，”乔微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房没车，全是蹭公司的。因为没车，我连驾照都没好意思考。”
　　“我爸爸绝对不是外界说的赌徒哦！我们刚回国的时候太穷了，他又想让我好好上学，别跟他一样没文化，就那个挺什么险，被社会上的人骗了好多钱。但是我爸要失望了，我学习也不好，最后很困难地走了艺术生，才勉强毕业，”乔微更加羞愧了，“我就是花瓶。所以我爸很希望我以后找个书读得多的人结婚，最起码家里小孩做作业时，不要两个人谁也辅导不了。”
　　谢屹很会总结重点：“铤而走险。”
　　乔微点头记下谢老师的知识点，眨眼睛：“谢老师你读书成绩还行吧？”
　　谢屹联想了很多后，微红脸：“应该能辅导小学作业。”
　　乔微跟他说声“加油”，萌得谢屹心都化了：“我妈那边不用担心。我妈家里特别有钱有地位，他们那边觉得我和爸爸丢脸掉价。我跟我爸回国后，就没见过我妈。那边大概不想有联系吧，以后我结婚了，发张请帖就行，我估计她不会来的。”
　　谢屹静默听着乔姑娘将她的过去全盘托出，他心中如被针扎，越来越疼。乔微说得轻描淡写，脸上也挂着笑。但只言片语，也能听出她以前生活得不好。幸好乔爸爸一直陪着她，没抛弃她。一个小姑娘跟着爸爸回国，人生地不熟，学业也跟不上，乔微那时的压力该有多大。
　　她越是不在意，他越是在意。
　　想他如果早认识她就好了。
　　谢屹不相信自己，才让郑遇去打听乔微的过去。郑遇打听出来一些，比如谢屹知道乔微家里欠债多少；郑遇没打听出来的，是乔微高中过得不好。没打听出来的，还有小乔的童年、少年。
　　他要是早点认识她就好了。
　　他想找到那时候的乔微，抱一抱她。想这世上对漂亮姑娘最是充满好感，又最是充满恶意。人人喜欢美人，然有人心里深处，又会猜美人一定不堪。美人要不堪，才对得起她远超过别人的美貌。
　　聊了很长时间，只是乔微说，谢屹听。乔微害羞地问：“我说这么多，谢老师不烦吧？”
　　谢屹轻笑：“不烦。我喜欢听你说你以前的事。我这个人就多疑，一直想查。你主动说，我最开心了。”
　　乔微陪他笑：“谢老师开心就好！”
　　她眼皮上掀：“那你……”
　　谢屹闻弦音而知雅意：“等我回头把我的过去写成论文，寄给你。”
　　乔微心情复杂地捂脸笑：“……好。”
　　看看谢老师，这才叫神人。她光是口述二十年的生活经历就口干舌燥，谢屹居然要写下来！而且按照谢老师的毛病，他的小论文肯定特别厚，事迹详细，图文结合，通俗易懂，跟要发表在报纸上似的。
　　谢屹愉快地“嗯”一声后，手拄着脸，微侧头。他不经意般地问乔微：“那我可以偶尔干涉下你的小生活细节么？”
　　乔微：“？”
　　谢屹：“比如你屋子里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收起来了么？我可以远程指导吗？”
　　乔微美眸瞠大，盯着手机，眼中光华流光溢彩。谢屹紧张时，见她喜悦无比道：“太好了！我正愁怎么把东西收回去。跟小山一样堆我身边，我得在我爸回来前收拾好。谢老师啊……”
　　“咚！”
　　视频通话的两人同时听到声音，乔微回头，看到她微闭的房门被门外大力推开，乔爸爸冷不丁一头撞了进来。乔爸爸身子前倾，力量不均匀，趔趄着摔进女儿房间，一头扎到了毛绒地毯上。
　　场面一度尴尬，空气很安静。偷听被发现，乔爸爸抹把脸，非常淡定地爬起来，咳嗽一声，看向女儿的手机。手机屏幕上的青年眉目清隽，托着腮忍俊不禁地看着他笑。乔爸爸脸黑沉，谢屹非常识时务地收了脸上表情，变得郑重而虔诚：“叔叔好，我是谢屹。”
　　乔爸爸：知道是你！
　　谢妖精！


第32章 11
　　郑遇是个夸张的人。
　　他母亲早逝， 父亲那边关系淡如真空。谢屹回家过年前，转达谢妈妈的意思邀请郑遇跟他回去。郑遇才矜持了一把， 谢屹就甩下他走了。郑遇恨谢屹不知道多邀请几次， 做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他怒而玩游戏！
　　好在他的好基友没有抛弃他。
　　谢屹新交了小女朋友， 他托小女朋友去看望郑遇，关心下“孤寡老人”。除夕前夕， 乔微和爸爸做义工回来后，顺路绕去富豪区帮谢屹给郑遇送温暖。郑遇感激涕零，当场打包行李，死皮赖脸地缠上懵懵的乔微父女二人，强行要跟他们一起回家过年。
　　谢屹：“……”
　　除夕当天傍晚，最忙碌的时候， 谢屹还要接听郑遇的电话。谢屹略微不满， 他打电话是为了跟乔微说话，不是为了跟郑遇叙旧。谁料乔微手机没人接，她被她爸爸喊去包饺子，反是郑遇跟谢屹聊了半小时。谢屹要找借口挂电话时， 听郑遇唾沫横飞：“……你老婆太够意思了！她开门找我时那小眼神， 我的妈真是绝了， 心都化了啊！多好看一姑娘，还这么有同情心！不光有同情心， 还会做家务，很贤惠！我听她爸爸说，她特意推了过年前后的活动回家陪老人。多孝顺！谢哥你老婆真好！”
　　“我最烦为了工作不关心家人的了！这妹子找的好， 我看你俩绝配！不过还容我再观察观察。”
　　谢屹想：你别再观察了，再观察我老婆就要被你吓跑了。上次的教育不够深刻？但他没说话，只是唇微微上翘。毕竟郑遇深谙跟谢老师聊天的精髓：没心上人时多夸谢屹；有心上人时多夸心上人；把“你老婆”时时放嘴边，谢屹肯定美得晕头转向什么都答应。
　　郑遇趁谢屹高兴赶紧怂恿他下水：“谢哥明年签我公司呗！你要拍戏总得有个团队帮你嘛。我又不会坑你！我听说陈导的剧本快改好了？马上就能演了？”
　　谢屹很冷静：“陈导当初怂恿我去他话剧社的时候，也是用‘剧本快改好了’这种理由。我等了他一年，他还在‘快改好了’。”
　　郑遇：“万一这次是真的快改好了呢？还不能让人有点梦想了？”
　　谢屹那边放了鞭炮，以至于他的声音听得模糊。郑遇把声音调最大，还开了免提，也只听到谢屹的最后一句话：“……目前没需要用团队的时候。如果可以，我还挺想跟小乔一个公司的。”
　　郑遇默默捂心口，心被戳几大刀，噗嗤噗嗤流血。他和谢屹这么多年的哥们儿，谢屹不帮他创收，谢屹想着小乔。谢屹还想跟小乔签同一家公司……大娱那小作坊，签得起谢屹这尊退休版大神么？
　　都怪郑遇非要跟谢屹聊天。除夕当天本就事多，无论地域南北。包饺子、拜财神、放鞭炮，乔微乐呵呵地听爸爸的吩咐干活。郑遇为展示亲和力，也去帮忙。他三人靠着手机上的APP，硬生生做出了一桌大菜。美味佳肴，味道不先评价，起码卖相好。
　　郑遇热情地拉着乔爸爸聊天，照顾乔爸爸耳力不好，他说话声音很大。乔爸爸就喜欢这种年轻人，不像那个谢屹，说话声音跟猫叫似的。他那天听墙脚听了那么久，也没听出什么来，快要急疯。乔微笑嘻嘻地拿着DV机给两人摄像，记录今晚的故事。但很快DV机就没法录了，因外面的鞭炮声响起来了。
　　噼里啪啦，震天动地。
　　鞭炮声除旧迎新，万家灯火依次点亮。吃饭看春晚时，乔微抓紧时间发消息。这个时间段消息回复得很慢，她跟所有人拜了年后，在谢屹那里卡了屏，半天不动。两人的对话进行得很艰难，不是乔微这边没了声，就是谢屹那边没了人。
　　电话打过来，乔微偷偷溜去阳台接听。有郑遇插科打诨拉着一起看电话，乔爸爸没注意到女儿出去了。中年男人和小青年热火朝天地讨论春晚节目，郑遇时不时给乔爸爸高声朗读手机里的春晚吐槽，乐起来两人一同哈哈大笑。乔微在阳台上转头看了屋里一眼，接听了电话：“谢老师！”
　　“砰！”
　　烟火飞上天，鞭炮声稀拉，声音不大，不足以掩盖人声。可架不住当晚信号不好，谢屹问：“你说什么？”
　　乔微：“……”
　　谢屹捏着眉心，站在院子里听电话。和乔微那边不同，这里比大城市更热闹，杀年猪，熏腊肉。他爸妈跟客人全在楼下一起做年夜饭，外头的鞭炮爆竹不消停，一声接着一声。晚上温度低，谢屹站了一会儿，就进屋找了厚衣服穿上。谢妈妈扯了下嘴角，余光看到谢屹嘴里叽里咕噜，她都听不清，不信他那小女朋友听得见。
　　果然手机那头的乔微很辛苦：“谢老师鞭炮声太大听不清你说什么啦！挂了吧挂了吧，发消息说话！”
　　取了围巾羽绒服刚把自己全身包住的谢屹：“……”
　　他心口含血，静默无话。好半晌憋下内伤，谢屹的心理活动结束了，才云淡风轻：“好，新年快乐。”
　　乔微现在会解读谢屹的沉默了：“别生气嘛谢老师！要不我送你个过年小心意？”
　　站在阳台上吹冷风的乔微再侧身看了一眼屋里的乔爸爸和郑遇。那二人浑然不觉地边看电视边讨论，因为鞭炮声间断，乔爸爸耳朵又听不清，那两人声音很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压根没在意乔微。乔微在冷风中哆嗦，睫毛轻轻上翘。她平时怕冷，这会儿突然觉得热意滚烫，袭向脸颊。
　　鞭炮声不绝，满空烟火，千里不同时。
　　谢屹也很烦恼，他侧头看了眼屋里在电视机前排排坐的一群人，悄悄走到院子花草的另一边。实在听不见，他开了免提。
　　乔微抬头望着夜空，心中愉悦欣喜。夜空烟火很少，不成往年规模。然她好多年没在过年时感觉到这种氛围，一家团聚，合家美满。幼年时家庭争吵留下的遗憾，在这一刻被男朋友的问候填补。乔小姐的眼睛清湖般，与黑漆夜空对望。冷风拂面，借着鞭炮声掩护，乔微心中的望想冲破喉咙，大声喊了出来：“谢老师，我喜欢你！”
　　陡得，间断的爆竹声消失，乔微的大声喊话，从阳台呼啸到屋内。客厅中看电视的乔爸爸和郑遇一脸震惊：“……！”
　　楼下一层的某个二线明星正好也在阳台上打电话，当即抬头，高声问楼上的姑娘：“谢老师？小乔你还真跟谢屹好上了啊？恭喜恭喜！”
　　而同一时间，谢屹家客栈的院子里大声回荡着乔姑娘的告白：“谢老师，我喜欢你！”
　　声如清风，绕在心田，缠绵悱恻。客厅里的谢爸爸谢妈妈和客人们全都侧过头看院子里的谢屹。谢爸爸无所谓，谢妈妈一脸恨铁不成钢：妖艳贱货果然大胆！告白都赶过年，非让她听到不可了！这心机，哪里是电视里说的小白莲了？
　　而客人们交头接耳：谢屹果然谈恋爱了！这手机里的女声，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静立阳台，默默捂脸蹲了下去，脸烧得血红般；一静立院中，抖着手指关了免提，也蹲了下去。眉目含春，侧脸赧红，抓着手机不肯放。情窦初开之时，最是美丽，也最让人……心塞。
　　除夕当晚，谢乔两家第一次见识到这对小情人的威力。双双在心里呸一声：小（老）妖精，勾引我儿子（女儿）。过年都不歇歇！
　　但谢妈妈要接受谢屹“爱的教育”，乔爸爸却是一看到女儿无辜的小鹿般的眼睛，根本不好意思说女儿。过年后，乔爸爸在乔微这里坚持了没多久，待不下去了。乔微送他去火车站，她爸爸握着她的手，深情地鼓起勇气，第一次跟女儿说起谢屹：“乖乔啊，你要是跟谢屹分了手，就打电话告诉爸爸一声。”
　　乔爸爸晃着她的手：“你俩没分手，你就不用告诉爸爸了！千万别跟爸爸说你俩有多好啊，爸爸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刺激。”
　　乔微窘窘地点头。
　　乔微有点遗憾，没想到爸爸还是接受不了谢屹这个圈中人的出身。她送走了乔爸爸，心里烦恼以后怎么说服乔爸爸。但她很快就重新快活起来，这个时候，谢屹非常抱歉地跟小女朋友联系：本来过完元宵他就该回A市了。但他爸爸喝多了酒又进了医院，倒是没大事，就是需要休养。他打算多陪陪他爸。
　　乔微连忙关心问了几句，谢屹语气轻松，还有心情去看球赛，看起来他爸爸确实没大事。
　　谢屹非常抱歉：“不能回去见面，太对不起你了。”
　　乔微忍了许久，想谢爸爸生了病，她表现出好心情应该不好。但谢屹说了他爸爸没事后，乔姑娘立即跟谢屹分享了自己的好心情：“没关系没关系，我又不需要你。”
　　谢屹想：这个不需要他是几个意思？
　　谢屹努力补救自己的自尊：“因为你要开始忙碌，准备工作了？”
　　他想乔爸爸走了，乔微就有大把时间忙工作了。但他想错了他的小女朋友。乔微非常努力地低调，尽量不表现出过度兴奋：“虽然在叔叔养病时这么说不好，但我不是要忙工作。我三月才正式工作呢，我现在高兴的，是我要去偶像的演唱会了！”
　　“年前我就抢到了票！早等着这一天哈哈哈！”
　　乔微听那边没声音，心中一紧，忐忑问：“谈恋爱后还可以追星吧对不对？你不会不让我追星对不对？”
　　谢屹想起了乔微的偶像是谁。他那自作多情的几个月，现在想来都丢脸。谢老师咽下喉咙里涌上的一腔热血，勉强挤出一丝笑：“……对。”
　　谢屹虚伪地关心她：“你一个人么？多不安全啊。”
　　因为张助理回家陪女朋友一家过年，谢屹的小女朋友一个人买了票去看演唱会。乔微觉得自己的全副武装不会有一点问题，谢屹替她担心半天，然她非要去演唱会不可。乔微说票都卖完了，不去多可惜。而且和男神近距离接触，多好啊！毕竟以乔微现在的咖位，基本不可能有与男神同台的机会。
　　谢屹听乔微夸别的男人夸了一个小时。他没女神，她有男神，真不公平。谢屹靠在医院走廊里翻杂志，想临时给自己找一个女神追个星。凭什么乔微提起她男神滔滔不绝，他连个女神名字都想不起来？谢屹翻半天杂志，发现圈子里现在的当红女神都是他的老熟人，他真……萌不起来。
　　从医院回到家，谢屹抽了根烟，脑子里依然在无限循环乔小姐对卢坤滔滔不绝的崇拜。一根烟结束，谢老师觉得自己老了十岁。他叹口气，打通了一个一直不想打的电话：“喂，卢坤大哥。我谢屹。”
　　小剧场：
　　问：女朋友有真爱男神是种什么体验？
　　谢屹：……怕被分手，只能含着泪夸。


第33章 11
　　谢屹的电话打过来时， 卢坤想着这位谢公子不爱说话的样子，太受宠若惊了。卢坤带点儿提携谢屹的意思：“好几年没见你了啊？怎么样， 回来感觉很新鲜吧？哈哈， 演艺圈和你当年不一样了。现在流量当道， 我们这种老人都得靠边站。不过也没事，小荧屏流量当红， 还有大荧幕嘛。我记得你以前就没怎么演过电影，太可惜了。需要我给你引荐不？我正好这两天跟一个大导谈事……”
　　巴拉巴拉，叽里呱啦。
　　谢屹打断卢坤的话：“你的演唱会……”
　　卢坤大神很抱歉：“你想来助演？哎，真是谢谢你了兄弟。但你这太晚了啊，我的嘉宾都请完了，爽约不好啊……”
　　谢屹：“……我只是要张门票。”
　　他和卢坤不是很熟。
　　两人认识多年， 之所以没发展出很熟的友谊， 是谢屹觉得卢坤话痨，卢坤觉得谢屹太闷。几年不见，卢坤的话痨体质变本加厉。打电话半小时，卢坤洋洋洒洒发表了二十五分钟意见， 才留给了谢屹不到五分钟的说话时间。听谢屹说演唱会门票， 卢坤很茫然：没看出谢屹是他的隐藏粉丝啊？藏得挺深啊。
　　谢屹难以启齿：“……两张挨着的。给我朋友要的。”
　　演唱会门票官方说卖完了， 不过卢坤手里肯定留着一些，预防像谢屹这种不时之需。谢屹都求到跟前来了， 卢坤当然许诺了两张门票。听手机那头的人松口气，卢坤随口问：“我A市演唱会结束后，约你那朋友咱三个吃顿饭？你都帮他要门票， 肯定关系不错。谁啊？我认识么？”
　　谢屹：“……”
　　谢屹婉拒：“这次不太方便。我朋友的品格……有待考察。”
　　卢坤心里给他比中指：“……”
　　乔微还不知道她男朋友对她的品格很怀疑，要去参加偶像的演唱会，乔姑娘兴奋了整整两晚。她把一切活动推迟延期，空出两天时间，专门留给男神。看演唱会确实只需要一晚上，但回味需要很长时间。乔微翻出了自己收藏的专辑、周边，登着小号“我家男神有点浪”，和粉丝们一同展望卢坤的演唱会。
　　“我家男神有点浪”po主是卢坤真爱粉大家都知道，但大家记得po主年前还发了博说有“第二男神”了。粉丝们原本惆怅po主不够专一，这两天po主发的微博全和卢坤有关，粉丝们高兴乔微迷途知返。
　　下午的时候，乔微认真地化完妆，对着镜子欣赏半天。镜中美人眉青唇红，明眸皓齿，天生的美人胚子。可惜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看演唱会时势必得挡住，不能被人认出来。于是化了两小时妆后，乔微又伪装一新，戴上出门必备的墨镜口罩帽子围巾等利器，才挎上小包包。
　　她下了楼，刚想打电话问张助理到了没，就听到前方一个男声温凉：“小乔。”
　　乔微刷地抬起眼，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兰博基尼，青年靠着车门，跟她打声招呼。
　　乔微：“……！”
　　谢屹身形挺拔修长，他不需要像乔微一样遮遮掩掩，站在小区门口形象清爽而明朗。青年眼睛盛满星光，灿烂浩瀚；眼角的泪痣，不可避免添份斯文妖娆味道。他站直身子，乔微注意的却是他身后的车——兰博基尼这种可爱酷炫的二次元风格，和谢老师的形象太不搭了。
　　乔姑娘傻傻站原地，看谢屹眸中带了笑。她不敢相信谢屹早上还聊天跟她说自家客栈的情况，下午就到了她面前。谢屹笑得淡，乔微摘下墨镜仔细辨认。她美眸睁大，眼中湖水荡起涟漪，波光璀璨。
　　好半晌，乔微才惊喜喊出来，跑向自己这个自从告白后就没见过真人面的男朋友：“谢老师！”
　　谢屹心里舒坦了些，觉得不枉费自己今天这么折腾。心情好了的谢屹，决定让乔微更开心些。小姑娘跑到他跟前，犹豫要不要拥抱一下。谢屹根本没察觉到乔微纠结的小女生心思，他扬手甩出了两张门票，噙着笑看乔微。乔微接过门票，一看之后就惊喜了：“位置这么好，比我买的还好！跟亲友票似的！官网上都不卖……谢老师，你走后门啦？”
　　乔微仰着巴掌小脸看谢屹，眼睛眨呀眨。她崇拜的眼神，让谢屹很受用。
　　谢屹淡然无比：“没什么，朋友送的。我想到你喜欢卢坤，就决定提前回来，跟你一起去演唱会。”
　　谢屹再说乔微那门票：“你那张票……”就卖了吧。
　　乔微美滋滋地翻手机：“正好张哥回来了，遗憾不能跟我一起看演唱会呢。我那张就送张哥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去看演唱会！”
　　谢屹心里疼疼的：“……”
　　谢老师的脸僵了，面沉如墨。他一言不发，静静低头看乔姑娘脑补。谢屹眼中神色变来变去，可他矜持，顾面子。他不好直说为什么要带电灯泡约会这种话。他陪她看男神演唱会，牺牲还不够大么？
　　乔微蓦地抬头，与谢屹丰富的眼神对上。
　　谢老师心中装着一个戏院，吹拉弹唱一刻不停。他还天生演员，眼中神情远比正常人丰富。乔小姐无数次羡慕过他的天赋，现在她在他的眼神下，窘窘地想起了身为女朋友的自觉性。乔微赶紧补救：“我这就把票卖了！其实张哥挺辛苦的，我放他假好了。就我们两个去！”
　　乔姑娘笑眯眯：“约会啊谢老师！”
　　谢屹低头，乔微余光看到他唇翘了下，背着她偷笑。乔微的唇也扬了一下，很快藏好。
　　谢屹还好，乔微这种流量小花，看演唱会也不敢正常时间去。演唱会晚七点开始，乔微忍到七点二十分，实在忍不住了，才下车和谢屹进场。谢屹全程当背景板，听乔微念叨了卢坤一路。谢屹想：今天是她男神演唱会嘛，可以理解。我忍。
　　但到演唱会现场，这种煎熬程度，比他以为得更艰难。
　　两人偷偷入了座，全场观众沉浸在喧哗的现场环境中，没人注意到两人。如果说之前乔微顾着谢屹的面子，跟谢屹聊天时不好十句里九句都是卢坤。现在全场基本都是卢坤粉丝，两人入座，乔姑娘矜持了不到五秒。谢屹转头要跟她说话，见女朋友跳起来跟周围观众一起鼓掌：“卢坤卢坤卢坤！”
　　谢屹：“……”
　　谢屹被震耳欲聋弄得头晕眼花，他养老模式开的时间太长了，一时间不适应这种吵闹的环境，想给耳朵里塞两团棉花。谢屹僵硬地坐着，看舞台上的歌神迷晕他女朋友的眼。卢坤歌曲朗朗上口，基本都有五到十年的传唱度，不管开场哪首，全场观众都能跟着唱起来。荧光棒闪烁，应援牌高举，全场观众情绪被点燃，跟随舞台上的卢坤大神又唱又跳。
　　乔微也是其中一份子。
　　谢屹安静地坐在她旁边，默默旁观周围的群魔乱舞。乔姑娘摘了墨镜帽子，靠围巾挡着，乔姑娘站起来拍着手，跟着小声哼哼。五音不全，那歌声醉醉的，只有谢屹关注到。难熬的时间，谢屹忍不住噗嗤偷乐。他开了录音，虽然也不知道能不能录下来。
　　谁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谢屹他女朋友五音不全也罢，谢屹看荧光全场流转，几次照在乔微身上。小姑娘跟着观众一起尖叫，彻底忘了自己还有男朋友在旁边。她露出的肌肤莹白如玉，发着微光。
　　谢屹想：何止发着光呢。她眼睛都冒绿光了吧。
　　演唱会三个小时，谢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当陪乔微看电影了。但这电影4D版，他想忽视也难。卢坤歌曲传唱度广，谢屹想说自己没听过也不行。甚至全场高潮，他也被共情。卢坤大肆炫技的时候，谢屹唇角带笑，跟着鼓了几次掌。
　　然后他就自我唾弃，僵硬着逼自己把手放下：太没原则了。
　　怎么能乔微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喜欢什么呢？
　　千万粉丝嗨爆！三小时的现场，因为乔微流量小花的缘故，两人注定只能参与两小时。乔微全程激动，谢屹掐着表看时间，等得艰辛。好不容易挨到散场前半小时，谢屹重新活了过来。
　　乔微恋恋不舍地跟着谢屹偷摸出去。出去的走廊空荡荡的，地上震动声不绝，歌声时有传出。乔微跟在谢屹后面，一步三回头。她实在舍不得，只能自己小声给自己鼓劲：“等我什么时候退圈了，我就要包卢坤大神的演唱会听个够。包上十场八场的，再不用每次都最后一个进，最早一个出。好想退圈看演唱会啊！”
　　“好想明年就退圈啊！”
　　谢屹眉心直跳，气闷着没吭气。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路，忽然前方洗手间出来两个姑娘。两个姑娘笑着说话，往场中走时，一抬头就看到了谢屹和他身后……虽然包得严实，但看那苗条高瘦的身材，肯定是女艺人啊！
　　两个路人姑娘莫名激动：“谢屹！”
　　乔微低着头走路，突地撞上谢屹的后背。她被前方两姑娘的尖叫吓住，墨镜撞在鼻子上，一下子弄得她眼泪汪汪。谢屹停下步子，想自己过气了无所谓……可乔微不能被人认出来。他侧过肩，一把抓住身后乔小姐的手，拽着她走回头路。
　　两个路人姑娘掏出手机直拍，追在后头：“谢屹是在约会么！”
　　“哎那女的背影好眼熟……”
　　乔微被“背影眼熟”吓得鸡皮疙瘩遍身，当即忘了什么卢坤大神。她被谢屹拽着跑，看到一扇门，不管是什么，谢屹推门拉着她进去，反锁上门。乔微靠在门上喘气，满头大汗，她一把扯下脸上的伪装，露出微汗淋漓的俏脸。谢屹面对着门，倾听外面的动静。
　　这是一杂物间，看门的人大概出去休息了。屋中堆着满当当的货物，灯光昏暗，两人的姿势，像是谢屹将乔微压在门上一般。
　　乔微长发汗湿，紧贴着门，一动不敢动。她紧张时，微垂目，盯着青年紧绷的喉结出神。
　　门外两姑娘还没走——
　　“真的是谢屹！我拍下了！”
　　“他在约会啊。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人家明显不想被认。”
　　“可那女的真的好眼熟……我肯定在电视上看过。再等等吧！”
　　两姑娘来这里是看演唱会的，谢屹躲了十五分钟都不出去，而演唱会快要结束。路人姑娘实在耗不下去，只能不舍地离开，同时心中还记挂着这回事。谢屹听了许久，听外面脚步声彻底没了。他算了下时间：“我们也快出去吧。”


第34章 11
　　空气凝固， 樟脑丸味道混着尘土，若有若无地在鼻尖飘荡。演唱会的音乐声并没有远去， 大地能感觉到那全场兴奋的震动。心脏跳动狂烈， 因刚刚才逃开的路人；心脏跳得更厉害， 肌肉僵绷，因为低头看到呼吸快喷到他鼻尖上的漂亮姑娘。
　　她真美丽， 又因奔跑和逃避而凌乱。卫衣帽松松耸在脑后，乔微扎着的长发掉下来一绺，贴着她脸颊。她脸蛋像苹果，又像桃花，灼灼晶莹，像一切想让人靠近的美好。乔姑娘额头饱满而汗湿， 唇瓣嫣鲜妍如花瓣。她眼睛飞扬， 手搂住谢屹的脖颈，谢屹手足僵硬。他觉得自己大约是怕弄坏了她，只敢低头看，一动不敢动。
　　亲昵的搂抱间， 乔微轻声：“谢老师其实不喜欢卢坤大神吧？”
　　谢屹望着姑娘的眼睛， 他被她眼中流光吸引， 沉浸进去。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地违心道：“……挺喜欢的。”
　　他情商灵感爆发地跟上， 觉得自己说“不喜欢”，离自己这么近的乔微说不定会立刻翻脸。果然他说“喜欢”后，乔微杏仁般又圆又大的眼眸弯起， 笑得清纯又性。感撩人。勾人的妖精不一定非要妖娆妩媚，也可以清纯耀眼无辜而不自知。
　　乔微：“我就当谢老师是说真话了。那我要谢谢你陪我来看演唱会，两小时不好熬呢。所以我要给谢老师一个奖励。你女朋友虽然比你小五岁，但是全世界女朋友的奖励都是一样的！”
　　她再将青年脖颈下拉，同时自己抬头跟进，唇直接贴上了谢屹的唇。
　　电光火石！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用眼神来回交流。声音和世界飘远，唇贴唇躲在杂物间的男女挨得这么紧。谢屹与她对望，乔微再次在他眼中看到深情脉脉，谢屹再次在乔微眼中看到无辜。呼吸绷住，柔软唇瓣传来的触感如此美好，让脸上温度上升。
　　两秒的时间，短暂得倏忽而逝，又漫长得如时光骤停。
　　脸颊绯红如滴血，睫毛颤抖，男人僵持至呆滞。气氛的变化有些异常，和拍戏时的唯美借位完全不同。在片场全场盯着，导演教你怎么更好看，你心里不会揣着小兔子。更重要的是，片场不会有谢屹这样脉脉含情注视你的男主。
　　谢屹的眸色转深，呼吸微热。女孩身上的香气和周围的樟脑丸味再混在一起，飘在鼻端，若远若近。香气蛛丝般侵略人心，暧。昧周转。
　　两秒过后，乔微若无其事地后退。她靠着门，想说“好了我们出去吧”“奖励结束了”。刹那间，谢屹俯靠过来，本就近的距离，现在完全成了谢屹将乔微兜在怀里的样子。乔微的后脑勺被一只手托住，下巴被另一只手抬起来。她的巴掌脸上扬，眼睛痴痴对上他眼角泪痣。谢屹俯贴下来，在乔微瞪圆的杏眼注视下，垂着眼亲上了她的嘴角。
　　亲吻。
　　双唇相启，唇齿缠绵。如有甜腻花瓣碾碎，在两人口腔间传递。青年拥抱着柔软的姑娘，觉她哪里都软，哪里都香。越看心跳越快，谢屹闭上眼，睫毛颤抖间，脑中映像反而愈加深刻。
　　吻不断加深，轻捻慢挑，唾液互吮。怀里的姑娘肩膀耸着，她手搭在他后颈上，轻微颤抖。乔微那只屈在谢屹后颈上的手，便如拨弦般，勾着谢屹的神经。心中如有羽毛一遍遍刷过，两人脸贴着脸，都感觉到对方脸上的热意。
　　离演唱会原本有半小时，半小时后，观众们纷纷意犹未尽地离席。人民群众一窝蜂般从走廊走过，外面骤然加大的说话声也没有惊醒房中靠墙拥吻的男女。直到杂物间的看守回来，大力在外面拍门拍不开。这门本就长久未修护，看守以为门又从里面反锁上了。看守骂骂咧咧地走开，打电话去叫人开锁了。
　　乔微手脚发软，唇分开的时候，她差点滑坐在地，幸而被谢屹搂住。
　　谢屹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心乱怦然，看到她的眼睛就情难自禁。可他又忍不住去看，一看之下，先看到姑娘滴血般红透水润的唇，再对上她微笑的眼睛。乔微眼睛肿波光潋滟，吹皱一池春水。她小猫般窝在男朋友怀里，声音轻轻的与谢屹耳语：“谢老师。”
　　谢屹以为她要说什么，看过去。
　　乔微一脸认真：“我们一定是前世就定好的缘分。你刚才亲我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感，就好像我们真的亲过一样。这说明我们是那雷打不动的一对，太登对了。”
　　她的成语好不容易用一次，还用错了。“雷打不动”先逗笑了谢屹，“熟悉感”再吓住了谢屹。谢屹被她一句话噎住，扭过脸低头一阵咳嗽。他脸烧得更厉害，想：前世的缘分？熟悉感？那是因为我们真的亲过啊。
　　谢老师的脑补能力非比寻常，刹那间就把两次亲吻联想到一起，咳嗽得更厉害了。之后开车回去，他心跳一路，怕出车祸不敢多想。但把乔微送走，谢屹回了自己家后，喜悦就控制不住了。谢老师站在家门口，觉得自己家怎么看着这么顺眼呢。
　　他都放下了自己回家先洗漱的强迫点，先冲过去给郑遇打电话，分享自己的好事。谢屹说：“亲了！对对对……对对对！具体细节当然不能跟你说了。”
　　郑遇想听细节，他冲来谢屹家。到了凌晨，两人还坐在客厅地毯上，郑遇眼看着谢老师把乔微从头夸了个遍。郑遇也疑惑两人谈上后好像才第一次见面，谢屹哪里脑补的乔微这么多优点。谢老师平时不说话，夸起他女朋友词汇就特别丰富，表情也很生动。
　　谢屹实在高兴，在郑遇膝盖上一敲：“我们补一出新番庆祝下吧！我最近太忙，好久没看动画了。”
　　郑遇被他敲得膝盖一哆嗦。
　　郑遇一本正经：“能不能有阳刚点的爱好？你爱看动画这事你老婆知道么？小乔那种萌妹子，还那种家庭出身，她肯定喜欢糙一点、安全可靠的男人。你见过安全可靠的男人爱看动画片么？”
　　“谢哥，浪起来！”
　　“糙起来！”
　　“你活得比你老婆还精致，以后你们结婚了怎么办？她赚钱养家的钱，留给你看动画？你老婆要跟你离婚的！”
　　谢屹：“……”
　　他觉得动画是人类最美好的一面，喜欢看哪里不好了？而且热血漫，不也很让人有动力么？但他又犹豫，想自己是不是该改变些。他以前和周妩没真正开始的那段，周妩就怪他不主动，很冷淡，才到处勾搭男人。虽然周妩的理由让谢屹很恶心，她找上的大佬是让谢屹、郑遇都接受不了的。谢屹觉得周妩不过是给她往上爬找借口……但是，谢屹的冷淡慢热，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错。
　　他并不是真的冷淡慢热，他只是没动力，没那么喜欢。遇到乔微，谢老师就想主动了。何况乔姑娘那么优秀，等着替补谢屹的男人肯定一抓一大把。
　　危机四伏，情势不容乐观。谢屹正襟危坐，翻出《恋爱攻略笔记本》问郑遇：“那我该爱好点什么阳刚的东西？”
　　郑遇虽然现在不谈恋爱，但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高中时就抱得全校最出色的美人归。虽然后来分了，可撩到那种级别的美女，谢屹认为，郑遇一定恋爱经验丰富。郑遇拍大腿给谢屹建议：“打游戏啊谢哥！热血！激。情！打架！野战！男人就应该好战点！”
　　“约把游戏吧谢哥！”
　　谢屹觉得郑遇完全是想打游戏，他很无语。他这么快乐的时光，怎么能交给游戏呢？但郑遇在一边巴拉巴拉不停怂恿他，谢屹心里的激动又确实让他一时睡不着。被缠得烦了，两人开了电脑，登上《太古》组队去打竞技场。
　　乔微也在打游戏。
　　她心里美美地回到家，乔爸爸不想被分享她的爱情经历，乔微认识的全是圈里人，也不好意思到处宣扬她和谢老师谈恋爱了。乔微已经忘了今晚最大的快乐本应该是男神演唱会，她开了微博，大号小号轮换上一圈，还是没找到理由怎么无形秀恩爱。
　　本来可以用小号。
　　可是现在她的小号被谢屹那个狂热大粉盯着。她一发个谢屹的什么风吹草动，对方立刻追过来问她“卖么”。乔姑娘心里很苦，被男朋友的唯爱粉、自己的真爱黑天天关注，她拉黑对方对方还换个号关注回来……让她秀恩爱都没地方去。
　　乔微只好匿名上八卦论坛过把瘾。然后仍然睡不着，她爬起来开了电脑玩游戏，想借打竞技场让自己的血冷一冷。这一上竞技场，乔微随便加了一个人组队，躺过两场后，第三场碰到自己的死对头。
　　对面两个人，一个“帅裂苍穹”，一个“苍穹没我帅”。
　　一看就是情侣号。
　　还是两男的。
　　人妖相恋……爱好也是清奇。
　　开赛前，乔姑娘先被“帅裂苍穹”吓得哆嗦，又被对面的情侣号吸引。她之前真不认识那个“苍穹没我帅”。乔姑娘翻出榜单，从上到下找了一百名，也没找到这个人，想应该是菜鸟吧。
　　乔微恍然大悟：难怪我之前说给苍穹兄做老婆，他都还要打我，还说不要美女要人妖。原来他真的有一个人妖老婆！当着他老婆面我不能乱说话，可是怎么求饶有层次点呢？
　　郑遇和谢屹那边联合组队，进场前，郑遇凑过来盯着谢屹的电脑研究对面两人。他大惊小怪：“这女的就是那个总跟你过不去、老和你撞上、跟你抢排位的那个吧？阴魂不散啊！”
　　下一刻，郑遇看到“东吴一点红”发来了有层次的私信：别打我，我给你发红包o（╥﹏╥）o不够的话还可以给你老婆发红包……
　　郑遇：“……”
　　他看谢屹一脸淡定，忍不住羡慕道：“你们大神打竞技场都这么打啊？还私下交流！还发红包！”他在游戏里就没过这种体验。
　　谢屹随意关了私信，拉黑那个人：“坐回去，进场了！”
　　不出意外，乔微输得很惨烈。她之后不信邪，不肯退竞技场，又去跟别的人打。但大概是晚上这个点还在玩游戏的人很少，接下来乔微玩了五把，两把都碰上“帅裂苍穹”。她打了两小时游戏，排位掉得刷刷刷。
　　乔姑娘怒而关机，一肚子甜蜜被打出了一肚子丧气。
　　第二天男朋友的清晨问安过来，乔微啜泣，丧丧地拉着谢屹抱怨自己昨晚糟糕的游戏体验。她跟谢老师视频，看谢屹面色淡然、耐心听她唠叨游戏。乔姑娘忽然心里一动，笑眯眯凑前：“谢老师会打游戏么？跟我一起打，我带你飞好不好？”
　　谢屹不喜欢打游戏，他以前不支持乔微玩游戏是因为玩游戏见不到真人面，现在小乔成了他女朋友，他们可以视频，谢屹就没那么在乎游戏了。谢屹口上谦虚说：“会打一点，因为没时间玩，打得不好。”
　　谢屹微笑：“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


第35章 11
　　胡莹给乔微发来了一张照片， 特意用马克笔把关键点圈出来。乔微一看顿时心虚，这张照片， 是她和谢屹一起去看演唱会时的样子， 谢屹搂着她肩躲人， 她帽子和口罩挡住了整张脸。路人拍得模糊，像素并不清晰。照片流出去， 大家都在猜女方是谁。
　　乔微的团队自然一眼认出。
　　乔微立刻忘了谢屹，心跳狂升一百：“胡姐！！！”
　　胡莹回她消息：“有网友拿这照片发网上，还想跟媒体投稿，说谢屹谈恋爱了。幸好我们有渠道，在消息发酵前把照片撤了下来，也去跟那个网友联系了。你就感谢谢屹没流量， 网上关注他的人不多吧。照片也就在小范围传播， 网友要是认出女的是你，你又要给团队增加工作量知道么？”
　　胡莹的语气尚且平和，乔微猜，应该是胡姐对谢老师有天然好感的缘故。如果换个男的， 胡姐肯定要发飙了。乔微依然心虚， 却没刚才那么冷汗直冒了。她赶紧给胡莹道谢， 胡莹问：“你跟谢屹去看演唱会了？没跟我提？自觉性呢？”
　　乔微：“我提了啊。我说我要跟一个朋友去看演唱会，你让我滚， 别拿这种小事烦你。”
　　胡莹：“……”
　　乔微继续唤醒经纪人的记忆：“你还说被人民群众看到了也好，可以艹我亲民的人设。就是不能承认我爱豆是卢坤，我要是能做到这点你就放行。你本来还想要团队跟着我拍照炒作， 后来因为团队的重要人员还没归队就算了。”
　　胡莹一头黑线，却也确实想起这么回儿事了。谁让乔微跟她说的是“一个朋友”呢？她想了一圈乔微的交友圈觉得没问题，她哪里想到乔微居然勾搭的是谢屹？乔微什么时候和谢屹熟到这种地步了？
　　胡莹心里有点怀疑，却因为没跟乔微面对面对峙，而不好说出来。她随意叮嘱乔微注意隐私啦，问她过年后的新工作适应不适应之类的问题。今年大娱公司要扩大规模，胡莹会帮着带两个新人，她今年对乔微的照顾不会有去年那么多。放在其他艺人身上可能会生气，放到乔微身上——
　　乔微很开心道：“知道了胡姐！你好好带新人吧，不用把资料浪费在我一个人身上了。你还专门跟我说，你真是一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莫名其妙被贴了“好人”标签的胡莹被乔微逗得肩膀直抖。
　　跟胡莹聊天时，谢屹又发来了消息：“我到话剧社了。”
　　配图一张工作照。
　　乔微同时跟两个人聊，分别稳定胡莹和谢屹的情绪，弄得手忙脚乱。她手指头快要飞起来时，冷不丁一个视频邀请发了过来。乔微一个发抖，不小心按了“接受”，经纪人胡莹那妆容精致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胡莹厉声：“你和谢屹怎么回事？！”
　　乔微被吓住：“……朋友呀。”
　　胡莹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尖锐地盯着心虚到不行的漂亮姑娘。她示意乔微看消息，乔微哆哆嗦嗦地打开两人消息记录，一看之下好想穿越回十秒前拍死笨笨的自己！她同时跟谢屹和胡莹聊天，聊天框来回切换时切错了，她把发谢屹的“谢老师爱你哟”表情包，发给了胡莹。
　　笨笨的乔微：“……”
　　难怪谢老师那里半天没消息，胡莹这边突然彪来夺魂视频！
　　胡莹火眼金睛：“你和谢屹处对象了？！”
　　乔微低下脸，乖乖认错，听胡莹训斥了她五分钟。胡莹骂完了她，又有点伤心：“小乔，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合作关系。你做什么事总瞒着我干什么？非要外界爆出来，我最后一个知道？我知道有的艺人嫌经纪人管得太多，不喜欢什么都被经纪人过问。我也没管到你生活方方面面吧？你去相亲，去唱歌，我不都没让张助理跟着么？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乔微愧疚无比，她想到胡莹上一次就是跟大娱一姐闹得不愉快，历史重现，胡姐该多伤心。乔小姐慌慌解释：“我不是要瞒着你啊胡姐！我过两天肯定会告诉你的。我现在没说……我也是有考虑过的。”
　　胡莹顾着伤怀，有气没力问：“什么考虑？”
　　乔微冲着手机眨眨眼，眸光清纯水波潋滟。她说：“我是个花瓶姐你是知道的吧？”
　　胡莹额上青筋一跳：“……！”
　　乔微眼皮上掀，真诚地跟胡莹自我剖析道：“其实确定关系的时候我已经跟谢老师打过预防针了，我就是一个花瓶，所以一定要找一个不是花瓶的对象。我也不想祸害别人，所以一直在积极相亲嘛。但谢老师心大，他不在乎。”
　　胡莹没好气：“这不是挺好的么？”
　　乔微摇手指，她萌萌的样子让胡莹的心砰的一下飘起：“我虽然打过预防针，但是人和人之间巨大的差距，没有真身体验是不会有人承认的。时间长了，谢老师就会发现我是一个连乘除法都要掰手指头想半天的废物。万一他到时要和我分手呢？”
　　乔微：“我不想刚说我谈恋爱了，第二天就要告诉你们我被分手了呀。我也是一个公众人物，我也是要面子的。我不想被人同情。看，姐你现在就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胡莹望了乔微半天：“我不是同情你宝贝儿，我是同情谢屹。他被你偷偷在心里分手好多次了吧？你那‘恋爱对象’的条件改了好多次了吧？”
　　她努力作出指责艺人的严肃状：“宝贝儿你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胡莹挂了电话后，并不担心乔微的前程，反而先捧着腮帮笑了半天。每次跟乔微对话，乔姑娘走后，胡莹都能被姑娘萌得一脸血。胡莹忍不住想谢屹心里肯定乐死了吧？乔微真是想多了。她这么萌，这么可爱，谢屹怎么可能跟她分手？
　　但胡莹又生气，她没见过这么丧的艺人：谈个恋爱刚开始就想着分手，一点也不积极进取。胡莹想起张助理曾经的担心：两个没有事业心的人凑到一起，该糊到一堆去了吧？
　　经过大娱前一姐韩佳树出走的事，胡莹自我反思，她对手下艺人的私生活管得已经很松了。乔微要谈恋爱，还是跟胡莹挺喜欢的谢屹，胡莹本来想反对，现在也不反对了。胡莹哼着歌出去给公司新人开会，同时心里琢磨起日后针对乔微恋爱被爆出、团队应该提前准备好的应对措施。
　　胡莹猜得不错，有乔微这么个女朋友，谢老师每天心情都非常好。以前谢屹工作时手机静音，他能几个小时不碰手机，现在谢屹有空就摸手机。不怎么拍照的他，在小女朋友不停发照片轰炸他后，现在也会拍话剧社的日常工作给乔微看。
　　谢屹以前嫌丢脸，他现在学会了自拍。
　　他给乔微发过去自己的第一张自拍照，忐忑等评价。
　　过了一小时乔微回过来：“谢老师你该护肤了，你看你额头上起了三个痘！”
　　她不光用红色圈出了痘痘，她还发来一篇基本护肤的链接，最后给出一张“老铁不用谢我”的表情包。
　　谢屹心里被气得半死不活：“……”
　　靠在后台墙角玩手机的谢屹面沉如水，如盯着生死仇人般盯着自己的手机。他嘴角紧绷，额上青筋直跳，握着手机的手因用力而发青。身边的人员来来去去，想谢老师这是跟谁生气呢？
　　谢屹打开自己给乔微设置的昵称，他垂着眼抿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大美乔”三个字删掉，改成了“大丑乔”。
　　他刚改完昵称，“大丑乔”的下一条消息就蹦出来了：“但是谢老师还是这么帅！我真的好喜欢看你的眼睛啊。多发几张自拍啊谢老师！”
　　谢屹心想：晚了。再不发自拍给你了。
　　他唇却一翘，盯着“大丑乔”三个字，心里建设一番，还是没有把昵称改回去。他收了手机，跟同事去工作了。话剧一幕结束后，谢屹回来琢磨了半天，把乔微给的护肤链接打开，保存到了手机上。
　　他又去百度问：“女朋友嫌你的自拍照丑怎么办？”
　　广大网友就喜欢这种问题！抠脚嗑瓜子闲得无聊时，这个问题让他们精神一振，大家纷纷给谢屹出主意：“整容啊哥们儿！”
　　“现在找媳妇不容易，兄弟有钱还是出趟国吧。棒国太流水线，欧美审美不同，我推荐大日国哦！”
　　“把媳妇眼戳瞎。”
　　谢屹看得无言以对。整容？他还没到那个地步吧？戳瞎媳妇眼？他疯了么敢碰小乔眼睛？谢屹看得头晕眼花，网友都在调侃他。他戴上眼镜后抱着手机继续阅读，在导演都要觉得谢屹工作态度不如过去之前，谢老师终于翻出了有价值的评论：“美图秀秀拯救你啊哥们儿。”
　　从此谢屹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爱上了美图秀秀，并向PS的境界努力提升。
　　两人一工作起来，聊天的次数自然减少。谢屹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人，导演跟他谈过，他意识到谈恋爱会影响工作。他干一行爱一行，干什么都要专心投入不能分心。导演希望谢屹注意点，谢屹思考了一晚上后，第二天跟导演面谈，说他的角色尽快让候补上场。他决定离开话剧社，辞职不干了。
　　全体话剧社人员：“！！！”
　　大家一同怒看向导演：怎么跟谢老师沟通的啊？这尊大神是陈导请来的啊。干得好好的，排练从不迟到早退，讲戏一点就通。这么好的演员，导演说辞就辞了啊？
　　导演很冤枉，他也没想到谢屹直接辞职了。可是谢屹只是一个编外人员，是陈导推荐过来的，真论起来他们也管不上。谢屹打定主意辞职不干，导演挽留没办法，陈导亲自打电话过去问他怎么回事，谢屹只说有私事要处理。有私事要处理的谢老师不工作后无事一身轻，他攻读了“恋爱攻略”，写了长达十页的恋爱计划后，给乔微发消息。
　　谢屹不跟女朋友说自己现在没工作了，他先委婉地打听乔微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休息？郑遇说有十天的画展，他送了我两张票，我们可以一起去……”
　　很长时间后，乔微回了消息。
　　乔微：“谢老师，你不看娱乐八卦新闻的么？我要提前进组拍戏。不能跟你出去玩了。”
　　谢屹：“……”
　　他以前总是搜乔微的八卦看，但因为乔微在网上粉多、黑也多，谢屹经常看得一肚子气。所以后来乔微成了他女朋友后，他就不上网找气受了。乔微这么一说，谢屹才去搜新闻。很容易，他翻到了《见妖》全员进组的消息。
　　谢屹沉默良久，他觉得这部戏名字很耳熟。他想了半天，翻了制作团队半天，才意识到投资公司是郑遇的那个。郑遇去年就问过他《见妖》这部戏，谢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那时郑遇问的是男主他有没有兴趣，而今男主一栏，写的是流量小鲜肉的名字：言思。
　　谢屹好后悔。


第36章 11
　　“见妖？你不是不演嘛！我多支持你啊， 你说不演咱就不演！看我再没烦过你哈哈哈……后悔了吧？肠子要断了吧？该！”
　　谢屹握着手机，忍受了郑遇长达半小时的嘲笑。他给郑遇提供了无限乐趣， 郑遇也许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等好基友笑够了， 谢屹才忍气吞声问：“没有挽回机会了？”
　　郑遇换了严肃脸：“剧组已经签了言思做男主。你要走后门的话求我啊， 男主本来就是你的。再让人安抚下言思，给他换个男二吧。”
　　谢屹沉默半天， 说：“我去你公司谈吧。”
　　郑遇没想瞒着，于是谢屹去数影公司大老板办公室的时候被许多公司员工撞见了。郑遇打电话让助理送《见妖》剧本的时候，也有人听到了。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数影投资这部年度大剧，许多高层都知道钦定的男主原本是谢屹。谢屹不想演，制作方才去海选的男主。而今谢屹频频出入老板办公区， 是不是对《见妖》重新有了兴趣？
　　数影高层有人和言思的经纪人关系不错， 他悄悄把这个消息送出去，言思那边就慌张了。跟着剧组拍戏，言思听经纪人说谢屹可能要和他竞争男主，当场变了脸：“还能这样的？合同不都签了么？我都已经进组了！进组后再退？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
　　经纪人叹气：“这就是资源咖的厉害。投资方亲生， 大导真爱， 走哪里都不缺资源。数影想换掉你让谢屹上， 分分钟的事。谁让咱背景大不过投资方呢？”
　　郑遇混了十年，打下数影这个王国。他就是王国中的国王， 数影娱乐的地位，是言思这种流量鲜肉根本撼动不了的。
　　经纪人再安慰言思：“你也别生气，机灵点。就算谢屹真的顶了你当男主， 数影为了安抚你肯定也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到时候咱们详细再谈。你别跟媒体乱说，不然保住了男主，得罪了数影，以后在圈里就难混了。”
　　言思瞬间沮丧，挂了电话后在剧组里变得很消沉。他如今不大不小算个流量小鲜肉，他也二十六七了，也想努力转型，以后不可能三十多了还去演霸道总裁。所以他参演《见妖》，《见妖》爆不爆他都不在乎，他真正想搭上的是数影娱乐。这部剧如果合作愉快，也许会有机会被数影推荐给名导、大导。演艺圈中，普通演员羡慕他这样自带观众的流量咖，他又羡慕谢屹那类的资源咖。
　　言思一个人坐在片场自怨自艾，他暗下决心，不管还能演几天男主，都要好好演，让制作方看出他的努力和实力。言思想心事的时候，听到姑娘的脚步声。乔微坐到旁边递给他一瓶水，对他露齿而笑。
　　乔姑娘的美貌让言思的心情顿好。言思接过水喝了一口后，忍不住想和乔微聊聊：“小乔，你有想过等你没流量、观众不买账后，你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转型？”说完他就后悔了，乔微才二十二，她着急转什么型啊，她需要的只是磨炼。
　　谁知乔微认真地说：“等观众不买账了，我就退圈，开个花店咖啡店美容店什么的。演员只是一份工作，工作不开心了就换工作嘛。”
　　言思承认他问错人了。
　　《见妖》剧组的拍摄非常顺利，让导演意外十分。导演本来以为男女主是流量花生，脸蛋漂亮，演技不行。导演已经做好了喊“卡”无数次的准备，谁知男女主超常发挥，几场都是一条过。编剧很得意，女主完全是参考的乔微原型。让小乔来演，小乔怎么可能演不下来？
　　这恐怕是乔微从业以来演技最高的一部戏了，可以想象观众看到成片后的惊喜。
　　更让人惊喜的是言思小鲜肉。男主是言思积极争取过来的，制作方觉得试试吧，没想到言思在片场这么拼，真的让人看到了他除了脸之外的东西。哪怕是小鲜肉，也有一颗上进的心。编剧虽然仍然遗憾男主的原型谢屹不来出演，不过言思也不错了。
　　一般剧组都不欢迎粉丝探班。《见妖》开始几天有路透图，后来越来越少，剧组磨合得越来越顺利。《见妖》是一个人类小姑娘和一只大妖怪从古至今相识千年的故事。主剧情集中在现代都市，讲天才女学生和妖王互相嫌弃，却被迫绑在一起在人间遭遇各类诡异事件。但男妖已经认识了女大学生几世，故事会从男妖的角度追忆起古代发生过的事。这种新类型的偶像剧国产没拍过，数影这次投入巨大，也是一次新尝试。
　　拍摄一直很顺利，直到搭好景，拍男女主被梦靥兽困住、回忆第一世部分。第一世女主是嫁入名门的闺秀，救了一只小妖。兵荒马乱，山河破灭，已为人妇的闺秀抱着小妖四处逃亡。她在乱世中寻找自己那去打仗的将军夫君求庇护，最后庇护她的，反而是她救了的小妖。
　　这场戏，需要拍摄在火海中小妖第一次救女主、女主情窦初开。《见妖》此戏后期特效会非常多，这时自然火海也不用准备，乔微和言思在绿幕前演就行。情窦初开，还是很简单的。可乔微恰恰卡在这个环节上。
　　导演：“小乔你怎么回事？眼神有点爱意好不好？这只妖怪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把你从一群坏人里救出来。你光感动？”
　　导演亲自上场教乔微怎么演：“少女情怀总是梦听过么？你没有少女怀春过么？女主她从来没有见过她丈夫，跟她共患难的是她怀里的这只妖怪！你感情要稍微开一点，还得记住你是一个有丈夫的人，你得抑制自己的感情。懂么？”
　　“再来一条。”
　　导演有气无力地回到摄像机后，从摄像师的角度继续看男女主的表现。他们拍摄进行时，有个青年戴着口罩，跟制片人一同进了片场。导演在那边导戏没空，制片人带人过来探班，剧组工作人员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这探班的人……剧组人员的眼睛一部分在看拍戏的男女主，一部分盯着站到导演身后背影修长的青年。
　　谢屹默默立在导演身后，看导演比男女主还激动，不停地解说，恨不得亲自上场替男女主把戏演了。谢屹眉目飞扬如翅展，他从导演的方向，能看出场中那穿古装服的美女睫毛颤抖，脸绷得僵硬，紧张无比。
　　谢屹站在镜头外被乔微拙劣的演技逗乐，看出越是感情戏，乔微越是代入不了。有些演员入戏快，有些演员很难入戏。这跟天赋有关，一个自我意识过强的人，想说服自己不是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很难的过程。
　　镜头里漂亮的乔微抬起楚楚动人的脸，她听到镜头外导演大气不敢出的沉重呼吸声，知道关键时刻又到了。她要看着言思的脸，要有情，还不能太有情。少女怀春什么样，她就得什么样。乔微心里害怕自己再次演砸这出戏，她忐忑不安地扬起脸，看向对面——
　　她看到了谢屹！
　　谢老师戴着口罩，脸被挡住了，可他明晰清寒的眉毛、星辰般夺目又噙笑的眼睛，他身上的风采韵味，是挡不住的。谢屹静静地站在对面，他不看摄像机，他目光平直，眼神专注深情，看的是在拍戏的乔微。
　　心头如落石子，乔微的眼神一瞬间有了变化。
　　就像是死水刹那间活了过来，春意盎然，一池湖水在阳光下波澜横生。那丝丝缕缕的情意在眉目间流转，喜悦点亮万物，像春天到来般充满勃然生机。这春怀大地中，眼见那湖水荡漾，被风卷起如潮。却又忽然顾忌到什么，春水涟漪初起，却不继续了。
　　“好！”导演拍大腿！
　　“CUT！”
　　导演对乔微这姑娘真是刮目相看，一个转眼功夫，演技突然就进步神速了，真是匪夷所思。乔微迷瞪地立在原地，言思松口气，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言思看乔微眼睛明亮地继续看着场外，他顺着姑娘的眼神转头，看到了站在摄像机后、和意外无比的导演叙旧的谢屹。
　　言思：“……”
　　晴天霹雳！
　　言思脸色苍白，身子晃了一下。春天刚到，他觉得寒冬不远了。谢屹来剧组，还被制片人介绍给导演。这是要干什么？要顶替他的男主吧？他也就拍了几天戏，谢屹进组的话，肯定是赶得过来的。
　　乔微愣了半天后，意识到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她男朋友真的来看她了！她立刻飞扑过去：“谢老师！”
　　言思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谢老师真的来剧组要替换他了。他心死如灰地走过去：“谢老师……”
　　为方便说话、已经摘了口罩的谢屹眼神古怪。他女朋友喜悦又克制地扑过来可以理解，言思扑过来干什么？谢屹望了言思一眼，心想大家也就拍真人秀见过两面，认识归认识，似乎没这么熟？而且言思还没眼色，抢占了谢屹女朋友的位置。
　　言思僵着一张脸：“那我演谁？”
　　谢屹觉得这人疯了：“你拍什么，应该跟导演商量。能把小乔让出来么？”
　　言思回头，看到乔微本来也想过来，被他挤在身后。言思茫然，敏感地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而他呆愣的时候，乔微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一下，立刻绕过他欢乐地走向谢屹了。剧组人员大跌眼镜，看乔微着急地拽住谢屹的手臂：“谢老师，这边这边！”
　　乔微硬把谢屹拖走了。
　　远离了导演他们的视线，到了灌木丛边，乔微才停下。她抬头望着泪痣似乎都含笑的男朋友，眼睛眨巴两下：“嘤！”
　　乔微殷切地望着人：“谢老师救我！”
　　谢屹忍俊不禁，想女朋友见面不惊喜，先哭诉，蛮特别的。
　　乔微苦恼极了，她看到谢屹，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这场拍的是情窦初开，我都演不了。要不是你站在镜头那边，我看言思的时候就能看到你，我还是会被卡的。”
　　谢屹看到了。他心里很受用地问：“那你要我怎么办？下场戏我继续站在镜头那边，供你入戏？”
　　乔微：“不不不。下场戏是情深似海、女主被撩得脸红的戏。你站那里也没用啊。”
　　谢屹：“……”
　　谢屹心头被女朋友噗噗噗扎数下，他忍气：什么叫他站那里也没用？小乔是说对他不够情深，根本不会面红心跳么？他真是看错了小乔！谢屹忍了半天，尽量好声好气地问：“那你要我怎么办？”
　　乔微：“我也不知道哇。可是你不是很会演戏么？你能不能教教我？提前教教我，总比一会儿我又被导演骂好吧？”她挽住谢屹的手臂晃了晃，求他：“谢老师，你女朋友在片场被骂来骂去，你也很丢脸对不对？”
　　谢屹低头沉思良久，问：“面红耳赤、情深似海是吧？”
　　乔微头还没点完，谢屹忽然俯下头来。绿意盎然的灌木丛边，万物复苏，春回大地，暖阳融融普照。一阵清风徐徐而来，吹拂颊畔发丝、臂间飞纱。美丽的大家闺秀心头如燃烟火怦然一跳，下巴被捏住，被现代都市青年低头吮吻。
　　这是最快的“面红耳赤”方式。


第37章 11
　　剧组人员忙碌工作， 无人角落中，时间潮仿佛在这里发生短暂扭曲。身着古装的美丽少女被现代青年亲吻， 就像穿越时空之恋， 就像《见妖》正在拍的戏一样。《见妖》本就是一只男妖在漫长岁月中不断与女主重逢又分别的故事。女主美如露珠， 男主清隽多情。
　　编剧躲在墙根角落里，不可置信之下， 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慢。对面墙角灌木丛挡着的男女拥吻，编剧哆嗦着手、屏住呼吸，取出手机。她还不忘记静音，她将手机横下，拍下这唯美一幕。编剧是制作方一方请来的著名言情作家，她心向剧组， 当然不会跟外界乱爆这种绯闻。
　　编剧欣赏着自己拍下的镜头， 心中涌起一种古怪难言的如涌潮般激烈的感情。俊男美女，现代与古代，时空混乱！这两人……真是看不出来。但是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编剧是拥护“唯一夫妇”CP的邪。教党，她一开始灵感的来源， 就是这两个人。编剧想仰天大笑， 她激动得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编剧痛心疾首：为什么言思是男主？！
　　刚才谢老师过来探班， 编剧和导演被制作人喊过去互相介绍。编剧以为制作人带谢屹过来，是他们背后的大投资公司要把谢屹塞来演戏。谁知谢屹就是过来探班的， 友好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制作人含糊不清地说谢老师最近很闲，可以来剧组帮忙工作。
　　任何一个出色的原著作者，都无法眼睁睁看着原型天天在眼皮下晃， 却什么也不做——所以言思到底为什么是男主？原本还觉得言思不错，可是架不住原型要来他们剧组。编剧脑子里已经开始在剧本上打主意，一时间，她见那边男女亲得忘情，也没心情偷看了。编剧悄悄溜回剧组，她遇上一脸乖巧等在路上的言思小鲜肉。
　　下场戏的重头戏明明是乔微。但是一休息，言思小鲜肉就抱着剧本来找编剧探讨剧本了。之前编剧对他积极的工作态度很满意，跟导演夸了言思好多次。谁料这一次，编剧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言思一眼，摆摆手示意没心情聊剧本。
　　言思：“……？”
　　他做错了什么？
　　拥吻的男女主根本没发现编剧围观了全程。谢屹含住她唇时，乔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眼睛瞠大，清澈水光倒映着谢屹的面容。乔微害怕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小心过来发现，她想制止谢屹。但是青年的唇柔软，一碰就酥，乔微的尾椎骨好像化了水，让她腿脚无力。
　　唇齿缠绵，芳香满怀。
　　男女唇舌间的追逐是一个危险的游戏，易沉浸，易忘情。身体里的野性被无意唤醒，热血在体内沸腾，想靠得更近。乔微贴着墙滑坐下去，谢屹竟也跟着蹲下，继续亲吻。两人的呼吸错乱，心跳混在一起已分不清谁是谁。那种心如擂鼓的奇妙感觉在体内催促着他们，乔微伸出手，按住谢屹那只撑着地的手。
　　谢屹的手被姑娘的手摸住，他手颤了下。
　　乔微正要倾前身子、更用心地拥抱谢屹，谢屹忽然后退，结束了这个吻。谢屹低下头，眼睛因亲吻而明亮，那亮澈中，星光淋漓，如浸在水中般。谢屹专心地看着乔微的唇，看她唇只是红一点，幸好这出戏因要演女主虚弱，没有涂口红。乔微回去后，不会露马脚。
　　乔微心弦紧绷，怔楞地看着谢屹盯着她的嘴。她心里非常羞涩，以为他还要继续亲，却见他的红唇一启一合：“你记住这种感觉。”
　　乔微呆呆地看着谢屹。
　　谢屹见她不明白，叹口气。他心想女朋友真是个榆木疙瘩，于演戏一路完全没天赋。他都说这么明白了，她还在茫然。谢屹不得不多费口舌：“就刚才我亲你的那种感觉，一会儿跟言思对戏时，你记住这种感觉，就没错了。”
　　乔微失望这么美好的亲吻居然是在教戏，心里颓了一下。然后她努力跟上谢屹的节拍：“……可是言思没有亲我啊？”
　　谢屹心里生气：你还想被亲？！谢屹努力温和：“你演技本来就不好。你想演出刚才的感觉，呈现出的效果本来就会砍去一半。这就差不多了。到时我站在镜头方向，会带你入戏。”
　　乔微崇拜地看他一眼，受宠若惊。她以前演戏全靠被骂，被训。总是挑不对适合的剧本也是一个原因。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手把手地教过演戏。乔微忽然觉得男朋友是演技咖真好，如果他不教她，她可以行使女朋友撒泼……不，是撒娇的权利。
　　场记出来喊人，让休息的演员回去拍下一场。乔微赶紧起来，她站起来后见谢屹还蹲在地上，以为谢老师腿酸，伸手要拉他。谢屹用眼神示意她先过去，他一会儿再去。谢屹的本意是两个人一起离开一起回去影响不好，谁知乔微眼珠飘了下，小声问他：“谢老师，你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间吧？”
　　谢屹：“……？”
　　谢屹不吭声，他再次感觉到他和小女朋友之间巨大的代沟。他根本没听懂乔姑娘在说什么，但是谢屹硬撑着装逼，绝对不让乔姑娘看出他是个和她有代沟的老人家。谢老师淡着脸不说话，乔姑娘用“我懂”的眼神对他一笑，提着裙子跑远了。女朋友在眼前一消失，谢屹立刻开始百度什么叫“贤者时间”。
　　所谓“贤者时间”，是男人在某件事后会有的一种精神超脱、没有欲。望的时间。有的男人时间长，有的人时间短。因为这段时间会没有感性只有理性，适合工作适合创作，所以被叫“贤者时间”。
　　男人嘛，都有这种经历，百度一说就懂。
　　但谢屹皱着眉，他陷入了另一种纠结：他一个男的都不懂的名词，小乔一个小姑娘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整天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屹踟蹰一会儿，觉得应该适当地给小女朋友增加思想教育课、读世界名著课。
　　可怜的乔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她以为翻翻“新华字典”APP对文盲来说已经够用了。乔微正沉浸在自己也拥有演技这种美好的现实中，场记板拍了后，她进入状态得非常快，看得对面的言思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当谢屹回来，站到镜头的方向。青年抬眼不动声色地乜她一眼，乔微看到谢屹，如虎添翼。
　　导演：“谁说咱们小乔是花瓶不会演戏的？看看这悟性！她以前是没学过表演，她是被那张脸给耽误了啊！小乔还这么小，以后多的是机会！”
　　编剧抱着手臂站在导演身后：“嘿嘿嘿。”
　　导演：“……？”
　　编剧看眼旁边专注盯着女朋友的谢老师，笑得更是讳莫如深，让导演这个汉子被弄得一身不自在，赶紧远离她。而编剧保持一脸神秘的笑，用一种知情者的眼光看谢屹和乔微。时下国内编剧权利并不够大，大部分没有左右剧本的能力。但有名的编剧就不一样了。像《见妖》请来的这位著名言情作家，她的话语权就很大，可以直接影响到剧组演员的戏份问题。这位编剧琢磨着改剧本的事，冷不丁和下了戏的言思小鲜肉对视一眼。
　　言思打个哆嗦。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乔传染上丧丧的毛病了？为什么今天一天都觉得自己要倒霉呢？
　　谈恋爱谈得如偷鸡摸狗。一天戏份结束后，剧组收工，乔微克制着没凑到谢屹跟前。换衣服时，谢屹的消息发过来，跟她约了晚上的饭局。乔微回酒店洗了澡化了妆，才戴上鸭舌帽穿一身黑，去影视拍摄地著名的一家料理店和谢屹私会。
　　这里晚上都是明星在逛，也会遇到路人，但不会像在外面那样疯狂。乔微压着帽檐进店，她一眼看到熟悉的男人背影。熟悉归熟悉，乔微却迟疑了一把。因为谢屹不是一个人，谢屹身后跟着……言思？
　　乔微走过去，听他们说什么拒绝的事，才想起自己进组后，隐约听编剧提过原型是谁。谢屹一直在外人面前装高冷的样子，在被从酒店就坠上跟到现在，在被言思念了一路后，他终于要装不下去了。谢屹抬手打断言思的话，严肃训斥：“没人要顶替你。身为一个演员，你要用实力证明自己。演员角色靠抢，不是靠求！”
　　言思：“可是谢老师你见数影老板……”
　　谢屹：“老朋友叙叙旧不行么？”
　　“还有《见妖》剧本……”
　　谢屹心累累的：“我随便看看打发时间不行么？道听途说的流言不要听风就是雨好么？能不能把心思从我身上移开？我真的有事，别跟着我了……”谢屹忽然住嘴，他余光看到了身后悄悄接近他们、偷听他们说话的乔微。
　　谢屹眼神微变，言思也转身，看到了乔微。言思很诧异，想说怎么这都能撞见呢。言思突然注意到谢屹看乔微的那种含情脉脉的温柔眼神……言思一愣，打招呼的手僵住。蛛丝马迹，密密麻麻。他脑海中翻出无数谢屹和小乔交往的片段，碎片般拼到一起。言思再看眼面前靓丽漂亮的小姑娘，一下子全明白了。
　　言思眼角抽了抽。
　　言思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谢老师总是催他走，他之前还以为谢老师是不想答应他呢。言思小鲜肉尴尬地到处找手机：“啊我女朋友要过来找我。我去接接她！你们慢聊啊！”
　　谢屹脸色缓了下，缠了他一路的电灯泡，好歹是一个会看人眼色的电灯泡。谢屹这才和乔微入座，期间和周围的熟人点头打个招呼。有看出他们关系的，眼睛微眯，也不说话，继续吃自己的。谢屹低头点菜，乔微安静地坐在对面打量谢老师。
　　谢屹撩眼皮。
　　乔微身子前倾：“所以你为什么拒绝《见妖》这个剧？”
　　“哐！”
　　谢屹手一抖，菜单掉了地。他慌张地弯下腰捡菜单，出了一手汗。而乔微还在认真地等着他：“是因为讨厌我，不想跟我同框么？谢老师，你说实话呀。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不是说你的过去绝不隐瞒我么？”
　　谢屹大脑空白，思维混乱。硬着头皮，谢屹喉咙干涩：“……和你无关。”
　　“那是为什么不接这个戏呢？郑遇是你老朋友不会坑你，编剧说角色为你量身打造。制作团队请的电影级别，宣传团队请的业内顶尖。这个剧是冲着年度热剧的目标去的。我实在想不通如果不是因为当时讨厌我的话，谢老师你能因为什么原因拒绝这样的剧？”
　　谢屹挤出一个理由：“……因为我是个区别对待、思想觉悟低、有优越感的人。”
　　谢屹：“我歧视没有内涵的言情偶像剧。”
　　乔微：谢老师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要撒泼了！


