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微笑着哭泣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她想在黑夜里撒点儿野》 作者:乐木敏 文案: <三言两语版介绍:> 和筱白,是她给自己改的名字,她的解释是“起个纯洁的名字,好做点龌龊事儿,省得老祖宗的棺材盖摁不住。” <严重剧透版介绍:> 她不算是个好女人,却遇到一个“老实木讷”的好男人,她把他据为己有,沾沾自喜并日夜使用,后来发现这男人一点都不纯良……(ㄒoㄒ)然后他们就开始他们的生活琐事。 他们的生活琐事是这样哒: 和筱白:陆良鋭,你儿子醒了,去喂他 和筱白:陆良鋭,家里狗粮没了,你记得去买 和筱白:陆良鋭,我裙子要手洗 和筱白:陆良鋭,我爱你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主角:和筱白,陆良鋭┃ 配角:刘元甲 ┃ 其它:乐木敏狗血文系列 ======================== 正文 1.01 “444号,和筱白请到17诊室,36号诊台” “444号,和筱白请到17诊室,36号诊台” “444号,和筱白请到17诊室,36号诊台” “……” “756号,李英请到17诊室,36号诊台” 医院门诊楼层的广播响了一遍又一遍,和筱白紧着把手里的烟赶快抽完,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地朝着诊室走去,赶在下一位患者进去前,她先挤在门口,抿了个笑容,“不好意思,我先。” 打开诊室门,里面两个诊台,只有一位医生在,是个男的。 和筱白站在门口,有些迟疑。 想了想时间,算了,医患前面,不应该有性别差异。 和筱白把包挂在肩膀上,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和筱白坐着时候的姿势十分的优雅,脊背挺直,有人称赞过她是有天鹅颈的人,脖颈白皙又长,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穿低领衣服。有优点当然要毫不遮挡的显露出来呀,难不成要藏着掖着在浴室里自我欣赏不成。 “医生,我凶疼。”和筱白说。 男医生年龄在三十左右,正盯着电脑屏幕看,闻言扭头看她,表情略诧异。医生嘛毕竟是靠技术吃饭的,颜值不能要求太高,在六十分以上再把白大褂往身上一套,搭配着白得刺眼的背景墙和刻板到像是没有夜/生活的苦闷表情,好感度和同情心瞬间能提升到七十分。 “……”七十分看着和筱白,表情有些怪异。 和筱白以为自己声音小,没说清楚,就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凶疼,有段时间了。” 七十分的表情更奇怪了,拿着她的挂号看,又看了看她的凶。 和筱白本来也有点不自在,可她又是个欺硬怕软的主,见对方不吭不哈的,听说的那些关于医生的负面新闻,在脑子里随便就想起来一两个,她也不瑟瑟缩缩的,挺了挺,让对方看得更清楚。 “这里是心外科,看心脏的。”七十分咳了一声,说。 “……”和筱白扭头看墙上挂着的图,她进来时候瞥了一眼来着,没看仔细,她的腰有点垮。 七十分又提醒她,“你可以拿着挂号单去一楼,重新换一张。”他又补了一句,“免费。” 和筱白盘算了下会耗掉的时间,她的腰杆又挺直了,“反正位置差不多,你不是也是医生嘛,多多少少应该是懂得些的,谁看都一样,看一次医生不容易。” 七十分是有个性的医生,坚持本专业,“我看不了。” 和筱白坐着没动,漂亮得,跟只狐狸一样。 “756号,李英请到17诊室,36号诊台”七十分医生摁了桌上的铃,播着下位患者的名字。 “医生,我呼吸不畅有时候还心慌,可能是心脏出问题了。” “你刚才说凶疼!” “你说看不了,那就看心脏吧。”和筱白笑了笑,明眸皓齿的,“一样救死扶伤,不该拘泥于救哪种病吧。” “……”医生无语。 下一位患者推门进来,看到和筱白还在,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退。患者见医生和面试者见主考官是一样的心理和行为,唯恐自己哪点不恰当惹着对方的不满意了,不过医生更牛逼啊,是关系到生命的事情呀。 七十分见和筱白老神在在地打定主意不走了一样,他叹了口气,对门口的患者说,“你再等一下。” “哦。”门口的患者,低眉顺眼的应着,又瞪和筱白。 等门关上了,和筱白问医生,“在这里看,还是去隔间里?”诊室里用白色帘子隔开,里面可能是做检查的。 七十分摇了摇头,很避讳一样,“就在这里吧。” 和筱白又问,“要脱吗?” 可能是她说得太直白又没像别的女人那样羞羞答答的,七十分这才正眼看她,眼睛里有异样的光亮闪过。 “不用,你把外套撩开一些就可以了。” 和筱白笑了,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听话地把粉色外套,往两侧打开。 七十分没用手,他左右看了看比例和形状,就问,“例假什么时候来?规律吗?” “还行,上次十二号来。” 七十分又问,“疼是上月底和这月初?” “对啊。”和筱白和其他患者一样,虔诚地看着医生,略带不安又崇拜地问,“严重吗?” “增生。”七十分说,“吃点药就行。” “哦。”和筱白听说是增生,也就放下心了,把衣服拢好,又有闲心思打量眼前的医生,见人家板板正正地工作,侧面看,觉得人家鼻子还挺高,应该七十五分。 男人鼻子高,是好事。 七十分知道和筱白在看他,他鼠标在电脑里搜来搜去的找不到一样,气息有点急还咳了一下。 和筱白又笑了。 七十五分问她,“你笑什么?”语气不像刚询问病情一样的严谨,眼角盛着笑意声音轻快随意。 和筱白是吃察言观色这碗饭的,她太清楚一个男人,这些表现,说明了什么。 “没什么啊。”和筱白说,“身体健康,就开心的笑了啊。”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做个检查。”七十五分继续端着,“平时生活注意,多饮水少熬夜。”他闻了闻,“抽烟了?” “等得时间久了。”和筱白没瞒着,她觉得还是应该和医生说实话的,要不对不起挂号费,“不多。” “最好戒烟戒酒。”七十五分看了眼她白色的领口及里面银灰色的肩带,“最好穿无钢圈海绵的。” “好啊。”和筱白翻着手机,听得漫不经心的,敷衍地应着。 单子开好了,交给和筱白后,这段短暂的医患关系就结束了。七十五分似是舍不得,又没经验只有借着职务之便问了句本该在最初就问的问题,“结婚了吗?经常按摩有好处。” “没有。”和筱白仍是笑,“不过男朋友,可能很快就有了。” 七十五分跟着笑,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和筱白出诊室,下一位患者真是等急了,正编排她呢,“看她穿的衣服,大冷天的哪有好人家的姑娘这样穿,还有纹身,指不定是做什么工作的。” 和筱白翻着白眼,心里腹诽那中年妇女,估计是只知道围着锅台转,竟然不知道她身上这布料不多的衣服,可是好几千的牌子货。 算了,没病没灾的,她心情好,也懒得给别人普及知识了,就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走了。 和筱白交了钱、领了药,打电话去检查室说要预约,“不能今天检查?” 对方说了人多得等,要排到下周去了。 挂了电话,和筱白把检查的那联纸撕下来,扯碎了就近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能活着就行,就不能耽误她赚钱。 和筱白今天是请了半天假,事情办得快,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三四月的天还有些冷,她为了卖俏穿少了,上面虽说是两件,里面那件低领的风一吹跟条背心一样,和筱白还是惜命的,把粉色长款外套拢紧了,下面穿着丝袜的腿就顾不得了。 站在路边,还真有几分风尘味。 出租车难等,和筱白的嘴又痒了,头一转,看到路边停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男的,应该有火。 和筱白扭腰过去,头发盖在脸上,她单手拢着往后,“师傅,现在走不走?” “不走。”出租车司机人高马大的,结结实实的,正拿着块抹布擦车呢,看了她一眼就扭开了。 “擦完车,走不走?”和筱白又问。 “走。” “那行,我坐车里等你。”和筱白绕到副驾驶座位,坐着。到了车里,没那么冷了,她就把衣服松开,还是薄外套低领内搭,露着白皙的脖子和锁骨。 司机拿着抹布,站了会儿,继续擦车。 司机是擦车前窗玻璃,他穿着件深灰色的类似于秋衣一样的衣服,灰溜溜的没什么样式,袖子挽在手肘处,身子前倾时候,能透过衣领,看到结实的胸肌,手臂粗得顶和筱白两个。 身体倒是结实得很,不过也就是个干体力活的。和筱白收回眼,敲了敲车门,“哥们,借个火儿。” 司机收回抹布拧干水,绕到驾驶座位,打开门坐进来,车子跟着颤了颤。天冷,他穿得少,身上却跟冒着热气一样。 和筱白跟着颤了颤,扭头看他,没看他的脸,莫名地想笑。 司机从座位上的外套里摸出个打火机。 和筱白手里举着烟,司机就打着火,侧身,给她点着。 挪开的瞬间,和筱白看到他的下巴,和滚动的喉结。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戴耳钉和项链,为了显示身份地位,就在皮带手表上下功夫,打火机做为小物件也是要精心准备的。和筱白认识的男人中,别说是打火机了就连个指甲钳都恨不得是牌子货,这种没有任何装饰的一眼能直接看清贮气箱的打火机,应该是五毛或者一块钱买的吧。 她小时候点柴火时候,常用类似这样的,是齿轮的,手指头都红了还没能点着火。 以为已经没有了。 和筱白点了烟,左手划着手机,右手抽烟。 司机发动车子,开出路边,问乘客,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去哪里?” 和筱白说了个会所的名字,是有些名气的,鱼龙混杂的场合。 司机开车算稳,一路上没什么急刹车的突发事情,就是话少,从问了地点后就没听见说过话。 和筱白很感谢这点,她不喜欢坐出租车的一个原因就是,司机太能侃,能恨不得把家底掀给她看,而她对这些穷苦人的烦闷生活,实在是没有一丁点的共鸣。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手机突然响,和筱白平静得很,倒是吓着司机了。 和筱白接起来,就骂,“能走点心走点肾吗?让你给我挂外科,你挂个心外科……看了当然看了不然就白跑一趟……怎么了……男的……滚……我都不屑撩……” 又闲聊了几句其他的,和筱白问,“让你介绍客人怎么这么多天没有信儿,什么样的?当然是有钱的,钱越多越好,年龄大没关系啊,我一样嚼碎了咽下去,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挑嘴,都是恩客我们又是赚个青春饭钱……” 后来那人可能是骂了句,和筱白挂了电话,骂骂咧咧的,“你才贱呢,你全家都贱人。” 和筱白又接了一个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分了,没意思……嗯……再说吧。”第二通电话是和筱白打给人家的,态度很好,语气里尽是谄媚和狗腿,“亲爱的,我快到了,不用不用我直接进去,这里谁能有我熟呀……” 对方是个男的。 快下车前,她喷了香水,对着镜子涂了口红。 到了会所前,和筱白给了车钱,下车,出车门瞬间,她看了眼前面放着的司机的信息牌,司机姓陆。 和筱白是个十分现实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把人划分为不同的等级,而拥有优先级的唯一参考标准就是财力,剩下的就是综合性价比。比如今天那个男医生,心外科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可还是普通医生坐诊说明家里条件或者关系没那么过硬,医生工作稳定加上长相偏上等,算是性价比比较高的,所以她还愿意和他聊几句话。 而这位出租车司机,唯一能让和筱白记住的,也就是他这幅魁梧健壮的身体和散发出来的荷尔蒙了。可因为他是个开出租车的,那些就是最不值钱的,所以她连看对方脸的兴致都没有,直接打了三十分,丢进了不需要维系的关系里。 会所里刚好有人出来,拦了出租车。乘车的是两个女孩坐在后排,估计是来玩的应该是第一次出来,上了车对富丽装潢的会所指指点点的,“这里好贵啊,一杯饮料就好几百怎么不去抢呢。” “对啊,我听说在这里上班的,一晚上小费就好多呢。”另一个羡慕地说,“我什么时候能赚这么多钱呢。” “你傻啊,在这里上班的,有几个是干干净净赚钱的,哪个不是皮肉钱。”女孩子指着正进大门的和筱白说,“比如那个女的吧,她肯定就是在这里上班的,你看到她的衣服了吗,可是最新季的流行款啊,她怎么买得起,还不是靠卖的,还有她的长相,多勾引人啊……” 三十分的陆司机调转车头时候,跟着看了眼被评价的和筱白,她正往里面走,个高腰细腿长,身段妖娆每步都走得恨不得让男人沉溺死在她的腰窝里。 他可能恰好处在会看女人的年龄,大凶翘/屁/股,妖艳得像个妖精。 他在心里下评论,“这是个专吸男人/精/血的坏女人。” 正在里面喝酒的和筱白打了个喷嚏,差点把酒喷出来,如果她听到这些人这样评价她,她一定得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然后要考虑是不是不剪掉衣服吊牌,或者印点名片随身带着,好澄清身份。 和筱白,二十八岁了,算不上良家妇女,可也称不上是荡/妇,而且她真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她只是看起来,比别人活得随意了些。 正文 2.02 和筱白是荣辉集团旗下地产公司的一名置业顾问,通俗点讲就是她是个卖房子的。荣辉集团是从A市发家,听说老板以前是带着一群小弟混街面的,现在算是金盆洗手了。 荣辉集团经营的有旅游项目产品、酒店、卖场商业公司、物业等大大小小十几个公司,在房地产方面算是半路出家。荣辉在其他公司收益还算不错,就圈了一块地建了个游乐场,后来又学别人围着游乐场建了房子,专业点来说就是先造景后卖景的套路,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虽然对房地产的了解不够深,好在公司不差钱,就请了有名气的规划设计公司,老板又是个浮夸追求外表奢侈风格的土财主,公司的口号就是不求房子质量最好,只求房子外形看起来洋气上档次,房价还要定的死贵死贵,项目定位一向是高端楼盘。A市后来得了政策的益处,发展速度极快,在全国也是能提起嘴的城市,水涨船高的,房价就跟着噌噌往上涨,荣辉算是有几年好光景。 锦绣府这个项目是荣辉动土在建的项目,建有十三栋住宅楼,一期拿出部分房源,现在处于认筹蓄客阶段,因为没有正式开盘价格没定,这段时间来项目看的客户不少,其中不少是来凑个热闹,可每个来访客户要做来访登记,耐心询问心理价位,部分看中的会交部分认筹诚意金,办个所谓的会员卡,升级升级再升级,需要维系到开盘。如果理想的话,认筹人数会远远多于房源数量,按照地产公司的套路来说,是选择优质客户,同样算是为开盘造势。 荣辉地产在A市有几个项目同时在卖,售房部有四个。锦绣府这个新项目,是新建的售房部,包括和筱白在内,有三十个置业顾问。延续了荣辉的浮夸风,三层楼,外面整面墙都是暗色的玻璃,大厅正中间往上看是个吊着的水晶灯,门口一侧是接待台,一侧站着个安保人员,往里面走,一边是前台接待一边是酒水吧,再往里面走是接待区。 有客户说“你们这售房部,弄得像酒店,还以为走错了呢。”的确装修风格像酒店,还不是什么严肃正经的酒店,怎么说呢,就是略显轻浮了,不衬锦绣府这个名字。可谁让老板喜欢这种混搭风呢,也没人敢说个不。 说是八点上班,售房部规矩多,七点五十五打卡就算迟到,重点是七点五十二要晨训。和筱白想想经理那张便秘的脸,她倒不是怵只是想省麻烦,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几乎要跳起来。 后来终于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售房部已经五十八,一个经理两个主管,二十九个置业顾问,齐刷刷地看着她。 既然已经晚了,和筱白也不急了,踩着高跟鞋扭着腰去打了卡,站在第一排。 置业顾问有统一的服装,这个季节开着空调,案场内都是白色衬衣黑西装、黑色短裙黑丝袜、高跟鞋,和筱白站在队伍里,成了颜色最扎眼那个,她淡定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没把业绩报给主管的,今天在下班前报完。”主持晨会的是主管,姓林是个小矮子,“这一月的销售冠军仍旧是和筱白,她已经连任销冠,如果这个月仍是第一名,季度奖金就是她了。下面请和筱白,上前来给大家分享一下经验,给大家鼓鼓劲,大家欢迎。” “呱唧呱唧”,零零散散的掌声。 和筱白提着黑色的小包,她偏爱长款风衣,觉得走起来带风时候会挺酷,还是八九厘米的高跟鞋。她在众多同事面前站定,站姿挺拔头仰得高高的,从容地吐出几个字,“运气而已,还有就是多跑工地,总不会差的。” “和筱白有一条说的很对,就是要多去工地,多邀约客户,总能成交的。”后来主管又说,“现在淡季,知道大家信心不高,会好起来的。” 散了会,和筱白去更衣室换衣服,听到里面有人议论她,“她有什么可拽的啊,听听她的话,不愿意说就不说呗,装什么装。” 就是装,你管得着吗? 和筱白站在门口,这些话她听得多了,心也狠了。这些人,从没给过她一点帮助,还时不时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为什么还要真善美的和她们推心置腹呢,那不是天真是蠢。 “要不是邢总带过来的,她怎么可能进的来荣辉地产。”女人嘴坏起来,毒得很呀,“知道吗?她是高中辍学出来打工的,高中毕业证都没有,进地产公司前,是商场分公司里的一个收银员……” “邢总?听说邢总管房地产公司时候,只带着和筱白过来了,就算知道和筱白是邢总养在外面的妾室,这也太不避讳了。”同事咂舌惋惜,“可惜邢总了,晚节不保,栽在这个狐狸精身上了。” 和筱白咚的一声,踹开门,里面三个女同事正换衣服呢,脱得只剩下内/衣。 “快关门。”女同事捂着尖叫。 和筱白真想揪着这几个人去外面大太阳下晒晒,省得她们内心发霉,她慢悠悠踱步进来,“哟,吃早饭呢,不是前两天还说不让上班时间吃饭吗。” “你管不着。”同事哼哼地说,赶紧把衣服套上,也不敢诽谤她了。 和筱白长得漂亮,可身上有股……嗯……横劲,耍横的横,所以这些人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子,当着她的面,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和筱白换衣服,其他人就退到一边看着她,看着她脱下价格不菲的衣服,羡慕又不敢言。和筱白换上上白下黑的工作套装,她戴手表,轻描淡写地说,“你们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讨论我,不如把心思放在未成交客户身上。”她恍然大悟,“哦,我忘记了,你们仨是后五名,加起来也没我的业绩高呢,好像还要交一千罚金。如果是我,心可不会这么大,估计气得饭都要吃下。” “和筱白,你别太嚣张。”女同事涨红了脸,“谁不知道,你是怎么签的客户,你这样和出去卖的有什么区别?” 和筱白收了笑脸,哼笑一声,用力甩上柜子,她本来就高,穿上高跟鞋比别的同事高出半个头了。 同事见和筱白的动作,知道她生气了,解气又有点害怕。邢超林是荣辉集团公司总部的董事,虽然不曾明确的罩着和筱白,可大家都猜测他们的关系,而和筱白在售房部一向是肆无忌惮,又因为业绩好,连经理都有些忌惮她的。 “你做什么?信信不信我叫人。”女同事紧张了,说话结结巴巴的,一点没有刚才嘲讽时候的伶牙俐齿。 和筱白把人逼到角落里,她单手撑着墙,挑着同事的下巴,不屑地评价,“双眼皮刚做的?怎么只动这么点地方,你这张脸要是想好看,还得磨骨垫鼻梁丰唇,要不显得刻薄福浅,所以你嘴上得留德。” “你……”同事气得脸通红。 和筱白捏着她的下巴推开,“你有口臭别对着我的脸,不礼貌。我真诚的建议你,如果你嫉妒我业绩好,可以出去卖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客户这么重口味,估计得关了灯,那你就没办法给他讲户型了,可别被人白睡了,像上次让正室闹到售房部来,丢人。”和筱白见同事眼圈都红了,咬着唇可委屈地看着她,她放开手,嫌恶地在对方内/衣上蹭了蹭,“我有个朋友是整容医院的医生,如果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别找美容院就动刀,看你两只眼睛双眼皮不对称。” 同事是真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看着怪惹人怜惜的。 “既然知道赶不走我,就别想这些歪门邪道的往我身上泼脏水。还有,你们只是嘴上犯贱我能不计较,挡着我赚钱,我咬死你们。”和筱白笑了笑,摊手很欠扁的样子,“我就是装,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改。” “莉莉别听她瞎说,你的双眼皮可自然了……”其他两个人忙着安慰。 这些话,和筱白听得多了,心里早已经百毒不侵,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要发泄一下。其实表现一次也好,省得这些人真以为她是软柿子,继续变本加厉的编排她。 你若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她很忙,赚钱这两个字就足够填满她整个脑袋,哪还有空隙去放这些无痛无痒的指指点点。 人生苦短,除了赚钱,必须性/感。 一个维系了几个月的客户预约今天过来看房子,和筱白接了电话确定了时间,九点左右她去经理办公室。“领导,我有个客户想看别墅,我出去一趟。” “去吧。”经理很爽快的答应了,又提醒她,“别墅位置好上层领导不急着卖,想要缓销,今天带客户看了后,就别再去看了。” “好。”和筱白应了。 经理可能觉得她敷衍,“别墅提点是高,可量小,你该把重点放在锦绣府的住宅上,或者是其他盘上。” “我知道。”和筱白低眉顺眼的应了。 经理又提,“邢总他……” 和筱白赶紧打断他,无辜地说,“和客户预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过去了。” “去吧。” 和筱白当然知道经理要说什么,大概就是“我待你不薄,你是不是给邢总提提我升职的问题”。和筱白和邢超林并不是同事们议论的关系,可她的确是邢超林亲自带进地产公司的,具体来说,是邢超林把她带进商业公司又带到地产公司的。只是刚一个月,邢超林又调回了商业公司,和筱白就留在了地产公司,而她和邢超林不正当关系竟然传得越来越像真的,最初和筱白解释,后来发现这些人就是有心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也就懒得再解释。 只是,别墅不让卖,对和筱白来说,会是件头疼不已的事情。要卖六七套住宅才能赶上一套别墅的提成,也就是说她要花六到七倍的时间和客户反复说项目的优势,还不一定成交。 别墅是现成的,和筱白带客户转了一上午。最初说要独栋,嫌贵,又看了联排,嫌不贵,后来看了双拼,算价单写了七八张,她手上都沾了墨水,可想到只要能成交,她这个月的提成又没跑了,就不觉得累了。 看客户对价格也还算满意,和筱白跟着高兴,把房子的位置、户型和周边配套夸得地上有天上无的。客户终于松口有购买意向,和筱白继续连哄带诱的,“不瞒您,因为别墅的位置好,加上购物商场建成,升值空间肯定大,投资或者自己住都是不错的选择,更何况公司要缓销提价,您现在买绝对划算。” 客户同意先交订金,七天内过来签约。 到了中午,财务部已经下班。和筱白担心让客户回去犹豫再有变化,就请客户去吃饭,想着下午先把订金交了,她才安心。既然是能买得起别墅的,客人手头就不会太拮据,和筱白想想提成不显得小家子气,就带客户去皇宫吃饭,一顿饭下来,又是千百块钱。 