第38章 11
　　吃饭吃得很憋屈。
　　乔微总算后知后觉， 总算明白为何有段时间，她一提谢屹， 胡姐和张助理就用同情目光看她。进组后乔微偶然听到男主原型是谢屹， 她也只是奇怪剧组既然请了自己为什么没有请谢屹， 她以为是谢屹还在退圈状态、不想回来拍戏的原因。毕竟投资公司老板是郑遇，谢老师怎么都应该给好基友面子吧？
　　谢屹不是不给老基友面子， 他是不想见乔微啊。
　　谢屹看乔姑娘咬着筷子、腮帮微鼓如偷食的小松鼠。长卷发散扎脑后，乔姑娘脸颊被灯光照上一层细绒般柔和发亮的光。她越吃越心塞，腮帮越来越鼓，谢屹的心就跳得越来越厉害。谢屹僵着脊背，压力很大。他那时不想跟乔微同框，真的不是讨厌……而是另一种复杂的感情。
　　这甚至要追溯到他们初吻的那一晚。
　　谢屹心里藏着许多小秘密， 他一个人常常在背地里偷乐， 他不太想跟人剖析自己精彩的如长征六万里的心里路程。哪怕是小乔。精彩的心里世界，自己一个人悄悄开心多好啊。谢屹咳嗽一声，想换种委婉方式跟女朋友说话。却见乔微抬起脸，眼皮下耷， 充满怨念地望他一眼。
　　小姑娘的怨妇脸一点也不难看， 反而因为她唇红肤白、眸子清黑， 呈现一种甜甜的美感，酿着酒般醇美。
　　谢屹眉目微弯， 被乔微萌得心尖发痒，他表情控制不住地放松、舒缓，透着愉悦。
　　乔微：这日子没法过了。
　　乔小姐“啪”地放下了手里筷子， 她想做出生气的样子，又怕动作太大惊动了周围食客。乔姑娘瞪谢屹一眼，憋屈地戴上帽子背上包包，站起来出去了。很快谢屹追了出来，两人在商业步行街一前一后。谢屹咳嗽：“不是说不算账以前的事么？你说话不算数？”
　　乔微憋了半天，停下步，转身严肃看他。乔微情绪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有气势，因为她怕打扰周围人。她呼气，吹得脸颊上贴着的卷曲发丝飞扬。乔微满脸挂着“不开心”：“被人讨厌，我不能事后算账，我连事后生气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谢屹被她萌一脸：“有有有。”
　　乔微这才微满意，脸上带了点儿笑意。但她很快想起自己在生气，不能跟谢屹摆笑脸。乔微刻意板着脸，妍丽好看的唇珠微微上翘，她睫毛如蛾翅展飞，眼眸清水一般洗尽铅华，映着夜灯绚烂的光。
　　繁星落水，亮如银河。谢屹在她的美貌中恍了一恍，听乔微说：“我要跟你分手……”
　　谢屹脸色微白，手指屈起。
　　乔微把话说完：“三天！”
　　谢屹脸色恢复如常：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分手时就规定了时间，还用“天”做计量单位。他心里酥了一片，看着乔微的眼神微软。谢屹的眼睛多水、含情，配着泪痣，二者常有勾魂摄魄的威力。乔微一下子挡住眼，拒绝看他那种勾人的深情目光。谢屹还想再挽救一把，他的小女朋友已经挡着脸快步走进了人群。而谢屹在原地乐半天，他脑补了小乔萌萌哒的样子，低下头偷笑。
　　乔微回酒店沐浴后，翻出手机，看到不管是微信还是短信还是电话，谢屹都没有打一个。谢老师这么直男风、这么没有觉悟，她说不联系他就不联系。乔微嘟着嘴去玩了一会儿网游，这次没有煞神挡路，她偷偷地升了好几个排位，这才神清气爽。躺到床上的乔微打算睡前玩会儿微博，而她的大号从来没有小号有趣。
　　小号的粉丝投稿中，可以看到好多明星的八卦。
　　乔微例行清了清粉后，才开始翻粉丝投稿。她从众多投稿中扒拉出一条，这位粉丝事业心重——她吐槽她的爱豆每天都在养老风，工作一点都不积极，多年前退圈退得不顾粉丝挽留，现在回来除了当过两次嘉宾艹热度，也没干过别的事。粉丝怨念颇重，字字血泪，被她爱豆坑的一脸血。可她连窥屏的地方都找不到……因为她爱豆离开圈的时候，没注册微博。
　　乔微囧囧的：这位粉丝码打得这么薄，一看就是说的谢老师！
　　乔微想了片刻，想谢屹的不上道，再想这位粉丝的不容易。她决定自己要在背后做点小动作，悄悄骂一骂谢屹。于是乔微用“我家男神有点浪”这个号，发了谢屹的这个黑料。而如她所猜，码打得这么薄，粉丝们全猜出了这是在说谁。大家顿时有了共同语言，都在吐槽谢屹：“说起来都是泪。我高中时可迷谢屹了，那时候我们全校男女生都喜欢他。就是他不经营粉丝，我追星追得好累……累就算了，他还一声不吭说退就退了！现在说回又回了！果然是不在乎粉丝的吧！”
　　“小谢老师走的实力派，又不是偶像派。粉丝有没有人家都不关心，人家只演戏的。”
　　“重点就是演戏啊！我事业粉啊！当年我刚从前蒸煮那里脱坑，看到谢屹好欣慰，以为终于粉了一个爱事业的爱豆。爱豆他有资源有实力有大导缘还有美颜，看上去一片光明啊！结果谢屹把大好前程作成现在这个样子！”
　　……
　　叽里呱啦，呱啦叽里。
　　谢屹有毒！
　　他当年从电视小生出道，圈了全国粉。现在谢屹国民度这么高，全靠当年的热度。全国观众都认识他，都对他宽容。他在演艺圈顺风顺水，电视剧收视率高，他把奖收了个遍后，去电影圈混。他第一部 电影就因为脸足够立体，而被大导看中。全国观众看着他……看着他退圈了。 
　　全国观众懵逼：“……”
　　看大家都这么不满意，乔姑娘就满意了。第二天她起来第一时间看手机，手机依然悄无声息。乔姑娘心塞地握着手机发呆，突然一通电话响起。乔微以为是谢屹，她声音高扬：“嗯！”
　　手机那头：“嗯什么嗯啊？过个年就膨胀了啊。打个电话还‘嗯’上了哈哈！怎么样，剧组待得还习惯吧？”
　　原来是张助理。
　　乔微失望地叹口气。张助理回家过年后，又跟她申请陪女朋友旅游。年后工作不多，乔微拒绝了胡莹的招新助理的主意，给张助理放假。乔微都快忘了张助理，张助理提着行李箱、意气风发地回来了。
　　虽然现在跟谢屹置气，但乔微心里还是向着谢屹：张助理回来后，天天围着她。想跟谢老师谈恋爱，就很不方便了啊。张助理回来干什么呢？谢老师现在在剧组帮忙，什么杂活也干，还能找到机会跟她玩……
　　乔微说：“我再给你放假，你去浪一把好不好？”
　　张助理：“……！”
　　他声音紧绷地问：“浪到什么时候？”
　　乔微：“浪到我拍戏结束？”
　　张助理一算，这不得半年多么？乔微该不会要抛弃他选新助理吧？张助理危机意识上来，开始祥林嫂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念叨：“小乔啊，哥跟你这么多年，看你从一个小丫头长到现在独当一面。哥还想看你更风光，哥不想退休……”
　　乔微讪讪地没好意思说真正原因，无奈挂了电话。
　　张助理有了危机意识后，真以为乔微想换别的助理。他回来后立刻来到剧组，事无巨细地照顾乔微。张助理当然也诧异地发现谢屹居然在剧组，而且剧组人员说不清楚谢屹到底是来帮什么忙。张助理疑惑了一下就放开此事，他的重点还是照顾乔微。如此一来，谢屹原本可能有机会凑过来跟乔微说话打破僵局，现在张助理这个电灯泡存在感那么强，谢屹连靠近的机会都不多。
　　这么拍了两天后，天下了大雨。导演哈哈大笑，因为剧本里有大雨的戏。如果老天不下雨，他们还得自己洒水。省了一笔开销，导演心情很好地呼吁剧组人继续拍。化妆师给言思上了妆，言思就苦着脸去吊威亚、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其他演员都坐在棚子里看大雨滂沱，言思一个人在泥水里折腾。
　　乔小姐美滋滋地喝口果汁，这么大的雨，她不用跟言思一样吊威亚折腾。这出戏拍的是男妖和人间其他妖大战，而女主？女主她在网吧找妖怪的资料。一会儿乔微补拍一段网吧的戏，在雨里喊一喊就可以了。
　　乔微眯着眼惬意看戏时，见一个人披着雨衣从外进了棚子。看到青年的侧脸，乔微立马扭了脸不看。谢屹脱下雨衣，把场记要的一摞资料放好。他放眼看一眼棚子里稀稀拉拉的人：这场戏需要出场的人不多，大多演员没有过来，女主还在开心地喝果汁……受折腾的只有言思小鲜肉一个。
　　谢屹走过去，坐到了乔微身边。乔微感觉到旁边的人坐下，她心里一凛。张助理跟剧组人员出去买盒饭，她身边没人，谢屹就这么坐下了。
　　乔微憋了半天，只听到呲呲呲声。她忍不住眼睛轻瞄，瞥向旁边的青年。谢屹他拿着一长条小纸片，在擦他鞋子齿痕上沾的泥点。他刚从外面回来，鞋子上当然全是泥。谢屹完全无法忍受这种污垢，他坐在女朋友身边，也不知道把握机会，他全心全意地在擦自己的鞋。
　　就那种强迫症一样的擦法。
　　旁边递来了一张纸。
　　谢屹抬头，看到女朋友表情微妙的面孔。谢屹接过纸，发现不对劲，他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纸”，再看向他那个女朋友。乔微一脸为难，这会儿不再扮哑巴不跟他说话了，她同情地看着他：“给你一块钱，你去买瓶水擦鞋吧。”
　　谢屹手里握着的，赫然是被乔微塞过来的一元人民币。
　　谢屹顿囧。
　　乔微振振有词地解释：“给你一块钱，是陌生人我也给的，你别多想！你要是我男朋友，我现在就给你发红包让你去买新鞋了！”
　　谢屹肩膀轻耸，欲言又止。乔微给他钱后，站起来就要坐去旁边。没想到谢屹跟着她站起来，拽了一下她的手臂。谢屹低着头，面容肃然。他一严肃，乔微就紧张。乔微往后小退一步，见谢老师眼神变化几次，纠结半天后做了决定：“你跟我过来，我告诉你我拒绝《见妖》的真正原因。”
　　乔微还在惧怕他的严肃：“……我不过去！”
　　谢屹语重心长语气沧桑：“是碗狗粮。”
　　张助理撑着伞进来，看到乔微哒哒哒地追谢屹离开。他张嘴要喊小乔，被旁边人踹了一脚。张助理怒而回头，看到是剧组请来做编剧的知名言情作家。编剧这一踹，张助理再扭头，那两人已经不在棚子里了。


第39章 
　　到处在下雨，初春通常细雨如绵，能等到像今天这么大的雨，剧组非常不容易。雨声大如闷雷，走出棚子，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窗户没关实，冷风斜雨飞入，半只手臂都是凉而麻的。影视拍摄地下雨时总比平常人少，到处稀稀拉拉的，看着有些无端的冷清。乔微跟着谢屹左拐右拐，撑伞到了没人拍戏的古装房檐下。芭蕉叶翠绿欲滴，乔微扭过脸，看谢屹正望着她。
　　乔微勇敢地瞪回去。
　　谢屹撑不住，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雨声滴滴答答，让两人的处境显得几分清新。谢屹拳头放到唇下干咳一声，他随意找点话题：“雨下得挺大啊……”
　　乔微抬下巴：“不想听你转话题。狗粮是什么？没有我就走了。”
　　谢屹一滞，被她故意的“冷面无情”打败。可乔微自以为凶，她的眼睛还是水光潋滟，楚楚动人。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分明在说“哄我吧”“跟我说话吧”“别让我寂寞”。谢屹侧过脸，悄悄抿了下唇：他女朋友的演技，确实没救了。
　　撒个泼都像卖萌。
　　谢屹回过头来，眉目清冷，面容严峻，唬住了乔微。谢屹变脸如喝水般自然，他睫毛下垂，眼睛中光华收敛。乔微沉浸在谢屹的大压力下，看他终于提了之前的话题：“我当初不接《见妖》，既不是歧视言情剧，也不是不想拍电视，更不是讨厌你。我是因为，不敢看你的眼睛。”
　　乔微睫毛轻轻颤了下，飞快上掀。她唇翕动两下：“听不懂。”
　　什么叫“不敢看你的眼睛”？她眼睛怎么了？多漂亮啊。大家都说她眼睛波光粼粼，这么好看的眼睛，为什么不看？
　　这种事情，语言难以解释。谢屹不多费口舌，他后背微弓，弯下腰，手撑在膝上。他从平视的角度，与脊背挺直站着的乔微对望。一时间，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皆是对方的影子。眼睛一错不错，睫毛一眨不眨，就像是玩“木头人”的游戏一样。
　　就像是当初《厉害了我的团》录节目中那个撑过一分钟的对视游戏。
　　雨声哗哗响在耳边，窗下的芭蕉叶子被雨溅得“滴答滴答”，清风带着泥土香扑来又离去。他（她）的眼睛是璞玉，是净土，隔离人声，隔离外界，让全世界的雨水都绕远。雨声时大时小，影视拍摄地的人声时远时近，但风声雨声，统统无关。
　　沉默的对视，一目一眉，一唇一鼻。近距离下的凝视，双目不动下，心里的距离好像瞬间拉近。
　　“轰——！”
　　天有闷雷声。
　　乔微的眼睛极细微地缩了下，她的心里也响起了闷雷。闷雷声阵阵，她看着谢屹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事：真人秀做游戏时，谢屹为什么总是输；他为什么一和她对视，就容易出状况。他为什么总躲着她；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为什么……在更早之前，同学聚会还没结束就回A市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
　　雨飞落如瀑，时光如水流转，天地间生起一阵茫茫烟雾气。
　　心脏的跳动，从平稳到剧烈，从每分钟七十多，到每分钟一百三十多。随着心跳的加速，颊畔也血色上涌。风来雨去，心跳声如鼓，一声急过一声。乔微额上出了汗，她几乎在硬撑；谢屹也没好多少。气氛开始往暧昧的方向游走，如丝如缕的呼吸一触即发。
　　谢屹的心跳声快得，他的后背也出了汗。乔微的脸红如滴血，她不动如山，眼睛依然清澈，谢屹却要扛不住了。他是一个心理感情丰富的人，他一丰富起来，就容易想一些……限制级的画面。谢屹快速低下头躲开她目光：“明白了吧？那我们走……唔！”
　　乔小姐一声不吭，谢屹转肩要走时，她跨前一步迎上。乔微搂住谢屹的脖颈，她的突然靠近让谢屹后退。青年的后背撞到了墙，他的后脑勺被磕一下。空茫中，乔微的唇贴上了他。谢屹手臂一僵，他被压得不舒服，但他很快被唇上的刺激吸引。
　　唇齿勾缠。
　　乔微眼皮上翘，眸子再看他。她喃声：“谢老师呀。”
　　唇齿生香。
　　谢老师呀谢老师。
　　姑娘眼角红如血玉，肌肤白莹上浮一层水色。粉色蔓延如泼墨，轻蛾拍翅如展飞。鼻尖紧贴，呼吸交错，一点也不柔风细雨，反像熊焰烈火，铿锵玫瑰。亲吻像是打仗，攻城并掠地。生理刺激极大，谢屹大脑轰然一下，他手本能抬起，紧紧扣住了乔微的腰。
　　风雨噼啪拍窗，摧枯拉朽，满城被雨覆灭。
　　青年一手搂着姑娘，另一手搭在墙上。他搭在墙上的手半屈，如弹琴般拨动。一下又一下，窗外的雨飞溅进来滴在他手上。手骨匀称，指节修长，透白的指甲上浮着几滴水。那只手每动一下，就好像一只蝴蝶踩水，不断的、间接的，旖旎的、缠绵的，水面荡起片片涟漪。
　　十五分钟后，乔微回去拍戏；又过了十五分钟，谢屹才现身。张助理全程掐着秒表算时间，乔微先红着脸回来他心如刀割，谢屹没回来他心惊胆战；现在谢屹回来了，张助理……还是心惊胆战。都怪刚才编剧点拨他说的话。张助理过年前就知道乔微喜欢谢老师，他就是不知道才离开了几个月，乔微就和谢屹天雷勾动地火了！
　　谢屹没有注意到张助理那种复杂的眼神，他从外头回来，明明撑着伞，肩还湿了一半。他看上去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谢屹跟生了大病似的，去接了杯热水就坐下去闷闷喝水了。他这副憔悴样，张助理踟蹰了一下，没好意思去打扰。反是编剧躲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观察谢屹的前后变化。
　　走之前谢屹还能hold住场，回来后谢屹就跟被吸了精似的。
　　小乔姑娘已经去大雨里拍戏了，她笑容甜美生气勃勃，和戏里的萌妹子完美重合。言思小鲜肉哆哆嗦嗦地在边上抱着热水袋取暖，编剧看过去，他立刻送上一个礼貌友好的笑。编剧嘴角扯了扯，目光再移到谢屹身上——
　　要成为知名言情作家，心思必然细腻。就算追个星，粉个cp，她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挖掘出两人的萌点，给两人配对。本来只是圈地自萌，架不住她萌的CP居然假戏真做了。谢屹出门谈个爱，虽然不说，可他心里的感情激烈得……让他憔悴。
　　“好，卡！”那边导演心情好地结束拍摄，这边棚子里的人心思各异地沉默着。编剧再看了这边一眼，下定决心，她撑着伞出去找导演。导演和摄像师交流时，被编剧拉远。编剧和导演指着棚子里发呆的青年，指指点点：“那个谢老师啊……他总这么晃多浪费资源……”
　　“我想给剧本补充点东西，让故事更丰满些。”
　　谢屹不知道他被编剧盯上了。他一杯杯地喝着热水，时而看一眼站在雨里拍戏的乔微。他心如赤火烧得厉害，喝水喝得更加燥热。可是这种燥热，本身就是一种甜蜜负担。脑海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谢屹背着人偷笑。
　　看在眼里的张助理心更塞了。
　　张助理用心观察，几天下来，他不得不接受小乔果然背着大家和谢屹谈恋爱这个事实。那两人瞒着剧组谈恋爱，可是也瞒得不够严密，蛛丝马迹，剧组人都有感觉，却都装聋作哑。张助理作为乔微的“贴身大灯泡”，谢屹每走过他身边一次，张助理都能感觉到谢老师凝在他身上几秒钟的目光。
　　那目光在说：这个电灯泡，什么时候走？
　　张助理一脸麻木，心里很颓。他知道他又碍眼了，挡了“唯一夫妇”撒狗粮了。张助理终于明白小乔当初想让他别来剧组，就是觉得谈恋爱不方便。乔姑娘心善，没好意思直说；但张助理知道后更难受了。他天天被冷冷狗粮拍面也罢，还饱受良心的摧残。
　　这摧残是，到底要不要把小乔跟谢屹谈恋爱的事汇报经纪人？
　　一般经纪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手下的当红艺人这么早谈恋爱，还是奔着结婚目的地去谈；约\\炮都比结婚好吧？张助理一个小助理，他的明处老板是乔微，背后老板是胡莹。艺人有个风吹草动，张助理都应该汇报。但是张助理偏爱乔微，舍不得乔微被胡莹训。胡莹那么厉害，说不定一气之下飞来剧组，给小乔难堪。
　　背着艺人打小报告的助理不是好助理。可是不打小报告，等乔微和谢屹被媒体抓拍到，被全国观众发现……大娱公司一时间反应不及，这个他们公司最红的流量小花，可能会让公司损失惨重。
　　张助理纠结得头发都要白了。
　　他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天虚弱过一天。闹得乔微都很担心，悄悄劝张助理：“哥，要是没得绝症的话，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就是得了绝症也要积极面对，有难处跟我说……你不要想不开呀。”
　　张助理：“……”
　　一天拍摄结束，张助理终于决定职业道德和私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他背着乔微躲去洗手间，神神秘秘地跟那头的经纪人打小报告：“胡姐你知道么？我们小乔跟谢屹谈恋爱了，就是那个你最喜欢的谢屹啊！你现在还喜欢呢吧？要喜欢啊！你多想想谢屹的好处啊！两个孩子可不容易了，防着我谈，还怕被全剧组发现，可辛苦了。小乔和谢屹还是很登对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胡莹：“……哦。”
　　张助理急了：这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呢？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他赶紧说自己的建议：“胡姐胡姐！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孩子们谈恋爱不容易，咱们不能再老三套那样棒打鸳鸯了。咱们应该潜移默化，应该慢慢计划嘛。当然小乔不跟您说是她做错了，但这是可以原谅的！只要公司没损失……”
　　巴拉巴拉，他说了五分钟。提心吊胆各种不提，语气委婉百转千回，就是为了让胡莹不生气，支持乔微，同时帮乔微兜着烂摊子。
　　等张助理终于缓口气，胡莹语重心长道：“张助理，你思想真复杂。”
　　张助理：“……？”
　　胡莹产生了一种睥睨张助理的优越感：跟小乔待得久又怎么样？小乔谈恋爱，第一个知道的是她啊！虽然小乔什么也不说，知道的过程有点蠢……但那个不重要！胡莹云淡风轻地跟张助理说：“不就谈个恋爱么？你紧张什么？我早知道了。小乔没有跟你说是吧？别着急，小孩子嘛。她做错了，但这是可以原谅的。你快去质问她吧。”


第40章 
　　化妆师工作时，乔微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理由再给张助理说一遍：“因为谈恋爱是两人的事，是一件私事。没有稳定前我不想说，稳定后我肯定会告诉你们啊。但是没有让张哥第一时间知道，我给张哥包个五一大红包吧！”
　　张助理理解乔微谈恋爱不跟粉丝公布，毕竟乔姑娘一直把公事私事分得很开。明星是她的工作，她几乎不在工作中提自己的私人状况，偶尔犯蠢被知道不算。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让外界一直不知道她的真正偶像是谁……除非圈里哪个大嘴巴故意说出去。张助理就是伤心自己不问、乔微不说。消息还被胡莹早一步知道！
　　被胡姐早一步知道！
　　张助理悲愤：“不要拿金钱腐蚀我纯洁的心灵！这是一个红包能解决的问题么？我是那种爱钱的人吗？！”
　　乔姑娘的眼睛从镜子的方向看他，眨巴了两下：“一个红包不行，那就两个红包？”
　　一封红包一万元。反正乔微还债数额大，这些小钱都没意义了。张助理心肝颤抖：“……”
　　乔微忍痛割爱：“还不行哦？那再送哥欧洲十国一月游的豪华大礼包优惠券！”
　　张助理：欧洲十国一月游的豪华大礼包？名字听起来多唬人！可是后面的“优惠券”是什么鬼？
　　乔姑娘楚楚可怜地幽幽望他：“我抽奖抽中的。本来想攒着我自己和男朋友去，现在都给你了。别告诉谢老师哦。”
　　小姑娘巴巴地瞅他，睫毛上翘如飞，眼睛里水光凝波。她眉目如画般清新明丽，下巴被化妆师捏起抬高，瓷玉一样肌肤细嫩的脸蛋被当成画板任意涂鸦。长发扎得紧实再借假发，两边长发垂下至肩，梳成一个流苏髻；额心点上樱花状花黄，眼角贴亮晶晶的水钻片。古韵悠然的乔小姐还眯着眼，眼尾飞斜，努力从镜子的方向看张助理……张助理被惊艳，再舍不得刁难乔微了：“哥这个人一点也不爱财！哥就喜欢优惠券！”
　　乔微拧着眉，踟蹰了一下：“……那我不给你前面的两个大红包了？”
　　张助理：“……”
　　看张助理呆若木鸡，乔微嘻嘻笑起来。脸被固定着不动，她跟张助理吐舌头：“逗你的哈哈。张哥跟着我这么辛苦，五一长假我一定要送红包的！还送你超市券，嘿嘿。”
　　张助理被萌得心化成水，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把乔姑娘抱起来兜圈举高了。但是这样一来，他女朋友和乔微男朋友肯定觉得他肮脏的手玷污了女神。张助理捂着被萌化的心脏，弱弱地扶墙出去疗伤了。
　　化妆师化完妆，有助理跑过来说其他小演员的状还没化完，化妆师收了自己的工具，就出去帮忙了。乔微一个人坐在化妆间，百无聊赖地拿手机玩“消消乐”。她想念自己的大型网游，但是通常她一进组，就没太多时间玩游戏了。
　　乔微的游戏瘾被勾得难受时，门上敲了两下，外头人推门进来。乔微冲来人扬起一个灿烂笑脸，进来后带上门的谢屹怔了一下。乔微今天的扮相，是她在第一世刚露相与大妖见面时的样子。这出戏，是女学生和大妖吵架后，大妖闹着要回妖界不肯帮人间捉妖。女主为了把这只妖怪骗回来，主动扮成了当年让妖怪第一世倾心的女主样。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现代妆化的古装，导演要求一定要比第一世的古装更精致。
　　效果便是谢屹捂了下眼睛，被漂亮得过分的女朋友震得心口直跳。他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喉结滚了滚，四肢僵硬地走过去。谢屹眼睫浓黑，目如星子。他低头看乔微，想说话，又喉头干涩得说不出口。
　　乔微捧脸道：“这么好看呀？你都看呆了。”
　　确实好看，古代的“沉鱼落雁”大概也就这样了。乔微靠一张脸，走遍天下都不怕。但谢屹站到她跟前，忍不住想降降她的气焰：“拍戏只靠一张脸么？你从来就不问你拍的好不好，光问你长得好不好？”
　　乔微改正自己的态度：“我拍的好么？”
　　谢屹唇被勾得翘了下，又努力平下去。他柔声：“拍得还是不错的。”
　　女朋友被夸得笑起来，谢老师靠着化妆台，心情却有些复杂。
　　女为悦己者容。但现在，他女朋友是为了勾引剧里的男主，才化这么好看的妆。剧里的男主原型参考他，性格参考他……最后扮演的人却是言思。谢屹天天待在剧组，每次看女朋友和言思的互动，他心里都被戳刀。但他不能吃醋，因为这个角色，是他推出去的。刀戳的次数多了，心里早已血流成河。
　　谢屹弯身与乔微鼻息碰触，四目相对时，他说了心里话：“我有点想跟你拍戏了……”
　　呼吸缠绕，再低头一寸，就能亲上姑娘。门被一股大力推开，哈哈哈笑声进来屋子：“那谢老师就来跟我们拍戏！”
　　谢屹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和群众惊得心头一梗，他原本要亲乔微，这时脑子里本能警觉。他要亲吻的动作一扑空，趔趄向前两步，与坐着的乔微完美擦肩，手磕在了化妆台上，手肘撞到椅背。谢屹捂住心脏，僵着脸回头看人：
　　吓死他了。
　　这不算完。青年的手磕着桌子，指节微拱如桥，修长优雅。乔微心里发痒，她拿起手机就给谢屹磕在化妆台上的手拍了个“美手照”。闪光灯亮起的光，照瞎了所有人的眼。
　　人民群众包括谢屹一同看来：“……”
　　透明当得这么有存在感，乔微脸红，手忙脚乱地去关“闪光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忘了关，可能是张助理拿我手机玩时调得忘了。不关我的事……你们继续？”
　　进来的是导演、拍摄导演、副导演、制片人、编剧等剧组人员。数影娱乐请来的制作团队，有话语权的都过来了。大家努力忽视刚才谢屹那不正常的“一头撞过去”的动作，再忽视乔微的拍照。导演颇有大将之风：“到处找谢老师没找到，小江（编剧）说你在这里，没想到真在哈哈哈。”
　　谢屹不说话，静看导演一行人尬笑。
　　导演讪讪的：“是这么回事，我们彻夜研究剧本，觉得可以给剧里一个配角戏份增多，上升到男二号。原来选的演员肯定演不了这种戏份重的角色，我们就想到谢老师你了。不知道谢老师愿不愿意帮忙？片酬的话……预算有限，可能不高。”
　　导演心里很忐忑。昨天编剧找他说时他就狠狠骂了编剧：谢屹是谁？少年成名啊！人家就算现在不拍戏了，以前也是部部男主！别说剧组请不动谢屹，就算真的请了，以谢屹的咖位，怎么可能甘心做男二去捧一个小鲜肉？而且也没钱请谢屹加入！
　　可是编剧不抛弃不放弃。她连夜改剧本，继续找导演探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剧本由一开始的一对一恋情，被编剧快弄成三角恋了。编剧这个思想真危险，可是不得不说，讨论了一晚上后，导演真的有点被说动了。导演羞愧之余，给自己找遮羞布：“就算我同意，谢屹本人可不可能同意啊。”
　　第二天，大家过来询问谢屹意见了。数双眼睛盯着，乔微的眼睛也盯着，都在等谢屹的回答。谢屹沉默很久，他根本没看所谓改后的剧本。按照他严苛的工作习惯，他接戏不为片酬，要看剧本再决定。本来偶像剧他就不想接，他答应了陈导的那个剧本成谜的大电影，不太可能自降身份，回来拍偶像剧。
　　可是他已经拒绝了一次，他要拒绝第二次的话，会被当场分手吧？
　　短短五秒，谢屹心里已经过完一遍电影一样跌宕起伏的剧情了。迎着大家期盼的目光，谢老师站直身子，淡定自若道：“片酬不重要。我愿意为艺术而献身。”
　　啧啧。这逼装的。
　　导演跟为艺术而献身的谢屹定了时间，叫上律师，拉着谢屹去谈剧。今天的拍戏，就交给副导演、拍摄导演那些人。乔微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之余，想到以后可以和谢老师一起拍戏，心里也吃了蜜一样甜。下戏休息，她抓紧时间登录小号“我家男神有点浪”，把自己拍得美美的、模糊了一部分的美手照放了上去。
　　粉丝们当场哗然，到处猜这是谁的手。名字乱猜的一堆，有猜谢屹的，但他们不肯定。
　　乔微窥屏时，收到了谢屹那个一串数字当ID的大粉发来的私信：“……”
　　乔微顺手拉黑举报他。
　　大粉：“……！”
　　大粉快气死了，他发一条私信，就被拉黑一次！这个人太不可理喻！这个人前两天发谢屹的黑料，纵容底下粉丝吐槽谢屹。大粉那两天在天上飞来飞去地开会，他发现后，合作谈完他就蹲在活动现场门口写小论文，斥责所谓的“谢屹没事业心”“不重粉”论。
　　一群肤浅的键盘侠！他们懂个屁？谢屹有多努力，有多用功，他们知道么？谢屹的事业心多得用不完好吧？他退圈是为了追求更完美的人生，他回来是热爱演艺事业，不忍抛弃自己的粉丝。这群键盘侠什么都不懂，就跟风黑谢屹。还说谢屹蹭那个乔微的热度。笑死了！那个乔微捆绑谢屹！
　　谢屹在大粉心中是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人人都要迫害他。大粉写完了千余字的反驳论文，准备发给那个“我家男神有点浪”。他一登录微博，就发现那个po主居然又晒了谢屹的手。大粉一下子迷惑了：这个女人到底是爱谢屹，还是恨谢屹？她凭什么总有他都没有的照片？这肯定是娱乐圈的人，说不定就是谢屹身边的助理！
　　大粉用复杂的心情发过去一个“……”，被拉黑了。大粉开始了日常纠结：要不要放弃自己打下的事业，进娱乐圈给谢屹当个助理呢？谢屹知道他助理天天开小号吐槽他么？谢屹真是识人不清，眼光有毒。
　　大粉上了车后抠抠脚，更加忧伤：而像我这么爱他的粉，居然是个事业有成的大佬。老婆孩子都要养，没法说走就走。人生真特么沧桑，真特么不公。
　　大粉和乔微的小号斗智斗勇时，他粉的谢屹终于有了动静。《见妖》官博公布了新消息，继男女主定妆，谢屹将出演剧中男二，大将军叶思危，和“见妖夫妇”纠葛三生。
　　观众们茫然，纷纷询问：谁谁谁？叶思危是谁？以前公布过这号人物么？这个剧还有男二？！
　　大家去问曾经去剧组探过班的粉丝，粉丝们也迷茫：不知道啊！没见过啊！叶思危到底是谁啊？
　　官方回答：就那个第一世抛弃老婆去打仗、老婆临死时他路过不眨眼的头号渣男。江湖人送外号：叶渣渣！
　　大众哗然，醉醉的：“……！”


第41章 
　　《见妖》公布了男二后，几个月前退下的“唯一夫妇”狂潮，大有重卷袭来的势头。剧组三大重要演员，男女主是《厉害了我的团》的常驻嘉宾，男配是“路遇”逛来的嘉宾。其实言思和乔微当时是常驻，他二人是官方配对。“威严夫妇”党虽不如后来的“唯一夫妇”多，但也有人萌。“威严夫妇”cp粉少，男女二人好不容易合拍个电视剧，他们刚扬眉吐气，谢屹又加进来了。
　　外界因官宣而风云涌动，剧组内部的拍戏进度倒一切如旧。也就加了些谢屹拍打仗的戏码。
　　目前的这个景搭了几个月，是专为第一世拍摄准备的，男女主的现代都市生活偶尔也需要用。为了充分利用资源，剧组现在紧着第一世的剧情赶紧拍完。而第一世中，谢屹所演的大将军叶思危，和女主许屏屏，其实没什么对手戏。两人统共打过两次交道：
　　第一次许屏屏成亲当日，花轿入门时，与骑马出门的夫君擦肩而过。她喜入夫家，满心娇羞；他率兵打仗，根本不关心妻子的美丑；
　　第二次许屏屏为救小妖而重伤，恰被乱世中敌人知道身份，敌人们拿许屏屏去威胁叶思危退兵。一山之下，兵马浩荡。一山之上，许屏屏被烧死在火中。叶思危走马踏过许屏屏的尸骨边，眼睛都不眨一下，擦肩再过。
　　对叶思危来说，女主始终是一个陌生人。他不可能为一个陌生人影响大业，放下屠刀。
　　谢屹坐在剧组抓紧时间看剧本，他皱着眉。其实编剧对剧情改动不大，就是把之前女主那个面容模糊的丈夫提了出来，让那个丈夫形象不再一团黑，随便一个路人都能演。改前的剧本谢屹看过，那个将军的重头戏其实在第二世。原本因为第二世男主大妖的戏份几乎没有，第二世的剧情是剧本里最模糊的。
　　谢屹翻开第二世，思考剧情有些累，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对方接受后，谢屹戴上耳机，谢妈妈那虽经岁月却依然精致典雅的面孔，出现在了一片花田中。花海艳艳，太阳光足，几个人骑着马慢悠悠走在花中，惬意聊天、拍照。
　　谢屹：“你带客人出城赏花去了？”
　　谢妈妈撇撇嘴角：“戴耳机着呢？我问你，你和那乔什么分手了没？”
　　谢屹不说话，转手缩小视频通话，发过去一张表情包。谢妈妈差点被谢屹气吐血：谢屹发了一张乔微的表情包。表情包上乔姑娘瞪着大眼睛，眼睛漂亮又空茫，下面黑字飞起，娇羞地写着“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谢妈妈觉得儿子越来越可怕了。之前还天天给她看他女朋友的美照，现在是表情包乱飞了。谢屹这一黑到底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哪怕谢妈妈嫌弃乔微，她都没法厚着脸皮说一定是乔微带坏了谢屹。更多可能，是她儿子带坏人家小姑娘……
　　谢妈妈心虚一下，又立刻板着脸指责乔微：“我看你那个拍戏新闻了！丢脸死了，越混越倒退，演个男二。给那个乔什么当配，捧那个小鲜肉？那个乔什么在哪里呢？大家都说她演技差，让我看看，我要嘲笑她！”
　　谢屹看一眼隔壁桌的乔微。乔微背对着他，和张助理低着头嘀嘀咕咕。谢屹心痛一瞬，他不过去看，都知道乔微在拉着张助理一起抢卢坤新登杂志的限量版。为了支持男神，乔小姐人上一刻还忙着拍戏，下了戏就直奔手机，问张助理“预售开了没开了没”。一共发行五千本，乔小姐斩钉截铁：“先买个一千本！不能让卢坤大神掉面子！”
　　谢屹心里哼了一声，给卢坤继续加上了“黑名单”备录。他面无表情地跟谢妈妈说：“她在给她爱豆刷销量。”
　　谢妈妈茫然了一会儿。拜谢屹所赐，她和老伴天天在看乔微的娱乐八卦。她记得这个乔什么的爱豆，好像是她儿子？但那个不重要！谢妈妈抓紧一切时间在谢屹面前黑乔微，给乔微上眼药：“你看看！这一点也不关心你，还不敬业！赶紧分手吧。”
　　谢屹：“我们再观察她一下。”
　　谢妈妈心里翻个白眼，她有了一个新思路：“谢屹啊，天下何处无芳草。那个乔什么是好看，可是我觉得你驾驭不了这种类型的女人啊。你看你实在想谈恋爱的话，你拍戏那剧组那么多女的，你就不能换一个清淡点的口味？”
　　谢妈妈命令他：“你把手机举高，我帮你相看下漂亮女演员！”
　　谢屹从来不在这种小事上忤逆他妈，谢妈妈要看，他就举起手机360°转了一圈。到一个方向，谢妈妈连忙喊停，指着那个姑娘背影：“你看这个多好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姑娘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不争不抢，淡泊名利。一看就是斯文乖巧的好人家的姑娘。”
　　谢屹一看，乐了：不吵不闹，不争不抢，是因为她在热情追星。
　　那姑娘腰肢纤细，个子高挑。姑娘挽着斜髻，发间珠翠极少，然有说法，“女要俏，一身孝。”姑娘白衣翩然，脖颈露出一段微屈如天鹅的自然弧度，耳珠圆润玲珑。这身段，这气质，一个背影已让人遐想无比。
　　谢妈妈对着这姑娘夸了五分钟，谢屹认同地点头。他扬手，带谢妈妈跟这姑娘打招呼：“小乔！”
　　低着头刷手机的乔小姐猛得回头，看向隔壁的男朋友。她瞪大眼，问他什么事。
　　谢妈妈一脸僵硬：“……”
　　她如吞苍蝇，瞪眼看着那个背影窈窕、古韵悠远的美丽姑娘，回过头来，是乔微那张娇艳明丽脸。难怪谢屹不阻止她夸，难怪谢屹唇角带着笑。谢妈妈接受不了自己和儿子一样的审美风：她都不知道那是乔微，她就已经喜欢了。
　　乔微急着抢销量，看男朋友坐在太阳伞下闷声笑。泪痣在太阳光下一闪，漆黑落于眼角，青年眉目清扬而多情，脉脉生温。乔微被男朋友的神采惊艳时，谢屹举起手机，让谢妈妈的正面遥遥对上乔微：“我跟我妈视频，她夸你好看。”
　　乔微：“……！”
　　谢妈妈：“……！”
　　猝不及防，心慌意乱。
　　乔微心弦一拨，猝然跳起，杏眼瞪得更大更圆，黑白剔透。她眼中有一种黑玉般流光溢彩的夺目美，但她却很慌。明明谈恋爱才一个来月，怎么突然就到见家长的一步了？张助理在一边抢购抢得手指酸痛，乔微握着手机满心无助，已经忘了自己要抢限量版。
　　怎么就见家长了？
　　她还穿着戏服，她刚刚下戏都没补妆，脸蛋不漂亮了；她还在追星，一点内涵都没有；谢屹一叫她她就傻傻回头，那样子在谢妈妈眼里，肯定特别蠢吧？这么蠢的形象，就要去见男朋友的妈妈？
　　乔微反应飞快。谢屹的手机举高，手机里的人影子晃着，乔微根本没看清楚。电光火石间，乔小姐一声叫，捂住脸蹲了下去。她动作太大，发上仅有的一根本就松了的簪子叮咣掉地，一头秀发散下。长发秀美细软落下，姑娘捂脸蹲在地上，头发盖住了她的脸、颈、腰，呈一种凌乱美。
　　谢屹：“……”
　　乔微蹲得这么突然，吓了他一跳。他本能站起来，才意识到乔微是害羞了。蹲在地上捂着脸的散发姑娘引来了全剧组人员的围观，纷纷问“小乔怎么了”“生病了吧”之类的问题。一边的张助理被吓住，剧组人员也围过去。
　　乔微呜呜咽咽摇着头不肯抬头不肯说话，谢屹嘴角抽了抽。
　　手机里的谢妈妈嘴角也抽了抽。谢妈妈原本还被谢屹弄得很慌，乔姑娘比她更慌，她产生了一种俯视对方的优越感。谢妈妈嗤声结束了跟儿子的视频对话：“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赶紧分吧。”
　　事后乔微也觉得很丢脸，很沮丧。她窝在角落里在心里啜泣：嘤。
　　她一慌，手机卡住，卢坤大神的限量版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抢空了。她第一次见谢妈妈，都没看清人，就因为害怕留给了人不好印象吧。谢老师不宽慰她，她几次发现他坐在棚子里喝着热水偷笑。
　　他那精彩的脑补世界，乔微觉得自己提供给了谢屹无数乐趣，她还让他很丢脸。她这么没眼力劲，谢妈妈对她印象差，吹一吹耳边风，谢老师会不会转头就要跟她分手？因为这么弱智的事情分手，她要怎么跟张助理和胡姐交代？被蠢分手了？
　　乔姑娘决定要补救一把自己和谢老师之间岌岌可危的感情。她抱着自己的剧本想半天，慢慢定下神。
　　谢屹的戏结束得很早，他拍完时正好有一个老朋友在影视城这边。为省老朋友来回跑，他便过去叙旧。回酒店的路上，谢屹收到乔微的消息：晚上九点，来我房间。
　　谢屹因为探班来得晚，和剧组他们不住同一个酒店。谢屹又离席离得早，他不知道乔微的戏要拍到晚上八点半才结束。谢屹握着手机，低头看屏幕上的黑方块字：晚上九点。
　　去她那边。
　　谢屹心口沉沉，脊背骨麻了片刻。充满遐想的字眼，他不自觉地就想歪了。手指收紧，手心出汗；他体内血液上窜，烧得脑子空白了很长时间。艳阳天下，青年喉结滚动，突然就觉得口干舌燥。春日万物复苏，他却像是已经感觉到了夏日的燥热。心起起伏伏半天，谢屹逼自己冷静：
　　大概现在的小姑娘，都比较奔放吧。
　　他要努力跟上潮流，不能让小女朋友觉得自己“老古板”。虽然他觉得才谈恋爱一个多月就那什么有点早，可他本来不就每天在想这桩事么？来得早，总比他憋出内伤、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吧？他是一个思想开放的男朋友，他支持女朋友的所有事情。
　　谢屹站在路边，看着手机，低着头抿笑一阵。来影视城旅游的粉丝们给他拍照，想合个影，看谢屹抬头，眉目清冷疏离，自带距离感。谢屹的高冷风贯彻多年，大家见他这样，就不好意思前来打扰。他们眼睁睁看谢屹走远，后淡定地转进了街头一家便利店。在便利店溜达一会儿，看没人了，谢屹快速地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早就看好的套套。他全程冷着脸，沉默地结完账。
　　当晚九点，谢屹带着安全套赴约，敲开了乔微的门。


第42章 
　　“谢老师来了？快进来吧！”张助理弓着腰，带门时热情中透着一丝微妙的尴尬。与谢屹对视一下，他飞快移开了目光。
　　而谢屹从开门看到张助理就懵了：“……”
　　等谢屹见到窝在卧室沙发上盖着毯子睡着的乔微后，他的玻璃心上裂痕加深，碎成了渣。乔小姐窝成一团睡得香甜，谢屹站在沙发边看了半天，被张助理拽去客厅。张助理：“我们小乔太累了，好几天都没睡好。她跟我说让谢老师来了叫醒她，但我看她好不容易睡一会儿……谢老师不介意让她多睡会儿吧？”
　　谢屹无言。
　　张助理跟乔微学的卖萌，巴巴地看着谢屹。张助理眨眼睛！被辣眼睛，谢屹别过视线。他心中憋气，女朋友的助理都这么说了，他这个男朋友还能说什么？谢屹憋屈地挤出一句冷漠的话：“不介意。”
　　谢屹垂在身侧的手碰到了兜里滚烫的安全套，让他想扇自作多情的自己一巴掌。谢屹从未经历过这么短暂的约会，他心灰意冷地往外走，准备结束这场约会。张助理飞窜到他身前，他敏捷的行动力，让谢屹眼角抽了抽。张助理非常诚恳地挡着门：“谢老师，你不能走啊！小乔要是醒了，问我你去哪里了呢？我难道能说我把你赶走了么？小乔会伤心，还会对你愧疚。小乔工作就已经很辛苦了，你不忍心让她精神再受摧残吧？我们小乔这么小，谢老师你要多包容啊！”
　　谢屹定定地看着张助理。他目光深邃，亮若星辰，幽若海渊。他眼神微微地变化，凝度一点点上升。随之而来，压迫向张助理的气势也拔高。张助理早料到自己会让谢屹生气，他在谢屹的逼迫气势下差点站不稳要改口。不想谢屹看了他两眼，就自动走回去，坐到了客厅的桌前。
　　桌上摆着一本剧本，剧本边上有笔。无聊翻开剧本后，谢屹看到这是乔微新拿到的改后的剧本。乔微估计还没怎么看，做笔记的痕迹留在第一页，后面就没翻开。
　　谢屹抬头：“我能写字么？”
　　张助理茫然：“啊？随便。”
　　谢屹拿起笔，开始改乔微写的错字。
　　旁边伸脖子围观的张助理：“……”
　　张助理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盯着谢屹的后脑勺。神一样的谢老师，不光帮他们小乔改错别字；小乔理解不深的地方，谢屹他直接就注解他的理解了啊！这简直是代入《见妖》女主的角色，手把手教乔微怎么演戏。
　　谢屹写了一会儿，抬头出神。
　　诡异沉默中，坐到一边的张助理僵着身子，受不了这种气氛。谢屹是乔微的男朋友，张助理跟着乔微，三个人常一起共事。但张助理从来没有和谢屹单独待在一个没有乔微的空间过。谢屹太冷了，脸上平静没表情，一句话不说，就坐在那神游。
　　张助理是个正常人。他受不了太尴尬的气氛：“谢老师最近怎么样啊？”
　　谢屹飞在天上的思绪飘下来，目光落在张助理脸上。谢屹说：“如你所见，我在谈恋爱。”
　　“……”张助理尬笑一下，“啊，跟我们小乔啊。谢老师什么时候喜欢我们小乔的啊，我都没注意过……”
　　谢屹觉得这助理话好多，没话说也要硬聊，跟卢坤有一拼。他尽量给乔微助理面子：“就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
　　张助理脸上的笑越来越干，直至僵硬。
　　冷风嗖嗖嗖，这话他真的接不下去。张助理无助地坐在旁边，看谢屹又低下头看剧本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礼貌，不能放客人一个人待着。所以他也掏出一本剧本看，看了半天，张助理就困了。他看眼旁边一动不动、端坐写字的谢屹，撑着自己摸出手机玩了会儿。
　　谢屹听到了边上很有节奏的小呼噜声。谢屹看一眼：张助理玩个手机都能把自己玩睡着，也是人才了。
　　乔微睡到十点自动醒，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懵懂了一会儿，看到满室漆黑，只有客厅那边亮着灯。乔微光着脚下地，一路踩地毯过去。她见到客厅里的谢屹，犹如被冷水浇一头，脑子蓦地清醒。张助理趴在桌子上还在打呼噜，谢屹仍在思考剧情。忽有所感，谢屹眼皮上撩，看到那抱着一只毛绒兔子、靠在门口盯着他发呆的小姑娘。
　　乔姑娘刚睡起来，昏昏沉沉中，都忘了谢屹。她看到灯就跑过来，没有整理自己的形象。刚睡醒的她脸蛋粉红，为了拍戏已经拉直的长发散一肩，柔软如绸。额上的刘海却乱糟糟，几根头发没规律地翘起来。乔微一呼气，那刘海就往上飞。
　　刚睡醒的乔微，萌感和可爱值是常态的至少五倍。一边是萌得人一脸血的女朋友，一边是被放鸽子的怒火。谢屹唇上翘，然后努力下压。他低下头，再抬头时，唇角弧度又忍不住上去了，他再压下。
　　又被男朋友看到自己的糟糕形象！乔微捂住脸，怀里的毛绒兔子掉在地上，她本人哒哒哒跑出去了。
　　还是那么丢脸。
　　二十分钟后，谢屹和收拾好自己的乔微下了楼，去酒店后头的小花园散步。张助理一个人睡在楼上，不知道那两人已经背着他关上门，悄悄溜下了楼。跟男朋友挽着手臂在楼下走，乔微心里很羞愧。她觉得自己太能睡了，让谢屹等这么久。乔微替张助理道歉：“他想多啦。他不该拦你的。下次我睡着了，你走就可以啦，不用等我了。万一我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呢？”
　　谢屹心想：那我算是“过夜”？
　　想到“过夜”这种词，谢屹耳根热了下。他口袋里的安全套又开始发烫，让谢屹很不自在。谢屹坚决不能让女朋友知道自己的本来想法，他尽量从不自在中寻找自在。谢老师想到了一个切入口来责怪女朋友：“这么晚了，张助理怎么还在你房间？”
　　乔微幽幽望他一眼：当然是因为谢老师要过来，张助理一听说“孤男寡女”，就不肯走了。
　　乔微叹气：“我谈恋爱，他和胡姐都很紧张，怕被媒体拍，怕被路人拍。我说晚上找你过来约会，张哥他担心有狗仔在对面楼上偷拍，就非要留下来‘三人行’。虽然我觉得被发现没关系，但碍于我的年龄和流量，胡姐他们还是希望曝光得越晚越好。胡姐都没阻止我谈恋爱，这点方便，我还是懂的。”
　　谢屹微低头看乔微，他没想到他的小女朋友还有这种觉悟。
　　喷泉哗哗水声就在耳畔，乔微低头踢石子：“我也不想谈恋爱被跟着啊，就互相体谅呗。大家都在工作，他们也是为我好嘛。想让我流量更多，想让我大红。现在又没到必须公开的时候，我也不能践踏别人的努力成果呀。就要有身为明星的职业道德嘛，大众希望我怎么样，不过分的时候，为大众服务嘛。我要是一败涂地，转身就可以退圈，胡姐他们还要在圈里混。不能让人难做啊。”
　　谢屹本来心情不好，这会儿听到乔微对未来的想法，他忍不住插口：“不打算一直在圈里待？也对。你演技……进步空间确实有限。”
　　谢屹说得很委婉，乔微心里还是被扎了一下。她丧着脸，捂了捂心口。她埋怨谢屹，口气柔弱：“谢老师你又虐我。”
　　谢屹绷着唇角，一声未吭，就看乔微乐观地一挥手：“随便啦。人要活得开心点，演艺圈不是一辈子的路嘛。到时候混不下去可以转行。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条路，重要的是整个轨迹，不是其中某个点。不开心了就离开，没必要死磕不放啦。”
　　谢屹被震住：“……”
　　乔姑娘她很自然地放下无解的事，继续絮絮叨叨今晚的事。离喷泉远了，两人散步停下。乔微走到谢屹对面，仰头不好意思地看眼男朋友掩在阴影下也韵味隽永的面孔。乔微小声嘀咕：“别不开心啦，我给你抱抱好不好？”
　　她张开手臂，扑入谢屹怀里，拥住了谢屹。谢屹怔楞一下，眉眼渐温，别扭了一晚上的心事缓和。他手指动了动，手臂抬起，回抱住乔微。情侣二人静静地在花园拥抱，石板路从他们脚下延伸向绿幽深处。月光清澈，柔和光辉落在两人头顶，又在地上铺一层银色。晚间叶动如潮，清风徐徐。
　　虽已过清明，这会儿晚上还是有点冷。被谢屹温暖好闻的气息拥抱，乔微身体不冷，但是更衬得她手冷了。男朋友的便利就是这样——乔姑娘理所当然地摸了半天，成功把手塞进了谢屹的兜里取暖。谢屹身子一僵，乔微塞在谢屹兜里的手摸到了一个东西，挤着她的手。
　　她好奇地取了出来：“不是手机啊，你拿了什么？纸巾么？正好我用一下哈。”
　　刺啦。
　　谢屹说话没乔微动作快，他刚发出个“不”音，乔微的手已经从他兜里扯出了一包东西。静静流淌的皎洁月光下，路灯光照不强也不弱。谢屹满身僵硬，和乔微一起看到了深蓝色的方形小盒子。
　　“love sex”在“durex”上方，清新而引人注目。
　　双双木然，树影高低不一地落在二人影子上。空气有一丝冷，乔微眼皮颤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谢屹一眼。突然安静，良久沉默后，谢屹艰难地说：“超市打折赠送的，你相信么？”
　　乔小姐：“……”
　　乔微的回答，是她默默远离了谢屹的怀抱。之后相处很尴尬，谢屹恨不得他小女朋友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显然不可能，乔微看他的那种眼神，让谢屹羞怒无比。他心里上火，眼睁睁地看着乔微远离他，跟他礼貌告别。
　　当晚回去，彻夜难眠。第二天早上六点，乔微顶着黑眼圈，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上匿名网站发帖求助：“我22，我男朋友27。最近我发现他随身带着一盒避孕套，请问他是想啪啪啪么？”
　　“可是我们才交往一个多月，我觉得有点早。我男朋友是不是太开放了？还是说他不珍惜我？”
　　“男人是不是就是想啪啪啪？”
　　“我该答应么？”
　　同时间，谢屹也满脸疲惫地开了网，上匿名论坛，寻求情感顾问。这个匿名论坛是全网络情感问题流量最大的论坛，谢屹自从谈恋爱后，经常逛这里。清晨人流量不够多，谢屹想趁着人少上来咨询下“被女朋友误会我想日她”这个问题，先看到顶头聊得热火朝天的“我男朋友想日我”的问题。
　　谢屹：“……”
　　他记住这个“东吴一点红”的ID了！


第43章 
　　大清早的，在被气死之前，已经“神清气爽”了。谢屹关了论坛，伏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平缓心情。但大概他小肚鸡肠，运动无法让他心平气和。新一天开工，谢屹坐到剧组现场，他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继续看那个帖子。
　　太明显了，“东吴一点红”就是乔微。
　　而且这个ID名和他认识的那个《太古》中总缠着他的莫名其妙的人一样。谢屹心里起疑，他百度了一个这个名字，发现叫这个的网友居然不少。他并不能因为相同的网名，就把屎盆子往乔微一个人身上扣。事实只能证明，大概叫这个ID名的，都和他犯冲。
　　谢屹盯着ID半天，很费解：古代东吴不是两个美女，大乔和小乔么？乔微姑娘取这个“一点红”，他明白她被人喊“小乔”也自认是美女，但她把“大乔”放在哪里？
　　他理解不了他小女朋友的思路。
　　谢屹揉揉眉心，寒着脸继续下拉，看乔微怎么在匿名论坛诋毁他。乔微倒是没怎么诋毁，网友们的评论却让谢屹眼前一阵阵发黑：
　　“楼主你肯定是美女吧？留个号呗。”
　　“楼主我告诉你，千万不要上当！他们的所有前戏都是为了最后一步服务！等上了床，他们就可以分手了。楼主你不会被骗炮了吧？”
　　“东吴一点红”犹犹豫豫地说：“我挺喜欢我男朋友，我就是觉得感情还没稳定就上床不太好。”
　　网友们：“哦，看来楼主对这段感情还不确定。我教楼主你一个法子，你可以悄悄躲着你男朋友，这段时间让彼此冷静下。你男朋友是直男的话，他基本发现不了你在躲着他。等时间长了他发现了，会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他要是不想分手的话就会想办法寻求你原谅。他就不记得想约炮这回事了。”
　　谢屹看得呆若木鸡：这种神一样的操作！明明很简单的说一声就可以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他代入自己想了下，小乔要是不动声色跟他拉开距离，他一开始可能真的发现不了。他会觉得小姑娘都很害羞，这是正常现象。他会一步步踩入这位层主的陷阱……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他不来寻找情感顾问，他就不会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他倒要看看乔微是不是这个“东吴一点红”。
　　但乔微其实没工夫细想网友的智慧结晶，她在剧里戏份太多了。剧名《见妖》，前面应该加个“我”字。乔微是真正的第一主角，戏份贯穿始终。言思小鲜肉上场的时候她要陪着，言思下场休息时，乔微还得继续抓紧时间背台词准备跟别的演员对戏。这两天的戏份，乔微左盼右盼，终于盼上了跟谢屹的对手戏——
　　《见妖》第一世女主许屏屏和她名义上的夫君，大将军叶思危第一次见面。花轿相隔，帘子飘起，许屏屏隔着薄纱，看到威风凛凛的铁甲寒刀。这场戏中，叶思危的感情复杂，那种俯视、好奇、瞧不起，又关注她的心情，需要在一个眼神中全部反映出来。许屏屏则是需要少女怀春、懵懂、憧憬、害羞、大胆，但她掀开帘子时，还要被她夫君的冷肃给镇住。
　　这种戏，本应该是乔微的拿手戏。她年龄小，演不了太复杂的感情，这种少女感刚好适合她。坏就坏在谢屹演技太好，对比得她太无能，两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画风。谢屹和乔微各演各的，同一个镜头下，导演看得很别扭。
　　就那种一个充满质感，一个偶像剧感觉吧。
　　这样的戏，当然不能让导演满意。乔微她没导演那种眼光，她只感觉到拍戏时，自己全方面被谢老师碾压，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慌慌地被他带着走。一连拍了几条，导演沉默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他们先拍别的戏。乔微沮丧垂头：犯错误的肯定是她，不可能是谢屹啊。
　　她非常丧气：我居然和谢老师差距这么大啊。
　　耽误剧组拍摄，乔微格外不安。她也不玩手机了，下了戏就揣摩剧本。乔姑娘嘴里嘀嘀咕咕，反复思考自己是哪里错了。等跟着导演拍了两天戏，其他戏都能过，一跟谢屹对戏自己就过不了，乔微才后知后觉：她两天都没跟谢屹交流过了，包括但不限制于眼神交流。
　　谢屹拍戏时“叶思危”附身，不正眼看他老婆。出了戏他就去看剧本，也不管乔微。
　　乔微懵懵的，忽然觉得这剧情有点熟熟的：就像之前给她出主意，让她不动声色远离谢屹那个。现在挺像是谢老师不动声色远离她的样子。
　　“小乔别紧张，加油！”张助理端过来一杯咖啡，小声说，“你跟谢老师商量商量，让他教教你怎么演，肯定就过了啊。”
　　事业情场双失意，乔小姐咬着吸管，幽怨地望了张助理一眼，继续抱着自己的本子苦着脸研究了。她再一次自我怀疑“我这么没天分是不是该转行”时，一双长腿落在她眼底。乔微慢慢抬头，看到谢屹站在面前，导演跟后。导演拉走张助理，语重心长地跟两位说：“谢老师和小乔要多多交流啊。”
　　导演贴心地把空间留给两人，乔微眨着眼，看谢屹面色冷淡地在边上坐下。乔微歪头看他流畅下巴弧线，挺直鼻梁，她为男朋友心跳加速时，她男朋友无动于衷地打开剧本：“我们对下戏。”
　　乔姑娘低下头看剧本，她耳边听着谢屹的声音，却不是谢屹平时跟她说话时那种尽量温和的声音。谢屹讲一遍戏，问乔微听懂了没，乔微踟蹰摇头。
　　谢屹就沉默，不说话了。乔微不敢看他表情，她手指僵硬地抠着纸，心里有些压抑。
　　谢屹坐在边上，掏出一根烟。
　　吞烟吐雾，雾气挡了谢屹眉目间的清明，让他添了许多距离感。青年长叹了口气，那口气里的寥落、沧桑、疲惫……明明他也没说重话，可乔微一个没忍住，眼泪从眼眶中落了出来。她眼泪滴在手里剧本上，滴在手指上。滴答，如清露般，美丽剔透。
　　谢屹手指一抖，烟头从手里掉下。他转过头，看到乔微默默地擦眼泪。她侧脸挂着晶莹泪珠，断断续续地滚落。她伸手擦去眼泪，闷不吭声。谢屹心骤然痛缩，立刻就想蹲到她面前去哄她别哭了。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谢屹却见不得她这样。他心中纠结，想自己的戏是不是太过了？对小乔来说，她承受不住？
　　毕竟是最漂亮的女演员，是“全剧之光”。谢屹和乔微坐在那里谈剧本，工作人员的眼睛时不时看一眼美人。大家偷偷讨论：谢老师对演戏要求这么严格，把小乔骂哭了？小乔也没差到那个地步吧？谢老师辣手摧花，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他都舍得骂下去。
　　谢屹撑了两秒，克制不住自己焦躁的心情。他头脑昏沉，倏地起身蹲到她面前。乔微抬起濛濛泪眼，姑娘眼睛里湖水充盈，波光流动。她擦眼泪擦得眼角发红，泪水一滴滴挂在腮上，如三月桃瓣。乔姑娘用手背捂住嘴，勉强露出一丝笑：“对不起谢老师。我去找下化妆师，回来我们可以继续练。”
　　她湿漉漉的眼睛里写着深深抱歉：“我演技太差连累你了，对不起。”
　　谢屹心头蓦地烦躁，觉得自己真是混蛋。小乔作一作很可爱，他一个男人应该让着她。怎么能用同样的方式惩罚她？他一个男的，被气一气就忘了。小乔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他居然下得了手……谢屹变卦了。
　　他不想让小女朋友得到教训了，只要她开心，怎么样都好。
　　剧组那么多人看着，谢屹不好做的过分。他蹲在她面前，在她要起身走时拉住她的手。乔姑娘低下眼，听谢屹低声：“是我的错，你演技没问题。补完妆后就上场，我保证你不会再被卡了。”
　　小乔仍垮着肩，潮湿得如被水洗过的眼睛眨了眨，觉得谢屹在安慰自己。
　　谢屹看着她，幽幽道：“我是在惩罚你，你没看出来么？”
　　乔微愣住，她一下子忘了伤心，结结巴巴道：“……没、没太看出来。你为什么要惩罚我？”
　　谢屹那种疼惜怜爱的眼神收了，重新变得一言难尽。他眼神再变得冷漠，站起来：“听说你怕我日你？”
　　乔微：“……！”
　　她瞪大眼，唇角颤抖。泪珠还挂在脸上，她手指着男朋友，已经说不出话——她没跟任何现实中的人说过！她只在匿名论坛发过贴！谢老师他爱好刷论坛！他看到了！刷的那么快的帖子，她自己都找不见了，他居然看过！
　　谢屹看她反应过来，唇角扯了扯。摊上这么个女朋友，他能说什么呢？谢屹拍拍乔微的头，心很累：“好了去补妆吧。”
　　看乔姑娘懵懵在张助理陪伴下走远，谢屹将地上的烟头捡起来扔掉。乔微补妆慢，这个等候的时间，谢屹又抽了根烟。他将手机里收藏的论坛帖子删掉，心里想了好多。乔微出来能够上戏时，发现谢屹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又抽完了一根烟。眉目笼愁绪，他心情仍没好转。
　　谢老师心里的大剧，估计已经演到“生离死别”了，可比他们剧组的戏精彩多了。
　　五一放假时，这个景的戏份已经拍完，接下来只剩下男女主的一点收尾，第一世剧情的素材就完全够用。剧组给大家放了假，谢屹窝在家里闷头睡觉。他心情不好，又有点感冒，睡醒后被郑遇强拉进高中同学建的群。
　　一帮社会成功人士扯着刚睡醒的谢屹，大家远程联网，同期看球赛。一群大男人开着麦，边聊边看比赛，热闹十分。球赛进行时，谢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听到门铃声，同时他手机收到了短信。
　　“大美乔”：快点开门，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我在你门口(*￣︶￣)
　　谢屹因感冒而头晕，他暂停了球赛，要关麦时，被郑遇起哄不许关。同学们答应闭嘴，却坚持要一听小乔风采。谢屹去开了门，漏出一条门缝。谢屹声音沙哑：“不是跟你说我感冒了么？你过来干什么？”
　　乔微从门外挤进来，把谢屹挤得贴墙而站，给她让路。不是乔微太胖，是乔微提了一大包东西，让两人都没空间站。关了门，乔微擦把头上的汗，抬头严肃道：“谢老师，我反省过了。乱发帖子是我不对，但你可以质疑我演技，你不能质疑我对你的喜欢！”
　　被走廊上冷风一吹，谢屹打个喷嚏：“……？”
　　闭嘴的同学们暗搓搓想：这表白很强势啊。
　　乔姑娘拉开背包拉链，一整包各种颜色的小盒子晃瞎了谢屹的眼。谢屹眼睛发直，看乔姑娘非常自豪又害羞道：“超市打折，我就买了这么多避孕套。正好剧组放三天假，谢老师，我就待在你这里可以么？”
　　乔微非常诚恳：“超市这次是真的打折。”


第44章 
　　鸦雀无声，谢屹用纸巾捂着鼻子，低着眼看乔微。他手挡住了大半脸，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不知是何原因，乔微觉得谢老师眼睛漆黑外，有些湿。睫毛如卷，眼眸深情。他似被她镇住，痴痴地光看她不说话。乔微心口颤抖，看谢屹眼睛突然动了一下，他快速转身走向客厅沙发上扔着的笔电。
　　乔微心中失落，无助地抱着自己一大包避孕套：想这些是张助理去旅游、临走前不嫌丢人地去超市帮她买的。张助理用一言难尽的眼神和她告别后，肯定想不到她现在遭遇的状况也一言难尽。
　　谢屹是被乔微的大胆告白吓得愣住，他心弦大拨，那种压抑的酥麻感藏在骨髓中，让他背肌绷实。他心中动情，却骤然觉得环境太安静。他想起了自己那帮偷听的猥琐老同学们，立刻奔去电脑要去关麦。谁想他人还没走到，又被后面追上来的乔微扯住手臂：“还生气啊？那这个呢？”
　　谢屹捂着鼻子着急，声音闷闷的：“小乔……”
　　乔微大急，拉着他不放：“没关系，我还有别的路子！谢老师，看我看我！”
　　谢屹：“我同学……”
　　乔微：“你先看我嘛！”
　　谢屹被乔微拽着，被她用着急又可怜的眼神哀求，他手臂还被她晃。这是他女朋友，又不是随便拦截他的路人。女朋友眼睛湿润清澈，扒着他手臂急得都要跳起来了。谢屹急于去关麦，却还是应付地转头配合乔微看她。乔微见谢屹看过来，才不管他态度多敷衍，立刻抬起手臂在原地开始转圈。
　　手臂舞动如飞，肢体纤细修长。她当即随性来了一段舞蹈。
　　乔微为了讨好他，当场抬起手臂开始转圈圈。乔微一边跳一边看他，口里急切：“谢老师你别生我气了，我跳舞给你看。”
　　谢屹说：“我没有生你气。”
　　乔微：“那你生你自己的气，伤心的还是我啊。”
　　她气息绵长，一边跳一边说话，声音并不显不稳。乔姑娘歪过头，森中小鹿一样纯洁的眼神掠过。她抽空幽怨地瞪一眼谢屹，却还在忙着尽心讨好谢屹。谢屹靠着沙发看她，眼睛完全落在她身上。
　　谢屹被她转得头更晕了。
　　他眼睛里的笑却越来越浓，浓浓笑意浮在眼中，像夜幕中的万千星辰灿然生光。谢屹整个注意力被他的小女朋友吸引，他心被萌化了，他没见过这么可爱的漂亮姑娘。谢屹忍俊不禁，在乔微停下来喘气望他时，说了实话：“我不生你的气小乔，我太喜欢你了。”
　　乔微瞪大眼：“……！”
　　似在给她配音，一大片大老爷们的伴奏声从谢屹背后传来：“……嘶！”
　　谢屹：“……！”
　　谢屹立刻想起自己这倒霉催的被围观日常，他转肩下手去关麦。和他心有灵犀，一大群大老爷们狂吼道：“不许关麦！”
　　“关了绝交！”
　　吼声震天，来自不同地域，如此统一地汇于一室，差点掀翻屋顶。乔微被吼声吓得跳到男朋友身后，谢屹手一抖，他也被吓得一个哆嗦没关了麦。一群同学吼声如雷，狂吼声中，乔微傻傻地从谢屹背后伸出脑袋，看向谢屹电脑的屏幕。
　　乔微窘而尴尬地问：“你在开着麦聊天？”
　　大老爷们的破铜嗓音被糯软甜美的姑娘声音插入，瞬间群萎。乔微眼睛睁大，她不可置信地一会儿看向电脑，一会儿看向站在她旁边手扶着沙发扶手的谢屹。乔微捂住嘴颤声：“麦麦麦……”
　　乔微脸颊顿时发烫，想到自己从进门后就丢脸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乔微捂住脸想逃，被熟悉她套路的谢屹一把拽住，扯入怀抱。鼻尖撞到男朋友胸膛，满世界都是青年的气息。乔微长发挡着脸，头埋得更低了。她听谢屹声音里难得带笑：“每次一出丑就想走。”
　　那边声音呜呜咽咽，含糊不清。青年和姑娘没有说话，却一直有肢体摩擦的声音。谢屹的一帮老同学们把声音开大，耳朵贴在电脑上，红着老脸努力听老谢家的墙角。谢屹坚决不开口，还不让他女朋友开口，一帮男人心里着急，大骂谢屹。
　　郑少最淡定。他咳嗽一声，态度优雅地跟那边打招呼：“嫂子好。”
　　乔微窝在谢屹怀里不肯抬头，她听到齐齐整整一群男人的吼声：“嫂子好！”
　　“嫂子我叫李云晨，谢哥有跟你提过我吧？高中时我跟谢哥坐了两年同桌嘿嘿。”
　　“嫂子咱们上次见过啊！就B市那回，你相亲的时候，撞见我和谢哥，还跟我笑过啊。”
　　“嫂子咱俩也见过！KTV那次！”
　　乔微愣住，她的挣扎松了。乱发贴着面，乔姑娘从谢屹怀里伸出脑袋，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那正暂停着“球赛视频”的电脑。谢屹的同学们人真好，她因为避孕套的事情而害羞，谢屹的同学们就主动不提。可能他们心里暗搓搓想事后逼问谢屹，至少现在，他们给足了乔微面子。
　　乔微抬头看向谢屹。
　　谢屹点下头。
　　乔微羞涩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
　　同学们一起松了口气，四面八方，这时候他们脸上都掠过一丝不自在表情。他们肯定认识乔微，乔微那么火，现在可比谢屹有人气多了。而且上次B市的同学聚会，好几个同学还跟乔微拿到了签名。谢屹的同学们都是社会成功人士，搞学术的搞学术，经商的经商，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单身。单身快三十年了，群里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萌妹子。虽然妹子是谢哥的，但是妹子这么漂亮，是全世界男人的呵护福利啊！
　　安顿好乔微坐下跟他的同学们先聊着，谢屹去烧热水煮点东西，顺便吃药片。烧水声汩汩，他听不到乔微和同学们的说话。谢屹担心地出来看过几次，看乔微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电脑，眼睛亮晶晶的，才放下心。谢屹不在，但郑遇在，郑遇招呼乔微和大家一起认识。毕竟乔微算是谢屹亲口盖章的女朋友，谢屹每次谈恋爱，他们这群同学都知道。
　　同学们装得像模像样，替谢屹照顾他女朋友。一群男人不知道怎么照顾好兄弟的女朋友，总不能跟小乔讨论避孕套吧。他们别扭了半天，想出了最老土的出卖招数：“小乔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咱和谢屹同学这么多年，他后来活在媒体眼睛下有什么事全国观众都知道，但他高中的糗事，肯定只有我们知道！”
　　乔小姐心里一动，却矜持了一下：“什么都可以问哦？”
　　乔微看不见另一屋的男人身影，谢屹还在烧水根本不知道这边情况。乔微偷偷开了录音笔，身子前倾，声音放低：“那你们告诉我谢老师的前任，周妩老师是什么样子的？”
　　同学们：“……”
　　乔微：怎么没声音了？麦坏了？
　　郑遇心里笑疯了，想不到谢屹还有今天。他都能预料到谢屹日后肯定要迎来这道坎，不能跟谢屹绑在一起围观真是太遗憾了。郑遇在那头狂笑半天，还是决定要拯救谢屹一把。郑少他一本正经地打圆场：“你知道谢哥和那女的不是一路人，相看相厌就行了。大过节的，说那个不开心的干什么？”
　　乔微心里紧张怕被谢屹发现，郑遇三言两语打发，她失落又羞愧地关上了录音笔。大家不敢再聊谢屹的过去了，万一再冒出一个追求者被乔姑娘追问呢？但是不聊谢屹过去，他们就不知道跟乔微说什么了。气氛古怪时，乔微善解人意：“我看你们在看球赛？我陪你们一起看啊。”
　　大家兴奋：“原来小乔你喜欢看球赛？你喜欢哪个队？”
　　乔微窘窘道：“呃，都不喜欢。”
　　大家重新默了。郑遇鄙视他们一群情商低，他心累死了，又得笑眯眯地转话题：“那小乔平时喜欢玩什么？我们陪你玩啊。激情点嘛，别让咱谢哥觉得我们怠慢了你。”
　　乔微想了下：“打游戏。”
　　同学们：“……！”
　　郑遇声音刷地绷起来，呼吸加重：“我也喜欢打游戏！同道中人！你玩哪个游戏？国外还是国内？宠物小精灵还是暖暖换装？消消乐还是斗地主？竞技还是网游？LOL ，还是WOW？”
　　乔微：“都玩过。最近一年玩的是国内新出的那个《太古》。”
　　同学们暗自兴奋道：“我们也玩游戏的啊。”
　　郑遇再颤巍巍代表大家问：“你玩的哪个服？”
　　乔微小化了视频网站，看到谢屹电脑桌面上，果然有她熟悉的《太古》图标。乔微捂住心口，万万想不到世界这么小，她和谢老师这么有缘。乔微在同学们的怂恿下，点开了桌面上的《太古》图标。世界八方，大家纷纷上游戏。问起服务区，不是那个服的同学遗憾退出；同一服的郑遇少数几人，眼睛都直了。
　　这时候郑遇还在激动，想原来还有小乔陪自己玩游戏。谢屹总嫌弃他技术差，不想带他。但是乔微不一样啊。乔微是个姑娘，她玩的肯定是治疗、坦克这类温柔的职业。乔姑娘的技术估计和他差不多，郑遇满心激荡：小爷以后不孤独了！可以和乔微组成“手残CP”了！
　　郑遇开游戏：“你玩的是哪个职业？”
　　乔微：“输出职业，我说名字你搜我，我加你啊。”
　　郑遇觉得乔姑娘真是善良，刚开游戏就要加他，不像谢屹每次都试图拉黑他。郑遇装着小媳妇样，听乔微说了一个昵称：“你搜‘东吴一点红’。”
　　郑遇：这个名字好像熟熟的。
　　谢屹大概是真的不怎么玩游戏，乔微打开图标，先更新了一个G的资料包。郑遇搜索的时候，随口跟刚打开游戏界面的乔微说：“你要登你自己的号还是谢哥的号啊？你要不先登你的号？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啊。”
　　“顺便加上谢哥，”郑遇总算想起乔微是谁的女朋友，“他名字叫‘帅裂苍穹’。”
　　郑遇洋洋得意：“你玩这个服，一定听说过吧？我谢哥在区里竞技场排名前十！可他都不怎么玩！以后让谢哥带我们飞带我们浪，你是他女朋友他肯定带你。”
　　乔微沉默不语。
　　郑遇：“……？”
　　乔微已经打开了游戏界面，游戏自动登录绑定账号。郑遇开口的同时，乔微看到了谢屹的ID名。她不可置信，本来她还有点迟疑，觉得谢屹不在不应该登录他账号。但这会儿她点击鼠标登录，加载后登录上的游戏角色，让乔微怔在那里。
　　她那个熟熟的……老冤家。
　　乔微不肯死心，打开谢屹游戏里的通讯录。她找了一遍没找到自己，刚自我安慰也许只是撞了，虽然这游戏不可能重名。她突然福至心灵，打开谢屹的“黑名单”。里面空荡荡，一枝独秀，只有一个“东吴一点红”。
　　乔微：“……！”
　　他不光杀她！他还拉黑了她！她最近没碰上他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谢屹喝完了药，从另一屋端着杯子出来给乔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乔微静静的，回头看他：她和谢老师很有缘。但这一定是孽缘。


第45章 
　　麦到底关了。
　　老同学们发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围观，就被眼疾手快的谢屹率先关了麦。意外频出，谢屹顾不上他的同学们了。他捞起衣服，就去追鼓着腮帮子撤得神速的乔姑娘。乔姑娘她刷地跳起，收拾了自己一个背包的安全套。不管谢屹在后面怎么说，她……一个安全套都不给谢老师留！
　　乔微伪装好自己后，趾高气扬地提着包走了。
　　滚蛋吧，谢老师！
　　女朋友大长腿，跑得飞快；谢屹追了她一路，她不理他。谢屹从隔壁酒店转个弯，追到乔微住的酒店。进酒店大门后被酒店员工目送，两人上了电梯。到乔微住的房间，谢屹想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啪”！他才要抬脚进去，门就被女朋友差点拍到他脸上。
　　谢屹无奈：“小乔，开门！”
　　门没有反应。走廊开着窗，谢屹打个喷嚏后，翻出手机给乔微打电话。嘟嘟响两声后，那边按断了电话。谢屹发消息过去，泥牛入海再无消息。谢屹在走廊里踱步，旁边一扇门开了，一个老演员出来，意外看到谢屹。
　　老演员：“小谢？你搬到这酒店住了？”
　　谢屹：“……”
　　谢屹他灵机一动，跟老演员打过招呼后，眼看乔微还是不理他，他下楼特意去问前台，酒店还有没有房间了。谢屹想住得离乔微近些，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前台的小姐挑了几个房间，谢屹都不满意，前台小姐脸上的笑越来越僵。
　　她悄悄看眼面容冷俊的谢屹，心里失望：没想到谢屹也是喜欢耍大牌、喜欢为难服务人员的人。一个过气咖，还不如正当红的小乔平易近人。以后再不在网上帮谢屹说话了。
　　前台小姐最后说了一个房间号，看谢屹目中微动，矜持点头同意。前台的小姐为难地说：“但是这个客户要到中午才退房，退房后我们还得收拾。谢老师恐怕一时间住不进去。谢老师非要这间么？”
　　这间房就在乔微的斜对面，谢屹当然要了。他语气平和道：“就要这间。收拾得慢点没关系，我晚上九点钟能入住就可以了。”
　　前台小姐帮他办手续时，迷茫地多看谢屹几眼：怎么刚才还耍大牌，一会儿功夫就这么好说话呢？连房间都不用看就要住。脾气真怪。
　　谢屹办手续的时候，乔微还在气鼓鼓。她在床上猛捶两下，气得自己头都晕了。虽然谢屹他不知情，但这次问题，比他当初拒接《见妖》还严重。谢屹在游戏里把她当怪刷，他排名一落下去就拿她开刷。他玩游戏时间少打不过上面的大神，他专心盯着乔微一个人。竞技场被刷就算了，到野外碰上，谢屹他看到她名字就手痒，直接开红杀她。
　　乔微好委屈。
　　她玩这款游戏两年，被谢屹杀了两年。她持之以恒地刷分，谢屹持之以恒地刷她。刷也罢了，人家还根本不记得她。她成了谢屹爬上全区前十宝座的垫脚石，她在排名第十一上挣扎了两年，她说给他做女朋友求别杀他都不要。
　　还嫌她话多！
　　还拉黑她！
　　乔姑娘趴在床上啜泣：我话多怎么啦？话多就不是你女朋友了？悔不当初嘤！好想分手嘤！
　　谢屹不断地发消息过来，手机一会儿“叮咚”一声。消息停下后，手机铃声又响起来。谢屹坚持不懈的精神，一般人真消受不了。三小时后，乔微依然半死不活地趴在床上哀悼自己逝去的“宠我爱我的男朋友”，门铃响了。门口是外卖小哥，过了中午，乔微确实肚子饿了。可是——“我没有点外卖呀？”
　　这家酒店住的全是来拍戏的明星，外卖小哥很淡定。但再淡定，他也忍不住多瞄了两眼素颜的小乔。乔姑娘迷瞪地瞪圆眼睛看他，外卖小哥笑得露出虎牙：“那我不知道了，大概是别人点给你的吧。”
　　乔微“哦”一声，她接受这种殷勤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接过外卖要关门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乔微趴在门上，问外卖小哥：“你上楼时，有见到谢屹老师么？”
　　谢屹啊，虽然糊了，但架不住国民度高。一说起他，大家都认识。
　　外卖小哥：“见到了啊！谢屹在酒店楼下跟一个人说话。那个人拽着谢屹狂笑，长得挺帅的，就是品味……很猎奇。”
　　乔微眨眨眼，知道送她外卖的人是谁了。她再打听另一个人：“是不是品味跟十年前的暴发户似的？爆炸头，金项链，大戒指，恨不得把钱全都串成一串挂在身上，就怕有人不知道他有钱？”
　　外卖小哥：“对对对！”
　　乔微眼睫颤动，意外又了然：郑少真是一朵奇葩，聊天时他还在A市，三小时过去，他直接就飞过来找谢屹了。好基友大概是过来安慰谢老师的？
　　乔微眼珠转了一转，跟外卖小哥说：“你帮我打探打探他们在做什么好不好？我给你发红包！”
　　为美女服务，小哥坚决不收钱。乔微追不上他，只能“哎”一声，遗憾地想反正他还是要回来的。外卖小哥乘电梯下楼，发现谢屹和他朋友已经不在酒店门外了。门内也没有，外卖小哥有点遗憾，想大概要辜负小乔所托了。外卖小哥沮丧地去给酒店其他客人送餐，他经过一楼休息区的会议厅时，听到了里面的哈哈大笑声。
　　笑声多么熟悉，刚刚才听到。
　　外卖小哥聪明地把一盒饭取了出来，敲了敲会议厅的门。谢屹前去开门，外卖小哥说了一个名字，要求取餐。谢屹说：“走错了。”
　　外卖小哥不信，非要进去看。他进去后，看偌大会议厅，靠墙的一排沙发上，坐着在酒店外面看到的那个帅气英俊却土气的青年。青年翘着腿眯眼看他，地毯上扔着两个大行李箱。青年目光冷冽，视线掠过外卖小哥时，小哥心头一阵悸动，有种被虎狼盯着的感觉。
　　但这青年没有为难他。青年看到谢屹，又开始哈哈狂笑。
　　郑遇哈哈哈：“我就是专程来看你是怎么被我们那谁嫌弃的！”他当着外卖小哥面一个口风也不露，让外卖小哥很失望，“她有没有打你，踹你，挠你？有没有破口大骂？你巴巴等了人两钟头吧，人理你了么？你以后肯定妻管严！”
　　谢屹无话反驳，只能把矛头对准外卖小哥：“记错了吧？你看我们这里没你说那人，只有一个神经病。”
　　外卖小哥目的达成，连忙跟谢屹道歉，一溜烟跑走。郑遇手指敲着茶几，漫不经心：“想不到你都过气了，还有人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参观你。”
　　娱乐圈嘛，都这样。谢屹坐回去，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发呆。他从郑遇这里彻底得知了来龙去脉，知道了游戏里的事。“东吴一点红”，本来他就有点怀疑，没想到怀疑对了。谢屹苦巴巴地在楼下待了这么长时间，被郑遇嘲笑了这么久，他心里特别苦。
　　真想一脚把郑遇踹走！
　　门再次敲响时，谢屹和郑遇一起抬头，都有点惊诧。郑遇打量谢屹，不敢相信：“谢哥，你真的要重新火了？隔一会儿一个人来看你，你最近干啥了？”
　　谢屹同样莫名其妙，他淡着脸去开门。但这次不一样，看到门外的人，他一下子愣住了。门口站着妆容清新、换了身衣服的乔微小姐。乔微肤白貌美，桃腮粉白，耳下金绿色大耳环勾着流光晃呀晃。乔美女嫣然一笑，室内的闷气当即驱散。
　　乔微瞪谢屹一眼。
　　谢屹没吭气。
　　乔微跨前一步，娇弱地挽住谢屹手臂：“讨厌，叫你半天你不理人家。你在见谁啊？”
　　谢屹一阵恍惚，被乔微的撒娇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以为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刚才不还瞪他么？再刚才不还不理他么？再早之前，不还离开酒店，电话也不接吗？
　　谢屹抓紧时间：“游戏的事其实……”
　　小乔当即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郑少出来了：“哟，小乔啊……”
　　乔微立刻放下了捂耳朵的手，重新挽起谢屹，笑眯眯地跟郑遇打个招呼。郑遇看谢屹，谢屹一脸平静，关上门带乔微进来。郑遇被他二人弄得迷茫：不是吵架了么？小乔不是在开刷谢屹么？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乔微想的是：刚从外卖小哥那里听说了郑遇嘲笑我谢老师。虽然我谢老师很过分，但是不能让谢老师在外人面前掉价。
　　所以乔微就冲下来扮演谢屹的乖巧女朋友了。
　　三人入座，郑遇眯着眼看对面两人。谢屹不动如初，淡漠的样子真让人看不懂。郑遇问乔微：“你不跟谢哥生气？”
　　乔微娇滴滴：“哪里呀，我从来不跟谢老师生气。我都听谢老师的。”
　　她为装得像点，转头，吧唧，在谢屹脸上亲了一口。乔微说：“我们家，我男朋友说了算。”
　　郑遇僵硬地扭头，看到谢屹低下了头。乔微还在装贤淑乖巧样，谢屹他脸颊肌肉收缩，唇角上扬，悄悄笑一下。他努力下拉嘴角，笑意却挡不住，不停地上扬，眉目间流波荡漾。谢屹偷笑得厉害，小乔撒娇得厉害，让郑遇没眼看——
　　吵架还秀恩爱，虐他这只单身狗！这两夫妻太坏了！
　　情侣二人装模作样了一下午，半真半假，让郑遇看不懂。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郑遇接到一个电话要走。他目送着乔微和谢屹上了电梯，那两人还在卿卿我我地扮亲热。乔微在郑遇面前摆着笑脸，电梯门一关，旁边只剩下提着行李箱的谢屹，乔微哼一声，当即冷若冰霜。
　　出了电梯，谢屹还跟着她。
　　乔微忍了一路，走过一个走廊，身后谢屹不紧不慢。他还提着行李箱，就这么跟一路。再转一墙，到了乔微住的那个走廊，谢屹还在后头。已经看到了自己房间门牌了，身后的谢屹居然还不走。
　　乔微忍无可忍地停住步，扭过头，瞪身后的谢屹：“你跟着我干什么？我是给你面子才跟你见郑少，别以为我就已经原谅你了！”
　　没文化的乔微说：“你是不是要霸王那什么，强迫我，跟我住一间房啊？”
　　她噼里啪啦地指责沉默的谢屹时，旁边一个门开了。导演的身子刚露出半个，就听到走廊里乔微和谢屹劲爆地讨论“同住一间房”。三人面面相觑，导演表情古怪。导演看着这两人，诧异后了然。原来副导演跟他说的八卦，是真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要同居，哎。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昏暗的走廊中，饿着肚子的导演重新关上了门。关门前，他看着门外的登对年轻人，语重心长道：“你们继续。但是在剧组，注意点影响，不要影响拍摄进程。”
　　等导演关上了门，走廊重新恢复安静。谢屹才跟乔微说：“其实我是换了酒店，住你斜对面。我不是要强迫你，霸王硬上弓，跟你住一间房。”
　　站在对面的乔微，脖颈微曲，脸默默红了。她静了半天后，一手盖住脸，一手伸出中指，给谢屹晃了晃，无言地诉说自己对谢老师的鄙视。
　　站姿笔挺，谢屹孤独地提着行李箱，被女朋友送了一手中指：“……”


第46章 
　　饱读恋爱攻略的谢屹听说：带女朋友去电玩城，对女生来说是不错的约会项目。
　　谢屹目光落到了回到房间被他逼着洗完澡后一秒入睡、打着小呼噜的郑少身上，他眉头攒起，眼波微动：这是一个送到眼前的挡箭牌。
　　郑遇专程飞来一趟，是看谢屹笑话的。他没看成，第二天就失落地准备买机票回去工作。他被谢屹押着，说要去电玩城一趟。谢屹以“在郑遇面前维持自尊”的理由，把乔微约了出来。乔微是个好姑娘，再跟谢老师生气，她也不让谢老师在朋友面前掉架子。
　　出门时，谢屹只戴了口罩，乔微真是全副武装。下了车，乔微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大男人。她看到电玩城那么多人，顿时生理性腿软。自从乔微成为公众人物，她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就害怕。电玩城这种地方，乔微三年没来过了。乔微这次没有装模作样，她真情实感地拽着谢屹的衣角跟在她后头。她又是墨镜又是帽子，又是口罩又是丝巾的，这么奇怪的扮相，路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被看得越多，乔微越不安。
　　都到“投篮机”前了，乔微还在犹豫：要不算了吧？谢老师要面子，我也要命啊。被群众的火眼金睛认出来，我还能走出电玩城么？
　　谢屹在她的贝雷帽上按了一下，乔微掀起眼皮。戴着口罩的谢屹只露出眉眼，他眉目明朗气势凌厉，其实非常惹人注目。人只要一看，都能认出他来。谢屹轻声跟乔微说：“这么胆怯干什么？你越是躲着人，人越喜欢扎堆拍你。你和人群距离感太大，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五一放假，还不给明星放了？我和郑遇都在，你怕什么？”
　　乔微被男朋友按头，她眨巴着眼睛小声：“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深入群众，反正你糊了。我这么火，我不一样。”
　　谢屹：“……”
　　郑遇在旁边噗嗤一乐，他这个被谢屹强拉过来的电灯泡压低嗓门：“要玩就快点玩。趁现在刚开门，一会儿人多了，你们两个这知名度，我可受不了。”
　　谢屹单独拉出来不出彩，乔微单独拉出来也就引起人尖叫；这两人要是凑在一起被拉出来，郑遇已经预见到明天的热搜内容了。
　　在谢屹的鼓励下，乔微摘了帽子、丝巾、墨镜这些碍眼的东西。“投篮机”嘛，她遮掩得那么严实，影响水平发挥。谢屹望郑遇一眼，郑遇自觉地去旁边一机器，给谢屹和乔微制作机会。他先问谢屹：“谢哥你玩过这个吗？”
　　谢屹：“没有。”
　　郑遇再挑眉，看向乔微。
　　乔姑娘眼睛露出隐隐兴奋的光，她再带点儿不确信道：“以前跟同学玩过，我出道后就没玩过了。”
　　郑遇打个响指，随意道：“那你们两个分一组好了。”
　　乔微观察己方和对手：她看谢屹瘦高的样子，他手插着裤兜非常冷淡，还在研究机器怎么玩……乔微一下子对他不抱希望了。郑少看起来常来这种地方，乔微觉得她一个手生的，和谢屹一个新手，搭配起来……估计谢屹要靠她拯救。
　　投币进去，游戏开始。这时商场人少，竟然也没有人认出男女混搭的是谢屹和乔微，谢屹和乔微已经进入了紧张的战局。刚开始，谢屹投一个，失手一个，惨不忍睹，郑遇那边不停进球。乔微心里好嫌弃谢屹，又有点着急。她是有几年没玩，但以前玩过，投了几次后找到感觉，乔姑娘的战绩就刷刷刷往上走。
　　而就在她进入状态后没多久，谢屹这边也进入状态了。双方投篮，郑遇开始准率高，越往后，他失误越多；乔微是很准确地五投三进，概率已经非常不错，让郑遇刮目相看；谢屹则是真的厉害，他一开始一个球也没进，靠乔微挺进了第二局。乔微第二局都想换人了，谢屹开始一投一准。
　　进入第五关，郑遇那边已经没了精力，分数停在“500”上半天不动；谢屹这边，分数已经飙升“1000”，而且除了第一关，后面几关大部分靠的是谢屹。乔姑娘玩游戏玩得好，投篮她也能投入，但到后期，她手腕的力量跟不上，失误率大大提高。乔微已经从一开始的嫌弃谢屹，到在旁边围观，捂着心脏给谢屹比心：“再进一个！再进一个！你太厉害了！”
　　游戏结束，郑遇“600”分，另一组已经刷到了“1300”分。下了游戏，乔微忘了自己还在生男朋友气。谢屹停下手，她转身抱住谢屹的腰，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哇——！”旁有人拍照。
　　“再抱一个！”
　　乔微身子一僵，立刻和谢屹分开。她扭头看，“投篮机”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观众，窃窃私语。谢屹当即搂住乔微的肩，低声：“没事，还有郑遇在呢。这把你跟郑遇玩。”
　　郑遇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人民群众认出了谢屹、乔微两个人，还有一个很俊的青年和两人在一起。谢屹搂着乔微的肩，和郑遇一起把乔微夹在中间。乔微举手给两边群众笑眯眯地打招呼，但人民群众没冲过去……因为她两边的男人，一个眉目疏冷不苟言笑，另一个目光阴鸷如盯猎物。看上去都不欢迎人跟进。
　　人民群众问那三人问题，乔微可怜兮兮地小声回答，两个男人是一个比一个冷，谁都不理。人民群众七嘴八舌地讨论：
　　“小乔跟谢屹一起出来玩！看来八卦贴上说他俩不熟是假的，肯定是朋友才出来玩。”
　　“啊‘唯一夫妇’合体了！我的心脏！好想跟小乔说话……但是谢屹看着好凶，我都不敢过去。”
　　“没想到谢屹真实脾气是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小乔肯定和言思一起玩，没想到是谢屹。”
　　“三明治”中间的乔微一路飘飘然，因为大家都觉得是谢屹和郑遇难说话，她是无辜的。到了“街机拳皇”跟前，这么充满童年回忆的游戏机，郑遇看到就不想走了。乔微不能再跟谢屹一起玩了，人民群众会多想；她和郑遇去双打，谢屹在下面给她拍照。
　　之后三人再玩别的游戏。乔微时而跟谢屹一组，时而跟郑遇一组。她跟谢屹一组时，谢屹总是一开始很惨，后越来越厉害；跟郑遇一组，郑遇开始很牛逼，然后越混越惨。因为和谢屹一起玩游戏的体验太爽，男朋友能打能扛还时不时回个蓝……再和郑遇一组时，乔姑娘很失落：“你这么弱……”
　　郑·电灯泡·遇怒火冲天：手残天生，这是我的错么？你对我人生攻击，我要找你男朋友告状！
　　再玩“打鱼机”时，乔微有些累，郑遇留下来陪她，看谢屹一个人去研究。乔微和郑遇站在后面拿着水喝，看和之前每一次一样：谢屹一开始不清楚规则，但他上手后，速度就特别快了。
　　乔微今天被男朋友折服得五体投地。她本来是在郑遇面前跟谢屹演恩爱，这会儿她确实怎么看谢老师，都觉得谢老师帅。谢屹玩游戏玩得这么好，难怪他不怎么登《太古》，都能稳稳压她一头。乔微自己玩游戏就很有天赋，她从小得意于自己的天赋，没想到谢屹比她还厉害。
　　郑遇今天这个电灯泡当得非常洒脱。瞥到乔姑娘崇拜的目光，郑遇感叹道：“谢哥他不是玩游戏的天赋好，他是学新鲜东西的天赋好。我们读高中时他就这样了，那个把我们一群学渣虐杀的，都是童年阴影啊。”
　　乔微眼睛清亮，拿着相机悄悄给谢屹拍照。郑遇提起高中生活，乔微就转过脸，专注聆听。她说：“谢老师跟我写过小报告，他高三时他爸爸重病，家里没钱，他就退学去拍广告拍电视了。好可惜，我是学不会，谢老师是不学了。不过幸好他后来还是读完大学了。”
　　谢屹退圈后读的大学，并不是艺术学院。放在演艺圈里，这是非常难得的现象。
　　郑遇眯眼：“他就是很厉害啊，学什么都很快。他当年和陈……那个女的，双双碾压我们。我们班还是重点班，他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都想晚上捂被子闷死谢哥算了。他俩那不光是读书好，那是玩游戏、打篮球、学钢琴，都学得快。”
　　乔微睫毛清扬如燕飞，轻声：“女生？谢老师高中时的女朋友？”
　　郑遇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色青青白白。他说这么多，乔微就关心这个？郑遇喝口水，红了脖颈。他不想说，可是乔微楚楚动人的眼眸一直盯着他，他无奈地粗声粗气道：“不是！我当时的女朋友！只是和你谢老师是一挂的！”
　　乔微放下了心，脸上重新有了笑：“哦。”
　　她收了相机，举起矿泉水跑去给谢屹呐喊助威：“谢老师加油！”她完全丢下身后的郑遇，让郑少满腔回忆刚引出个头，就被人丢在后头，全不在乎。他被憋得不上不下。
　　郑遇面无表情，给那对情侣竖起了一个中指。
　　电玩城一游，成果非常喜人。乔微最后抱着谢屹赢来的十几个娃娃，心满意足地在人民群众的注视下离开了电玩城。一天游戏，让她对谢屹的怒气值降到最低。基本差一个缓和的机会，两人就能重归于好。
　　不出所料，当晚“唯一夫妇同游电玩城”，上了热搜。
　　“数影集团董事长郑遇”也上了热搜——
　　“好想把那个董事长P掉！我小乔和谢屹同框，画面太美了。”
　　“他们两个不会真的在处对象吧？你看乔微被谢屹搂着肩，她还抬头笑。按心理学分析，要不是特别依赖这个人，不可能让人搂自己肩的。”
　　“烦死了，乔微那女的自己炒自己不行么？谢屹都这么低调了，她跟狗皮膏药似的！”
　　“行了行了，我谢老师已经糊了，盖章颜丑人作演技差没资源还耍大牌！抱走抱走，求放过我谢老师！”
　　“既然已经上热搜了，那请大家关注我乔姑娘的新剧《见妖》！”
　　各式八卦，给《见妖》剧组增添人气。毕竟郑遇投资该戏，谢屹与乔微皆在里面有重头戏。网友戏谑，说只差一个男主言思，就可以盖章《见妖》剧组集体炒作了。
　　五一假期的热搜、话题热闹了两天，群众们YY无数，当事人没有出来解释。假期结束后开工，第一世搭的景物尽其用，剧组拍够素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换了阵地，去了另一个影视城，拍第二世的事。
　　第二世的剧情重点，是女主和她第一世那个白眼狼夫君的再续情缘。
　　男主言思这段基本没有戏份，他积极地跟武术指导去加强训练。剧组中，拿到新鲜出炉的剧本，乔微放眼一看，谢屹也在看东西，她以为谢屹和她一样在看剧本。有人陪伴的感觉不错，乔姑娘重新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谢屹不是在看剧本，谢屹是在写小论文。
　　他在研究如何跟女朋友道歉，跟女朋友让利，好让女朋友和自己重归于好。
　　毕竟那一整包的避孕套……不用，是会过期的。


第47章 
　　黄昏时候，工作人员忙着各类准备事务。乔微坐在棚下小马扎上，口里嘀嘀咕咕地抓紧时间背台词。前方一个黑影压下，乔微用余光认出是谢屹。副导演用忠厚的、寄予希望的声音嘱咐谢屹：“谢老师，你跟小乔先对对词，熟悉熟悉剧情。等摄像师来了咱们就开工。”
　　《见妖》二月底提前进组，预计半年拍完。数影投资、乔微言思再加上谢屹三大主演的都市剧不愁卖，已经有好几家电视台跟公司联系。《见妖》野心大，拍摄半年，后期半年，它想赶上明年年初的春节黄金档。演员连轴拍摄数月后，如今只剩下第二世的素材和第三世的少部分素材没拍。拍摄按计划进行，又在导演几次拒绝后，粉丝探班行为也没有了。全剧进程不紧不慢，不再如一开始那么赶时间。
　　谢屹坐下，他翻开剧本，见乔微仍然头也不抬，眼皮也不掀。乔微还记着游戏的仇，她死气沉沉地遵守副导演的要求：“谢老师，那我们对对台词吧。”
　　谢屹咳嗽一声：“不着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别抬头，就这样‘生无可恋’吧，听我说。”
　　乔微：……你才生无可恋呢！
　　嘈杂的大环境下，谢屹他是见过世面的，镇定得不行。他拿着根本用不上的剧本，张口就给乔微来了一段话：“我已经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把我黑名单几个月。以后我跟你混，不管竞技场还是红名区，我绝对不开杀你。保你入前十，帮你刷分刷怪。我装备上的橙装，可以免费拆送你。”
　　乔微的睫毛猛烈颤抖，她的眼皮掀动。她用本子挡住鼻子下半截，一双水蒙蒙的漆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谢屹。
　　谢屹眼睛微微上抬，与她对视。他黑白透澈的眼睛弧度好看，最是摄魂夺魄。他借着对台词的功夫，跟乔微说那些不平等条约。乔微心尖蓦地一飞，酥麻热血感顺着尾椎骨向上攀爬。这没完，谢屹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以前刷的你的装备，回头帮你刷回来。你给我你账号，没事的话我帮你练级。还有，”
　　谢屹停顿了一下，他眼角略红，眼神向上飘，停得非常诡异。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轻敛，似非常不好意思。谢屹唇角绷着不上扬，喜色几次压抑。他丰富的眼神，泄露了他精彩的心理世界。他咳嗽了好几次，在乔微的凝视下，谢屹低着头抠着笔，终于把话说完了：“还有那什么，可以在游戏里先结婚。”
　　“生宠物BB。”
　　谢屹说完，眼神正儿八经，可他喉结滚动，又咳嗽了一声。
　　乔微：“……”
　　游戏里结婚生宠物，多么正常的事！为什么给谢老师说成这个样子？宠物BB是用来打架补血的，谢老师光关注一个“生”字了。她本来没有不好意思，她可以大大方方在游戏里找老公的！
　　阴影下，青年眉眼气韵皆上等，泪痣在眼角如一尾添墨，活泼又妖气横生。这么帅！
　　乔微左右看看，心里发痒，坐立难安。谢屹撩眼皮望她：“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感动，想以身相许来着？”
　　乔微萌萌地点头。她放下剧本，手握成拳，拄在下巴方。乔姑娘忧郁道：“可是这么多的人，不能和谢老师乱来，哎。”
　　谢屹说：“能的。”
　　谢屹突然站起来，他在乔姑娘诧异的仰望中，冷不丁招手喊工作人员：“导演在哪里？我要跟他商量个剧本问题。第二世这两人感情这么深，我认为一定要加个吻戏。”
　　乔微：“……！”
　　听到“吻戏”的工作人员齐齐扭头，看向乖乖坐在小马扎上的乔微。乔微她无措了一下，用敬仰又害羞的眼神瞥一眼一本正经的谢屹。她慢慢的，用剧本挡住了脸。本子“啪”一声轻轻拍在乔小姐饱满额头上，乔姑娘声音软软的：“别看我，这是谢老师的锅。”
　　厉害了，谢老师。
　　女朋友刚松口，他就要拍吻戏呢。
　　男一号都没有的待遇呢！
　　《见妖》的几世剧情是连贯的。女主许屏屏在第一世身死前，被当时尚是小妖的男主以血结誓，生生世世侍奉于她。之后女主死，男主杀光人类后又因为结誓的原因，他灵力耗尽，陷入沉睡。第二世的开始，是女主前世的夫君叶思危轮回几世后，再次和女主遇上。
　　叶思危他依然爱国爱民，专心致志地对女主一个人渣。这一世的他还是将军，又赶上乱世。这次不一样的是，他们国家有一个传说，几百年前某大妖临世救国。国师夜观天象，说世间有一女子，可血召大妖。为了爱人和国家，许屏屏自愿上祭台，被放干血而死。她临死前最后一面，见到的是被她唤醒的男主——已沉睡百余年的大妖。
　　而叶思危，在爱人死后，他抱着爱人尸体自尽。
　　导演炯炯有神：这么个渣剧情渣人设，有加吻戏的必要么？
　　编剧当初轻轻一笔带过第二世的剧情，这是有原因的！
　　乔微来回在人群外踱步，看谢屹正儿八经地拿着剧本跟导演讨论：“叶思危这个人，他不是不爱许屏屏，他是最爱自己的国家。他自己可以为了许屏屏死，但许屏屏得为这个国家死。他的爱很偏激狂烈又阴沉，他知道自己得不到女主，这场恋爱注定无望，他注定要辜负女主。这个时候，他承受不住压力，强吻热吻狂吻女主，多正常。”
　　导演：哪里正常了？谢老师为了加吻戏，真是拼了。
　　谢屹：“就是需要加吻戏。”
　　导演苦口婆心劝说谢屹：“男二和女主感情再深，能深过男主么？男主还没要求吻戏呢。”
　　谢屹：“那不管。我大牌，我有要求。”
　　导演：“……”
　　谢屹：“我是一个对演戏要求很严格的人。我低片酬出演一个人设扭曲的男二号，业内说我‘脑子不好使’你懂吗？我是个有咖位的老演员，我挺大牌的，《见妖》不是郑遇投资，你们请不来我。我要耍个大牌，必须加吻戏。不然我不拍了。”
　　众工作人员一脸迷惘：耍大牌加吻戏？
　　导演他们为难地开会讨论了一个小时：谢屹一说低片酬他们就不好意思。男二号这么渣的人设，全靠谢屹的演技拯救。演好了观众心疼他，演得一般都会被人骂死。谢老师付出这么多，要求个吻戏怎么啦？
　　导演作为剧组代表，支支吾吾地去问乔姑娘的意思。乔微已经围观了半天，这会儿她认真地背台词，台词本还是挡着脸。乔姑娘声音细细的：“我向谢老师学习，愿意为艺术而献身。”
　　导演：“那给男主加段床戏？”
　　乔微黑白分明的眼睛钻出台词本，眨呀眨：“也不能献得太过了。”
　　导演忽然福至心灵，想到前几天在酒店走廊看到的谢屹和乔微。眼下这一看，导演顿时纠结：艹，这两个小孩子，该不是借着剧组拍吻戏的方便，公然谈恋爱吧？
　　摄像机准备，剧情清场，演员们去换了戏服。他们要拍的这段，是许屏屏发现叶思危的狼子野心，她伤心欲绝要逃走，被叶思危拦住。两人争执不下，叶思危便强吻了女主来示爱。导演在镜头后红了眼睛，看到言思小帅哥为学习观摩，溜达着过来围观了——
　　镜头前男女二人刚吵过架，女主眼圈发红，叶思危眼睛里也是遍布红血丝。他眼神中的隐忍，挣扎，让人心悸。泪水在眼中打转，心酸之下，却始终没落下。
　　许屏屏喊道：“我恨你这个禽兽！”
　　叶思危：“那你注定跟我这个禽兽不死不休！”
　　他上前跨一步，强拽住许屏屏的手腕。许屏屏被他拽入怀中，一巴掌挥了过去。叶思危不理会，他低头看心爱女人的脸，心中酸涩又情漠。他掐住姑娘的下巴，俯身将她压在怀中强吻。
　　配合灯光和烛光，近景远景切换，男女二人最美的吻戏记录在镜头里。言思站在摄像机后，看镜头放大的两人面孔。泪水欲落不落，叶思危的眼神……言思心里纠结：他怎么觉得谢老师比他更像男主啊？
　　他就说这第二世的戏份太多了。
　　言思一个凛然，想到了剧播时自己可能受到的威胁。曾经“唯一夫妇”刷屏日常带来的恐惧，支配了言思一整个真人秀的时期。他在真人秀时期和乔微组的CP被谢屹压得死死的，这次《见妖》男主人设这么讨喜，他要是再被压……言思紧张地出去找编剧研究剧本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乔微在剧组除了拍戏谈恋爱也没什么事，张助理一直到月底才休假回来。张助理回来后直奔剧组，想要给乔微一个惊喜。他悄咪咪地办了手续进组，到摄影棚里，远远看着乔微和谢屹坐在一起说话。
　　张助理心塞：这两人公然谈恋爱的架势，剧组没人管啊？
　　他走近了，想给乔姑娘提个醒，以后不能这么大意啊。工作人员匆匆从两人身边过，张助理很疑惑他们躲什么呢。他凑过去，听到乔微和谢屹的对话——
　　谢屹：“烤鸭怎么样？外头煎出一层薄薄的酥皮，里面鸭肉嫩滑，油香味清不腻歪。咬一口蘸一蘸汁，撒上葱裹上饼，随便再加点什么，那味道……我知道一家店，大厨从A市过来的，祖传手艺上百年。我每次来这边拍戏都去他们家。”
　　乔微流着口水托腮帮：“还有鸡脆骨、活北极贝、平目鱼刺身、蚝皇花菇……再来一锅鲜美的酸鱼汤，凌晨十二点的晚上，坐在那里把这些全吃光。美美的夜宵，才是新一天生活的开始啊。”
　　张助理被他们说的，站他俩身后，吸溜了一下口水。
　　然后乔微发愁地捧着脸：“可是我要塑型，晚上不能吃夜宵。”
　　谢屹很遗憾：“嗯，我也不能吃。”
　　两人齐齐叹气，然后听到吸溜声，他们回头，看到张助理。乔微愣一下，摆出笑脸跟总是影响自己谈恋爱的助理打招呼；谢屹看着张助理，眼睫扬了下，他忽然亲切地说：“张助理晚上刚回来，没吃饭吧？咱们去吃饭吧。”
　　张助理：……谢老师肯定要坑我！
　　不再坚持沉默寡言的谢老师，他这种一黑到底的风格，好可怕！


第48章 
　　晚上拍完戏，已经到了凌晨，谢屹和乔微、助理三人去了烧烤店。乔微拿过菜单，在男朋友的鼓励下点了不少东西。谢屹补充时，问起张助理喜欢吃什么。张助理受宠若惊，他从来没被谢老师这么关照过。莫非谢屹自认为是乔微的男朋友，终于想起来要关照助理这种小透明了？
　　张助理：“我吃什么都行！谢老师你定！”
　　谢屹假模假样地谦虚一把：“哎，总要你满意嘛。”
　　张助理陪笑了半天，实际上他并没有听懂谢屹这话的意思。一直等烧烤端上来，各类素食、肉食混在一个盘子里，闻起来香气扑鼻。谢屹那边不动，乔微捧着脸倾身，享受地将香味闻了个遍。张助理想开吃，他看眼不动如山的谢屹和尽情闻香的乔微，决定自己要耐心等一等。不能老板还没开动，他先猴急地卷袖子。
　　张助理他老板乔微和他老板男朋友谢屹都是光闻香味，却不动手。张助理耐心等了两分钟，谢屹把盘子往张助理面前一推。他听谢屹慈爱道：“你吃，都是你的。”
　　张助理：“……”
　　他傻了眼，满满一盘子菜全是他的。他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吐槽了。
　　张助理扭头看乔微。乔微非常乖巧地眨巴着眼睛：“张哥，你知道我的。下午四点以后我是不会吃烧烤这种热量大的东西的。”
　　张助理死鱼眼。
　　乔微说：“我跟谢老师聊天，发现谢老师也一样哎。那我们都不吃东西，但是真的特别想念这些东西。你吃么？你不吃我们只能打包，明天吃了。”
　　原来这两人是光闻不动嘴。张助理非常想有骨气地回一句“我也不吃”，但香味扑鼻，眼看就要凉了。张助理舍不得浪费食物，他悲愤地开始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胖死我算了！”
　　乔微二人坐在一边充满幸福感地看助理大吃大喝。凌晨的约会，如此清奇而落俗套。张助理回归自己的位置，他每天看乔微和谢屹在剧组偷偷摸摸地往来。张助理每天都生无可恋：我又多余了是吧？
　　又碍着你们两个谈恋爱了是吧？
　　八月中旬，《见妖》一些演员已经杀青。等到月底，男女主的戏份也会杀青。谢屹杀青的那天，拍的是第三世的叶思危渣渣得正。他两世蹉跎女主后，第三世为了救女主而永坠黄泉，生死再不见。女主许屏屏为了他一大哭，他如愿退场。
　　乔微哭不出来。感情戏是她的弱点，大悲大喜她都演不好。谢屹喝了杯咖啡，他还穿着戏服，看眼乔微愁眉苦脸地仰着脸想伤心事研究怎么哭，谢屹就一阵乐。他女朋友的低天赋，刷新了他的认知。大概有人天生就自我意识强，无法说服自己入戏吧。
　　乔微听到他笑，翻起眼皮望他一眼，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乔微努力挤眼泪，着急而丧丧地威胁他：“你还不教我？学渣课后留堂，你这个跟我对戏的优等生也得陪着我留堂！”
　　谢屹心想：你不留堂的时候，我也陪着啊。
　　他喝完了咖啡，终于收了那股子闲云野鹤般悠闲的气质，坐到了乔微对面：“我现在带你入戏。但只是带你入戏，不是真的。你别当真了。”
　　乔微懵懂地、开心地点头。她拍戏时经常接受谢屹的指导，学了不少小窍门，这次也一样。谢老师要教她一秒哭的技能了！她非常期待这个神技能！
　　过半天，坐在对面的谢屹云淡风轻。天依然很蓝，夏天还是很热，什么也没发生。睫毛飞翘，乔微眨眨酸痛的眼，屏着的那口气不敢散。
　　谢屹面无表情，语气疲惫：“我们分手吧。”
　　乔微：“……！”
　　众所周知，乔姑娘的哭戏跟熬命似的，没个一两小时等不下来。这位导演要求很高，数影既然奔着年度热剧的目标去，剧里的演员就不能应付。导演美滋滋地给自己泡了一杯乌龙茶，打算打一会儿盹，乔姑娘的眼泪估计就能下来了。
　　导演的茶还没泡好，他助理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找他：“导演，快快快！小乔的情绪到了，现在哭得收不了场啊，赶紧拍赶紧拍！”
　　一通人员忙碌，赶紧开戏。导演一看，乔微果然眼泪掉得停不下来。谢屹站一边，被每个工作人员无言鄙视一眼：又是谢老师。谢老师怎么总是惹哭他们剧组最漂亮的女演员呢？
　　情绪到位后，拍摄非常顺利。带来的问题是下了戏，乔微还在颤着肩膀啜泣。她泪水汪汪，鼻子都哭红了。张助理心疼得不得了，想不通小乔哪来这么多伤心事。他搂住乔微带乔微下去平复心情，被谢屹从后追上。
　　谢屹到乔微面前，弯身看她的眼睛。谢屹说：“不是跟你说都是假的了么，你伤心什么？”
　　乔微哽咽：“假的多了，就真了。我想起来上次视频，你妈妈该讨厌我了……”
　　谢屹不忍心她掉眼泪，他昧着良心说：“哪有？我妈可喜欢你了，说你‘天真可爱’。”
　　乔微眨去眼中的水雾，半信半疑。她没想到谢妈妈喜欢她，她一想到她爸爸还在烦谢屹，就一阵紧张。乔微晚上回去更了“我家男神有点浪”的博，她越来越放飞，这个博，已经不再是她男神卢坤的专属花痴博，它快变成谢屹的专属花痴博了。粉丝们一开始没认出是谢屹，但边边角角发多了，谢屹的国民度，还是有保障的。
　　乔微看瞒不住了，就干脆大发特发。谢屹的标志含情目啊，泪痣啊，长腿啊，乔微发得丧心病狂。
　　让她粉丝里的卢坤真爱粉格外生气。
　　乔微晚上更博时，又拉黑了一批接受不了她改变的粉丝。之后她跟乔爸爸打电话：“爸爸，我觉得谢老师说得对……”
　　“……就是谢屹！对！我们没分手！”
　　“你别伤心了，我是来给你洗脑的。每天二十分钟，你跟我开视频嘛！我让你看谢老师的照片。爸爸你要抓紧时间，不然赶不上进程，我们结婚时你黑着脸我多尴尬呀。”
　　“我没怀孕！不是奉子成婚！”
　　“他不是老妖精！”
　　张助理默默地把明天剧本放在乔姑娘床头，关上门出去了。他心里醉醉的：小乔跟谁的日常，都是一出相声吧。
　　乔姑娘晚上跟乔爸爸纠结了一个小时，又跟黑粉大战。第二天上工时，制片人说今天是言思的26岁生日，赶上谢屹杀青，晚上剧组会大办一场宴。谢屹无所谓，他本来来影视城就是谈恋爱来的；谈恋爱之余，抽空拍个戏，反正拍完了他也不会走。杀不杀青，无所谓。
　　言思小鲜肉听说剧组要给他办生日宴，很开心地去问：晚上可不可以带人。
　　制片人心情好，大手一挥：“晚上可以带家属！”
　　晚上在酒吧，言思带来了他的女朋友。他的说辞是圈里知道没关系，不爆出去就行了。同圈的人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只笑着打听言思的女朋友是谁。外头歌舞吵闹，言思害羞地说：“她比我红，比我大一点，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言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看乔微：“说起来，我女朋友和小乔还有点渊源，额，过节。但她就是公主脾气一些，心地不坏，小乔你别介意。”
　　正和谢屹坐在沙发上忙着剥虾的乔微茫然：跟我有关系？公主脾气？谁啊？
　　“来了来了！”
　　“佳树姐！”
　　“哇！”
　　黑色皮靴的长腿女郎被言思迎了进来，女郎波浪长卷发，戴着硕大的流苏耳环。她身材很好，气质也佳，人被言思客气地带过来时，始终冷着脸没说话。这个漂亮女郎只有眼睛看到跟乔微一起站起来的谢屹时，眼神才从倨傲变了一下：“谢屹老师？”
　　她非常吃惊：“您怎么在这里？”
　　言思在众人一言难尽的眼神下，尴尬地小声跟女朋友介绍：“佳树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我这部戏，谢老师过来帮忙演男配。”他女朋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可见平时根本没把言思的话放在心上。
　　言思抱歉地看谢屹：“佳树她是谢老师你的粉丝。”
　　谢屹礼貌客气地点了下头，他坐下，继续给旁边人剥虾。剥好的虾肉放到乔微面前的小碟里，来的女人盯着他修长的手看半天。等到这只好看的手伸到乔微那边，言思的女朋友才顺着那只手慢慢撩起眼皮，看到了乔微。
　　乔姑娘肤白貌美，时髦靓丽，她的美貌在哪里都是聚光点。能到这时候才看见乔微，言思女朋友很厉害。
　　厉害的言思女朋友眼睛盯着乔微，眼神冷厉：“乔微？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
　　这是《见妖》的女主演啊！男主生日，女主她在场，有什么奇怪的么？
　　乔微非常镇定，她笑盈盈地挥手跟来人打了个招呼：“韩姐好，好久不见。”
　　韩佳树，曾经的大娱一姐。她和胡莹闹不和，出走大娱后，大娱新的一姐变成了乔微。韩佳树还在大娱时，就看不起乔微。她出走公司一年，没想到乔微出了头，越来越火，现在人气直逼她。
　　韩佳树看看乔微，再看看谢屹。
　　她非常不解：“谢老师，你怎么和这种女人，这样的剧组坐一起？”她转向一脸窒息的众人，“我不是说你们不好啊，就是你们剧组配不上谢屹老师啊。谢屹老师你疯了么，为什么回归要拍偶像剧？你已经糊到接不到好剧本了？过气咖就是这样啊，太可惜了。”
　　众人：“……”
　　双双被diss的乔微和谢屹：“……”
　　言思脸色僵硬，他多会做人啊，他女朋友才来一会儿，就把他结的好人缘败得差不多了。言思僵着脸跟大家解释：“她公主脾气，情商低。”
　　乔微笑了一下。她心想韩姐不愧是韩姐。大家都很生气，乔微却不怎么气。韩佳树在大娱时就目中无人，经常diss她。要说对她造成的伤害，还没有谢屹的前女友……
　　导演神秘地推开包间门，领着一个大美人进来：“你们猜我刚看见谁了？哈哈哈，周妩老师！周妩听说剧组聚餐，想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呢。”
　　周妩跟在导演身后进来，第一眼看到谢屹，她冷漠地移开了目光。她精致的妆容，高冷的气质，将之前趾高气扬的韩佳树秒得渣都不剩。周妩是电影圈大咖，回来拍电视剧。整个包间的演员除了谢屹，都算她的后辈。虽然有人喜欢嘲周妩过气了，但周妩至今“国民女神”的称号无人夺走。
　　曾经的“大娱一姐”韩佳树在她面前，提鞋都不配。
　　包间中一群男人女人站起来，跟周妩握手交好，把韩佳树晾到了一边。乔微看了身边脸色冷淡的谢屹一眼，她犹豫自己该不该随大流站起来，要个签名拍个照，明天在微博上吹嘘下和周妩同框了什么的。
　　谢屹：“坐下！你用得着跟她套近乎么？”
　　乔微乖巧点头：“哦。”
　　她托着腮帮，兴致盎然地望眼谢屹，她看向周妩，再看眼韩佳树：……今晚这修罗场，太精彩了。


第49章 
　　导演亲切地带着周妩认人，据说周妩的一项工作和该导演结缘，下个工作又要和这个剧组的摄像师合作。导演去洗手间的时候碰上在外头独自喝酒的周妩，就把人叫了过来。演艺圈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周妩想了一下，便过来了。
　　周妩是圈里公认的脾气不好，但她业务能力好。她年少出道成名，作为一个前辈，包间的年轻人都跟她热情套近乎，讨好她。韩佳树非常不情不愿，看周妩的眼神很敌视，也噘着嘴喊了一声“周姐”。
　　这个包间的人，周妩直面的，让她稍微态度不那么傲慢的，就只导演、制片人等少数几人。周妩挤出一丝笑，尽量客气地跟幕后人员打招呼。期间她目光虚虚飘过谢屹，眼角轻微抽了一下。谢屹让她想起上次失败的真人秀录制……网上传半天她要去，结果她根本没去。
　　周妩忍怒：也不知道耍大牌的到底是谁！
　　为了不得罪资本方，周妩硬是忍下郑遇那“贱人”的侮辱。现在重逢谢屹，周妩考虑了一下：不是真人秀录制，谢屹不用非要跟她产生交集，晚上这顿饭，谢屹大概不会发作当场离去。周妩的面子保住了，她唇角上翘，风华韵味让周围人目眩神迷。她跟众人打招呼的握手，到谢屹那边时，周妩跳过谢屹，当没看见他，跟下一个人点头致意去了。
　　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热闹的乔姑娘：……略失望。
　　今天依然不知道周妩老师对上谢老师是什么样子。
　　但即便没有谢屹参与，今晚的瓜也非常好吃。周妩大脾气大架子，过来就与制片人那些人坐一起了。韩佳树这个言思的女朋友，对言思的言听计从，她显得非常不耐烦。言思一个没留神，他的女朋友一蹦三尺高，跳去了制片人那桌，挨着周妩。韩佳树年龄和周妩差不多，却只是一个电视咖。韩佳树打量着周妩：“周姐，有人找我拍那部《乌衣之上》呢，我听说你也在争取那个戏？周姐是被电影圈退货了，才回来抢这个小戏了？”
　　周妩不屑地笑了下。
　　《乌衣之上》是电视圈名导郑导花三年时间做准备打造的精品戏，各类演员都定了，只差一个女主。郑导本人很纠结，他的剧一向偏正剧，口碑好，奖项多，但收视率惨淡，年轻观众不多。他这个戏除了惯例请一群老戏骨来，投资方要求他考虑下人气。本来剧组看上的女主是韩佳树；周妩冒出来，跟投资人吃了顿饭，投资人就改主意了。
　　现在郑导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谁。
　　一边竖着耳朵旁听的乔微恍然大悟：原来韩佳树和周妩之间还有这种过节呢。
　　韩佳树流量高，是电视剧小花，自带观众；但周妩从电影圈下凡回来，她长相美艳妖娆，常年自带绯闻，就算她不走流量路线，但观众应该也爱看她，她演技还比韩佳树好。太难选了。
　　谢屹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了。他浑身不自在，他和周妩同待一个空间，那位是神人毫无自觉；他这种强迫症，就难受得不行。他讨厌一个人，就真的没法跟那个人说话。谢屹都不敢看周妩那个方向，他咳嗽一声，看向挨着他坐的小女朋友。小女朋友她毫无自觉性，压根没发现谢屹的坐立难安。谢屹咳嗽一声，乔微还托着腮帮，专注地看韩佳树和周妩两人的高手过招。
　　音乐声音大，谢屹凑到乔微耳边：“走吧。”
　　乔微不动：“再看一会儿，看一会儿。”
　　谢屹：“女人互相嘲讽有什么好看的？”
　　乔微睫毛轻扬，清澈的眼眸水光漾漾。房间里闪烁的灯光映在她眼中，像铺洒一层碎沙般好看。谢屹推了推乔微的肩，乔姑娘认真道：“我想过了，我演不好戏，是我情绪太少，带动不起来。表演课老师跟我说，我要把日常中没有经历过的感情好好体验，这样才有印象，才能代入演戏中。我现在就在认真观摩我没有过的经历，谢老师你不要打扰我学表演。”
　　谢屹他女朋友这么好学，他要说她都不好意思。显得他多不专业似的。
　　乔微怕谢屹又催她，就继续说：“出来玩，我还要跳舞、还要唱歌呢。不到十二点我不会回去的，谢老师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觉吧，别等我了。”
　　谢屹有一个习惯性熬夜的女朋友，和他晚十点必睡的生物钟节奏完全不同。谢屹心里暗下决定结婚后要改掉她这个毛病，但现在他显然是没有话语权的。乔微不肯走，还要玩。谢屹想我要是走了，那也太弱了。
　　但他真的被周妩的存在所困扰。
　　演员都敏感。谢屹坐在这边静默地一杯一杯喝热水，那边跟几个人坐在高脚凳上喝酒的周妩眼皮一撩，眼神古怪又揶揄，最后化为嘲讽，轻飘飘地从谢屹面上移开。
　　谢屹侧过头，将视线调整成眼中看不到周妩的样子。乔微既然要玩那么久，他干坐着也无聊。另一桌人在玩游戏，有人随口招呼了谢屹一把，谢屹就过去了。他们在玩很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一副牌哗啦啦分下去，一群人吆喝声巨大。
　　玩游戏的声音太大，乔微都听不见那边两个女人的挤兑了。乔微无聊了一会儿，坐过去找谢屹。她凑到谢屹耳边，轻声跟他说话：“九点了，回酒店么谢老师？”
　　为不让人发现恋情，谢屹声音同样很低：“不着急。我再玩一会儿，不到十二点我不会回去的。你要是困了，就自己回去吧。”
　　乔微讪讪的、忧伤的、无聊的，坐了回去。她转着高脚杯，听着玻璃杯中冰块撞击的声音，心神有点儿飘。周妩和韩佳树争艳，两人高歌一曲。乔微的破锣嗓，不好上去丢人现眼。她舞跳得好，但今晚的舞台是那两个女人的，乔微也不想挤进斗艳现场了。
　　渐渐的，她听到旁边那桌玩游戏的声音很大。乔微侧过头一看，除了偶尔几个喝酒的、应酬的，大部分剧组人员都凑了过去，去玩游戏了。谢屹玩了几圈，这一圈终于轮到了他和另一个工作人员。谢屹扯了扯嘴角，众人本来懈怠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可是谢老师！
　　平时总是一副高冷状、不跟他们说话的谢老师！
　　大家起哄喊：“真心话啊谢老师！选真心话！”
　　谢屹被吼得一阵耳鸣。他打个哆嗦，眼皮微跳，没想到自己的真心话这么受关注。一群人用期待眼神看他，但谢屹临危不乱。他说：“大冒险是做什么？”
　　一片嘘声中，有人撇头，看到那边和导演几人言笑晏晏的大美女周妩。大家交头接耳，嘿嘿笑道：“去找周妩老师，当众跟她告白！”
　　“周妩是大家的女神啊。”
　　一屋子男的青春期估计都喜欢过周妩，今天见到了真人，但听说周妩脾气大，没几个人有勇气跟周妩凑一起。自己做不到的事，当然希望有人完成。因此条件一提出，赢得一众人叫好。他们扭头去看那边，周妩背着他们，个子高瘦，双腿修长，翘腿而坐的背影妩媚而韵味十足。韩佳树不知说了什么，周妩捂着腮帮笑，那种似是而非的笑容，流转的眼波，让人意乱情迷。
　　谢屹却不看那个方向，他淡定地改口：“我选真心话。”
　　众人齐嘘，看不到谢老师表白太可惜了。既然谢屹选真心话，大家商量了问题，忽然一阵坏笑。他们让出一条缝，指着圈外五米远外和一众姑娘坐在沙发上说话的美丽姑娘。谢屹眼眸抬起，听到他们的问题：“那请谢老师说，你和乔微是不是在谈恋爱？！”
　　谢屹一顿。
　　隔着人群和喧嚣，头顶灯光晃过去，谢屹目光与乔微对上。乔微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愣一下后，对他嫣然一笑。她歪着头，碎发调皮地贴着面颊。乔小姐弯起眼眸时，笑容清纯又性感，既有小姑娘的可爱，又有女人的美丽。众人看到她笑，心神再是一荡。包间中两大美人，真让人难以抉择。
　　谢屹静静地看着乔微。
　　他完全可以用规避方式规避这种问题。他是个低调的人，他不想谈恋爱谈得满城风雨，分手和结婚都被全国人民关注。他二十出头时候那么火，谈恋爱都能悄无声息不为外人知道。现在他也可以。可是今晚，他看到乔微漂亮的笑容，突然就不想沉默了。
　　谢屹承认：“是。”
　　众人：“……！”
　　游戏桌这边蓦然一静，齐齐怔忡地看谢屹。他们在剧组看到谢屹总和乔微在一起，风言风语多了，有些怀疑。但他们的八卦，和谢屹本人说的，可完全不一样。有人声音发着抖：“真真真的？我们女神又要少一个了？”
　　有人不肯相信这个事实：“那你敢走过去亲她么？”
　　谢屹蓦地起身，让周围一众人感觉到窒息般的压力。看他泪痣清冷，眸色平静下，眼底波光诡谲。他沉静地走过去，走向沙发那片笑得前仰后合的年轻姑娘们。谢屹突然站起来，引起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
　　乔微感觉到阴影，仰头笑眯眯：“谢老师……”
　　她被谢屹拽着手腕拉了起来，乔微没反应过来，谢屹捧住了她的脸。乔微眼睛瞪大，她嘴微张，谢屹俯下身。他捧着她的脸，亲上了她的唇，来了个热情缠绵的舌吻。他亲吻着她，这么多人，这么多灯。
　　含情脉脉，动人心魄。
　　乔小姐站得笔直，望进谢屹的眼中。灯光过亮，他捧着她娇嫩面颊，当着众人面吻她。他高大的身形，将乔微拥在怀中。青年的唇软而凉，从她唇上擦过。双唇分开时，他的指腹擦过她润亮的唇。他望着她笑，她忍不住回以笑容。
　　好像时光轮回，像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次媒体哗众取宠的八卦一样——
　　惊！谢屹狂吻乔微！疑似恋情曝光！
　　霹雳哐当！杯子、盘子撒了一地。一屋子人站起来，韩佳树失魂落魄不敢相信，周妩脸色难看又瞬间了然——
　　原来是这样。
　　热情无法退潮，火焰一经点燃照耀全场。包间中人石化，三个女人一台戏，旁观的乔微成为最大赢家，被谢屹带走。当晚十点，谢屹人已在酒店乔微的房中。他受了一晚上刺激，情绪激荡，难以自持。青年将乔小姐压在沙发上亲吻，抚着她的面孔，埋头于她秀发间轻嗅。气氛火热，肌肤发烫，呼吸缠绕。蹭着女朋友，谢屹喃声：“你买的保险套还在么？”
　　乔微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努力在乱成一锅粥的记忆中搜寻。她萌萌哒地说：“超市打折，都快过期了。我买的太多了，就背不完台词的时候心情不好，拿过来吹气球玩。怎么，你要么？吹气球还是挺有意思的，能平复心情。”
　　谢屹：“……”
　　他女朋友再这么说下去，他就要阳痿了。