卖房子的大致分为三个类型,一种是规规矩矩卖房子的,一种是不规规矩矩卖房子的,和筱白属于第三种,看着不规矩其实规矩卖房子的。 正文 3.03 和筱白是一个人住,平时觉得还行,挺方便自在的,可家里有点事情,又表现出来不方便处了。物业打电话说楼下业主投诉天花板漏水,正楼上是和筱白家,要排查是不是她家水管的问题。 不是她家漏水还好,如果真是她家漏水,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和筱白是做房子方面工作的,自然清楚里面的难缠事儿,得检查水管、找人来修,还得赔邻居家的天花板,如果毁了东西,也得赔,万一碰到难缠的邻居…… 想想可能有几千块钱在即将被花掉,和筱白就气不顺。 和筱白歉意地对客户说,“家里漏水,物业催着回去查看,实在抱歉,我得回去一趟。” 客户脸色瞬间有有点变了,“既然这样,我们下午再来吧。” 做销售无论是卖什么的,一旦客户说“我回去想想……再来……”之类的词语,就意味着变数。 “财务两点半上班,现在一点,来来回回多麻烦。”和筱白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她给出一条建议,“我在旁边的酒店,给你们开一间房,你们先休息着,我回去看看就回来。” 和筱白带着客户去隔壁的酒店开房间,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 她已经服务得跟个老妈子一样了,客户还是颇有微词。 和筱白爱美,平时高跟鞋不离脚,又都细得根牙签一样,不急不慌时候,她能走得稳稳当当,可这会儿心里着急,就走得不太稳,有几次差点崴着脚。 从酒店出来时候,还和个服务生撞在了一起,被洒了两前襟的有颜色的饮料。如果是平时,按照和筱白不依不饶的火爆脾气,就算也有她没注意看路的原因在,她还是要借题发挥的,可今天她实在忙也没闲工夫和人费口舌,就连对方是个小帅哥她都没心思了。 和筱白的外套落在客户的车上,上面是件白色的衬衣,她把衬衣从裙子里拉出来敞开,里面是件白色的背心,不至于贴在身上。 和筱白的穿着在室内完全没有问题,就是还没到时候,在室外显得薄还有轻浮了些。 她着急忙慌地从酒店出来,头发垂下来几缕,着急得鼻尖冒汗,脸红彤彤的,身上风尘味更重了。 因为站得位置微妙,和筱白在路边打车,竟然好几辆私家车,停下来问她去哪里。 和筱白把这群苍蝇赶走,想着这里不好打车,又往前走走。 人倒霉起来,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和筱白的牙签高跟鞋,就好死不死地卡在了马路边上的裂缝,她晃了晃脚有断的可能性,赶紧不动了。蹲下来,裙子短,一手捂着一只手扯鞋跟。 她单脚蹲着,颤颤歪歪的,随时有可能把自己掀翻过去一样,狼狈不已。 “别动。”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手心贴着她的肩膀,这双手有些粗糙,有茧子。 和筱白摁着裙子,勉强站起来,她拢着长发恢复从容,“谢谢。” 和筱白长得漂亮、身材算是中上等,又是个会打扮敢穿衣服的人,她身边的追求者不少,就连刚才就有一辆车停在路边,司机是个男的,摇下车窗问,“美女,需要帮忙吗?” 和筱白觉得这些人恶心得很,明明已经停车看猴子一样看了她两分钟,都没下车的打算,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一句话,安的什么心,真是路人皆知了。和筱白寒碜他几句,把人打发走了。 这人不太一样,是个做实事儿的人,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直接上手。 “我来弄。”这男人半蹲着,黑色的运动款外套,绷紧的后背上肌肉结实,宽敞得很。 和筱白一向是唯利是图的人,鲜少见色起意,更何况她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就看对方的后背,竟然口干舌燥起来。她挺胸站得挺直,眼神又不住的被蹲在她紧身裙子下的壮实男人吸引过去。 这个高度和位置,很让人浮想联翩啊,好像他不经意的呼吸,都是刻意在抚着她的腿,撩得很。 光是想想,她就起了鸡皮疙瘩。 上了年龄的女人,饥不择食起来,果然可怕啊。 这人倒是正人君子得很,不曾抬头看,专心地盯着和筱白的脚,反衬得她心思肮脏。 这人的手掌很大,轻轻松松就圈住她的脚腕,另外一只手托着高跟鞋的鞋底,往上提。 他蹲着,耸着她的腿往上送。 和筱白感觉到一阵风往裙子下面钻,她尴尬得不行,赶快用手压着裙边。 男人力气小,又提了两下,没能弄出来。 和筱白的整只脚掌都被他托着,感觉不到使力,她就不知道鞋子到什么程度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和筱白晃晃悠悠的站不稳,一只手撑着他的后背,没用整个手掌,只用两个手指头戳着。她如同一个字母D一样,把着力点支撑在这个陌生人身上,头发垂着。 如果这个陌生人突然起身,就能把她驮背上扛走一样,和筱白想。 渐渐和筱白手指头使不上力,她摊开手掌摁在他后背上,如猜测的结实。 突然,一个使力,正胡思乱想的和筱白几乎要被掀翻过去,她趔趄着倒退了一步才站稳。 对方站起来,个头挺高,和和筱白面对面地站着,她恰好看到他的鼻子,挺高的。 他整个人,浑身冒着热气一样,又不是真的热气,“行了。” “谢谢。”和筱白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她的气势又回来几分,也想起来正事儿来,“这车是你的?你开出租车的?” “是我的。”男人国字脸,偏硬朗的五官,说话也是硬声硬气的,跟他的身体一样。 和筱白听他中规中矩的回答,微微蹙眉,“刚好我要打车,你送我过去吧。” “送不了。”这人竟然说。 和筱白拧眉,“要交班?” “不是,前面有人招手了。”司机如实说,“她比你先。” 和筱白往前看,果然有个中年妇女,正好奇地张望他俩。 “我更近。” 司机还是摇头,“这不行。”。 “你不想载我?”和筱白有些意外,她已经很久没被人拒绝过了。 司机竟然像模像样地点头,然后真的开车去载前面的人了,连头不曾回一下。 “谁稀罕。”和筱白脸上有点挂不住,哼了一声,去路边拦车。 上了另一辆出租车,和筱白打电话把前一辆出租车给投诉了,她也气顺了一些。 她是不是该开始下一段恋爱了,要不见个陌生男人都能衍生出来想象,还瞎较劲,挺危险的。 楼下说漏水,其实是有些夸张了。只是天花板上湿了一小片,还没到滴水的程度,而物业排查后,得出的结果是,那也不是和筱白家的水管,是斜对门家里漏水。 她换了衣服又急急忙忙地往酒店赶,终于在两点半前赶到,把客户接出来送到售房部。 陪着客户从酒店出来,又看到了那辆出租车,又是停在那里,还是那个司机,正坐在车里抽烟呢。和筱白不知道这司机认出她没有,反正她是一眼就认出他了,上了客户的车,模模糊糊想起,出租车司机她是不是见过一次,姓陆那个三十分? 想起他,就想起他坐在旁边时候的热劲和颤了颤的车,这次没污。 下午上班,交了订金,她这一天也算没白忙碌。 卖房子这件事情,真的有运气的成分在,别墅后,和筱白一套住宅也没卖出去,郁闷得不得了,凶又开始疼了。 连续几天,都有个座机电话打过来,和筱白是开门做生意的,有未接来电一般都会回过去,可这固话回过去,直接显示是医院,后来她再看到这个号码也不回了。 “喂,你好?”和筱白接电话。 “和筱白对吗?我是一附院检查预约的工作人员,你前段时间在我们医院开了张检查单,对吗?” “好像是有这回事儿。”和筱白努力想了下,才想起来。 “我帮你把号约上,你有时间过来检查下吧。”工作人员耐心地说。 “再说吧。”和筱白应付着,满腹的怀疑,只见过患者追着医院的,哪有医院上赶着给病人打电话的,再说还是手机号码,别是诈骗的。她在心里又不满,这医院太不道德了,消息泄露的这样清楚。 过了几天,这个号码又打来,和筱白没备注就接了,对方又问她什么时候来检查。 “我已经在别的医院查过了。”和筱白随口就拒绝。 工作人员不死心,“我们医院是最好的,有最权威的专家,您还是来我们医院再查一次吧。” 和筱白凶疼一阵一阵的,有段时间了,最初她不在意,这段时间疼得厉害才去医院查的,那天听医生说是增生,她想着不严重就没放在心上,连着两天都接到医院的电话,苦口婆心的劝她去检查。 和筱白心里一咯噔,别是那医生不专业误诊了吧。心里存了这样的担忧,她更觉得问题大了,洗澡时候发现两边还不一样大了,又疑神疑鬼觉得肩膀也疼了,吓得不行,还赚什么钱啊,别是没命花,赶快去医院检查了。 检查的是女医生,检查过程轻描淡写地说,“增生,不严重,这里有个结节,不大。” 和筱白心惊胆战地躺着等着宣判,就被这几句话打发了,她不安,“真的没其他问题?不是癌?” “不是。”医生安抚她,“你要是不放心,再把其他方面检查一下。” 医院就是黑啊,就是抓住了患者怕死和来都来了的心理,和筱白又交了笔费,连淋巴都检查了,小问题有大问题没有。这么一惊一乍的,和筱白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怒火中烧给那个手机号打过去,张口就气势汹汹地质问,“我和你有仇是不是,怎么这样吓唬我?” 对方竟然比她还委屈,“是心外科的刘医生让我给你打电话的,你有事情联系他吧。” “刘医生?刘什么?”心外科,这又是什么。 “刘元甲。” 和筱白按着这人说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她生气就没遮拦,冲得很,“你谁啊?” “我是刘元甲。”对方自报家门。 “没问你叫什么。”和筱白盛气凌人的,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是问你,你干嘛让人给我打电话,骗我来医院,你什么居心啊。” “你现在在医院?”对方竟然还无辜。 “对啊,害得我又花了不少钱。”和筱白继续追问,“我们认识吗?” “你刚从检查楼出来?站着别动,等我。” 和筱白心想,我肯定等你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牛头还是马面的,竟然这样戏耍我。 她不知道哪个是刘医生,只要是穿着白大褂的,朝着她走过来,她就柳眉倒竖地冷眼瞪人家,弄得医生们莫名其妙的。 正文 4.04 “和筱白。”右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声音在左侧。 和筱白无语地从左侧转过身,那人就站在她身后,很近,她像是往对方怀里凑一样。和筱白防备地往后退一步,她对这些幼稚的小游戏十分的厌恶,跟个弱智一样,“你有……”病字没说出来,改口,“怎么是你?” “对啊,就是我。”刘元甲指着自己的白大褂,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心外科,刘元甲。” “你有毛病吧。”和筱白对他完全无好感,翻着白眼不耐烦地说,“还是你们医院绩效差,要靠这样的手段坑钱了,缺德不缺。” “我不让人打电话吓唬你,你会来吗?你做什么工作的,竟然比我们医生还忙。”刘元甲的好心情完全不受影响,看她手里提着袋子,拿过来抽出来看,“没有堵塞,只是一个小结节,不是大问题,能消。” 这些话,和筱白从专家那里听到过一毛一样的。 她把片子夺过来放回去,没好气地揶揄他,“你不是心外科的吗,看得懂?” “你不是说位置差不多吗?懂些皮毛。”刘元甲又看片子。 片子清楚的显示着凶的轮廓,和筱白头皮发麻,“别看了,没病。” “我知道啊。”刘元甲理所应当地说,“上次你来看病,我就告诉你了。” “那你还骗我来?”和筱白觉得头顶要冒烟了。 刘元甲没一点愧疚表情,反而笑着说,“不这样骗你,你怎么会来,我又怎么能见到你。” 不知道是刘元甲本来就是这样轻快愉悦的人,还是因为恶作剧有效后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是离开压抑的办公背景后舒心地笑,反正他笑得挺开心的。 和筱白长得漂亮,身边从不缺蜜蜂,她早习以为常了。 “刘医生,你这套路有些深啊,不会是想撩我吧。” 刘元甲挑眉,顺口问,“给机会吗?” “不行。”和筱白中止类似的对话,技能满点,“我现在看穿白大褂的,没一点好感,全是噩梦。” “哦,这样啊。”刘元甲动手,把白大褂脱掉,露出里面的便装,还认真着模样问,“现在呢?” “你看上我哪儿了?”和筱白站在大楼下,笑得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狡黠得跟只狐狸一样。 “身材和外貌。”刘元甲十分的坦诚,他眼睛里是,雄性对雌性的赞美,“你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人。” 和筱白认识的那些男的,为了凸显自己的内涵,一般会说“你的灵魂”,和筱白肉麻得想翻白眼。倒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诚实得让她刮目相看,只是仍改变不了,他七十五分的事实。 “漂亮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和筱白觉得这是最胡扯的一句话,视觉世界,成熟男女,灵魂就是吊着的看不到的胡萝卜。 大家都忙得很,就别瞎扯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了。 “不好意思。”和筱白仍是笑着,美艳得很,“我不谈没有铜臭味的恋爱。” “有铜臭味就谈?”刘元甲没因为被拒绝而生气,反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是男人兴趣燃起斗志,或者发现克服目标后的兴奋表情。 “有铜臭味,可以考虑下。”和筱白拎着几张片子,她礼貌又生疏地说,“刘医生,我为了赚钱忙得很,请你不要再玩耍这样无聊的游戏,真的很差劲。” “是我的错。”刘元甲撇了撇嘴,明显没一点的反省,“下次我会注意。” 等和筱白走远了,刘元甲越想越有意思,他给朋友打电话,声音里掩饰不住的乐,“我遇到个很特别的人,特别的够劲。” 特别的辣,辣的带劲。 七十分,是她交朋友的分数线,八十分才是她考虑对方追求的分数线,不好意思,这位刘医生不够格。 如果和筱白知道,她最后会找了个三十分,她一定让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悠着点,省得以后被打脸。 喜欢她的人多了去,如果她都要礼貌又客气地考虑到不伤到对方的尊严,苦口婆心地劝,顺便把自己贬低一遍,比如“其实我没那么好你会遇到更好”之类的话,那她不用工作了,可以开个辅导班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在说出话时就该有承受能力。 “每个喜欢我的,我都谈,那我不得累死,每个爱我的求婚,我都答应,那我不得犯重婚罪。”和筱白是个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人,她的理智,一直在线。 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好像某部风靡一时的电影里,有句类似的台词。 这句话搁在荣辉是同样的道理,老板只顾着全面发展共同繁荣,不管后方资金是否吃紧,弊端很快就暴露出来,资金链出了问题运转不开。像电视剧里的情节,某大户人家落了难就拿家里值钱的物件去典当,对荣辉来说,最值钱而且收成最快的,就是房子了。 这时候也顾不上前段时间刚端起来的架子装逼时候的定位了,除了锦绣府还有一个楼盘,一期二期已经交房入住,三期在建,老板主张是等现房后再卖,现在等不及了,在里面挑选了百十套期房急吼吼的做活动,优惠幅度算下来还真的不小。 售房部里就跟菜市场一样,挤满了来抢房子的人,大家一听价格跌了赶快买,也不挑户型和楼层数了。 人啊,就是这样,有便宜嘛先占了再说,后悔的事情,是留给明天的。 和筱白她们三十个置业顾问,没一个休闲的,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就差振臂高呼了。 和筱白有眼高手低的毛病,前段时间把心思全部放在别墅上,对住宅放的精力就少,这突然加大的接待量,让她瞬间就显出来弊端。趁着中午没吃饭,和筱白就捧着本楼层户型图看,看得七七八八记个大概,下午再接待,不至于落地窗和飘窗位置都不知道。 这时候每天的接待量就成了决胜的重要因素,和筱白一天跑七八次带客户看房子,为了跑得速度快,最爱的高跟鞋不穿了,一双平底的运动鞋搭配着工装。 一周下来,如果加上别墅那套,和筱白遥遥领先第二名一大截。 稳住第一名的位置,除了基本工资和提成的销冠奖励,她是十拿九稳的,才能松口气。 荣辉是房子的开发商,在A市有好几个楼盘,每个项目在附近有售房部。因为不是专业房地产出身,在管理方面就不如代理公司清楚,也不如专业房地产公司明白,荣辉是多个项目多个售房部同时销售,意思就是不管你是哪个店面的置业顾问,只要能卖房子就行。 可售房部的位置,对项目的销售有绝对的优势,也分为主力和辅助销售,比如别墅是其他路店的主力项目,和筱白也能卖,就是没别人方便。 自从经理说别墅要缓销,和筱白就没去过那边,今天被客户打电话质问,“别墅降价了?” 和筱白等客户抱怨完,耐着性子解释,“公司的确挑出来部分房源做活动,别墅有两栋,您买的那套并没有降价。”和筱白带客户看房子时候,算的单子里面有降价的两套别墅,当时客户没看上,现在知道降价了又后悔了。 客户不依不饶的,“早知道降价,我就买那套了。” “那两套位置没有您买的这套好,户型什么都比不上。”和筱白是吃说话这碗饭的,当然不能怼客户“谁让你没选那两套”,“您不算吃亏。” 这客户还在订金期,口口声声说要退订。 在好说歹说的努力下,客户还是坚持要退,就只能退了。 送客户出售房部,和筱白气得肺要炸了,来来回回的折腾,她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和筱白心疼钱,也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她只希望,砸出去的钱,能收回来。 别墅,是鸡大腿,都想啃,尤其是和筱白,她只恨不得被钱砸死,没怯过钱多。 别墅因为价格高,成交难度大,大多置业顾问不爱占用太多时间,先捡着虾米吃。论起对别墅的了解程度,大部分置业顾问没有和筱白了解,她清楚这点更不想把这对鸡大腿被别人吃了。更何况她前期砸了不少钱,认识到的资源,在这时候也显出来优势来。 肉少狼多,大家都虎视眈眈,不会给她太多时间反复带客户看房子。和筱白清楚,她必须清楚确定客户质量和购买意向,确保一次推销就能促成成交,才能免于被别人占了先机。 和筱白的通讯录里,有很多人,大多是姓氏加评分。 和筱白先找九十五分以上的,有两个,她回想了下这两个人的喜好,电话分别打过去,唠了几句才说起房子的事情。这两个都是她的老客户,揶揄她,“筱白,你这样可不行啊,要卖房子了想起我了,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 “知道您工作繁忙,怎么敢随意打扰您。”和筱白虚情假意地侃,“其实我一直没忘记您。” 又给九十分的客户打,有两个客户是男的,和筱白把电话打给他们的夫人,约着晚上一起吃饭。 下了班,和筱白先回家洗了脸,重新化了妆,衣服挑着暗一些保守一些又是牌子的衣服穿,既不出头又不小家子气。 她到的时候,几位太太已经开始搓麻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和筱白进门就笑,这是她的招牌表情,和心情没什么关系。 戴着钻戒又是金又是玉的王太太揶揄她,“我们这些闲着在家的全职太太,等你这个大忙人也是应该的。” “我挣那仨核桃俩枣的,还没您开给您家做饭的阿姨工资高呢,王太太就是会笑话我。”和筱白熟络地回,“要是哪天我在荣辉做不下去了,可能要去您家给您做保姆去了。” 坐在全房间位置最好的李太太,同样浑身是珠光宝气的,是和筱白今天邀约的主角,她闻言笑着说,“你也是的,年龄大了还是这么淘气,调侃她们年轻人。” “还是李太太最疼我。”和筱白溜须拍马是好手。 全屋,都是些富太太,和筱白大都见过,唯独一个年轻些穿着颜色也素淡些的女子,没有见过。能和这些有钱人家太太同时出现的,多多少少是有些关系的,和筱白倒水时候,每个人都倒了。 这女孩子因为挨着李太太坐,和筱白第二个给她倒水。 年轻女孩显得很紧张,站起来接过水杯,对和筱白笑,羞羞涩涩的,“谢谢。” “不客气。”和筱白判断这女孩应该还没她大呢,笑起来轻轻柔柔的,跟春风里的柳条一样,简直是屋里炫富比贵的包间里的一股清流。 和筱白对女孩的印象不错,又接了几次话。 正文 5.05 李太太一向不主动找话题,是别人说的时候回一两句。正搓着牌的李太太,突然说了一句,“人啊,得懂本分。” 旁边坐着的女孩,脸瞬间就红了,低着头半声都不吭。 和筱白看着女孩,猜出来七八分,早听说李生在外面养的有女人,只是没想到李太太能带着女孩出来。和筱白后知后觉地知道,她做了错事,因为她不明敌情,和这女孩熟络,看在李太太眼中,就是站错了队的,恐怕是惹着李太太了。 后来中断打牌,换坐上饭桌,李太太的态度果然冷淡了许多,和筱白主动搭话,对方都是冷冷地置之不理。 和筱白快来例假,这段时间为了卖房子冲业绩,她睡得晚又不注意饮食,凶又疼起来。她坐着的时候会弯着腰,右手从左侧腋下拢着凶揉几下,能摸到硬邦邦的硬块。和筱白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是矫情的人,她高烧三十九度仍旧带着客户去看房子,照样成交客户,她的命不金贵,可她希望能赚到钱后再死。 她很少有类似于失落孤单的情绪,今晚,她有了。 别人有钱,她要赚,就得弯腰,得谦卑地笑。 “小和,你怎么了?”王太太看和筱白的动作,问她。 “增生,不是大事儿。”和筱白说。 “现在不是大事儿也得注意,弄不好就成癌了。”王太太说,又举了几个死于这方面癌症的例子。 李太太这时候倒是开口了,满声的讥笑,“少动点歪心思,就什么病都没了。” 和筱白态度很好地应着,“李太太说的是。” 在服务生上果盘时候,和筱白寻着说话的契机,成不成她都得试试,“李太,李生前段时间不是说想换房子,换种装修风格。”她顺便提了那两栋别墅,“面积虽比不上您现在住的,房子格局不错,位置也好,在家里摆个这样的台子,李生肯定喜欢。” 李太太听了,哼笑了一声,意有所指,“人都留不住了,换个房子有什么用,恐怕得换人。” 气氛跌入谷底,和筱白没再提房子的事情。 既然是和筱白组局,自然是由她出钱,中场和筱白借口去洗手间,去前台查了账单,这些个老女人以为她跟她们的提款机老公一样吗,在她来之前竟然还有别的消费。 说是去洗手间,和筱白回来的路上真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和房间里的女孩碰了面。 和筱白正心疼钱,和对方扯了扯嘴角,要回包间,她得多吃几口,才能不那么心疼。 女孩说话轻轻的,有点胆怯,“和小姐,我我叫冯月灵。” “哦,冯小姐你好。”和筱白说,态度一般热情度一般。 冯月灵个子娇娇小小的,没有大嗓门,“我知道李太是故意带我见你们的,想故意奚落我让我难堪。”她歉意地说,“和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和筱白看冯月灵和妹妹年龄差不多,她觉得对方挺懂事,没什么敌意,“卖房子被人拒绝,是正常的事情。” “那套房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冯月灵好奇地问,“我没住过别墅。” 和筱白也没住过,可她卖过,“一般吧,就是个独栋的两层楼,没什么特别的。” “李生喜欢这样的房子吗?”冯月灵又问。 和筱白一愣,她的好感荡然无存,“不知道,这个你和李太应该比我更熟。” 冯月灵说,“李太说李生喜欢你,在你这里买了好几套房子,你应该清楚他喜欢什么样吧。” 和筱白喉咙里,跟吞了只苍蝇一样,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和李先生不熟,不知道。” 