第50章 
　　客厅的灯是暖色调，谢屹手肘撑着沙发，将乔微半压在身下。乔微萌萌哒地蹦出一句“吹气球”，谢屹被逗得唇弯了下，深邃的眼睛光华温柔。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继续亲她。谢屹俯过去，高挺鼻梁与她摩挲，擦过她的唇，继续向下。
　　谢屹唇碰上她颈肩锁骨时，乔微忽然反应过来：“哦哦哦，你是问能不能做！”
　　谢屹被她一吓，怔怔地看突然充满活力的乔微。
　　什么气氛都没有了，谢屹几次被打断，他已经培养不出什么了。他面无表情地俯视女朋友，女朋友不会看他脸色。女朋友她还忽然害羞，头埋于青年臂弯间的脑袋别过，抬手捂住了半张脸。乔小姐羞涩地说：“买了好多套套，我没用完呢。就算你嫌弃，酒店还有自备的。”
　　她指指点点。
　　谢屹没办法，无奈地从女朋友身上爬起。在乔微的指导下，他拿回了一个方盒子。乔微已经翻身，曲腿坐在了沙发上。她眼眸明亮又含羞，长发凌乱地披散，眼巴巴地等男朋友坐到她旁边。
　　谢屹瞥她一眼，满足了她。
　　为了萌萌的女朋友，气氛可以重新培养。
　　他拥著她，手抬着她下巴，重新亲吻她。青年和美女坐在沙发上吮吻，唾液交缠，浑然忘我。谢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又没有攻击性。他垂着眼皮温柔亲乔微，乔微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浓长的睫毛。浓黑潮湿，隐约可觉眼睛里的水量充沛。
　　他有一双动人的、充满感情的眼睛。
　　乔微被重新推倒时，她的心跳声在耳边砰砰砰，掩盖住了所有声音。她感觉到男朋友扣着她下巴的手用力，他的情绪开始变化。像是火山下浆焰狂躁奔腾，一遍遍向上冲，想要沸腾出体内。这般动情，这般美好。乔微闭眼，拥住男朋友的脖颈。谢屹突然停下，乔微不解地睁开眼。
　　谢屹声音沙哑，示意她起来：“忘了刷牙了。”
　　乔微哀嚎：“这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啊！”
　　谢屹被她逗乐，却坚持地推她起来。女朋友嘟着嘴不情愿，谢屹语重心长，一边压抑生理本能，一边劝说女朋友：“卸妆、刷牙、洗澡，你先去，然后我去。小乔，要注意卫生，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乔微气哼哼：“我革命的本钱是美貌。”
　　等她有时间了她要上情感论坛，八一八她那个有强迫症的男朋友！
　　然而从浴室出来后，乔微已经不生气了。她穿着堪堪盖住臀部的睡袍，湿湿嗒嗒地一路淌着水出来。在浴室外撞入青年怀里，她与身体僵硬的谢屹对望一眼，双双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浴室传来哗哗哗水声，乔微听得面红耳赤，捂着耳朵跑回了卧室。
　　她充满期待地等谢屹回来。
　　但那位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在浴室过年，乔微等了好久他都没回来。乔微的激动变得麻木了，她想这样不行。谢屹迟迟疑疑地在外头徘徊，他下定决心进卧室时，推开门，听到了男女暧昧的哼声。
　　“哎哟哎哟”“快快快”。
　　谢屹：“……？”
　　他懵懵地看着他的小女朋友把笔电放在床上，白花花的肉体充盈屏幕，声音和动作都带来极大的生理刺激。而乔微一抬头，看到因为没衣服穿、干脆只穿着一条三角裤头、赤着胸进来的青年。强烈的视觉冲击，比视频上更让人脸红。他头发滴着水，胸膛肌肉绷实，腰腹紧收……乔微结结巴巴地回答男友质问的眼神：“我、我、我调节一下气氛。”
　　谢屹忍不住了。
　　棋逢对手，状态百出。再这么折腾下去，天就要亮了。他迎着乔微躲闪的目光，走过去。谢屹直接关了笔电，在乔微弱弱地“哎”一声抗议后，他转过肩，将乔姑娘压在了身下。
　　那雪峰皑皑，那腰骨纤细，那噬魂入骨。
　　呼吸烫得人无所适从。
　　身体里的苦修像是生死交替。
　　一滴清澈的汗水，渗在青年鼻尖。谢屹碰触姑娘，那滴汗水，落到乔小姐的颊畔上。晃悠悠，汗水在她肌肤上擦过，随着动作和身体的弧度向下游走。那滴水在他们的骨肉上蜿蜒，泅过山川池海。水滴莹润，消失在姑娘曲起如天鹅的颈肩弯。但乔姑娘颈上的汗水聚集，又成了一滴滴。
　　这艰难而执着的修行之路，让床晃了半宿，到凌晨一点才停下。
　　这次谢屹总算没有强迫乔微去冲澡，他自己去了一趟，回来帮女朋友整理了下身体。他累得不行，又亢奋得不行。睡一会儿，谢屹感觉到温暖的女性身体靠了过来，像抱枕头一样抱住他。被抱住手臂的感觉太怪异，谢屹睁开眼，在黑暗中盯着埋在怀里的小姑娘。姑娘睫毛上沾着泪水，他轻轻擦去，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许久。
　　脑补多日，照进现实。谢老师疲惫又憔悴，他被自己的脑补折腾得死去活来；在低头亲吻怀里姑娘时，却觉得可以满足了。
　　乔微晚上睡得不太好，腰酸，腿疼。还做了一晚上旖旎的梦。她被梦里的衣冠禽兽吓得花容失色，她学着男朋友平时说话的那个调调，语气沉重地劝说“节制”时，听到了闹铃声。
　　但这次跟平时不同。
　　她意识回归时，就感觉到了那种不一样。温和不晃眼的灯光，床头坐着的晨起青年，他抱着她的电脑不知在看什么。闹铃声响，他伸手去关了手机。青年看了眼时间，转头要叫醒乔微时，发现乔微窝在他旁边，睁着湿润的眼睛观察他。
　　谢屹忍不住给出一个笑容：“早上好。”
　　乔微看到他在旁边，心里冒起古怪感。她还不适应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皮看到一个俊俏男人坐她床头。但这个人是谢老师，比古怪感更多的，是心里挡不住的粉红泡泡。乔微忍不住回了笑容问好，她讨要早安吻时，谢屹说：“先刷牙。”
　　乔微：我迟早要八一八我这个有强迫症的男朋友！
　　乔微噘着嘴爬起来刷牙，她到洗手间闻到沐浴露的芳香，腰骨开始蠢蠢欲动地酸痛。她爬回床上观察谢屹，谢屹脸色平静，却微微苍白。他眼底有血丝，可见虚弱。他不知道一晚上想了些什么，别的男人第二天起来能神清气爽，他就像是被妖精榨干似的。
　　乔微看着男朋友的侧脸就开心，她舍不得起床去工作。女朋友回到床上，谢屹转头，他面容严肃，神色冷峻。乔微向来对他这种肃穆样有点发憷，不禁忧伤爬床第二天男友就甩她脸子。谢屹咳嗽一下，正儿八经地问她：“昨晚，你还满意吗？”
　　乔微：“……”
　　她眨巴着眼睛，腰现在还酸着，长腿一抬就痛，某处也不舒服。谢老师活好不好另说，器是值得称赞的。昨晚他们两个弄得乱七八糟，思路几次跑偏，折腾了那么久。乔微：“……还算满意吧？”
　　谢屹低声：“我非常满意。”
　　乔微被他正经的语气夸得脸颊一下子就飞上霞光，她捂了脸低下头。过一会儿，乔微从后抱住谢屹的肩，歪头过去，长发散在男朋友肩上。谢屹不自在地躲了下，就任由乔微抱肩了。但乔微望了眼笔电，一个哆嗦。她怔怔看谢屹，心里再次对谢老师肃然起敬。
　　乔微结结巴巴：“才第一次做完，你就要整理财产了？”
　　“就要买学区房了？！”
　　“就要准备教育资金了？！”
　　谢屹没吭气，他低头亲了姑娘一口，堵住了乔小姐惊得张大的嘴。他这个人，未雨绸缪，心理丰富。乔姑娘觉得才第一次，谢屹已经想到了日后的千千万万次。他心里忐忑了半宿，怕自己做的不好，第二天就要被分手。乔微晚上睡得不舒服，她谢老师也脑补得不舒服。等到听到她的回答，谢屹确信乔微不会因为昨晚的经历跟他分手后，才开始继续想整理财产、买房之类的问题。
　　他得给郑遇打个电话，让他把自己这几年投资挣的钱尽快整理个数目过来。以后，亲兄弟，也是要明算账的。谢屹他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他有女人需要养了。
　　两人再难舍难分了五分钟，闹铃再次响起。乔微苦着脸，丧丧地从床上爬起，知道自己必须去工作了。她好羡慕谢屹，谢屹已经杀青了，上床第二天，他可以美美地在酒店休息。但乔微一扭头，看到谢屹也跟着关上她电脑，他也从床上坐起了。
　　谢屹说：“陪你去剧组。”
　　乔微：“这不太好吧？！”
　　昨天谢老师才跟剧组人承认了情侣关系，当众亲她，第二天居然还跟她去剧组？想到剧组一众人的目光，乔微有点儿慌。但谢屹已经打定主意了：“没关系，只要脸皮厚。”
　　厚脸皮的谢老师在全剧组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下，全程陪伴乔微。以前他还会收敛，时刻提醒自己剧组恋爱不好，影响工作。现在没关系了，反正他杀青了，反正恋情已经在剧组公开了。全剧组人，就看谢老师排挤开小乔姑娘的助理，无微不至地给乔姑娘递水递毛巾，嘘寒问暖。有粉丝探班时发现，谢老师也镇定自若地坚持“我就是这么助人为乐”。
　　孤独地蹲在场外拔草的张助理：我又被嫌多余了我知道。我迟早要在谢老师手下失业。
　　如是几天，剧组被这对热恋中的情人闪瞎眼，满剧组都是粉红泡泡。等到九月初，剧组杀青这天，总是泡在他们剧组、好像一点事都没有的谢屹他终于有了一个工作必须去忙。前后脚的功夫，乔微的经纪人胡莹过来了。
　　剧组杀青，胡莹忙完公司新人的活，想起要关照自己最大的摇钱树。胡莹被公司的两个新人折磨得心疲力竭，她到剧组一看乔微，嘴角直抽。几个月没见，乔姑娘肤白目明，面容清艳，好像更漂亮了。
　　跟吃了唐僧肉似的。
　　跟剧组人告别，乔微带胡莹去她住的酒店。胡莹前前后后打量过乔微住的环境后，再从张助理那里抽查了几句，才满意点头。她知道乔微和谢屹在一起了，最怕的就是小乔因为谢屹耽误工作。现在看来没有，那就好。胡莹坐下来，问乔微：“怎么样啊？”
　　乔姑娘捧着腮帮：“很好啊。谢老师人那么帅，天天在我跟前晃。他跟别人都不怎么说话，就跟我说话。他好有耐心，我那么榆木脑袋，他都手把手教我演戏。生命的大和谐也非常美好……”
　　胡莹诧异：“……？”
　　胡莹瞠目：“……！”
　　她怒道：“我是问你这几个月的剧组生活怎么样！不是问你感情生活怎么样！”
　　为什么小乔第一时间想的是谢屹怎么样？这个思想太危险了，有为爱情中毒的架势。下一刻说不定就要退出娱乐圈去结婚生子！胡莹生起了危机意识：不怕艺人谈恋爱，怕艺人谈恋爱谈得要退圈。
　　乔微：“哦哦哦对不起，那我重新说。”


第51章 
　　胡莹忧心于乔微的感情状况，但她此来是谈工作的，其他事可以先放放。胡莹定了下神，给乔微看几个剧本。出道以来，乔微人气稳定上升。接了《见妖》后，业内看乔微有搭上数影娱乐一飞冲天的可能，便重新估量了她的商业价值。胡莹给乔微拿了好几个剧本，古装剧，都市剧，甚至还有年代剧。但无一例外，都是偶像剧。
　　胡莹看乔微漫不经心的神色，越发担心了：“小乔，就算谈恋爱，也不能扔下工作不管。姐是过来人，姐告诉你男人再好也不如自己靠得住。你的人生不能围着一个男人转，哪怕那是谢屹……”
　　乔微在翻剧本，云里雾里听了胡莹的劝说半天，她才恍然大悟：胡姐是怕她跟谢老师一样，一谈恋爱就扔下工作不管么？
　　乔微连忙表明态度：“不会的胡姐，我还会工作的。我和谢老师不一样。”
　　胡莹刚欣慰，就听乔微接着说：“我偷看了谢老师的财务分析报表，他好有钱。他根本不缺吃穿用度，买房买车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我就不一样了，结婚前，我得把我家欠的债还完啊。我计算过了，《见妖》的尾款打给我后，我再接一部戏，债务就清了！”
　　乔微憧憬而向往地双手合十：“到那时，我就有能力考虑退圈的事……”
　　厚厚一文件夹砸在桌上，乔微被胡莹严厉瞪视。乔微赶紧端正态度：“只是说到那时我有能力退圈嘛，并不是说我就会退圈啊。我还是热爱这份工作的，嘿嘿。”
　　但乔微天天对退圈的向往，早就让胡莹无力吐槽。胡莹板着脸，看乔微乖乖地去翻剧本。翻了半天，乔微蹙着细眉，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乔微觉得哪个都差不多，能过了胡莹那关到她手里的剧本，本身问题就不大，她也不知道挑哪个。
　　胡莹受不了小乔那楚楚可怜水光盈盈的眼神。
　　胡莹迟疑了一下，将剧本拿到自己手上。她跟乔微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个剧的情况，乔微充满信赖地直点头。乔微那副信任的样子，让胡莹更加踟蹰。心里念头几转，胡莹将剧本放下，委婉地跟乔微谈：“你和谢屹在一起后，谢屹有没有对你的职业未来规划发表过意见？”
　　乔微甜蜜地回答：“他对我可好了，说我开心就好，他不在乎我接什么工作。”
　　胡莹忍怒：小乔这无时无刻不偏到秀恩爱的画风，太没骨气了。胡莹道：“我还以为谢屹自己糊了，会希望你放弃流量路线，跟他糊一块去。以后你们开夫妻店，双双糊双双飞，演什么观众一概不知，多刺激。”
　　乔微：“……”
　　胡莹讽刺了乔微几句，心理平衡了，才说起正事：“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是大娱员工，但我不得不说，大娱只是一个小公司，小作坊。它能给你接的剧，永远是偶像剧。你接的《见妖》，只要后期给力，业内都看好这部剧大爆。不出意外，明年你的人气会迎来一个大爆发。到时候怎么办？铺天盖地的偶像剧送过来，你继续接么？是，你才23，还年轻，很多流量小花到三十岁都还在演偶像剧。”
　　“偶像剧赚钱，固粉。”
　　“可是再往上，就没什么意思了。作为大娱员工我当然希望你一辈子跟公司利益绑一起，接偶像剧帮公司赚钱。但是作为朋友，我建议你不要再接偶像剧了。以前你是没路子，没资源。但现在你搭上了谢屹，搭上了数影。谢屹颜值在大荧幕上效果好，业务能力在他的年龄段也是圈里顶尖，备受大导欢迎。你男朋友既然是资源咖，为什么你不利用这一点？”
　　乔微弱弱的：“可我的演技……”
　　胡莹大手一挥：“除了那几个天赋高得吓人的怪物，谁的演技不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你总演偶像剧，一辈子都是偶像剧的水平。你跳出这个圈，多跟老戏骨们对戏。对着对着，迟早让人刮目相看。而且你男朋友是谢屹啊，你演技那么差他多丢脸，他肯定私下给你开小灶，我说的对吧？”
　　乔微红了脸。是的，《见妖》期间，谢老师就经常带她入戏，指导她怎么更合适。她学到了好多小窍门，这部剧出了，全国观众一定不会再吐槽她演技烂了。
　　乔微对胡莹的话有些迷茫。她只是把娱乐圈当一份工作而已，打卡上班，按部就班。她没那么大的追求，没有把演艺圈归入长久的人生规划中。她的人生规划，一直是赚了钱后退圈，退圈后结婚生孩子，再开个花店做点小生意。
　　胡莹说服乔微：“你谢老师肯定真爱演戏。”
　　乔微：“没关系，我真爱谢老师就可以了。”
　　胡莹：“……”
　　不过乔姑娘非常识时务，乖乖地问：“胡姐说这么多，肯定是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有想法啦。虽然我还不确定未来什么样，但跟公司签约的这几年，我听胡姐的呀。”
　　胡莹望她良久，倾身沉声：“把这些剧本全都扔开，不要接。现在有一部古装正剧《乌衣之上》，缺一个女主。我看了剧本，它讲的是东晋末年南人北迁，江南大士族们渡江北上，在北方重建家园的故事。本来这种群戏剧，和流量无关。但投资方透出风声，他们想吸引年轻人看剧，想把女主留给一个流量小花。小乔，这是一个很好的上升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乌衣之上》。
　　乔小姐猛然想起这是周妩和韩佳树在争的剧，她睫毛飞颤，瞪大眼，想要说什么。胡莹赶紧截口：“想想你谢老师！想想你现在和他的巨大差异！”
　　乔微：“其实我们差异也不大啊。他现在又不拍戏，天天陪着我到处跑……”
　　乔微正要夸一番谢屹作出的付出，坐在一边旁听了半天她们争执的张助理拿起手机让乔微看新鲜出炉的娱乐新闻——重大消息！谢屹加盟《梦金陵》，和陈导共谱金陵之梦！
　　乔微“啊”一声，想起早上谢屹说他有一个工作必须去，原来是这个啊。
　　大导，冲奖大电影，男一号。
　　谢屹他不走流量线，他的业务能力让他备受好资源的青睐。
　　乔微捂脸，脸蛋滚烫。她一部《见妖》，谢屹还来给她作配；而《梦金陵》这种级别的大电影，她连机会都不会有。乔微从手掌间抬起巴掌小苦脸，她愁愁地望着胡莹：“我和谢老师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胡莹唇一翘，摸了摸她的头：“乖。那我们就去争取《乌衣之上》吧。虽然不如《梦金陵》，但这已经是我们能接触到的最好资源了。”
　　同一时间，新闻稿出，《梦金陵》开了官博，第一条消息，就是宣布谢屹的加盟。官博倒是想@一下谢屹，小编找半天没找到谢屹的微博号。只有一个ID叫“谢屹”的号，粉丝十几个，没发过一条消息，最多的操作居然是点赞乔微的八卦。这个小号一看就是CP粉恶搞出来的，当然不可能是谢屹本尊。
　　小编找半天，做出了谢屹的九宫格图，发到了微博上，供人观赏——
　　“谢屹就应该跟陈导合作，才符合我对他的预期啊。看他之前都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跑去给《见妖》当男二？谢屹这种级别的，去捧现在的流量，太掉价了。”
　　“其实《见妖》男二的人设也挺有意思的。就是谢屹是我童年男神啊！他以前那么火！我接受不了时过境迁，童年男神沦落到给人作配的命运。哪怕他安静退圈，默默无闻，我也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糊。”
　　“求不踩《见妖》谢谢！见妖又没求着谢屹演，他一个过气咖，作个配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谢屹的粉真是戏多。”
　　“现在流量当道，老戏骨们都没出头机会。看好谢屹回归，好好让那些流量们知道什么叫演技！同样都是二十多，谢屹也是‘小鲜肉’的年龄呢，人家怎么就没吹？演员就应该专心演戏，少作妖。”
　　“我就想不通了，流量吃你家大米了？我们捧自己的爱豆跟你们什么关系？不喜欢别看啊！谢屹粉真是高贵，仗透行雷啊！谁认识你们谢屹啊！”
　　“哈哈哈，《梦金陵》这个大饼我记得某家舔了好久？最后到了你们盖章已糊的谢屹手里，流量粉扎心了吧？现在疯狗到处咬人。”
　　消息传得太快了，不光观众们吵个不停，业内人士也非常惊讶。他们都知道陈导的戏有名的慢，业内也在等这部戏，好些人还想去争取呢。没想到剧组一开始就定了谢屹。业内人士纷纷打听，发现除了谢屹，其他人还没定，顿时重新心思活起来。
　　就连在派会上陪投资方喝酒的周妩，也从助理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周妩说声“失陪”，和助理蹲去洗手间，就着卡卡的网刷消息。小助理看周妩明媚艳丽，酒红色礼服配细高跟鞋，她却蹲在洗手间地上刷网页。巨大的视觉差异，让新上任的助理不太适应。
　　周妩边刷消息边啧啧道：“谢屹还真是不到最后一刻就不对外公开。什么都瞒得那么紧。他当他国家领导，隐私就那么重要？”
　　周妩想到谢屹的行事风格，配上过往事迹，她脸色一阵寒，瞬间没心情刷微博了。将手机扔给助理，周妩站起身整理衣容，听到好奇的小助理问：“周姐，你和谢老师到底什么过节啊？你干嘛这么关注他的事情？是你也想演《梦金陵》？我听赵哥（周妩的经纪人）说这块饼业内都在舔。你也在舔吧？”
　　周妩嗤一声。
　　提起这个她就生气。她懒洋洋道：“有谢屹在，我舔个屁。”
　　助理眼巴巴地想听八卦。
　　周妩这种女人，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小消息满天传。她转头看身后小姑娘，戏谑地捏起对方下巴，眨眨妩媚的眼睛，红唇一张一合，香气迷人：“你知道谢屹和数影娱乐的董事长郑遇是好基友吗？你肯定知道，前段时间他们还跟那个小乔上过热搜呢。”
　　“那我今天告诉你一个秘密，郑遇啊，他是郑大富的私生子。父子两人跟仇敌似的。而我呀，在跟谢屹好的时候，曾经睡了郑遇他爸。郑遇他爸不认识谢屹啊，还跑去威胁谢屹给我让路。”
　　“你说，谢屹那对好基友，能不气死？”
　　衣香鬓影，红灯绿影，周妩抬起的眉眼有些僵，有些模糊，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助理已经听呆，看周妩掩嘴一笑，收了脸上妖娆的神色，抬起下巴，冷冰冰道：“你猜我说的是真是假？”
　　助理不敢猜，被周妩看得垂下头。突然，她们听到了洗手间外皮包砸地的声音，然后是急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小助理吓了一跳，连忙拉出门追出去。等周妩慢悠悠地出去，助理哭丧着脸：“周姐，刚有人偷听！”
　　周妩一点也不着急，她靠在墙上，掏出一根烟抽上。烟雾缭绕，助理急得要哭，周妩却一声嗤笑，然后若有所思：“看来有人想搞谢屹啊……娱乐圈，真是太有意思了，呵呵。”
　　“周姐那我们要给谢老师提醒么？好歹你们认识一场啊。”
　　周妩：“干嘛提醒？我最喜欢看他崩溃了。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52章 
　　周妩的黑红，和谢屹的好口碑不同。同有国民度，黑料给周妩带来的影响，远不会有给谢屹的大。
　　周妩不太在乎这种事传出去，一是她名声本来就称不上好，脾气差在业界出名，观众那里也是可怕的两极分化；二是郑遇的数影娱乐经过十年风雨，已不是十年前可以随便动摇的小玩具了。常人只知道郑遇和谢屹交好，却想不到郑遇能为谢屹做到什么地步。资本方嘛，到底是甲方。
　　背后没有资源推的周妩心里羡慕了一把。她上位上得那么辛苦，她要是有谢屹的天赋，绝不会像谢屹那么浪费。
　　小助理急得不行，连连催促周妩。周妩被催得没办法，才给她经纪人赵哥打个电话，说了自己这边的事。一听周妩“又”乱说话，“又”惹是生非，赵经纪人心肌梗塞，连吃了两片“速效救心丸”才缓下神。他面上柔风细雨地安抚周妩说没事自己会处理好，挂了电话后就沉下脸，阴森森地去买水军了——
　　不就是又要黑周妩吗？
　　来吧！反正跟着这么位性格“奇葩”的艺人，这些年他没少收拾过烂摊子。周妩被封那么多次，都挺了过来。大风大浪他们见多了，他们有一箩筐心酸的经验！
　　当事人的另一方谢屹，正在茶馆和陈导喝茶。外面因为《梦金陵》主演公布的消息吵得不可开交，茶馆这边竹叶沙沙，绿影重重。叶声如落雨，茶馆下午人少，凉风阵阵。谢屹定晴一瞧，发现喝茶喝出了陈导一嘴水泡。
　　谢屹：“……怎么突然这么早就要公布电影讯息？陈老师剧本改完了？”
　　陈导苦哈哈：“没办法，投资方催得厉害。我已经耽误了两年了，再不启动项目投资方就要撤资了。我得赶紧先把你公布出去，稳稳投资方，让投资方知道我确实在工作。至于剧本，咳咳，当然是还没有改完。”
　　论“牛”，还是得佩服陈导。
　　谢屹投去不解目光，用眼神问：你剧本都没改好，急急地把我叫来拍戏，拍什么？你打算先随便拍拍应付投资方？
　　名导都会演戏，都长袖善舞会应付各方人士。面对谢屹的疑问，陈导非常镇定地喝杯茶：“傻缺。片名既然叫‘梦金陵’，那肯定是南京。为了求真实，你这个主演要先接受语言指导，给我学半年的南京话去。”
　　谢屹：“……”
　　谢屹问：“学半年南京话？您跟投资方说您要拍多久？不会又是两年吧？”
　　陈导淡定道：“像我这样的名导，慢工出细活，追求质量，当然拍得慢。周期长，大众完全能理解。我说的是拍两年，但明年再真正开拍。现在就做一些准备工作，好体现我认真负责的态度。到时候任务比计划完成的早，岂不是大家都开心？”
　　谢屹很敬佩陈导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一般要拍什么片，需要演员什么技能，都要提前跟演员沟通，让演员去参加指导。但陈导他剧本一天一个样，演员很难跟上他的思路。到今天，谢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要去学南京方言。
　　陈导心里放下大石头：电影最重要的是主演。其他演员可以慢慢选。
　　现在被投资方逼着公布消息，其实陈导心里已经有了几个角色的演员人选。他打算趁着这半年时间，一边改剧本，一边签演员进组。但是角色中，还有一位搞不定。陈导心烦地喝口茶，跟谢屹吐苦水：“我所有角色适合的演员都心里有数，就你那个初恋情人我心里没数。”
　　谢屹怔了一下。
　　他初恋情人？
　　他神色微异，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导说的是片里的初恋。谢屹轻声：“是张世岩的初恋情人，不是我的。”
　　陈导没在意他的异常情绪，大手一挥说道：“就是这个女演员啊，不好选。你也看剧本了，这姑娘虽然是个镶边女主，但她太重要了。她的笑容算是全剧最开始和最终的节点。这个演员选好了，这部戏质量能上去一半。”
　　陈导絮絮叨叨：“我打算去几个大学城，挑挑新人。成名的女演员笑容都没有我要的那种清澈、明亮、还性感勾人的味道，都太世俗了。”
　　谢屹心不在焉，因为他收到了乔微的消息。乔微问他在哪里，他拿着手机给女朋友回消息，自动过滤了导演神神叨叨的话。谢屹再抬头时，发现陈导瞪着他吹胡子。
　　谢屹一个凛然：“陈导放心。我也会帮剧组物色这个新人，毕竟是初恋，不能随便拉一路人。”
　　跟陈导谈过，知道陈导说现在拍戏不过是“缓兵之计”，谢屹就不着急了。他打算找个老师，或者亲自去南京一趟，学学当地话。但外界不知道，外界以为进组就是要拍戏了，纷纷发通告，并来采访谢屹。各种综艺活动之类的工作，纸片一样飞向谢屹。业内看好《梦金陵》，他们也想知道这部片子的消息。作为唯一被公布的男主演，谢屹当然成为被围攻的不二人选。
　　谢屹被这堆事弄得焦头烂额，当他晚上开邮箱时看到密密麻麻的“未读信件”，谢屹的强迫症，让他的恐惧到了顶点。他顾不上和小女朋友视频聊天，戴上眼镜就熬夜开始看邮件，回邮件。谢屹一整夜没睡，忙到第二天中午，他还是看不完不断增加的邮件。谢屹不得不向身体机能屈服，能力抑制自己的强迫症。
　　他给郑遇打电话，要求挂名到郑遇公司，托一个经纪人帮他处理这些业务，助理就不需要了。应酬多了，机遇也多。谢屹他对工作态度一直很负责，《梦金陵》消息刚公布，一些活动，他还是要接的。谢屹开始接工作这个消息，让业内终于确定了下来：
　　谢屹真的要回归了。
　　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上上真人秀，接个小配角。
　　他真的回到这个圈子了！
　　韩立行就非常激动。
　　韩立行明面上是一家国产车公司的董事长，暗地里还有个身份，他是谢屹的大粉。大粉如他，粉谢屹粉得情真意切。当他还是一个无业游民时，就是谢屹的品行性格，给了他奋斗下去的勇气。他做生意赚钱，娶妻生子，跻身于成功人士，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想养谢屹！
　　用他的钱，给谢屹护航，捧谢屹越走越高。
　　然而憋屈的是，韩立行他斗志昂扬，充满干劲，他的爱豆漫不经心。爱豆他漫不经心地退了圈，再漫不经心地出国留学去了。爱豆他回来后也不接商业活动，他就总和乔微那女的捆绑。
　　韩立行就不明白了：乔微那女的到底有什么魅力？
　　韩立行悄悄观察谢屹回归后的状态，越观察他越觉得悲催：首先谢屹他不缺钱；其次谢屹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归，他不确定要不要拍戏。一个既不缺钱、又没事业心、业务能力好得不需要靠粉丝、还不接工作的爱豆，想给他花钱，都没地儿花！
　　现在不一样了。
　　韩立行他熬出头了。他和千千万万个和他一样有“给爱豆花钱”欲望的大粉一样熬出头了！谢屹他开始接受商业活动了，他不再无欲无求跟活菩萨似的不下凡尘了。工作合作只是第一步，站在谢屹面前，告诉谢屹他曾经鼓励了一个孩子奋发图强；跟谢屹一起吃完饭，把酒言欢，这才是真正目的！
　　韩立行要求公司的广告部去找谢屹——花大价钱，让谢屹来给他们公司拍广告做宣传！让谢屹当他们的代言人。韩立行他别的不多，他就是愿意给爱豆花钱。谢屹那边再迟迟疑疑，韩立行大笔钱砸下去，终于得到了那边的回应。
　　谢屹自己也很诧异，他一个糊咖，配不上这么多钱。对方钱再这么砸下去，谢屹深觉自己的业务能力匹配不上。趁着还没水深火热，谢屹答应了下来。晚上谢屹跟乔微说起这事，当笑话一样随口谈，讨论对方该不是人傻钱多？
　　挂了电话，乔微忧心忡忡：谢老师太天真了！这哪里是人傻钱多，人家这是看上他了！
　　她商业价值比谢屹高多了，也没人花那么多钱请她拍广告啊。一定有人觊觎谢老师，想抢走谢老师。对方要是个大美女怎么办，不是大美女是个老妖婆怎么办？
　　谢屹拍广告那天，工作倒真不繁忙。对方财大气粗，谢屹也认真对待。对方态度一直很和善，不像有什么目的。公司员工心里却都知道，他们的大老板韩立行正在沐浴更衣焚香，急吼吼地捧着一束花从机场往这里赶。堵车了，老板要求大家一定要稳住谢老师，等他回来亲自感谢谢老师。
　　多亏谢屹虽然不爱说话，不怎么跟人交流，但他的工作态度是没问题的。
　　下午五点，韩立行气喘吁吁地出了电梯门，满头大汗地整理仪容。身边助理给他领结重新打一遍，提醒老板“镇定”。韩老板他目光穿梭玻璃门，已经看到了白布前靠窗看本子的青年。
　　泪痣，深情目，高个子。
　　就是韩老板他有钱后从来无缘得见的谢屹。
　　韩老板定定神，在心里计划了一下完美的相遇：谢屹拍完广告，公司员工让开，他要爽朗大笑着迎上去跟谢屹握手。一来二去，他助理不动声色地透露出他是谢屹大粉的事实，看谢屹惊讶又感动的样子。他还要跟谢屹共进晚餐，推杯换盏……
　　韩老板站在窗外，浮想翩翩。冷不丁，他看到人群一个哗然，不光谢屹抬头，他那棚子里的工作员工都激动地围了过去——
　　“小乔！是小乔来探班了！”
　　“啊啊啊小乔！我最爱小乔了！”
　　韩立行冷冷地看着乔姑娘踩着过膝长靴从另一头过来，压根没看到趴在另一边门后偷看的韩老板。张助理等人开路，戴着贝雷帽和大口罩的乔姑娘她长发如海藻，眉目妍丽清新似晨间玫瑰。新款秋冬季风衣裹着纤细腰身，那姑娘步行婀娜腰杆挺直。被人围观，她笑起来，弯起的眼睛更加清亮。她和工作人员一行人进棚，笑眯眯地给大家打招呼：“我正好路过这里，探班。”
　　韩老板看谢屹：谢屹眉目扬了一下，然后目中噙了笑意，看姑娘被热情的员工围住签名。基本谢屹身边的所有人都围去了乔微身边，谁更有人气，一目了然。但谢屹他一点也不生气，他就那么看着乔微，目光温和，星光照湖。
　　和平常的高贵冷艳完全不同。
　　同是男人，细节出真章。韩立行表情如被雷劈，往后趔趄两句，手里的花撒了一地：“……”
　　艹。
　　谢屹不会真的跟乔微那女的有一腿吧？
　　不，不会的！那女的只有一张脸，演技差得全民吐槽，还天天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上热搜。除了年轻，除了漂亮，那女的哪里配得上谢屹？谢屹是他爱豆，他爱豆一定不会那么肤浅，一定不会喜欢上那么个女的！


第53章 
　　乔微应付了一会儿路人粉，就跳去了谢屹身边，看着他笑。乔姑娘笑起来性感而可爱，眼睛里湖水生澜，光华璀璨，让谢屹的心情瞬间大好。谢屹看眼身边假装忙碌、实则还在偷看乔微的工作人员们，心微微塞了一下：他女朋友长这么漂亮，辨认度太高，走哪都折服一堆男女。
　　趁着休息时间，谢屹冷静而淡定地在前方带路，领乔微去隔壁的休息间。
　　看两人要过门，后门口捧着一束花正黯然神伤的韩立行被身边助理提醒，连忙慌张地躲了起来。场面这么尴尬，他脑子一派混乱，不想在这时候见偶像。一群员工乌压压地挡在门口，将韩老板壮硕结实高大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他们这边跟一群乌鸦似的显眼，前门那里出来的谢屹和乔微好奇了一眼。
　　谢屹想：这家公司的员工，真奇怪。
　　谢屹目光一掠而过，他心思放在探班的乔微身上。两人谈恋爱以来，一直是谢屹陪乔微工作，这是第一次乔微过来探他的班。谢屹低着头，他边带路，边抿着唇悄悄笑。看一眼乔微，他笑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隔壁休息间，韩立行也气吼吼地推开帮他挡路的员工。他把花一扔，蹑手蹑脚地又凑了过去。自家公司嘛，熟悉地理位置嘛。韩立行绕了一圈，绕到一个良好位置。他能从一道玻璃缝口，看到里面的两人。韩立行屏住呼吸去看——
　　休息间一没有了外人，那两人原形毕现。谢屹靠着墙，将香喷喷的女朋友抱了满怀。谢屹低头亲她鼻尖，声音温温的如风拂过：“你怎么过来了？真的探班？”
　　乔微笑嘻嘻：“假的啦，我没工作。最近只有两个红毯活动。特别想你，所以就来看你啦。”
　　视频哪有真人好。乔微问起谢屹最近忙不忙，神色略微忐忑。她眼神还飘忽，说完脸就红了。谢屹不太清楚她的意思，却心中一动：“我要去南京一趟，采采风，找找老师。怎么，你要跟我一起去？”
　　他心想小乔最近没工作的话，迁就他的行程跟他去工作，非常好。
　　他就喜欢自己大男人被小女人跟着的样子。
　　乔微打破了谢老师的脑补：“不是啊。是胡姐建议我接拍《乌衣之上》这部戏，郑导下半年的重心剧，你听过吧谢老师……”
　　她的谢老师说：“没听过。”
　　乔微心里被刀噗噗噗扎了三下，她捂住心脏，哀怨地睁圆眼睛瞪一眼谢屹。乔微不接受谢屹资源比她好所以没听过这个剧的事实，她说：“肯定是因为你太扑街，都没人找你拍戏，所以你孤什么什么什么，才没听过这么好的剧。”
　　谢屹莞尔一笑：“孤陋寡闻。”
　　看他怀里的小姑娘眉飞色舞：“……对！就是孤陋寡闻！总之流量小花们都在争这剧啊。到现在，我的势头很好呢。我打败了竞争对手！导演见了我一面就喜欢我，我觉得我拿下这个资源的可能性很大。唯一的问题是这是一部正剧，我演技的问题……特别需要谢老师你在旁边把关。”
　　乔微眨巴着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男朋友。
　　谢屹假意为难：“我很忙的，陈导要求高，我得好好做功课。”
　　乔微她男朋友演技太出神入化了，他皱眉为难的样子，让乔微真以为他不愿意。乔微特别着急：“不是白让你帮忙！我请你当表演老师啊谢老师！我给你付钱啊谢老师！我们签合同啊谢老师！”
　　谢屹：……好世俗。
　　谢屹他一点都不世俗：“亲亲我我就答应你。”
　　乔微睫毛轻轻抖一下，如一只蝴蝶飞在眼上，又颤着翅膀扬起。她眼睛潮润而清澈，似那明净的贝加尔湖一般，金色阳光落在湖中，如诗如画。乔姑娘安静地看谢屹半天，看得谢屹心虚：“你就是想要亲亲吧？还铺垫那么多。”
　　“谢老师，做男朋友，你要狂野点。”
　　“我喜欢狂野的男人。”
　　谢屹没说话，他被女朋友拥住了肩膀。漂亮的乔小姐勾着他的肩，垫着脚亲在了他唇角。谢屹呼吸一滞，久违的柔软馨甜让他心中一荡。他手扣住姑娘的后脑勺，眷恋而着急地亲上她。
　　门外的韩老板如被雷劈：“……”
　　他公司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屋里两人说话他什么也没听见。他就从玻璃缝中看到那两人一进屋就抱一起，韩立行自我安慰：也许是在交流演戏。没错，广告中有男女搂抱的画面，谢屹肯定是在练习。
　　那两人头凑在一起，唇快贴上，耳鬓厮磨亲昵无比。韩立行沉着地想：演戏！还是在演戏！哈哈哈我偶像演技就是高，让我一眼看不出真假……他沉着半天，青年男女的唇真的贴一起去了。
　　还是法式舌吻。
　　韩立行：……广告里没有吻戏的。
　　从拍摄棚出来的员工匆匆过来喊谢老师去继续拍摄，他看到老板失魂落魄地站在走廊上发呆。疑惑了一下，员工敲开门，一会儿他领着谢屹和乔微出来。员工再次路过自己的老板，他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要拍老板的马屁。员工跟谢屹介绍走廊上那个有气无力、死气沉沉的男人：“谢老师，这是我们老板。”
　　谢屹点头示意。
　　员工拍马屁道：“我老板是谢老师你的大粉呢！”
　　韩立行：“……”
　　谢屹和乔微一起看向韩立行，韩立行沧桑憔悴死鱼眼，看谢屹的眼神跟看死人一样，完全没有热情。员工的拍马屁，不光让谢屹惊讶，还让韩立行眼皮抽了下。韩立行真想一巴掌拍死那员工，真是没眼力劲，看不出老板正在忧伤逝去的天真。
　　谢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粉。他客气一下：“呃，你好。”
　　但是韩老板正忙着用眼神杀死那个多嘴的员工，等韩老板回过头时，谢屹和乔微久没等到他的回答，人已经走了。那两人与他擦肩，前后不过一秒时间。韩立行听到两人压低声音的讨论——
　　乔微：“这家公司不光员工奇怪，老板也奇怪。你大粉好有个性，你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
　　谢屹不在意：“可能不是我粉，弄错了吧。”
　　韩立行：“……”
　　不！
　　谢老师你回来！你回来听我解释！我真的是你大粉！我不光真情实感找你拍广告，我还天天跟那个抹黑你的微博营销号“我家男神有点浪”战斗。被拉黑无数次，我披着马甲重新战斗。我特别不容易，我特别想你理我！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和那个乔微是那种关系……
　　韩立行愁苦地叹气，他偶像已经走了，被他完美错过。而他蹲下来，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谢屹和乔微谈恋爱，但是自己很烦乔微。那自己现在是应该脱粉呢，还是应该咬紧牙关含着泪去学习接受爱豆他的女朋友呢？
　　好希望他们两个赶紧分手！
　　乔微在这里转一圈，发现是正式广告拍摄。跟谢屹搭档的女模特也颇有名气，圈里见过几次。她没发现这公司的蹊跷，也没等到觊觎谢屹美色的女人。大概是她想多了，晚上在男朋友这里过了一夜后，第二天早上乔微和张助理等人就离开了。
　　乔微回A市，参加两个商业活动，同时继续努力争取《乌衣之上》这出戏。谢屹拍完广告就去了南京，一连十天。按谢屹的原本脾气，学方言这种事，以前他会直接留在南京；现在他会把老师拐回A市教学。谢屹忙碌一阵，回到A市时已到十月初。
　　谢屹几个月没回家，回来后他跟谢妈妈打了电话。推开门，他挽起袖子，开始擦洗收拾屋子。电话开着免提，谢妈妈听到那边水流哗哗的动静，心情复杂：“别人家娶媳妇，婆婆是希望媳妇好好照顾自己儿子。我儿子娶媳妇，就是送上门照顾媳妇的。就谢屹这勤快样，爱干家务的毛病，我太奇怪怎么能到快三十了还娶不到老婆。”
　　谢屹：“我不是爱干家务。”
　　凑在手机边陪老婆一起视频的谢爸爸慈爱道：“对，你不爱干家务，你只是见不得家里脏，别人干活你还不放心，哈哈。”
　　谢妈妈翻个白眼转了话题：“你和那乔什么分了没？”
　　谢爸爸批评老婆：“怎么说话呢？谢屹，你什么时候带乔小姐回家见我和你妈啊？周围人家都抱孙子了，乔小姐年纪小，我们也不着急你们抱孙子，就是结婚也可以多拖两年。但你们关系总得定下来，双方父母见个面吃个饭吧？”
　　谢屹就喜欢听这种话。他刚要回答，呼吸就滞住了，良久不答。
　　让谢妈妈心里微动：莫非踩到谢屹痛脚了？他和乔什么的终于分手了？
　　谢屹说：“停水停电了。”
　　停水停电了，看不得家里脏乱的谢屹，无助地站在大厅，看哪里哪里不顺眼。电话那头的谢妈妈忍乐忍了半天，矜持地挂了电话，才和自己老伴一起嘲笑儿子。谢妈妈遗憾谢屹不在身边，不能欣赏到谢屹此时的糟心。A市市中心的复式别墅中，谢屹站在水池边，给物业打了电话。那边先抱歉，然后委婉表示停水停电是提前发过通知的。不光有通知，还发过业主邮箱。
　　谢屹：“……”
　　他的邮箱已经征用给经纪人作处理工作用，他再没登过了。
　　他刚回A市刚进家门，他怎么知道有停水停电的通知？
　　这种干活干一半的感觉，百爪挠心，让谢屹心里不上不下。他努力压抑自己心头的这根刺，跟乔微打了电话。谢屹有些烦，跟女朋友诉说自己的困境。电话那头乱糟糟的，乔微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听到男朋友的困境，乔微沉默半天，小心道：“你说家里停水停电，你没办法……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你在求我收留你一样。你在求同居么？”
　　谢屹正直道：“……当然不是了！”
　　乔微那边忙起来了，杂音多实在听不清。谢屹怕耽误她工作就先挂了电话，挂电话后，谢屹坐在客厅沙发上，若有所思：求同居？停水停电后还有这种操作？小乔姑娘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谢屹原本打算晚上去郑遇那里住，但是现在他有了新思路。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就着光，谢屹开始收拾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他去郑遇那里什么都不用拿，那边什么都有；去老婆那里，谢屹一定要准备充分，把能带去的东西都带过去。
　　老婆好心了收留他，说不定答应跟他同居；如果老婆觉得同居太早，他把东西一点点搬过去，和同居也差不多。
　　网上的恋爱攻略都是这么说的。
　　谢屹详细地打包行李，最后打包出了两个行李箱，比他出门工作时带的东西还多。出门乘电梯碰上一个一线明星，对方很惊讶，谢屹刚回来，就又要出去工作了？一线明星对谢屹的爱岗敬业精神肃然起敬，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悠闲了：以谢屹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态度，很快就能重回一线，和他们一起竞争啊。
　　晚上八点，谢屹敲开了女朋友的家门。他心怀激荡，看门开了一道缝，女朋友的脸露了出来。乔微看到是他，很惊讶。她再看到谢屹拖着行李，张大了小嘴。她把门打开，声音很小：“你真的来了呀？”
　　谢屹低声：“是啊，同居。不是你说的么？”
　　乔微：“可是……”
　　谢屹心里一沉，唯恐乔微说出拒绝的话。脑补出了一通拒绝戏，谢屹想自己要狂野一点，强硬一点。松开行李箱的手柄，青年向前一步，环抱住穿着家居套头衫的姑娘。昏光中，他抱住乔姑娘，将乔姑娘压在门上便去亲她。乔微挣扎，手被谢屹握住。
　　吮吻半天，乔微面红耳赤，脸如三月桃花。她被男朋友吻得双唇水润，喘气时，男朋友的唇还贴着她。谢屹贴着她的唇开口：“我都无家可归了，你不收留我，我怎么办？”
　　突然间，谢屹听到了一声咳嗽声。
　　他身子一僵：小乔家里怎么有男人咳嗽声？
　　谢屹僵着身转过脸，看到屋门内的玄关走廊口，站着一个英俊帅气的中年大叔。大叔很眼熟，正是乔微的爸爸，谢屹曾经见过。乔爸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把他女儿压在门上强吻的小青年，重重哼了一声。
　　谢屹脸刷得滚烫。
　　烫手山芋般，他立刻放开乔微手腕。谢屹望眼乔爸爸，尴尬窘迫，唇动了几下，他不知该说什么。谢屹低头看乔微，眼神微斥：你怎么不说你爸爸在？
　　乔微无辜极了：“我想说来着，是你怕我不答应同居，非要强吻我。遭报应了吧谢老师？”
　　谢屹：泡妞遇上妞她爸。恋爱攻略上不是这么写的。
　　一刻钟后，谢老师的行李箱还是进了乔微家的门。乔微把行李箱贴着墙摆好，看到她爸爸和谢屹坐在客厅。谢老师他正襟危坐，听乔爸爸的大嗓门训斥。乔爸爸越说，谢屹头越低。想谢屹平时多么淡定，这会儿却手足无措，全靠硬撑。
　　乔爸爸：“我姑娘还说我误会你了，你不是衣冠禽兽，要我多多了解你。小谢，你太辜负我了！停水停电，你不能去住酒店？不能去找朋友？这是你欺负我姑娘的理由么？你看你这小青年一看就不靠谱……”
　　谢屹闷声：“……是。”
　　乔微偷笑，难得见谢老师吃瘪的样子。她跑去客厅想维护谢屹，但才开了个头，乔爸爸就伤心地望她。乔微只好对谢屹抱歉一笑，在谢屹的凝视中转身离去，躲去了卧室，把空间留给她爸爸和谢屹。
　　乔微坐在卧室中无聊，刷起了论坛微博。她登录上去，看到满热搜的“周妩”，跳了下眉。因为男朋友的原因，乔姑娘很关心周妩老师的八卦。今天到处热搜热推，夸周妩的敬业；到处发小广告小论文，写观众误会了周妩。
　　周妩她不是脾气差，她是对演戏要求高；
　　她不是私生活混乱，她是被那些男人们辜负；
　　她不是到处艳压女明星，她是真的盛世美颜。
　　全网皆在刷周妩，乔姑娘看得津津有味，都快被洗脑成周妩的粉丝了：周妩老师是急了，一定要拿下《乌衣之上》？这么看中啊？
　　乔微不知道，周妩那里也是莫名其妙。周妩特意拨通了经纪人电话：“丢不丢人？我用得着这样洗白吗？还‘德艺双馨’‘对演戏充满信仰’‘爱而不得痛苦沉沦’？我是那种人设么？我这么一个坏女人，你满世界跟人说我是好人，是被世界辜负，我最单纯最白莲花，low不low啊？”
　　赵经纪人一脸凝重，比她还奇怪：“我以为是你又‘发疯’了，到处买热搜。我还不敢说，怕你不高兴。不是你买的啊？那我也没给你买啊？难道还能是网友自发夸你？网友换了一届，觉得你婊气冲天的人设很带感？”
　　双双沉默：莫非是用周妩来做垫脚石，等着黑她捧谁？
　　夜幕降落，一出大戏悄声开幕。


第54章 
　　谢屹一晚上战战兢兢，被乔爸爸训得抬不起头。晚上九点钟，乔微给她爸爸端杯水，再次前来解救谢老师。乔爸爸喝水的中场休息时间，谢屹抓紧时间给自己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天不早了我不打扰了，伯父早点休息，我去酒店睡一晚。”
　　乔爸爸抬头：“你说什么？”
　　谢屹：“……”
　　忘了乔爸爸耳朵不好使。
　　他很困窘，乔姑娘站在乔爸爸所坐的沙发后，给谢屹比一个“加油”的卖萌手势。谢屹忍俊不禁，唇翘了一下。他的微表情被戴上眼镜的乔爸爸看到，乔爸爸脸拉得老长：“你这小青年怎么回事？长辈跟你说话你还嬉皮笑脸？”
　　谢屹立刻收了笑，加大声音把自己去酒店睡的话重复一遍。但他低估了乔爸爸。乔爸爸望着他，脸色沉重地把杯子放下：“小谢，你这个青年的思想太危险了。一点点小挫折，你就要退缩？长辈还不能说你两句了？你说你今晚这行为像话么？你辜负了国家对你的栽培！你对得起祖国母亲么？”
　　谢屹左右不是人，给跪。
　　他明白了，他女朋友平时说话的调调完全遗传自她爸爸。谢老师深吸口气，重新端正态度，继续接受乔爸爸的批评教育。乔爸爸一直说得自己累了，才满意地闭了嘴。他还挺喜欢谢屹这种骂不还口的，不像小乔。他每次说他乖女儿，他说一句，他女儿回一句。两个人跟闹相声似的，把乔爸爸气得不行。谢屹这种不说话的态度，为他赢得了一晚上的暂住机会。
　　乔爸爸要谢屹跟他睡一屋。
　　乔爸爸紧盯着乔微搬来床单被罩，乔姑娘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架势，不像是谢屹常来住的。乔爸爸满意了，看来谢屹没他想的那么低俗。但话又说回来，这要是第一次的话，谢屹直接被他撞上，运气会不会太差了？应该去庙里拜一拜吧？
　　折腾了一晚上，谢屹都不敢多看女朋友一眼，毕竟未来丈人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乔爸爸大而化之，盖上被子就睡。谢屹却睡不着，虽然洗漱了，但是没有洗澡，他下午刚大扫除过，浑身不自在，睡不着。等听到另一张床上人呼吸均匀而平静了，谢屹下了床，摸黑出门。
　　他关上门，转个肩，乔姑娘的脸快贴到了他眼皮下。他吓一跳，靠在墙上，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见乔姑娘用发箍扎着头发，脸蛋在隔壁屋子的黄色光映照下莹莹如玉。她眸子清黑，跟谢屹招了招手，小声说：“浴室洗漱用品我给你摆好了，你快去洗吧。声音小点，别让我爸听到了。”
　　谢屹一愣，没想到乔微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他下午时就跟乔微说过大扫除的事，但乔微一定是听到了心里去，才到现在都记得。他看乔微说完后，打了个哈欠，转过身踢踏着拖鞋就要回屋去睡觉。谢屹伸手扣住她肩膀，将她拖了回来，抱到自己怀中。
　　他将姑娘压在墙上，低头鼻子与她暧昧摩挲。
　　乔微紧张地眼睛往右上方溜了下，那是她爸爸睡的客房。她看谢屹抱着自己不动，以为他心有不满，就轻声和他解释：“我就是打电话跟我爸爸说好想他，但我还在工作、又是大明星，不方便到处跑。然后我爸爸就过来让我看个够了。他总是不提前跟我说，每回都是他到了我才知道。谢老师你别生气啊。我爸爸不喜欢都市生活，他住不了几天就会走的。”
　　乔微笑眯眯：“到时候我还是你的。”
　　“我还是你的”这句话暖而软，撩拨青年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让他蓦地心头发烫。寂静深夜，万物息声，郁闷不再，微闭房门里中年男人的小呼噜声平稳悠长。客厅落地镜前，青年低头，唇贴向怀里的姑娘。
　　乔微捂嘴：“我刚在屋里无聊玩游戏，我自首我偷吃了糖，我还没刷牙……”
　　谢屹拉下她捂住嘴的手，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他觉得无所谓，姑娘的唇那么软，心那么甜。在她面前，他的原则算什么呢？他不嫌弃，也不在乎。正当此夜，正当此时，他只想把心爱的姑娘压在身下，千千万万遍亲她。
　　唾液交换声、吮吻声在黑夜中听得清晰，十指相扣，难舍难分。忽然听到一声咳嗽，两人都吓了一跳。乔微抬头看谢屹，借着洗手间的灯光看到他眼下的红色。墨色的泪痣，沉在深渊中的眼睛，还有柔软的唇，坚硬的身体。他抱着她，昏昏沉沉，两人像沉睡一个梦中。
　　乔微害羞一笑，推开谢屹，哒哒哒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隔一会儿听到放水声，才摸着砰砰砰的心脏坐到地上。乔微将脸埋入膝盖中，喃喃：“完了。”
　　刚才那一刻，她突然好想立刻嫁给谢老师。
　　给他做老婆！
　　给他生孩子！
　　她才23。
　　她一定疯啦。
　　乔姑娘真正睡下，已经到了十一点。她做了一个美梦，这个梦太美，和谢屹有关。乔姑娘清晨从床上爬起，抱着自己床上的半人高的毛绒兔子滚了一圈。她没听到外头声音，浑身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先给手机开机。
　　一开机，十几个未接电话提醒短信轰炸而来。乔微懵了一下，看到一排排全是胡莹的名字。胡莹给她打电话都是正事，十几通电话的记录太恐怖，乔微一下子被吓醒了。她发愣时，胡莹电话又打了过来，她连忙接听。
　　胡莹：“你在哪儿？谢屹在你身边么？”
　　乔微撒了个小谎：“我我在家……谢老师好像去南京了……我杀青后就在家里歇着，我没做什么坏事啊胡姐！”
　　胡莹很镇定：“没事，出了点小事，但一切都在我们预料中。张助理开车去接你了，你跟张助理来公司，我们具体谈。对了，先不要和谢屹联系。”
　　乔微立刻答应，赶紧梳洗打扮出门。她出了房门，和搭着衣服准备出去的谢屹撞上。乔微看到谢屹在接听电话，他脸色淡然地“嗯”了几声。两人视线对上，停顿一下，心知肚明彼此都知道出事了。
　　乔爸爸举着铲子从厨房里出来，大声吼：“小谢，你刚才说把笋盛出来后下什么菜来着？”
　　厨房里饭菜香气扑鼻，原来这么早乔爸爸和谢屹就在做饭了。但是乔爸爸头探出厨房，看到那个本来大早上来巴结他的小青年抱歉道：“伯父不好意思，我工作出了事，要立刻去处理。”
　　乔爸爸失望地将目光转向乔微：“那你帮我搜那个APP里的食谱……”
　　乔微赶紧道：“爸爸不要意思，我工作也出了事，要立刻去处理！”
　　乔爸爸举着锅铲，懵懵地看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他神色渐渐凝重，想起了女儿和便宜女婿都是娱乐圈的大人物，他们两个出事，网上肯定爆炸。乔爸爸连忙去找手机看新闻八卦，厨房里的焦味淡淡传来……乔爸爸已经注意不到，他皱眉看着头条推送——
　　“谢屹劈腿乔微，周妩以泪洗面。”
　　“今年头条，乔微原来是小三！”
　　“劈腿渣男辜负周妩女神！”
　　这个八卦的发展，特别神奇。昨天满通告夸周妩如何如何好，把周妩的团队弄得无从下手，搞不清楚要不要跟着下场夸。然观望着观望着，八卦消息变成了周妩和谢屹如何配对。发了一些图片，一些娱乐报告。有今年谢屹和周妩同框的图片，还有谢屹退圈之前。
　　网友们看来看去，分析两人的成就，深觉两人金童玉女，匹配无比。虽然周妩女神为人非常“奇葩”“外放”，看上去和谢屹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但是一冷一热，一内一外，配起来非常带感。更何况两人有很多“实料”佐证，他们关系真的非比寻常。
　　再之后，有路人爆出了谢屹和乔微拥吻的照片。更多路人爆出了谢屹和乔微在一起的照片。还有人拿之前的娱乐八卦、新闻、小道消息分析，这两人今年同框的次数，远非周妩可比。
　　最后再有人爆出了一张照片：酒吧夜场，谢屹和乔微坐在沙发上，周妩晃着高脚杯翘着腿坐在旁边高脚凳上。周妩眯着眼斜瞥乔微，眼神似不善。经过网友解读，周妩对坐在一起的谢屹乔微二人充满仇视。
　　所有蛛丝马迹联系起来，全国人民得出了一个结论：周妩和谢屹私下交往多年，谢屹于今年劈腿比周妩更年轻漂亮的流量小花乔微。乔微做了小三，还和谢屹在一起光明正大地挑衅周妩。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到满网上的消息，周妩坐在经纪人办公室，脸黑黑的。她气死了：“这谁诬陷我？搞到后面，谢屹肯定又要把锅往我身上甩，说我欺负他小女友，拿资本家那嘴脸压我！艹艹艹，关我屁事？”
　　赵经纪人连忙弯身安慰这个祖宗：“有人要黑你们几个，你别生气，千万别接采访跟媒体乱说……”
　　经纪人助理气喘吁吁地来敲门：“哥我们查清楚了！大部分营销号都是新娱（影视传媒公司）他们旗下的，专黑我们周姐！刚才跟他们沟通，他们给了周姐当年劈腿谢屹的证据。”
　　赵经纪人头一晕，差点倒地：“……！”
　　助理：“他们答应不放到网上，条件是周姐不要接《乌衣之上》了。”
　　周妩冷笑，耳边硕大闪烁的耳环晃得心肌梗塞的赵经纪人头痛。周妩：“原来是韩佳树啊？我说偷听我说话的人是谁呢。搞下去我和谢屹那小女朋友，她就能上位了。想得真美。管她呢，不用她开口，我现在就开发布会，说我到处劈腿人，到处睡男人，到处整容……”
　　周妩站起来，踩着高跟鞋一甩长发，就要潇洒出门。她被大惊失色的经纪人和助理死命拦住：“周姐你冷静！你不能发疯啊！你别到处胡说啊！”
　　“快快快，给周姐安排心理医生！”
　　周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脾气差，记者问她“你长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是不是整容了”，周妩回“不像你从小到大人丑不变”；
　　经常发疯，做节目时被问“大家都说你上位上得不正常有内幕”，周妩回“我们圈都有内幕你当谁清清白白白莲花呢”；
　　周妩兴致一来就说“想分享一下整容经验”，动不动就是“为什么拍电视剧不拍电影当然是因为电视剧更挣钱”。
　　她前几年风评不好，骂她的人比夸她的人多。这几年作妖少了，周妩的全民好感度才刷起来。身为公众人物，她有脸和业务能力，想刷好感还是比较容易。但周妩仍时不时有“放飞”的时刻，让团队焦头烂额。这么多年，周妩换了几批团队，都是因为团队应付不了她惹出的事。赵经纪人从周妩出道就跟着她，算最了解这位姑奶奶。此时周妩有“发疯”迹象，他联合诸人一起拉下了周妩。
　　周妩为人再恶，也从来没有“劈腿”“小三”这种证据被人实打实地抓住过。捕风捉影再多，没证据，她依然逍遥自在。
　　周妩在赵经纪人办公室哐哐哐砸东西，办公室外员工听得心惊肉跳。杯子、电脑、手机、书架、文件夹，乒乒乓乓，声音不绝于缕。
　　周妩把赵经纪人的手机都砸坏了，砸得累了，喘下气坐下。坐在一屋子碎片纸片中，赵经纪人蹲在她跟前安抚她情绪：“那个《乌衣之上》不接就不接了。那正剧钱又不多，年轻人爱看得也少。咱就扮得美美的，接其他剧呗。”
　　“关键是你要有自知之明，别和谢屹背后的资本方对上啊。”
　　周妩：“气死我了！”
　　赵经纪人：“对对对……”
　　周妩手一伸：“妈的气死我了，把我手机拿来我约几个炮缓缓。”
　　助理和经纪人：“……”
　　奇葩的女神有奇葩的缓解情绪的方式，两人连忙配合着把手机给周妩。只要周妩不去接受采访，不开新闻发布会，她想怎样就怎样。而赵经纪人出了门，脸就黑了下去。
　　韩佳树。新娱集团。
　　这个仇结下了。
　　另一边，胡莹和跟乔微说清楚了现在的利害关系。胡莹转着笔，虽眉头紧皱，实际却并不是很担心：“我们早想过你和谢屹恋情爆出的各种可能性。虽然现在是最糟糕的一种，但我们有准备，不着急。”
　　乔微放下了心。
　　胡莹：“现在的问题是，你和谢屹打算怎么公开。是现在，还是再等一等。”
　　乔微：“现在吧胡姐！不能看谢老师被泼脏水！”
　　胡莹淡定地重复：“我们还要跟谢屹团队沟通，跟周妩那女人团队沟通。你再想一下是现在公开，还是再等一等。”
　　乔微囧：“……”
　　她失望地答胡莹希望她说的答案：“那就等一等吧。”


第55章 
　　“肯定是周妩那个贱人炒作！”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她天天犯病但好歹有不拉着别人共沉沦的美德，现在她是打算彻底放飞自我拉着人一起炒了？”
　　安抚了乔微，胡莹走出办公室，脸色瞬间变得冰寒。乔微团队人去了会议厅讨论此事，以胡莹为主，对这件事牵扯的另一个女方骂得非常不客气。这时候胡莹已经忘了她也曾为了炒乔微拉其他人一起，胡莹单纯不喜欢周妩那女人。但是再不喜欢，胡莹还是捏着鼻子，去跟周妩团队沟通，问问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同圈人，做的这么过分，以后不打算合作了？
　　先不提周妩的赵经纪人果然等来质问后是何等心酸，乔微却是真以为胡莹那么淡定，是一点也不生气。胡莹的情绪感染到了乔姑娘，让乔微觉得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张助理也去听课了，孤独坐在胡莹办公室的乔微无聊中，美滋滋地打开手机，想看看网上风潮如何。
　　然后她就傻眼了——
　　“乔微滚出娱乐圈！当小三，不要脸！”
　　“谢屹这个劈腿渣男！周妩那么女神他还不满意，乔微有一根头发丝比得上周妩么？”
　　“对乔微和谢屹路转黑，太失望了！”
　　自然也有真正的吃瓜路人和控评的粉丝——
　　“谢屹这是有美人集邮癖么？谁最好看他跟谁交往。真·钢铁直男。爱不爱你全看脸。”
　　“妈的造谣死全家！我从小乔还在读大学时就粉她，从她出道时就粉她。我不相信我姑娘会做人小三！JDL我姑娘长这么好看，她用得着上赶给人做三？”
　　“相信谢老师人品！谢老师出道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爱。他以前最火的时候都没出过事，现在怎么可能劈腿？肯定有误会。”
　　“烦死周妩那个女人了！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女神’，你们全忘了前几年她全民嘲的时候？以为洗白了以前的事就没人记得了？【网址链接】你们进这个帖子看，当年盖了十几页楼的黑料，现在就能翻篇了？谢屹要真和这女的交往过，那就是眼瞎了。”
　　“我是‘唯一夫妇’cp粉！不管你们怎么说，就算乔微真的做三我也支持她和谢老师在一起。谁让她长得美呢？”
　　骂的人不少，替乔微挽尊的人也不少。乔微粉丝多，流量大，胡莹还买了一批水军，到处控评。粉和路人吵得厉害，但平时粉再多，架不住全国人民就是喜欢看这种出轨八卦。再加上粉丝脑残一把，全力维护的样子比黑更像黑……
　　乔微看得累累的。
　　她这边情况已经是这样，谢屹那边更加惨不忍睹。虽然只要一有这种丑闻，大家都喜欢一口气冲过去骂“小三”，可是架不住谢屹他没团队，只有郑遇临时借的团队和水军，能力有限。好处是谢屹在公众面前也没微博，骂他的流量分得太多，乱沙一样。
　　乔微翻了会儿手机，看不下去了。她要关网页时突然看到一个报告：一个媒体记者声称针对该事，他特意连线谢屹母亲，采访谢屹母亲问题。记者不知道从哪个途径找到谢屹家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谢妈妈一开始以为是客人要订客栈房间，听明白问题后她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挂了电话。记者再接再厉打过去，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记者总结：针对此事，谢屹母亲语气激动，斥骂乔微“神经病”。
　　这条采访，它上了热搜前五。
　　乔微：“……！”
　　这些人怎么这样！连谢老师妈妈都不放过！
　　乔微赶紧打电话给谢屹，要把这件事告诉谢屹。但她电话没打通，乔姑娘一时脑子混没反应过来。她又给谢屹发消息说了这个情况，他们艺人的原则向来是自己任人评论，但是不能牵扯家人，这个视频网站的记者太过分了。消息发出时，乔微又抓紧时间看了一些网友们的骂声。
　　骂她有粉丝控评，骂谢屹就骂得很痛快。
　　乔微想了下，再给谢屹发消息：谢老师你赶紧买水军！水军一点都不贵，你别舍不得花钱，你实在舍不得花钱我转红包给你。我还有好几个小号送你，我再给你一个网址，里面全是教人骂人的。谢老师你气不过就登我的小号上去骂他们！
　　乔微发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她想起刚才打电话时听到的“对方已关机”，这才“哦”一声——
　　大概谢屹那边情况太惨了。
　　他不得不关机了。
　　不过有郑遇在，郑遇那么大公司作后盾，谢老师那边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吧。下午胡莹团队他们讨论结束，给乔微答复。最后背后推动的人居然是韩佳树，不是周妩，大家都意外了一把。胡莹承诺看网上消息发酵程度，差不多的话第二天他们就会联合周妩团队一起辟谣。
　　晚上回到家，乔爸爸追问下，乔微敷衍过去。她翻着眼睛想半天要不要去谢老师家一趟，但是胡莹禁止她今天再和谢屹碰面。乔姑娘耷拉着脑袋时，看乔爸爸坐在一边玩手游。她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游戏《太古》！
　　如果谢老师和她心有灵犀的话，说不定会上游戏。
　　乔微跑回卧室开了电脑，登录上游戏，果然先收到长长的、密密麻麻的私聊，来自“帅裂苍穹”。乔姑娘认真读消息：谢屹说手机没电了，数据线在她家，他没好意思回去她家拿。借充电器充了电后开机，问他情况的人太多，不光老朋友，还包括记者，把手机的电又给废完了。毕竟没团队，出了事所有人第一时间想的都是他本人。谢屹烦不胜烦，干脆关机。
　　谢屹让乔微不必担心，他这边已经跟胡莹联系过了，知道了情况，他会配合胡莹的安排。要联系他的话，打郑遇手机就好。
　　乔微：……谢老师真是太不专业了，退圈退的各方面迟钝了！这个时候，拥有两个手机号，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乔微同时羡慕谢老师和郑少关系真好，她就没有关系这么好的闺蜜。乔微看到谢屹的号还挂在游戏上，心里一动，发过去了消息。
　　而谢屹家中，郑遇百无聊赖地抱着谢屹笔电玩游戏。这么大的谣言爆出来，郑遇又把周妩那女人拉出来骂一顿，并着急地要为谢屹辟谣。谢屹本人倒是真不在意，和胡莹打过电话后，他更淡然了。至于网上骂他的，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看。谢屹登上游戏给乔微留了言，把笔电交给郑遇，嘱咐郑遇等乔微上线。谢屹本人去厨房做饭了。
　　郑遇也心大，他不急着跟乔微联系。他抱着谢屹的笔电，玩着谢屹的号，心里微微激动。“帅裂苍穹”这个号，是区里有名的PK大神，竞技场大神。他玩着这号走路上，把消息打开。各种“大神求带”“大神你缺腿部挂念么”的私聊，戳得郑遇飘飘然。
　　郑遇一个手残，从来没体会过被人喊“大神”，从来没体会过谢屹关闭陌生人消息的烦恼。
　　就这个时候，“东吴一点红”上线。郑遇没注意到，他沉浸于虚浮的夸耀中，直到对方发了个表情过来。郑遇一凛，想乔姑娘终于上线了！他看眼厨房方向，谢屹一时间过不来。郑遇沉思今天的遭遇，他跟乔微聊天：“小乔妹妹么么哒！”
　　东吴一点红：“卖号了？”
　　郑遇：“……”
　　郑遇连忙扮演谢屹：“没。”
　　郑遇接着说：“小乔，这两天先不要跟我联系了。我这边手机有点乱，等我和郑少控制住情况再说。你就当我们临时分开、不方便联络吧。”
　　乔微回他六个点。郑遇正忐忑乔微怎么想的、自己有没有扮演好角色，就听乔微痛快说：“明白了，你在回击我当初说的分手三天对不对？好，那算你说的，分手三天，就这么说定了。”
　　郑遇：等等！他是不是无意间给谢屹揽了奇怪的罪名？是不是无意间给谢屹挖了坑？
　　郑遇眼睛盯着笔电，冲着厨房哆哆嗦嗦地大喊：“谢谢谢哥快来救命！”
　　郑遇的喊话还没说完，就见“东吴一点红”忽然从虚空中跳了下来，直接传送到游戏人物面前。“东吴一点红”二话不说，开红杀人。抽刀断水，身形敏捷。对方炫目的操作，让郑遇一个发抖，他眨两眼的功夫，谢屹的角色“帅裂苍穹”躺尸在地。
　　谢屹站在郑遇身后，吃惊地看着角色人物死亡。
　　他看得怔住，还没说话，见郑遇一个激灵选了复活跳起，杀向对方的人物。“东吴一点红”似没想到“帅裂苍穹”会杀回来，她愣一下后身上挂了红。但乔微的操作意识非郑遇所比，她只被僵了一下，时间一过立刻杀回。郑遇没坚持五秒，再次死在乔微手下。
　　谢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在干什么？！”
　　游戏里的小乔也火冒三丈：“你在干什么？！”
　　郑遇杀得红了眼，他不理解这对情侣都这么意外干什么。他挽袖子准备大战：“谢哥你这妹子太猛了，动不动就开红。她居然杀你？她忘了以前被你支配的恐惧了？你复活符多不多？妈的我非要杀回去不可！”
　　谢屹把电脑从他怀里提走：“你知道我在游戏里和小乔有约定，绝不杀她吗？”
　　郑遇：“……”
　　谢屹：“她快气死了吧。如果我手机没关机，她现在就要打电话过来了。让你帮我等一会儿人，你就给我弄出了这种乱子。”
　　郑遇沉默不说话，谢哥真是太天真了。等一会儿人的功夫，他不光回杀小乔，他还帮谢屹跟小乔“分手”了三天。等谢屹翻聊天记录，就会看到了。郑遇心虚地站起，哈哈笑着往厨房里躲：“饿死了，兄弟为你的事忙一天了，你饭做好没？”
　　乔微那边已经关了游戏。她特别生气，谢老师跟换了个人似的。她玩游戏的乐趣，建立在谢屹任她杀的基础上。谢老师敢反杀她，她就下游戏不和他玩了哼！乔微痛快地下了游戏，她看眼时间，还不到她平常睡觉的时间。
　　乔微锁上了门作已睡状，她躺在被窝里，心里痒痒，悄悄地开机又去刷网上消息了。网上依然乌烟瘴气地到处骂，乔微两个手机，一个登大号，一个登小号“我家男神有点浪”。
　　私信不断，卡顿半天。
　　乔微两个手机换着玩，她看评论还是看得很生气，且越来越生气。想第二天团队就会辟谣，乔微干脆趁着深夜码好小论文：
　　“大家好，我是乔微本人。我确实在和谢老师交往。但是谢老师没有劈腿，我也没有做小三，我们是正常交往……”
　　她深情款款地写论文，激情澎湃，摘抄好词好句。她写了一千余字，叙述自己和谢屹交往的故事。写完后乔微很满意自己的文采，决定第二天让胡姐他们把关，改改错别字，她自己微博就要发这么真情实感的文字。
　　这时大号被卡住，等恢复后，乔微心有余悸地倒腾自己的小论文到小号手机上，把文字保存下来。她忙碌这回事时，屋门被乔爸爸敲：“小乔，谢屹给你打电话，你睡了没？”
　　乔微听到谢屹打电话过来心中一甜，她慌忙折腾完两个手机，双双关了，跑出去给乔爸爸开门。乔爸爸被手机里那执着的青年逼着来敲女儿门，他做个样子，准备跟谢屹说“你看小乔不在吧”，乔微的房门刷地拉开了。
　　乔微：“谢老师！”
　　乔爸爸目瞪口呆看着手机被夺走：……没出息的女儿哟。
　　乔姑娘的喊声传入耳膜，谢屹唇角上翘。他低头瞬间眉毛像翅膀一样，眉骨飞扬。他走出客厅，远离郑遇，并且不放心地抱走了自己的笔电，好不让郑遇乱来。郑遇的手机也被谢屹拿走，他无语地听到卧室门关上，谢屹轻声：“没事，你还好吧……”
　　谢屹跟女朋友聊天中，在女朋友的怂恿下，打开了微博。他其实一天都没看，也不知道网上骂得多厉害。乔微在那边愤愤不平：“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分手前我要说，你太不上心了，我都替你着急。谢老师你去学学骂人话嘛，我有好多小号……”
　　谢屹直接屏蔽了女朋友的“分手”宣言，他开了灯，戴上眼镜刷网页：“你就吃亏在小号太多上了。”
　　乔微：“……？”
　　谢屹语气变得严肃，严肃中又带着那么点儿笑意。他问：“你刚才干什么了？又上热搜了你知道么？‘我家男神有点浪’，小乔，你登录错小号了。”
　　谢屹在看热搜：“你登录上了小号，你还用小号花式表白我，陈述恋情。胡姐应该快疯了，要找你谈心了。”
　　乔微她听到乔爸爸声音时慌张关手机开门，她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按错了什么按钮。谢屹这么一说，她心里一跳，赶紧开电脑去看。看到“我家男神有点浪”最上面的一条新鲜出炉的“长微博”。长微博洋洋洒洒，真情实感地叙述了乔微和谢屹谈恋爱的经过，并斥责了背后造谣的人。
　　谢屹在翻她这个小号，他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还有这么个小号。他女朋友把小号经营得跟营销号似的：“你不光登错了号，发的微博还错字连篇。”
　　乔微丧丧道：“这是错字连篇的问题么谢老师？”
　　乔姑娘以头抢地：这圈，她觉得她要混不下去，嘤。


第56章 
　　小乔姑娘真是娱乐圈的开心果。
　　哪里有难她往哪里凑。
　　原本大众的关注在谁出轨谁小三上，乔微小号暴露后，大众前来围观她那篇错误百出的声明书——
　　“我上大学时没听过谢屹，那时候刚看到他。助理说他以前名气大，我们在外面吃饭看到红色条幅才知道，但我没看过他的剧，不认识他。话剧开始没多长我就困了，醒的时候看到谢老师上场。他鲁（错字）他袖子的时候低头，我坐在贵宾席，当时就想拍照了，但是不让。
　　就是那种，到处黑黑的，谢老师一个人在台上发光。就跟老电视拍的那种特别柔的光一样，不像真的，就很好看。他台词也好听，离得近感觉清稀（错字）。看他眼镜片闪啊闪，我连泪痣都看得见。
　　我就全身麻麻的……”
　　全国人民再次见识到乔微口语化的文字功底，确实惨不忍睹。乔姑娘从未经营过学霸人设，她倒是经常在各种场合说自己“文盲”“不识字”。上过九年义务大学的普通人，真没想到乔姑娘的小论文写得差成这样。路人心里产生优越感，想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文化课差——词不达意，颠三倒四，错字连篇。
　　同时，乔微小号爆出来后，还有一个人设崩塌的后果。乔微多次在公开场合说她的偶像是谢屹，但从她小号能看出，她真正的偶像，至少以前是卢坤。就算乔微在微博后期不停地夸谢屹，也否定不了她最开始欺骗观众的行径。
　　而且“我家男神有点浪”像个营销号。它和同系列的营销号ID名都是撞的。它也接受粉丝投稿，它从不说乔微的黑料。大众抱着恶意猜测：这个号，是乔微用来给她自己洗白形象的。
　　粉黑大战，水军下场，乌烟瘴气的程度，比之前小三大战厉害得多。一系列事情层层推进，连最开始漩涡中心的周妩都吃瓜吃得目瞪口呆。这件事的后续，好像和周妩已经没关系了。周妩除了损失了一个《乌衣之上》，剩下时间就在看“唯一夫妇”如何秀恩爱了。白天开会时，周妩忍不住跟助理一同刷手机，她蹲在墙角幸灾乐祸：“这个乔微，戏真的好多……感觉谢屹每次都在挑战新高度。都是他应付不来的妹子哈哈哈！”
　　娱乐圈震三震，“我家男神有点浪”的粉丝们要疯。出于形象考虑，大娱公司的公关对乔微小号连夜把关。但考虑到最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小号上的微博一条也没删。有仇的，有恩的；有爱的，有恨的，全都涌了过来——
　　“什么？！我感觉我错过了一个世纪！我粉了三年的po主居然是小乔，我还给po主投稿小乔的黑料。从没见po主发过！我一直以为po主可能是小乔路人粉，我从没想过po主就是小乔本人！这波操作666，太浪了小乔。我发誓我以前是小乔路人黑，但现在我真的有点喜欢这姑娘了哈哈。太好玩了！”
　　“知道po主就是小乔后，一下子觉得po主发的八卦全是真的了有没有！她吐槽的这些明星笑料，她肯定和当事人坐一起过！想象那个画面：参加颁奖礼时，刘姐（一线流量）坐旁边讲了个笑话，小乔立马说我刷个微博。刘姐笑得一脸开心，肯定不知道小乔转头就爆料了哈哈哈。”
　　“为什么评论里一圈全在哈哈哈？明星开这种营销号好么？她发各种明星的料，不就是在爆同事的隐私么？你们是那些明星还会高兴？”
　　“表示楼上和楼上上你们想多了。po主发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粉丝投稿，她自己没爆过料。她经常爆料的，就是晒卢坤的典藏版周边之类的，哦，后来再加上晒谢屹的各种角度美照。我们一开始猜po主是卢坤大神的助理……后来我们猜po主去给谢老师当助理了。”
　　“我们就是没想过po主是去给谢老师当女朋友了哈哈哈！”
　　“慕名而来，围观女神人设崩塌现场。小乔她欺骗观众这么久，评论画风怎么这个样？厉害厉害，社会社会！粉丝控评太恶心了吧？”
　　……
　　“开始讨厌乔微了。戏精，人设精分。跟粉丝说的话放屁一样，还没文化，写个微博都一大堆错字。粉丝问过那么多次她有没有谈恋爱，她当没听见。我算是看明白了，她根本不在乎粉。难怪能和谢屹走一起，谢屹也是不在乎粉的。zqsg半天，想不到正主一直在骗我们玩。脱粉！”
　　“楼上  1。乔微太恶心了，就算她和谢屹没劈腿没小三，可她引导性经营形象。看她微博显示时间，明明她以前喜欢卢坤，一直跟媒体说喜欢谢屹，我记得当时还发了一篇她看谢屹电视的观后感。”
　　“盖章这个po主就是乔微本人，粉丝没得洗了。我也看过当初她发的那个观后感！和现在这个文字水平一样，都是说不清楚话的。看来是本人无误了。”
　　……
　　“恶心！谁洗了？我们就觉得小乔这样很可爱怎么了？小乔也从来没说过她做什么都是为我们做的啊。你们真的路人不是黑？我们粉都没觉得小乔欺骗我们，你们倒是盖章得厉害。服了服了！现在这个年代居然还要求明星听粉丝的，脸这————————么大！”
　　“啊啊啊啊！不管你们怎么吵！我从今天开始粉小乔了！‘唯一夫妇’CP党，头顶青天，热泪盈眶，有生之年！我粉的cp们大部分过了段时间就盖章是炒作，作秀。只有‘唯一夫妇’，只有‘唯一夫妇’！不停发糖！过两天就发，逢年过节还有特大礼包赠送。幸福的昏过去了！”
　　“一百昏一百昏！同‘唯一夫妇’cp党。正主隔三差五发糖也算了，前两天被爆出真人在一起我们已经喜大普奔。现在来围观小乔的小号，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发糖！小乔这个小号上的粉丝太幸福了，天天看小乔近距离拍谢屹照片，你们居然从来没发现过po主是谁！”
　　“这么一看，这个微博小号，才是真正的小乔恋爱史的过程啊。她一开始真爱的是卢坤，不停晒周边，不停花痴男神。然后慢慢的，谢老师开始偶尔出现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暧昧期，她对谢老师有点心动。看她这里最早出现谢老师的日期，当时他们刚刚拍完《厉害了我的团》没多久，果然是真人秀录制就生情了！到今年二月份以后，基本两天就会发一次谢屹，时不时带图花痴。卢坤是谁？我猜这时候的小乔在热恋期，已经完全失忆了。”
　　“心疼卢坤，就这样被谢屹打败了23333！”
　　……
　　粉丝控场，水军带节奏，将影响往好的那一方面引。早上十点，周妩、谢屹、乔微三家团队联合发通告，斥责了之前的不实通报，表明会追究法律责任。谢屹和周妩承认两人在谢屹火的时候短暂谈过，但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两人从来没真正在一起过，谢屹退圈后，两人和平告别。谢屹再叙述他和乔微恋情的开始，和周妩完全无关。回圈后他的工作和周妩从来没沾过边，两人没有合作，谢屹喜欢的一直是乔微。
　　这算是自当初丑闻之后，谢屹唯一一次愿意在公开场合提起周妩，勉强和周妩同声发声明。
　　这也是唯一一次了。以后大众会发现，谢屹没有他发布会上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仍然不和周妩同台，不和周妩说话。粉谢屹和周妩的CP粉们最是寂寞，影视剧他们可以产粮自娱自乐，现实中两人根本没交集。
　　发布会结束后，没有回答问题，谢屹坐在车里开始刷微博。他皱着眉，看网上对乔微行为的讨论。谢屹一番沉吟，在坐车到郑遇家的一小时中，他一直在看微博，并且手指不停敲键盘。郑遇以为谢屹在看网上怎么骂小乔，并且反驳。但等回到家，郑遇坐到沙发上一看，谢屹盯着憋了不到一百字的空白WPS界面已经很久了：
　　“大家好，我是谢屹。乔微是我女朋友，唯一的女朋友，不存在先来后到之意。
　　所有一见钟情都来自于颜值，我从不否认。但是相由心生，自古如是。我第一次见小乔，源于剧院的签名。那时候灯光大亮，她戴着口罩……”
　　郑遇正看得津津有味，后面已经没了。郑遇不满：“写啊谢哥？你把心思藏得那么严实，我还等着看你的心里路程呢。”
　　谢屹眉目微蹙，他把“先来后到”“相由心生”“自古如是”之类四字词语全部删掉，改成了更为啰嗦的语言。他停在“一见钟情”上，觉得这么通俗小姑娘应该也会用，就没再删了。针对郑遇的疑惑，谢屹说：“我不能发这么四个字四个字的情书。小乔在网上被骂没文化，我这么发出来，格式一模一样，和小乔对比着看，大众会更加觉得小乔是文盲。”
　　谢屹：“咱俩商量着看。怎么让这份声明错字多一些，语言不通顺些。和小乔同水平些。”
　　郑遇：……谢哥要发大招挺女朋友啊。
　　他挺他女朋友的第一步，就是把他自己拉到跟女朋友同一水平上。
　　谢屹一边斟酌文字，一边跟郑遇说：“你帮我看下我微博，开通实名认证，冲个会员什么的。要快，给那边打个电话，我想写完这声明就能用大号发出去。”
　　谢屹他有微博号，但是他微博号没发过一条博，他的微博id就是叫“谢屹”。这个号只点赞过有关乔微的博，一直被外界认为是“唯一夫妇”CP党的小号。现在谢屹要给自己的微博号正名，正名第一步，就是用这个号发出声明挺乔微。
　　谢屹再说：“这两天帮我接几个采访，访谈，综艺之类的。跟他们沟通，说希望多问问和小乔有关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遇骂他：“艹，我成你经纪人了啊！”
　　郑遇的手机现在被谢屹占用，他一边骂咧咧打开电脑工作，一边同情辛苦降级文化水平憋小论文的谢屹。没读书的人想装文字通顺有难度，谢屹这样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要装智障，困难程度也不低。郑遇心中波动，他打电话时看到好友清隽的侧脸，在傍晚灯光下昏沉沉一派模糊——
　　眉目沉润，泪痣清明。
　　谢屹是真的动情了啊。
　　他性格如此被动，却主动要帮乔姑娘分担舆论压力。乔姑娘流量当道，骂她的多，但是粉也多。谢屹却基本没什么粉，他靠的是观众缘。他观众缘好，他到处申明，能帮小乔在路人那里固粉。
　　谢屹是真的喜欢乔微啊。
　　当年那事，算是周妩追谢屹。两人一度暧昧，谢屹却一直不主动，周妩便烦了。谢屹以前没对周妩用过的心，现在一点点挖出来给乔微。他一定是真的喜欢她，特别喜欢她，才克服他自己磨蹭的脾气，去迎合她，追求她。
　　郑遇趴在电脑上半天，忽然收到微信上的一条消息。他沉默一下问谢屹：“卢坤给你发了个‘？’。回么？”
　　谢屹：“……”
　　谢屹抬头，他的心理风暴持续了那么一分钟。停顿的时间长得让郑遇以为他傻了，才见谢屹表情复杂道：“约个时间吧。我带小乔去见她偶像。”
　　拥有一个有真爱偶像的女朋友，就要能屈能伸，还要随时琢磨上意。譬如帮女朋友联系她偶像，带女朋友见她偶像。必要的时候，可以强迫自己跟女朋友一起追星去。谢屹的思想觉悟，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谢屹了。
　　……
　　风波几天，乔微一直被胡莹批评教育。胡莹停了她“我家男神有点浪”的小号，她所有的小号被公司接管。大号上，胡莹也让她装死，再不要说话了。形象公关需要时间，胡莹让乔小姐接几个通告，跟大众道歉人设崩塌的事，再跟谢屹秀秀恩爱，发发糖。
　　胡莹给乔微划重点：“唯一夫妇cp党的大盘还是很多的，血还是厚的。你许多新粉都是从cp党转来的。因为谢屹形象好，绯闻少，你粉丝里大部分声音都是满意谢屹的。偶有不满意的声音，也只是嫌谢屹过气了配不上你。不过这个没关系，我们都知道《见妖》的质量，和陈导《梦金陵》的水平。相信时日一久，反对声音会越来越弱。”
　　胡莹感慨，这就是带流量小花的好处啊。流量小花的粉都是“亲妈粉”，只要女婿优秀，她们就祝福自家小花。这方面流量鲜肉就差很多，毕竟鲜肉的粉大都是“女友粉”，爆恋情，伤害比流量小花大得多。
　　胡莹恶狠狠道：“韩佳树那个贱人，离了公司还跟你不对付。小乔就要接下《乌衣之上》打她的脸！数影也下场了，她背后大佬肯定知道不能得罪太厉害。她以前我们公司的，我们这里也掌握不少她的黑料，她……”
　　乔微一直撑着腮听胡莹说话，她眼神飘忽，似听非听。到这会儿提起“韩佳树”，乔微眉心一跳，打断了胡莹的话：“姐，《乌衣之上》我不想争取了。又是互黑互斗争艳的，太无聊了。”
　　“我进娱乐圈，一方面是为了还债，另一方面是为了体验不同的人生。弄成这样，勾心斗角，挺没意思的。”
　　胡莹脸色开始僵硬，她心里警钟大鸣，不好预感突如其来，让她几乎不敢看乔微的眼睛。但是乔姑娘还是诚恳的，把话说完了：“抱歉啊胡姐。我觉得我可能会退圈一阵子了。”
　　胡莹：“……！”
　　一旁做笔记的张助理刷得站起来：“……！”
　　他们一同眼神惊恐地看向规矩坐在高脚凳上、扎着丸子头的漂亮姑娘。乔姑娘依然眉目清妍，桃腮粉唇，脖颈修长。她的形象一如既往地美丽，让人觉得清新性感。但她本人却一字一句道：“工作不开心了，就可以考虑换工作。娱乐圈我待得不开心了，我就不想待下去了。我想先退圈一阵，好好想一想……”
　　张助理赶紧问：“想一想怎么调节心情？挺好的挺好的！你调节调节心情也不错！”
　　乔微笑眯眯：“我要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彻底退圈。”
　　胡莹快晕过去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一定会迎来这么一天。乔小姐年轻貌美，又萌又丧，开心果一样逗大家乐。但这么好的乔小姐，却经常把“退圈”放在嘴边。胡莹一直自我安慰是姑娘没定性，等乔姑娘大火后体会到繁华就不会想回去了……
　　然而那一天迟迟不来，乔姑娘想退圈的一天，却提前到了。
　　……
　　乔微出了大娱公司，站在楼下，深吸了口气。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声响，她掏出手机，看到是谢屹的消息：“看我发你的狗粮。”
　　张助理垂头丧气地从后追上，他被胡莹交代一个新任务：怎么让丧丧的小乔姑娘重新充满活力。怎么打消小乔姑娘退圈的念头。
　　张助理绞尽脑汁想主意，他在公司楼下，看到乔姑娘看着手机笑。秋叶铺在脚下，枫红艳艳。姑娘眉目含春，笑意深深如清湖在眼中起了风，一池涟漪荡漾。她将手机举高，给张助理看：“谢老师登微博发情书给我了。”
　　“他还接受采访对我表白。”
　　张助理无语地看乔微认真敲键盘：“亲爱的你总用郑少的手机给我发消息，我有一种郑少暗恋我的感觉，我还有一种背着你出轨的感觉……”
　　乔姑娘的重点，一如既往地跑偏，奇葩。


第57章 
　　谢屹实名微博号，就是为了让大家来骂他的。
　　恐怕就连抢资源的韩佳树本人都没想到这波操作这么顺畅。乔微太惨了，她恋情公布和小号暴露的事件同时发生。文盲属性再次暴露，爱她的人多了一批，黑她的人也多了一批。网友们热烈讨论乔微这个小号存在的合理性：毕竟因为她是明星的原因，这么个小号总给人一种夹带私货的感觉。
　　而且她也确实夹带私货了。她以前在小号上花痴卢坤，现在在小号上天天表白谢屹！
　　大众深深感觉到流量的威力，胡莹又喜又悲：喜的是小乔流量比去年这时候又上了一个台阶，悲的是小乔姑娘说她对娱乐圈的共沉沦、无脑黑很失望，她要退圈休息。
　　就在这时候，谢屹用他的实名微博号，发了第一条长博。这条长博站在谢屹的角度，叙述了他的感情经历。平均每三句话就要提一次“小乔”，唯恐人忘了他女朋友是谁。他的微博长条格式，和乔姑娘犯蠢时发错的那条一模一样。更令人窒息的操作，是连错别字的顺序、前后混乱、语焉不详的顺序都一样。
　　大众前来围观——
　　“真的是谢屹？！”
　　“谢老师挺女朋友的方式……如此强迫症。信了这个号是谢屹了23333。”
　　“谢屹文化程度也这么低？窒息……娱乐圈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好失望。”
　　“回楼上，娱乐圈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我不知道，但作为谢屹的十年老粉我告诉你，这不是谢屹的真实水平【笑哭】！谢屹当年写的东西我现在还有截图呢，他文采比他的专业代笔还好，跟他今天发的水平一点也不一样！”
　　“如果不是有人代笔，那就是真爱了。”
　　虽然大众有评论，评论的人数却只有几十几百，远比不上乔微的动不动几万评论。谢屹他国民度高，路人缘好，他的节目、电视剧、电影，大众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捧场。大众会为他花钱，却不关心他在微博上写了什么，大众连关注他的动力都没有。流量当道，大家看乔微的微博，比看谢屹的人数多得多。
　　没有人知道谢屹的微博，谢屹又怎么可能让大众不要骂乔微，前来骂他呢？
　　郑遇安慰一脸凝重的谢屹：“可能是大家不知道你开了微博，别伤心。”
　　谢屹说：“买个热搜吧。”
　　郑遇吸口气：“……”
　　谢屹为了博观众拼了老命，他不光绑定账号去买了热搜，保证自己24小时不掉出前五；他还听从经纪人的建议，厚着脸皮去开了个直播。双管齐下，吸引到的人数直线上升。惨不忍睹的是，谢屹他不适合直播。他平时也不看直播，他第一次操作，各种不熟练，各种没话聊。他对着视频沉默了很久，直播室里如秋风扫落叶般凄凉。
　　粉丝们失望极了——
　　“谢屹除了干巴巴说一个‘小乔是我女朋友’，他什么关键信息都没给出。”
　　“对啊，问他第一次接吻什么时候，他当没听见；问他是不是和小乔同居，他也不说……那他做直播干什么？让大家看着他一起发呆么？尬聊都不会么谢老师？”
　　“……可能还是为了挺乔微吧【心情复杂.jpg.】。”
　　谢屹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被媒体扒到的不算，他个人信息基本都不对外公开。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听从粉丝的建议，点开了乔微以前做过的直播看。一小时直播，大家第一次看到谢屹眉眼飞扬，他唇轻轻上抿、眼睛里的光砰地一亮。他看到直播间的可爱乔，偷笑了许多次。
　　粉丝们捂心脏：“满足了！吃了这口糖，我还能再活五百年。”
　　谢屹像个戏精一样上蹿下跳，挣扎了24小时。他恨不得在脑袋上贴个纸条写“看我看我快看我”，他又是热搜又是直播，还参加了个访谈节目。第二天起床后谢屹心情不错，想自己昨天那么努力，总算能抢一点流量吧？让全国人民多来关注关注他吧？
　　别再盯着他漂亮的小女朋友了。
　　别再骂乔姑娘了。
　　洗漱后，还是用郑遇的手机给乔微发了个消息，谢屹给自己冲了杯粥。他惬意地坐在电脑前，郑重地戴上眼镜，打算以良好状态欣赏一下自己昨天的战果。谢屹先点进了自己的微博，比起他在昨天之前寥寥无几的十几个僵尸粉，现在百万级别的粉丝人数让谢屹很满意，骂他黑他的人多了他更满意。他挨个给夸小乔的点了赞，心满意足地喝口粥。
　　拥有一个流量小花级别的女朋友，谢屹已经养成没事的话就去热搜瞅一眼的习惯。
　　谢屹关微博前随意往热搜一栏瞥了一眼，就是因为他在人群中多看了这一眼，他按在鼠标上的手指一抖，整个人都僵住了——
　　话题榜第一，是“乔微出家”；
　　热搜第二，还是“乔微出家”。
　　谢屹他昨天买的热搜24小时后已经不见了，有关乔微的高高挂在榜上。热搜“乔微出家”后，还跟随一个火红的“热”字。谢屹心塞半天，觉得自己大概拼死拼活也追不上乔微的流量了。
　　大家都关注他女朋友，切身体会到，感情真的蛮复杂。
　　谢屹面无表情：论“和流量小花谈恋爱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是大写的活体实验研究对象。
　　谢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后，点进热搜，看到原来是一路人在山上寺庙拍到的照片。照片里乔微她背着一双肩包，跪在门外的蒲团。旁边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将手放在乔微肩上，似低着头跟乔微说话。
　　路人激动地说：去山上拜佛烧香给家里母亲祈福，没想到碰到了素颜的乔微。赶紧拍了照，没敢继续拍，因为佛堂里不能拍照。
　　这个路人也没想到她随手发到微博上、本是和圈里小姐妹炫耀的照片，突如其来地上了热门。网友们全来围观，研究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乔微没有化妆，没有戴帽子墨镜之类掩饰的。她素颜出镜，皮肤娇嫩，面容姣好。也许是在寺庙的原因，她眉目间气韵清幽，淡定闲然，颇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
　　尤其是大娱公司内部人员这两天透露出消息，说乔微有可能退圈。
　　大众惶恐：就因为这两天的事，乔微心死了，跑去出家了？不可能吧？
　　粉丝们哭天抢地连忙过来安抚小乔不要想不开，黑子们嘲讽这姑娘戏怎么这么多。小小一张照片被解读成“乔微要出家”，拍照的路人十张嘴也说不清她和乔微只是偶遇。
　　乔微想退圈的事谢屹知道，乔微要出家的事，谢屹真没听女朋友提过。谢屹无言地看了半天，给乔微拨电话。热搜上的事乔微也看见了，她正在山上晒太阳，欲哭无泪道：“我爸爸说我和你今年肯定犯冲，都一脸倒霉相。他就带我上山拜拜师傅，听听课。”
　　乔微吐舌头：“我才舍不得出家呢。”
　　因为上热搜的事，被人评“戏精”，乔微和乔爸爸回城的时候非常低调。她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退圈了，现在大概是最后的狂欢，就一阵高兴。张助理打电话过来，乔微以为他又要劝自己，没想到张助理神神秘秘道：“谢屹来我们公司，在胡姐办公室呢！”
　　乔微一个凛然，顿时有了精神：“我这就回公司去！”
　　世事兜兜转转，时过境迁，分外复杂。
　　想胡莹当年是谢屹的经纪人，但谢屹回圈回得非常低调，非常默默无闻。如果不是因为他女朋友的流量太大，他现在可能还在静悄悄地演话剧。谢屹跟胡莹通过电话，短暂聊过，但两人没有再见面。谢屹回归后第一次和自己的前经纪人见面，居然是为了乔微。
　　坐在办公室，胡莹头痛无比。
　　她看到谢屹，心如死灰，她想不通一个道理：“为什么我带过的艺人都想退圈？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魔咒吗？”
　　胡莹她带过谢屹，把谢屹带到一线大火程度，谢屹坚定地退了圈；如今乔微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上升空间看着挺大的，乔姑娘也坚定要退圈。前来帮女朋友说服胡莹的，居然还是乔微的现任男友、胡莹的前艺人。
　　谢屹他支持乔微做的每个决定。他听到胡莹自我怀疑的话，实话实话道：“和以前还是不一样的。我退圈的时候姐你手下无艺人可用，小乔退圈后，你还带着两个新人可以缓一缓。而且小乔不一定真退，她是有些累了，需要调节下心情。小乔一定是考虑过胡姐你的处境后，才下决定的。”
　　胡莹面无表情：“那我真是谢谢你们小情侣两人了。”
　　谢屹微微一笑：“不客气。”
　　胡莹：“……”
　　胡莹手指敲着桌面，打量坐在对面的谢屹。几年不见，许是心态好、生活状态好，谢屹比起他年轻出道时，身上气韵更为沉静内敛。容貌成熟了些，轮廓却不变。他淡然说话的样子和以前有些区别，让人觉得陌生；但他笑起来时，眉目轻动、泪痣点水的样子，让人一下子觉得亲切。
　　胡莹揉着眉心：“你们到底怎么想的？你就不能劝劝小乔？小乔和你当年情况不一样。你是名利双收，又有郑遇他爸夹在中间，再加上你爸休养的事，综合考虑下你才退的圈。但是小乔只是被网上骂一骂而已啊，她人气还更高了，负面影响也没那么严重。就算现在被嘲，只要她多拍戏，多活动，她又没犯原则性问题，这种小打小闹的过节，事后观众都会选择性遗忘啊。而且小乔她家里还欠着巨债，她不接戏，怎么还钱？”
　　胡莹一脸严肃：“谢屹你要为小乔的未来生活考虑！”
　　谢屹不为所动：“胡姐，小乔追求的，和这个圈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我们这个圈是个大型名利场，形形色色诱惑太多，很容易沉迷，再出不来。小乔她在这个圈，想要的除了钱，还有精彩的、普通人体会不到的不同人的人生。她觉得这样很有趣，值得她待在这里。她并不热爱演戏，她尽力去完成，做不到的话被人骂、不接戏也是应该的。”
　　“如果观众骂她没演技，我肯定不反驳。相信小乔自己也不反驳，她还应该多反省自己。”
　　“小乔不是灵气型演员，她演戏根本没天赋，惨不忍睹。如果没有老师在旁边带她，教她，她每个戏都会一个水平。她的优点是《见妖》之前只接过两部戏，就知道自己水平不行了。如果小乔以后想要演戏，我会手把手带她，努力帮她不辜负别人的劳动成果；如果她不想演戏了，我也支持她。不擅长的事，没必要自我勉强。”
　　“她是明星。她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大众喜欢她星光熠熠的样子。流量、明星，和我们这些演员的定位就是不一样的。虽然觉得奇怪，但这种社会现象我也理解。就算小乔什么也不做，她坐着吃零食我都能看八十集。”
　　“她还这么年轻，人生有那么多选择，不应该过早定义。不管她选哪条路，我都支持。”
　　胡莹：这波无脑吹，啧啧。
　　胡莹冷着脸：“那公司的损失呢？大娱所有资源现在都倾向她，她还在最好的时候选择退出。你以为公司管理层会怎么想？你确定以后小乔想通了愿意回来，公司不会有其他人取代小乔现在的地位？你这种纵容她的态度，在职业生涯上会害了她……”
　　谢屹站起来淡声：“大娱就当冷藏了小乔吧。再不行的话，我可以找律师来谈，看你们的意思，解约也行。违约金我来赔。”
　　谢屹拉开门，身后胡莹跟着他站起还要争取，他们一同看到乔微和张助理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口。张助理低着头装聋作哑，乔姑娘双手成拳拄着下巴，她用星星眼看着开门的青年。乔姑娘柔情款款：“谢老师。”
　　谢屹一愣，表情变得几分不自在。他咳嗽一声：“你听到多少了？”
　　乔微眼睛里亮晶晶的：“全听到了。”
　　她给他抛媚眼：“听到你批评我演技差，没灵气，跟木头人一样需要人教一步走一步。我的演戏是灾难现场，你觉得特别丢脸，不得不亲自教我。”
　　谢屹一滞，连忙道：“但是……”
　　乔微长长地“嗯”一声，眨着眼：“但是你还是觉得我漂亮，可爱，娇俏，温柔，落落大方，星光熠熠。你就是被我吸引，你不光支持我所有选择，你还要学有钱人包养我。那么大笔违约金你都要替我掏，可能你还想帮我还债。我理解的对不对，谢老师？”
　　谢屹耳根红了。
　　身后和身前的电灯泡都不少，被女朋友卖萌般地盯着，谢屹一个没绷住：“……对。”
　　下一刻，乔姑娘欢呼一声，跳起来，扑入了谢屹怀里，抱住了他脖颈挂在他身上。乔姑娘无视电灯泡，响亮地、重重地，在谢屹脸上亲了一口。张助理红了脸捂住眼睛，胡莹绝倒地跌坐在办公椅上，谢屹抱着女朋友，噗嗤一乐。
　　两人甜甜蜜蜜地出了公司。
　　乔微跟挂谢屹身上似的。她从来就没觉得谢老师这么可爱、这么好过，他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他跟胡莹说话的强势，太让她心动了。乔微恨不得跟谢屹一起回家去，她已经忘了家里的乔爸爸了。乔微挽着男朋友手臂把着他不放：“谢老师，我这两天就跟你回家吧？你快帮我想个糊弄我爸的理由。”
　　乔微心里浮想翩翩：太爱谢老师了！要和他时时刻刻绑在一起。
　　谢屹望她一眼：“恐怕不行。”
　　乔微：“？”
　　谢屹：“我接了好多综艺、访谈，要去上节目秀恩爱。恐怕不能满足你，和你时刻绑一起了。”
　　乔微呆住：你女朋友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还要上节目去秀恩爱？因果关系反了吧谢老师？
　　但无论如何，已经签了的合同不好违约。乔微心痛地放开男朋友，回家找乔爸爸应付生活。大娱自然舍不得解约，舍不得放弃乔微这棵摇钱树。最后谈判的结果，是给乔微放个假，让她好好歇一歇。和公司和平商量完后续工作问题后，张助理给乔微打电话说她退圈前已经接了的一些工作安排。张助理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乔微心里动啊动：谢老师接节目做客，她可以当特别嘉宾去捧场啊。
　　乔微催促张助理：“快快快！我们走个后门！”
　　而这时候，刚开了个国际会议、疲惫地从国外回来的有钱人韩立行终于回了国。他坐在车上，第一时间就是登八卦论坛，看看最近谢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因为之前发现谢屹和乔微有一腿后，韩立行心情复杂地断了网，想脱粉。
　　他脱了半个月的粉，回国后还是割舍不下旧情。他打开手机看八卦——出轨、小三、秀恩爱、小号、文盲、出家……各种讯息如冷雨般扑面打来，浇得韩老板如落汤鸡般措手不及。
　　他发现他是真·错过了一个世纪。


第58章 
　　韩老板心痛许久，他家大业大责任也大。他为了养家糊口，把偶像的所有事都错过了。回到家看到老婆女儿幸福的样子，韩老板对比自己优渥的生活，想现在置身流言蜚语中的谢屹，该多难过。韩老板心都要碎了：这可是我穷困潦倒时的精神支柱啊！我的爱怎么能如此脆弱，因为他谈个恋爱就要脱粉？
　　脱粉的人挺多的，但韩立行绝对不想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韩老板沧桑极了：我道德底线就是这么高啊。
　　下定决定后，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秘书已经习惯了老板的腔调，老板刚说出“谢屹”两个字，她立刻闻弦音而知雅意：“谢老师最近活动多得离谱，都不像他了。老板你要想赶上，好几个门票我们找关系还是能买到的。”
　　如此，韩老板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去看谢屹一期访谈的节目录制。韩老板专心致志地、深情地看着台上跟主持人坐在一起的青年，他自带滤镜，心疼地觉得谢老师被绯闻折磨得都瘦了。女儿在旁边打个哈欠，韩老板立刻“嘘”一声。他同时恨铁不成钢：怎么他宝贝女儿这么小，不能嫁给谢屹呢？
　　恨生不逢时，便宜了那个乔微。
　　韩立行是带了滤镜，台下的很多观众却很清醒，都觉得今天这个录制，嗯，冷清了些。谢屹他面容冷峻轮廓深邃，是帅哥。但是不说话的帅哥，参加一个访谈节目，观众们都听得快睡过去了。
　　谢老师太毒了。
　　而台上的主持人这时候也隐隐后悔，怪节目组大意，一听是谢屹要分享恋爱经，他们急吼吼地把人请了过来。主持人光顾着看八卦，激情澎湃地想到时候怎么提问。她忘了谢屹不怎么爱说话。
　　谢屹采访节目简直是场噩梦，冷场冷得突如其然。
　　关键谢屹他也不是不配合，问他什么他能答的都答。他就是没有梗，也不接梗。谢屹硬生生把一款面向青少年的娱乐访谈节目，做成了一款给退休的老干部们喝下午茶时观看的休闲养老节目。主持人默默擦了把汗，心想：幸亏节目组机智，有奇招！
　　她抬起头笑眯眯：“今天我们除了邀请谢老师，还邀请了一位神秘嘉宾。她正当红，出道后就因为靓丽长相而备受年轻朋友们的喜爱。她今天也来到了我们节目现场，说给谢老师一个惊喜。谢老师能猜出她是谁么？！”
　　主持人满眼激动，充满鼓励地看向谢屹。
　　谢屹很淡定。
　　他思考了一下：“猜不出，”他停顿一下，觉得场太冷了，解释一句，“因为跟我玩得近的朋友们，除了我，他们都正当红，都从出道后就因为靓丽长相而备受年轻朋友们的喜爱。”
　　下面观众们：orz。
　　主持人的笑容僵硬而镇定。她继续干笑：“谢老师就是喜欢开玩笑哈哈。好，那让我们有请这位神秘嘉宾登场！”
　　灯光、音乐响起，全场亢奋，谢屹有点儿惊讶。没想到还真有“神秘嘉宾”，台本可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个节目组难道要坑他？
　　谢屹出道多年，被坑的经验十分丰富。一群跳舞的姑娘们登场带动气氛，谢屹从沙发上站起来，脑子里还在想：这个节目组坑我。我要不要叫停录制？还是等录制结束再跟他们算账？
　　来的人还真是我朋友？或者又是哪个节目组想捧的新人，想搭着我一起蹭热度？
　　不怪谢老师警惕，他看似不是流量，但他的热度非常好蹭。谁过来蹭一蹭，都能买热搜上首页去。
　　一群漂亮的姑娘们站舞台上跳舞，围住主持人和谢屹。姑娘们年轻貌美，身上戴着金链子银铃铛，腰腹袒露，肌肤雪白如凝乳。她们跳的舞也非常新奇，腰肢扭动，狂烈大胆，是还原“胡旋舞”。主持人激灵地退到一边，使眼色给跳舞姑娘们。
　　正经历头脑风暴的谢老师：“……”
　　下面的观众们快疯了，全都鼓掌跟着起哄，不用指挥那掌声也热烈无比。韩立行惊呆了，谢屹被围在中间焦头烂额看不到，他们观众却看到一个穿着亮金色裙子的姑娘上了台，和其他跳舞美女们一个打扮。但她出色的相貌，一出场就被观众们认了出来。
　　乔微调皮地冲台下观众们“嘘”一声，然后张开手臂，做了一个起舞势。她两手向上，头顶托着一个金沙帷帽。乔微沉吟一会儿听节奏，踩上节奏后她就开始旋转，上方的帷帽顺着她舞动手臂的牵引往下落，身边的姑娘们悄悄给她让路。脸、额、耳、颈、手、脚，全都戴着亮闪闪的银片。随着她跳舞旋转，银光色照着她的眉眼，明眸善睐，灿然生辉。
　　观众们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录小视频——
　　“乔微会跳舞？跳得挺好的啊。”
　　“一看你就不是她粉。她舞蹈专业啊，就是出道后没特意提过，也没在大家面前跳过。”
　　被围在跳舞姑娘们中间的谢屹懵懵的，耳边全是铃铛的声音。他身体僵硬，有点生气，觉得节目组太过分了。谢屹沉下了脸，抬手做手势，示意叫停录制。其他人都停下来笑着看他，却还有跳舞的人不停。身边的姑娘们如海潮般退开，音乐声依然如泉水般叮咚，一个漂亮姑娘转到他跟前，罩着头脸的帷帽若隐若现，金沙流光闪烁如华。谢屹伸手要推，隔着一层纱，姑娘一把抱住了谢屹的腰，停了下来。
　　面对着谢屹黑沉的脸，漂亮姑娘嫣然一笑：“谢老师，还要叫停录制么？”
　　谢屹怔怔地看着挂在他身上、仰脸冲他笑的姑娘。她这身打扮有点像古代的西域舞女，露的多，带来的隐秘诱惑也多。谢屹伸手，将她头上的帷帽掀开，果然看到一串亮晶晶的额饰下，乔微笑盈盈的春水眼波。一时间，如火山海啸般，万般激烈感情呼啸着冲撞而来。那些蓬勃的、昂让的感情激荡万分，在他的心潮中撞击。
　　他的世界像孤独的海上礁石，礁石被撞得晕晕然，只能傻傻看着乔微。
　　谢屹眼神专注而多情，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微，乔微被他炽烈的眼神看得一阵害羞。乔微咳嗽一声，谢屹没反应。乔微想捂脸，手被他拉着。乔姑娘别过脸，跟主持人干巴巴解释：“我可能漂亮得有点过分。”
　　女朋友确实漂亮得过分。谢屹心中过电后回过神，他低头，看她赤脚站在台上。为了这身打扮，为了不被他一眼认出，她也真是拼了。
　　谢屹：“快给她拿双鞋。”他自己看一眼她的打扮，脱下外套披在了乔微肩上。鞋子拿了上来，谢屹蹲下去，让她脚踩在自己膝盖上给她穿鞋。乔微低头，心里酥酥地看着谢屹。忽然她听到下面观众又开始欢呼了，经验让她回头看向身后大屏幕——
　　大屏幕上，是“我家男神有点浪”很久以前发的一条微博：一双男人的手，给小白鞋系鞋带。
　　“我家男神有点浪”配文字：第二男神的手。
　　当时粉丝们没猜出是怎么回事，这时现场和照片上对比，观众们一阵“哦”，都看出当时就是谢屹了。观众们一个个带着姨妈笑，满足地捂着心脏看互动。“唯一夫妇”的糖永远这么甜，正主合体后，虽然被骂得多，但是吃他们糖的路人们，好像更多。在大部分路人眼中，小号不小号没关系，只要男帅女靓事业成功，“唯一夫妇”因戏生情，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画面。
　　只有韩立行的女儿小声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他眼含泪水？”
　　韩立行老婆在一片喧哗声中，面无表情地替老公回答：“因为恋爱的酸臭味无数次向他袭去，都被他成功错过。”
　　韩立行：……老婆懂我。
　　他是最早认出谢屹手的，最早在“我家男神有点浪”的私信里骚扰po主想买照片的。po主拉黑他无数次，他坚强地无数次注册小号。他一直不理解那个po主有什么毛病，有钱都不赚，世上有比钱更美好的东西么？
　　现在韩立行懂了。有谢老师在，乔微哪里需要钱？
　　接下来的录制，谢屹基本精神恍惚。他全程和乔微坐在一起，盯着乔微，拉着乔微的手。乔微笑他跟着微笑，乔微说话他点头，乔微起身他跟着站起来。谢屹跟傻了一样，只知道跟着乔微。谢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抹把脸，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跟乔微一起上节目。
　　他以前不敢看她，现在忍不住总想看她。
　　根本没法正常工作。
　　摄像机拍下谢屹的偷笑：也许以后没办法跟小乔合作拍戏。毕竟有她在，我只想看她，不想干别的。
　　他的专业素质，败给了女朋友的甜美。节目录制结束，下了台，乔微笑眯眯地扒着谢屹的手臂。她同情地看谢屹：“你被我吓傻了么？我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
　　谢屹摇头，他伸手抚摸乔微眼角边贴的箔片。姑娘眉目如画，他喉结滚动，拉着乔姑娘的手腕，要拖她去没人的地方。乔微一身叮叮当当地被拽着走，她感觉到谢屹迫不及待的心情，仰头得意而害羞地笑两声。谢屹着急地拖着乔微，他满脑子限制级画面：
　　姑娘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腰肢，妩媚风情……
　　一个人在前面挡住了他的路。来人热情而激动地跟他握手：“谢老师你好！我是你粉丝，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谢屹心头急躁，他“嗯嗯嗯”两声，含情目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识相让路。也许他现在眼神戏真的变差了，对方完全没发现谢屹的焦灼不安。路人望着谢屹微红的眼，洋洋洒洒地抒情：“我喜欢你十年了，你的精神鼓励着我。对了，我叫韩立行……”
　　韩立行？
　　跟在谢屹身后的小乔露出脑袋：“你跟韩佳树有什么关系吗？”
　　韩立行懵懵的：“……？”
　　被两人双双警惕而慎重地打量，韩老板心中哇凉。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毁了跟偶像示爱的机会，他的追星路，总是这么不顺。偶像还因为他的姓误会了他。韩老板很委屈：“姓是爹妈给的，也不受我的控制啊。”
　　他转而想到为偶像立功的机会到了：“是不是那个韩佳树黑偶像？我这就买水军黑她去！”
　　韩老板别的不多，他钱多，还挺谢屹。
　　郑遇也别的不多，他钱多，也挺谢屹。
　　这两人如果能够凑到一起，肯定相见恨晚，有无数共同话题。
　　韩佳树最近挺倒霉的。
　　她从周妩、乔微两人那里撕来了《乌衣之上》，背后金主却警告她不要再作妖。韩佳树在这场斗艳中扯上了谢屹，她没想到郑遇这么挺谢屹。据说郑遇已经在业内放了话：要么她借《乌衣之上》一步登天，但凡这个剧捧不起她，数影就要联合几家交好的投资公司封杀她。
　　同时，周妩做活动时，也狠狠黑了韩佳树一把。周妩这个人口无遮掩，说话难听，媒体们都喜欢采访她。例如提起小乔，问起前男友的现女友如何，周妩直接答“不熟”“不认识”“没合作过”。问她祝不祝福谢屹和乔微，周妩：“关我屁事。”
　　她戴着墨镜，红唇冷艳，坐在车上漫不经心：“等乔微什么时候能和我同台拼业务，再说吧。”
　　周妩扯嘴角：谢屹那小女友的业务能力，呵呵呵。
　　再被问起三个人怎么在网上闹得那么热闹。周妩仰头，认真说：“你瞎吗？谁得益看不出来？对了，我和乔微都在抢《乌衣之上》那个资源。我现在接新戏了，听说乔微要退圈了？这个道理，我不懂哦。”
　　她摘下眼镜，抛个媚眼给媒体记者们：你们懂么？
　　车门关上，保姆车扬长而去，小助理坐在车上瑟瑟发抖地跟经纪人汇报周妩老师她又在记者面前胡说八道了，请经纪人一定要做好准备。而被女神抛了眉眼、立在原地的记者们浑身热血沸腾：我们懂！
　　《乌衣之上》是韩佳树撕赢了的啊。
　　他们就喜欢采访周妩，周妩女神从不让他们失望。什么劲爆，她说什么。行业规矩，在她眼里跟放屁似的。
　　同一时间，大娱公司跟随大流，也放出了一批韩佳树的黑料。韩佳树的公众形象受损，她气得在微博上隔空跟自己的老东家撕。胡莹指挥团队：“别跳脚，冷静看她跳。咱们料一点点放，来日方长嘛。”
　　团队员工一鼓作气，非要韩佳树名声受损。可爱的乔姑娘、他们的摇钱树都要退圈了，韩佳树撕走了他们的饭碗，哪能饶她？！业内都在观望《乌衣之上》这出戏，如果韩佳树不能借这部戏翻身，等待她的后果，好像惨了些。几方公司都要封杀她，业内为了不得罪人，以后谁敢用她？
　　她唯一的机会，就是大爆了，让观众认可她。
　　但是《乌衣之上》是部正剧，女主扮相全程灰扑扑的。这部戏可能会得奖，但是大爆的可能性……业内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爆相。
　　乔微再次见到韩佳树时，是她退圈前的最后一个活动——她跟谢屹一起为某国际大品牌走红毯。这个大品牌邀请了很多明星过来站台，乔微和谢屹终于能正大光明走一起，他们跟同行交际时，看到了俊男美女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俊男是言思小鲜肉，跟在他后面的是韩佳树。一段时间不见，言思依然是清新帅气小鲜肉，韩佳树眉眼间的神色，却从当初的“公主脾气”，变得疲惫很多。
　　因为言思没有爆恋情，大众不知道他和韩佳树在谈，两个人做活动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远远看到了乔微和谢屹，言思迟疑一下，还是过来打招呼了。韩佳树喊了几声，言思没理她，韩佳树瞪这边一眼。她想了一下，不情不愿地也过来打招呼。
　　打招呼打得很尴尬。
　　谢屹不冷不热，还是乔微看不过去，跟言思握了下手。《见妖》合作结束后，又经过韩佳树的作妖，大家现在陌生了很多。言思看眼谢屹冷淡的样子，叹口气。谢老师这么不欢迎他，他多么的识时务，当即尴尬笑了一声，落寞地走开了。
　　乔微本没有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但是当晚酒宴上，坐在男朋友身边，乔微低头玩手游时，叮咚一声，收到了言思的微信。言思小鲜肉给她发了一条他最近的烦恼：
　　“先给你和谢老师道歉吧。我不知道她用这种手段搞你们。”
　　“以前追韩佳树时，把她当女神，觉得她虽然公主脾气了点，但女神就应该这样，也没什么。现在她出了这种事，我发现她人品很有问题，智商也有点低，我特别想分手。但是她刚出了这种事，我就跟她分手，业内会觉得我势力，‘捧高踩低’。可是不分手的话，她下次作妖到我头上怎么办？这两次约会，我都发现有狗仔跟拍我们。我怀疑是她急了，想曝恋情。她在逼我。我是再忍一忍，还是快刀斩乱麻，宁可被贴上‘势力’标签，也赶紧做决定分手？”
　　乔微：“……”
　　她窘窘地抬头，伸长脖颈，看向不远处酒宴上言笑晏晏、深情款款看着言思的韩佳树：当你笑着看他时，他在想怎么跟你分手。
　　坏坏的、得到报应的韩姐啊。


第59章 
　　言思小鲜肉怅然若失地继续纠结该不该分手的问题，有点儿倒霉。但退圈休息前最后一次活动结束，抛却韩佳树那点儿不愉快，乔微姑娘却非常轻松。出了活动现场，乔微让谢屹稍等，她让张助理帮忙从车上搬下了两个特大行李箱。
　　谢老师干咳了一下，这是他的行李箱。当时想送货上门去乔微家，他还预备了死皮赖脸的戏码，没想到撞上乔爸爸。乔爸爸至今还住在A市，谢屹一直没好意思登门拜访拿回自己的行李箱。不管谢屹心里如何百爪挠心，他面上装得很淡定。
　　乔微唏嘘道：“谢老师，这半个月，你真是辛苦了。”
　　因为乔爸爸把行李箱收拾起来了，公司为了利益最大化赶在乔微走前给她接了不少活动。乔微连轴转了半月，这两天回到家乔爸爸打探她和谢屹，乔微才翻出行李箱。她抱着谢老师的行李箱，想谢老师那种强迫症，这半个月熬得，恐怕很艰难。想象一个强迫症，身边所有的生活用品都不是他用习惯的，他每天都心塞一次。太难受了。
　　谢屹尽量淡定：“还好。”
　　乔微真诚地握住男朋友的手晃了晃：“我把你手机的原装充电器给你送回来了，所以把你手机换回来吧！天天一惊一乍怀疑自己出轨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了。”
　　谢屹噗嗤乐出声：原来这才是小乔的真正目的。
　　因为打电话的人太多，谢屹关机后一直用郑遇的手机，郑遇换了另一个号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谢屹用郑遇的手机用得很顺手，没想到他可爱的女朋友饱受道德压力。现在女朋友巴巴送回了充电器，想想追着他问真相的人过了这么久应该少了，谢屹才答应把号换回去。
　　乔微心满意足，她在夜灯下笑。轻尘在黄色光晕下飞舞，姑娘右耳被长发遮住，左耳挂的大环耳坠晃荡如水波一潮潮，让谢屹看得意乱情迷。小姑娘天生丽质，还很喜欢这种夸张的造型。夸张造型让她更惊艳，起码让谢屹神思不属，在乔微转肩低头钻进车前，谢屹抓住了乔微的手腕。
　　他把姑娘揉入了怀中，喉结滚动，睫毛一垂，目光沉暗下来，若黑羽落肩，低凉静黑。
　　红毯外各大明星的车来来去去，记者们被拦在栏杆外头，举着摄像机不停拍拍拍。闪光灯的光像电一样照在人脸上，张助理在边上重重一咳嗽。张助理看谢屹还搂着小乔、那腻腻歪歪的架势……他再咳嗽一声。
　　张助理咳嗽得自己呛了口唾沫，他真的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了。
　　乔微扭头要关心张助理的身体状况，她的头被谢屹两手定住。谢屹不让她分心，手指按着姑娘娇嫩的脸颊，低头看她，让她沉醉于他眼中的摇碎星光：“后天你有时间么？”
　　乔微：“有啊。你知道的嘛，我工作已经彻底结束了，公司再不给我安排活动了。我这两天就帮我爸收拾行李。我爸说我好不容易休息，让我跟他回老家住段时间。嘿嘿，我上大学后，除了过节几乎都没回老家过。好几年了，真的挺想的。”
　　乔微跟谢老师眨巴眼睛，希望谢老师上道一些：我要回家了，要跟你分开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么？
　　谢屹第一次听乔微说起日后计划，他若有所思地“嗯”一声。但那不是今晚重点：“你腾出后天时间，我有活动安排给你。”
　　乔微可有可无地“哦”一声，没太当回事。两人也是男女朋友，经常背着她爸爸出门约会，多正常的事啊。
　　谢屹手捧着姑娘的脸，拉回她的视线，让她盯着自己的眼睛：“打扮漂亮点。”
　　乔微：“……”
　　谢屹：“回去我把时间地点发你，一定要守时，别迟到了。”
　　乔微：“……”
　　谢屹再不放心地加一句：“一个人来就行，别带张助理了。”
　　旁边咳嗽刚缓过来正在捂着心脏休息的张助理猛地抬头，丧气满满地看着谢老师：我就知道！他一直烦我这个电灯泡，嫌我碍眼。我都没几天时间陪小乔了，公司都开始给我安排新艺人了，谢老师怎么连这最后几天时间都要剥夺？
　　谢屹没关心张助理：“这次机会很难得，错过了下次就不容易了。你要把握机会啊小乔。”
　　乔姑娘意识到了这会是一场特殊的不同往日的约会。她望着谢老师温润如黑玉石的眸子，心脏里砰地炸开一团烟花。她心往上跳，跳到嗓子眼。那种飘飘然的酥麻感从尾椎骨向上掠，乔姑娘脸颊绯红。她小心翼翼地求证：“那你也会打扮得好看？”
　　谢屹想：我肯定得拿出最高水平啊。
　　乔微精神恍惚地上了车，她趴在车窗前甜甜一笑，脸贴着玻璃，跟车外的谢老师挥手，做足了女朋友该有的样。谢老师修长的身影被车甩到后面，乔微立刻收了脸上甜蜜的笑容。乔微身子前倾，推推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张助理：“哥，你有没有觉得，谢老师是要跟我求婚？”
　　张助理：“……？！”
　　他结巴道：“不、不、不、不会吧？”
　　乔微回忆了一下谢屹的要求，心里有了底：“他肯定是要跟我求婚。”
　　乔小姐不跟张助理讨论了，她坐回去，心脏砰砰跳，捧着脸陷入甜蜜又烦恼的心事中。她想来这很有逻辑，她要退圈回老家休息了，谢屹要拴住她的心，就决定跟她求婚。谢屹还要求她把自己收拾得漂亮，她平时就很漂亮了他还要求更漂亮，这分明是要她拿出走红毯的架势啊。什么约会值得她这么折腾？
　　求婚。
　　只有求婚。
　　她刚刚过年23岁生日，就要被人求婚。而且还被她提前知道。这么早就能结婚，比她预计的25岁结婚还早两年，之后就可以当人老婆当人妈妈了。但是乔姑娘又有点儿怅然若失：和谢老师谈恋爱，就谈了不到一年。
　　太急了吧？
　　他不再考虑考虑么？
　　这两天，女儿休息在家，不再接工作，乔爸爸心中颇慰。他以前其实就不想女儿进娱乐圈，他觉得那个圈太乱，女儿又太美。后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生意被人骗欠了巨债，小乔学舞蹈出来后也就当个舞蹈老师没前途，他也不舍得女儿辛苦赚钱；大娱公司在娱乐圈里虽然是小作坊别人看不上眼，但乔爸爸考察后发现这家小作坊习气好一些，公司高层还肯花精力捧他女儿；再加上后来乔微主动要求，她做明星也做得挺开心，乔爸爸只能观望并祝福。
　　现在家里的债虽然没还完，但是乔微回来休息，乔爸爸绝对欢迎。他现在对小姑娘最大的不满意，就是她有一个做演员的男朋友。还是资深演员，看样子不太可能退的那种。小乔休息在家，乔爸爸心中激动，想跟女儿拉拉家常，介绍介绍邻里变化，省得小乔回去一头懵逼。
　　但是乔微有新烦恼。
　　乔爸爸偷偷看女儿电脑的浏览记录，发现乔微在研究婚纱、黄道吉时、中式和西式婚礼的区别、婚后蜜月圣地、从男朋友到老公的变化……晴天一道霹雳，劈得乔爸爸精神恍惚：他的乖宝，还这么小，人家别的姑娘这个年龄可能还在读书，她就想着嫁人了？
　　还这么迫不及待？
　　乔爸爸在电视上看到谢屹就赶紧按过去：烦死这只老妖精了！拐骗他涉世未深的小宝贝儿！
　　乔爸爸心情低落，乔微也精神不振。约会当天到来，出门前，乔微跟爸爸挥手道别，她站在电梯里，还在咬嘴唇发愁：这么早就求婚，我要不要答应？我觉得时机不成熟，可谢老师居然觉得成熟了？
　　我要是拒绝了谢老师，那他多尴尬啊。
　　我要是咬牙答应下来，那我多苦恼啊。
　　乔姑娘烦了两天，跟谢屹在楼下见面。她看到男朋友长身玉立、西服笔挺，还特别骚包地在胸前别了胸针。乔微：肯定是要求婚了。
　　两人去一家高档会所吃饭，一路两人都默默无言，谁也没感觉到气氛的尴尬。谢屹和小乔去大堂中提前预定的位置，乔微一路看来，大堂人寥寥无几，很符合谢屹低调的求婚方式。乔微再抬头看天花板，低头看地板。她想了半天：谢老师不如郑少豪。
　　当初郑少跟她炫富时，架势吓人多了。
　　谢屹心里有事，点菜时漫不经心。他拿纸巾擦汗，低头看着纸巾出神，没注意到旁边姑娘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窗。吃饭时，优美的钢琴旋律在大堂响起，奢华又内敛，很符合这家会所的定位。饭菜的味道意外得不错，让这一切变得享受无比。
　　乔微一顿饭吃得极为不安。服务员每端上一道菜，她都要紧盯着看：会不会在菜里藏戒指？会不会在汤里藏戒指？会不会在甜点里藏戒指？
　　谢屹误会了乔姑娘的眼神：“……想吃你就多吃点。”
　　但是乔微真是让谢屹不解。她盯着饭菜的眼神那么露骨，吃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唯恐咬坏了什么似的。她还吃一会儿，就含情脉脉地看他一眼，看得谢屹莫名其妙。谢屹投去疑问眼神，乔微羞涩一笑，拿纸巾擦嘴。
　　谢屹：“……”
　　他喜欢的姑娘，越来越像个谜团了。
　　正餐结束，一桌子菜被撤了下去，到了下午茶时间，两人继续坐着。钢琴声低沉美妙，环境高奢幽静，但乔微等得快不耐烦了。幸好这时，谢屹推椅子站起来，神秘道：“稍等，我有个惊喜送你。”
　　小乔捂着腮帮笑眯眯地看男朋友走远：原来是吃完饭再求婚啊。原来还有仪式啊。这样也不错。
　　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男朋友的求婚了，就在这时，耳边环绕的钢琴调子忽地一变。节奏变快，炫了一段技巧后，旋律转向越来越熟悉。乔微微怔，听那钢琴声最后变调成了她耳熟能详的旋律。同时，一道男低音开始伴唱。
　　这歌声……
　　乔微怔忡地听着。
　　一曲终了，谢屹回来。他远远看到小女朋友傻坐在窗边，一动不动，想来她也为这个“惊喜”而震撼。谢屹心情复杂了一把，他咳嗽一声，拉回发呆的乔微神智。乔微扭头，看到离席很久的谢老师归来。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了一个帅哥。
　　那帅哥热情地跟乔微打招呼：“嗨，小乔。我听老谢提过你好几次，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哈哈！”
　　卢坤。
　　她最爱的偶像。
　　谢老师把卢坤大神给她请过来了。
　　……原来这才是惊喜。
　　乔微心情复杂，略微失望。她冷静的站起，矜持地跟偶像握手：“我是小乔。”
　　女朋友这个冷静的反应，不像是她平常见到卢坤时那种花痴得跳起来的架势。谢屹微疑惑，见乔微趁卢坤不注意，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谢屹被瞪得无措，几乎以为自己猜错了女朋友的心事。但他没愣多久，小姑娘抹把脸，变换了心情后，就切换成了卢坤的迷妹模式：“偶像，大神！我特别爱你！我还在国外时就听过你的歌，你太厉害了！亚洲歌神，你每首歌我都听过，都喜欢。你所有的周边我都买过！每场演唱会门票我都有！”
　　乔微翻出手机，迫不及待地跟偶像分享自己的追星历程。
　　谢屹沉默地坐下，看话痨卢坤哈哈大笑，特别的喜欢乔微：“哎呀，那么久以前的照片你都有啊。真没想到我粉丝里还有这种颜值的哈哈哈。前几天你跟老谢那事爆出来，我还去看你那小号了。你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其实我早就知道你那个小号，你那个小号在我团队这边挺出名的，我团队都知道你是我的无脑吹……”
　　卢坤：“去年还邀请你去我演唱会，给你安排贵宾席，票都送过去了你没来。我团队还在猜这个营销号好高冷，没想到是你。你当然不能去了，但是去年演唱会你还是偷偷去了的吧？当了明星后追星，很辛苦吧？小姑娘你也太害羞了，大家都一个圈子的，你还要通过老谢找我。要知道我有这么漂亮的女粉，我肯定亲自来见你啊……”
　　卢坤：“哎就是咱俩认识太晚了，不然有老谢什么事呢？老谢他根本不懂音乐，全是瞎搞。但你就不一样了，长这么好看，怎么去演戏，不跟我唱歌呢？你要不要拜我为师？我领你去歌坛闯一闯？听小道消息你要休息不拍戏了？看，大把时间，来我们歌坛吧！虽然歌坛现在式微不如演艺圈，但是你是乔微啊，我是卢坤啊！你我雌雄双煞，娱乐圈谁不服啊……”
　　巴拉巴拉，滔滔不绝。
　　谢屹听得好烦，出于礼貌才没有捂住耳朵。但是乔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卢坤充满崇拜，还不停点头。小乔姑娘追卢坤大神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卢坤本人是话痨，她还觉得话痨的偶像真是可爱，直率。等卢坤大神说得累了去喝茶，乔微才抓紧时间问了一个自己没听懂的词：“什么叫‘式微’？”
　　卢坤：“……”
　　卢坤看向谢屹：真文盲啊？
　　谢屹镇定地打开他刚翻新的“汉语字典和汉语成语词典”app，给乔微看文字版解释。乔微“哦”一声，重新回头跟卢坤聊天。她害羞地说：“我刚出道时就想进歌坛的，但是我唱歌难听，进不了。”
　　卢坤鼓励她：“多练练就好。”
　　一下午一晚上，谢屹陪女朋友和她偶像玩。但全程，谢老师基本在沉默，他一共没说几句话，全看乔微和卢坤凑在一起，时不时很有默契地仰头，哈哈大笑。谢屹咬牙，坚强地扛下去。那两人再刺激他，他也不服输，不肯提前告别。他强捂着心脏上插的数把刀，看女朋友如何迷恋卢坤，如何对卢坤的歌张口就来。
　　而对于他演过什么，乔姑娘现在还没补完剧。
　　晚上九点，双方恋恋不舍地分手。卢坤在小姑娘崇拜的眼神下很有成就感，答应回头送乔微一些礼物。谢屹全程给他们两人拍了一百多张照片，一百多张照，恐怕只有不到十张能找到谢屹的影子。谢屹虽然早猜过会这样，现实还是让他很煎熬。他熬到晚上，终于跟卢坤分手后，谢屹松松打了一整天的领带，长舒口气。
　　而站在夜灯下，乔微还非常不识眼色地仰头跟谢屹认真推荐：“你看你一下午都插不上话，你该多去听听卢坤大神的歌。以后我和卢坤大神聊天时，你就不会跟空气一样毫无存在感了。”
　　谢屹：……还有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怒意起，瞪向乔微。想她还有没有身为女朋友的自觉性了？冲着别的男人犯花痴，他这个正牌的脸往哪里搁？肯带她追星就不错了，不要得寸进尺。乔姑娘眨巴着眼睛要推荐谢屹听卢坤的歌，谢屹抬手就要收拾乔微。
　　乔微早有准备，一蹦而远，跳离开他身边。乔微跑得快，一下子跑到了楼底，跟他扮鬼脸吐舌头：“生气了吧哈哈？让你不懂我的心，就要你吃醋。突突突……”
　　她很顽皮地双手比抢，突突了谢屹一把。
　　谢屹要追上，她已经一溜烟关上门进楼道了。而楼里是她家，乔爸爸在家，谢屹真没敢追上去。立在原地，想着姑娘方才萌萌哒的样子，谢屹忍不住翘起嘴笑。
　　真可爱。
　　还跟他突突突。
　　真想把姑娘揉怀里艹一顿。
　　谢屹双脚飘飘，一天的气到晚上就消了。他回自己那骚包的兰博基尼车里，心里还在回味乔微无意中给他发的糖。只是转钥匙时，谢屹突然疑惑了一下：小乔为什么说他不懂她的心？