冯月灵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和筱白已经变了的语气,“你推荐的房子,李生肯定喜欢,如果他买给我,是不是会经常去房子里看我呢。” 这职业操守,比和筱白这个卖房子的,敬业多了。 “我只是个卖房子的,其他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管。”和筱白半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冯月灵不像是去洗手间的,像是刻意出来等和筱白的,她跟着和筱白回包间,“和小姐,你能不能给李生打电话,说说这个房子的事情。” “你想要?”和筱白听明白了。 “嗯。”冯月灵没有掩饰,“我想要这个房子。” “那你就自己提。”和筱白说,“我只是个卖房子的,不掺和别人家的事情。” 她的确是想卖房子,可没必要为了一套房子,得罪一圈人。 和筱白和冯月灵一前一后的进包间,李太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和筱白感觉到了,可她的确是无辜的啊,不想赚一份工作的钱,顺便做了居委会大妈调解的工作。冯月灵回到李太旁边坐着,和筱白选了离得最远的张太太旁边坐着。 吃完饭,几个富太太没尽兴,说还要搓牌,和筱白自然陪着。 落座时候,李太让冯月灵坐,“你打两圈。” 冯月灵摇头,还是怯怯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的样子,“我不会。” “不会,难道不会学?”李太语气嫌恶,有责怪的意思。 冯月灵红了眼圈,李太看着更生厌。 王太太是察言观色的能手,她缓和气氛说,“不会没关系,谁都不是一开始就会的,比如小和,刚和我们玩的时候,连牌都识不全,现在已经是高手了。” “如果真是高手,就不会总输钱给你们了。”和筱白知道今天房子是卖不出去了,可情她还得留着。 李太看了眼张太太,张太太的丈夫是白手起家,家底薄出来玩总小心翼翼的。 张太太一向话少,省得被人笑话,“咱们认识小和好几年了吧,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李太太顺着问,很感兴趣的样子。 张太太笑着说,“那时候不是刚出了苹果手机新款,咱们几个就说苹果,小和还以为说的是吃的苹果,问“哪儿产的?陕西还是山东”。” 其他太太笑,和筱白跟着笑。 “那时候小和简单得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没见识过,跟个乡下丫头一样,忘了,她就是农村的。再看看现在,全身上下的牌子,真是变化大。”其他人纷纷的附和着说和筱白变化大,没有赞赏的意思只有嘲讽,又有太太故意让她难堪,“小和,我们说玩笑的,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和筱白脸上挂着毫无裂缝的笑容,她完美地说,“的确是又傻又蠢的年龄。” 和筱白是农村出来的,家里兄弟姐妹五个,她是第二个,交不起学费下面又有弟弟妹妹,她高中就辍学出来打工,做过超市的理货员、士多店的收银员,派过宣传页举过广告牌穿过玩偶服装游街,睡过地下室。对于这些过去,和筱白从没有藏着掖着,因为她觉得她是清清白白赚钱,没什么好背着人的,更何况对现在的她来说,更有警示作用。 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样,就绝不会让自己走回去。 她今天吞得下多大的委屈,她明天就承受得住多大的福气。 这些富太太对和筱白家的条件知道一些,又知道的不算多,谁也没功夫关心无关紧要人的喜怒哀乐,除了拿出来娱乐一下当成个笑话外,百无一用。 一旦话题打开,就刹不住,“小和,你老家还种着地的?” “没有,承包给别人了。” 王太太说,“一年辛苦下来才赚几个钱,是不该种了,你卖一套房子都比种一年地强。”又说,“过几年,在A市买了自己的房,把老家的人接来,就变成城里人,再也没人看得出来你是农村人了。” “承您吉言。”和筱白机械地应。 “我记得,你上次送到家里的香菇不错,有了再送过来些。”李太太说,“我们家阿姨都说,没见过个头那么好那么干净的。” “我回去了看看。” 李太太结尾,关于和筱白家几亩地种什么庄稼的话题,终于停了。 散了,和筱白送李太太她们出去,“小和,上次给你介绍那个刘生,怎么样了?” “他没有离婚?”和筱白想起那个男人,就是一股恶寒。 李太太笑着说,别有深意,“小和你出来这些年了,怎么还这样保守守旧。你就是还剩这两年好光景,该为自己盘算盘算,刘生是个大方的人,你跟着他,亏待不了你。你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嫁个有钱人改变你家的状况吗?你想想,除了自己你什么都没有,就算现在你还年轻漂亮,可有比你更年轻漂亮的,有人要就不错了,别端着了。要我说,就趁着还能卖得动,换了钱才现实。”话锋一转又说,“看我家月灵多聪明,比你还年轻就知道往高处走。” 王太太和张太太也说,“是啊,你今年二十八了,还能漂亮几年,别到时候连给人做三,都嫌你老。” 这些话的隐含意思是,当彪子还想立牌坊,美得你。 “谢谢大家的提醒。”和筱白应付已经到达极限,“希望有好的,各位太太还能记得我。” 送走几位富太太,和筱白又返回房间里,把酒倒在杯子里,都喝了。她掏的钱,她得喝得一滴不剩,才算够本。 喝完了,她撸起袖子狠狠地擦嘴巴,擦干净了,就能继续赚钱。 被人笑话又怎么样,不疼不痒的,既不伤筋又不动骨的,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了。 和筱白的衣服鞋子颜色大都偏亮色,越浮夸越好,她有这个奇怪审美是这两年的毛病。二十岁左右,她的衣服大都是中规中矩的款式,不是黑就是灰白的颜色,放在人堆里,是扒扒捡捡都找不到的存在。这两年,她是只要往人堆里一站,就跟马路边上树立的旗杆一样显眼。王太太她们笑话过她,“你这喜好,跟土豪戴金链子一个道理,省得不引人注意。” 是啊,她是个心机很重的人,花一分钱,就得有一毛钱的回报。 不止表现在工作上,还有她的生活,甚至是感情里。和筱白是个极其冷静的人,或者说她是个十分自私寡情的人,她的热情和关心全部放在自己和家人身上,再也分不出来半分给别人。 她冷漠地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甚至是自己身上。 和筱白的包不多,能叫得出牌子的包是三个,也是她最常用的,在包的最里面拉链里,有个和这个包完全不搭的手机。很老旧的款,是摁键的非智能机,和当初的和筱白一样,是个老古董了。 抽烟对皮肤不好,和筱白平时尽量控制着数量,一天一两根的量。 她不常抽,和筱白是对烟却有很大瘾的人,她又偏偏克制着控制自己。一方面享受着一根烟带来的短暂的清醒,又用更长的时间来阻止这股吸引力,她像故意把自己摆在放纵和自制的交界处,在这矛盾中,感受着心痒浑身难受的真实感觉,如痴如醉。 她时常用这种方式,来锻炼自控力,或者说是折磨自己。 今晚,和筱白不想控制自己了,她抽了根烟,点燃后夹在手指间,托着头,手里摆弄着老旧的按键手机。 短信被她删删减减,仍是那十条,最新接收时间是几年前的。通话记录里,剩下的也只有一个人。 抽口烟,和筱白记不得有多少年,这个手机没响过了。 既然连响都不响的手机,还有什么用呢? 和筱白把烟咬在嘴里,手机后壳要用指甲抠着撬,她新做的豆沙色的指甲嵌在缝隙里,要掰断一样的疼。卸掉外壳,拿掉块状的电池,压在槽里的是电话卡。 比现在的手机卡要大,和她指头肚一样。 和筱白左手捏着卡,反面换正面,正面换反面,她右手把烟往嘴巴送。 一根烟,足够她想清楚一些事情,认清很多现实情况。 最后一杯酒,和筱白没喝,最后一口烟她没抽,她站起来的时候,把电话卡扔进了杯子里。 “我要是再等你,我他妈的就是脑子有病。”和筱白咬牙切齿地说。 手机,她扔在了垃圾桶里。 那个蠢得要死的和筱白,早该扔掉了。 正文 6.06 时间十一点多,这里位置偏,来耍的人大多有车,和筱白走了一大截路都没打到车。 后来终于有一辆,是迎面过来的,她远远就招手。 路宽人少,和筱白就站在路边,司机不可能看不到她,可司机就是径直过去了。 和筱白看着那辆车的车牌号,XB502,她有些印象,因为投诉过一次。 和筱白心情很糟糕,她继续站在路边等车。 过了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司机倾身过来,打开副驾驶的门。 和筱白拢着头发站在风里,看也不看,冷漠得很。 “上车。”司机声音还算好听,就是她不愿意听。 和筱白越过车,往后面走,刚好有其他辆出租车过来,她招手。 司机从倒车镜里看和筱白,她今天穿的颜色偏重,没露肩膀没露腿,比着前两次见面保守多了,他觉得比前两次好看多了,那两次她就跟只花蝴蝶一样。 另外一辆车停靠过来,和筱白走过去。 直愣愣的,一辆车倒着,车屁股刚好挡在和筱白和出租车之间。 其他出租车司机探头看,再看看坐在这辆出租车里的司机,冷面冷眼的,不想惹事儿赶紧开车走了。 和筱白瞪司机,她仍没上车,妈的,她今晚心情真的很不好哇。 司机也不急着走,车子也不熄火,就等着她,杠起来了一样。 和筱白穿高跟鞋,抬脚踹了一下车屁股,不陷进去也要擦破皮,她打开副驾驶座位车门坐进去,论横,谁能比得过她。 司机开车,也不问去哪里,就一直开。 “你应该换个车牌号。”和筱白突然说。 司机方方正正的脸,是个硬汉类型的男人该有的模样,“嗯?” “换成SB。” 司机笑,不张扬的样子,脸上有轻轻的褶子。 “丽园。”和筱白心累得很,声音就颓,报了地址后窝着坐。 过了一段,老实巴交的司机,竟然主动找话题,“心情不好?” “被个傻/逼拒载两次,换你能心情好?”和筱白向来不是善茬,“我能投诉你的,信不信!” “信。”司机稳稳地说,“你不是没投诉过。” “……”和筱白哑炮了,她又骂了句,嘟嘟囔囔的,“傻逼。” “工作不顺心?”司机应该是不擅长找话题的,欲言又止了几次,才说。明明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生疏冷漠的脸,看着也不像八卦的人,更不像那些流里流气的男人看到个长得好看些的就想套近乎一下。他和和筱白不熟,问话时候声音不软不柔既不温声也不细语,硬声硬气的腔调,就跟说“去哪”一样的语气。 和筱白可能是太累了吧,她竟然没计较,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能听到点声音,挺好的,“嗯。” “累了就别做了。”司机又说,“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前半句,和筱白还觉得暖暖的,后半句,她觉得冷冷的。 “你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和筱白反问他。 司机不说。 “难怪你不肯载我。”和筱白恍然大悟,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故意问,“要不要我下车?别弄脏你的车了。”和筱白说着就解安全带,她声音冷冷的,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 司机不吭声,把车门锁了,车速加快。 和筱白不会真的下车,这陌生的地方,下车,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司机看了她几次,见她不说话,讪讪地问,“我没其他意思,就是问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不是见过我两次,看看我出现的地方,不是会所就是酒店的,该猜到我是做什么的吧。”和筱白故意说,“要不要耍一次,酒店五百,车里一千,不舒服不要钱。” “……”司机不吭声了,跟软了一样。 和筱白嘲笑他,“穷/逼。” “别说那个字。”司机皱眉,表情不悦,严肃正经得很。 “逼。”和筱白倒是配合。 司机无语地横她一眼。 和筱白被他的眼神逗笑,偏头笑。和筱白的脸型不是小小巧巧的瓜子脸,她的脸型偏大。如果通过脸型把女人分为不同类型的,和筱白不属于小女人类型的,她是带着分英气的美丽,没有小家碧玉的娇羞,像女侠。 不适合家养的类型。 后来和筱白接了个电话,她看起来挺忙的样子,不是在回微信就是接电话。 这通电话,和筱白的语气和别的都不一样,轻轻柔柔的,没了刻意讨好或者虚张声势的胡扯,“妈。” “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你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和妈声音里仍有睡意,“你还没回家?” “到楼下了。”和筱白看着继续在飞驰着的车子,安慰母亲,“我好好着呢,你睡吧,没事儿。” “别抽烟别喝酒,早上要吃饭晚上早点睡觉。”和妈絮絮叨叨地念,“别那么要强,钱是挣不完的。” “嗯。”和筱白一直觉得自己投胎错了,她应该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因为她真的很少哭,就算是那最绝望的一年,她也不曾哭过。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磨砺得铁石心肠,可听着妈妈的关心,她觉得自己身上还是有丝人情味的。 “我又攒了些菇,挑好了洗干净看谁去A市了给你捎去。”和妈说,“你最喜欢吃这个。” “别弄了,浪费了。” “你吃,就不浪费。”又说了几句话,和妈才挂了电话。 那些菇,和筱白一个都没吃到,全被她拿来送客户维系关系了。 挂了电话,和筱白才觉得自己实在是累得厉害,心里生出来股孤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从心底开始发冷。 和筱白,长得漂亮,她守着本分和规矩,好好上班努力赚钱,她只想改变现状,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她有错吗?那些女人,就因为嫁了个有钱的男人,就能对她冷嘲热讽的吗? 不甘心,和筱白真的不甘心,她比她们差在哪里了。 和筱白浑身热燥,她的酒劲开始往上涌,把车窗降下来些,冷风灌进来,吹着她发烫的脸,觉得舒服一些。 “别把头伸出去,不安全。”司机提醒她。 “我热。”和筱白说。 “那是你喝酒了。”司机偏头看她一眼,“我给你留条缝,你别把手搭在上面。” “好。”和筱白竟然很听话地拿下来,她扒着车窗看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后来她突然坐直,“你结婚了吗?问你个问题。” “没。”司机被她突然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和筱白喝了酒,她是双眼皮大眼睛,描眉画眼的很漂亮,清醒时候她很清楚自己的优点,知道自己哪个角度好看。现在她喝多了,微微仰着头,鼻孔朝下,样子不太好看。 “你是个男的,你觉得,我好看吗?” 司机不回答。 和筱白歪着头,又问了一遍,“我好看吗?” 司机点头,轻轻的。 “我有魅力吗?”和筱白反手把左边的头发,撩到右边肩膀上,露出她半张脸。 司机闻着她的酒气,觉得她是醉话,没回答她。 和筱白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问你话呢,哑巴了。” 司机被她的手劲吓了一跳,虎着脸警告她,厉声训斥,挺凶的,“活够了是不是。” “你回答我,我就不碰你。我有魅力吗?” “有。”司机很肯定地回答。 “我是不是没人要了?” 我是不是没人要了?我会不会孤单一辈子。 这些话,和筱白在白天不敢问也不敢想,害怕想了就不想赚钱了,会找个男人踏实过日子。 “有。”这次不用和筱白追问,司机自觉回答了。 “如果让你娶我,你会吗?”她又问。 司机迟疑,明知道她是喝了酒在开玩笑,他却很慎重地思考。如果可能,他愿意娶她吗?这个漂亮的女妖精,他枯燥乏味了三十二年的生命里,再一次掀起巨浪。 竟然忍不住的激动,那颗安静了多年的心脏,再次噗通噗通地欢快地跳起来,他却没说出答案。 预料中的回答,和筱白靠着车门,她低着头,头发垂下来,她失落地说,“为什么我遇到的只是想睡我一阵子,却没想睡我一辈子的人呢。” “我娶你。”司机说。 和筱白却没听到,她沉浸在翻滚的负能量里,“我只是想好好赚钱,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我没有出生在有钱人家,没有生来就有钱,是我的错吗?一款手机为什么叫苹果怎么不叫橘子橙子,我没用过怎么知道,闹出的一个笑话,值得说这么多年吗?” “去他么的生活。”和筱白降下车窗,她对着外面大喊大叫的,“草你妈。” 司机看她,她后背挺直趴在车窗口,声嘶力竭地喊,看不到脸,只能看到长卷发的后脑勺和身上昂贵的衣服,他把车速降下来一些。 和筱白没有转过脸,她趴在窗口睡着了。 “到了。”车子停在丽园小区外,司机打开车内灯,提醒乘客。 没人应,他偏头看,才发现她睡着了。 和筱白长得很漂亮,起码现在是这样,唇红齿白说话的时候头仰得高高的,骄傲得不可一世,其实她低着头时候的侧脸是最好看的,没有了凌厉的视觉反而有种温柔。 司机把灯关掉,计价器关掉,他抱着手臂坐的笔直,闭着眼睛休息。 突然,一声抽噎声,很轻很弱很压抑。 司机机警地睁开眼睛,这是他多年生活养成的习惯,轻微的动静就能醒来。车里还是安静静的,司机转头看车里的另外一个人,和筱白偏着头,她的脸上挂着一道泪痕,仍旧在睡着。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竟然能在梦里委屈地哭。这样飞扬跋扈的人,竟然也会哭。 司机是个自持的人,他想假装没看到这道泪痕的震撼,想要帮她揩掉眼泪。 和筱白的皮肤很好,如同剥了皮的熟鸡蛋,他的手指触碰到,被滚烫的皮肤烫了一下。 几乎是他刚碰到她脸的瞬间,和筱白就睁开眼睛,她眼睛里满是防备,冷静地呵斥他,“你做什么!” 司机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他举着手指上的水痕,“你哭了。” 和筱白用衣袖抿掉眼角未干的泪,掷地有声地说,“你才哭了呢。” 司机没反驳她明显的谎话。 和筱白拿出包里的镜子,抹匀眼睛周围的粉,“我这么漂亮又能赚钱,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好日子多的是,有什么可哭的。” “嗯。”明明刚才看着还那么可怜的人,醒了后就又凶巴巴的,司机对她出尔反尔的表现,感到很无语。 正文 7.07 和筱白看了看周围,已经到丽园。无论何时,计算器就跟长在她脑子了一样,和筱白机警地看眼计价器,已经关掉了,她多聪明啊,知道要先发制人,“早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了你没醒。”司机说,看和筱白漂亮的眼睛里透着算计,他忍不住笑,无可奈何的样子,“后来等的时间不算钱,车费二十五,你给了就行。” 和筱白掏钱,别提多速度了,唯恐对方反悔一样,她翻出来张一百的。 “没零钱。”司机不接钱。 “我没零钱给。”和筱白同样皱眉,每一分钱都是她口水横飞后赚来的,她做不到大方地送给别人。 “你可以微信或者支付宝,支付。” 和筱白说,“我没开通,这两个里面没钱。” 司机建议,“你给我个电话号码,下次有零钱了,你再给。” 自然的很。 和筱白没多想,把包里的名片,给他一张,“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你什么时候经过售房部了,给我打电话,我把钱给你。” “你是卖房子的?”司机看着上面写着荣辉的名字,眉头皱着。 和筱白嗤笑一声,“怎么?我没如你猜测的那样,你很失望?” 司机摇头,“不是。”荣辉是家房地产公司,却做得不够专业,真正让它出名的是混乱的管理模式和混乱的销售氛围,不伦不类的是个笑话。 “你叫什么名字?”和筱白只是礼貌地问,“省得下次见你,不知道怎么称呼。” “陆良鋭。”陆良鋭拿着她的名片说,“如果遇到有买房子的,给你介绍。” “你买房子了吗?”出于职业的嗅觉,和筱白敏锐地问。 司机降下车窗,坐在车里抽烟,伸出窗户弹烟灰,“没有。” 和筱白正准备下车,闻言又坐回来,她就跟每时每刻都在运转的机器一样,这可能是潜在客户,“不买房你攒钱做什么?收利息?” “娶老婆。”司机直白地说。 和筱白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的,这车是出租车公司的吧,没房子没车的,谁肯嫁给你。”和筱白觉得自己真是棒呆了,“听我的,有钱赶快买房,才能娶老婆。” 司机油盐不进,“那就,娶个不要房子的。” 和筱白无语地笑,“你看着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样天真,现在的人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精明得很。你不买房难道以后租房住,让老婆在出租屋坐月子,孩子在出租屋里写作业……” 她又说,“想想就可怕,如果是我,宁愿单着也不找你这样的。” “你是被生活打过脸吗?想法这么悲观。”司机突然说。 和筱白一愣,“对啊,所以我要扇回去。” “对我来说,一万句我爱你,抵不过一套房子和百万存款。”和筱白建议司机,“不要你房子的女孩且不说数量少,质量也不会特别高,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你拥有越多,才能要求更多。真的,听我的,买套房吧。” 你见过走火入魔的某利吗?和筱白有这个潜质。 陆良鋭看着和筱白走进小区里,她从昏暗的路边走进稍显的光亮里,她走得趾高气扬。 陆良鋭连抽了两根烟,才发动车子,他的心情,突然不好了。 和筱白很快就忘记了普通的司机陆良鋭,和他那辆普普通通的出租车了,他仍旧是她不需要花心思维系的关系一类的人,她的世界里,应该是光鲜亮丽和飘着钞票味道的。而不该被陆良鋭这样的普通人,占用太多的存储量。 售房部有轮值台接待,接待数量不少工地跑了很多趟,能有几个二次到访已经实属不易。 两栋别墅,和筱白签了一套,是李生买的,署名在冯月灵名下。和筱白重新回到第一名的位置,那天晚上偶尔冒出来的失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钱赚的生活,才叫生活。 签合同那天,冯月灵跟着李生来的,小鸟依人地贴着李生站,年龄快赶上当他女儿了。和筱白把价格算得清楚,一一递给李生看。李生一眼没看,直白地说,“你办事情我放心,不用看了”。 和筱白保持着职业的微笑,“那您还是得看看,别被我坑了。” “你挖的坑,我也认了。”李生说,旁边坐着的冯月灵脸色不太好。 和筱白礼貌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李生交了钱就走了,留冯月灵在这里签合同。冯月灵显得很慎重,条条款款都看得仔细,问了很多细节,和筱白一一仔细讲了,冯月灵才签了名字,她情绪十分的激动,“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栋别墅。” “和我没关系,是你凭自己本领得来的。”和筱白撇清关系。 “你羡慕我吗?”冯月灵说,“我今年七月份就毕业了,李生说这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同学还在找工作住地下室呢,我已经在A市有自己的房子,还是套别墅。” “合同签好了,这份你留着。”和筱白把合同,给了一份给冯月灵。 冯月灵接了合同,又看了几遍,可能是太高兴了,嘴上没有了管束,“你长得漂亮这是的你资本,只要你愿意,房子车子你都可以有的,就不用看人眼色卖房子了。等有了这些,再离开男人,没人会追究你以前做过什么,只会羡慕你拥有的车子和房子。” 和筱白摇头,“我还是喜欢亲手挣来的钱,花着踏实。” “你看不起我?”冯月灵说,“这套别墅也是我自己挣来的。” “对啊,所以恭喜啊,冯小姐您有一套别墅入手。”