第60章 
　　乔爸爸要带着女儿离开A市那天，张助理哭丧着脸前来送客。他被女朋友骂得狗血淋头，被怪弄丢了小乔。张助理也很无辜，很伤心。乔小姐平时萌萌哒，但她拿定主意的时候未免太绝情。张助理在她跟前哭了一星期，乔微也不为所动。
　　坚定退圈。
　　匆匆安慰完张助理，乔爸爸抹把汗，和女儿、张助理一起扛三四个箱子下楼。张助理本要用公司车送他们去火车站，却见楼下青年屹然伫立，昂然等待。谢屹原本神色清冷，拿着手机正要拨电话。他抬头看到乔爸爸，变戏法一样，脸上立刻有了真诚笑容，前来接过他们沉重的几个行李箱。
　　谢屹开了车过来，说可以送他父女二人去车站。
　　乔爸爸回头严厉地瞪无辜的女儿一眼：肯定是小乔把行踪泄露的。
　　虽然乔爸爸对谢屹至今颇有微词，但谢屹尊老爱幼，开了车来送他们，还帮他们搬行李。乔爸爸坐上车，对谢屹的微词淡了些，满意多了些。然后车门关上，隔绝掉外头的张助理，谢屹回头，非常不好意思地跟乔爸爸说：“伯父，本来早应该登门拜访，但为了腾出今天时间，前面我一直在忙着赶通告，回到家的时候就到深夜了。上门拜访太打扰伯父，所以今天才找上机会。”
　　乔爸爸很理解他们这些明星的辛苦：“为了工作嘛。”
　　他又警惕：“拜访我干什么？！”
　　乔爸爸想起了女儿电脑里那些关于“婚纱”的浏览记录，当即心肝颤抖。一般小年轻谈恋爱，感情稳定了再提见父母的事。谢屹一这么说，乔爸爸本能以为这个坏小子要来跟他促膝长谈，和他谈什么想娶他女儿的话题。
　　乔爸爸内心拒绝这种谈话。他宁可这两个孩子继续在外面浪，野。宁可他们谈恋爱去，也不想和谢屹谈话。
　　谢屹说：“我很久没给自己放假了，工作节奏紧，我私人医生建议我多出去走走。正好伯父和小乔要回家乡，我没去过，听说那里风景不错，想跟去散散心，可以么伯父？”
　　乔爸爸：“……”
　　乔微一脸感慨地看向谢老师，她眉毛轻挑一下，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扯吧谢老师！谢老师工作节奏紧，需要休息？他工作节奏哪里紧了？他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半时间都在家闲得抠脚好吧？基本每次找他他都在，都有时间。
　　乔微自己一个流量小花，在同流量中已经算工作少的那种了。大部分流量都趁着年轻无缝进组，全年工作。乔微小通告接得不少，像拍戏、真人秀这种大型活动，都是一个结束了，才开始考虑下一个。
　　她都这样闲了，谢屹只会比她更闲。胡莹曾经判断说他二人凑到一起，稍微不小心，糊都会糊一堆去，太正确了。
　　谢屹拍完《见妖》配角戏后，统共就忙着这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绯闻暴露后的后续事件。他就忙了一个月而已，哪里就工作节奏紧了？就需要放假休息了？
　　乔爸爸盯着谢屹，坐在司机座椅上的谢屹回头，诚恳地看着乔爸爸。乔爸爸心想：跟我回家，总比说要娶我女儿好。二者择一，随他吧。
　　没想到乔爸爸这么好说话，谢屹紧张后惊讶，心里又是真的很高兴。他以为乔爸爸会把他骂一顿，挑一顿错，他都做好骂不还嘴、死命跟随的准备了。乔爸爸轻轻放过了他，哼一声：“票买好了？”
　　谢屹：“买好了。”
　　乔爸爸转头严厉瞪向泄密的女儿，就见乔微一脸深情地望着谢屹的后脑勺。乔爸爸一阵心塞，转过了脸。
　　说实话，有年轻男子跟在身边无微不至地服务，确实挺方便的。乔爸爸他长得帅气，但他年轻时和乔微妈妈在国外打拼得很苦。乔微妈妈是大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气无比。乔爸爸那时候只是穷小子，在国外人生地不熟，他和乔微妈妈还都不通外语，没有学历。那种情况下，他为了赚钱养家，只能干些最低级的体力活。
　　到现在，乔爸爸也就四十出头，但眼睛和耳朵都有些小问题，体力也不好。如果是他单独带着乔微，少不得要照顾小姑娘，还得看他们的大行李。现在有谢屹在旁边帮忙就轻松很多，乔爸爸只用和戴着口罩、帽子的女儿立在原地，等谢屹把行李箱一个个搬来搬去，再来接他们两个。
　　期间不乏被人认出，路人对着他们拍了许多照。
　　乔爸爸说的老家，是北方一个小镇子。乔爸爸出国前就出生在那里，虽然无父无母，但带女儿回国后，还是把根脚扎去了同一个地方。从A市去那里，得先动车或飞机，之后没有别的更好的交通工具，只能继续选择火车。乔爸爸有些恐高，他选的交通工具，一直是火车。谢屹和乔微自然陪他一起。
　　动车行了四个小时后到一个省会，之后三人坐上软卧，打算一路睡回去。谢屹想了下，把四个铺位的软卧空下的那个位置的票也买了下来。这样他们三人不受打扰，乔爸爸睡眠质量也能好一些。
　　谢屹是个强迫症患者，他关上软卧门，就开始整理行李箱，铺床单，上被罩，套枕巾，擦桌子，倒垃圾。乔微父女叹为观止，想谢屹这种人，出门旅游一定很痛苦吧？谢屹他见不得一点脏，还不相信别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在那里奋战了半小时，等他终于满意结果收手时，乔微和乔爸爸都爬上了床，昏昏睡了过去。乔氏父女的生活习惯，一模一样。
　　谢屹：“……”
　　他也知道自己这毛病不好，所以他平时也忍着。但他现在这么积极表现，是为了在乔爸爸那里刷好感啊，让乔爸爸看到他伺候他们父女很尽心啊。好感有没有刷到谢老师不清楚，他干活干得很舒心。他只知道他干完活后，并没有人欣赏。
　　谢屹反省了一把“过犹不及”。
　　谢屹孤独地把平板放在桌上，他原本下载了好几部适合中年男人看的电影，还下载了好几部适合情侣看的电影。他又下载了最近新出的游戏，再收藏了几本评价高的小说。谢屹抱着平板，孤零零地坐在下铺，望着窗外飞速过去的自然风景出神。
　　晚上时，乔微睡醒了，有些口渴。她揉揉眼睛，扎着一头乱发爬下上铺，去下面倒水喝。她看到下铺的谢屹趴在桌上，闭目而睡，耳上还插着耳机。耳机另一头，接着的是桌上平板。青年眉目清明漆黑，趴睡的姿势安静沉敛。
　　乔微抱着热水杯坐在边上，眼睫上翘，眸子黑如玉石，她边喝水边看他。
　　咔擦咔擦声在脚下蔓延向遥远的地界，对面上铺的乔爸爸裹着谢屹套上被罩的被子睡得昏昏然，打着舒服的小呼噜。乔微也睡得舒服，就谢屹他干完了所有活，还没有享受命，就趴那里睡。青年眼下的黑眼圈，让人心疼极了。
　　乔微盯着男朋友英挺的鼻梁，外面的暗色一重重压来，她在漆黑安静的火车上，突然心动得无以复加。
　　乔微放下水杯，往他身边挪一挪。她看他插着耳机，想他莫非在听卢坤大神的歌？
　　乔微心里偷笑：谢老师总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给他推荐了那么多卢坤大神的歌，他终于听进去了？终于要和她一起追星了？
　　乔微喜滋滋、小心翼翼地摘下他耳上靠近自己的一个耳机，她悄悄挨着男朋友，想和男朋友听同一首歌，趴一起睡一会儿。他们就像是青春期无辜而浪漫的早恋情侣，背着父母，坐在驶向未知地的火车上。就他们两个，美好青涩——
　　耳机里男声生硬地念着：
　　“亲吻，叫疼嘴。难打交道，叫头难剃。表情凶恶，叫恶赖赖……”
　　乔微：“？？？”
　　说好的甜蜜青涩的早恋环境呢？说好的卢坤大神的歌呢？谢老师这听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微不甘心地拿过他扔在桌上的平板，她打开屏幕，屏保让她浑身一凛，感觉到一道圣光笼罩住她：屏保上白底黑字，透彻眼底，清晰分明地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乔微：“……”
　　神一样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被男朋友的思想逻辑所折服，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乔姑娘怀着朝圣的心情划开了平板，摆弄半天，终于把自己耳机里听到的声音对上了。谢老师他不是在听歌，他是找人录了段声音，在跟人学南京方言。乔微这才想到，谢老师也是有工作的，《梦金陵》的剧组让他学半年南京话。陈导放心谢老师的职业操守，也不派人管他，全靠谢老师的自觉性。
　　谢屹明显是想出来陪她，陪她的同时，还不忘记学方言的事。
　　乔微转头再看谢老师，光影一重重覆在他面上，他脸上线条英气流畅，眼角泪痣让他添份秀气，气质又让他闲适安然。乔微专注地看他，跟他插着耳机，听同一段录音。录音声调一点也不好听，也不适合旅途中的解闷。但在这一刻，乔微感受到了谢屹的爱岗敬业心。
　　她被他衬得羞愧万分。
　　谢老师当年在电视圈拿了那么多奖，他背靠数影娱乐，业内有郑遇挺他。他不愁钱，演戏天赋好，还不缺资源，他对演戏的态度都这么端正。反观她，光是看一看剧本，查一查字典，哪里叫努力了？
　　谢屹睁眼时，乔微已经抱着平板反省了半个小时。他手臂酸麻，想动一动，感觉到乔微靠着他的肩膀。他一动，姑娘就转过头，湿润如湖的大眼睛闪啊闪，视线与他对上了。
　　乔微长发散下，一根白色线从耳下露出，谢屹定睛一看，见是耳机。谢屹心头才一动，乔微先开了口：“谢老师，如果以后我还要拍戏的话，一定向你好好学习，做足功课。”
　　“我意识到错误了。天赋差，更不能自我放弃。当不了灵感型演员，起码要当一个角色型演员。我要作出最大努力，让人不出戏。”
　　谢屹扬眉，诧异她突来的觉悟。他确实一直觉得乔微演戏不会有什么成就，她中规中矩地当角色型演员，合格完成剧本人物，无功无过就好。演员一行业越往上走越拼天赋，大部分时候，能完成角色任务，已经不错了。
　　乔微看谢屹沉默着不说话。
　　她再往前，凑到他鼻尖前。呼吸贴着他，乔微说了几个字：“我喜欢你。”
　　她念的音调奇怪。
　　“我”念成“偶”，三声；喜，念成“西”，一声；欢成“换”，四声；你念“里”，三声。
　　谢屹这段时间天天在学南京方言，乔微音调一出，谢屹立刻听出了她是用南京话念的。她跟他听了半天录音，并非一无所获。乔姑娘眨着眼看谢老师皱着眉沉思，她紧张而害羞地盯着他，又怀疑自己学得对不对。
　　他越不开口，她越忐忑。
　　窗外走过一片城市，城市边缘流光溢彩的光落在两人面上。光线过亮，乔微不适地向后靠，拿手遮在眼皮上挡光。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唇上骤然一热，向后退的腰被搂住，她被拥向前方滚烫的男性怀抱。
　　唇齿咬吮，热情万分。
　　他颈上飞快跳动的大动脉，让乔微感觉到他的激动之情。
　　窗外那片光很快过去了，外头走廊里的光也十分暗。上铺中年人的呼噜声没有停，下铺的青年男女藏在黑暗中，声音若有若无。燥热在狭小的空间中晃动，咔擦咔擦声如催命般，骨血里疯狂叫嚣的另一重交响乐活跃起来，扬向高调。
　　乔微：“嗯……”
　　细如猫吟，娇似莺啼。她唇被捂上，男人的呼吸勾上心尖。
　　一团明暗交替，乔微抬眼，透着走廊的光，她眼睛贴着青年眼角那颗泪痣。那颗泪痣像露水一样，滴到她心里。那泪痣又升到高出，越升越高。那墨黑的，浓郁的，像蒙蒙月亮一样挂在天上，晃啊晃——
　　谢老师，他疯了。


第61章 
　　这注定是一趟假车。
　　乔微爸爸睡在上铺，就算他耳朵不好使，但那么大的动静，再刺激，谢屹也没有那种勇气。他牢记自己是来刷好感度的，而不是来刺激乔爸爸的。抱住女朋友亲得难舍难分，本来就遐想的念头勾得他难受。谢屹挺心酸，他和乔微不是忙就是有旁人在；以至于半个多月没做过了。
　　谢屹手撑着头，面孔红得不正常。他憔悴地包紧衣服靠桌而坐，乔微埋于他怀中。离男朋友这么近，乔微听着男朋友胸腔中快速跳跃的心脏声。她很同情他，想了下，她把两人之前因折腾太厉害而扯掉的耳机重新插回谢屹耳中：“谢老师。”
　　谢屹看她，窗外的阴影如刷，掠在他眼睫下。
　　“谢老师，好好学习。学习使你快活。”
　　乔小姐冲他灿烂一笑，喜滋滋地自己也戴上耳机来陪伴他了：“我跟你一起学习。”
　　谢屹撑着下巴，看她头靠在他肩上，走廊的光让她面容一派朦胧。朦胧也是美，谢屹越看越心动，越看越心塞。他坐半天，内心的激动完全没有缓解，反而因为她就在咫尺之内，体内血液逆流更快。热意滚烫，直烧到了脸上，烧得他大脑昏昏。
　　咔擦咔擦。
　　火车不停歇，在这样的夜里，怀搂着美丽的姑娘，内里心猿意马。谢屹的面孔藏在阴暗中，他不觉动了一个念头：好想娶小乔。
　　好想让她彻底成为他的姑娘。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如野草生根般，怎么也消不下去。谢屹想到自己做过的许多功课，想到自己定的学区房，想到儿子或女儿以后的发展路线。他现在把思维收回来一些，想小乔愿意什么时候结婚，想小乔喜欢什么样的求婚，想去哪里度蜜月。
　　乔姑娘23岁。
　　谢老师在心里长叹口气，唏嘘难过：怎么这么小。结婚对她来说太早了。
　　他和乔姑娘怎么就差五岁呢？
　　乔姑娘为什么不能再大两岁呢？
　　谢老师不太开心：这是一个23岁、家里还欠着一笔债的小姑娘。
　　谢老师真有冲动一口气帮他们还了债，这样小乔就不会有顾忌，就能开心嫁给他了。但他一个男朋友，说要还债的话，小乔姑娘的自尊心是不是会接受不了？毕竟小姑娘从他们交往一开始就跟他谈这事，明显是要他想清楚，不想连累他。
　　乔微歪在男朋友肩上听录音，她没听到多少，只听到谢屹刚才狂烈的心跳声这会儿平缓了下去。她抬头想恭喜他一下，看他皱着眉、低头研究着她。乔微愣一下，见谢屹面容冷峻而肃穆，问她：“你家还欠多少钱？”
　　乔微懵懵地说了一个数字。
　　谢屹沉吟后，再问：“你接受我包养你吗？”
　　乔微：“……？！”
　　有生之年，她从娱乐圈金主爸爸们那里无数次听过这句话，但有一天，她居然从自己男朋友这里听到了这句话。乔微张口结舌，合不拢嘴。她“你你你”了半天，震惊于谢老师如此开放。
　　……这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啊？
　　谢屹：“想替你家尽快还债。不能包养的话，你觉得你写个欠条给我怎么样？”
　　乔微：“为什么要写欠条？我觉得就算我写了，你也不会让我还钱。那写不写有什么区别？”
　　谢屹微微一笑。他说：“那还是包养吧。”
　　乔姑娘红了脖颈，捧起了巴掌脸。她在他怀里仰下巴看他，特别新奇地问：“怎么包养啊？我需要付出什么？”她憋了半天，含羞疑惑地问：“肉偿吧？肯定还是肉偿吧？”
　　那和现在区别在哪里？
　　她不懂这个点啊。
　　谢屹被她问住了，他怔怔地想答案，突然听到上铺乔爸爸一声干咳后，呼噜声停了。谢屹反应非常快，电光火石间，他立刻抱起自己扔在桌上的平板，另一手抓住乔微的手，非常诚挚地带她一同驰骋在知识的海洋中：“是香肠。香肠这两个字是这么写的。”
　　他手心出汗，随手抓着乔微的手在平板上比划了两下。
　　乔微：“……肠字怎么写？我还真忘了谢老师。”
　　谢屹被乔微打败，觑她笑嘻嘻的小脸一眼，不得不真的写了两个字给她看。
　　乔爸爸下了床去洗手间，看到女儿和便宜女婿正在讨论学习。虽然姿势亲密了点，还戴着同一个耳机，但谢屹“为人师者”的架势太重，乔爸爸被他给唬住了。看谢屹拉着女儿共同学习进步，乔爸爸满意点下头，拉开门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未完全亮，三人就提着大包小包下了火车。他们一番折腾，再等了一辆的士，颠簸一路，才到了乔微父女说的小镇上。清晨北方小镇笼着一层稀薄的雾气，好几家早点店已经开门，“包子”“油条”“豆浆”的呼声和香气传遍一条街。自行车、电动车，上班的工人，上学的孩子……稀稀拉拉。做生意的人站门口看到乔爸爸，热情打招呼——
　　“老乔你看女儿回来啊？”
　　“哟小乔也回来了？”
　　“嘿……谢屹！我天，老乔你女婿真是谢屹啊？”
　　乔爸爸熟门熟路地跟街坊邻居打招呼，他们这个镇小，每家有点事，全镇人都能从八卦里听说。何况乔爸爸还很帅，单身带女儿，他女儿还是大明星，他家在全镇都一直是热点新闻。
　　现在再加上一个谢屹。
　　谢屹的国民度真的很高。
　　好多年轻人说他们看着谢屹电视长大，说谢屹是“童年男神”。老一辈的叔叔阿姨们，也是看着谢屹大火过来的。他当年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当年娱乐方式不像现在这么多，当时电视在许多地方是最热门的娱乐方式。全民爱看电视剧的时候，谢屹的热度，席卷全国老少——
　　“哎哟我记得你演的那个小痞子，演的好咧！哭死俺了，后来咋不演了啊？”
　　“我儿子跟我讲哟，咱小乔对象就是谢屹，对不对咧？”
　　大概当初不认识谢屹是谁的，只有乔氏父女了。他们久居国外，回国后又是求学又是养家赚钱的，哪里有功夫追星？乔爸爸一路板着脸，现在看街坊邻居都认识谢屹，他心里非常诧异。他连连回头看了勤快地帮他提着行李箱的小青年：真是看不出。
　　他还以为女儿这个男朋友就是个一般的过气明星。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补一补谢屹到底拍过啥片子。
　　乔爸爸开了门，街坊邻居都来做客。乔爸爸中年帅大叔，乔姑娘盘靓条顺大明星；小镇人没看出过不过气，在他们眼里，谢屹名气比小乔还要大。还有人跟乔爸爸激动地说：“小乔出息，钓上金龟婿了！谢屹好火的！”
　　乔爸爸：……火个屁。
　　谢屹都没戏拍天天坐家抠脚，没事就来缠他女儿。他女儿才是真正当红的大明星！
　　不过不关心娱乐圈的路人们对乔微的认知真不多，乔微是流量小花，却也不是顶级流量。她总共拍过三部剧，还有一部没有上，前两部剧名声也没那么响。至少现在来她家做客的叔叔阿姨们，只把她当晚辈看，夸她比小时候漂亮了。
　　然后邻居们又满怀兴奋地盯着忙活的谢屹：“第一次看到大明星这么勤快哩。”
　　“哎哟以前跟我闺女看电视时就光看谢屹。觉得他俊，拍的戏还好看。那时候我闺女还在读高中，每天晚上哭着喊着看电视。一转眼我闺女娃都有了……”
　　“我闺女也是。她当时考A市就是说要去追星的，说要给我小谢的签名。然后我闺女有一天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小谢退圈了，她哭了三天！”
　　谢屹成为了大家口中的“小谢”，他一无所知，还在外面跟司机交涉，问这边的交通情况。谢老师处事一丝不苟，他跟司机要了电话，司机跟他闲聊，他就聊下去了。而院子里被围着的乔爸爸满脸迷茫：谢屹这么火的么？他在A市完全没看出来啊？新闻八卦也只有他女儿没有谢屹什么事啊？
　　谢屹不就是一个过气咖么？
　　而乔微嘴甜，她和街坊邻居们不怎么认识，但乔爸爸介绍什么，她就跟着喊。“叔叔阿姨”喊一通，每个叔叔阿姨都咧开了嘴，稀奇地围观她。谢屹辛苦地把几大箱行李箱搬进乔家大门。他进进出出，光听到乔微的“爸爸”“爸爸”。
　　乔微帮乔爸爸招呼客人，她“爸爸”喊个不停，谢屹晕晕然，整个脑子里都是“爸爸”。以至于他问行李箱往哪里放时，脱口而出一个：“爸爸。”
　　乔爸爸：“……？”
　　大家说：“老乔你还不答应啊？你女婿喊你哩。有这么好的女婿，你有后福呀。”
　　在众人的围观下，谢屹尴尬改口。但谢屹再一次进来，就听乔爸爸中气十足地招呼邻居们今天中午来家里吃饭。乔爸爸十分高兴，让女儿去买饮料。谢屹把箱子放下，听乔爸爸吹嘘：“我这个女婿啊，可了不起了。特别会做饭！我和小乔在A市，都是他做饭给我们吃的。大明星还会做饭，我特别满意！”
　　谢屹：“……”
　　乔爸爸被街坊邻居们洗脑了，大家都说谢屹特别厉害，乔爸爸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好像这么厉害的谢屹跑来给他当女婿，他就多么厉害一样。乔爸爸对谢屹的认知一知半解，但他好歹也见过谢屹好多次，吹一吹牛逼还是吹得出来的：“小谢哪有那么厉害啊哈哈哈。哎哟你说得对啊！我也觉得他演戏有问题，我还教训他呢！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现在小孩子不好好拍戏，就该教训才对！”
　　谢屹打赌乔爸爸肯定不知道“那个什么”是什么。
　　乔微从门后冒脑袋出来，非常可爱地问：“我去买饮料，爸爸你们要喝什么？”
　　乔爸爸说：“买可乐！大家都能喝！”
　　乔微没忘记自己男朋友：“谢老师要喝酒么？我爸爸有收藏哦。”
　　乔微顺手就把她爸爸卖了，乔爸爸阻拦不及，却听谢屹说：“……不，白开水就好。”
　　众人：“……”
　　大家一起被他的“白开水”震住，一个大明星，居然不喝电视上点的那种贵的什么什么酒，要喝白开水？乔爸爸赶紧自我拯救：“哪里有什么收藏酒啊哈哈哈，小乔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还是我们小谢懂事，要养生嘛。现在大城市的人都在养生，我们小谢不喝酒不抽烟，生活习惯可好了。咱们也要与时俱进，不要被时代的脚步抛下！”
　　街坊邻居们心里想：瞧你小气的。女儿都当大明星了，还舍不得拿酒喝。还养生咧？老乔你自己喝可乐，让你女婿喝白开水，啧啧。
　　闹到最后，乔爸爸收藏的酒还是没有幸免于难。他被人追捧两句就飘飘然，乔姑娘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吃花生也不拦，谢屹是想拦没名头。谢屹愕然，他看这顿饭吃得这么热闹，男女老少全都开始喝酒。到后来，大家东倒西歪，吃到下午两点才散场。
　　乔微送喝多了的乔爸爸去睡觉，她又把行李箱打开，把东西摆放回去。收拾完行李箱，乔微出去，不出意料，她勤快的小蜜蜂一样的男朋友桌子都收拾完了，开始扫地了。
　　……
　　小镇生活总体很愉快。当年拆迁，乔爸爸跟着大部队混了一个两层小别墅，院子里种点菜。乔爸爸赌钱被骗后，深感自己智商有限玩不起大生意，他在镇上开了一家美容院，生意还算可以。乔爸爸对谢屹印象好转后，非常慷慨地让他住在家里，不用去外面找酒店了。两天时间，乔微带谢屹在镇上玩耍，镇子不大，很快逛完。
　　乔爸爸天天跟交际花一样去邻居家做客，刚回来，他非常忙，整日乐呵呵的，顾不上理乔微和谢屹。
　　下午时分，谢屹坐在乔微卧房。两人一起坐在地板上，谢屹看乔微翻出好多陈年旧物。乔微的很多旧物都被乔爸爸送去了A市，但她长这么大，老家留下的东西当然也有。就是这里高中留下的东西比较多，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乔微看了不太愉快，扭过脸不想回忆自己痛苦的高中生涯。
　　谢屹翻出一个本子：“这是什么？”
　　乔微凑过去：“哦，我大二时跟我爸爸的约定。就是那时候大娱签我，让我进娱乐圈嘛。我爸爸就和我写了好多约定，还让我签字呢。”
　　谢屹看去，上面的约定可爱又实际：
　　一，自尊自爱，晚上十二点以后不能和男的在外面玩；
　　二，不能和年龄差超过十岁的男人谈恋爱，你想要父爱爸爸这里多的是；
　　三，不准见钱眼开，不准拍小黄片低俗片，拍戏不能露重要部位，露了就打断你的腿；
　　四，不准陪睡陪夜，不能跟人玩包养，遇到骗子就报警，公司拦的话跟爸爸说；
　　五……
　　洋洋洒洒，约定铺陈整整三大页，非常详细。谢屹看得专注，乔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冬日午后，太阳暖洋洋透过窗子照在两人身上。谢屹唇微翘，乔微红着耳根在他肩上蹭了蹭：“我爸爸不放心我……哎呀你别笑，我知道别人都不会签这些的啦。但是哪有那么可笑啊？”
　　谢屹：“不可笑啊。我是在笑我们两家心有灵犀。我高中退学前，也和我妈签过这种东西。你性转一下，就差不多是我妈的要求了。”
　　他这么说着，手机突然震动一下。谢屹掏出手机：“我妈的视频邀请，接不接？”
　　乔微：“……”
　　她顿时开始紧张，看一眼自己身上随便套的卫衣，摸一摸自己没有化妆的脸蛋，和随便扎起来的头发……
　　谢屹抬眼撩她，眼中星光溢彩幽黑流转：“给你一小时化妆，然后我接视频。”
　　谢老师语重心长：“你也该正式跟我妈见面了。”
　　乔微立刻跳起，飞快将谢屹推出屋。她要换衣服，要洗头发，要化妆，要戴耳环！她要打扮得光鲜亮丽，好跟谢妈妈打招呼！
　　一个小时后，换装成功的乔小姐美丽无双，与谢老师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怀着朝圣的心情，看谢屹把视频邀请拨回去。视频刚接通，谢屹赶在谢妈妈开口之前，先打招呼，把漂亮的女朋友正式介绍给谢爸爸和谢妈妈。
　　谢屹一本正经：“我现在在小乔家里。”
　　沉默很久，谢妈妈非常冷静地掠过乔姑娘紧张忐忑的笑脸，她对谢屹说：“你先出去一趟，找个没人的地方，有话跟你说。”
　　谢屹“嗯”一声后，给不安的乔姑娘一个“放心”的眼神，拿着手机去院里了。谢妈妈再三跟他确定乔微不在他身边后，立刻换了脸，大惊失色地质问他：“谢屹你怎么回事？不就是我们不看好你这段恋情么？”
　　谢妈妈痛心疾首：“你怎么还能跑去入赘女方家呢？”
　　在谢妈妈看来，绯闻闹得那么大，记者还把电话打到家里，谢屹一声不吭，跟着退圈的女方回女方老家……再加上她儿子那个怪怪的脾气，她慌得不行：入赘！肯定是要入赘啊！


第62章 
　　谢屹之前没想过还有入赘这种操作。
　　他给谢妈妈洗脑了那么久，谢妈妈坚持“知人知面不知心”“乔什么未必比周贱人强”“毕竟两人长相都漂亮”“一丘之貉”。乔微爸爸都认同自己了，谢屹妈妈那里进展缓慢，谢屹心里微微着急。
　　现在没关系了，他妈妈很厉害。
　　谢屹站在北方冬天院子里，满院枯黄草木，他长长叹口气。随着谢屹这声叹气，谢妈妈的心提了起来。南方客栈中，谢妈妈觉得儿子眉目间忧郁而哀伤。谢屹是出色青年演员，谢妈妈从他眉目间看不出真假。谢妈妈招来坐在藤架下泡茶的老伴，两人一起研究谢屹的神态。他们听谢屹一脸沉痛道：
　　“我太喜欢小乔了。”
　　谢妈妈：“……”
　　谢屹：“她去哪里我去哪里，她要回家乡我就追过去。入赘之类的我不在乎，棒都打鸳鸯鸟了，还不让鸳鸯鸟私奔了？不管，我就觉得入赘挺好的。他们家的人都对我很好，爸妈你们就当嫁女儿吧。别挂念我了。我过年会回去看你们的。”
　　谢妈妈不敢相信。
　　双方争执了二十分钟。乔微在屋中坐立不安，也不好意思趴去门口偷听——万一她听到谢屹妈妈正在对她破口大骂，那她多尴尬呀。二十分钟后，乔微看谢屹一脸沉重地进来了。乔微赶紧站起，谢老师他一言未发，把手机屏幕对准乔姑娘。乔姑娘屏息立正挺胸抬头，僵硬而殷勤地挤出一个笑容：“伯母好！”
　　屏幕中谢妈妈满眼慈爱地看着她。
　　谢妈妈依然没有和儿子达成共识，但他们家的问题已经不是谢屹哭着喊着要娶乔微了，他们家的新问题是谢屹哭着喊着要入赘。谢妈妈经历打击后再看乔微，她捏着鼻子：乔姑娘她貌美如花还是像小妖精一样，但是如果谢屹注定要和小妖精绑在一起，娶总比入赘好。
　　谢妈妈笑容满满：“乔小姐，你看你有空跟谢屹来我们这边玩么？我们在这边开了客栈，冬天这里风景也好。谢屹平时忙得也不沾家，你看你们俩什么时候过来转转？”
　　乔微受宠若惊：谢屹妈妈在邀请她去他们家玩！
　　乔微捧着手机，被谢屹妈妈关心了十分钟。她心里涌上惊喜感，本以为经过上次窘态被撞见的事件，谢屹妈妈会对她有些意见。但是没有。谢妈妈跟她说话的口气非常和蔼，非常照顾她。心满意足地关了视频电话后，乔微意气风发跟旁边坐下的谢屹说：“谢老师，我们去你妈妈家玩吧！”
　　谢屹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不着急。”
　　乔微站着看他半天，然后坐下凑到他跟前。乔微扒住谢屹的手臂，眉目纠结地盯着他喝水的动作。乔微感慨：“你比我爸还懂怎么养生。我爸爸天天喝酒喝碳酸饮料，抽烟烫发一个不拉。你什么坏习惯都没有，比我爸爸还像我爸爸。”
　　谢屹喝水的动作一僵。他就喝喝水而已，招惹谁了？怎么就成活得像老年人了？他这水喝还是不喝？
　　为了证明自己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本就对年龄、代沟之类问题很在意的谢老师把水杯推到了茶几上，矜持地不喝了。乔微意识到自己话有歧义，赶紧跟他解释：“我是要你多监督监督我爸爸，跟我爸爸讨论下怎么养生。教教他，带带他！”
　　谢屹：“……你这话我真不好接。”
　　乔微爸爸活得确实比谢屹年轻多了，也爱美多了。谢屹住乔微家的这段时间，大部分时候，乔爸爸都不在家。谢屹去送饭，经常能看到美容院的小姑娘老阿姨们围着乔爸爸，听他侃各种美容细节化妆细节。乔爸爸爱美的程度，让谢屹叹为观止。
　　双十一的时候，谢老师给女朋友买了一套护肤品。他想了下，给老丈人也买了一套。
　　收到便宜女婿的礼物，乔爸爸合不拢嘴，看谢屹越发顺眼：谢屹真是会讨人喜欢的上进好青年。
　　但目前给小情侣两人带来影响最大的，还是谢妈妈的“每日一聊”。
　　不过谢妈妈的“每日一聊”，现在不是跟谢屹，而是跟乔微了。谢妈妈每天都要跟乔微通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南方。谢妈妈对乔微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还拐弯抹角透露出对她嫁到他们家的喜悦。
　　谢妈妈：“要赶紧来啊！我专门留了情侣套间给你们。来得晚了被人订走，那多可惜。”
　　每天挂完电话后，乔微就去找谢老师：“我们去你家玩吧？”
　　谢屹：“不着急。”
　　谢屹硬是坚持了一个月，让谢妈妈越来越焦躁，乔微越来越不好意思。乔微以为谢妈妈这么爱她，谢老师却不动如山，太不孝顺母亲了。谢妈妈跟乔微叹气，就差抹泪：“……他不来是吧？你多劝劝他啊。小乔啊，我和谢屹爸爸的未来幸福，就靠你了！”
　　乔微关了视频后，托着腮帮皱起眉头。她心里着急，难以置信谢老师居然这么不孝顺。谢妈妈跟她通话了一个月，那样的憔悴可怜，谢老师居然不为所动。乔微很生气，她不喜欢不孝敬长辈的人。但是乔微又不忍心骂自己男朋友——
　　谢老师那么帅，怎么能说他呢？一定是从小的教育耽误了他，学校只注重成绩，不注意素质。
　　谢老师一点都不孝顺，她要包容谢老师，感化谢老师。
　　磨了一个月，谢屹再跟谢妈妈通话：“怎么样啊？”
　　谢妈妈：“……哼！”
　　一个月了，她难道还想不通谢屹在耍什么鬼心思？好在谢屹见好就收，没有让他妈妈太难堪：“别生气了。我和小乔去看你和爸呗。也住段时间。小乔特别好欺负，但你不许欺负她。你要是欺负她，我就真入赘他们家去。”
　　谢妈妈嗤一声，挂了电话。她才不在乎谢屹的威胁，有他那个傻乎乎的小女朋友在。他要是欺负她，她就欺负他小女朋友哼。
　　谢屹回到乔家，准备跟乔微促膝长谈。他很不好意思，想跟乔爸爸商量下带小乔去他家的事。他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口，乔微神神秘秘地把他平板抱到了他跟前。乔微让男朋友坐下，给谢老师打开页面：“我认真学习的时候，找到了一篇非常好的文章。谢老师你要读一读。”
　　谢屹心中欣慰，以为小乔在他的感化下终于热爱学习了。
　　他戴上眼镜，想认真和女朋友讨论一下。他定睛一看，这篇文章的题目叫：“母爱无疆：啊，妈妈！让我再叫你一声妈妈！”
　　谢屹：“……”
　　乔微体贴地打开另一个界面：“还有这篇，特别有深度，我都看哭了。”
　　谢老师看过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乔微非常善解人意。她看谢屹呆住了，心想傻孩子，看不懂了吧？她神秘一笑，翻出自己做功课的小本子，非常体贴地给谢老师解释：“这是孝经里的一段话，教育大家要孝顺父母长辈。以前不孝顺没关系，以后要孝顺。你如果对你爸爸妈妈不好，以后你老了，会遭报应的，也没人疼你了。这怎么办呢？”
　　谢屹抬目，他痴痴地看向乔姑娘。乔微一本正经，耐心地祈祷他，教育他。谢屹懂小姑娘的意思，他看小姑娘焦急又耐心的样子，心尖如同被羽毛轻轻滑过一样，酥得他全身发抖——
　　这么萌！
　　居然以为他不孝顺，还不好意思吵，搬来《孝经》指桑骂槐！
　　这么可爱！
　　乔微姑娘喋喋不休，看谢屹沉沉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想男朋友这么没有觉悟，自己应该再直白些。乔姑娘深吸一口气，转头板起脸，严肃说：“你对你妈妈……”
　　她的后脑勺被捧住，谢屹唇贴来，并将她压在了身下。乔姑娘被推倒到沙发上，她张手臂挣扎半天，呜呜咽咽半天，手舞足蹈半天，最后还是倒在了谢老师的恶势力下。
　　乔爸爸不在家，家中客厅的沙发动静不小。一件件衣服被抛扔在地上，拖鞋也踢到了茶几底下。乔微一声“唔”，呼声被吞没，整个人被火包围。冬日暖阳无声无息地穿过窗户，照在沙发后方的阴影地板上。
　　微光点点。
　　乔微哎道：“安全套！我没敢带回来，怎么办？”
　　谢屹：“……我买了。”
　　谢老师的未雨绸缪精神，当然是从来不单独指望女朋友一人。
　　半小时后，乔微被抱去了卧室，而谢老师回去客厅，心虚地开始收拾东西，赶在乔爸爸回来之前让一切恢复原状。当晚，谢屹和乔微接到通知，《见妖》剧组要他们抽空去配个音。后期制作，导演考虑良久，奔着精品偶像剧的目的，还是决定让声音没问题的都去配个音。台词实在差的，再考虑配音老师吧。
　　机会来了。
　　谢屹沉一口气，等乔爸爸回来，跟乔爸爸说起这事，他顺势把想带小乔见他爸妈的事情说了。谢屹这么一说，乔爸爸心里自然明白，谢屹是真想娶他女儿。乔爸爸心中唏嘘，想小乔到底要嫁人了。
　　谢屹看乔爸爸不太愉快的样子，他讨好道：“如果我和小乔决定结婚的话，跟我爸妈说之前，我先告诉您好不好？”
　　乔爸爸挑下眉：唔，压过对方父母一头，他心里居然有点得意？
　　促膝长谈一夜，乔爸爸松了口。他虽然疼爱女儿，但他平时自己一个人玩得就很好，并没有天天盼着乔微陪在他身边。乔微来家里住，如果不是谢屹陪，就得他陪。乔爸爸会觉得女儿耽误了他跟街坊邻居的应酬……所以女儿要和便宜女婿走，乔爸爸只是正常范围内地感慨一番，就送两人出远门了。
　　离开了小镇，谢老师就迫不及待地跟乔姑娘同居了。
　　反正一起出行，订两个酒店，那多浪费。
　　真正跟乔姑娘住一起的第一晚，他们歇在省城。晚上日常运动结束后，乔微睡了，谢屹却洗了把脸，把电脑搬去了另一间房。他登上两人的微信，例行接收一下信息，帮两人的手机充电，最后上微博看看有没有新热搜。娱乐圈一片平静，将一切做好后，谢老师正襟危坐，打开了自己云盘中收藏了很久、没太敢翻出来的新番——
　　他最爱的动画片。
　　郑遇说，小姑娘都喜欢威武的男人，不喜欢天天抱着动画片不撒手大男人。谢屹想追到小乔，就不能暴露自己热爱动画片的本性。
　　所以谢屹辛苦掩藏了好久，他好几个月没追过番了。现在他已经忍不住了，他要趁乔微睡觉的时候，熬夜追番，把自己的瘾压下去。只亮着一盏灯，谢老师带着他的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灯跳跃在他眉宇间，他眉目含笑，光华流离。
　　突然叮咚一声，乔微的微博跳出了一个消息。
　　谢屹被吓一跳，以为被乔微抓了正着，赶紧关了动画片界面。他关了后，才看到是微博。谢屹打开乔微大号微博的私信，看她收到了一个人的消息：“小乔，我昨天回家，听我妈说你爸说你回家了？那怎么不跟我们联系？当大明星了，就不理老朋友了啊？”
　　“我加你微信，你也不通过。我只能到这里找你了。”
　　谢屹挑了下眉，打开乔微微信看。他果然看到最近有人加过乔微微信，但乔微没理会。
　　而微博私信这个人还在嘀嘀咕咕：“我也知道高中时你不开心，但我们现在都长大了，就不要计较了吧？同学们还是很想你的。咱们毕业都五年了，同学聚会你一次都没来过。真这么记恨啊？那我代同学们跟你道歉好了。”
　　“咱们今年的同学聚会，你都回来了，难道还不来？”
　　这个人洋洋洒洒发了许多消息，谢屹确定乔微没睡起来后，又打开了他的动画片继续看。他看完了二十分钟的一集，瞥一眼私信，这个人居然还在说。最新的话是：“我看到消息已读了，你真的不理我？”
　　“难道你微博不是你在打理了？哦那对不起，打扰助理了。我去谢老师私信那里留言吧，谢老师没有团队，应该会看到私信的。”
　　谢屹看这个人还要去骚扰他的微博，便在乔微的私信那里敲了字：“不用去那边了。我就是谢屹。”
　　那边：“……”
　　界面似死机，长久没反应。谢屹放心地接着看下一集动画了。


第63章 
　　到了省城，乔微虽然不留恋高中生活，但是她高三班主任这个月过生日，乔微特意让乔爸爸去打听给老师过生日的同学们的日常。她和那些同学们错开日子，跟谢屹买了花和蛋糕，去老师家里看望老师。
　　高老师已经退了休，过生日时儿女都从外地回来，让家里热闹了很多。看到乔微和谢屹站门口，高老师还没说话，他的儿女亲人们先激动起来，结结巴巴地要签名要拍照。年轻人说着熟悉的台词——“谢老师我是你粉丝……”
　　谢屹客气笑了一下。
　　是不是他粉丝，对他现况都没有影响。他刚出道时依靠粉丝，后来他退圈了，粉丝也爬墙了，成长了。例如韩立行当年刚混入谢屹的大粉圈，还没跟大粉们一起见到谢屹真人，就再没有然后了。时到今日，谢屹和女朋友出门，大部分人嚷着要合影的，都是乔微。
　　谢老师是在旁边给大家拍照的那个路人。
　　看到谢屹和乔微郎才女貌，高老师让两人进屋。高老师找出老花镜戴上，望着乔微点头颔首，笑得非常满意。谢屹给乔微使个眼色，他去和高老师的孩子们打交道，把跟高老师的独处时间交给了乔微。高老师带乔微去了书房，翻出他们高中时的纪念册给乔微看。
　　坐在一架子书前，高老师问：“你后来就没和同学联系过了吧？前段时间班长还找我问你手机号，我哪里知道啊，还得辗转找你爸打听。”
　　乔微：“……哦。”
　　高老师看她笑容甜甜，浑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微微放松。乔微也是他们学校当年有名的归国校花了。乔爸爸雄才大略，他自己都误以为诺贝尔奖有数学奖，就想让他那个汉语拼音都认不全的女儿成为年级学霸。乔微读书读得磕磕绊绊，和同学关系也不好。她高三准备艺考后，基本就没来过学校。青春期的小孩子们中二又叛逆，乔微的高中生活就在一片冷嘲热讽中匆匆结束。
　　乔姑娘应该很不喜欢高中生活，毕业后就没再联系过。高老师想她心里有刺，也不好提这茬。但现在乔微笑容甜美，还有了帅气的男朋友，还过来看老师了……这一串联系起来，是不是说乔微已经放下心里那根刺，愿意跟老同学们交际了？
　　都是自己的学生，高老师当然盼大家都好。他说：“小陈那孩子（学习委员）昨天来看我时嗨说给你留言了，要搞同学聚会什么的。他们几个都是不好意思，脸皮薄，催我问我。我倒是问他们，小陈支支吾吾的，后来撑不住就说谢屹帮你回话了？你和谢屹关系这么好，看来好事将近啊。老师什么时候能迟到你们的喜糖？”
　　乔微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干。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高中时学习委员给她留言，谢老师帮她回了？回了什么？
　　既然说要休息，就要有个休息的样子。乔微把她那些小号交给公司保管后，连自己的大号也不怎么上了。她都不知道娱乐圈这段时间有没有出新鲜事，高老师和善的谈话，却将她拉回了不愉快的高中记忆。
　　被全班排挤成“花瓶”“草包”，青春期的乔小姐，一直记恨到现在也不能忘。她当然知道这两天陆陆续续有高中同学加她微信号，她一个也没通过。没想到背后还有谢老师这茬，乔微心情低落了一瞬。
　　谢老师想干什么？
　　乔微和谢屹离开了老师家，谢屹和乔微商量怎么去A市。乔微心不在焉地给了意见后，谢屹去给朋友打电话，想弄一辆车过来，一路开回A市去。谢屹去打电话的片刻，乔微蹲在小区外的花坛前，掏出手机挨个登录微博号，看哪个号里有收到私信。
　　最后线索锁定她的大号微博。
　　她大号私信消息刷得非常快，她这两月不在圈里混，粉丝们每天都给她私信刷屏，安抚她，想念她，要她回归。乔微能找到那条私信，是因为陌生号恰恰发了新的一条过来：“高中时候有点误会，我们现在已经意识到错了，想跟乔微道个歉。谢老师也不想乔微心里留遗憾吧？”
　　乔微往上刷，看到昨天晚上居然聊了那么多！虽然谢屹统共就说了一句话，但那也是聊！
　　高中时候的遗憾？
　　乔微心想：没有遗憾！
　　所有的遗憾都被卢坤大神治愈了！她不需要再去消除芥蒂之类的。她的青春时期，卢坤大神已经非常完美地补充了她缺失的部分。
　　乔微略微心塞。
　　她来一趟省城，干脆把高中老师拜访个遍。基本每个都提到同学们，都希望她能原谅过去的玩笑。经过高老师提醒，乔微偷偷观察谢老师。她发现谢屹每晚都背着她熬夜！他把她哄骗得早早睡，他自己偷偷抱着电脑去隔壁屋子鬼鬼祟祟。
　　一天天下来，谢屹的黑眼圈都重了，他还坚持只是“不习惯同居”“认床”“没有别的原因”。
　　乔微晚上悄悄起床，看到谢老师抱着电脑满足而笑的侧脸，她连走过去质问的心情都没有。乔微也失眠了：按照一贯套路，大家都觉得她心里有刺，要积极帮她除刺。高中时小打小闹，长大了可以一笑泯江湖。老师说有同学聚会，关心她身心健康的亲爱男朋友背着她晚上熬夜，联系她的高中同学们，想给她一个惊喜。
　　给大家一个彼此宽心的机会。
　　那就涉及一个问题了：如果乔微不想原谅呢？
　　她不觉得遗憾，却也不想分享疤痕。过去的事就那么过去，人生路那么长，为什么非要回头看，非要让每个阶段的委屈都抹掉？不再耿耿于怀，却也不代表必须跟过去握手言和啊。
　　乔微烦这件事，觉得跟定时炸弹一样，会突然冒出来炸她一下。她特别害怕谢老师哪天过来，神秘地跟她说一声：我有一个惊喜送给你。下一刻她推开门，哗啦啦，她的高中同学们齐聚一堂，要和她重新建交。
　　乔微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心更痛了。但是那个人是谢老师，谢老师的“惊喜”可能被她提前发现。她不想伤害男朋友的好心，似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乔微自我安慰：好歹我也演过戏。“同学情深”这种戏，谢老师既然丢给我了，我不能让他掉面子。
　　于是在谢屹不知情的情况下，乔微也失眠了很久。谢屹因为天天熬夜看番而心虚，也没多问乔微为什么失眠。如果乔姑娘说一句“你天天睡我边上你不知道我在烦什么吗”，那他该如何接口？谢屹心里唱了一出大戏后，觉得大概是这个省会风水不好，还是赶紧回A市吧。
　　跟朋友定好时间，谢屹去4S店中提车。他在店里跟人签各种手续问题，乔微不想跟人合照聊天，就在店外门口玩手游。跟谢老师在一起时间长了，乔微现在都养成出门只戴帽子、懒得伪装打扮的习惯。冬日寒风凛冽，乔姑娘兴致勃勃地对着手机屏幕戳戳戳，手指头冻得通红，也不能阻挡乔微的游戏热情。
　　今年新出了一款竞技手游，全民大火，乔姑娘刚开始研究，已经觉得自己落后了一大步。
　　4S店斜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有一家加油站。这时几辆车相继开向加油站，车外空荡荡的，车里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美好事物所吸引。两两相望，车中的一众男女看到了4S店门外蹲着的姑娘。那姑娘套着粉红色的羽绒服，倒是不嫌冷地蹲在外头玩手机。她戴着雪绒球耳环，在风里摇曳。羽绒服帽子挡着了姑娘的头发，但美人天生丽质，时常远远一望，见那人气质绝佳，侧脸姣好，车中男女忍不住多看一眼。
　　多看一眼，就认出这是现在当红的流量小花乔微了。
　　车里男女们连忙下了车，也不加油了。他们隔着一条马路，热情而亲昵地跟乔微打招呼：“小乔！这边这边！”
　　乔微茫然抬头，看到路对面的男男女女激动地过马路：“你不记得我了么？当年同桌啊。”“我是你前桌哈哈。你高三时上课不多，估计不记得我了。”“我是学习委员，前两天还给你微博私信了。你可能太忙了没看到嘿嘿。”
　　谢屹出了店门，诧异地看到乔微被一群陌生男女包围。乔微回头，用复杂眼神看谢屹一眼：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谢老师为了这个“偶遇”，费尽心机吧？套路一般是这样的：先偶遇，然后邀请聚餐，然后关系和好，然后自己感激涕零，男朋友邀功。
　　乔微的同学们尴尬而热情——“我们要去聚餐，小乔和谢老师一起去吧？”
　　乔微沉痛地点了头，不能给男朋友的“惊喜”添意外。谢屹不认识乔微的这些同学们，他礼貌客气地站一边，把空间交给乔微。乔姑娘脸色丧丧，他以为她要拒绝，没想到她瞥他一眼，答应了聚餐。
　　谢屹：“？”
　　谢屹满怀疑问地跟朋友提了车，和乔微坐上了车，跟随那几辆加满油的车。车窗紧闭，外头风起得大了，天阴沉沉的，看着似要下雪。乔微丧气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酝酿一会儿吃饭时该怎么装笑脸。她听到谢屹随口问她：“你不是说你讨厌你高中同学么，怎么又要聚餐了？现在不讨厌了？”
　　乔微：“……”
　　乔微惊诧瞠目，心跳起：“不是你帮我约的聚餐么？！”
　　谢屹：“……？！”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前面红绿灯，谢屹紧急刹车，扭头看向满脸震惊的乔微。但他只比她更震惊，他什么时候约她聚餐了？不能她在路上偶遇她的同学，都怪到他身上吧？他除了两天前在她私信上回了一句话，他都不认识她同学有谁。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两人交换信息后，乔微心情开朗了过来。男朋友还在开车，她只敢倾过身，小小抱了他胳膊一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帮我联系我高中同学，要我放开误会啊，迎接美好未来啦。”
　　谢屹：“那现在算怎么回事？我们是在做什么？”
　　只要不是谢屹起头，乔姑娘就活力满满。她很乐观道：“没关系，就是吃一顿饭嘛。毒不死我。”
　　谢屹没吭气。
　　他眼看前方路况，看跟着的车辆一排排，突然说：“下雪了。”
　　下午下了雪，雪花轻软，在天地间飞舞。气温骤降，天也阴沉下来。初雪下得不大，落到地上便消失，在马路上，更多化成了水。前面几辆车中开着音乐，车中男女们说笑热闹。他们从后视镜看到后方紧跟的新车，心情俱是愉快。他们想和乔微重新建交，高中时对乔微的排挤让他们很后悔。乔姑娘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的人生得到了补救的可能性。他们坐在车中，猜大明星有多赚钱——
　　“肯定有钱啊。谢屹随便就提了一辆车出来啊。”
　　“但是乔微家里不是说欠债吗？不知道还完没有。”
　　“肯定还完啦！他们娱乐圈钱那么多，乔微还那么漂亮，嘿嘿嘿。”
　　娱乐圈的八卦总是让外圈人很好奇，包养、资本、排挤、封杀，这些事围绕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们。人有好奇心的同时，也会有恶意。想她这么好看，会不会陪睡？想他资源不错，会不会也被包养过？但是高中的同学们已经长大了，彼此也有了距离，又想跟乔微交好，想攀上更好的关系——车中放着音乐，里面人说说笑笑，却再不会像读书时那样盯着操场上的漂亮女生，猜她跟谁好过了。
　　雪渐渐下大。
　　到聚会订的会所，车停去了地下车库，一行男女撑着伞进店。地上覆着一层细白的雪粒，男女们在前台前咨询并说笑，谢屹和乔微从最后方进了旋转门。看到二人进来，同学们有些局促。门外进来的男女个子高挑，双腿修长，眉目好看。
　　是那种一看就是明星的架势。
　　哪怕穿着羽绒服，气质也挡不住。
　　前台的服务生脸上动容，显然认出了这两人。服务生想一会儿要签名，同学们看前台的人看呆了，心里与有荣焉。学习委员迎向门口，刚要热情招呼时，谢屹先开了口：“不好意思，过来是告诉大家一声。我和小乔临时有事，先走了。聚会你们吃好，我们就不去了。”
　　他握住了身旁懵懵的乔姑娘的手。
　　谢屹跟愣住的一群人点个头，拽住乔微，转身出门。身后的同学们有没反应过来的，不甘心地追问——“我们聚会好几天呢，你们明天来么？”
　　谢屹转过半张脸：“不来。”
　　“后天呢？”
　　“也不来。”
　　“那……”
　　谢屹：“就是不会来的意思。”
　　他面容冷峻，神色淡淡。他一手握着女朋友的手，回头看向酒店前厅的男男女女们。大家脸色精彩，难以下台。谢屹一贯的清冷漠然，他身上“外人勿扰”的架势太大，让人生悸。有人向前追一步，碰上谢屹垂下来的冷冽目光，心头猛跌一个跟头，没再追了。
　　他们看着那两人穿越过他们，穿越过人群，走入了天地飞雪中。到了门外，青年将羽绒服帽子一扯，兜住了乔微的头脸，他低头跟乔微说句什么，乔微笑容满面地仰头应一声。两人相视一笑，走入了大雪中。
　　而这一切，跟乔微的高中同学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大雪纷落，笼罩城市。雾蒙蒙，天地凝白。雪花洗去城市污垢，而人心上的伤痕，却不会抚平。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拒绝。只是乔微和谢屹选择的，恰恰是拒绝。
　　两人上了车，谢屹开了空调，他余光看到乔微拄着下巴看他笑。他正要开车时，乔微抢过了他的车钥匙，塞进了自己领子里。谢屹愣一下，看乔微打个哆嗦，啊一声，她自己被冰凉的钥匙给冻了一下。谢屹忍俊不禁，扬眉看她要做什么。
　　乔微翻过身坐过来，脸对脸，坐到了谢屹怀中。她在谢屹揶揄的眼神下，刻意遗忘自己被车钥匙冻一下的可怜样。乔姑娘三下五除二脱了羽绒服，抱住谢老师的脖颈。她蹭着他耳朵，虔诚地问：
　　“为了谢谢你帮我打的脸，还支持我，我要送你一个大礼。”
　　“谢老师，你知道什么叫‘车震’么？”


第64章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今天新提出的车迎来了它的首秀。地下车中战况激烈，带着怕被人发现的刺激；地上人间茫茫然一场大雪，寒冬的阴冷让温度迅速降低。马路上的车身覆了蓬松的雪，行人的头肩上雪白一片，枯木树枝上压着雪。雪下得浩浩然，冰冻三尺，天地银装素裹。
　　会所里的包厢中音乐声舒缓，乔微的同学们聚着餐。他们脸上仍然挂着成年人独有的市侩笑意，转着酒杯跟人交际。室外大雪，室内温暖。这温暖，却总像是打了折扣一样。雪花飘在玻璃上，他们望向窗外，脑中回忆起方寸青年拉着女孩离开时的场景。
　　众人心中微苦，短暂地产生怅然之意：恐怕小乔以后也不会跟他们建交。
　　高中同学之谊，说说而已。过去了的错误，即使不再重要，却也不被原谅。
　　乔微彻底释然，不在乎他们，她有更在乎的人。
　　乔微是个大胆的说到做到的姑娘。她脱了羽绒服，露出里面的蓝色打底针织衫。冬天脱衣服产生的静电让她贴着脸颊的碎发微屈，发卷儿调皮地晃在桃腮上。她那毛绒绒的耳环也在晃，乔微仰脸甜甜一笑，向前抱紧谢屹，谢屹的心已经被她打动。满眼都看到她的美貌在面前风情摇曳。
　　她向前挤，他向后退。两人小声说话，轻声喘气。身体接触处近得密不可分，身体反应如燎原大火。做好安全措施，将一切关好、熄灭，乔姑娘了然一笑，抱住谢屹头颅，低下头去亲吻男人干燥而柔软的唇。
　　一触即发，火苗蹿升。
　　驾驶座向后放，乔微头伏在他肩上，伸手去解青年的皮带。窸窸窣窣，声音动魄。谢屹手搂住她的后腰，将她保护在自己怀中，防止她因为大动作而弄伤自己。空间狭窄，怀抱佳人，紧张刺激非寻常可比。一开始就心脏疾砰，身体发抖；不管多少次，看对方一眼，心里那种不得劲儿就晃悠悠向外飘。
　　乔微耳畔的耳环时不时打到谢屹脸上，金属和绒毛混在一起，那种真实的羽毛般的触感，一下一下撩着谢屹的心。漫不经心，尾大不掉。它滑过他的脸，几次贴上他的唇，它生起的温度，从他心底开始点热谢屹体内的血液。血液火一样，流编四肢百骸。战栗感酥酥然，从尾椎骨向上攀爬，似蜘蛛在沿着小腿向上游走一般。
　　“嗯……”
　　“唔……”
　　迫不及待，邪火飞窜；情难自禁，相濡以沫。这场战斗激烈勇猛，敌我难分，时日变得短促又漫长。
　　“车震”结束，乔微骨头都被拆散般，喘着气爬下去，揉着自己酸痛的腰瘫在了副驾座上。她揉自己腰的时候，手机一声响，乔小姐把手机拿过来，看到自己收到了一个大红包——来自谢老师的大红包。乔微扭头，看到旁边的谢屹拿着手机，唇角含笑地跟她致意。
　　乔微：“这是补偿么？”
　　餍足后心情极好的谢屹纠正：“奖励。是奖励。”
　　乔姑娘改口：“那这么低的奖励费，我完全没感觉到被奖励的自豪感。”
　　乔微盯着转账数额：“你认真的么？你要是当老板，没有人会给你打工的啦。太小气！你女朋友腰都要断了，你就给一千块钱？你女朋友冒着那么大的可能被人发现的危险，满足你的兽欲，你女朋友的奖励还没有坐台高！”
　　乔微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她开始激动，开始坐直，开始摆出态度跟谢屹理论：“不公平！有内幕！”
　　谢屹被她认真讨论的态度萌得忍俊不禁，他看着她笑。而她越来越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讨论，抬头问他：“你对我的满意程度只到一千块钱？”
　　女朋友膨胀了。谢屹闷笑得肩膀颤抖，他看乔姑娘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忍不住手指发痒，低下头，又给她发了条微信。转账标志那么鲜明，乔微不会认错。她一看男朋友发的还不是转账，更加失落。但她再定睛一看，谢屹连续给她发了一串卡号和密码。
　　从此以后，他也是可以让女朋友刷他卡买买买的新时代好青年了。
　　乔微敬佩地抬头望他一眼，谢屹以为她要兴奋扑过来，谁料她说：“不愧是谢老师。这么多张卡号，你全都能记住。”
　　谢屹：重点又错了喂姑娘。
　　乔微截屏保存完卡号密码后心满意足，这才仰头抬起嫣然笑脸，给出了谢屹最喜欢的答案：“这么多钱，我哪好意思？扶我起来！为了钱，我还可以再战！”
　　谢屹伸长手臂搂住窜过来的小姑娘，他语重心长教育她：“腰真的会断的。”
　　乔姑娘不在乎地嘻嘻一笑，低头送他一记缠绵悱恻的湿润长吻。
　　这场雪覆盖北方大部分地区，车辆出行不易，易于青年情侣们的爱情运动。不分昼夜的爱情运动让人疲惫，又让人精力充沛。北方交通被雪停滞了一天，才重新恢复正常。谢屹把新提的车送给了女朋友当礼物，但他女朋友连驾照都没考，车还是得他开。
　　两人边走边玩，等回到A市，重新见到他们小情侣的《见妖》剧组吃了一惊，给两人送上了迟到的恭喜。乔微休息了两个月时间，她回到《见妖》后期剪辑员工们的视线中，大家觉得谢老师和乔微两人跟去修仙似的。回来后，虽然瘦了，但是两人气色更好，人更亮眼。
　　只是他们的男主，言思小帅哥跟被妖精吸了精似的，憔悴极了。
　　作为女主，乔微后期配音，自然会碰上言思。配音中途休息时，她和言思小鲜肉一起坐在休息间。乔微小口抿着果汁，蹙着眉想自己的烦恼。言思叹口气，让她扭过了脸。乔微很同情言思，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
　　乔微离开娱乐圈的两个月，娱乐圈新鲜事仍然层出不穷。周妩和韩佳树打擂台的八卦，因周妩接了个新剧而告一段落。娱乐圈最近的新八卦，围绕着言思小鲜肉的恋情。
　　言思他所经历的，比乔微那时候严重多了。
　　他不是恋情暴露被全国人民围观，他是在恋情刚被爆出就分手、被贴上了“渣男”标签。
　　两个月以来，言思致力于跟韩佳树分手。韩佳树在分手的时候坑了他一把，她自己买了狗仔跟拍，两人谈恋爱时的照片被爆出。全国观众心情复杂地祝福两人恋情时，言思被恶心得厉害。他不顾新签约的经纪公司的劝说，公告了两人已分手的事实。
　　如此一来，伤心偶像恋爱的粉丝们活了过来，生气勃勃地与黑子们对骂；吃瓜路人质疑言思人品，韩佳树的黑料被重新贴了出来。韩佳树大约破罐子破摔，在微博上@言思骂他。而言思小鲜肉黑料缠身……他刚刚卸载了微博。
　　现在回到《见妖》剧组配音，言思被舆论折磨得萎靡不已。他长长叹口气，捂住脸跟乔微抱怨：“我真没想到，谈个恋爱谈得我都快糊了。”
　　确实因为跟韩佳树谈恋爱的影响，言思身上掉了好几个广告。广告商质疑他的流量和业务能力，又在观望他和韩佳树分手的后续影响。至少现在，言思人气掉到了谷底。人民群众天生对女性更宽容，即便韩佳树爆出了黑料，言思执着分手的态度，让他的好感也掉了不少——没人喜欢落井下石的男人。言思这个月没有通告，他的翻身机会，也许就是《见妖》了。
　　坐在休息间跟女伴诉苦，言思小鲜肉痛苦道：“谈恋爱后果太可怕了！我再不要谈恋爱了！”
　　乔微哎一声，颇为理解地点头。她咬着吸管，口齿不清：“对啊，谈恋爱后果太可怕了。”
　　言思：“……”
　　他扭头，看向旁边靓丽清新的乔小姐。乔微这样的感慨，让他生起了同病相怜的心。他靠近乔微的心，充满理解地问她：“你难过什么？是跟谢老师吵架了？终于发现谢老师的劣根性了？觉得这恋爱没法谈了？”
　　乔微：“我是发现谢老师经常晚上背着我开电脑，抱着他电脑露出一脸神秘而满足的笑。”
　　言思激动：“他出车九了？！你有证据么？”
　　乔微：“……”
　　乔微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我猜他只是在看小黄片而已……我谢老师底线还是很高的。”
　　言思：……滚！这种带着恋爱酸臭味的烦恼，跟他的烦恼有什么可比性？他没有找到天涯沦落人的共鸣，他被乔小姐刺激得更加悲痛。
　　言思耷拉着肩继续愁自己的事，乔微也晃着腿喝着水，她翘着眼睫想该怎么跟谢屹沟通。同床共枕，看个小黄片有什么好藏的？她是大度的女朋友，谢老师真是太小心了。她又不会笑话他。而且两人一起看，更有情趣不是么？
　　怀着“要做大度女朋友”美好愿望的乔姑娘，在A市工作的某一晚，当她半夜醒来，再次发现谢老师不在被窝，她顿时清醒。他们在A市住在谢屹的复式别墅中，乔姑娘下了床，悄悄拉开门，看到客厅无灯，另一间客房门里透出微光。乔姑娘撩了撩睡乱的长发，觉得自己懂了谢老师的套路。她立刻回去卧室，翻出一套新的情趣内衣。出去时有点冷，她再把睡袍系紧。
　　谢屹坐在客房中，心满意足地看动画片。他本来只打算看一两集过过瘾，但是新番攒了这么多……他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谢屹宁可每晚熬夜，中午补觉，也要把番看完。他躲在黑暗中静静品味时，忽然啪一声，灯被打开，室内大亮。
　　谢屹慌地立刻要关视频界面，但电脑突然就卡了一下，他只来得及小化，没有关掉视频。而穿着睡袍的乔微端着咖啡，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乔微杏眼瞠大，眼眸清亮地看着视频里的动画小人。画面被暂停，但是视频内容她已经看见了啊。
　　乔微：“谢老师？！”
　　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不是小黄片！
　　谢老师他真是不走寻常路。面对女朋友呆滞的面容，谢老师他努力镇定：“你听我解释……”
　　谢老师站起来，同手同脚地迎接女朋友坐下。他心脏砰然，脸上染红，不敢与乔微对视。七上八下的心情让他声音紧绷，没发现他女朋友比他更意外：“我从小有个爱好，就是爱看动画片……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乔微乖巧落座，镇定听故事：绝对不要让谢老师发现她穿了情趣内衣来找他共看小黄片的事实真相。就让谢老师以为她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如此下来，工作结束，又是边走边玩，等两人到南方，到谢屹父母家里，已经到了一月份。乔微第一次正式见谢爸爸谢妈妈，分外紧张。虽然视频通话过很多次，但是真人到底不一样。乔微搜肠刮肚地想怎么讨好二位长辈，她听谢屹说谢屹妈妈最难讨好，乔微更是费劲了心。
　　谢屹淡声：“你怎么准备我妈都不会满意的，别费心机了。”
　　乔微：“为什么？！”
　　谢屹：“因为她就是不喜欢娱乐圈的女艺人啊。”
　　乔微：“……”
　　未来婆婆的这个偏好性，有点严重。大而化之，让她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讨好。乔姑娘坐在车里撑着下巴烦恼，但她其实也并没有多烦。谢老师这么说后，她神秘一笑，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找到了谢妈妈的死穴。
　　当天下午到家，跟谢家长辈见面，谢屹全程带人。谢爸爸态度向来和气，谢妈妈也客气无比。谢妈妈看到乔微本人，心里稍微不满中，也落下一块大石：到底不是入赘。比一开始好多了。只要这个小乔不跟周妩那样折腾，她就勉强接受谢屹这种审美了。
　　但是乔姑娘她真是一个可爱的人，一点也不肯让谢屹妈妈寂寞。
　　谢屹去厨房端水果，趁此机会，乔微她抓紧时间讨好谢妈妈，跟谢妈妈表忠心：“伯母你放心，我现在已经退圈了。以后也不回去，不会绯闻缠身，让谢老师难堪的。我会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照顾谢老师的。”乔姑娘眉眼温婉，说正确了“相夫教子”这个词。
　　谢妈妈：“……”
　　盯着姑娘美丽脸蛋，谢妈妈憋了一个月的气在这时候没刹住。不走寻常路的套路，让人措手不及。谢爸爸阻拦不及，看谢妈妈抱起了手臂打量乔姑娘，冷飕飕道：“现在小姑娘怎么回事？一点上进心没有，事业心没有。还没结婚就想着要男人养，怎么这么没志气？！国家培养你到这么大，是让你找个男人随便嫁了，一点社会价值也不创造么？你有没有想过祖国妈妈的心情？！”
　　婆婆好难讨好。
　　乔微被说得懵住了：……谢老师救命！
　　小剧场：
　　乔妹委屈：不是说婆婆最讨厌女艺人么？我不当艺人了她为什么还骂我？
　　谢妈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第65章 
　　谢妈妈那口气，被谢屹堵了一个多月。她的忍耐力有限，乔微自己撞到枪口上，谢妈妈忍不住了。哪怕被谢爸爸在边上推了好几次胳膊，谢妈妈狠狠甩开“障碍物”。瞪一眼谢爸爸后，注意力仍在忐忑的乔微身上，她滔滔不绝——
　　“你退圈的事我有一直关注，我就理解不了，退什么退？我理解你才刚毕业没两年，不知道社会险恶。但别人骂你两句，你就受不了啦？你不觉得你退得很尴尬么？流量上不去，演技跟不上，半途而废就要往后躲。你连拼都没拼过，就放弃啦？小乔，你这思想堕落，太小资了！”
　　“干一行爱一行。你说你功成名就也就算了，你这算个什么？你就是年轻，想得简单，过两年让你天天坐家抱孩子你得疯了……而且男人有用么？你就算换工作，也比要嫁人强。你还指望男人养你？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以后被人抛弃了怎么哭？我看你这就没琢磨过这些问题啊，太天真了。而且不是我小瞧你，你靠脸混个娱乐圈都能灰溜溜退下来，你觉得你嫁人会比当明星更擅长么？”
　　乔微想：嫁给谢老师，肯定比我当明星擅长啊。
　　但是这种话，在谢妈妈的强势压迫下，她没敢说。乔姑娘眼睫飞啊飞，眼眸向上飘。她眼睛清湖一样波光粼粼，她看到谢屹端着果盘从后院回来了。谢老师静静站他妈妈身后，看谢妈妈狂侃。谢爸爸咳嗽几声，想拉住谢妈妈的话头，可是谢妈妈不理他。乔微看懂了他们家的家庭人员地位，她也努力给谢妈妈使眼色。谢屹站谢妈妈身后，幽幽说了两个字：
　　“入赘。”
　　乔微：谢老师在说什么？
　　她没弄懂的问题，谢妈妈听到儿子在背后的声音就懂了。她面对乔微的神色不变，接着自己之前的话往下说：“……嫁人当然也是要嫁的，例如谢屹这么优秀的，谈个对象多正常。但是谈恋爱重要，事业也重要啊。你们现在小年轻的思想都小资得不行，正是需要我鞭策的时候。小乔你不会觉得我交浅言深，说得太过吧？”
　　谢屹把果盘放下，谢妈妈才故作惊喜：“哎你回来了啊？去干什么了啊这么快。”
　　谢屹看眼果盘：“端水果。”
　　谢妈妈讪讪的闭了嘴，但她撇过脸时，乔微看到了她那个嫌弃的眼神。乔微窘窘的，默默地坐在小板凳上啃果子。谢屹坐在她旁边，安静地陪着女朋友。他闲得没事，开始切水果。而乔微已经不敢多巴结未来婆婆了，她怕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被婆婆diss。
　　晚饭是谢妈妈和谢爸爸做的，吃饭时聊家常，谢妈妈问起乔微，乔微矜持而谦虚地说自己会做饭。谢妈妈精神一震，她被谢屹目光暗示了好久，觉得应该给乔微一点面子，但她之前一直没想到能在哪方面给面子。这会儿她想到了，她热情问：“小乔会做饭？太好了，以后你跟我们谢屹结婚，不会饿死我们谢屹了。小乔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说出来和阿姨讨论讨论？”
　　乔微“呃”了一下，小声而柔弱问：“番茄炒鸡蛋算么？”
　　谢妈妈感觉到了一阵窒息般的巨大代沟扑面而来，她望着小姑娘漂亮脸蛋，良久无言。谢屹手肘撑在膝盖上，手盖住脸，在谢妈妈问乔微擅长做什么菜时，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灾难了。谢屹低着头闷笑，肩膀抖不停，被乔微丧气地瞪一眼。最轻松的，就是一直在旁边坐着喝茶、围观三个戏精演戏的谢爸爸了。
　　谢爸爸：“哈哈哈。”
　　老婆和儿子斗智斗勇多年，给他提供了无数乐趣。现在未来儿媳妇眼看着也是戏多得不行，可以想象以后他们家有多热闹了。
　　吃完饭后刷碗，这种小活，被乔微抢着干。乔姑娘坐了一天，这会儿终于寻到了自己的价值。她积极地抢在谢爸爸和谢妈妈之前，挽起袖子要帮忙洗碗。谢妈妈没反对，谢爸爸含笑鼓励地看着她，支持她。前院是客栈，留给客人进出。谢屹告诫了谢妈妈几句话，不放心地起身去厨房看女朋友。他以为乔微跟自己妈妈第一次见面，谢妈妈嘴巴那么坏，乔姑娘应该很失落。谢屹心疼地想过去安抚女朋友，但他进厨房，听到了小姑娘边戴着手套刷碗、边乐滋滋地哼着跑了调的小曲。
　　谢屹拿出手机，顺手把女朋友变调的歌声录了一曲。他端着手机眉目噙笑时，乔微一个转身看到了他。乔姑娘眼眸睁圆，乌溜漆黑，看清楚他在做什么了：“谢老师，你又要黑我对不对？”
　　是要在她偶像面前黑她唱歌难听吧？
　　谢屹收了手机，严肃道：“哪有。”
　　他被乔微哼了一鼻子，乔微转过脸不哼歌了，谢屹耳朵微红，有点不好意思。他咳嗽一声，他是要录歌啊，自己以后可以回味，还可以跟郑遇、卢坤分享乔微难听的歌声。
　　爱她就要黑她。
　　同时谢老师心里有暗戳戳的黑暗面：他恨不得卢坤赶紧知道乔微唱歌有多差，放弃想跟乔微合作的想法。
　　自从有了卢坤，自从谢老师帮乔微和卢坤搭上线后，那两人时不时抱着手机嘻嘻哈哈地聊天。每次聊完，乔姑娘红光满面，精神奕奕。谢屹觉得自己头顶，绿成了一片大草原。但他要做一个大度的男朋友，咬着牙也得扛下去，也得支持女朋友追星。
　　有时候醋喝得多了，已经无所畏惧。
　　谢老师将卢坤从自己大脑中删去，他倚到流理台前，垂着眼研究乔微的心情。他心里有了数，才问起乔微对自己家人的观感，会不会觉得谢妈妈太凶。乔微连忙摇头，微微兴奋道：“伯父人真好，脾气特别好，一晚上都在笑。下午时他一直在泡茶啊，养鱼啊，他还主动问我话呢。伯母说我的时候，他还帮我打圆场。就是你来了后，伯父就坐边上喝茶了。”
　　“我总觉得他在看热闹。不过伯父脾气好，大概是我想多了。”
　　而提起谢妈妈——乔微说：“我知道伯母说我，是关心我，疼我。要是一个路人，伯母才不会管别人是要辞职还是嫁人。我感觉到伯母是真怕我以后受委屈，才不希望我放弃事业。我虽然被她说，但心里很感动。我妈妈就从来不管我做什么，不，她也管。她嫌我进娱乐圈丢她脸，她巴不得我赶紧退圈，结婚嫁人去。只要我不连累她名声，随便做什么她都不在乎。伯母比我妈妈好多了。”
　　乔微说着微怅然，让谢屹看着心里被刺扎一般疼。乔微很少提她妈妈，她虽然跟父母在国外长大，但是长这么大，带她最多的人，是她爸爸。乔微父母的婚姻，是一场失败婚姻。她父母的结合，是典型的富家千金和平民窟出来的穷小子。爱情为物质让路后，富家千金煎熬不起回归家庭。父母子女一场，有时也和陌路没太大区别。
　　而正是因为自己家庭的不幸福，乔微分外喜欢谢屹家里的气氛——谢屹还没来得及安抚小姑娘低落的情绪，乔微已经自己活过来了：“不过伯母很快也能变成我妈妈。我很快就能喊她‘妈妈’了，你说对不对谢老师？”
　　谢屹目中染笑，他轻轻搂了一下女朋友的肩：“对。”
　　不过暂时，谢妈妈对乔微的意见还是挺多的。和乔微的经纪人胡莹心有灵犀，谢妈妈也忧心儿子和儿媳妇的事业线。她自己儿子事业心不强，但工作态度良好，她就不说了；可乔微跟谢屹一样……同一个世界，同一颗糊心。这两人凑到一起，有点可怕。
　　谢屹和乔微谈了有一年了，谢妈妈从一开始的辗转反侧，到现在，她已经想通了。谢屹带不回来她满意的儿媳妇，她就自己挖掘儿媳妇的优点，顺便小小改造下儿媳妇，让儿媳妇更符合自己的期望。
　　为了改造儿媳妇，让儿媳妇意识到工作不能半途而废，哪怕混娱乐圈也是这样，第二天早上，谢妈妈就板着脸叫醒了睡得满眼惺忪的乔小姐。常年睡懒觉的乔姑娘起床起得很痛苦：谢屹家里每天早上七点就起床了，太可怕了。
　　但谢老师起得早，不会叫她起床。谢妈妈却叫她起床干活。为了讨好婆婆，乔姑娘只能委屈巴巴地打了一早上哈欠。而从这天开始，谢妈妈让乔微跟着她一起工作，帮忙接客栈电话啊，给客人订房啊。他们去花田摘花，谢妈妈也带上乔微一起。
　　顺便治治谢屹的懒筋，让谢屹跟着一起。
　　谢妈妈给乔小姐鼓劲：“对，就是这样。你平时工作熬夜就算了，休息的时候也熬夜，身体还不得熬坏了？你就得把你那糟糕的作息习惯给我改回来。保持积极乐观态度，重战江湖去！小小一个挫折不算什么，人生路还很长，摔倒了再爬起来……”
　　谢妈妈天天给乔微灌心灵鸡汤，乔姑娘觉得自己精神世界受到了洗礼。她现在思想觉悟高的，随时可以抱着炸药包炸碉堡去……一开始不适应，毕竟乔微习惯了晚上十点钟夜生活才开始的节奏，但过了半个月，她就习惯这种悠闲的养老式生活方式了。
　　这边天气好，风景美，常年招待游客。淡季时就坐在庭院喝茶聊天；旺季时就和游客一起坐在庭院喝茶聊天。忙的时候，也就是骑骑马，爬爬山，摘摘花。谢屹家乡风景怡人，让乔微跟乔爸爸打电话时，语气里都透着一种兴奋感。
　　乔爸爸惆怅：小乔这见异思迁的，啧啧。
　　乔微笑嘻嘻地跟谢妈妈干活，期间也出了小意外。她长这么美，本来就很引人注目。她戴上口罩，偷偷摸摸好久；她看谢屹从来不挡脸，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她心里很羡慕。乔微也不伪装了，她素面朝天。她在花田仰着脸跟骑马的游客说话时，游客盯着她脸半天：“你是乔微吧？！”
　　乔微心里一慌。
　　倒是谢妈妈很镇定，她一把拽过乔微，跟客人笑道：“我这闺女一直被说跟大明星长得像，好多人这么说过啦。但我闺女真不是乔微啊，乔微名气那么大，怎么可能来我们这里呢？”
　　谢妈妈八卦问：“前两天还听说她和谢屹谈恋爱呢，这两个月好像没听过消息了？”
　　游客疑神疑鬼地附和谢妈妈的话：“……阿姨你不知道，乔微官方后援会说她休息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哎，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支持她的网友也很多啊。就是一个小号事件嘛。韩佳树黑料满天飞，还死皮赖脸地硬撑着演戏；周妩早年被全网黑，现在也熬成了女神……乔微还是心理素质差。太年轻了。”
　　谢妈妈正儿八经点头：“对啊对啊。”
　　乔微捧着脸，歪入了过来找人的谢屹怀里。谢屹眉目英朗，气质清隽，他走过来时，阳光晃在他脸上。骑在马上的客人看到那抱在一起的小情侣，话越说越慢，他瞪大了眼。
　　而谢妈妈回头看一眼儿子，非常镇定地说：“我女婿也被说长得像谢屹。但你知道，他其实不是的。”
　　游客一脸恍惚地骑着马飘走了：他已经不相信谢妈妈的话了。
　　这种事件层出不穷，弄得谢妈妈有点儿乱。谢屹成名的那几年距离现在太遥远，后来谢屹又出国读书，谢妈妈已经遗忘了娱乐圈追星的架势有多狂烈。游客们传得多了，当地的媒体记者跑了过来。有知道内情的，跑来蹲点挖谢屹和乔微的八卦；不知道内情的新媒体，想搞个大新闻，例如“民间美女神似小乔”“三千年一遇美女”“素人情侣和唯一夫妇”之类的话题。
　　谢妈妈很烦，给谢屹和乔微放了假，让他们两个出去，别在客栈里影响她生意。被谢妈妈赶出家门，谢屹怡然自得地带着女朋友把这边旅游景点玩了一遍。他是当地人，知道很多有趣的、真正好玩的地方，乔微跟谢屹在外面玩了两天，乐不思蜀。
　　到后来家里电话打过来，让买点花回去，谢屹才知道可以回家了。
　　绿荫下，乔微走得腿酸，谢屹让她原地等候，他自己去跟花店老板谈生意。谢屹回来时，看到乔微蹲在树下，长发落肩，侧脸被光照得明艳无比。谢屹微欣慰，第一次，他见乔微蹲在地上，不是拿着手机在玩游戏。乔姑娘进步了，她终于不再只记得手游了。
　　谢老师顺着乔微的视线看过去，马路对面，是民政局。一对对小情侣来来往往，有排队的，有说笑的。前后左右并没有别的有趣景观，乔微干脆蹲地上看情侣打情骂俏。她大约很无聊，谢屹回来时，看到乔小姐眼睫颤抖，眼睛都直了。
　　谢屹咳嗽一下。
　　他起个话头，想拉乔微起来：“天气这么好，不如……”
　　乔微抱着膝盖，蘑菇一样扎在地上。头顶光被遮住，她入神地、津津有味地看着马路对面的盛况，她接道：“不如我们结个婚吧。”