和筱白仍旧笑着,快绷不住了。 “你还坚持三观?” 多么新鲜的词语啊,三观有,还不正常了。 “你这想法过时了……”冯月灵侃侃而谈,“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呢。凭自己的本事,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 “我妹妹也是今年毕业。”和筱白保持着最后一丝微笑,“我想啊,如果你是我妹妹,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炫耀手段,我一定打断她的腿。” “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冯月灵说。 和筱白收了合同、计算器和销控本,“我妹妹也不是你这样的,这是我的幸运。” 买房子养小三的、订婚买房退婚退房的、离婚分房意见不合大打出手的……和筱白可能是在售房部呆的久了,对这些时不时刷新三观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爱情是什么,很久没有听到过的新鲜词语。 爱情不止有真善美,她见到更多的是脏乱差。 锦绣府,现在不急着卖,打算做成现房再大量往外推。 房子刚封顶在建中,电梯是运输水泥材料的施工电梯,简陋得像漏风的铁箱子,和筱白每次乘坐电梯都要头皮发麻。如果客户看中的楼层是标准层,和筱白会挑选楼层最低的那层,带客户走楼梯上去看。偶尔也会遇到几个多疑和执拗的顾客,执意要去挑选的楼层看房子。 和筱白拿了三个安全帽,带着客户去工地看房子,她最后一次劝客户,“您选择的是标准层,户型是一样的。” 客户仍是执意要去。 脚刚踏进电梯里,电梯就晃了晃,和筱白心跟着晃,可她不能表现出来慌张,得给客户制造出来房子质量很好施工很安全的表象。 到八层,电梯顿了顿,像垂在绳子上的重物,抻了抻,原来是八层的工人要去楼上,在等电梯。 到十层往上,和筱白完全不敢往下看,她冷汗要出来了。 电梯又停了一次,工人在十三层下。 和筱白的心已经卡在嗓子眼里,她不舒服地咳了几声。 “我们的电梯安全得很,你不用紧张。”开电梯的工人说。 “嗯。”和筱白在心里说,我还对客人说,我们房子没一点毛病呢。 话,可信吗? 很快,事实就表明了,话真的不能说太早太满。 到二十层,电梯晃了晃,没往上升,反而下降了一小段,卡着了。 和筱白紧贴着简陋的电梯墙壁,她的手抓着钢丝网,用力到指尖泛白,声音颤抖着,“怎么了?” “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工人仍是淡定得很。 一问,说是停电了,具体为什么停电,原因不清楚。 妈的,和筱白在心底骂,还要努力的安抚客户,她知道表情一定是僵硬的,“没事儿的,很快就能好。” 很快,是多快。 和筱白已经把能骂的脏字,反反复复的默念了一百遍,电梯还是没动,她给售房部经理主管打过电话,得到的回复是,“电线到底是因为跳闸还是因为施工弄断了线路,还在排查中,稳定情绪不要紧张。” 麻痹的废话,换你上来试试。 同行的是对夫妻,可能是准备买房子做婚房的,俩人脸上开始显现出焦虑和害怕的表情。和筱白心里也怕的要死,可她知道她不能慌,她的手用力抠着钢丝网,勒紧的疼痛感让她十分的清醒,她往前探出一小步,往下看,六十多米的高度。 和筱白问工人,“师傅,不会掉下去吧,我还没结婚呢,这么死了算殉职,你们到时候得给我证明。” 工人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本来也紧张,听了和筱白的话,笑着说,“你这姑娘真有意思。” 两位客人也跟着笑,表情缓和了一些。 和筱白站得稍微在外面,她把销控本夹在腋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其他三个人说,“这千年一遇的事情就这么让我们遇到了,得拍个照片留个念。” 拍照,无论什么时候,剪刀手都不会过时,微笑都不该缺席。 正文 8.08 气氛终于不那么沉闷,和筱白又接到个电话,是售房部主管打来的说通电了。 工人试了试,果然正常了,升到二十一层,客人要求在这层下。 和筱白赶快就同意了,只要能踩着实地,她的心才能踏实些。 客户想买的是二十五层,和筱白要领着客户往楼上走,客户摇头,说,“四层到二十七层是标准层吗?就在二十一层看吧。” 和筱白把客户带到三室的户型,先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圈。这个户型在图纸上看,南北双阳台通透得很,是个不错的户型,可到了实际的房子里来,弊端也很多,不合适的柱子,洗手间和厨房面积分配不恰当。年轻人买房子和中老年人买房子想法重点不同,如果是中老年人,和筱白只用重点突出价格的优惠,成功的概率大大提升,如果是年轻人,对价格并不是十分在意,对功能分区和户型更看重。 下楼时候,没乘坐电梯,是走楼梯。 和筱白一直把客户送出小区大门,她以以往的经验判断,这组客户是没戏的。 果然客户连售房部都不想回了,看来对户型十分的不满意。 开门做生意的,有成的就有不成的,和筱白很从容地和客户再见。 等她回到售房部,被困在电梯里的经历已经人人皆知了,各个同情的看着她。接待客户后,不仅要在自己的客户登记本上登记客户的信息,还要在前台接待的本子上记录客户的姓名电话及来访途径,方便区分客户及做为客户归属的证据。 王生,未留电。 和筱白如实登记,她没有把这条信息写在本子上,第一次来访连电话都不愿意留下的客户,也就是连回访的机会都不给你,更何况是成交呢。 因为这组客户,和筱白耗了半天时间,错过了轮值台,只能在等待区等着,回访邀约老客户或者等老客户的自然二次到访,俗称的瞎猫碰死耗子。 对置业顾问来说,交订或者签合同只是工作时间里占用最少时间的,更多的时间是在接待客户或者等待客户。 前台的同事叫和筱白,说有客户找。 和筱白出去,竟然看到是夫妻客户,对方说,“在电梯里,你不是拍了照片吗?能发给我们吗?” “可以。”和筱白问,“怎么发给你呢?” “加我微信吧。”丈夫说,“谢谢你在电梯里的表现,因为你,我们想再了解一下房子。” 加了微信后,丈夫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同事改行做出租车司机了?” “怎么了?”和筱白有些不明白。 丈夫说,“从小区里出去,上了辆出租车,开车那哥们对你们盘熟悉得很,容积率得房率开间进深说得头头是道的,帮我们分析了这套房子。厨房和洗手间的确不合理,可总体来说,这房子还是优势更明显。” 当天,这组客户交了认筹诚意金。 和筱白带着客户交钱,没注意到电话响,等她发现了回过去,“喂,你好。” 对方声音很好听,“是我。” “你是谁?”和筱白正收拾计算器,随口就说,她肯定应该不是客户,因为有点熟。 “陆良鋭。”对方被噎了一下,自报家门,“你没记我的电话号码?” 谁给我电话我都记,不是不合理吗,不是得删删减减,不好意思,你就是不值得记的那个。 “你上次的车费还没给我。”陆良鋭说。 “我记得呢,没想赖。” “那你出来吧,我在你们售房部门口。”陆良鋭只管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和筱白瞪眼,这人看着比她还大呢,那晚他说还没结婚呢,就这样的,能结婚才怪呢。 和筱白拿了零钱,出售房部,在门口西侧,看到车屁股。 XB502,和筱白确定是陆良鋭,走过去敲车窗。 她把钱递过去,陆良鋭就接了,一点没客气。 “你在这里多久了?”和筱白问,“你有没有见别的出租车来过?” “没注意。”陆良鋭随口说。 和筱白问他,“你们公司里,或者是别的公司里,有没有对房地产知识很了解的人?” “没听说。” 和筱白也知道这问题,很难有答案,她说“今天真谢谢这司机了,要不是他,我离跳点就差一套房子了。” “跳点能多多少钱?”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算了算,“几千吧。” 陆良鋭点了点头,他拧钥匙发动车子,“你进去吧,我走了。” “你说给我介绍客户的,别忘记了。”和筱白叮嘱他,“这个月我铁定是销冠,如果能连任会有三千块钱的奖金,咱们得加油。” 她为了拉近关系,用了咱们这个词语。 “我为什么要帮你?” 和筱白是现实的人,遇到个和她一样现实的,她很开心,“等我发了提成,再给你提,让你赚点外快,早点攒够老婆本。” “我不急。” 和筱白顺着说,“我着急。” 她的意思是着急赚钱,因为说在他后面,话连起来,就有些奇怪的感觉。 和筱白把陆良鋭的电话保存下来,备注名是陆三十分。 陆良鋭可能真的是想赚和筱白的这份外快,后来他真的给和筱白介绍过客户,客户不知怎么都算是半个知情人士,根本不需要和筱白再解释五证齐全指的都是什么证,三通一平到底是通了什么平了什么,客户甚至连楼间距日照都不问了。客户来了直接让算价格,算完,觉得能接受的就去工地看房子,觉得不能接受价格的,转头就走人,效率快得让和筱白傻眼。 接一个陌生来访客户,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才能真正进入聊天,现在,她五分钟就能看到结果,清楚地划分客户等级,到底是A还是D,值不值得维系。 和筱白惊讶不已,她问陆良鋭,“你这都是从哪找来的客户?什么都懂太省心了。” “成交了?”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摇头,“没有,就是懂太多才麻烦,希望不大。” “怎么说?” “维修基金缴费这块不认可。”和筱白又说了几个谈话过程,客户迟疑的地方,“说的太多你也听不懂。” 陆良鋭笑了一下,不知何意。 “你笑什么?”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说,“比如我开车,如果遇到耳朵里放着耳机,站在路边看手机的乘客,我载的时候会选常走的路,或者绕点路也行,如果遇到什么都没看,只盯着车的客户,我会选择最快捷的路。” “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什么暗藏的意思?和筱白听不懂了。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给你说说我工作的内容。”陆良鋭说。 “无聊啊你。”和筱白无语了好一阵,“你开车吧,注意安全,再联系。” 每次通话最后一句,和筱白会说再联系,给人希望一样。 陆良鋭介绍来的客户,应该是比较过其他楼盘的,基础知识知道太多就分得清真正的好赖,经得住和筱白的劝说。经过陆良鋭的介绍,有一组客户有交订的意向。 虽然只是意向,并不一定会成交,和筱白还是觉得应该感谢陆良鋭,毕竟是真心帮了她。和筱白不知道陆良鋭是不是对什么事情都这么热心肠,那么壮实的人看着又表情寡淡的,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是怎么对人介绍房子的。 和筱白记不得是不是第一次主动给陆良鋭打电话,她打电话时候陆良鋭挺意外,张口就问她“什么事儿?”语气硬邦邦的。 “你今天是早班还是晚班?”认识有段时间了,和筱白对这人的呆板,也有些了解。 如果她要生气,能气死自己,估计陆良鋭还一脸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么个榆木疙瘩,真不知道他未来的老婆会是什么样的。 “白班。”陆良鋭又问了句,“什么事情?” “交班了,把车送去公司后,来售房部吧,我请你去吃饭。” “为什么?”食古不化的人,继续问。 “你十万个为什么吗?女的给你打电话,说请你吃饭,你得赶快答应了,懂不懂啊。”和筱白教育他,“你这样会讨不到老婆的,知不知道。” 陆良鋭一声不吭,把电话挂了。 和筱白一向爱较劲,又把电话打过去,“怎么说不得了?还挂我电话。” 陆良鋭语气有些奇怪,“我在厕所。” “在就在呗。”和筱白不知道他扭捏什么,“下班了过来,我等你。” 挂电话时候,听到陆良鋭那边有人说话,声音不是他的,是个陌生人,“窝草大兄弟,你接个电话能憋断几次,不怕膀胱出问题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的撒个尿。” 牛脾气。 虽然认识有段时间,和筱白和陆良鋭的聊天大多是在电话里。陆良鋭不仅不擅长当面说话,打电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来,一向是就事说事,说完就挂电话。和筱白回想下陆良鋭,能想起来的就是他结实的身体和声音了,她不知怎么打了个颤,起了两手臂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又污了。 和陆良鋭去吃饭,让和筱白有些为难,既然是她主动表示感谢的,请客吃的东西就不能太寒碜,陆良鋭又是个出租车司机,收入一般,如果去太贵的地方,他会不会不自在。 和筱白发现,她有些苦恼,后来在网上搜,有个推荐价格适中环境看着还不错,就把名字记下了。 和筱白很久没有这样用心安排一场饭了,想想那个司机陆良鋭,她又笑话自己。头一次,她交朋友不是为了图什么,也是,那样一穷二白的人,除了图他俩肾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了。 不对,他的声音还是可以图一下的。 和筱白觉得,晚上如果关了灯,能听到陆良鋭说话,那一定是极为享受的一件事情。 她也只是想想,毕竟她没饥渴到,对一个出租车司机下手的地步。 和筱白在换下工作服的时候,拿着粉色外套时候有些犹豫,陆良鋭不懂牌子,再说和他吃饭,她又没什么意图,穿这么漂亮做什么。和筱白把外套撑起来,留着下次重要场合撑场面,她套了件牛仔外套,下面是牛仔裤、运动鞋。 换好后,和筱白在休息区,等陆良鋭的电话。 电话响了,署名的不是陆三十分,却是刘七十分。 和筱白想了下,也没想起来这备注是谁,电话仍是接起来了,“你好。” “和筱白,你好。” 和筱白仍是没听出声音来,这人声音很普通,没有任何的特点。 “我是刘元甲。”对方自报家门。 正文 9.09 自从医院那天后,和筱白就再没有接到过刘元甲的信息或者电话,她很快就忘记这个人。今天再听到他的名字,脑袋里的感觉全部是陌生,极速地搜索关于他的信息,能记得住的也只是一件白大褂。 “我在你们售房部,应该是西侧的停车场。”刘元甲说,“我请你吃饭。” 已经是下班时间,同事的车开走了,停车场就显得空荡荡的,那辆蓝色的跑车型SUV显得格外显眼。 和筱白没有走过去,站在原地,隔着距离,她冷静地问,“刘医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想请你吃饭。”刘元甲站在车旁边,他没穿白大褂,私服偏休闲款,显得年龄偏小,模样好像也顺眼多了,“没有提前预约是我不对,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和筱白是做置业顾问的,在客户信息登记表上,有一条是记录当天接待客户的外形特征,比如年龄长相和衣着或者是车子,好猜测客户的支付能力推荐相对应的房型。 和筱白没有买过车,她在网上却搜过很多,眼前这辆蓝色的J字母开头的车子,她有些印象。 八十五万,起价。 她心里有一本账,快速的翻到写着刘元甲名字那页。 医生职业、长相在八十分以上,开着八十多万的车,手上没戴戒指,手表是…… 如果有一个计算器,她能精准地敲出价格。 综合评分能打到八十分。 “你有时间吗?”刘元甲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等待时间有些长,他略微尴尬地站着,“如果没有,我明天再来。” “有时间啊。”和筱白说,她心里的账本太清楚,清楚地知道天平应该倾向于哪一端,“我只是在想该去哪里吃饭,等我一下,去换套衣服。” 机会,每个伺机等候着的人,都不会放弃吧。 和筱白回到更衣室,第一件事情是,平底鞋换成高跟鞋,涂了口红重新整理下头发,换上粉色外套,第二件事情,是给陆良鋭打电话,“有个客户来了,我们改天再吃饭吧。” 陆良鋭没说什么,只是说行。 和筱白坐上刘元甲的车,往东走,经过路口时,迎面过来一辆车。出租车低,她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人,他没穿灰溜溜没什么型的外套,没开那辆普通到不行的出租车,显然是刻意收拾过才来赴约的,他绷着脸看起来还是那么严肃。 陆良鋭也看到了和筱白,还有开着车正说着话的刘元甲,隔着两面玻璃,他的表情看不真切,虚虚实实的如同梦境。只是知道他一直盯着和筱白在看,几秒钟后他低头,坐姿仍旧挺拔,如同陌路。 车子经过,和筱白觉得气闷得很,她深呼吸几次才好受些。 她要走的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个注重结果目的性很强的人。 她肤浅又势利眼,她交的每个朋友投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希望能有所回报,她做梦都想嫁给有钱人,她毕生梦想就是混吃等死躺着数钱。 她不觉得自己可耻,她没偷没抢没霸占别人的男人,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争取到的。 和筱白觉得自己像烟花,谁都知道她最美好的就是那几秒钟时间,二十八岁,对一个没结婚没生孩子没交往对象一无所有的女人来说,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就因为清楚和筱白才着急。她必须让自己在失去最后的绽放机会前,找到合适的买主。 烟花都是一样的制作原料,因为工艺不同、定位不同,最后呈现的结果才不一样。 如果把人比作烟花,和筱白就是小作坊生产,什么证都没有的三无产品,能有个缺心眼的又恰好大方的人经过询问,摊贩肯定会先揣度下对方的购买意向,然后标高价。如果能顺利卖出去,她这一生好像也得到了真正的价值。 刘元甲带和筱白去的地方,她很熟悉,她应付起来轻车熟路,聊天很愉快气氛很合适,刘元甲送和筱白回家时候说,“前段时间出去学习,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这句话其实假得很,如果真的有心,不会连个短信或者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和筱白用同样的借口,拒绝过无数人。 和筱白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刘元甲跟着笑。 和筱白一向坦荡,“你看上我什么了?” “身材和脸。”刘元甲很直白。 和筱白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吃晚饭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车。” 刘元甲哈哈笑,没有恼怒,反而更感兴趣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直言不讳的人。” “你同样坦诚。”和筱白礼貌地道别,“谢谢你送我回来。” 刘元甲站在原地看她,看着曼妙的身影,他依依不舍地往前跟了两步,“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如果你还能开着这辆车,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和筱白临睡前看手机,没有任何一通未接来电,她躺在床上时候,有几分难受,觉得自己满身铜臭味儿。 爱情和面包,如果不能同时得到,和筱白希望得到的是后者。 和筱白觉得稍微有些尊严或者说有眼力见的人,就该清楚她那天的行为是多么的糟糕,他有绝对的理由厌恶这个现实又自私的女人,然后嫌恶地把她加入黑名单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隔了两天,只是隔了两天,陆良鋭又给和筱白打电话,语调正常说话方式简单,是他一贯的风格,“待会儿,可能有个客户去找你,对两室户型感兴趣,准备买给父母住的,楼层不要太高,最好是南户。” 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可能他太擅长伪装了,连讨厌都不表现出来。 “行。”和筱白回答得同样简洁。 “那,”陆良鋭顿了一下,声音更沉了一些,“就这样吧。” 这样是什么样? “陆良鋭。”和筱白叫他,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她的通讯录里面没有备注他的名字,她连那三个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嗯。”陆良鋭没有问怎么了,仍是很轻很淡的一个字,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没有明显的喜没有明显的悲,好像没什么能真正的影响他的情绪的。 和筱白却觉得这个轻飘飘的字,压得她呼吸不顺畅,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你帮我介绍来不少客户,有几个来过一次就没再来过,有两个二次到访过,订了一个签了一个。” 其实,他们认识有段时间,却从未真正的聊天过,彼此都有些保留。比如,陆良鋭只知道和筱白不是A市人,她是个卖房子的,和筱白对陆良鋭的了解,只是知道他曾经当过兵挺多年,跑出租车也好几年了,现在是租房住。 不是一路人,两个人有清晰地认识。 “……”陆良鋭听着和筱白清晰地说,他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 终于,和筱白说了,“你什么时候经过售房部了给我说一下,我把钱给你。”她的声音很流畅,不曾停顿,没有片刻犹豫。 “不用给了。”陆良鋭说。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给我介绍客户我给你提成。”和筱白对着更衣室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有着漂亮的眉眼恰当比例的五官,肤白貌美大长腿,侧身看,□□的身材,“我这人就事论事,不喜欢欠人人情,该给你的就一定要给你。无论最后还能不能做朋友,都不能因为钱闹崩。”她停了一下又说,“你出来工作不就是为了挣钱吗,你攒钱不是为了娶老婆么,听我的,买个房子然后就什么都会有了。” “行啊。”陆良鋭没有再坚持,“钱你先放着,等我什么时候经过了再给我。” “好。”挂了电话,和筱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鄙视自己的感觉。 刘元甲是一附院的医生,他的工作内容远比和筱白想的要轻松,并没有做不完的手术、看不完的病人和值不完的夜班。常常是,在和筱白已经上班一个小时后,刘元甲发短信说还堵在路上,和筱白最初还耐心地劝他,“你早点出门,或者打车要么地铁,肯定不会迟到。” “不想坐。”刘元甲任性得很,他不按时上班,班倒是按时下。 刘元甲的夜晚生活也不如和筱白猜测的那样呆板无趣,她以为当医生的下了班就是呆在家里看看书之类的,偏安静的生活范。刘元甲下班后,会和年龄相仿的朋友在酒吧小聚,或者唱歌蹦迪,反正是怎么热闹怎么来。 和筱白见识过几次后,忍不住问他,“你这样,不怕被炒鱿鱼吗?我可是听说医生这职业看着吃香,竞争也很强。” “失业了再说吧。”刘元甲无所谓地说,他反倒劝和筱白,“你怎么这么忙啊,下了班电话和微信响个不停,要不换份工作吧,你这样跟卖给公司了一样,根本没有上下班的区别。” “换什么工作?” “教师或者护士什么的都行吧。”刘元甲说,“反正,轻松点的就行。” “轻松的工作没钱赚。”和筱白直觉就拒绝了。 刘元甲不理解,“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和筱白笑着说,“铺在床上看啊。” 刘元甲就跟着笑,不再追问,他不是个较真的人,对很多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认识几天时间,和筱白对刘元甲的兴趣爱好和性格,没有明确的判断,对他的家庭条件却是了解得差不多。刘元甲的父亲是一附院的一位有名气的教授,妈妈是大学老师,家底还算不错家教也好,却也养出他偶尔任性的性子来。刘元甲开的车子是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比和筱白还小一岁。 如果问和筱白,刘元甲好吗?他人是挺好的,因为家庭条件不错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想法简单,每天的日常就是开心的上班和无忧无虑的玩耍,对于赚钱等生活压力一无所知也不爱操心,他的朋友要么是某某行的要么是某某单位的,都有固定的女朋友,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网。 刘元甲对和筱白还算是上心,他会尽量迁就和筱白的时间,可能因为年龄小一岁,会花心思为她做很多很贴心的事情,每天一束花不重样,知道她早上没时间吃早餐后,就买了送去售房部,然后同事们都知道了和筱白正被一个开着八十多万车的男人追求着,话语里是羡慕。 虚荣吗?肯定啊。 可能是年龄问题,也可能是家庭条件的问题,刘元甲没有别的男人身上那么强烈的功利性,会花时间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直接给她钱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比如给她买包,就是想睡她。 和筱白和刘元甲在一起后,她像变成了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尝到了久违的新鲜和刺激,好像爱情才是生活的重心。 在四月份中旬,刘元甲在送和筱白回家时候,他难得严肃着表情,说,“筱白,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真的喜欢你。” “好啊。”和筱白轻易就答应了,没有明显损失的事情,为什么不尝试下呢。 正文 10.10 刘元甲还不错,也并不是一直都很好。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当大学老师的妈妈到现在打电话还叫他宝宝,刘元甲看起来也挺抗拒的,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妥协。和筱白记得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候,凭着顽强的意志力才没有侧目,她从小到大都没被叫过宝宝,对她来说,这是个十分肉麻的称呼。 刘元甲是被宠惯着长大的,没吃过生活的苦就不知道那是什么苦,好像什么都要围着他转一样。用句不恰当的话就是“四海之内皆是他妈”,性子虽算不上蛮横,有时候还是有些小孩子性子,得让人事事顺着。家里条件不错,对有些事情就没那么在意,比如钱,两个人出去购物时候,和筱白会杀价,一百到两百的落差,刘元甲就会说“这么点钱,不值得磨那个时间,真不懂你们。”和筱白也回回一句,“有意思啊。”次数多了,她都有些怀疑,钱到底是什么,真那么重要吗? 和筱白和刘元甲第一次冲突是因为时间观念的问题。那天是周五,刘元甲上午就打电话说过,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饭让和筱白同去,和筱白同意了,谁知道临下班接了组客户意向还不错,她就带着去工地上看房子了,一套没看中又看了其他的,等她回售房部,门已经锁了,停车场里就剩刘元甲的车,他的脸堪比锅底。 这件事情的确是和筱白的过错,她就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想到会这么久,不是让你先去吗?我接完客户就过去。”她试着没用平时的语气,尽量让自己软一点弱一点。 刘元甲气得不行,“你是我女朋友,他们约今晚的局就是为了见你,我自己去算怎么回事儿。卖房子就那么重要吗?” 对啊,重要啊,一大帮子人就靠卖房子活着呢。 “下次不会这样了,别生气了好吗?”这已经是和筱白的最低限的求饶了。 刘元甲有点不领情,他在气头上不搭理和筱白。 坐在车上,和筱白生出无数次的念头,打开车门甩门而去,然后她像个女战士一样继续赚钱去,其他人就爱谁谁吧,可懒惰性和卑劣性阻止了她这样做,过了这村还会有这店吗。到了地方,刘元甲先下车,连前段时间的绅士风度都没有了,闷头往里面走。 和筱白不生气吗?这几年,她没这样哄过人,她做得还不够吗?她火上来了,不跟着进去,就站在停车场里,想着是不是该掉头走。 和筱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冯月灵,她是跟着李生过来的。比着上次见面,这次冯月灵身上佩戴的首饰明显多了几件,衣服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更出色一些,却不够适合她。冯月灵是长得灵动清秀的女生,如果是素颜扎着马尾能迷倒一群人,可偏化着妆烫了头发,衣着风格又刻意偏向成熟就有些不伦不类的,就跟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一样。 女人见面,关系又是一般的,第一眼就是打量对方,哪点不如自己。冯月灵提着手里限量版的小包,笑起来有些刻薄,“怎么又是这件衣服,你是不是一共这几件衣服啊,不会是晚上洗了第二天接着穿吧。” 和筱白从来不觉得吃亏是福,尤其是面对挑衅,她从来不懂得为什么要假装没听到,“是啊,可我衣服虽少,却是我的。”她咬着最后两个字说。 果然冯月灵的脸色就变了,可李生在不远处她还得保持着文静的形象,声音虽小却是咬牙切齿的,“和筱白你别得意,两年后,不对,是明年还会不会有男人肯要你,一无所有的老女人,到时候你会羡慕我,我至少有房子和车子。”她又说,“刚进去那个男的,是你找的冤大头吗?他怎么进去了,很不体贴啊。” “房子、车子,那你可得看牢了。”和筱白同样小声,她挤眉弄眼地说,“李生现在给你花的一分钱里,就有一半是李太的,你得把她哄开心了,才能如愿拿走她的房子和车子。”和筱白又说,“你觉得,李太会大方地把房子和车子,分给一个偷窃者吗?” 不等冯月灵再说什么,和筱白和来人打招呼,“李生好。” “小和,你怎么在这里?”李生年龄五十多,这个年龄的男人大都明显发福,颜值就变得没那么重要,财力才是加分项。 “我等朋友。”和筱白撩着头发,“你们来吃饭?” “是啊。”李生有意说几句话,可冯月灵就站在旁边,他有些不满,“我和老朋友出来吃饭,你也要跟着。” 冯月灵娇滴滴地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啊。” 李生甩了甩被冯月灵抱着的手臂,他尴尬地对和筱白笑,“让你见笑了。” 和筱白善解人意地笑,“不会,冯小姐很可爱。” 又说了几句话,其实就是李生不同意冯月灵进去,冯月灵软磨硬泡地撒娇,和筱白看热闹地陪着,冯月灵急得小脸通红,急切地不想让和筱白看热闹。可惜李生不懂小女孩的心思,承诺给她买包买车,后来免不了的不耐烦,冯月灵赶快放手了,不敢再纠缠了。 “筱白,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已经离开的刘元甲,去而复还。 如果和筱白较劲,一定会质问或者责怪他,可她多聪明啊,不想让人看热闹。和筱白主动挽着刘元甲的手臂,“等你啊。” 刘元甲没被和筱白这样主动过,她偏爱低领,抱着他的手臂蹭着他,刘元甲有点飘了,“我们进去吧。” 李生和冯月灵看着他俩,和筱白多懂规矩的人,“元甲,这个是李生,这是……冯月灵。”她本来想在冯月灵名字前面加个身份的,又觉得那显得她不大气,而且她没有落井下石的喜好,只是不喜欢别人招惹而已。 “你好。”刘元甲不认识人,还是一一打招呼了。 和筱白及时为男朋友打广告,“他是一附院的,心外科,有这方面的困扰,可以找他帮忙。” 李生和冯月灵肯定是应啊,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走进门,和筱白松开刘元甲的手臂,和他隔着二三十厘米的距离走着。 刘元甲问她,“你干嘛要介绍我的职业啊?” “有面儿啊。” 刘元甲以为是夸他,挺得意,“是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是啊,你当然不知道,虚荣心是多么重要。 聚会,来的都是和刘元甲差不多年龄的朋友,性格和他也差不多,能吃能喝能玩能侃,张口说话就是咋咋呼呼的跟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端着杯子抖着手,脸红脖子粗着说话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 年轻人玩得久散的晚,刘元甲送和筱白回去。 他看和筱白一直低头摆弄手机,讪讪地道歉,“你要是一开始就像晚上一样给我甜枣,我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真是个孩子。”和筱白有些累,“小男孩。” 刘元甲虎着脸,皱眉瞪眼,“我不小。” 和筱白不是小姑娘了,较劲不是她该有的表现了,要不显得不可爱,她故意反问,“那大吗?” 果然刘元甲接不上话了,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就算突破尺/度,也就是不痛不痒的挠痒痒。 如果有个爱说段子的女朋友,是什么体验,刘元甲很想问问别人。和筱白向来直接,她好像从来没有过羞涩之类的表情,是有些大女人的表现,可刘元甲越发觉得她有魅力。 陆良鋭仍是隔三差五的给和筱白打电话,说的都是客户的事情,仍是寥寥几句。在又一次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和筱白叹口气,问他,“你今天是白班还是晚班?” 既然是个事情,早晚是要解决的。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趁着刀还锋利时候,砍断吧。 “晚班。”陆良鋭停了小片刻,才回答,他可能在犹豫。 和筱白没急着挂电话,她耐心等着,“你一直忙没时间过来,不如你今天过来找我吧,我把钱给你。” “好。”这次,陆良鋭没停顿,挺爽快就答应了。 和筱白今天没穿高跟鞋,运动裤白色上衣,头发扎成马尾,脸上画着漂亮的妆。 陆良鋭以为和筱白是把钱给他就走了,没想到和筱白没先给钱,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我刚好要去个地方,你送我过去吧。” “哪里?” 和筱白说了个地点,等车子驶入主路,她从包里拿出个牛皮纸的档案袋,拆开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我的提成发下来了,这是给你的。” 陆良鋭看了一眼,大概有十五六张,“你给多了。” “不多,是你应该得的。”和筱白把钱放回袋子里,放在车里,“都是出来赚钱的,不容易。” 两个人,不再聊天,其实真没什么可聊的。 人就是这样,是陌生人时候,因为陌生感从而有了神秘感,才会有一探究竟的执着力,再加入彼此的扬优点避缺点的必然的法则,看到的全部是关于美好的一面。一旦这个伪装的关系,出现裂缝不再完美,就会生厌会想要弃掉。 和筱白低头看手机,不时发微信,“行,你明天过来吧,过来了直接找我,我姓和,我和你的和,嗯行就这么说定了。” 后来她又和别的客户聊天,仍是说房子的事情,最后一通不是,因为她说,“你到了?从哪个入口进去?行我知道了,快到了。” “去运动?”等她不再聊天,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刷的,手机屏幕摁灭又摁亮,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点头,“去打球。” “你吃饭了吗?”陆良鋭又问她。 和筱白摇头,“没呢,下班就给你送钱来了,到地方了看看有没有吃的。” 陆良鋭左右看两边的店铺,他说,“去这家店里,吃点吧。” “一顿不吃没事儿。”和筱白说,“有人在等我,赶时间。” “这家饭馆上饭快,不会耽误你。”陆良鋭为了显得有说服力,强调,“我跑车,中午就在这家吃,味道真的不错。” 和筱白的打算是,该给陆良鋭的报酬,她已经给了,她也不欠这个人的了,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谁也别碍着谁。 可她,不是欠她一顿饭吗? 和筱白把手机塞进包里,“行,就在这里吃点吧。” 她不爱欠别人的,金钱还好说,人情是最难还的,她不喜欢这种亏欠的感觉,好像她比陆良鋭低了一等一样。 正文 11.11 陆良鋭应该是没少在这里吃,他一进门,小店的老板就认出他,“今天晚班?” “嗯。”陆良鋭挑了张靠近门口的桌子,“两碗牛肉面,一份少辣椒。” “好。”老板眼睛看着和筱白,对陆良鋭暗示着,“不要再点其他的?” 如果能听得懂暗示的那就不是陆良鋭了,果然他说,“不用了,我们赶时间。” 和筱白看老板捉急的表情,就跟着急儿子娶媳妇的婆婆一样,干着急地瞪眼,奈何当事人像个没事人一样。和筱白忍不住笑,她对老板说,“菜单给我看看,光吃面怎么吃得饱。” 老板忙不迭地把菜单送过来,饭馆不大菜单做的粗糙,连个图片都没有,就是分了汤面盖浇饭和炒菜还有小吃饮料的分类,名字后面缀着价格。 和筱白把价格从高往低看,她挑了四个菜,三荤一素。 陆良鋭看着她点,没说话。 和筱白用开水洗碗筷,她把洗好的先给陆良鋭,笑着说,“看你的表情,不让你掏钱,我请你吃。”她微微低着头,这个弧度的脸庞,柔美得不可思议,“上次说请你吃饭的,临时有事没请成,这次算请你吧。” “我不是心疼钱。”陆良鋭解释。 和筱白没点头也没再问,无论陆良鋭是否真的在意钱,都和她没有关系,她都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这顿承诺好的饭,她终于请陆良鋭吃了,算是补偿了上次的爽约,她的自责感也轻了很多。 和筱白和陆良鋭认识快一个月了,可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两个人还算是陌生人,面对面地吃饭,是有些尴尬的,没什么话题可以聊。 刘元甲发微信,和筱白没回,他打电话过来,和筱白把声音关掉,倒扣在桌面上,她知道陆良鋭在看她,应该也看到了手机上的名字,她解释,“男朋友,应该是等急了。” 饭菜上桌,和筱白把面吃了,菜没怎么动。 “我吃好了。”和筱白叫来老板,结账。 老板为难地看着陆良鋭,意思好像在说:和女人吃饭,让女人结账? 叫了这么多菜,才一百块钱多点,和筱白给了两百,老板拿进去找零钱。 找了张五十的还有张二十的其他的是几张一块的零钱,和筱白把五十的放在桌上,推给陆良鋭,“你接着吃吧,我先把车钱给你结了,待会儿我打车走。” 陆良鋭没拿钱,他抽了张纸巾,抹嘴巴,“走吧。” “吃饱了?”和筱白看他碗里还剩大半。 陆良鋭摇头,“先送你过去回来再吃。”他已经站起来走,嗓门很大,对店里老板说,“这桌先别收,我回来接着吃。” “行,你去吧,我们不收。”老板站在门口看他们。 再上车,气氛更奇怪了,可能这只是和筱白一个人的错觉。 陆良鋭还是如常的开车。 和筱白在车里,给刘元甲打电话,“你打我电话了?” “你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到。” “司机不太认识路,绕了段。”和筱白说,“你们先开始吧,别等我了,到了我直接进去。” “行,老李他们几个等急了,我先领他们进去。”刘元甲说。 说了几句话,和筱白挂了电话,她对陆良鋭,多余地解释,“我男朋友。” “……”迟了几秒钟,陆良鋭才知道她是和自己说的,“嗯。” “你见过他。”和筱白托着头,她眼睛看着车窗外,话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只是陈述,“就是上次说请你吃饭那天,他去找我,我坐他的车,见到你的那次。” 和筱白说得很仔细,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让他想起来,还是为了突出什么。 “我记得。”果然,陆良鋭说。 和筱白说,“他人挺不错的,可能,就是他了。”她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陆良鋭还是简单的一个字,不知道他的明白里面,到底明白了什么。 和筱白有股抓狂的感觉,她厌恶所有拉拉扯扯的关系,以往她断任何的关系,都是手起刀落,或者是她只要不见不接电话或者是话里有话的暗示,大家是明白人就都懂了。 对陆良鋭,和筱白不知道他懂了没有。 他不是她认识的那些精明的男人,那些男人的目的性很强,也就好打发,他们条件好,没必要在她这里一再的碰壁,有那个功夫早就逗了其他小姑娘。 “其实,你介绍来的客户,质量并不高,有时候还占用我的轮值接待时间,错过了自然到访的客户。”和筱白不想拖拖踏踏的,她不想陆良鋭在她身上耗时间,不管是不是那样,“以后你别给我介绍客户了。” 就算因为这样失去他,和筱白也不觉得损失,毕竟他在她的世界里,一直是无足轻重的。 他们的关系,除了出租车司机和乘客的关系,还有就是因为利益而形成的置业顾问和拓客的关系。只要出了这辆出租车,他们的司机与乘客关系自然就结束了,现在和筱白说“不要再给我带客户了”,意思就是,我们别再联系了。 狠吗?和筱白一向都狠。 “好。”陆良鋭说,“到了。” 和筱白就跟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击倒对方反而差点闪了腰。话她已经说清楚了,责任已经撇清了,他再怎么样和她就没半毛钱的关系了。 和筱白下车。 陆良鋭叫她,“筱白。” 和筱白,和小姐,这两个称呼,和筱白听得最多。 筱白不是她的本名,和是她的本姓。 他避开了姓氏,只称呼她的假名字。 和筱白有种错觉,他这样叫她像是故意的,好像刚才说那些狠话的人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名字叫筱白的人,而不是她。 陆良鋭扒着盒子,一番寻找,从里面翻出来一只黑色的护腕,“只找到一只。” 和筱白看着他伸出车窗的手,她冷漠了许久的心,微微地颤着,她扭开头,“我男朋友应该准备了,谢谢。” “拿着吧,万一用得着。”陆良鋭仍旧举着,耐心地等着。 和筱白十五六岁就出来工作,年龄小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她跟着人去厂里流水线上工作,工作量是计件,她不怕吃苦也不像别人发了工资就出去吃喝玩耍,只要能加班她就做,十块二十块钱的攒。到了十八岁,和妈觉得在厂里没前途,又托了关系带她去A市,小饭馆里端菜、洗菜一做又是大半年,那时候和筱白的梦想就是攒钱,回老家在街上开个小饭馆。她出社会过早,从来不是被温柔以待,有的只是催促怒骂和挑剔,她习惯了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从来没期待过会有人问她一句“你累不累”,她也觉得自己不稀罕那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询问。 当陆良鋭伸着手的时候,关切地看着她的时候,和筱白才知道,她是奢望的。 “谢谢。”和筱白接过来,她坚决转身,往里面走。 刘元甲等在入口处,远远看到和筱白过来,走过来迎她,“我算着时间你差不多该到了,你记下车牌号了吗?哪家出租车公司的这么不靠谱。” “天黑,没看清。”和筱白跟着刘元甲往里面走。 “你拿的什么?”到了光亮的地方,刘元甲看清和筱白手里拿着的东西。 “护腕。”和筱白举到刘元甲眼前,她接过来的时候没看,现在看,才发现上面起球了。 刘元甲揽着她的肩膀往里面走,得意地笑求表扬,“衣服鞋子护腕这些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和筱白把护腕塞进包里。 刘元甲看到了,奇怪地问,“都成这样了,还不丢?” “留着吧。”和筱白拉上包,“以后谁用了,再送给他。” 就算和筱白和陆良鋭再也不会有联系,和筱白都会记得,今夜的陆良鋭。 李太太说和筱白是削尖了脑袋往富人堆里扎,和筱白觉得这话十分的中肯。 和筱白的确把富人闲人会玩的能玩的,她都学会了。 和筱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和她工作一样的认真和较劲,她一连把刘元甲朋友带来的女朋友,累趴下了四五个,她也只是薄汗,活动着手腕呼吸还算平顺。 老李是刘元甲的发小,关系最好,他坐在地上苦笑,“刘元甲你女朋友太强了,地表最强,快累死我了。” 刘元甲知道老李是出了名的健身达人,最初还担心和筱白吃不消,现在听到称赞的话,他得意得不得了,“我都说了,就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今天我们算见识过了。”老李油嘴滑舌的,“嫂子,你在哪里上班的?平时活动量是不是很大?” “荣辉。”和筱白把球拍放下,她卸掉手腕上的护腕,里面都是汗。 刘元甲买的护腕是知名品牌,浅蓝色,保护性是不错就是不透气,不如陆良鋭给的那个,黑色看着土不拉几的,但是柔软透气不错。 “营销上的?”老李又问。 和筱白摇头,“不是,卖房子的。” 看老李的表情就是有些意外的,他刚要再说,刘元甲打断他,“饿死了,我们去吃饭吧。” 和筱白对老李要说什么,她心里清楚。 到了饭桌上,老李他们几个都是狼吞虎咽的,再好的五星级酒店,也吃出了路边摊的既视感。 “不饿?”刘元甲平时还算注意形象,今天可能真是饿着了,吃得没形象。 和筱白摇头,“来之前吃了点。” “还是你聪明。”刘元甲吞着食物,说。 解决了饥饿那阵,大家话题广泛起来,刘元甲朋友带来的女孩子,各个娇气的不得了,不是够不到菜就是拧不开瓶子,声音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们荣辉,是不是真的像传的那样乱?”寻着机会,老李还是问了。 刘元甲不太高兴,“什么意思。” “你没看报纸?”老李看着刘元甲说,却是在注意和筱白的表情,“荣辉有个职业顾问为了卖房子,陪客户睡了,后来被客户老婆发现了,房子没卖成还被堵在售房部里被打了,新闻播了好几天呢。” “让你少看点八卦。”其他人看刘元甲的表情已经不悦,赶紧提醒老李见好就收。 老李偏要问和筱白,“这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你们要买房子可以找我。”和筱白果断地说,她真诚地建议,“他们说的对,应该少看点八卦。” 散的时候,刘元甲去结账,和筱白去洗手间。 老李趁着和筱白不在,他搭着兄弟的肩膀,絮絮叨叨地念,“她比你还大一岁呢,你真看上她了?” “对啊。”刘元甲不满,纠正好友,“什么大一岁,只有五个月,半岁都不到,你别在她面前一个劲提年龄。还有你怎么回事儿,今晚故意提荣辉做什么?那么多置业顾问,管理不善出一两个那样的人也是正常的。” “哟,这么护。”老李说,“我是觉得,和筱白不简单,她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女人,和我们不太一样。” “的确是。”刘元甲认可地点头。 “那你还招惹她?”老李直呼不明白。 刘元甲意味深长地笑,“一眼看到底的没意思。” “毛病啊你。”老李捶了下刘元甲的肩膀,“别最后被她涮了。” “她什么都会,独立不粘人,吸引人的不只是出众的外貌和火辣的身材,其实她挺厉害挺有人格魅力的。”刘元甲提醒兄弟,“我是认真和她谈的,只是目前是这样,你嘴上上把锁,别什么都往外说,让她尴尬。” “谢诗语的事情,不能提?” “你说呢。”刘元甲反问。 老李就哈哈笑,“吓唬你呢,我才不做那个坏人,要知道也得她自己发现。” 正文 12.12 和筱白从洗手间出来到大厅,刘元甲过来主动牵她的手,“我们走吧。” 