第66章 
　　艳阳高照，人来人往。谢屹不错的心情，瞬间开始纠结。意外总是如此猝不及防，他拍马追不及。哪怕谢屹曾经关于求婚有那么多设想，当他毫无准备地随便站路上，听女朋友随口说“不如我们结个婚吧”，心脏，还是砰地猛跳一下，频率紊乱。
　　他低头看乔微的脸蛋，看她平静而飞扬的眼睛。她手拄在下巴上，睫毛上掀，眸子清黑，说得若有所思，又理所应当。谢屹不自禁地被乔微诱惑，心动了一下，差点当场答应。忍了一会儿，意志坚定的谢老师才说：“……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就是说，不好。
　　乔微失望地被谢屹拽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离她越来越远的民政局。她嘟起了嘴，心里怨谢老师完全不懂女孩心。他还拒绝了她！结婚是有多难呢？民政局那么近啊。他不心动，还不许她心动。但是乔姑娘伤心得快，失望得也快。等下了车回到谢爸爸谢妈妈的家，她已经无忧无虑，不在乎求婚失败这件事了。
　　但是谢屹在意得不得了。
　　坐在自家院子里喝茶，他一晚上心神飘忽，手无意识地搭着杯子来回搓。他心事重重，满脑子被“结婚”两个大字占用。乔微今年23，他以为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应该多玩两年，不急着嫁人。谢屹心里又期待，又压抑自己的期待。他想娶她，又怕束缚她。
　　例如年龄，例如女演员的演戏生涯，例如人生阅历不足，例如结婚不是两个人一拍而就的小事……谢屹在脑中想了那么久，到终于要落到实处时，他心脏一晚上跳得不规律。他捧着他的老年杯喝了一晚上水，边喝，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偷笑。
　　谢屹丰富的心理活动不动声色，于精神河澜深处波涛汹涌，悄悄低头笑，已经是他很明显的表现了。
　　于是一晚上，其他三人不停地看谢老师。他们没看出所以然，谢屹又不是会主动坦白的人。等困了后，乔微打完招呼乖乖回屋睡觉了。谢屹还坐在那里，捧着杯子暗自笑。谢妈妈嗑着瓜子，呸一声：“别喝了！这么晚还喝水，明天脸还要不要了？不健康你知道么？”
　　谢屹回了神。
　　听谢爸爸温和解释：“大概是有了女朋友，觉得脸不重要了，就可以随便折腾了。”
　　谢妈妈：“脸不重要？！谁给你说的歪理？！你们老谢家真是迷之自信。我告诉你们，我们女人一生，看得都是脸。”
　　谢屹看两位长辈要争执，他终于把抱了一晚上的杯子放了下来。灯下光线暗，一家人意兴阑珊，随便唠嗑两句就会去睡。而这个时候，谢屹手臂撑在桌上，身子前倾，他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清澈一滴，却颇有惊魂动魄之感。
　　谢屹面容肃冷，让谢爸爸谢妈妈精神一凛，不自主地跟着儿子严肃起来。他们看谢屹低头，发了一条消息，抬头对他们说：“我要宣布一件大事，但让你们知道前，得先通知另一个人。”
　　谢爸爸乐呵呵地笑，谢妈妈眼皮外翻。
　　谢屹发完了消息后，抬头：“我要结婚了。”
　　谢爸爸和谢妈妈脸上神情呆滞：“……？！”
　　毫无准备，措手不及。睡前闲坐，二人深深被谢屹所震撼，良久唇瓣翕动，颤啊颤，说不出话来。拜谢老师的神来一笔，四个人里，今晚有三个失眠。
　　而乔微一无所知，乔爸爸这时候正在沉睡。但是没关系，等第二天乔爸爸起床开了手机，他就会知道谢屹的重大决定。乔微依然一无所知。快过年了，乔微给乔爸爸打电话，撒娇说回家过年的事。但乔爸爸拒绝了她。
　　乔微：“……爸爸你不爱我了？！”
　　乔爸爸那边声音很杂，听起来像是约人打牌的热闹喧哗声。乔爸爸说话声音依然中气十足，且带着激动笑意，看起来身体甚好：“乖宝，爸爸每年都陪你过年，爸爸的员工们多么失落。今年我们美容院搞了个活动，我们全体员工去东南亚半月游。大家都去，我不去多不合群？”
　　乔微“嗯”一声，轻易接受了乔爸爸的理由。但是她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帮我留张机票。”
　　乔爸爸委婉道：“小乔，人要懂礼貌。你看不出爸爸是想要私人空间么？见面的机会那么多，为什么要争这么几天时间呢？小谢跟我打过招呼了，你留他们家过年呗。熟悉熟悉他家环境氛围，据说过年时体现最明显。稍微不好，你就可以甩了小谢了。”
　　乔微怅然若失地挂上电话。
　　她盘腿坐在床上，发着呆。谢屹敲门进屋来拿东西，看床上的小女友仰脸，委屈哒哒地张开手臂。谢屹心里被萌化，乔姑娘一个字没说，他腿比脑快，人已经到了床头。他本能地弯下腰配合女朋友，把床上的姑娘抱入怀里。谢老师满心温柔，见不得乔小姐一点儿难过的样子。他对乔姑娘充满了怜爱：“怎么了？”
　　乔微抬头，严肃道：“我怀疑我爸爸要给我找后妈。”
　　谢屹：“……”
　　乔微：“真的！他嫌我不给他私人空间，他过年不要我回家，他还要出国玩……妥妥的人生第二春啊谢老师！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谢老师！我要有后妈了！后妈会不会骂我，会不会打我，会不会凶我？我爸爸向着我后妈，欺负我怎么办？我亲妈妈来家里闹事怎么办？我爸爸不要我怎么办谢老师？！”
　　谢屹手捧着她的脸，指腹揉着她肌肤。他诚恳道：“小乔，以后少看点婆媳大戏，多看点古偶。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乔微不管，她扑入男朋友怀里就搂着他腰嘤嘤嘤撒娇。谢屹眼里的笑意快要流出来，青天白日，他已经忘了自己进屋来干什么。抱着女朋友，谢老师心里有用不完的爱心想要无私奉献。木楼梯声音吱吱，谢妈妈半天等不来儿子自告奋勇要上楼帮她拿的果盘。
　　谢妈妈孤独地在寒风中坐了一会儿，上楼来，看到门窗不关，谢屹已经耐心地坐在床上逗他女朋友说笑了。
　　狗粮扑面而来，让谢妈妈心中略塞了塞。
　　春节之前，胡莹给乔微打电话，说有几个电视台想邀请她去跨年晚会，她可以带着男朋友出席。乔微想了下，还是拒绝了。胡莹无所谓，她早猜到小乔不会去。跨年晚会，乔微从来就没去过。她每年过年，都会回家陪老人。而今年，乔微害羞地跟胡莹分享小秘密：“今年我要在谢老师家里过年，好激动，好期待！”
　　胡莹：“……以后不谈工作不要刺激我谢谢。”
　　她心累累的：“希望你什么时候提起工作，能够跟我说‘好激动’‘好期待’这种话！”
　　乔微连忙安慰经纪人：“胡姐你很厉害的！你带的两个新人都长得好看，一看就前程远大！比我有前途！”
　　胡莹面无表情：“迫不及待想退圈想疯了吧？一看你休息后就没关注过娱乐圈。今年大娱捧新人的两部戏都扑了，公司损失挺大的。老板天天念叨你，想让你回来带新人。我正顶着压力呢……好好玩吧，也许过完年，老板疯了后，你就没时间玩了。”
　　除夕当晚，乔微没有回家，继续留在谢家过年。她试图给家里打过电话，没人接听，乔爸爸还给她发了国外唐人街过年的照片，她才失落地相信乔爸爸真的抛弃她出国玩了。不过南方有名的旅游小镇过年，氛围确实比大城市里更热闹。乔微很快遗忘了那点儿小纠结，融入了人群中。
　　今年客栈里住满了客人，大家千里迢迢来这边，就是为了体验这种氛围。而今年更有惊喜大礼包掉落，来过年的游客们，发现客栈老板的儿子居然是谢屹！他们每天看谢屹和乔微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颇觉世界之玄幻。游客们诚惶诚恐，天天和大明星碰面，看大明星被老板训，看大明星被老板使唤……老板还没有说什么，游客们纷纷表示一定守口如瓶，不会说出来。
　　大家提出唯一的理由，就是能够和谢老师、小乔合照，或者对着他两人拍拍拍了。
　　谢爸爸从来就没有脾气，谢妈妈也随便了。从谢屹乔微两人住到这里，时不时地碰到游客，已经变得很寻常。之前是旅游淡季，客人少；现在到了旺季，谢妈妈也不能把儿子、儿媳妇关屋里不让出门啊。谢妈妈破罐破摔，想她家客栈就这么小，能提供的民宿就这么多间，就算人人知道谢屹乔微在这里，也不可能住进来。
　　让谢妈妈意外的是，一直到除夕，谢屹和乔微的行踪都没被这批客人爆出去。除夕之夜，应游客们要求，谢妈妈给乔微找了身全身带银、走起来叮叮咣咣的民族服饰。乔姑娘像洋娃娃一样被谢妈妈随心打扮，她长得漂亮，一张脸蛋什么造型都撑得住。谢妈妈爱不释手，客人们也爱不释手。谢屹想给女朋友拍张照，他被挤出人群，什么也看不到。
　　天上飘着细雪，并不大，飘飘然，羽毛般轻盈。这么小的雪，只能起到环境烘托的效果，影响不了游客们的玩乐项目。
　　乔微还被推去表演跳舞。她在娱乐圈时没怎么说过自己会跳舞的事，当她被银饰围着跳民族舞时，意外连连的游客们鼓掌鼓得脸红。不光乔微献舞，谢屹还唱了歌。他唱的那首歌在小镇中随处可听，但气氛好，还有乔姑娘伴舞，观众们满意得不得了——
　　“今年来值了！太好看了！”
　　“小乔真好看！笑起来甜甜的，脾气还好。我看谢屹妈妈都合不拢嘴，被小乔逗笑好几次。谢老师更不用说了。”
　　“对对对！可惜小乔不回娱乐圈，天天窝这种小地方玩。娱乐圈这两个月好寂寞，什么好玩的事都没有。看今天小乔和谢老师眉眼来去的样子，我都觉得小乔再不会回去了，她大概直接就结婚，相夫教子去了。”
　　“大过年的别说那么不高兴的话嘛！老板娘也要唱歌了！快鼓掌！”
　　闹了一晚上，游客热情无比。乔微已经累得脸蛋绯红，歪在谢屹肩上。围坐火炉前，她抱着男朋友手臂坐他旁边，电视剧开着放春晚，但真看的人没多少。这里除夕确实比乔微往年经历的喜庆，她以前在国外唐人街时，气氛都不如这里欢乐。唯一扫兴的是，乔微被谢妈妈培养出了良好的早睡早起习惯。过年要守岁，才到十一点，她头靠着谢屹已经一点一点，困得厉害了。
　　旅游古镇虽说过年时官方也禁止爆竹，但实际上官方不怎么管，大城市里憋坏了的游客专门来这里听爆竹声。一晚上噼里啪啦，乔微总算明白去年时跟谢老师在除夕之夜打电话，为什么总是听不清那边说什么了。一派混乱喧闹中，客栈门被敲响。乔微根本没有听见声音，但谢屹低头看了下手机，托着她的脑袋让她坐起来，跟他去开门。
　　雪花纷扬，随着门板打开，乔微惺忪睡眼越睁越大，越瞪越圆。她杏眼微凸，站谢屹身后半个肩，视线穿过青年的肩膀，她看到了门口大包小包的两个人。乔爸爸发上沾着雪，笑容咧开，看乔小姐惊呆了的模样；而郑遇外放很多，他热情地张开手臂过来拥抱谢屹：“我来过年了哈哈！”
　　他再抱傻住了的乔微：“我把你爸爸带过来了哈哈哈！”
　　谢爸爸谢妈妈与乔爸爸第一次见面，便是飘着小雪的除夕之夜。乔爸爸器宇轩昂，站他们客栈门口，他已经吸引了爱好颜值的一众年轻客人们的目光。乔微抱着乔爸爸手臂，她惊喜得傻了，说不出话，只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困了。
　　她用力地抓着乔爸爸的手，乔爸爸心情愉快，摸摸姑娘的头。郑遇大呼小叫地跟谢屹爸妈打招呼，拉开提包，买的大堆礼品便宜了所有人。郑遇和乔爸爸的到来，将气氛更推一步。乔爸爸和谢屹父母见面，双方家长挑剔对方孩子一眼。他们交换个眼色，心知肚明。
　　十二点前一刻，谢屹起身出门。乔微陪着爸爸嘀嘀咕咕地说话，没太在意谢屹。她说话时，忽然感觉到周围安静下来。无声无息的，满院的灯突然灭了，电视机也关上了。只能听到满院的风声，与或远或近的鞭炮声。
　　乔微诧异：“停电了？”
　　这个时候居然停电？
　　下一瞬，灯重新亮了。然而亮的不光是楼下院子里的灯，一楼屋子里的所有灯，二楼屋子里的所有灯，花棚里的灯，厨房的灯，星星点点如流河，骤然而亮。一片宁静中，灯火重明，乔姑娘仰脸，她看到灯如银光流淌，像天上星辰一样亘古悠远。
　　周围既然很安静，静得呼吸声都能听到。雪花飒飒飞落，落在人们身畔，落在人们和善的笑脸上。客人们含着笑看乔微，谢爸爸谢妈妈、旁边的乔爸爸也噙着笑望她。所有人充满鼓励的目光，让乔微心剧烈跳起。她心跳飞快，面颊滚烫，耳边轰轰的，好像一切声音远去。
　　短暂一刻，她意识到什么。
　　听到有人小声：“谢老师来了。”
　　乔微扭头，看到穿越散开的人群，穿着中长款咖色大衣的青年向她走来。这命中注定一般的瞬间，他清晰的眉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穿越人群，他跋山涉水，他像黑夜中俊美无俦的冷面绅士。雪落在他发，落在他睫。他眼眸幽亮，情深似海。众人屏住呼吸，看谢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抬目，对她微微一笑。
　　众目睽睽，他单腿跪到了乔微面前。他像电视剧中的男主角一样，打开盒子，露出了黑绒上安静等待的戒指。
　　乔微捂住嘴，美眸流光溢彩，雪水飞到她眼睫上，而她目光一眨不眨。
　　灯火全亮，满院花香。青年握着她的手，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低头在女友手背上轻轻一吻。他低头的时候眉骨飞起来，眼角的泪痣也像有翅膀一样。围观众中的口哨声吹响，谢屹抬头，望着手指发抖、热泪盈眶的乔微。
　　他的手微凉，她的手滚烫。雪的冷和人体内的暖，相互交融，如那炫目的爱情，缠绵悱恻。灯光照在乔微流光璀璨的眼眸中，而谢屹含笑道：“美丽无双的乔小姐，求你嫁给我吧。”
　　“我有很多缺点，你却完美无比。无论你以后做什么，无论你被怎么评价，无论你到底有没有演技……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想告诉你，和我在一起的一辈子，你永远不必演戏。”
　　恰恰十二点到，新年到来。


第67章 
　　谢屹与乔微的求婚小视频，过年后没几天，就被一个按耐不住的游客上传到了网上。春节前后娱乐圈气氛融融，并没有什么大事八卦发生，吃瓜群众们已非常无聊。“唯一夫妇”的求婚视频爆在这时候，可谓天时地利。
　　谢屹和乔微恋爱未公开前，就因为强大的cp感吸引了一波粉，后来他们在全国人民的关注下爆了恋情，现在谢屹又跟乔微求婚了……这完全满足八卦人民对“金童玉女”的想象和期待。乔微之前那点儿黑点，在明星身上根本算不上黑。她却因此退出圈几个月，粉丝们不能理解，黑子们嘲是炒作。然乔微面向大众的整体形象都非常积极向上，谢屹身上也没黑点，全国人民又向来喜欢围观幸福事件。流量不可挡，两人上了热搜——
　　“我早就知道！唯一夫妇假戏真做，肯定成真！吸一口，好满足！”
　　“恭喜恭喜，谢老师就是行动迅速，这么快就求婚了666。乔妹还是美美哒，期待他们赶紧结婚，生个小小谢、小小乔！”
　　“求婚有了，啥时候结婚？最近娱乐圈好安静……就等着看这两人的好事了。”
　　“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乔微还是那么心机，肯定是拿肚子要挟谢屹，呵呵。不然你们看，哪有女明星这么早结婚的？乔微肯定另有所图。”
　　“生气！小乔美颜盛世，怎么能这么早就结婚？cp党和吃瓜路人高兴得跟你们自己结婚似的，但小乔正是女艺人的上升期，还胜在年轻。她不拼事业跑去结婚生子，一耽误又得一两年。她怎么一点事业心也没有？！还是说谢屹着急要结婚？真是越粉她，越受不了她神奇的恋爱脑，奇葩的脑回路。气死了，脱粉自证！【链接】”
　　一如往日，流量小花还是那个流量小花。乔微自带流量，网上一波爆料，沉浮了很久的黑子、黑粉全蹦了出来。不过这些小声音被淹没在大众铺天盖地的祝福中，不值一提。乔微的官方后援会跳出来支持自家姑娘，几个民间后援会跟进；就连谢屹，他一个没有团队的人，网上都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一个“谢屹后援会”。谢屹后援会该会画风健康向上，发布的主要内容就是：
　　谢屹和乔微同框，祝福；
　　谢屹和乔微秀恩爱，祝福；
　　谢屹向乔微求婚，祝福。
　　管理后援会的大粉，是谢屹的脑残真爱粉，有钱大佬韩立行，嗯。
　　早上上班工作后，网上这么一番闹，被乔微签约的公司大娱注意到了。胡莹跟团队人关注网上热度讨论后，下决心：“买水军，买营销！这点小水花不够用。《见妖》马上就要播了，我们要趁这个时候炒作炒作。小乔没有存货，今年的成败，就看《见妖》了。”
　　团队一人说：“我们炒当然可以啊。但是谢老师他不炒啊。我们小乔和谢老师是CP，我们炒，谢老师不炒，那到网友眼中，同时的数据相差太多，小乔会被嘲啦。”
　　团队质疑：“难道我们给小乔炒数据时，还得给谢老师炒？这多费精力啊……得加钱。胡姐，我们要不要管谢老师要钱？”
　　胡莹很淡然超脱，她已经不是最开始只爱谢屹的她了：“没关系，不给谢屹炒。反正谢屹是糊咖，数据和我们小乔差得远，多正常。”
　　由是乔微团队开始了一番炒作，他们运气好，刚炒完没多久，《见妖》剧组就开始炒作了。乔微团队非常惊喜，眼看剧组花钱帮他们艹流量。而数影现在很尴尬，两大主演，一大特邀演员，三个人里，有两个因为谈恋爱而缺席。他们给谢屹乔微打电话，说起剧组宣传的事，那两人黏在一起，都很抱歉地问有没有备选方案——他两人不想回来宣传。关系户嘛，大家都懂，宣传的事，就落在男主演言思一人身上。
　　言思专门打了电话给谢屹与乔微道谢：他因为恋情分分合合的事如今处于事业低谷，拍戏都接不到好资源，干脆闲在了家。谢老师二人把所有的表现机会都让给了他，给了他这么好的宣传资源。太感谢了！
　　言思小帅哥开始跑各种综艺、真人秀、访谈，宣传《见妖》，他的人气开始半死不活地慢慢上涨。同时数影买数据，在各大视频网站首页挂起了大海报宣传。数影花费极大一笔营销费，好保证观众们随便走路上，都能听说《见妖》要播了。营销团队手段熟练，采用饥饿营销的手法，让《见妖》的新闻一天丢出一点。等受众群的热情饥渴已经到了顶点，《见妖》才姗姗来迟，迎来了首播日——
　　《见妖》共四十五集，在某台周播剧场播放。每周播放四集，三个月才会播完。即《见妖》如果收视率喜人，会霸占最少一季度的话题。
　　首播当日晚十点，观众们坐在了电视机前，迫不及待地开始看剧。剧情第一集，便是漂亮又丧气的女学生无意开启了封印，放出了男主。妖行人间，藏于都市。场景画风清新，剧情节奏快，兼笑料满满。同时男女主颜值高，演技不错，就连乔微的粉丝们都意外无比—— 
　　“好像质量真的不错。再看看。”
　　“特效也做的挺好，小乔终于接了一个靠谱的戏。”
　　“等等……我家小乔好像有演技这种东西啦？”
　　说起来羞愧，就连乔微的粉丝们，都承认他们的爱豆人长得美，演技却常年在及格线下飘。粉丝们跟路人安利偶像，从来不说她们偶像演过什么，他们的口径，一直都是“长得美”“特别美”“盛世美颜”。而今天，粉丝们发现：
　　以后似乎可以跟路人们吹他们爱豆也有演技这种东西了？！
　　不出戏啊不出戏！非但不出戏，还让人入戏啊！让人相信乔微就是女主本人啊！
　　一定是谢老师调教有方！爱豆交了一个靠谱的男朋友！再不嘲笑谢老师糊配不上他们姑娘了！
　　《见妖》热度上涨，讨论度高，但也有人并不关注这出剧。比如谢屹和乔微的家人。谢屹刚向乔微求婚，谢屹父母便和远道而来的乔爸爸坐到一起，商量两家婚事。结婚不是一拍即合的事，谢妈妈的意见很多：“婚前财产得分清楚，必要时候做个婚前财产公证，省得以后麻烦，牵扯不清。”
　　乔爸爸脸沉如墨：“亲家言外之意是怕我家欠的债连累到谢屹？放心，我女儿出嫁，我肯定不连累我女儿。债我自己还，我们家还没到缺钱到吸女儿血的地步，你们不用瞧不起人。”
　　谢妈妈手捂半张脸作牙疼状，她心里一肚子挤兑话。乔微爸爸根本不会赚钱嘛，赌鬼的人设都传了那么久，要不是靠他女儿……谢妈妈被谢爸爸推了推，谢爸爸笑呵呵地抢过话：“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我们谢屹这边的财产也挺乱的，都需要整理嘛。”
　　谢妈妈插嘴：“还有小两口结婚后不拍戏时住哪边的问题，家里日常花费谁出钱的问题！房子要不要买，买的话买哪里。还有以后有了小孩，谁去帮他们看孩子……我认为女儿嫁过来，当然要听男方这边的安排啦。亲家你家庭条件我们了解，所以我们承包一切花费，当然孩子以后也是我们看啦。”
　　乔爸爸：“不用，我也能出钱。我们小乔嫁给你家，又不是卖给你家，孩子也有我们这边的份。照顾孩子那么辛苦，你看你们两口还要开客栈多忙，我就不用了。到时候我把店关了，可以专门去A市给他们小两口看孩子。”
　　谢妈妈拍桌子：“我这边店也随时能关！”
　　乔爸爸不为所动，坚持自我：“他们常年在A市拍戏，吃住肯定都在那边。你们人生路不熟的，去那里多麻烦。再水土不服，生个病给孩子添乱怎么办？我听说谢屹爸爸身体不好来着？所以还是我去照顾两个孩子吧，路近嘛。”
　　谢妈妈挤出一丝虚伪的笑：“不用那么辛苦呀。我老公身体没差到那个地步！再说我家谢屹是南方人，他吃不惯你们北方的食物的。他不爱面食，不爱喝醋，他只吃米饭的。所以还是得我们家照顾。”
　　乔爸爸：“我家小乔北方姑娘，还吃不惯你们那甜丝丝的饭呢。都什么啊，粉啊汤啊的，乱放糖，像个什么样儿……谢屹一个南方人住到北方，那就是北方的。你们做家长的不要干涉孩子！”
　　谢妈妈：“……看看看，我就说小乔不适合我们家谢屹！吃都吃不到一起去，住也肯定住不到一块！”
　　乔爸爸：“对！就是你们谢屹勾引的我家小乔，不然我家姑娘追求者那么多，才看不上谢屹。”
　　谢妈妈怒道：“谁勾引谁？要不是她老撩我们谢屹，我们谢屹会上钩？我们谢屹是单纯好孩子，谈恋爱没有经验，才被你女儿勾上船……”
　　乔爸爸巴拉巴拉，谢妈妈叽里呱啦。
　　夹在中间的谢爸爸捧着茶面容僵硬：“……”
　　谢爸爸左看右看，无助极了。他说话慢，两边开战，已经大战三百回合，谢爸爸也没找到地方插上嘴。战火烧得越来越厉害，乔爸爸和谢妈妈已经开始一人一口“老妖精”“小妖精”“你家孩子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你家孩子追星，肯定花痴过偶像吧，电视都那样演”“那小说里男女主都不能和配角男女牵手的，灵魂都要求洁癖的，你家做得到么”地攻击对方孩子了……
　　乔爸爸他常年熟读某江言情小说，翻出小说里男女主的要求来指责谢妈妈。谢妈妈一肚子气，怪她没有读言情小说的习惯，她回去就要读上个几十本气死乔家爸爸！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啦？”吵得不可开开交时，乔姑娘甜而脆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争执。吵得很累的谢妈妈和乔爸爸怒火冲冲地齐扭头，看到谢屹和乔微回来了，去停车的郑遇还没进屋。
　　乔姑娘挽着谢屹的手臂，尴尬地看着双方家长吵架。她眼眸眨啊眨，非常不安。她很不安，她老公却很淡定。谢屹低着头给手机回消息，只抽空抬头瞥了两家长辈一眼，问了声好。
　　谢妈妈看到乔微，语气稍微好了点：“没什么，我和你爸爸讨论下婚前问题。在你们结婚前，我们做长辈的得把这种问题给你们商量好了，你们结婚后才会省心啊。”
　　低头发短信的谢屹唇向上翘了下。
　　谢妈妈一看就生气：她发这么大火，谢屹还在偷笑！这没良心的儿子！
　　她怒道：“你笑什么？！”
　　谢屹被他妈的火气吓了一跳，缓慢抬头，看向双方家人。乔微心疼，见不得老公被婆婆吼。她立刻替老公解围：“妈妈，你们不用吵婚前问题啊。”
　　谢妈妈和乔爸爸：“？”
　　乔微笑意盈盈，开心宣布：“因为我和老公已经领了结婚证，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啦。”
　　双方家长震惊地看着他二人，连谢爸爸这种脾气好的都吃惊得合不拢嘴。谢屹唇再一翘，他在乔姑娘眨巴巴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展示给双方家长看。
　　结婚证被两家长辈围观，长辈们脸上僵硬的线条舒缓，讨论起结婚照上的照片谁照得更好看。显而易见，乔微是最美的。为了拿结婚照，躲开人潮高流，她和谢老师已经在民政局外蹲了好几天啦。被人围观结婚照，乔微姑娘红着脸颊。她充满幸福地仰头跟谢屹笑一下，乖巧地跟两家长辈争取道：“……我和谢老师都不是小妖精。”
　　眉开眼笑地看了一会儿“结婚照”，谢妈妈默了一下，淡定道：“既然婚前问题没解决，那我们开始讨论婚后问题吧。”


第68章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家长们都顶着黑眼圈坐在院子里吃早点。三个人对视一眼，竟有些同被折腾的心有戚戚然之感。乔爸爸没精打采地说：“看了一晚上婚纱，头都看大了。我收藏了好几款不错的，一会儿小乔起来了给他们小夫妻看。证都领了，总得办婚礼吧？不能乱拖。”
　　谢爸爸非常认同地点头称是，然后打了个哈欠。
　　乔爸爸理解地问：“你们昨晚也在看婚纱婚礼的？”
　　谢妈妈耷拉着眼皮精神不振：“没有。我在看婴儿装，婴儿奶粉，婴儿玩具。”
　　乔爸爸：“……？！”
　　经过昨晚，吵架已经不是第一要务。谢妈妈她不是diss乔微，她不乐意起来也嫌弃谢屹。但现在那都不重要了。谢妈妈坐在桌边，愁苦万分道：“我了解我儿子，走一步想三步。他现在领了证，脑子里可能都跳过婚礼想到后面步骤了。我们总被我儿子牵着走，是永远追不上他步伐的。现在提前准备好婴儿床之类的，以后事到临头，不至于被我儿子甩得措手不及。”
　　乔爸爸：“……”
　　他恍然大悟，并深觉有理。他也觉得女婿行动力太快了，才刚求婚，就把证领了。他女儿不像那么积极的人，但是昨晚太高兴他忘了纠结这点小事。现在经谢家家长提醒，他明白祸根在谁身上了。
　　乔爸爸慌张张地想删了自己收藏的婚纱，想跟着有经验的谢家家长去超越女婿步骤，走在女婿前面。他立刻想跟对方家长讨论一下他们现在研究什么比较好，木楼梯传来吱吱声，郑遇慢悠悠地晃着钥匙从楼上下来了。看到大清早的双方家长在讨论儿女婚姻大事，郑少诧异了一下：“说这个干什么？谢哥他们两口子没跟你们报备？”
　　双方家长一同警惕并紧张：“报备什么？！”
　　乔爸爸瞪向谢妈妈：你儿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不就结个婚么，就不让长辈心情平静点？
　　谢妈妈很心虚，郑遇一说“报备”，她也怀疑谢屹……小乔那么乖，肯定是被她儿子撺掇着走的。
　　郑遇桃花眼飞扬了一下，觉得这有点儿意思。他刚要开口说话，双方家长放在桌上原本存着资料、打算互相讨论并吵架的手机齐齐传来震动。双方家长迫不及待地拿过手机，他们收到了同一条短信：
　　谢屹和乔微联名，对昨晚他们两家的争吵表示非常抱歉。爸爸妈妈为他们两个人吵，两个人觉得对不起大家。这种小事本该他们解决，不应该麻烦长辈们。谢屹和乔微痛定思痛后，决定釜底抽薪。他们早上五点就出了门，带上行李上了车，准备环亚欧大陆进行长途旅行。一边旅行，他们一边处理婚姻债务等各种复杂问题，归来时，一定给大家一个书面报道以交代。
　　乔爸爸目光呆滞地看着长长的短信，短信过长，被分了五次才发完整。
　　谢爸爸和谢妈妈戴着老花镜，捧着手机的手发抖。
　　乔爸爸怒而拍桌：“肯定是谢屹写的！小乔哪里懂‘釜底抽薪’这个词！听过她也不会写！”
　　谢爸爸和谢妈妈：……亲家说得对。
　　郑遇靠着楼梯，看双方家长颓然无比。他笑眯眯的，知道长辈们必然已经晓得谢屹和乔微走了。早上天还黑着，郑遇偷偷送走两人，还把自己的车送了出去。结婚嘛，本来就是互相磨合。谢屹和乔微需要，他们双方家长更需要。但是吵架过犹不及，有时候分开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果然，这会儿双方家长已经不盯着婚礼和婚后了，他们坐在一起，一同谴责两个孩子的不让人省心……做什么都说一套就一套，完全不给家长们反应时间！现在的年轻孩子，都太有主见了……
　　这时候有主见的谢屹和乔微，已经带上相机、DV机等一系列高科技产品，开着车，上了路。车里开着音乐，谢屹坐在驾驶座上，乔微拿着手机导航看路。乔小姐捧着dv机小心拍摄，她非常满意现有状态：“度蜜月就是应该这样。”
　　高原、谷地、平地，华国地大物博，亚欧大陆风光甚好。他们要一路走一路玩，忠诚记录一路行程。爬爬山、跳跳水、蹦蹦极……
　　乔姑娘捧腮，美眸灿然：“赚那么多钱，就是应该这么花呀！”
　　谢屹但笑不语，乔微深觉寂寞，她转头捧她老公：“不过我现在没钱，都靠老公你养。老公真厉害！等我赚了钱再补贴家用，减轻老公你的负担。”
　　谢屹心情愉快，乔微喊他“老公”喊得那么顺口，他的唇角一直忍不住上翘弯不下去。老婆犯规卖萌，萌得他心尖软。他也不想一直开车，欣赏不了漂亮的老婆。谢老师沉着道：“负担就不用你减轻了，但你不应该满足于此。”
　　乔微疑惑。
　　谢屹：“趁这次旅行，咱们把车学会，把驾照考下来吧。”
　　乔微：“……”
　　她微惆怅，喃喃自语：“度个蜜月，还得学开车呀？”
　　然无论怎么讲，无论乔姑娘学开车一开始多慌张，这条路，他们都走了下来。谢屹他家乡在这边，但要说环大陆游，他也没有过。两人走走停停，逛夜市，玩游戏，游太湖；再登山，潜水，听各民族事迹学历史；再半夜起床爬山，将机子架在山顶。他们一边拍满天繁星，一边等着拍日出。
　　一边拍照，一边传送回家。
　　已经回到北方的乔爸爸，和客栈例行开业的谢爸爸谢妈妈，每天都能收到两个年轻夫妻传回来的高像素全景照。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神洲大陆，浩瀚烂烂。大自然的风光美不胜收，一重重的雨林，一行行的云鹭，一汪汪的碧水蓝天……谢屹和乔微沉浸于自然风光中，他们拍的照片太美，闹得两边家长都开始考虑停下事业，出门旅游散心去。
　　某晚星汉灿烂，机子照常架在山头，乔微掌镜，屏着呼吸拍全景星空照。谢屹立她身后，肃然以待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走远些好不打扰乔微，才接听了郑遇的电话。郑遇哈哈大笑：“《见妖》收视破三了！才播了三礼拜！现在情势一片大好，数影要赚翻了哈哈哈。”
　　《见妖》剧走唯美清新言情路线，一切背景都是为了谈恋爱。男女主人设时髦，而且萌；互动傲娇又可爱。男配女配们个个非恶毒，各有各的有趣人设。他们请来的著名言情作家当编剧，果然请对了人。编剧深知观众萌点所在，导演拍摄节奏把握又强。再加上这是国内首部上星的都市奇幻偶像剧……名声在外，质量精良，不可能不爆。
　　数影对《见妖》最开始的定位，仅仅是年度热剧。然照现在看来，这部戏爆得太厉害，前景可能不仅仅是热剧这么简单……郑遇笑眯眯：“公司准备公关，给《见妖》申奖。你老婆运气好啊，说不定能跟着我们这戏拿到她第一个奖哈哈。”
　　乔微连新人奖都没拿过，现在却有机会竞争年度最受观众喜爱女演员奖了。
　　谢屹微微替乔微高兴：“……哦。”
　　郑遇：“……”
　　看谢屹冷静的样子，就知道他和乔微光顾着玩，根本没看过《见妖》，也完全不懂观众们为什么着迷。如今娱乐圈的明星们都有点疯了，到处找借口想蹭这部剧的热度，就谢屹和乔微全然不知。郑遇不想跟谢屹说话了：“算了，跟你一个配角说有屁用。你又不担收视。”
　　郑遇：“叫你老婆接电话！要不是她手机没信号，我才懒得跟你说话呢。”
　　乔微过来听电话，被郑遇含笑夸了一番后，再被问：“小乔你要回来跑宣传么？你流量涨得飞快，你也没几天可以逍遥了。不如回来给《见妖》宣传下？”
　　只有男主宣传，从来不见女主。乔微再不回来，外界还以为女主演跟他们剧组闹矛盾呢。
　　乔微唏嘘，这两天她在外面玩，电话确实要被胡莹打爆了。《见妖》似乎比她以为的火，胡莹每天都在催她的工作，据说已经上火了。胡莹尚顶着压力帮她跟公司高层周旋，但是她再不接工作，领导可能就要用合同压她了。
　　才刚度了半个月蜜月的乔姑娘若有所思，苦恼道：“哎，太红也是一种烦恼啊。”
　　郑遇：“……”
　　乔微似乎要凭《见妖》登上顶级流量花的行列，业内业外都看得出。这个本该趁热打铁的好时候，女艺人都在眼红的时候，只有她本人最不在意。胡莹天天看剧本挑资源，她一边等着乔微回来，一边却还想再等一等——公司新人上不了位，胡莹一心想为乔微拿到顶级资源。
　　如此，才配得上休息数月的乔微重新回来。
　　现在国内的女艺人们都在努力蹭《见妖》热度，因为这部剧目前走势太好，说没看过，不太可能。《见妖》是电视剧，但她们可以展望电影版啊。尤其是实力派女演员，听业内传说电影版项目，数影已经开始启动方案，女演员们纷纷蠢蠢欲动。
　　这么好的大饼，给她们随便一人，都可以飞升。且这个大饼，收视爆，口碑爆，最少能撑住两年。
　　对乔微眼红得都要滴血了。
　　而谢屹的前女友，周妩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周妩拍戏中，剧组人全在追《见妖》，都在热情讨论，弄得周妩很疑惑。休息时，周妩也跟着追剧，并且一看入迷，百爪挠心。跟经纪人聊天时，周妩忍不住说：“要不是我跟谢屹关系真的特别差，我都想走后门，从他那里拿到全剧资源看。”
　　周妩叹气：“我怎么就招上这么尊神呢。”
　　赵经纪人其实已经迟疑了很久，鉴于周妩和谢屹微妙的关系，他一直不方便提《见妖》。但是现在周妩主动提了，赵经纪人撺掇周妩：“周姐，不如我们也蹭蹭《见妖》热度吧？你发条微博，跟你粉丝讨论下《见妖》，夸夸女主。以你的绯闻体质，再加上乔微现在的全网流量，咱们肯定能吸引到人气啊！”
　　赵经纪人已经暗戳戳憧憬很久了：“咱们可以走大气贤惠前女友人设！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谢屹前女友，你多提提乔微，多夸夸谢屹这个现女友，好感度不就来了么？！听说乔微到现在还没回来接工作呢，大概是真的退圈不回来了。这么好的血，你还有天然前女友优势，怎么能放过机会不吸吸血呢！”
　　周妩撩眼皮。
　　她挑着自己火红如焰的新美甲，长睫毛刷啊刷。女神她扯嘴角：她蹭流量？恐怕那边又得说她醉翁之意呢，要是再来个封杀怎么办？她这种背后没资历的人在娱乐圈走到今天，虽然不再依靠金主爸爸，却还是拼不过资本势力。这些周妩懒得说，话到嘴边，她说的是：“不要，我这么大的咖。”
　　赵经纪人疑惑：“我们咖很大么？”
　　虽然演了很长时间的电影，虽然有女神称号，但是没有奖啊。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奖，周妩怎么可能会自降身价去拍电视剧？
　　周妩还在欣赏她漂亮的美甲，低着头懒洋洋道：“看破不说破，懂？”
　　赵经纪人：“……”
　　赵经纪人恹恹地垮下了肩，哀叹地捂住脸。他知道周老师跟谢老师关系差，他就这么一个小念想，立即被周妩打断了。赵经纪人抹把脸，心疼全网女星都能蹭《见妖》流量，只有他们周妩不好蹭。
　　赵经纪人只好鼓励周妩：“没关系。咱们现在也拍电视剧了。当不上影后，我们可以追求个视后。”
　　周妩抬起了千娇百媚的脸，她眯眼凝视视频中经纪人的大脸。
　　周妩伸指头戳了戳他：“谁给你的脸说视后？吃网上吹我老戏骨的洗脑包吃多了？吹着吹着自己都信了？我在电影圈混了十年没拿到影后，到电视剧圈就能拿到视后了？”
　　赵经纪人讪讪道：“……人要有追求。”
　　周妩：“你那不是追求，是异想天开。”
　　拿奖多难啊。演艺圈多少人，每年能拿到奖的才几个。网上吹的老戏骨，大部分只是无功无过不出戏而已。戏真的那么好，业内那么多人，怎么会看不到呢？周妩正是认清了拿奖难，拍电影又拍得她很缺钱，毕竟她开销大，才想拍电视剧赚钱。奖啊……她奢望了那么久，现在倒是有点绝望了。
　　这时候她就又得嫉妒一把她前男友的演戏天赋了。
　　这时候被周妩羡慕的谢屹，名气也随着《见妖》的播放而见涨。不过他人设复杂，电视剧目前出现的戏份不多，观众们还没弄清楚，所以谢屹人气涨速比他老婆慢得多。然而再慢，cp粉们最容易满足，哪怕裹着玻璃渣的糖，他们也吃得津津有味。
　　谢屹这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大导陈导语气严肃：“谢屹，你怎么回事啊？马上就要进组了，你还在晃。不是让你帮我找初恋么，我光看你在电视剧里出风头，没见你帮我找初恋啊。你是不是忽悠我？”
　　谢屹：“……”
　　谢屹他一听陈导的话，就知道《梦金陵》要进组了。但《梦金陵》的女主一定还没找到，陈导才甩锅到他身上。毕竟他曾经口头答应过。陈导着急得赖上他，谢屹也心虚了一把：因为他半年来，光顾着跟乔微发展感情，他完全忘了电影女主演这么个人物。
　　他以为陈导一定会找到的。
　　现在显然没有。
　　谢屹扭头，看向帐篷里裹着睡袋的姑娘。他的心定下，盯着姑娘望了许久。谢屹慢慢道：“我有认真找初恋，改天我就带过去让您过目。”
　　陈导诧异之余，点了头。投资方又在催他，《见妖》势头好，谢屹意外的有了新人气，投资方催着陈导借东风之势而开机。陈导火急火燎，一直没选到合适的女主。他破罐子破摔找谢屹，没想到谢屹居然还真有人选？
　　谁啊？
　　这时的谢屹挂了电话，摸了摸自己老婆睡得粉嫩微红的脸蛋。他微微笑，心里给自己定了个愿望：让小乔去试女主演！
　　老婆演技有限，不敢期望过高，哪怕临时加训。谢老师的目标，是——小乔初试不被导演刷下去，坚强地挺进复试去。


第69章 
　　谢屹和乔微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到了三月中旬。不错，《梦金陵》的进组再次被推后。想来背后几大投资方很心痛，投陈导一部戏，最少等三年。最近随着《见妖》大火，谢屹名气慢慢上升，投资方觉得这是《梦金陵》进组最佳时机。陈导选不出女主？没关系。本来投资方尊重大导，不干涉大导的选角。但既然大导选不出来，他们可以提供自己要捧的新人给陈导先用着。
　　被塞了好几个美人挑选的陈导上了火，天天喝着菊花茶。他给谢屹打电话时，还在抓紧时间面试全国漂亮女孩子们。没想到，谢屹说他有人选。但是谢屹又没说他人选是谁，只说等回去了聊。
　　谢老师不光没跟陈导保证，他甚至没跟他老婆说他的想法。两人大包小包地回到A市谢屹住的复式别墅，乔微开了电脑，欣赏他们拍的照片、录的视频。因为设备齐全，风景秀美，又宿天露地，还用了无人机航拍，出来的照片视频效果，美得完全可以剪辑出风景纪录片来。乔微自己看得心动，不停保存。如此好的照片，她急于跟人分享……乔微把自己爸爸和谢家爸爸妈妈拉到了一个群里，四个人巴拉巴拉聊旅行途中好玩的事。
　　乔爸爸看镜头前的女儿出去玩了一排，脸蛋依然靓丽，精神饱满。乔爸爸心中欣慰，他再觉得小两口好像缺了个人。乔爸爸：“你老公呢？”
　　洗手间水声哗哗，乔微还在分类视频：“他在干家务。”
　　乔爸爸：“……”
　　谢爸爸和谢妈妈也在群里，乔爸爸觉得自己女儿在坐着玩、谢屹在干家务实在不好。就算虚伪，乔爸爸也批评了女儿一句：“真是的，你怎么光顾着玩呢？怎么不帮谢屹呢？就是不想干活，请个家政阿姨啊。”
　　乔微：“我要帮啊。但是自从我嫁给我老公后，我老公他露出本性了，他不虚伪了。他直接跟我说他有强迫症，所有活必须他亲自干了他才放心，我就算帮他他回头还要干一遍。那我干嘛浪费劳动力呢？所以就过来跟爸爸妈妈们分享好玩的了。”
　　乔微：“我谢老师说了，以后可以请家政阿姨，第一天一定要他自己把关才行。”
　　谢屹的毛病，十年如一日。谢爸爸和谢妈妈唏嘘一声，早知道他们儿子会这样。不过两人也没有多管谢屹，而是跟着乔微看照片，听解说。谢屹一个不爱说话的，他发照片就只有照片，哪像乔姑娘，讲解眉飞色舞，活灵活现……怎么说呢，小美人笑也好说话也好，她做什么都让人心情愉快。
　　而且乔姑娘不光笑靥甜美让人开心，她还很善解人意。她回来后买了礼物要送给长辈们，她比谢屹懂事多了，立邀长辈们来A市玩。谢爸爸欣慰之后拒绝了，说他身体不好，这个季节就不去北方折腾了。
　　乔微：“没关系啊爸爸！我给你买了水床，健体效果好。你可以试试嘛。”
　　这会儿门铃响了。乔微忙着跟几个长辈科普水床的好处，又兼水声太大，没听到门铃声。谢屹从厨房出来后，诧异地去开了门。毕竟他刚回来，怎么门铃就响了？拉开门的谢老师，看到他家门口站着快递人员和工作人员。
　　乔微这时也收到了短信，她没出客房就跟外面老公喊：“谢老师我快递到了，你帮我收一下！”
　　快递小哥知道这个小区住的都是大明星，见到谢屹开门，再听到闻声不见人的姑娘声音……他也只是眼皮轻微抽搐了一下，就拿出单子让谢屹签收。谢屹一看，笔尖微顿。他有些懵：水床？小乔买水床干什么？
　　工作人员态度良好：“谢老师您好！我们提供上门安装指导服务。谢老师需要现在安装么？”
　　谢屹沉思片刻。
　　他浮想联翩。
　　水床这种东西……谢老师他一下子想到了情趣作用。这是人类能想到的最浪漫的床，人体凹凸部分和身下波涛汹涌的床完美碰触，融合。在上面进行运动非常的不方便，波起云飞，每次都像是穿浪破水一样从水底爬上来，去拥抱浮在上面的爱人。一般情况下，去酒店当情趣还好，家庭日常用……太浪了。
　　谢屹他后颈慢慢红了：小乔，哎，真是的。
　　谢老师他脑中的大戏结束后，他眼神都开始有些躲闪。谢老师镇定地签了字，他红着耳根，把工作人员领进家。谢屹挑了楼上的卧房，让工作人员上楼帮忙安装。他们路过客房时，工作人员看到乔姑娘坐在地毡上视频聊天的背影……工作人员尽量掩饰自己异样的眼神。
　　工作人员心想：真是看不出来啊。网上的传言，哪里比得上真人秀恩爱！情趣酒店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往家里安水床！谢老师和小乔……大明星就是会玩，比不了比不了。
　　乔微一无所知，她还在跟谢爸爸夸水床热疗、按摩之类的好处。等她关上视频，听到水声很久没响起来。乔微出去后上楼找谢屹，她没找到积极干活的谢老师，她在一间卧室里，找到了站在水床边目色幽深不知在想什么的谢老师……等等，水床？！
　　乔微：“……？！”
　　她的嘴张大，张成“O”型。这间卧室的水床已经安好了，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谢老师他站在床边沉思，乔姑娘都要傻了：她的水床，她送给谢爸爸的礼物，她给谢爸爸夸下的海口……这是怎么给安到这里的？
　　谢屹看到乔微站门口，他眼睫颤了下，神色更加不自在。可惜乔微震惊于她的水床安的地方不对，没发现谢屹的异常。谢屹倒是想起什么，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问乔微：“保险套呢？”
　　乔微坐在波涛起伏的水床中。她老公进来，她仰着脸，呆呆回答：“快过期了，回来后我就都扔了。家里已经没有了。”
　　谢屹“哦”一声，他走过来，坐到了他老婆旁边。乔微还在发呆，谢屹眼角下却飞起了红色。谢屹喉头滚动，卧室开着小夜灯，漂亮的妻子坐他身边，他的思想不受控制，插着翅膀满天翱翔。
　　谢屹低头看自己指节匀称修长的手，他低声：“真期待我们的孩子。”
　　乔微：“……”
　　她说：“亲爱的你等等！我知道你心里的戏可能已经唱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但是半途拉我上车的话，可以给个提示么？怎么就‘孩子’啦？”
　　谢老师他微微一笑。
　　他侧过头，搂住乔微的肩。他身子倾过来，乔微向后挪。乔微被他压在了床上，一道水波在身下涌动滚过，两人像埋在水上一样。波澜滚滚，谢屹手捧住乔微的面颊，贴着她的脸，吻得轻柔而湿润。谢屹的脸在夜灯下红得很彻底，他喉咙干涩，手指撩拨她散在自己指尖的发。
　　谢屹笑他老婆的闷骚：“买水床，丢保险套……小乔难道不是想要孩子吗？”
　　他想：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太开放了。
　　他要紧跟潮流，不要被他老婆甩下车。
　　乔微被谢屹压在身下，她眨着眼睛，看她老公害羞又闪着火光的眼睛。谢屹眼睛幽黑似渊，那里面火苗簇簇，光华流连。他的野性被点起来，勾着她，用看狩猎品的眼神看她。野心勃勃，又势在必得。他贴着她耻骨的部位灼烫，她已经感觉到了他激动的欲望。
　　乔微：“……”
　　乔姑娘用手背盖住红透了的脸，她长发凌乱，脸颊绯红，她懂戳中谢老师的点在哪里了。
　　外暗暗地骚，里大方地浪……她懂！
　　谢屹声音沙哑，尾音颤颤，如戳着她酥软的骨头一般：“小乔？”
　　一个乖巧又配合的老婆，不能戳穿谎言，让老公下不了台。乔微放下自己挡着脸的手，深吸一口气。她伸长手臂拥住谢屹脖颈，笑眯眯地承认道：“对呀谢老师！就是送你的礼物！水床是，丢了的保险套也是！我就是喜欢你，想给你生孩子！”
　　乔微心里默默给谢爸爸道歉：水床被你儿子抢走了，没关系，我再买一个新的好了。
　　当天一晚上，小夫妻二人在新买的水床上折腾。那种身体每一分寸都缠绵、无力可着的感觉，加强了性的吸引力。大汗淋淋，又不走寻常路，销魂蚀骨。骨头被拆散，碰撞伴随海潮；大多姿势难以完成，但他们又解锁了一些新奇的姿势。
　　第二天下床后，乔微收到了谢老师的爱心补肾汤。
　　乔微眼含热泪，把谢老师踹下了床。
　　谢老师沉迷于家里新买的水床，乔姑娘舍命陪君子。谢屹怜爱新婚老婆，承包了全天候的家务和烹饪。中午吃饭时，谢屹跟乔微说起剧组的事：“梦金陵马上要进组了。陈导在找女主角的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照我看，我们加紧排练下，或许可以一试呢？”
　　谢老师心里开心地想：乔微肯定会同意的。跟我一起拍戏啊，她愿意的。我一问她就会点头的。
　　乔微却幽幽地看他一眼：“做你老婆，肉偿满足你的兽心后，还得再拍戏补贴家用啊？好累哦。”
　　谢屹被她呛得咳嗽，又被逗笑逗得厉害。
　　他咳嗽咳得脸红，认真又诚恳道：“小乔……”
　　乔微立即伸手捂住耳朵，跟他吐舌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又要教育我了，我不要听你废话，略略略！”
　　谢老师捂住脸，肩膀颤抖。他被自己老婆萌得心尖软，再受不了了，伸手把乔微抱到怀里，狠狠地亲了一顿。谢老师反省自己让老婆太操劳，但老婆太可爱太萌，他实在忍不住自己罪恶的手。谢老师满足地抱着自己老婆……思想教育课，还是要上的。
　　其实乔微也愿意跟谢屹一起拍戏啊。《见妖》那么火，她后知后觉地看了几集后，没想到自己的进步那么大，完全不出戏。乔微认为这是谢老师的功劳，跟他一起拍戏，他就有空调教她。再加上大娱公司急着让她趁着这个机会回归工作，《梦金陵》这个电影名导的饼，大娱没有资源碰，乔微却有一个谢老师支持。
　　所以乔微点头后，谢屹就开始每晚给她上教学课了。谢老师他有之前的几版剧本，他给乔微开后门，拿着剧本里的女主人设指导乔微——
　　“这个女主呢，其实篇幅不大，占不了多少戏，所以你不用紧张。按照陈导的要求，他要让这个初恋漂亮得扎眼，还有民国女学生的文气。眼神得干净，笑容得灿烂到他心里去。纵观剧本，喜剧的开启和悲剧的收尾都是依靠女主的这个笑容……来我们试试笑……”
　　谢屹他给乔微开了后门，但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拿着剧本手把手教乔微，告知乔微陈导喜欢的是什么样，这是抢占了别的女艺人的机会。由是谢屹没有直接把乔微领到陈导面前，他想试试乔微的真正实力。让乔微跟着一众新人、略有名气的女艺人们一起试镜，有助于陈导更公平地选择。
　　去试镜的那天，谢屹全程陪伴乔微，给她端茶递水打气。一众新人和女艺人们用复杂眼神看他们，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谢老师把乔微送到门口。谢屹比乔微还紧张，声音紧绷地给乔微鼓励：“别害怕！还记得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吗？”
　　乔微肃穆点头。
　　她跟谢屹拍了下掌，同样紧张：“争复保初。”
　　争取进入复试，保住初试不被刷。
　　一众人：人家这真爱秀的！
　　《梦金陵》女主试镜时，《见妖》的男主言思开了个直播视频，继续宣传《见妖》。《见妖》现在热度高，但可以更高点。乔微和谢屹好像不太在意这部戏，但是言思在意得不得了。言思之前被韩佳树坑得名气大跌，他全靠这部戏撕资源。言思直播得自己脑仁都要痛了，同屋的经纪人，忽然给他使个眼色。言思一看，发现直播间的粉丝人数哗啦啦减少。
　　言思小帅哥微懵：我说错话了？怎么人数还减少了？
　　粉丝的刷屏解释了他的疑惑：“大家快去看！有一个新人直播谢老师陪小乔面试《梦金陵》。这个新人真有想法啊，真不怕得罪人……预感那个直播很快就要被关了，大家快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其他粉丝们：“真的么真的么？好久没看到小乔了，想她！她《见妖》演得真好，萌死我了！小乔终于要回来工作了是么？是不是要跟谢老师合作？啊啊啊我就爱唯一夫妇同框！哪个直播间？快说快说！”
　　言思：“……”
　　向来倒霉、从未被超越的言思小鲜肉想：我这么辛苦地卖力宣传，比不上《见妖》女主和男配的狗粮？
　　我真是日了狗了。


第70章 
　　奋斗在第一线的“唯一夫妇”CP粉挺拼的。
　　叶冰以前做网红主播，幸运地通过了《梦金陵》女主报名环节，挺进了初试。她原本就有点儿露怯，到目的地后左右一徘徊，今天过来试镜的，不说个个美女，好多小有名气的女艺人也在经纪人的陪伴下过来。叶冰沮丧了一阵，直到她注意到了试镜女艺人中的一个奇葩，只有乔微是由自己的男朋友陪同过来试镜的。
　　唯一夫妇！
　　叶冰心里隐隐激动：她虽然来面试不假，但她一个网红，能通过试镜的可能性太低。她来这里，很大原因是想拓展人脉。而今人脉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谢屹和乔微同框了！
　　圈中艺人其实都是紧跟潮流，他们本身并不太会玩直播这种新科技。叶冰不一样，叶冰一看到好玩的，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她假作自拍，实际则捂着嘴小声直播给粉丝们看。粉丝恐怕第一次看到全是明星的试镜场，新奇得不行。叶冰不敢拍得太多，手机乱晃肯定出问题，她就紧盯着谢屹和乔微二人拍了。
　　从去年十月份出事后，全国观众再次见到有关谢屹和乔微的八卦，是过年那段时间流出来的求婚视频。长达近半年的时间，普罗大众基本消化了谢屹和乔微谈恋爱这件事。之后《见妖》大火，两人却继续销声匿迹。有几个小道八卦称谢屹和乔微早在求婚后就偷偷领证，两人已经结婚。但是广大群众并不相信这种没有实锤的八卦！在大家心中，谢屹和乔微刚刚谈恋爱没多久，求婚也才过去……再次看到两人同框，就是《梦金陵》的试镜现场了。
　　叶冰捂着嘴：“大家安静点，别到处传啊。被工作人员发现了我就要被赶出去了……”
　　粉丝们：我们懂！
　　主播带着大家一起近距离看明星，看谢屹和乔微日常是如何相处的：乔微现在这么火，算是新上位的顶级流量花吧。她面试《梦金陵》，居然跟一众名气不如她、或者压根是新人的女孩子们一起。大概因为大家都在偷偷看乔微，叶冰和自己的粉丝就不显得那么明显。
　　大家看坐在走廊长椅上，乔微闭着眼睛念念叨叨。谢屹在旁边：“口渴么？要喝水么？不你还是别喝了，一会儿害怕得想上厕所怎么办？不还是抿一口好了。”
　　“肚子饿么？要不要吃点面包垫胃？”
　　“陈导的爱好还记得么？他就喜欢落落大方的，你本色出演就好，但千万别犯蠢。他讨厌笨蛋。”
　　“还有张副导这个私德有点问题。你一会儿进去后客套问好就行，别跟他笑，省得他动歪心思。”
　　谢屹又有点儿后悔：“我们其实早应该给陈导送点礼，探探他口风。”
　　谢屹皱着眉看眼周围悄悄看他们的人们：“周围声音会不会太大了？会影响到你么？要不要戴上耳塞？”
　　谢老师贴心地翻包，远远的，他露出一角，大家看到他不光戴了耳塞小盒子，他还准备了眼罩、鼻贴、晕车药……林林总总，不一而论。
　　叶冰和自己的粉丝们：“……”
　　现场乱糟糟，他们其实没听到那边说什么，但谢屹肢体语言很明确。他们嘴长成了“O”型，不敢相信谢老师私下里面对小乔是这个样子，太让人意外了。谢屹的外表和气质太具有欺骗性，他平时录节目也是不苟言笑、不开玩笑，没想到他私下面对乔微，婆婆妈妈的……像是要送自家孩子参加高考的家长一样。
　　乔微估计心理压力也大。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看谢屹一眼：“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不自信。”
　　这时助理出来喊了乔微的名字，谢屹紧张得手里的水杯直接打翻。水不光撒了，谢屹还站起来鼓励女朋友：“咱们要求不高，应该没问题。这一轮试镜通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算没通过也没关系，在我心里你还是很厉害的！”
　　直播间的粉丝们很想冲过去围观，想这是真爱了。外界黑子们说谢屹和乔微肯定是演戏，肯定是为了炒作，他们不可能真的在一起。现在看来，唯一夫妇确实是真爱。围观群众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与谢屹一起望着乔微进屋去。叶冰正要关直播，她被粉丝们撺掇：“主播小姐姐，去采访采访谢老师的心得啊。看谢老师魂不守舍的样子，说不定会爆料啊主播！”
　　叶冰、叶冰她在粉丝们的鼓励下，勇敢起身，走向谢屹身边。她遮着手机坐下，跟谢屹陪个笑脸：“谢老师好，久仰大名。”
　　宾馆坐满了试镜演员。谢屹心里七上八下，乱猜一通，想里面的面试官会怎么为难乔微。他心里又觉得不至于，乔微是流量花啊，面试官应该很喜欢她；但是陈导不喜欢流量，没关系，他偷偷给乔微看了剧本……突然一路人坐到自己旁边，谢屹礼貌点了下头。
　　叶冰无视了谢屹的冷淡，继续笑容满满：“谢老师咱们聊一会儿吧？我小时候看你剧长大的啊，可喜欢你了。对了对了，咱们还读的一个高中呢。说起来我可以喊谢老师一声‘学长’。”
　　她自己的面试是基本不抱希望，有乔微在她更觉得自己没希望了，自然而然地放弃。现在红的主播，个人素质都不低。叶冰侃侃而谈，势要和谢屹拉近距离，聊聊他和乔微的感情。
　　谁知谢屹客气打断她的话：“可以安静，不说话么？”
　　叶冰：“……”
　　谢屹：“我等小乔出来的这段时间，不能分心，希望你理解。”
　　叶冰：“可是谢老师……”
　　谢屹：“嘘。”
　　叶冰：“谢老师我……”
　　谢屹他跟乔微学了一招：“我发你红包，你安静好么？”
　　叶冰她哪里敢收红包，她闭了嘴，眼皮抽了下，专注地凝视谢屹在金色阳光下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眉峰蹙着，有忧国忧民之相；但他其实只是女朋友去试镜了而已。直播间的粉丝们不甘寂寞，叶冰也不甘寂寞。叶冰几次想打破沉默开口，她被谢屹望一眼。
　　谢老师他眼神凌厉，内容丰富。他唇角抿得紧，一句话没说，指责的眼神已经说完了一切。叶冰动一下，他都看她一眼。叶冰心里流泪，默默关了直播间，僵硬地陪谢屹一起坐着，等乔微出来。初春嗖嗖冷风过廊吹，她想她懂谢老师每次录节目都冷场的原因了。
　　……但是，谢老师对小乔是真爱啊。
　　最起码CP粉如叶冰，吃这口粮，吃得超级满足。只是她偷拍试镜，职业道德有损，事后发酵也很大，受到了惩罚。
　　这时的乔微，正在接受一众大佬们的审视。这组试镜是张副导负责的，陈导天天黑着脸，张副导在名单上看到乔微时，虽然通过了，但他没想到乔微真来了。毕竟业内人士都知道，陈导他点名不要流量花生。
　　漂亮姑娘进了屋就脱了大衣跟大家礼貌问好，张副导被她的笑容电得晕了一下。他转头悄悄看旁边的陈导，果然陈导看到乔微的资料后，脸僵僵的，更黑了。张副导正要开口面试姑娘，陈导看着乔微的资料开了口：“小乔是吧？你名气那么大，想拍戏怎么想到我们剧组的？我们片酬不光给的低，对演员要求还高，拍摄会很辛苦。你怎么想的呢？”
　　不待乔微开口，陈导接着说：“你知道我跟业内说不要流量花生吧？你别怪我说实话啊，你们的演技，很成问题。你们成名早，名气大，被外界捧得过于自信。当然你们是明星嘛，不是演员。但你们不是没拍过戏，你们演戏都有了自己的固定套路，很难融合，知道吧？所以我说不要流量花生不是歧视你们，是与其用你们，调教完全没有演技的新人更容易。所以可能要抱歉……”
　　乔微：“但是陈导，我确实是完全没有演技的啊！”
　　陈导：“……”
　　一众面试官：“……”
　　大家呆呆地看着勇于承认自己没演技的美丽姑娘。乔微她眼睛大又清澈，像森林中的清湖。她诚恳地掀着眼皮说这种话，陈导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半天，旁边人在陈导耳边说了一句话，陈导才咳嗽道：“瞎说！你那个《见妖》现在那么火，我就算没看过也听过，大家都说你演得挺好的……”
　　乔微羞愧地说：“那是因为我本色演出啊。那个剧女主的原型就是我，我根本不需要多少演技就能胜任。而且有谢老师指导我，我问题才不大。但其实我本来问题很大的，我就是一个没有演技的人。只要外形合适，导演你想怎么调教都可以啊。因为我太烂了，没有什么固定路子，可塑性就显得特别强。”
　　陈导：……她说的“谢老师”，该不是谢屹吧？谢屹好像就去拍过那个《见妖》。
　　姑娘眼眸清澈而诚挚地看着他，楚楚可怜地希望他给个机会。陈导压力巨大，旁边副导眼睛都看直了，陈导自己也被小姑娘看得老脸一红，挥了挥手，愿意给她一个面试机会。
　　陈导：“先笑一个，好的。”
　　然后助理去送剧本：“演这段黑寡妇的戏看看。”
　　乔微看到片段微慌：……剧本片段和谢屹给她看得不一样，谢屹给她看的剧本，女主没有黑化成黑寡妇啊。剧本它，又又又改了！
　　改剧本狂魔·陈导抱着手臂，审视女孩。乔姑娘硬着头皮演，她只能拼命自我暗示要相信自己。出去的时候，陈导的脸和刚进去时看到的一样，完全看不出喜怒。乔姑娘沮丧地出了门，找男朋友求抱抱求安慰了。而当晚，谢屹果然接到了陈导的电话，被质问乔微和他是什么关系。
　　谢屹理直气壮道：“我这半年在忙私事，哪里有机会去认识新人？我觉得乔微挺好的啊，就指点了她一下。你不是就要笑起来好看的么，她多好看啊。”
　　陈导没好气：“我就知道是你泄的剧本。”但是谢屹也没有签不能泄露剧本的合同，毕竟谢屹那时候拿到的剧本也不是最终剧本。陈导接着说：“难怪她前半段还演得像个样子。不过没关系，她后半段演得真糟糕。你什么眼光？”
　　谢屹这时也收到了最新的剧本，知道女主戏份加重了。他一本正经：“也不能那么说。陈导你找女主，也得看对方和我之间的化学反应。我觉得我和小乔之间化学反应特别强，完全符合你要的相爱相杀的设定。陈导你不懂的话，推荐你去看《见妖》，我在第二世就跟她演的情侣。”
　　网上评价太好了。
　　陈导疑惑地“唔”一声，挂电话去翻视频了。面试一个女主角，当然也要看她过往演的戏。陈导还没来得及考察，就先打电话问谢屹。谢屹那么镇定，倒好像他小题大做一样。而谢屹挂了电话，看一眼旁边打游戏入迷的乔姑娘。
　　他叹口气，怜爱地望着乔姑娘。他看完了真正的最终版剧本，女主戏份加大，还有层次感；导演他又要新人，还要求演技。太为难人了。虽然跟陈导那么说，但谢屹本心不太抱希望了。他想可怜的乔姑娘，可能还是需要继续演偶像剧了。
　　乔微扭过脸：“你盯着我看什么？是要跟我一起玩游戏么？”
　　谢屹：“你的粉丝们每天多么寂寞，你脑子里只想着打游戏么？身为一个偶像，你要回归工作了，微博还是寂寞长草，这样好么？”
　　谢屹他不爱打游戏，他本意是给乔微找点事干。
　　不料乔微眼睛一亮：“那我们给粉丝们直播打游戏吧谢老师！”
　　谢屹：“……”
　　他本想拒绝，但想到《梦金陵》可能到来的打击，决定还是满足他老婆一把。但是谢屹他已经想好了，他要慢慢给乔微心里建设，让她到时候不要接受不了现实。于是第二天中午吃饭，说到梦金陵，谢屹说：“陈导常年拍文艺片，他票房其实不怎样，你正是需要人气的时候，没必要淌这个浑水。”
　　乔微眨巴眼睛看他。
　　谢屹苦口婆心：“胡姐不是给你介绍了一部古偶么？去演吧。拍摄周期短，钱还多。”
　　乔微：“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要有艺术追求啊。”
　　谢屹咳嗽一声：“那也不能完全追求艺术。梦金陵它就一个男人戏，女人当镶边，对你助力不大。拿奖也难。不必那么为难自己。”
　　谢屹他巴拉巴拉，拉着乔微说了一中午，一下午。他说得太多，乔微懂了。乔微低头：“果然落选了是吧？”
　　谢屹心中一扎，正要安慰老婆。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一下，他掏出手机看半天。听乔微忧伤道：“哎，一个镶边女主我都演不了么？我还想跟你拍同一个戏呢。我哪里不好啊？陈导不是说他不要有演技的么，我就没有啊。他到底对我哪里不满？谢老师要不要你再走走后门，帮我问问？”
　　谢屹低头看手机，他抬头，淡声：“不用问了。陈导刚发的消息，女主是你的了。”
　　乔微：“！！！”
　　谢屹唇一翘，给她看陈导发来的微信。陈导洋洋洒洒三大段，说了他要求突破，说了投资方的考虑。陈导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让他后天过去再跟乔微试一下戏。陈导：“我联系下乔微她经纪人，我看了《见妖》，那小姑娘灵气还是有的。”
　　乔微：“太好了谢老师！”
　　她谢老师不吭气，一直在看微信。
　　乔微：“怎么了？选我你不高兴啊？”
　　谢屹抬头：“小乔，你有没有觉得……陈导其实不知道我们谈恋爱的事？他也不知道我们是夫妻。他好像以为我只是你的一个推荐人？一般情况下，陈导这样的剧组都不支持情侣。但我前面以为闹得那么大，他应该心里有数……这以后你进了组，可怎么办？”
　　小剧场：
　　陈导：为了追求艺术，我的剧组，从来不允许演员谈恋爱！
　　唯一夫妇：我们没有谈恋爱啊我们是夫妻！