和筱白给每个人发了张名片,刘元甲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打球吃饭都是在里面,一行人将近十个人,呜呜啦啦从里面出来。 刘元甲是开车,可以直接送和筱白回家,有个兄弟喝了点酒,车是开不走了,就说打车。 “这个时间还有车吗?”其他人问。 “经常会有司机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老李说,他绕着圈把路边的车看了一遍,回来后说,“出租车倒是有一辆,司机那哥们牛逼得很,嫌地方远说不去。” “的确牛。”说归说,可人家就是不去,商量后把人抬上刘元甲的车。 刘元甲开车出停车位,驶入主路时候,和筱白看到那辆停着的出租车也启动了,有个年轻女孩上了车。 出租车在前面,车屁股就亮给和筱白看,她不能看不清车牌号,XB502。 他不是回去吃饭了吗? 是没吃还是吃过后又回来了,还是又送别的客户过来的? 和筱白觉得,她想的有点多,而且这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的。 “你就不能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吗?”行驶了一段路后,刘元甲不满地说,他应该是憋闷了很久了。 “什么?”和筱白在分析陆良鋭,没仔细听。 刘元甲说,“今晚是朋友聚会,只是出来吃吃玩玩聚聚,你为什么非要给他们每个人派名片,整的跟有目的一样。”他又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不能专心点,不要想着哪个会是客户哪个人会买房子。” “你介意我是卖房子的?”和筱白敏锐地问。 刘元甲不是这个意思,但他的确希望和筱白能换份工作,“我只是觉得,你的工作太忙了。如果你想换工作,我可以让我爸妈帮忙问问。” “好啊,你帮忙问问,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人,除了下死力的工作,还能做什么?” “……”刘元甲被噎住,在想到和筱白应该是生气前,他先注意到的是,“你没上过高中?” “上了。”和筱白很平静地说,“半年多,不够一年。” 刘元甲不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筱白也不想解释什么,她本来就是个女屌丝,装白富美太特么的累了。 如果刘元甲真的介意学历问题,和筱白觉得是正常人的反应,而且她最近真的挺累的。 刘元甲先送和筱白回家,到了丽园小区外,他才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和筱白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她如实地说,“目前,卖房子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而且我需要这份工作带来的丰厚回报,希望你能理解。”很多人会说“希望你能理解”之类的话,其实就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潜在意思就是说,我就这样了你爱咋咋滴吧。 刘元甲听这话,有些慌,“不不,我没有不让你做这份工作,只是建议。”他还想说什么,车里的朋友一个劲的闹腾,刘元甲忙着摁人,话说不出来。 “赶快送他回去吧。”和筱白说,“有时间了,我们再好好说说,其实这些话该说明白的,大家都耽误不起。” “别他妈的动了,我话都没法说了。”刘元甲训斥朋友,他气喘吁吁的急着解释的样子,和校园里青春阳光的男孩子一样的好看,“我不会再说让你换工作之类的话,你喜欢就做吧。” 和筱白答应和刘元甲交往着试试,大部分是因为他的车子和房子还有他父母庞大的关系网,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她并没有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明显的回报。她像是忘了初衷,更在意的反而是刘元甲身上朝气蓬勃和对生活无所畏惧的年轻心态。 爱情,能让人背信弃义能让人违背伦理,又能让视财如命的人不爱钱了,真是件玄乎的事情。 和筱白回家刚洗过澡,刘元甲的电话就打过来。 “送回去了?”和筱白仍旧和他聊,反正暂时没打算分,“他家不是离你医院近,怎么不住下,明天直接去医院。” “我不和男人睡一张床。”刘元甲脱口而出,这话说完又觉得明显的不对,不和男人一张床就是和女人一张床了,他担心和筱白误会,赶快解释,“我意思是不和喝醉酒的男人一张床,不安全,你别多想,我睡觉认床,别的地方睡不着。” “我知道了。”和筱白听着他笨拙地解释,忍不住笑。 刘元甲听她笑,舒口气,“我老是猜不透你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就惹到你生气。” 既然是确定了交往关系,和筱白觉得还是要把话说得清楚,“我不是小鸟依人的女人,也不会时时刻刻和你分享我的喜怒哀乐,我没那么多忌讳和在意,不是多事儿的人,希望你也是。还有就是,别劝我不要赚钱,我肯定不会那样做。” “我肯定是。”刘元甲满口应下,心里想,和这样的女朋友谈恋爱真省心,不像老李他们几个,得时时哄着供着。 挂了电话,停了很久,刘元甲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这样省事儿的女朋友也并不是一直好的。她连喜怒哀乐都不和你分享了,你还有什么存在价值,更何况谈恋爱本来就是件麻烦的事情,她说不想麻烦,那谈什么呢? 刘元甲也只是想想,他觉得和筱白这样说,可能只是因为还不适应他的存在,时间久了,会改变的。 却没想过,和筱白这个年龄的女人,想要的真正是什么。 比如,在她开始考虑一场长久或者能带来怎样利益的婚姻,他在想的还是怎么谈一场浪漫的短暂恋爱。 不在一个出发点的恋爱,终点也难是同一个。 和筱白是卖房子的,她的工作内容就是围着房子转,忙得团团转。房子没卖出去前,整天好说歹说劝客户买房子,房子卖出去后,整天被客户打电话催着问交房日期,尤其是临近确定的交房日期,遇到个下雨的日子,他们就跟着愁眉苦脸的。每次下延期交房通知,对和筱白他们置业顾问来说,就是最最痛苦的事情,没有更加。其次是证件问题、办理手续问题,和物业的矛盾等等,只要有事情,反正房子是从你手里买的,找你就肯定没有毛病。 一个原定于今年该交房的盘,大部分已经卖出去,留下几个人清盘,其他人被分到其他楼盘里,比如和筱白,被分到锦绣府,但不是说她以前卖出去的房子就和她没有关系。 售房部的当月提成是发百分之八十,其余百分之二十等年底发,回款客户回款会有提点,既然拿钱就要干活。得到延期交房的客户,怒不可遏,在电话里说几句难听话已经算是好的,有的直接找来售房部,手指头恨不得戳到人脸上。 有几个客户急着结婚或者入住,撂下狠话,“如果不交房,我们就住在你们售房部,让你们没法卖房子。” 经理看没办法了,协调物业公司和工程,求爷爷告奶奶的赶进度,协商着先紧着急需要入住的客户验收房子。工程和物业是只看售房部的人拿工资,没看到她们被人追着问进度的窘迫,工作仍是不慌不慢地做,遇到创文创卫的,又是几个月不动工。 经理说让每个置业顾问整理手头上急需要交房的客户信息,结果每个置业顾问都能整理出来三五个,加在一起就好几百,领导一看不行,又让筛选,让给客户打电话,问清楚到底急着入住是做什么的。急着结婚的列入一级,急着孩子上学的列入二级,急着住新家图新鲜的列入三级。 一天下来,和筱白打电话打的嗓子都哑了,一瓶水喝下去,只差头顶冒烟了。 和筱白是家里的老二,她上面有个姐姐和夏天,下面有对双胞胎的弟弟和妹妹和家俊和谷雨,还有个小妹妹叫和小寒。从小家里条件就不好,没吃过好东西没穿过贵衣服,一般都是大姐穿新衣服,留给和筱白过第二遍,和谷雨从小就瘦小,衣服穿着大,和妈就裁宽做瘦,等到了和小寒又穿着窄,和妈再把布料填回去,缝缝补补的直到真的不能穿才作废。 有句话说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对和家的孩子来说,的确是这样,他们虽然还没有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但都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大家都是攒着一股劲往前冲,而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和筱白,因为大姐身体不好。 和爸活着时候常说,和筱白是个男孩命劳碌命。和筱白记得初中时候,到了犁地时候,别人家有车她家没有,放学后她把书包放在地头,挽起裤腿和衣袖就下地,背起犁前面的绳子就拽着拉,和爸和和妈在后面扶着犁,因为和爸农忙时候伤着腿了。 和筱白从来不觉得那段日子苦,相反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从地里回家,大姐总会做好饭等着他们,和家俊和和谷雨叽叽喳喳地说话,比较着谁在学校里遇到的事情更新鲜,小妹和小寒从小就是个怪脾气,除非点着名了才哼几声,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和筱白一直想,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好好赚钱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至少买辆拖拉机。可惜没等到,和爸旧疾复发瘫在床上几年,留下一大笔欠债后撒手而去。 兄弟姐妹五个关系一直很好,建的有微信群,和妈在,外甥女和外甥也在。 和妈不怎么会用手机发文字,微信时候大多是发语音,嘱咐和筱白他们几个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跟学生时期群里,维持秩序的班主任一样。 和筱白下午整理合同,没看群,等她闲下来,发现群里已经几百条信息。 这对和筱白来说,是难得的放松时刻了。 她一直拨到最上面,一条条往下看。晴晴是姐姐的女儿,今年高中,她年龄小是群里最活跃的,“二姨呢?我这学期又是第一名,二姨说要奖励我的。” 下面就是大姐和和妈的教训,大意是说和筱白工作忙赚钱不容易,不能一直要东西之类的。小姑娘发了个哼的表情,其他人就揶揄着开她的玩笑。 和家俊,是和筱白的弟弟,是双胞胎中的男孩,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是个端端正正的孩子,很有上进心。 和谷雨,是和筱白的妹妹,是双胞胎中的女孩,现在是读大学的学生,和和筱白的泼辣不同,是完全相反的性格,软软柔柔的萌妹子。 他们两个是正常的冒泡聊天。 家里最小的妹妹和小寒,是时不时的诈尸,也是家里不让人放心的麻烦精。 对和筱白来说,和小寒不来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那就说明她没惹什么事情。可到底是她亲妹妹,她又想着能有妹妹的消息,时常给她发信息,两三天才见回,回了就仨字“还活着”,噎得人哭笑不得。 和家俊几年前通过家里人介绍,认识了个女孩叫张玉婷,在老家办了订婚宴。商量好婚期后,两个人出来打工,和家俊在B市找了份工作,是送快递的,风吹日晒的。和筱白有时候看弟弟发的照片忍不住心疼,明明才二十三四的年龄,却黑得跟快三十了一样。 和家俊挠着头,无所谓地说,“男的黑点,没什么。” 和筱白上面有个姐姐,他们几个小的都叫大姐,大姐结婚早姐夫出车祸去世了,那时候和筱白他们几个都小不懂事儿撑不住场面,大姐被婆家人欺负,稀里糊涂的骗着只给了两万块钱,承诺的其他赔偿金一样没有。在姐夫去世后,大姐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不容易,时常从娘家拿些吃的用的。 和筱白他们几个知道大姐不容易,都是懂事儿的尽量不用自己的事情麻烦她,省得让大姐帮不忙还跟着着急。 除了大姐,和筱白就是这一辈中最大的,弟弟妹妹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和她说。 三妹和谷雨和外甥女晴晴调侃和家俊,问五一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和家俊回答得含含糊糊的,后来干脆没了声音。 和筱白看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停了聊天,她收回手机继续工作,等下了班给和家俊打电话,“工作很累?” “我受得住。”和家俊仍是这句话,“我是家里的男的,吃点苦是应该的。” 话虽是这样说,和筱白还是心疼他,“你和婷婷订婚了,谈恋爱就要花钱,钱不够用了给我说,我给你寄。” “你别操心了。”和家俊平日里与和筱白关系不错,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关心就是实诚的担忧,“二姐,我能照顾好家里,你多为自己想想,别那么累。” 和筱白听着这句话就够了,“我整天在售房部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办公环境可好了,就是动动嘴说说话哪累啊。” 后来又说了些别的,和筱白试探地问,“五月份办婚礼?没什么问题吧?” 结婚不是件小事情,更何况和家俊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如果真要办婚礼,事情要至少提前半年开始准备的。 和妈早就屯好了棉花,准备做被子,越是临近越不见和家俊提,心里不放心让和筱白打听。 果然,和家俊开始吞吞吃吃的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儿?”和筱白一情绪激动,嗓门就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儿,二姐你别着急。”和家俊一口咬定说没事情,是和筱白多想了。 和筱白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只当是她想多了。过了两天,她抽了个时间给和家俊的女朋友婷婷打电话,“我买了套化妆品,还不错,送给你吧。” “谢谢二姐。”婷婷想要却为难,“和家俊不让我收你的东西,他知道会生气的。”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和筱白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和他没关系。” “好的,二姐。”婷婷愉快的应下了。 和筱白想起那天和家俊的语气,仍是不安,她问婷婷,“你和家俊怎么了?是吵架了吗?如果真是他做错了,你别生气,告诉我我教训他,他从小就最怕我。” 婷婷同样支支吾吾的,和筱白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着急却不敢催也不能像对待和家俊一样急躁,这毕竟是外人。 “二姐,我可能要跟和家俊分手了。” “为什么?”果然是出事儿了。 “我妈让和家俊拿三十万,不给钱就不让我们结婚了。” 三十万,对别的家庭来说可能还能凑凑,可对和家来说,就是天大的数字。 “怎么这么多?”越是急越不能慌,和筱白稳着声音问,“不是说好八万的吗?” 订婚,礼钱三万,之前商量好的,结婚,八万。 和筱白知道妈妈早省吃俭用把八万块钱准备好了的,现在又说三十万,简直是天降霹雳。 “我哥也要结婚,女方让买房子,我家买不起……”婷婷犹犹豫豫地叙述,“我爸妈跟和家俊说了让他拿钱,和家俊没有告诉你们吗?” “没有。”和筱白终于知道了和家俊闪烁其词的原因,她生气弟弟又恼怒这吸血鬼的一家,“婷婷,家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八万块钱已经准备了很久,突然多这么多,怎么一下子拿出来呢。” 张玉婷坚持,“我们家我爸妈说了算,我做不了主。二姐,你们还是准备钱吧,要是没有钱,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挂了电话,和筱白暴躁得想抽烟,草尼玛。 活人,会被钱憋死。 正文 13.13 和筱白新建了个微信群,只有大姐三妹和小妹她们姐妹四个,和小寒一直没通过,群里只有姐妹三个。 和筱白把张家的要求说了一遍,她打上最后几个字,“怎么办?”她盯着这三个字,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怎么办。 果然大姐立刻就慌了,六神无主起来,“这可怎么办,定的五一结婚,亲戚朋友都通知过了。” 和谷雨比着大姐与和筱白多上几年学,她义愤填膺地恨恨地说,“他们张家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就是想着临到要办婚礼了,威胁我们坐地起价。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婷婷嫁过来后我们对她不好吗?不担心女儿跟着还债吗?” 这些生气的话,和筱白当然知道,她只是问解决办法,“三十万,怎么筹齐?” 大姐家里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大姐比和筱白还差些,连初中都没上完,平时在工地班子上给人搬水泥,刚顾着家里的开销,能拿出余钱不容易。一人有难,其他人来帮,大姐仍是说,“大钱我拿不出来,你姐夫赔的钱还剩五千,先拿出来用吧。” 说起钱,和谷雨为难了,“我还没毕业,没有钱。” 和筱白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三个字,没有钱。 是啊,她们都没有钱。 如果他们有钱,这他么的还叫事儿吗,只是挠痒痒吧。 在和刘元甲约会的时候,和筱白有些不在状态,有好几次她试着张口问刘元甲借钱,可最后她还是没开口,侥幸地想,如果有一种办法,她就不想借刘元甲的钱。 借了,就跟低人一等一样,她就做不了主了。 和谷雨打电话给和筱白,听声音急急忙忙的,“二姐,家俊这两天有没有和你联系?” “没有,怎么了?” 和谷雨说,“我打他电话好几次都不通,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出事情了? 和筱白给和家俊打电话,倒是通了,但听和家俊声音不一样,和筱白笃定肯定是出事儿了。 和筱白请假,经理不批,她直接不理会,在更衣室里收拾了东西就去坐车。 B市和A市是同一个省份的不同城市,距离不算特别远,可到底是跨市。 和筱白去买票,说要明天才有,她想到刘元甲想让他开车送她过去,男朋友该麻烦还是可以麻烦一下的。和筱白给刘元甲打电话,他没接,打了四五次都没接。 站在街头,想着和家俊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冷得发抖心里却冒火。 这样无助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像很多年前,被赶出来的那个夜晚一样,那么冷那么害怕。 “和筱白。”一辆出租车经过,又倒回来,司机降下车窗,偏着头奇怪地看着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等人?” “陆良鋭。”和筱白的声音抖得厉害,她捏着手里的包,“包车,B市,你去不去?” 降温了,外面冷得厉害,陆良鋭坐在温暖的车里,看着站在外面那个被风吹得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她穿得单薄单手摁着头顶的头发。她没穿高跟鞋,脚上踩着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牛仔裤粉色的长外套,不显身材的穿着,甚至有些普通。 “去。”陆良鋭打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 和筱白关上车门,她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搓着冰凉的双手,声音跟着发抖,“谢谢你,我赶时间。” 和筱白上了车给大姐打电话,“大姐你别急,我现在过去看看家俊,见到他我给你打电话。” 从A市到B市,开车要四五个小时,原来有这么远。 从夕阳西下走到黑夜里,和筱白在后座里,昏昏沉沉地睡了有半个小时。 陆良鋭开着车,他坐的挺直,他说过以前是当兵的,养成的坐姿改不了。和筱白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和他结实的肩膀,宽敞有力。 和筱白的视线,落在他肩膀上很久,看着觉得自己更累了。 “你累不累?我来开会儿吧。”和筱白觉得大晚上的麻烦他,挺不好意思的。 “你有证?”陆良鋭问她。 “去年考的,考完就没开过。” “没事儿,我不困。”陆良鋭说。 和筱白笑,有些疲惫,“现在不是高速吗?车少没事儿的,你坐边上看着。” 陆良鋭为了安全第一,拒绝了和筱白的提议。 和筱白拦着车的时候是六点多,她想起一件事情来,“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陆良鋭说,又解释,“有乘客去车站,送他过去。” 和筱白翻包,摸出来一盒巧克力,是块状的,剩两块。 “你吃这个吗?”和筱白往前坐了坐,举着手里黑漆漆的东西。 “吃。”陆良鋭应该是饿了,他伸手来拿。 “你别动,看着路。”和筱白掰下来一块,递到他嘴边,“你注意安全,我喂你。” 余下的一块,她自己吃了。 巧克力,苦,陆良鋭一向不吃这些东西。 可这块,他忍着苦味充满整个口腔,舍不得嚼碎咽下去,他含着,等着慢慢融化在嘴巴里,又品出来点甜和香,还有丝柔滑的美味来。 从这晚起,他爱上了巧克力的味道,和她指尖的香气。 还没到B市,刘元甲回电话过来,“筱白,你给我打电话了?没看到。” “手术结束了?”和筱白虽累还是问,她想体谅人。 刘元甲正在兴奋头上,听声音应该是好事情,“不是啊,我下午没上班,老李他们几个来家里打游戏。” “哦。” 刘元甲问她,“你在车里?刚下班?要不你也过来,家里有吃的。” “不去了,你们玩的游戏我不懂。”和筱白提醒他,“晚上别玩太久,明天你还要上班的。” 刘元甲随意地接,“起不来就不去了,上午请假,下午再去。” “你看着办吧。”和筱白觉得挺没意思的,她又问,“你家里有妹子吗?” 刘元甲笑嘻嘻地说,“他们都有,我没有。” “真乖,回去奖励你。”和筱白跟哄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其实她自己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只剩下机械地应付。 刘元甲口齿不清地问,应该是在吃东西,“怎么奖励?”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和筱白靠着窗户坐,她心里乱糟糟的,找个年轻的男朋友就是这点不好,你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不懂你为什么累。比如和筱白,她只恨上班时间短,接的客户少赚得钱不够多,刘元甲不一样,他没吃过没钱的苦,就不知道那到底是有多苦。 “恋爱,谈得不顺吗?”原来他听到了啊。 和筱白揶揄他,“偷听别人打电话可是不道德的事情,落井下石更是缺德哇。” 陆良鋭笑,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你声音太大。” “没什么。”和筱白又补充,“有点烦。” “为什么?”陆良鋭的声音不急迫,总是稳稳的,听不出来意图。 “消费观念不同,不在一个频道上。”和筱白靠着车门,角度最好的看到陆良鋭的肩膀和他的侧脸,“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你是个男人,他就是个男孩,听你说话能高/潮,不管不顾先把事情办了再说,反正都是大人了承受得住结果,听他说话就硬/不起来,得先想清楚后果再动手,谁能对着个孩子存着龌龊的想法。想的多了,就没劲了。” “你真是……”陆良鋭无语,“你就不能注意点。” 和筱白笑得更开了,她拢着头发,风情万种的样子,“我就不注意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陆良鋭不说话。 和筱白见他为难,糙老爷们的竟然面红耳赤的,她越发蹬鼻子上脸,戳他的肩膀,“说啊,你能把我怎么样?” “别闹。”陆良鋭的声音低沉得很,比平时的声音更好听了。 和筱白被他握住指尖,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她,她又想起他站在旁边时候的热度,和坐进车子时候的颤,她心痒得厉害,挣脱他的手,她坐会原位置,仍旧靠着车门,色厉内荏地鄙视他,“怂包。” “既然这么累,为什么还要谈?” “他条件好啊。”和筱白掰着手指头说,“父母工作稳定家底丰厚、没有不良恶习、更没有离不掉的婚姻和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算是综合性价比最高的吧。为了这些,我也得忍忍。” “钱,这么重要?”陆良鋭目视前方,认真地问。 和筱白嗤笑,“每个人都爱财,我不过是表现得明显些,就显得肤浅俗气了,比如你,如果不是为了钱,能大半夜的陪我去B市,唠这些有的没的。大家既然都是俗人,就别问这么俗气的问题。” “我不是为了钱。”陆良鋭说。 和筱白反问他,“你是为了什么?” 陆良鋭看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却问她,“听我的声音,真的能高/潮?” 和筱白被狠狠地噎了一次,她就是看陆良鋭太一本正经才不正经地调戏他。调戏分为很多种,和筱白算是初级或中级的吧,嘴上过瘾其实没什么真本领,就跟衣着暴/露的站/街/女一样,陆良鋭看着不吭不哈的却是个高手级别,就是这么板板正正地问这样的问题,怎么说呢,就跟一个大家闺秀穿情趣装一样,因为难得就更撩人。 “比喻,那只是个比喻。”真枪实弹的,和筱白反而怂了。 陆良鋭被她撩起来,又没得到如期的结果,不上不下的难受,他开了点窗户,吹散了车内的燥热。 “感情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更何况是我这个年龄,开始不容易,结束也不容易,累啊。”玩笑了一次,和筱白反而没那么烦躁了,“谈一次姐弟恋你就知道了,伤不起啊我伤不起……”说着唱起那首恶俗的歌。 她就是这样,看着不正经的样子,又突然正经起来。 陆良鋭把车窗降得更低,他车速不减,“我谈过。” “啧啧,勇气可嘉。”和筱白故作惋惜。 正文 14.14 和家的孩子关系不错,人走到哪里,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会把住址发在群里一份。。 和家俊知道和筱白在A市的住址,和筱白也知道他在B市的地址。陆良鋭开车,导航了几次才找到地方,巷子窄车子进不去,他把车停在路口,要陪着她进去。 和筱白没让他作陪,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钱,“时间已经晚了,你累了大半夜了,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不着急。”陆良鋭没接钱,他低头看着和筱白,猜到她的心思,他靠回车门站着,“你去吧,找到地方了给我个电话。” 和筱白没来过这个地方,其实她挺怵的,说让陆良鋭走,是因为他是外人她不想再麻烦他,可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她是挺害怕的。她心口不一太久了,习惯了一样,“随便你吧,你还是给公司说一下吧。” 小巷子里光线不够亮,和筱白虽然穿着平底鞋,还是被高低不一的地面闪着脚,她壮着胆子往里面走。陆良鋭在打电话,声音挺大的,“我在B市,明天回去,到时候再交……嗯……行……” 奇怪,听着熟悉的声音,和筱白竟然没那么慌张了。 和筱白不熟悉路寻找了很久,才找到和家俊说的门牌号,根本没有说的那么好,是村民的自盖房,有五六层的高度,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极近。抬头往上看,两栋楼之间的窗户挨着,像是两户人家伸手就能互借酱油醋,根本没有楼间距可言,日照时间更是奢侈。 楼要刷卡才能进,和筱白给和家俊打电话,和家俊说没在家。 和筱白折腾了几个小时,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快十二点,你去哪里了?” “我在家,只是还没睡觉。”和家俊又反口。 和筱白知道他是在说谎,故意说,“好啊,在家就给我开门吧,我在你楼下。” “你在B市?”虽然看不到脸,和家俊的惊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对啊,你不接电话,大姐让我过来看看你。”和筱白能听到他说话,心已经放下来一半,没那么着急了,“出来给我开门。” 和家俊这才说实话,“我快到家了,姐,你等我一会儿。” 说是一会儿,和家俊却隔了半个小时才回来。昼夜温差还在晚上温度低,他却穿了件薄衫,裤子上脏兮兮的,挽上去一截,脸上有汗。 “二姐。”和家俊不敢耽搁,赶快打开楼下的防盗门,让和筱白先进去,他走在后面,偷偷地深呼吸,担心和筱白会看出来什么。 其实根本不用和家俊再说什么,只要他打开房门,和筱白把屋里的摆设看一遍,就什么都清楚了。她声音冷冷地,“这就是你说的很好?不错的房子。” “这只是暂时的。”和家俊安抚着姐姐,他无所谓地解释,“我白天上班不在家,这里只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差点没关系,租的太贵是浪费。” “这是婷婷爸妈的意思?”和筱白没有绕弯子,她今天来就是要弄清楚事情的。 “不是啊。”和家俊一愣,他赶快否认,他站着的时候左腿换右腿支撑着。 和筱白对家里的每个人都熟悉,平时的和家俊不是这样的站姿,她眼尖地看到了,问他,“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蹭着了。”和家俊担心和筱白再问,他赶快说其他的话,转移注意力,“二姐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走?” “裤腿撩起来。”和筱白在弟弟妹妹面前,十分有威望。比如小妹和小寒,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家里唯一怵的人就是和筱白,只要和筱白厉声训斥一句,她瞬间就乖巧了。对混世魔王的和小寒尚有这样的奇效,更何况是和家俊。 和家俊只得把裤腿提起来一些,他没有太往上,“蹭破皮了,不疼。” 和筱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只是这样,她拽住弟弟的裤腿往上拨,露出带着血痂的腿,长长的一道有十几厘米那么长。和筱白蹲在地上,许久没站起来。 “二姐。”和家俊把裤腿放下去,他尴尬地说,“骑三轮车时候,和车碰着了,受了点小伤,怕你们担心就没告诉你们,现在已经好了。” “对方什么车?赔了多少钱?”和筱白冷静地问。 和家俊说,“没注意是什么车,给了一万块钱,说是误工费和诊疗费。” “然后你没治疗没停工,继续工作?就算派件,不会到这么晚,你又做了其他的工作?”和筱白站起来,她心情不好说话就不好听,“伤一次能赚一万,伤三十次,是不是就能攒够三十万了。” “你怎么知道三十万的事情?”和家俊惊讶,他解释,“不是我故意撞车的,是车拐弯时候碰着我了,不是我讹人。” “你还要不要命了。”和筱白怒其不争,“为了个女人,就把自己活得这么惨!” “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和家俊眼圈有些红,梗着声音说,“付得起钱,就结婚,付不起就不结了,你们别跟着我担心。” “胡说八道。”和筱白冷眉冷眼地训斥他,“如果你不是我弟弟,就算睡大街我都不管,能当做看不到,可你是我弟弟,我就不能让你吃这样的苦。” 和家俊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说他们家重男轻女吧,多多少少是有些的吧。和筱白对弟弟十分照顾,对两个妹妹同样上心,因为他们是亲人,就该互相帮助。 “二姐,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吧。”和家俊知道和筱白生气了,他知道硬碰硬只会让姐姐更生气。 出租屋里除了几包方便面和火腿肠,唯一值得开火拿出锅的就是鸡蛋了。和家俊说租房时候房东就提醒过房间里不让用电饭煲,旧房子不安全。一层楼住着四户,公用的卫生间厨房,分摊水电费和煤气费,和筱白去厨房里做饭。 做饭哪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和筱白已经尽量压低声音,明明正对着厨房那家的电视声音更大,还是不耐烦地吼,“厨房里的,声音小点。” 和家俊担心和筱白和人吵架,他应付着邻居,安慰和筱白,“这家是这样的人,只能他们发出声音,不好相处。” 和筱白把刀柄活络的刀修好,她敷衍地应,“我知道了,我不和这种人吵,你回屋里坐着吧。” 水加多了,面下了好几包,煮熟后有大半锅。 和家俊吃了好几碗还不见停,和筱白瞄了瞄锅里剩的,问弟弟,“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和家俊以为和筱白还要吃,他体谅地说,“二姐你多吃点。” 和筱白没有把面条倒进自己碗里,她拿出手机打电话,“我叫个人上来,不知道走了没有,他还没吃饭。” “谁?” “一个出租车司机。” 和筱白给陆良鋭打电话问他走了没有,陆良鋭说没有仍在巷子口,“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的电话。”陆良鋭的话,一向是粗糙的,像滚烫的热豆腐,粗糙却美味。 “你是不是傻啊,如果我忘记呢,你就等一晚上不成。”和筱白无语,为这个心眼耿直的男人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感动,除了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她了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既然没走,就上来吃碗面条吧。” 和筱白说了门牌号,她不知道陆良鋭能不能找到,就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等。陆良鋭当过几年兵,他在黑夜里辨别方向的能力还不错,很轻易就找到了和筱白说的地方,转过不规矩的楼房的墙角,他就看到那个站着的女孩子。 路灯在她头顶上,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绕在她周围,她是黑夜里站在最光亮处最明亮的光,她没有平日里的盛气凌人和精明算计,像个邻家妹妹一样轻轻柔柔,不激烈不刺激却很舒服。和筱白看到陆良鋭,她蹦着挥手,“这里,我在这里。” 对啊,你在那里,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和筱白带着陆良鋭上楼,进门时候,陆良鋭个高不防备头撞着门了,咚的一声,声音挺大,他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撞着了?”和筱白看他发红的额角,生气地踹了下门框,嘟嘟囔囔地骂,“什么破门啊。” 隔壁立刻就说,“声音小点。”,电视机声音根本没停。 和筱白明天就能走,和家俊还要住在这里,她想了想后,忍着了。 出租屋小,摆件简陋根本没什么家具可言,除了简易的衣柜就是一张床了。和筱白正要把唯一的凳子让给他,陆良鋭与和家俊坐在床上,他叉着腿一点不拘束,“当兵时候,睡过草地泥土窝,没什么的。” 把剩下的面条倒在碗里,没倒完,和筱白对陆良鋭说,“你先咪几口。” 陆良鋭就听话地捧着碗,喝了几口汤。 和筱白举着锅,把汤全部倒在碗里了,还刮了刮锅底。 和家俊看着你来我往默契地配合着的两个人,他看得开心,嗤嗤地笑。 “笑什么笑。”和筱白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的事情,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和家俊挤眉弄眼的,和陆良鋭说,“我姐像不像幼儿园的老师,说话都是半哄半骗的。” “是挺像的。”家里没凳子,和筱白坐着的这个还是箱子架起来的,她体重轻才没压下去,陆良鋭看着坐在拥挤空间里的和筱白,觉得她又是不一样的。他见过她几次,牌子他不懂,能猜测到她的衣服和鞋子应该都是贵的,再看看她出入的场合应付的人,觉得她就该是在高级场合里出现的人,像一件昂贵的高级定制物品,是个有距离感的人,用时下一个流行的词语就是女神。而现在,她休闲装坐在亮着灯泡的房子里,好像又没那么高不可攀,是可以平易近人的。 和筱白不知道陆良鋭已经对她改观,她听到和家俊的话,气哼哼地说,“我要是老师,遇到你们这一帮熊孩子,非气死不可。” 陆良鋭没吃饭,一碗面条,他胡噜胡噜就吃完了,和筱白和和家俊姐弟俩就看着他,再面面相觑。 和筱白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没吃饱?家里真没其他吃的了,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你再买点吃吧。” “饱了。”陆良鋭擦着嘴说。 和家俊又笑,“我刚也是这么骗我姐的,可千万别这样说,她什么都信,最后苦的是你自己。” 正文 15.15 和筱白端着碗筷去洗,时间快凌晨一点了。 洗碗能不发出来声音吗? 不可能啊。 邻居就跟随时候着找茬一样,又扯着嗓子喊,“能不能安静点?” 一次两次,和筱白也忍了,她踢门,“那你能不能把电视声音调小点。” “我在房间里看电视,你管不着。”邻居横着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和筱白横,答案是没有! 和筱白也不收敛声音了,洗洗刷刷的。 邻居开门出来,是个瘦高的男生,穿了条花裤衩仗着性别的优势,一副要出来揍人的样子。 和筱白不怵,她站在厨房里,拎着放在台子上,修好的菜刀,拍了一下。 男生瞬间就害怕了,嘟嘟囔囔地退回去了。 和家俊听着和筱白在外面和人斗嘴,他无可奈何地对陆良鋭说,“我姐从小就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能做的很好,我没见过她为难的样子。” “是这样。”她的确是这样,像个女超人一样。时间晚了,陆良鋭想应该离开了,等和筱白回来,说了再走。 和家俊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他没有嬉皮笑脸的,自豪地说,“我姐是挺厉害的,人看着也彪悍,可你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真实的她是个热心肠又特别心软的人,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觉得暴露缺点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我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什么样的?”陆良鋭不知道和家俊为什么和他说这些,他还是有些感激的,毕竟过去的和筱白,他实在是一无所知。 “真奇怪,我竟然想不起来了,我姐以前是走温柔路线的,直到那件事情后……”和家俊及时住口,他没再多说,简单总结,“没现在这么残暴就是了。” 和筱白刚好从厨房里出来,她甩着手上的水珠,满腹抱怨,“这什么破屋子、破厨房、破邻居。” 和家俊对陆良鋭挑眉,像是说:看吧,我说得对吧。俩人又一起看着和筱白。 和筱白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的,“看我做什么?” “姐,你这样会没男人敢娶你的。”和家俊说,“男人都喜欢温柔贤淑的女人,像大姐和谷雨那样的。” “嫁不出去就剩家里,吃你家粮食,吃一辈子。”和筱白和弟弟斗嘴。 陆良鋭看她收拾得差不多了,说,“我回去吧,你们早点休息。” “好,今天麻烦你了。”和筱白又把那几百块钱,递给他,“你找个住的地方吧,明天不用等我了,早点回去吧。” 陆良鋭没接钱,只是说,“你帮我开门吧。” “行。”和筱白问和家俊要了门卡,下楼。 到了门口,和筱白摆弄了几下,没用门卡刷开门,还是陆良鋭旋转按钮,打开了门。 “今天谢谢你了。”和筱白再一次感谢他。 陆良鋭仍是说,“没事儿。” 和筱白再一次把钱给他,“拿着吧,晚上睡舒服点,明天要开车回去。” 陆良鋭看着站在门口的和筱白,她出来没穿外套,缩着脖子,看起来年龄很小的样子,跟小姑娘一样。她皮肤白又透,说是小姑娘并不算过分。 “回去吧。”陆良鋭没再推辞,接过钱。 和筱白看着陆良鋭宽敞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她才跑上楼,“冷死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出去不用刷卡,早知道我就不用下去送他了。” “你也没问我呀。”和家俊无辜地说,“他说让你送,你就跟着他走了呀。” 和筱白想想还真是,她举手拍弟弟的肩膀,“没外人了,说说你的事情吧。” “就那样,没什么说的啊。”和家俊拖延了这么久,还是被问,瞬间蔫了。 和筱白搬着箱子过来,她坐在和家俊面前,盯着弟弟的脸看,“你给我说实话,是婷婷的爸妈,问你要三十万的?” “嗯。”和家俊点头,“还有婷婷的哥哥。”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其他的?”和筱白说,“你不是租的小区房吗?怎么是城中村?” “这个房子本来是租给婷婷的哥哥的,他嫌破不肯住,婷婷的哥哥老带女的去我那里,住下就不走,不方便,我就把房子让给他们了。这个房子是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不能退,我先住进来。” “为什么是你让?”和筱白怒了,她教育弟弟,“那房子是你租的,走的该是他们。”她一想,就不难想明白原因,那是婷婷的哥哥,是和家俊未来的大舅哥,别说是个出租屋了,就是要其他的也要给。 世间,情字是最恼人的。 “只要三十万?”和筱白问他,她需要知道这个洞到底有多深,“不会再要其他钱了,对吗?” “姐,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你年龄比我还大呢,女的比男的手头更应该有点钱,结了婚才能有底气。你的钱别再给我们花了,你自己攒着嫁人用吧。”和家俊最怕和筱白这样,她总是把家里最艰难的担子扛在肩膀上,“我自己可以赚钱,白天做一份晚上做一份,攒够了我自己给他们。如果婷婷等不急,嫁给别人,我无话可说。” “又说胡话了。”和筱白感动于弟弟的话,听这些就够了,她拍着和家俊肩膀上的灰尘,整理好他的衣服,“你是我弟弟,谷雨和小寒是我妹妹,大姐是大姐,晴晴他们是外甥女,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赚钱不给你们花,赚钱还有什么意思。” “明天,把婷婷的父母约出来,事情既然存在了,就该解决。”和筱白说,“如果是无底洞,就是我想填也填不满,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如果是无底洞,他必须放手。 和筱白语重心长地劝,“你是我弟弟,我不会害你,可我也不能让别人害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就是问问清楚,他们是不是只要这三十万,其他话我不会说。谈,只是和婷婷的父母谈,你和婷婷的感情,你们两个独自说吧。” 和家俊把唯一的床让给和筱白,他用纸箱在地上铺着被子,睡在地上。被子不多,和筱白把衣服搭在身上,只盖了个薄毯,厚的都给了和家俊,仍旧担心他冻着。 和家俊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他从来不娇惯,甚至有苦,他愿意赶在姐姐和妹妹前面,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可他,好像总什么都做不好。 “那个司机,人挺好的。”临睡,和家俊突然说。 和筱白昏昏沉沉快睡着了,嘴上利索地反驳,“再好也只是个打工的。” 第二天大早,和家俊给婷婷的父母打电话,转述了和筱白希望能和他们见面谈谈的想法,婷婷的父母愉快的答应了,爽快得像是一直在等这通电话一样。 和筱白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她给和家俊挑了一套衣服,出门前把他昨天的衣服洗了晾出去,让他明天能继续穿着去上班。姐弟两个从巷子里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饼吃着。 “姐,那个司机没走。”和家俊扛了扛和筱白的胳膊,提醒她。 和筱白看车牌号,还真的是陆良鋭的车,她走过去敲车窗。陆良鋭放倒椅子在躺着睡觉,人来人往的路口,他竟然能睡着,坐起来胡乱地扒拉了几下脸,打开车门出来,“你们要出去?” “省钱也没你这个省法。”和筱白鄙视他,“你这么累,今天还怎么开车回去。” “我今天休息,和老板打过招呼,今天借车一天。”陆良鋭说,“想着,你们可能要出门办事,有个车方便。” “……”和筱白没被人这样周到的服务过,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脸有点烫。 和家俊把饼全塞在嘴巴里,他热情地问,“我没吃饱再去买一个,哥,你要吗?” “好啊。”陆良鋭要给钱。 和筱白压住他拿钱的手,她对和家俊说,“给他买两个吧,他昨晚就没吃饱。” “我知道了。”和家俊不满地说,“我昨晚也没吃饱,你刚才还给我买一个。” “赶快去买,怎么话这么多,等着去办事儿。”和筱白把弟弟赶走,她拢着掉下来的头发,“我弟,挺事儿的。” “你们感情,真好。”陆良鋭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又是不一样的。 和筱白理所应当地说,“肯定啊,我们是亲的。”她多问了一句,“你家,是兄弟还是姐妹?” “弟弟。”陆良鋭说,“和你差不多。” “年龄挺大的,结婚了吗?”和筱白和他闲聊着,等和家俊回来。 陆良鋭看着她说,“你年龄不大,比我小好几岁,是小姑娘。” 小姑娘,三年前,和筱白就没听过这个词了,她得意地笑,“我是不是看着可年轻?出去说二十五,没人不信吧。” “没有。”陆良鋭看她机灵的样子,忍不住笑,发自内心的笑,眼角起了褶子。 和筱白觉得这人跟会吸人魂魄一样,要说这脸吧,不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的长相,方方正正的脸型中规中矩的五官,偏组在一起,就散发着浓重的……男人味儿。 昨晚是第一次见到陆良鋭,和家俊却一点不生疏,一口一个哥的喊,最初和筱白觉得没什么,后来在和家俊说了一句闲话后,她品出来点其他意思,在他们那里,管姐夫叫哥。 “他姓陆,叫陆良鋭。”和筱白猜透弟弟的心思,气恼地拍他的后脑勺,“他比你大,叫他鋭哥吧。” “为什么?”和家俊捂着后脑勺,无辜地问。 和筱白凶他,“让你这么叫就这么叫,问什么问。” 和家俊就鋭哥的称呼陆良鋭,借着聊天的时间,把他的条件打听得差不多了。