第71章 
　　胡莹接到华国名导陈导助理的电话，简直受宠若惊。实话说，她带过这么多艺人，但她大运成迷。除了早期她带谢屹时跟这些大导们打过交道，她之后带的艺人，不是跟她掰了（如韩佳树），就是嚷着要退圈（如乔微），再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如她最新培养的两个艺人）。胡莹几乎对自己的事业运自暴自弃时，那位助理乐呵呵地把乔微夸一番，说经过投资方和陈导的慎重考虑，《梦金陵》的女主，定了乔微，问他们大娱公司有没有什么意见，没有的话大家就可以商议合同了。
　　胡莹晕晕然地接完了这通电话，她挂了电话后还头脑昏昏，出去跟公司老板沟通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等大娱高层们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全体员工哈哈大笑：陈导啊！华国大导陈导啊！多次拿国际大奖的陈导啊！攀上陈导就飞升，他们小乔，出息了！
　　大娱老板合不拢嘴，再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天天发火催乔微什么时候回来工作，他温柔地安抚胡莹，要胡莹照顾好小乔的情绪，帮小乔处理好一切杂事，让小乔专心去拍戏！其他各种片酬高的剧啊秀啊，在陈导的电影面前，都不值一提。
　　胡莹愉快了一路，乔微这小姑娘，太给她长脸了。这姑娘去年小号事和恋情曝光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休息得理直气壮，因为流量高，公司老板不跟乔微发脾气，就天天来磨胡莹。都是江湖老狐狸，谁不知道谁啊？
　　最近因为《见妖》大火，胡莹嘴里起了一圈水泡，在公司都躲着老板走，唯恐被老板抓住问小乔为什么还不接新工作。如今乔微不声不响的，完成了这么一出大戏，不光她扬眉吐气，整个大娱都扬眉吐气……想大娱自成立数十年，公司签的艺人，就没有能跟陈导这种大腕合作上的。
　　攀上一个好用的男朋友，就是美滋滋。
　　胡莹捧着腮帮子乐，她觉得谢屹真是太好用了。说起来明星演员挑尖向上走，但业内每一代的艺术，都需要传承下去。传承非常重要，几乎每一代的艺人，当有一人能力远超同辈时，整个业内都会堆资源去捧他。他们圈再乱，但艺术传承不能断。而现今这一代年轻人，上面捧的那个人，原来是谢屹。
　　谢屹退后，年轻演员一层断了几年，大导们开始培养新的青年演员。谢屹回来演戏后，大导们依然喜欢用他。
　　这位就是俗称的“资源咖”。他备受大导欢迎，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数影高层交好。在业内整个大资本面前，数影的威力远远不够。就拿谢屹和周妩的事来说，若非他死活不肯曝光，再加上他急着回家照顾生病的爸爸，那件事的后续走向，也不一定会是谁赢。
　　由是胡莹骂了周妩好几年的“贱人”。若非她那件丑事，谢屹现在说不定已经飞升了。
　　胡莹从不指望乔微能成为被业内看好的“资源咖”，乔姑娘能跟着她男朋友喝喝汤，胡莹就心满意足了。这时，胡莹还不知道谢屹和乔微已经领了证，那两人太低调，除了谢家和乔家的几个长辈，唯一夫妇没对外公布过领证细节。
　　胡莹神清气爽，充满干劲。
　　她将乔微叫来公司好好夸了一顿，吩咐团队开始宣传《梦金陵》的女主。同时，借着这个好资源，胡莹帮乔微拿到了某高奢品牌亚洲地区总代言人。乔微的人气变现，让人羡慕。《见妖》后，言思进了电影圈，拿到了好代言；没几天过去，乔微也拿到了。《见妖》粉丝鸣鸣得意，颇有自豪感。热度叠加，男女主的流量迎来了一个大爆炸——
　　冷不丁的，“威严夫妇”的CP粉们，常日被“唯一夫妇”流量吊打的“威严夫妇”CP们，他们的春天到了。
　　哪怕谢屹和乔微公开恋情，粉丝们才不管，该萌哪对萌哪对。甚至《见妖》的男主人设太好，谢屹的人设太渣，粉丝们哭得泪眼朦胧，写信到大娱公司，要乔微跟谢屹分手，和言思谈恋爱。
　　“言思那么可怜，和小乔那么配。小乔怎么还不跟谢屹分手？”
　　“小乔和言思更配啊。两大流量，横扫娱乐圈。小乔为什么要和谢屹谈恋爱，不跟我们言思谈？”
　　“对啊。言思多好啊。每次跑宣传都是言思一个人，就不见小乔，言思还给小乔说好话。言思对小乔真好！”
　　粉丝们拿出各种照片辅佐：“看这张！言思看小乔的眼神，小乔看言思的眼神，我不信他们没有感觉。火花四射，那种眼神看得人心跳加速。多配啊！”
　　“唯一夫妇”CP粉们很生气：正主都谈恋爱了，邪教还那么猖狂。不就是合作演了个电视剧么，不就是演了个男女主么？谢老师哪里比不上言思了？言思只有一张脸，谢老师有的多了去了！
　　脑残粉！没内涵！
　　双方开始斗图，你甩我一张“含情脉脉”照，我送你一张“亲密拥抱”照；你放大一张“片场坐在一起含笑聊天”图，我就用“男方亲密地将头靠在女方肩上”图。两边粉丝吵得厉害，且因为《见妖》热播，男女主的CP粉们大增，唯一夫妇CP粉竟然有些打不过。
　　然而这些斗争很快消停，因为三月中旬，《梦金陵》和大娱公司一同公布了一个新消息——
　　乔微出演《梦金陵》女主蒋音，已经进组。
　　唯一夫妇CP粉们一阵狂欢，威严夫妇们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了。无论粉丝们吵得多厉害，肉眼可见，乔微还是真爱谢屹。乔微又要和谢屹合作新戏，资源好的程度，让业内流量小花们嫉妒无比。这会儿在新剧组化妆，乔微接了胡莹的电话。
　　胡莹神秘道：“第一天拍戏顺利吧？我送你一份礼物，等着收吧。”
　　电话刚挂，化妆间门被推开，谢屹和乔微同时被一声饱含感情的呼唤震得一凛：“小乔！”
　　乔微抬起化妆一半的小脸，惊喜地跳起来，和泪眼婆娑的张助理抱到了一起。胡莹说的“惊喜礼物”，原来就是张助理。张助理满心辛酸泪，抱着乔微不撒手：“我可怜的小乔，才几个月不见，你又瘦了一圈啊。不是说休息去了么，怎么越休息越瘦啊？瞧这小脸，跟被虐待似的……”
　　一边原本等着老婆化妆的谢屹脸僵了下。
　　他咳嗽一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没反应，还在热情叙旧。乔微对张助理亲昵极了：“哥我给你带了礼物，回头拿给你。哥你也瘦了……”
　　张助理含情脉脉：“想你想的……”
　　乔姑娘：“我也想你啊哥……”
　　谢老师他再咳嗽一声，当着他的面抱作一团，成何体统？他咳嗽的声音大，那抱在一起的男女二人终于回头一起来看谢屹。男的脸上神色可怜，女的眼泪汪汪、楚楚动人，她缠缠绵绵、幽幽然望谢屹一眼，谢屹的心顿时软成了水。
　　谢老师他拿剧本挡住脸，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抱抱抱，你们抱个够，我不打扰你们。”
　　张助理不好意思地擦了把眼泪，他实在是太想念乔微的好脾气了。他从乔微大学刚签公司时就跟着乔微，已经忘了其他艺人有多难伺候。这段时间乔微不在，大娱让他去伺候别的艺人。那个罪遭的……张助理求了胡莹好几次，胡莹才让他回来。张助理心中下决定，一定要好好扒住乔微。
　　最重要的是，讨好乔微身边人。
　　张助理弱弱地问谢屹：“谢老师，我是不是又打扰到你和乔微的恩爱时间了？我、我以后一定会自觉的。”
　　他们几人正说着话，门被敲了两下，几人抬头，看到是导演、制片人、片场统筹等一群人过来看他们。陈导名气大，投资方捧着他。和别的剧组不一样，这个剧组，话语权基本归陈导他一人，制片人他们都不会干涉陈导的决定。现在陈导精神极好地过来巡察剧组。他站在门口，看到乔微化了一半的妆容，非常满意。
　　陈导笑眯眯：“好好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状干净点，清纯点，要有那种少女的青涩妩媚感。”
　　陈导说了几句后，脸一板。小小化妆间的人都看着陈导，知道导演一定是有话要训了。陈导他将剧本团成圆筒，扣在掌心，严肃地跟化妆间的谢屹和乔微两人吩咐：“你们两个人在戏里演情侣，想爱不能爱，互相牵绊一生。戏里我要求你们火花四射，但是我的剧组不要那种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出了戏，你们两个不能在我剧组乱搞，谈恋爱。工作牵扯私事都比较乱，相信你们做了多年演员，也明白这个道理。”
　　陈导：“禁止恋爱！”
　　谢屹和乔微相视一眼，严肃点头。
　　剧组一众人：“……”
　　制片人为首，他们的脸色变得好奇怪，好奇怪。唯一夫妇是情侣啊！谢屹和乔微谈恋爱谈得圈里圈外都知道了，今年求婚小视频还在网上火了一把呢，就这样，陈导跟这两人说不要谈恋爱？要知道，制片人一开始还在犹豫是给谢屹乔微准备两间房，还是一间房呢。
　　谢屹跟陈导保证：“我尽量不谈恋爱。”
　　乔微弯眸笑眯眯：“谢老师是我特别崇拜的前辈，我有好多不懂的要跟谢老师学习。怎么会谈恋爱呢？陈导放心吧。”
　　陈导满意点头。
　　剧组其他人惊呆了，他们张口欲言，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跟陈导解释这两人是情侣？这、这多得罪谢屹和乔微啊。
　　这个世界好玄幻。
　　剧组人员在一片晕乎乎的气氛中，开始了拍摄。陈导自信满满，说他前戏做的足，他跟投资方保证，半年肯定拍完。投资方不太相信陈导的保证，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就当精益求精吧。
　　《梦金陵》这部戏采取两个时空。
　　一个是现代海归纨绔子弟败光了祖上资产，被追债追得逃回了国。为了还债，他想尽各种办法，听说自己曾曾祖父在南京藏了一笔财产，因战争而流落在不知何处。他一路摸回南京，开始寻找这笔财产。在寻找财产救命的过程中，纨绔子弟通过蛛丝马迹，开始勾勒还原出他曾曾祖父被掩藏在秦淮河畔、金陵香脂中的一段传奇过往；
　　另一时空，便是借着纨绔弟子的“拼图”，上个世纪初，张世岩的早期故事被拼了出来。同样是纨绔子弟，张世岩在金陵挥钱如雨，结识了一个叫蒋音的穷女学生。他和蒋音谈了段轰轰烈烈的初恋，之后继续回归上流社会，浪荡人生。而某一天，张世岩的父亲娶了一房新姨太，正是蒋音。初恋变成继母，张世岩备受刺激。而这只是开始，这位新姨太，怀着报仇目的来到张家，周旋于张家父子之间，闹得一家人鸡犬不宁。这时，张父包养了名角，因吃醋而牵扯上一桩官司。这桩官司，让张家彻底败落。纨绔了二十多年的张世岩不得不扛起家族，为家族寻找出路。挡在他面前的，就是蒋音……两人分道扬镳，一生争斗。时光穿梭五十年，张世岩带着张家崛起，他和蒋音的爱恨情仇，世人难解。
　　乔微拿着剧本：“看看看！陈导把女主黑化成一个黑寡妇了。中期要狠，后期要学放下……戏份真的好大。”
　　剧组拍摄了几个月，进展顺利。前期戏份只涉及初恋，乔微几乎一条过；到女主蒋音被抛弃，乔微就开始磕磕绊绊了。她人生经历有限，心思又不够敏感，要体会女主的心情，格外的辛苦。
　　七月天最热的时候，剧组人还窝在南京。大太阳晒着，乔微拿笔对着剧本念叨。露天拍摄，头顶只有一把伞，张助理在旁边心疼地给她扇风。谢屹和乔微蹲在一起，乔微长发汗湿，贴在脸上，他伸手给她拂开。乔微心里焦急戏，谢屹在认真地看她。
　　他看乔微脸色不太好，唇色也微微发白，眼下还有黑眼圈。
　　谢屹轻声：“又没睡好？剧组每晚也不加工，你早早回去睡，还能歇不好？看剧本要紧，身体也要吃得消才行。”
　　乔微捂嘴打个哈欠，没精打采道：“天太热了，不怎么舒服。可能有点中暑吧？”
　　谢屹看着她：“一会儿收工后，我陪你去趟医院。不许拒绝。”
　　乔微仰头冲他一笑：“还是老公疼我。”
　　她张手臂，撒娇般的要谢屹抱她。谢屹目中含笑，手才动，他肩膀被身后人一拍。谢屹和乔微一起被吓了一跳，两人捂着心脏站起，忐忑不安地看向出现在两人身后的陈导。谢屹脸色僵硬：想陈导不会是发现两人关系，过来警告的吧？
　　但是没有。
　　陈导他冲着两人笑了下，拿着剧本指指点点：“这个啊，我思前想后，决定再加一段戏。”
　　谢屹二人见怪不怪：进了陈导的剧组，陈导隔三差五改剧本、加剧情，他们已经习惯了。导演说拍什么就拍什么吧，虽然电影两小时，估计拍这么多，到时候后期剪辑，大部分都是用不上的。
　　陈导他浑然忘我、深情无比地拿着剧本：“就这段戏啊，咱们重拍下。蒋音和张世岩的这出对手戏，看了你们的表演，我觉得一个吻根本道不出他们之间那种非生即死的深刻感情。”
　　乔微揉着额头，她本来被晒得不舒服、头脑胀胀的，陈导一开始，她立刻紧张：“我演得不好？”
　　谢屹眉一跳，他悟性比乔微高多了，所以他没说话。
　　陈导安慰乔微一句：“和你没关系。”
　　乔微松口气，听到陈导一脸严肃地跟谢屹说：“这得加段船戏。”
　　乔微：“……？！”
　　陈导看着两人，教育他们：“不用我多说吧？为了艺术，一切都是值得奉献的。思想工作自己建设，谢屹你也是老演员了，该拍什么拍什么。小乔你……你随便了。”
　　乔微：“？”
　　我怎么就随便了？
　　谢屹微微一笑，他点了下头：“好，拍。”
　　陈导跟着笑了下，他也觉得这是小事，没什么值得多说的。谢屹点头了，陈导就要呼唤场记过来：“去找个裸替过来，跟谢老师拍船戏……”
　　乔微：“！！！”
　　还有裸替？
　　难怪陈导说让她随便，原本根本和她没关系啊。陈导要求谢屹出镜，却无所谓乔微出不出镜。不知道胡姐跟陈导怎么说的，裸戏陈导都完全不考虑乔微。演戏当然要作出相应牺牲，但是她老公和她待同一个剧组，还和她演情侣……都这样的关系了，船戏还要被别的人替？
　　乔姑娘她一下子不中暑不头晕了。她向前一步抓住陈导的手，自告奋勇道：“不要找裸替啊导演！为了艺术，我能上的。”
　　“我没有心理障碍，我和谢老师拍船戏，可以的。”


第72章 
　　拍个船戏而已，陈导从来不知道居然这么累。原因是男主演看女主演太没感情，而女主演她看男主演太有感情……
　　这段船戏拍的是中期的张世岩和蒋音。女主蒋音这时已经黑化，她对男主的感情已经不是最开始的撩，而是为了报仇去尬聊。这段船戏，便是男主他发现不对劲，想要出门救他父亲时，被女主蒋音留下。蒋音和他忆苦思甜，再加上酒精作用，两人假戏真做，将戏剧化推向高潮。
　　陈导想到这出精彩的船戏间、男女主还要互相过招，他激动得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兴奋地清了场，表扬了一下有觉悟的谢屹和乔微，就让他们脱衣服上！然问题就出现在这个“上”上面了——
　　蒋音：“世岩，一别多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么？”
　　张世岩：“你到底要把我家……”
　　陈导的表情怔怔的：“……”
　　他怒火攻心地叫了停，团起本子就过来骂男女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蒋音你是恨他！表现的有情，但实际上没情，但心里深处又还有点儿情。你这么温柔干什么？怕伤害到谁啊？他都毁了你全家了你还一看他眼神就软？受虐狂么你？”
　　乔微面红耳赤：“对不起对不起！”
　　她就是一看到谢老师，虽然心里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谢老师，可是这就是谢老师……她没办法对谢老师狠下心嘛。谢老师要伤害她，那就伤害好了……
　　陈导还在教乔微：“亲他！推他！热情点！别畏畏缩缩的等人推你！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也没有野性，怎么就……”
　　谢屹咳嗽一声：“陈导你别教坏……人家小姑娘。”
　　陈导转头将怒火对准谢屹，唾沫星子溅了青年一脸：“你也是！你多少年的老演员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女主和你对戏，你不敢看对方？这是肉戏啊，你不敢看？你逗我么？！你眼神躲什么躲你？你有毛病啊，你初恋女友来诱惑你，她还是朵黑罂粟，你光有一个‘躲’的内心？完全坐怀不乱？”
　　谢屹抹了把脸上的唾沫，脸有点红。
　　陈导以为谢屹是被他严厉的口吻说得脸红，他住了口。陈导心累地看半天谢屹，放缓语气，指着一边仰着脸练习表情的乔微跟谢屹说：“我算看明白了，小乔她演戏没什么经验，非常木。这个时候就靠你带她入戏，你全程躲她，全靠她一个人尬演，这能成么？”
　　“谢屹啊，你是一个成熟老演员，你要带一带现在的新人啊。”
　　谢屹含糊地“应”了，他皱着眉。
　　陈导不理解他的烦恼。
　　他和乔微对戏，本来就容易出问题。一直没出问题，全靠谢屹的专业素质撑着。乔微从谢老师的暧昧对象，到成为谢老师的老婆，谢屹和乔微对戏，一直存在一个问题——他看到乔微的眼睛，就难入戏，就忍不住想对她温柔点。
　　无奈他老婆演戏是榆木疙瘩，他要是撑不住场，两个人的戏就一起垮。之前的戏还好，但谢屹现在有点后悔：还不如裸替呢。裸替他没感情，可以轻松入戏出戏，但是乔微……他就怕他太入了，被陈导发现异常。
　　谢屹盯着床头的姑娘出神，他老婆趁陈导没注意，转过脸来对他飞个“么么哒”。她眉目飞扬、神采灵动的样子，让谢屹唇一翘，他要笑时，陈导一声吼：“谢屹！！！”
　　谢屹连忙板起脸：“入戏入戏，我这就入戏。”
　　……
　　这出船戏，拍了整整半天，真是拍得人好累。
　　时间越久，乔微精神越差，谢屹心里越着急。陈导已经沉着脸不说话了，他就在摄像机外盯着镜头里的两人，看他们能尬演到什么时候去。上个船都不会，谢屹和乔微真是浊世间两朵清清白白的白莲花。
　　陈导想：要不是考虑到影片效果，全都给裸替了。
　　谢屹开始焦躁，这出戏一直过不去，就要加工。成名数年，谢屹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要被加工。他额上渗了汗，唇干裂发白。他自我暗示自己不能急，他状态不对，乔微只会被他带得节奏更乱。演不下去了，谢屹拿着毛巾捂着半张脸。
　　陈导脸色阴沉地看镜头。
　　乔微蹲在谢屹身边，仰脸看他：“谢老师，你怎么了？我从来没见你这么慌过啊。”
　　谢屹俯眼看她。
　　乔微回头看陈导没注意，就悄声跟谢屹小声说：“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入不了戏？要不还是找裸替？”
　　乔微看起来很愧疚，她都没问题了，谢屹却一直跨不过去那道障碍，必然是因为她的原因啊。乔姑娘第一次碰上片场中，谢老师需要她排解的情况。但这感觉并不好。他不好受，她心里跟着不好受。乔微忍下心头委屈，想裸替就裸替吧！
　　她张口要冲陈导说话时，嘴被谢屹捂着。谢屹指腹擦着她柔软的唇，乔微眼眸如水，谢屹眸子微黯。他低声：“我是有一重障碍跨不过去……但是不用换。我跨就是了。”
　　那重障碍，叫“假戏真做”。
　　再一次开始时，陈导一开始脸色冷淡，仍然皱着眉不说话，但他眼神突得一亮，屏住了呼吸。因为谢屹饰演的男主张世岩，他终于抬头，看了他身前这位集初恋、继母于一身的神奇女子。那一眼万年，感情疏离中透着挣扎的光。火苗在他眼中燎起，越来越浓……陈导暗叫一声“好”！
　　这才有了船戏的架势啊！之前那些算怎么回事！
　　镜头忠诚地记录下这段干柴烈火的片段。一开始女方勾引，男方几次逃，她一会儿哭一会儿怒，将男方的感情带回他们的过去。光线暗，他二人越来越不自控。随着女方俯身压住男方，狠狠地亲上他时，那把一直烧着的火，突得火焰飞窜，让气氛变得火热。
　　尽是呼吸和唇齿交缠发出的声音。
　　推倒在床，旧式民国衣袍一件件扔在地上。手扣住后脑勺，胸腹紧贴，你来我往间，眉目流转，带着一腔子“男盗女娼”之意。镜头跟进，时远时近，记录下的男主眼神，越来越赤裸，越来越充满烈意。
　　他将女方压在身下，身体贴得严密，躁动之意已箭在弦上……
　　“好！”
　　陈导大力拍掌，想这条终于过了。谢屹他到底拿出了他应有的水平，这段戏拍得陈导都跟着呼吸急促，手心冒汗。彻底结束了，陈导大笑着正要跟男女主庆祝，然戏已经结束了，谢屹仍伏于女主身上，勾着她的唇亲她。手托着她的腿，他的手贴着女孩的耻骨……
　　陈导脸色大变：“谢屹！”
　　谢屹被一喝，又兼乔微推他，他抬了脸，脸上尽是汗。乔微裹着衣服慌张从老公身下爬起，她也头发乱糟糟的，被亲得呼吸不顺。方寸那架势，谢屹已经抵着她，火烧燎原，她觉得他都已经克制不住了。像每晚那样……乔微捂着脸看眼老公某处变化，她心中纠结不知该说什么。陈导严厉看着他们，乔微一闭眼，干脆爬下床逃走了。
　　陈导盯着谢屹，伸手指指他半天，叹口气。
　　然当晚因为这出戏耽误得时间太长，陈导没有多说什么。陈导心里却记住了，他提醒自己第二天开工后要分别跟谢屹和乔微聊聊。昨晚那状态，实在不对劲。但是第二天开工，助理过来说：“乔微请了半天假。她身体不舒服，和她助理去医院了。”
　　陈导“嗯”一声，他扭头，看到谢屹魂不守舍地站在饮水机前出神。
　　谢老师端着他那杯水，喝了十五分钟了还没喝完。陈导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心烦地让片场统筹拿过来今天的拍摄计划。谢屹他下了戏心不在焉，拍戏时状态倒还行。中场休息时，剧组工作人员有卢坤的迷妹，拿出自己刚拿到的卢坤签名照给大家欣赏。
　　死气沉沉了一上午的谢老师终于活了过来，他纠结半天，也凑了这个热闹，想买下一张签名照。女工作人员笑嘻嘻：“谢老师……？”
　　谢屹被大家看得，唇扬了下：“对，小乔喜欢。”
　　CP狗们每每看到正主撒糖，心里超级满足。工作人员正要欢呼，正要调戏谢老师和乔微，突然面色一变，收敛神色，他们看到陈导阴沉着脸站身后。谢屹回头，见陈导说：“谢屹，你过来，咱们谈一谈。”
　　谢屹大约知道陈导想找他谈什么了。他抹把脸，男人谁不知道男人呢，根本藏不住嘛。他打算认了。
　　陈导和谢屹进了小黑屋，关上门谈话，生怕门外人听到。陈导问：“你和小乔怎么回事？”
　　谢屹：“其实我们……”
　　陈导打断：“以前我看你盯着人家姑娘的胸口看就看出问题了！你、你、你，你不要名声了？大庭广众，你看你那什么眼神，不怕被人爆出去？尤其是昨晚，你差点把人家姑娘给办了！要不是我叫停！”
　　谢屹虚心承认：“嗯，对，我确实……”
　　陈导语重心长：“谢屹啊！你怎么能猥亵人家小姑娘呢？”
　　谢屹：“……”
　　他愕然，抬头，怔怔然看着陈导。他睫毛浓长，眼睛漆黑，诧异地看着陈导满脸愁色。陈导痛心不已：“我万万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看，今天乔微请假了吧！说什么去医院，人家是在躲你！人家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人家在暗示我找你谈话啊！”
　　谢屹：“……”
　　他想陈导真是想多了。乔微早上请假去医院，是因为她真的去医院了。因为昨晚收工后，他们一起去了医院，做了血检。血检今早出结果，谢屹沉浸在某种奇妙而忐忑的心情中……不料陈导戏好多。
　　陈导的戏非常多：“我也知道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年轻又漂亮，性格还好，谁不喜欢啊？你喜欢很正常嘛。但你不能走歪路。我当时拉你一把是看中你人品，我没想到你人品这么不堪一击。你是不是就觉得人家小乔是流量花，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就敢在剧组欺负人家？”
　　“万一小乔今天上午是去见律师，要把你告上法庭呢？”
　　“我们剧组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谢屹：“……”
　　陈导长篇大论，痛斥谢屹的不敬业、烂人品。陈导缓气的功夫，谢屹找到机会为他自己辩解一句。谢屹说：“陈老师你都想到我是猥亵犯了，怎么就不能想到我正大光明追小乔？”
　　陈导：“你是正大光明追小乔么？”
　　谢屹：“呃，不是，因为我们已经……”
　　陈导没好气打断：“所以还是猥亵。”
　　谢屹的心累累的，他吸口气，要跟陈导详细讨论这个问题时，他贴着裤兜的手机猛地震了一下。那震动如丝，牵着谢屹的神经。谢屹一早上，都在等电话。谢屹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机，他接电话时手都在抖，让对面的陈导看得稀奇：谢屹真是个人才。
　　接个电话而已，他瞎激动什么？
　　电话时，乔微宣布了一个消息：“我拿到血检报告了，真的怀孕了！我想去做个B超……”
　　谢屹声音发抖：“等我过去！”
　　电话里乔微甜甜一笑：“好的。”
　　她说：“老公别急，注意安全，我等你。”
　　这一天的后半天，是兵荒马乱的半天。谢屹不管戏份多重，他非要请假，在剧组跟陈导吵了起来，全靠制片人调节。陈导气得够呛，拍戏拍得男主都走了，只好重新统筹。陈导这时已经有了不好预感，但他不肯承认。而谢屹和乔微的一天，则积极向上无比。
　　上午做了B超，得知已怀孕40天，胎儿一切正常，之后两人通知了两边家长。
　　无论是乔爸爸，还是谢家爸爸妈妈，都表示要来剧组看小乔，照顾小乔。谢屹他拿到单子后，上扬的嘴角就没撇下去。他一整天心情极好，厚着脸皮又打电话，帮乔微再请了假。陈导破口大骂，谢屹不痛不痒。下午两人回到酒店，谢屹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不在乎陈导怎么看，谢屹当天就申请跟乔微住同一间房。下午乔微去睡觉，谢屹抱着电脑，把两家焦急的长辈拉到同一群里，拿出医生开的各种单子、证明给两边家长分析。两边家长一开始不知道情况，心里急得不行，后来他们心定了下来，决定过来陪女儿（儿媳妇）；之后两边家长目光呆滞，陪谢屹看了一下午的宝宝照片和视频。
　　视频统共那么一点，谢屹他看了起码四小时。
　　两边家长：“……”
　　谢屹不愧是谢屹。
　　而陈导要经受的磨难，才刚刚开始。第二天陈导到剧组，他看统筹给的拍摄进程时，见谢屹和乔微一同过来了。乔微的助理跟其他工作人员分享快乐去了，陈导眼皮抽了下，眼神落在谢屹的手上。谢屹他搂着乔微的肩，看到陈导凌厉的眼神也不躲闪。他目中噙笑，眼中的星光烂烂，可见心情之美好。
　　谢屹唇角带笑：“导演，我要告诉一个对你来说的坏消息。”
　　陈导：这是要告诉他坏消息的表情么？谢屹心里美得要飞上天了吧？
　　还是乔微好。乔微蹲下，握住陈导的手，她说：“陈导，本来我和谢老师不想说的，怕您受不了这个刺激。但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不说就不行了。您坐稳啊，您不要激动啊，您不要乱想啊。”
　　陈导：“……”
　　他没好气：“你们两个到底要说什么？”
　　谢屹果然说出了陈导的猜测：“我和小乔，在一起了。”
　　陈导倏地从乔微手里抽回手，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他心想还好还好，我早有准备。他的头痛了一下，但刺激并不是特别大。他安慰自己乔微的戏快杀青了，情侣就情侣吧，影响不会特别大。而且已经拍了这么多，他既不可能临时换演员，又不可能让谢屹乔微两人分手……陈导只能含着眼泪接受了这个事实。
　　乔微小心翼翼地说：“陈导您坐稳，您不要激动。我们还有第二个对你来说的坏消息。”
　　陈导猛吸口气：“……！”
　　谢屹：“我和小乔不光在一起，我们已经结婚了，还领证了。”
　　陈导：“……”
　　乔微伸手在陈导呆滞的眼睛前晃，她忧心无比：“陈导？陈导？您还好吧？其实这没什么呀，我老公是低调的人，粉丝们也不知道我们领证的事啊。我经纪人也不知道呢。您知道的挺早的陈导……”
　　陈导两耳嗡嗡，眼前发黑。他嘴里一阵发苦，想这刺激大的……
　　恍惚中，他听到乔微用萌萌哒的声音担忧地跟谢屹说话：“陈导这就受不住了？那第三个对他来说的坏消息怎么办？”
　　陈导：……还有第三个？！


第73章 
　　陈导有点怕了谢屹和乔微这对小夫妻，陈导跟谢屹认识好多年，但他不知道谢屹居然是恋爱脑。没有女人的时候谢屹一心工作，有乔微在，谢屹他经常出问题。谢屹他不光隐瞒他结婚的事，他老婆还怀了孕。
　　一怀孕，剧组的拍摄计划就要延后。不幸中的万幸，陈导安慰自己反正乔微的戏份少，杀青得也快；重头戏在谢屹这里。投资方从没对陈导的拍摄时间抱希望，听说了拍摄时间要延长，投资方已经累得不想发表意见了。
　　由是他们错过了女主怀孕这个大新闻。
　　乔微七月怀孕一月，经过统筹，她的戏份或删或改或提前或延后，勉勉强强在八月杀了青。陈导在片场看到他们两家父母都过来探班，围着乔微嘘寒问暖。片场哪适合养胎呢，双方家长劝乔微跟他们回去，他们对养胎地方发生争执；但乔微坚持要留在片场陪她老公，杀青了她也哪里都不去。
　　陈导的戏吧，乔微想他拍个一年都是正常的。
　　这么漫长的时间，还初次怀孕，乔姑娘当然不要抛弃她老公呀。
　　如此《梦金陵》剧组很长一段时间，有两道靓丽风景线：乔微过来探班谢老师；谢老师的爸妈和乔微的爸爸又来探班乔微。弄得陈导很不高兴，片场被作成了菜市场，陈导严加禁止，只让乔微一人住在这边陪她老公。
　　九月初，天高风清，空气凉澈。
　　陈导清早到剧组，神清气爽下，他看到片场中，张助理撑着伞跟前跟后，乔微和谢屹被一众工作人员围在中间，他们笑嘻嘻地说什么，看着很热闹。陈导沉着脸，他现在一看到乔微就预感不美妙。他踟蹰了一会儿，决定一会儿再开工，他先休息下。
　　人群中的乔微眼尖看到了陈导，她笑容放大朝这边挥手：“导演导演！我们有事求你呢！”
　　陈导：“……！”
　　怎么又有事求？！
　　就不能一次说完？陈导捂紧心脏，警惕看向他走来的谢屹乔微二人。他现在看到他们小夫妻，见他们开口，就怀疑他们又要刺激自己这个老人家了。果然两人过来，谢屹沉吟一番，严肃道：“陈导，我要请一周假。”
　　乔微笑盈盈补充：“我们要办个婚礼。”
　　陈导：“……”
　　他沉声：“奉子成婚？那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
　　谢屹与他老婆相视一笑，虐了陈导一把：“请一周时间，是因为还要拍个婚纱照啊。”
　　乔微眨着如水明眸，桃腮含羞。她原地转了几圈，长发飞卷，眉目灵动，转得那么快，谢屹都担心她摔了。而乔姑娘多么灵活，她停下转圈后，开心地跟陈导分享自己的快活：“不是奉子成婚！我昨晚刚知道我原来还有婚礼！我原来还有婚纱和婚戒。谢老师都定制半年了，这才做好呢。谢老师说了，婚礼不能勉强，什么时候弄好了什么时候再办婚礼。我不是只有结婚照，我有一个公主梦现场一样的婚礼……怀孕才是真的意外呢。”
　　乔姑娘握着陈导的手晃了晃，态度羞愧又真诚：“我真的是来好好拍电影的。我第一部 电影，还和谢老师合作，我真没想搞什么大新闻。我和谢老师都没打算在剧组闹出孩子的，那是不由我们控制的。对不起呀陈导！” 
　　陈导看着姑娘的面孔，乔姑娘都结婚了，还一副萌软模样；都要为人母了，少女气质还是满满的。冲着这么张年轻靓丽的脸，他骂不下去，他将锋头对准谢屹：“小乔怀孕，都怪你！”
　　谢屹淡声：“怪我做什么？怪保险套质量不好。我打算写个报告给厂家，去抨击一下他们的质量。”
　　陈导和乔微醉醉地看向谢老师。
　　陈导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梦金陵》是他的心血，男主动不动要走……看陈导要再骂谢屹，乔微多心疼啊。她立马从提着的塑料袋里抓了几颗糖给陈导：“导演你吃喜糖！”
　　陈导被塞了一手糖，他愣一下，气沉丹田还要再骂。乔微又塞了一把糖给他：“吃喜糖啊陈导。”
　　看陈导要张嘴，乔微热情地剥了一颗糖塞到了陈导嘴里：“甜吧陈导？”
　　被乔微三番两次打断，陈导的火气已经越降越低。糖入口腔，蜜一般甜。陈导撑不住被逗笑，看谢屹也含笑看着他老婆，谢屹被乔微迷得眼睛都只围着她一人转了。乔微仰脸一笑，谢屹禁不住把她搂到了怀里……
　　陈导嚼着口里的糖，脸上的皱纹被笑开。他想这两人，真适合去拍个甜蜜的爱情戏。他正愉快地看着小夫妻撒糖，乔微挣脱开谢屹怀抱，跟张助理去跟其他工作员工发喜糖。谢屹还留在陈导身边，陈导瞥他一眼，听谢屹假咳了一声。
　　谢屹一本正经地问：“陈导，《梦金陵》快拍完了吧？”
　　陈导：“……？”
　　谢屹他睫毛颤了颤，垂下挡住他眼中神色。他也分外不好意思，他小声说：“还有多久能拍完？杀青后我要陪小乔养胎。《梦金陵》拍的时间太长，我没时间陪小乔怎么办？”
　　陈导：“……！！！”
　　他头一阵晕，眼前一阵黑。口里的糖也挡不住他心里的火气，陈导一通吼：“你还要怎样？你还要怎样？我都让小乔留剧组陪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说好的为艺术献身呢！说好的职业道德呢！我找你当男主时你也没说你要结婚啊，怎么你结婚了就要我赶紧杀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谢屹被他吼得耳膜震震。谢屹连忙安慰陈导：“我随口说说，随口说说。您别激动……”
　　陈导想：恋爱脑，太可怕了！
　　滚蛋吧谢屹！
　　这是最后一次合作了！
　　……
　　虽然口上不满，但谢屹结婚，陈导干脆给整个剧组放了一周假。他特意订做了一身西服，穿戴一新，拿着请帖上飞机，意气风发地跟老友们结伴去参加谢屹的婚礼。因为怕围观的人太多，又兼想要一个梦幻般的婚礼，再加上不想老婆长途跋涉，谢屹将婚礼地址选在了亚洲一个小岛上。
　　有风景，有海滩，还有半数娱乐圈的人，各大导演、各大投资商……众星云集，共来相贺。
　　谢屹他从不是突发奇想，他从求婚开始就在准备婚礼。婚礼一辈子谢老师只准备这么一次，他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结婚证就打发一切？常年低调的谢屹，在娱乐圈存在感时常薄弱的谢屹，他终于高调了一次——
　　一周前就发了请帖。
　　网上热闹无比，都在拿着请帖名单，猜娱乐圈这些明星们的关系。比较倒霉的是周妩。周妩一个“国民女神”，谢屹和乔微结婚请帖一发出来，周妩就知道她要被拉出来鞭尸。鞭尸也就算了，谢屹不可能请她。所有人都请，就不请她，那她多丢脸。周妩暗自骂了一通谢屹“冥顽不灵”，却不得不听经纪人的话装病，好让自己完美错过谢屹的婚礼。
　　婚礼请的伴郎团，是谢屹玩得好的高中同学们。他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也来了几个，但也只是来参观大明星的婚礼而已。谢屹的伴郎团名单一出，外界近乎窒息。这一个个学者、一个个科学家、一个个大学教授……谢屹居然是里面最不显眼的那个。
　　郑遇也在伴郎团中。他非常积极地去看女方伴娘团的队伍，他暗搓搓：“我们老同学都没有结婚，就谢屹一个结婚的。嫂子啊，你多请美女啊，多帮兄弟们撮合撮合啊。”
　　一众大男人，个个眨巴着眼望乔微，希望天上掉下个漂亮的老婆。他们的幸福，就在乔微手里啊！
　　乔微受宠若惊，又不好意思：“可我认识的都是圈里人，哪里配得上你们啊……”
　　一众教授们激动道：“没关系，长得漂亮就行！像嫂子你这么漂亮就行。”
　　乔微窘窘地，答应他们伴娘团一定是美女团。伴娘们也不一定全是圈里的流量小花，乔微绞尽脑汁，把她认识多年的朋友，国内的国外的全算上。虽然她高中就回国了，但她在国外也是有朋友的啊。到结婚前一天，伴娘团最后一个人才敲定。
　　听说最后一个伴娘是乔微妈妈那边的人，国外转了好几趟，才下了飞机来这个小岛上。乔微本应该亲自去接，但她跟谢屹去医院检查了。郑遇自告奋勇，拿着名单，要帮乔微接这个伴娘。
　　郑遇人到了机场，还通过电话跟谢屹夫妻沟通：“你这伴娘什么来头啊？你都没见过？也没有照片？名字总知道吧……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来接什么？”
　　谢屹替乔微回答：“她和她妈妈那边又不亲，她哪里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老师着急领老婆去看医生，着急做B超，根本不想跟郑遇多说话。电话挂了后，郑遇一头大，还在烦恼伴娘到底是谁——婚礼前一周，乔爸爸才跟乔微妈妈沟通，非常冷淡地告知了女儿结婚的事，乔微妈妈爱来不来。到底是女儿婚礼，乔微妈妈因为做手术的原因没有能过来，她家长辈不可能过来，就让家里一个小辈过来参加婚礼，当做给乔微面子。
　　据说这个小辈常年在国外，碰巧离那边近。这位是撞上来的伴娘。
　　混在人群中，郑遇烦得想抽根烟，人流轰轰向他掠来，他只知道航班，他不认识自己要接机的人。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周围变得空荡，郑遇几乎怀疑自己错过了伴娘。突然间，他瞳孔微缩，钉在原地——他看到一个拖着小行李箱的美女向出口走来。
　　美女她穿着风衣，个子高挑，红唇墨镜。她每一步都走得好看，像踩着点一样。半卷长发散肩，她越走越近，走到近前，即将错过郑遇时，她挑了下墨镜。美女低头，红唇微勾：“你是郑遇吧？我叫陈听，是乔微的表姐，来参加乔微的婚礼。”
　　她伸出手，十指纤长指骨如玉：“请多指教。”
　　郑遇：“……”
　　他被钉在那里，感觉到香风远去，香风又回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高中时期的女友陈听，有朝一日，居然回来了……陈听却瞥他一眼，她疑惑道：“认错人了？你不是郑遇？”
　　她说声抱歉，提着行李箱，抬高脖颈继续到处张望人。
　　郑遇：“……”
　　……
　　郑遇的小插曲，冷暖自知。郑遇魂不守舍地回来，没跟忙碌的准新郎交流自己的感情问题。准新郎他很忙，明天就要结婚了，他晚上睡不着觉，干脆坐在酒店落地窗前，又开始喝他的白开水了。
　　谢屹实在睡不着，婚礼前一天，他又见不到乔微。他拿出手机，给乔微发了一条消息，没人回。谢屹微寂寞，想乔微估计已经睡了。孕妇和准新娘都要保证睡眠质量，只有他满怀激荡，无人可诉。
　　谢屹把手机翻来覆去，干脆开了网浏览网页，偷偷观赏网上的人怎么说他和乔微的婚礼。他心里偷乐，想乔微是顶级流量花，明天就要结婚了，网上的祝福一定非常多。谢屹就喜欢看大家夸乔微。他悄悄窥屏，果然如他所料，网上都在讨论明天的婚礼——
　　“激动！感觉比我正主结婚还激动！听说会全程直播。我低调的谢老师啊，终于为他老婆高调了一回。感动哭了！”
　　“有什么好感动的。我到现在都觉得谢屹爱乔微，没有乔微爱他多。公开前，小乔就天天在小号花痴谢屹，内涵谢屹有多帅。反观谢屹呢？从来不提小乔。申请个微博吧，除了小乔出事那几天他发了一条长微博挺小乔，之后他又‘装死’了。他的微博，跟没有一样。完全看不出他珍惜小乔。”
　　“就是啊。每次都是乔微巴拉巴拉说谢屹怎么怎么好，谢屹呢？查无此人。从来不开口。我都怀疑他们不会是奉子成婚吧？谢屹不会是被逼婚的吧？感觉他好被动。”
　　“楼上你们想多了吧？谢屹就是不喜欢多说啊。你们看他跟小乔从真人秀开始走到现在，他和小乔被拍到了多少次。就说他最红的时候，不是说他和周妩谈恋爱么？你们看他提过么？看他表示过什么吗？要不是现在被扒出来，我们谁知道他以前谈过恋爱啊。他性格就是那样啊，你们拿这个来证明他不爱小乔，真可笑。”
　　“我也不喜欢谢老师。我是小乔老粉，谢老师德艺双馨，业务能力没问题，我以前也勉强满意小乔和他在一起吧。但是谢老师太不为小乔想了，小乔现在正是流量最好的时候，谢老师就催小乔结婚。结婚后要生孩子吧？小乔最年轻好看的时候，就回家生孩子去了。他一点都不为小乔考虑！以前你们都说小乔吸谢屹的血，现在我们小乔这么火，到底谁吸谁的血啊？”
　　“你们粉丝太真情实感了吧？你们正主知道你们这么抨击她老公么？我觉得你们想多了，人家结婚你们祝福就好了。”
　　“哈哈哈听楼上的科普我才发现小乔真是谜一样的人设，完全不懂她下一步要干什么。没有流量小花敢像她这样，才23岁就结婚吧？这简直是自杀型毁事业啊。”
　　谢屹挑着看了看评论，大众普遍印象都是觉得乔微结婚太早了。哪怕公布恋爱，哪怕求婚，大众都以为两人会拖一拖。然谢屹和乔微都不在乎那些，名气身外物，事业随时换，遇不到时一切可以为事业让路；遇到了，那爱情是等不得的。不过众人说他几乎不提乔微，乔微像是倒追他一样，让谢屹皱了皱眉。
　　他还以为他以前挺乔微的那条长微博说清楚两人关系，没想到他对外的形象认知那么深入人心：他就是高岭之花，高冷男神；只有小乔追他追的辛苦的时候，没有他下凡追小乔的时候。
　　谢屹翻自己微博上那条长微博，他暗自思量：一定是这条小论文太长，所以群众都不看。而且他没流量，也没人喜欢看他长篇大论。
　　谢老师他起身去找了自己的眼镜戴上，他抛弃了手机，郑重其事地坐到了电脑前。谢老师扶了扶眼镜，他眼角泪痣在蓝光下微晃。谢老师他要干一票大的了——
　　他登上网页版微博，开始找资源，找图片，找新闻；
　　他研究了一下每条微博最适合的字数；
　　他从自己的云盘中翻视频，翻照片；
　　他深吸口气，开始编辑微博了。
　　……
　　此夜难眠，网友们无聊地在网上翻着八卦看，讨论两句，熬一会儿夜就打算睡了。今晚娱乐圈没大事，大家都在讨论明天唯一夫妇的婚礼，打个哈欠的时候，微博突然炸了一下——
　　“快快快！大家快去谢屹微博！谢老师一定是受刺激了23333。”
　　“谢屹被魂穿了吧？”
　　“他在微博上表白小乔，贴他和小乔的情史哈哈哈。”
　　这一次不是小论文般的长篇大论，没有了乔微的拖累，大家真正见识到了谢屹的文化水平。他平均五分钟一条微博，从他和乔微第一次认识开始讲。他贴视频，找图片，平均三分钟@一次乔微表白小乔姑娘。静静长夜，网友们蹲在谢屹的微博，看谢屹这漫长的情书。
　　“一条、两条……十条……二十条……”
　　“谢屹贴他拍的照片了！哇小乔睡着的样子好可爱！”
　　“我喜欢这张全景图！小乔站在前面，谢老师围着她拍了一圈全景图啊。头顶浩瀚星空，身边爱人陪伴，哪里有比这更浪漫的？”
　　“一百字、一千字、两千字……谢屹还在写！”
　　“哇……他的记录没人能超了吧？”
　　“好浪漫呜呜呜。再不说谢老师不喜欢小乔了！”
　　谢屹他放了许多从未对外公开过的照片，他偷拍的小乔、他给小乔录过的歌、他和小乔旅行时拍的风景照。谢屹他一个没有流量的，一整晚，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他一刻不睡，一直在不停地发微博。
　　他登上了热点热搜热门话题。
　　个个第一。
　　热搜后紧跟的“爆”字，可见这晚有多少网友陪着他熬夜，共写这封情书。
　　……
　　长夜不夜，乔微睡得香甜。第二天是她的婚礼，她将在媒体的见证下，正式嫁给谢屹。
　　而谢屹给她书写一封很长的、很长的情书。情书一页，情书十页，道不尽他对她的喜爱。等天亮，准新娘被叫醒，准新娘开始化妆。到那时候，乔微拿起手机，她眼眸清澈，潮湿而润泽。她漂亮的眼睛，将看到谢屹花了一晚上时间、彻夜不眠写给她的情书。
　　他最后写：
　　“情书三百篇，说不完对你的爱。”
　　“愿用一生来续写。”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接下来更番外，不一定日更，大家可以提意见~然后我好像基本没说过让大家帮忙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嗯现在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啦~
　　接下来的计划是休息半月到一月后，开古言《她从瑶光来》；古言结束后，再回归现言《抛弃白月光之后》（现言肯定回归，具体内容可能替换）。喜欢我的可以收藏感兴趣的文等开更，不满意的大家有缘再见或江湖不见(* ￣3)(ε￣ *)
　　季小楼扔了1个手榴弹
　　长安一遇扔了2个地雷，九月的尾巴扔了1个地雷


第74章 番外-两年后
　　两年后，演艺圈谢屹风头正盛，乔微只是镶边新闻。
　　《梦金陵》获得大成功，凭借流量咖和逼格咖的双叠加，电影票房刷新了陈导的历史票房。陈导高兴得合不拢嘴，投资方也收到了意外惊喜。乔微顺利产子后，陈导和投资方的人都过去看望过，送过花。而投资方最开始花大力气公关的各大奖项，也顺利拿到手，可谓扬眉吐气。
　　就是跟陈导合作太累了，一部电影从筹拍开始到后期结束要五年，一般人很难等得住。投资方见到陈导就发憷，发誓起码十年内不会再和陈导合作了。陈导无所谓，他一个华国名导，在国际也享有盛名，想要跟他合作的人，大把大把。
　　而谢屹也凭借《梦金陵》的出色表现，去三大三金上刷了脸，得到了几个提名，拿到了两个影帝，还在几个不出名的电影奖上拿到影帝。两年后《梦金陵》面见世人接受世人评审的时候，就是付出得到回报的时候。票房奖项双丰收，谢屹重新回到观众视线中。观众们觉得——童年男神，他还是这么优秀；这么帅；哪怕这条获奖路，他中间折腾了起码十年。
　　而获得影帝的谢屹，他今年也不过三十，正是势头最好之时。他有娇妻幼女，有名有利，意外虏获一批事业粉、颜粉的同时，也引起了圈中许多女明星的蠢蠢欲动。
　　唯一不动如山的，大约是谢屹那个前女友，如今正在努力想拿“视后”奖的周妩。对周妩来说，男人如玩物，她真正喜欢的，是娱乐圈这片繁华名利场。年轻时周妩得不到这些，她愿意玩男女动作游戏去交换利益；后来她有了地位，她不需要交换了，她在名利场上如鱼得水。这个时候，周妩想要的，就是拿奖证明自己的实力。她想要“视后”，拿到“视后”后觉得不虚此行；也许她会回去电影圈继续跟一众女星拼“影后”。
　　周妩也想蹭热度，但念及谢屹对她的讨厌程度，她就不主动凑热闹了。周妩倒是和其他女星一样羡慕乔微，但其他女星羡慕乔微有个出色老公，周妩羡慕乔微路子走得正。年过三十，看到乔微退圈两年，却凭《梦金陵》在国外拿到一个提名的时候，周妩如被雷劈——就乔微那个演技？！
　　乔微那个演技都能拿到提名，周妩她却拿不到？！
　　周妩开始审视自己的路子是不是走错了……
　　这时候，因为圈里圈外的勾搭，谢屹也非常累。他们这个圈，道德底线非常低。可以去玩，也可以不去。以前谢屹只有逼格的时候，他糊得不行，没人爱理他；现在他混出来了，橄榄枝全抛了过来。谢屹他这么低调的，他不得不一次次在各种场合提自己已经有老婆了。
　　真是好奇怪。当年谢屹和乔微的婚礼办得轰轰烈烈；两年后谢屹却要强调自己是有老婆的人。
　　谢屹被外界定义为“低调的高冷男神”，但男神人设，很多时候大家都是看不懂的。比如拿到影帝后、参加颁奖礼出来，被记者采访，问起以后的计划，谢屹他正经道：“暂时没有计划。打算先休息一阵子，陪陪小乔。”
　　同在颁奖礼现场的陈导：“……”
　　陈导不懂谢屹有什么需要休息的。他不是天天跟他老婆在一起么？
　　一众打算找谢屹合作新电影的投资方傻了眼：……谢老师他又要休息了？他两年就拍了一部《梦金陵》吧？他有什么休息的必要么？拍一部电影花了两年时间，累着他了？
　　这是怎样娇贵的体质啊。
　　而谢屹的老粉们、新增的影粉们见怪不怪：谢老师还是这么神奇的人物。
　　江湖到处都是谢屹的传说，媒体铺天盖地报告《梦金陵》的成功，不光国内，还包括国外各大电影节。媒体夸谢屹为国争光，而谢屹迫不及待地离开颁奖礼现场，回家去了。他回到家的时候按说已经很晚了，在玄关口没有开灯。谢老师摘了手表领带之类累赘物，准备去冲个澡，再悄悄去女儿房间看看小女儿，然后再回卧室睡觉。
　　想起小女儿，谢屹面上浮起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女儿取名谢小余。是两方大家长、加上谢屹乔微争取，最后一起商量下的名字。“余”这个寓意不错，比如年年有余之类。
　　谢屹进了家，他还没开灯，便看到了厨房方向昏昏的灯光。谢屹微怔，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姑娘愉快的声音：“老公你回来了？”孩子的婴儿床在二楼，房间安了监控视频，小婴儿断了奶后就是一个人睡的。而乔微人在一楼，大半夜的，她好似在……做饭？
　　谢屹愣愣地站在玄关口，看他漂亮的老婆举着锅铲，从厨房门口一晃而过，跟他晃了个笑脸。两年不在公众面前出现，谢屹却是基本每天都能见到老婆的。不拍戏后安心养胎，生产后在家休养并养孩子；怀孕生子是对女人来说挺大的摧残，然架不住乔微年轻，底子好，而且有人照顾，谢屹还天天辅导她的心理……休息在家的乔微，比起两年前的她，并没有发胖，只是丰腴了些，最明显的地方，是胸。
　　连轴转的拍戏工作对女艺人来说都是消耗，乔微她就没消耗过自己。她本就肤白貌美，再加上有时间保养，二十五岁的乔微，比二十三岁的她更加明艳动人。她在厨房一晃，举着锅铲欢呼一下的时候，谢屹的心已经被她勾走，不由自主地走去厨房了。
　　谢屹靠在门上欣赏他老婆一如既往的做饭方式——流理台上郑重摆着一个IPAD，上面开着教人做菜的APP。乔微手忙脚乱，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谢屹忘了他刚进门时想的要先看女儿的心思了，他欣赏老婆时，声音里带笑：“大晚上的不睡觉，你给谁做饭？”
　　乔微：“给你啊老公！我看电视直播了，你虽然这次没有拿到影帝，但是拿到提名了。老公，厉害！”
　　她忙碌的时候，还回头给谢屹鼓劲。她的眼睛里盛满灯光的亮色，让人心动。她嫣然一笑，纯澈干净又性感无比。谢屹平静的心湖被她搅得一团乱，而他终于明白：原来小乔这么晚不睡觉，是担心他没拿到奖会伤心，特意等着安慰他的。
　　做饭也是安慰。
　　虽然他老婆的做饭水平吧……他们家平时不是谢老师掌厨，也是保姆掌厨。
　　谢屹出去冲澡换衣服了，等他回到餐桌前，乔微已经做好了二菜一汤。桌上一荤一素，汁浓色鲜，让人食欲大开，极具欺骗性。谢屹忍俊不禁：小乔的做饭水平遗传自他岳父。乔爸爸和乔微都是从APP上学做饭，但两人的水平都是做出的菜看着特别美味，吃起来很一言难尽。
　　这也是不常做饭掌握不住火候的原因。本来结婚后锻炼锻炼，乔微也不是成为不了正常的“家庭煮妇”；但谢屹他的强迫症深入灵魂，他见不得人乱折腾他的厨房，他宁可顿顿自己做，也不让乔微进厨房。
　　乔微做的饭菜，在他们家通常只有一个用处——坐到餐桌前，乔微笑眯眯地凑过来：“老公，咱们跟美味佳肴合个影。”
　　谢屹配合地抬起脸跟乔微照一张，照片中桌上的两菜一汤，自然也被拍了进去。之后谢屹把菜端去厨房“再加工”，乔微抱着手机修图，等她修得差不多了，她发了一条微博：“给老公做了一桌菜，老公辛苦了么么哒【图片】。”
　　嗯，两年后，乔微的微博，自动变成她和谢屹秀恩爱的地方了。谢老师低调不喜欢跟人讲，乔微却喜欢什么都拿出来秀一秀。之前她还在圈中时很多话不好说，只能借助小号；现在没关系了，乔微大大方方、隔三差五地在微博上秀老公。
　　她老公本来就是公众人物，她找各种角度、各种理由秀他。
　　等谢屹把菜重新端上桌开吃的时候，乔微还在玩手机。两年前的顶级流量花，两年后的一般流量花。《梦金陵》对乔微的助益不大，《梦金陵》最出彩的是谢屹；《见妖》对乔微的助益才是最大的。《见妖》是两年前的收视年冠，火成了一个现象级。这种现象级的偶像剧，引导了一批都市玄幻剧的跟风之作；同时也保持着乔微的热度。
　　只是乔微因为长期退圈，已经从当初的流量花领头羊，变成了今天的垫底。同档次的人提起她，都是“艳压”她，拿她炒一炒“姐妹情深”。而因为生孩子的缘故，乔微也已经跟大娱解约。临走时，最难过的就是胡莹了——胡莹怀疑自己命里带衰，她又带得一个艺人退圈了。
　　胡莹心有戚戚然，乔微跟她聊天时，得知胡莹跟大娱也闹了矛盾。胡莹打算退圈，回家专心照顾老公孩子。张助理倒是顶替了胡莹的班，在大娱混成了一个经纪人，开始带新人了。
　　两年对娱乐圈来说，并不短。起码乔微微博的日常评论，已经从当年的动不动几万，掉到现在的勉强一万。谢屹坐在旁边吃饭，乔微盘着腿坐他身边翻自己微博里的评论。她秀恩爱当然是想跟粉丝们分享，然乔姑娘怔怔然，发现粉丝们兴致都不高——
　　“又秀恩爱了是吧？好烦。”
　　“小乔刚嫁谢屹的时候，我满心祝福。小乔宣布自己要当家庭煮妇的时候，我也支持她的选择。年轻嘛，我的偶像嘛，当然她想做什么都支持她啊。但是现在……”
　　“两年了啊！我就想不通了，做饭是有多大魅力？她怎么两年都还没烦？我给我老公做一星期饭不去工作，我都快疯了啊。”
　　“我不是歧视做饭啊。我自己就是厨师，日常工作就是给人做饭。小乔当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勇气激励了我，让我选择自己爱的事业……可是我也想问她，她真的那么喜欢做饭？”
　　“结婚煮饭的魅力在哪里？她为什么一两年还不腻？”
　　“以前还是谢屹的路好，现在我特别烦谢屹。”
　　有路人来围观乔微微博，看评论里粉丝哀声怨道，路人忍不住说：“你们既然不喜欢小乔窝在家里当家庭煮妇，你们就跟她建议啊。让你们大粉去跟她沟通啊。大粉不都是能跟明星团队直接交流么？”
　　路人这么一说，粉丝的怨气更大了：“团队？！自从嫁给谢屹后，小乔已经没有团队了！她跟大娱解约了！”
　　“虽然我也常看不起大娱，觉得大娱小作坊委屈了小乔。可就是小作坊，人家才愿意包容小乔天天作啊。她倒好，跟大娱解约，这是彻底退圈了。”
　　“跟小乔提意见？开玩笑！我们小乔是那种听粉丝话、为粉丝考虑的人吗？我们说的话，她有听进去过？她就是恋爱脑，根本不管粉丝是为她好！”
　　也有粉丧气满满地补充：
　　“小乔不是恋爱脑，她是人设奇葩的那类。你们以为小乔是和谢屹结婚后才变的么？不，她一直都那样。从出道开始她就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她高兴，她当时就天天把‘退圈’挂嘴里。那时候我以为她是炒自己‘与众不同’的人设……现在我发现她是真的与众不同。”
　　“根本就没在娱乐圈上心过。她能成流量花，靠得就是脸。”
　　再有粉丝说：
　　“其实我挺能理解小乔和谢老师在一起的。都是一类人，都不太在乎粉丝。你们看今晚颁奖晚会直播了么？谢屹说他接下来要休息，陪老婆孩子。简直和我猜的一模一样……”
　　“想不通两个事业心都弱的人，他们是怎么在娱乐圈混下来的？”
　　乔微看评论看得乐不可支，但也非常羞愧，觉得自己愧对粉丝们的期待。她曾经一手好牌，粉丝们期望她日天日地，然而她没有。她在事业巅峰期退圈，回家生孩子，想来粉丝失望得很多。乔微却并不后悔，粉丝不应该把自己的期待过度投在她身上。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自己争取。演戏不开心就休息，当想工作了就去争取。
　　而这两天，乔微恰恰有点无聊，想重回演艺圈。她在家休息的两年，谢屹给她补了不少文化课、表演课。乔微觉得自己的演技肯定进步了，她看谢屹参加各种活动、跟各类演员打交道，她也心生羡慕。乔微开始明白谢妈妈以前跟她说的话，留在家带孩子也没什么好玩的，工作能带给人成就感。
　　乔微琢磨着这件事。
　　她琢磨了两天，等到某一天回来，谢屹跟她说接下来的活动他都推了，可以放心在家里休息了。乔微哒哒哒跑到他身边，跪在沙发上抱住他手臂，眼睛眨成水滴样，跟谢屹撒娇：“老公，你不工作了？太好了，那我们家小鱼儿就有人带了。你看我重新工作，好不好嘛？”
　　谢屹眼皮一抬，看向乔微。
　　谢屹揉揉姑娘的头发：“想听我的意见？”
　　乔微睫毛颤了两颤：“嗯！”
　　谢屹：“真听我意见？不反悔？”
　　乔微：“嗯嗯嗯！”
　　谢屹从懒散闲适的坐姿，改为了坐姿端正。他侧过头，打量乔微两眼。乔微的美貌非常扎眼，明丽大方夺目。这是一张花旦脸，做不了青衣。也没有花旦会让拥有这样一张脸的女星来当青衣。所以乔微的传统演员路，从配角老老实实做起，不太现实。偏偏她有“女主脸”，但她演技也达不到高标准。以乔微的目前能力，想在电影圈混，只能走花瓶路线。
　　然而花瓶演得再多，还是花瓶。
　　谢屹沉吟。老婆长太好看，也是很矛盾。
　　谢屹说：“……你还是走偶像路线吧。以后可以升级为偶像实力派路线。至于戏骨路线……这个和你关系也不太大，你就不用考虑了。”
　　谢屹脑子里开始琢磨起怎么安排乔微的演艺事业路线了。他心里生起了兴趣，他还从来没有手把手给一个人的事业生涯作出规划。乔微这种矛盾重重的事业路线，让谢屹站了起来。
　　乔微耷拉着脑袋伏在沙发上，她以为谢老师不支持她从影。她沮丧半天，看她老公戴了眼镜、拿着一个本子一支笔回来了。乔微一个凛然：谢老师戴眼镜时，有让她心动的那种“衣冠禽兽”的感觉。她最初动心，就是觉得戴眼镜的谢老师好帅。
　　又清冽又尔雅又危险。
　　然常年相处告诉乔微，一般谢老师戴上眼镜，就表示他要长篇大论了。乔微怀着一腔复杂心情给谢老师让座，让谢屹坐她旁边。谢屹扶扶镜框，拿着笔在本子上圈圈点点，开始给乔小姐规划事业路线了：
　　“你今年才25，许多女星到你这个年龄才开始出头，开始走红。但你已经有名气了，虽然看起来有过气的架势，但这也是优势，所以你不要紧张。”
　　乔微：“谢老师演戏我不紧张……但你这么严肃我好紧张……”
　　谢屹不理她，继续：“咱们要循序渐进。正好我不工作了，可以陪你走这个阶段。不要担心。”
　　乔微：“……你陪着我我更担心，你要求那么高……”
　　谢屹瞪她。他眼角的泪痣直对着她，微怒地拿手中笔戳了戳本子：“我说一句你反驳一句，小鱼儿都比你听话。你还听不听我规划了？”
　　乔微连忙端正态度，不能让老公掉面子：“听听听！”
　　她心里喊救命。
　　谢老师又要给她上课了！要给她划重点，要她背，还要抽查她的课程！谢老师就是高中时天天趴后门口监督学生有没有认真听讲的班主任。谢老师他还不抽查别人，专抽查她一个人。
　　好可怕，好啰嗦，嘤。
　　乔微委屈地抱起了小本子，听老公讲课，她记着重点：由此开启了她重回演艺区的路线。




本书由 刺猬扑扑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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