和筱白坐在后座无聊,也听了个顺便,陆良鋭还有个弟弟,没结婚,父母尚在,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他竟然是A市本地人。 到了酒店,陆良鋭去停车,和筱白与和家俊往里面走,和家俊又说,“姐,是我男的,告诉你,嫁人别嫁太有钱的不靠谱,还是人品最重要,鋭哥脾气挺好的,任劳任怨的。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如果你们成了,肯定是你当家。”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和筱白哭笑不得,“你就见过他一面,怎么就知道他脾气好了,还能说出来这么一大串优点来,看着脾气好的人更容易憋大招。优点我是没瞧出来,只一点,没钱,这个就不行。再说当家,他那个穷家,有什么可管的。” “姐,你会后悔的。”和家俊咂舌。 和筱白无所谓地说,“他没钱没房没车的,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就跟天鹅肉一样,他肯定追着起劲。真让他追到了,那就跟案头上的猪肉鸡肉没什么区别了,没新鲜劲了。” “二姐,你这是因噎废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不对的。” 和筱白拍弟弟后脑勺,“会的几个成语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那个傻气到家的和够够早死了,被人赶出家门那晚上,就冻死在马路上了,我现在是和筱白,我现在什么都信,就不信爱情。” “你还恨他吗?”静了会儿,和家俊问,那个人的名字是家里的禁忌,尤其不能在和筱白面前提。 “不啊,我怎么会和一个死人一般见识呢。” “……” 和筱白是个心有一片海的人,里面淹死过很多人,那个男人,是淹死的第一个。 正文 16.16 和家俊想让陆良鋭进去,这是在和筱白询问包间情况时候提的, 陆良鋭看了看和筱白瘦高的背影, 他摇头, “你姐爱面子,一定不希望外人过多掺和你家的事情,我在车里等你们。” 这边是和筱白与和家俊,张家那边一家三口都来了,唯独少了当事人张玉婷。 和家俊与张玉婷订婚时候, 和筱白没能赶回去, 张家的人她是第一次见, 她感谢卖房子这份工作让她见识过足够多的人,才会在看到这一家三口的第一眼, 就猜出来他们可能有的套路。 “叔叔婶婶,我是家俊的二姐,我妈身体不好来不了这么远, 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我回去会转述给家里人。”和筱白是有两幅面孔的人, 她有时候飞扬跋扈得很,有时候又很好说话的样子。 她有千面一样,在不同的场合, 随时转换着。 “你就是家俊的二姐?在A市买了房子的那个?”率先说话的是婷婷的妈妈,她看起来好奇得很。 买和卖, 同样的三个字母, 因为不同的发音, 就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我是家俊的二姐。”和筱白为对方的后半句话,微微蹙眉,并未表示出来不满。 “A市房价这么贵,买一套房,得小百万吧。”婷婷爸爸说。 “房子是供的。”和筱白听和妈说过一次,好像是为了让和家俊容易相亲,对别人说了和筱白买房的事情。买房是好事儿,搁在普通家是件值得羡慕的事情,可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就不是好事儿了,容易被人当成冤大头。 “供的也是你的房子。”婷婷哥哥说,“卖房子就是赚钱,要不你给我介绍下,我也去卖。” 和筱白听这一家三口的话语,大概猜到他们什么意思了,她心里冷笑,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卖房子是赚了些小钱,都是辛苦钱,花的时候得悠着点。”和筱白轻轻地笑,把话题转回来,“今天见你们是想谈谈家俊和婷婷的婚事,我虽然是家俊的二姐,可也只是姐姐,以后我是要嫁人的就不算家里的人,日子还是得家俊和婷婷两个人过,其他人都是外人,是吧。” 意思就是,她和筱白是亲姐没错,可也是个铁公鸡的姐姐。 张家父母对视一眼,“你应该听家俊说了吧,礼钱三十万,少一分,这婚估计得往后延。” “不是说好八万的吗?”按和筱白老家的风俗,还是三万五万,和家给八万已经算是多的了,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答应的太爽快,让外人以为他们家家底有多厚一样,“我妈为了这八万块钱,准备了很长时间,亲戚朋友已经通知过了,现在要加钱,不太合适吧?” “和我们没有关系,反正是你们准备婚宴,我们不答应,你们只能推着。”张玉婷的哥哥,张玉林说,真是白瞎这个名字了。 和筱白听和妈说起过,有结婚当天加钱的,不然新娘不上婚车或者不下婚车的,婆家人为了不难堪,大部分都给了,遇到个烈脾气的还真就不给了,婚车把人拉来再原路把人送回去的。 和家俊相亲时候遇到过挫折,见到张玉婷时候还算满意又是相处了两年才订婚的,感情基础是有的,让他因为钱就不娶张玉婷,怎么都觉得憋屈。尤其是和妈,和家俊的年龄在老家不算大也不算小了,和妈为了和家俊的婚礼把东西都备齐了,现在告诉她推迟了,老年人肯定受不了。 “叔叔婶婶,我真的爱婷婷,结婚后我肯定会对她好的。”和家俊不愿让姐姐为难,他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必须出头,“三十万我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我以后给你们行吗?” 张玉婷爸爸听了,冷笑一声,“结了婚婷婷就是你们家人了,到时候你赖账,我们又能拿你怎么办,再说,以后给我们三十万,其中不是有十五万是我女儿的吗。” “我和婷婷……”和家俊还要说话。 张玉婷妈妈打断他,“不管你怎么说,拿不出这三十万,别想让我女儿嫁给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和筱白心里更明白了,她摁住和家俊的手,她冷漠地说,“既然你们今天是来谈卖女儿的价钱的,我们就说说吧。你们把女儿的婚姻当做买卖,临到婚礼了变卦坐地起价,既然是买卖,就要还价。你们觉得婷婷值三十万,如果我们觉得……不值呢?” 震惊的不止张家三口,还有和家俊,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 和筱白知道这样说话不对,可谈判就是这样,要把对方的筹码,变成废品,那你就赢了话语权。她不想赢这场争辩,她只想和家俊能顺顺利利的结婚,“你们知道家俊和婷婷的感情,我们也不愿看他委屈,既然你们家给儿子买房娶媳妇有困难,以后是亲戚我们该帮还是会帮。回去我和我妈说说,礼钱给十万,这样可以吗?” “十万,一分钱不多了吗?”张玉婷爸爸问。 和家俊说,“不加了。” “这话是你说的。”张玉婷妈妈说,“那你们那天别来接亲了。” 张家三口根本不是来谈事情的,就是来要钱的。 和家俊声音很慢,声音很重,“不会去了。” 和筱白对他摇头,这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关键是张玉婷的态度。 张玉婷妈妈一愣,威胁不成玩砸了一样,她捶着桌子大哭,“我可怜的女儿啊,真是命苦,没结婚就怀孕了丢人,婆家还不愿负责任,真是可怜的孩子。” “……”和筱白后知后觉地知道,这才是张家真正的杀手锏,难怪今天不让张玉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孩子?婷婷怀孕了?”和家俊激动地问,“我要见婷婷。” “你把钱筹齐了,就能结婚。”张玉婷妈妈说,“不然,你不仅娶不到婷婷,连孩子也没有了。” 既然你们不心疼女儿,要不,你们带着女儿去流产吧。如果是别人的故事,局外人的和筱白肯定能冷漠地说出这句话,可当事人是她的弟弟,她就知道这句话有多冷血和残忍。 张家父母知道拿捏到了和筱白的七寸,他们更加有恃无恐,“如果你们想留着这个孩子,就把钱给了,我们就同意他们的婚礼,高高兴兴把事情办了,月份再大,更多人知道,不能流了就生下来,到时候往你们家一丢,到时候才是丢人。” “你是家俊的姐姐,手里又有钱,难道你要看着弟弟,因为钱结不了婚没了孩子?你没那么心狠吧。” 这句话狠吗?比和筱白以前说的绝情的话,更狠。 这家人早不说晚不说,不说给没钱的和家俊听,不说给没钱的和妈听,要当面说给和筱白听,就是吃定了和筱白不会不管,不能不管。 如果她答应给钱,就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她不给钱,就是坏了弟弟姻缘的作孽事情。 这精明的一家人,把她的路堵死了。 “二姐。”和家俊小心翼翼地叫她。 和筱白撑着桌子站起来,“我们走吧。” “我和婷婷……”和家俊看和筱白脸色苍白,他犹豫着说,“二姐,三十万……” “我手里没有钱,你相信吗?”和筱白无力地说。 和家俊愣愣地看着姐姐,很久,他用力点头,不再说什么。 和家俊知道这事儿除了怪他自己,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怪别人,他谁也不恨,尤其是和筱白,这是他亲姐姐,他相信她的话,她说没钱就是真的没钱,而不是不愿意给。 和家俊跟在和筱白身后,出了酒店,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和筱白站在屋檐下,她要下台阶,却没下,她的鞋底子磕着台阶,一下下。 陆良鋭下车,站在细雨里,仰头看着低着头的和筱白。 “我们走吧,你回A市吧,别让鋭哥等着。”和家俊说,他越过和筱白,先下台阶。 和筱白对其他人,算是一个心狠的人,她唯一的温柔和柔情,都给了家里人。 “挺直腰,别垮。”和筱白下台阶,她拍弟弟的肩膀,“多大的事情啊,就跟霜打了一样。” “二姐,我……”和家俊自责不已,“我不该让你见他们的。” “如果我不见,他们一定会告诉妈妈,还不如我们告诉她。”和筱白问弟弟,“你和我说实话,你们同居过吗?” 和家俊点头,“有两次。” 又下了几个台阶,和筱白心思更清明了,“你是真的爱婷婷吗?娶她,不是因为孩子,是不是?” “二姐。”和家俊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就是问问你,你是真的爱她的对吗?就算她有那样糟糕的家人,这可能只是个开始,你做好准备了吗?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你爱她吗?” “我爱她。”掷地有声的话。 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啊,和筱白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了,她希望弟弟能有。 和筱白笑了,她抚平整弟弟的外套,“都要当爸爸的人了,以后更要注意身体,你生病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高高兴兴地,准备结婚的事情吧。” “二姐。”和家俊知道和筱白话里的意思,他感动又心酸。 和筱白的手放在口袋里,她最先走下台阶,“你是我弟弟,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不会让你有半点不如意。” 正文 17.17 回A市是下午,和筱白坐后座, 她一直在打电话, 问朋友手头有钱没有, 她通讯录里认识的人不少,能吃吃喝喝的人不少,能借钱的却没几个。几通电话下来,和筱白更颓废了,她降下车窗, 点了烟。 陆良鋭回头看她, “你急用钱?” “嗯。”和筱白淡淡地说。 “因为你弟弟的婚事?”陆良鋭劝她, “婚姻是他的事情,你不需要太勉力。” 和筱白看他, 目光清冷,防备又敌视。 陆良鋭知道他的不会说话惹着她了,“家俊让我和你说的, 他说钱他会想办法筹到, 让你不用担心。” 这的确是和家俊的风格, 一家五个孩子,受苦的不只是和筱白,每个人都受过累吃过苦, 可仍不能改变他们为彼此担忧的想法。 “你和你弟弟关系好吗?”和筱白的手搭在窗户上,烟在风里燃得极快, “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让你特感动, 然后觉得……哦原来这是我弟弟啊, 有他真好。” 陆良鋭认真地想了想,他如实说,“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是在外婆家长大,回到家里已经快十岁,和弟弟关系算不上亲近,来往不多。” “家俊有过。”和筱白说,她吃吃地笑,“我大姐是家里年龄最大的孩子,下面弟弟妹妹多我爸生病那几年把家里榨干了,她下学早又因为小时候生病落过病根,说话口吃得严重。我大姐结婚时候才二十岁,那年我十二,还为姐姐结婚而开心,因为那天晚上终于不用再吃红薯干明天就可以一个人睡一张床,后半夜,人都散了,我大姐哭了,我不懂她为什么哭,她擦着眼泪说是因为舍不得我们舍不得家,后来我知道,她不是,她和我姐夫一共才见过几面就要结婚,她害怕,还好姐夫人厚道待姐姐十分的好。到我的时候,十八岁就有人来家里说亲,有一个家庭条件在我们那里还真的算得上挺好的,我想啊,我姐能嫁,我为什么就不能嫁呢,就同意了。” 陆良鋭从镜子里看她,和筱白的头发吹得乱,她的五官不是那么清楚,朦胧如梦里一样。 “我收了那家的订婚钱,我瞒着家里人自己去那家谈的,结婚不办酒席,折成现金算在礼钱里面,给我。”可能是说起十年前的事情,和筱白咯咯地笑,“我妈唉声叹气的,因为那个人是个瘸子,我姐让我再想想,谷雨和小寒还小,不怎么懂得,家俊是反应最安静的,他还是上课下课按时得很,后来是班主任找到家里来,问家俊为什么退学了,那天我们才知道,家俊从我订婚开始,就没去学校,是去给人放牛赚钱。” “我记得,家俊那时候瘦个子又小,他从书包里拿出本崭新的书,里面夹着皱皱巴巴的钱,他说‘二姐,你别嫁给他了,我不上学了,我出去赚钱养你们’。”和筱白说着,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流,她狠狠地擦掉,“我们几个中,家俊脑子最灵活,从小学什么都快,如果他坚持上学,肯定能出息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是你弟弟,他懂得保护你的责任。” “从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不会让家里人再吃没钱的苦。”和筱白脸上两道泪痕,她把烟放进嘴里时候,手抖得厉害,“是啊,他是我弟弟,他为了我放弃了大好前途,我为他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呢。” “他们要多少钱?”陆良鋭看她目光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着急地问,一向平静的强调里终于有了类似于急切的情绪。 “和你没关系。” 到了A市市区,和筱白就要下车,陆良鋭把车门锁了,车子一直开。 “车钱我已经给你了,现在我要下车。”和筱白已经喊了十几分钟了,陆良鋭仍是无动于衷,只是叮嘱她坐着。 “我可以投诉你的,不对,我要告你。”和筱白烦的不得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很快就到了。”陆良鋭说。 他停车,开门要开锁,他刚打开,和筱白就打开车门,她头也不回地往对面路边走,要打车。 陆良鋭拦住她,“你先别走,在这里等我一下。” 和筱白不耐烦地说,“我忙得很,你已经耽误我的时间了知不知道。” 陆良鋭情急中拉住她的手腕,食指和拇指轻松地圈住,还留着空隙,她真的很瘦。 和筱白更烦了,或者说是恼了,“放开我,耍流氓啊你。”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是可恨,可脸上的泪痕乱糟糟的头发,又让她没那么可恨。 陆良鋭一手抓住她的左手,弯腰,把她扛在肩膀上托起来。 和筱白不知道陆良鋭要做什么,她叫的更大声,“救命啊救命啊。” 陆良鋭的手护着她的腿弯,可她拼了劲的踹,好几下真踹到陆良鋭的腹部,他用右手抱着她的大腿,左手折着她的小腿,把她的脚翘起来。 和筱白使不上力,好几次还差点从陆良鋭的肩膀上滑下来,她惊吓得不行,揪着他的衣服,“放我下来,我要掉下来了。” “不想掉下来就自己想办法。”看不到陆良鋭的脸,却能听到他的声音,是在笑着的。 和筱白没被人这样扛着过,她又惊又恐,又羞又怒,还是攥着陆良鋭后背上的衣服,抓住手心里。头一直倒着,让她脸憋得通红,难受得呼吸不上来,“到了没有啊,我受不了了,放我下来。” “我放你下来你肯定要生气,再忍忍。”陆良鋭安抚她。 “你麻痹啊。”和筱白捶他的后背,可他浑身硬邦邦的,这拳头就跟挠痒痒一样。 陆良鋭扛着和筱白进了小区,上楼梯,大概是四楼,他才把她放下来。 和筱白晕了好一阵,陆良鋭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他开门。 和筱白缓过来就不肯罢休,她用力推开陆良鋭,扭头就走。陆良鋭的钥匙还在门上,他连忙转身追她,“你先别生气,我有东西给你。” “不要,就算你把自己给我,我也不要。”和筱白气哼哼地下楼梯。 陆良鋭人高腿长几步就追上她,要她上去她不肯,推推搡搡的他看她性格倔得很,又把她扛在肩膀上。和筱白快恼死了,“我有男朋友的,回去我就告诉他,让他用手术刀把你废了,快放我下来,头倒着真的难受。” 这次,陆良鋭开门都没放开她,一直把她扛进屋子里,不放心锁了门拔了钥匙,才进了一个房间里。 和筱白蛮力怎么都开不了门,既然走不了她抱着手臂,等着陆良鋭到底要给她看什么,如果是不稀罕的东西,她一定挠死他。陆良鋭带和筱白来的,应该是他的出租屋,一室一厅面积在五六十平方,房子里家具装饰都简单得很,冰箱和电视是老旧的款式,门口的拖鞋只有一双,是深蓝色的澡堂风。和筱白打量了一遍,觉得这屋里和陆良鋭一样,除了荷尔蒙,什么都没了。 没过多久,陆良鋭从唯一的房间里出来,他腋下夹着个布袋子,手里数着几张存折,“这两个是定期,这个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693512,这个是……” 和筱白手上被塞了好几个卡,她疑惑地问陆良鋭,“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要用钱吗?”他老实巴交地说,“我有,可能不够三十万,明天我再去问问同事,找他们借借。” “我不要。”和筱白像烫手一样,“这是你娶老婆的钱,不能花,你放着吧,我走了。” “现在用不着了。”陆良鋭看了她一眼,塞回她手里,“还没遇到那个人,不急,给你应急用。” “我有男朋友……”和筱白说。 “我知道。”陆良鋭肯定地说,“可你不打算让他知道,不是吗?” “……”和筱白扭开头,看着墙壁上的按钮开关,“既然是我男朋友,我有困难找他是最合适的。” “你不会,如果你想找他,不会把第一通电话打给朋友,你不想让他知道你的窘状,你要在他面前维持着美好的形象。”陆良鋭说,“你在我面前不用。” 和筱白收紧手指,她的确急需要钱,她的确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刘元甲,的确担心刘元甲会觉得她是个麻烦精,只要收了这钱,她的困难就能解决了。 “我不要。”和筱白仍旧坚持,“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你,万一你遇到想结婚的人,怎么办。我家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别管了。” “我一个人能行”,这句话和筱白说过无数遍,时间久了好像她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别人就以为她真的什么的都能行,得到的最多的回应就是“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不管你,谁管你! 和筱白想逞强反驳,“你算谁啊,你有几个钱啊,说什么管我简直是笑话”,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是这么一句话,竟然把她伪装的坚强砸的稀巴烂。 “你别哭,我不会催着你还钱,你不要有压力。”陆良鋭给她擦眼泪,“你先拿着,如果有其他人借给你,你再还给我。” 他的肩膀,很宽敞,她被扛在肩膀上时候就知道,她觉得硌得慌。现在,她的额头抵着,不抬头不想埋进去,知道一旦投降,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陆良鋭,谢谢你。”和筱白用力擦脸上的泪,她仰着头,倔强地说,“我肯定,最快的时间还给你。” 正文 18.18 说开发商公司比代理公司发工资准时,这个倒是真的, 可有时候也会拖欠。和筱白平时不觉得怎么样, 现在急着用钱就一天都等不及, 她问了主管什么时候发工资,得到的回复是绩效早就上报给集团公司的财务部,等着发吧。 一天两天能等,十天半个月的,对和筱白来说就跟磨难一样, 她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的, 脸上额头长痘脸上长粉刺, 那是陆良鋭要结婚的钱,这份人情, 她欠的有点大,大到她觉得两个肩膀上跟压着沉甸甸的担子一样。 就算陆良鋭不催着和筱白还钱,张家就跟催债鬼一样的催着, 明明和筱白已经承诺给他们钱, 他们还是担心和筱白会反悔, 把事情告诉了和妈,还撂下狠话,“如果不给三十万, 就带婷婷去流产。” “土匪,一窝土匪。”和谷雨气得不行, “那就让她去流产吧, 反正我们也不吃亏, 我们刚好能摆脱了他们家。” 和妈听了张家的话,正是着急得六神无主,越是担心又听到和谷雨的话,气恼地训斥她,“说什么胡话,那是一条生命,是家俊的孩子,要不把花钱给我的那些保险退了吧。” 这才是张玉婷父母高明的地方吧,当着和家俊的面,问和筱白要钱,如果和筱白拿钱还好,如果和筱白不拿钱,就是破坏了弟弟的婚姻,知道他们姐弟关系好,此此为要挟。然后父母通知了和妈这件事情,双重保险又给和筱白双重加压,因为她是这个家里唯一可能拿出三十万的人,如果她不拿,就是谋杀了弟弟的孩子。 和妈急得不行,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话,“怎么办啊,他们可别真的带婷婷去流产啊。” 和筱白奇怪得很,平时她是个急性子易怒易燥得跟个□□桶一样,遇到事情了,她反而成了最安静最冷静的人,“如果我不是卖房子的,不是恰好还能赚点钱,他们还会张口要三十万吗?” “可不能这样说。”和妈任劳任怨一辈子是个好妈妈好妻子,她的世界决定了她的视野,她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爱息事宁人的老实人,“婷婷的哥哥不着调,三十多了还没结婚,就想着买个房子容易娶老婆。等婷婷和家俊结了婚就好了,是我们家的人了,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真的没有了吗?怎么可能,除非下几道雷,把这家人劈醒了。 如果是别人家的事情,这乱糟糟的家长里短的,和筱白连听都不愿意听,可这是她家的,她就不能不管。 自从别墅卖给李生又被用来安置冯月灵后,李太太对和筱白就爱答不理的,和筱白本来打算以后寻着合适的机会给李太太道歉应该能缓和关系。在她把通讯录里的人拨的差不多了,和筱白给李太太打电话,她态度温和又谦卑,口干舌燥说了很多铺垫的话,可一旦入了正题,听说她要借钱,李太太就明显犹豫起来,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讯息是:和筱白只是个外来的打工的,借钱,她拿什么还多久能还?如果跑了呢? 冯月灵不知怎么知道和筱白要借钱的事情,她主动打电话给和筱白,语气里的趾高气扬极了,“你要借钱吗?我可以借给你呀。” “有什么条件?”和筱白是急,可还没疯。 冯月灵说,“买了别墅后,李生就不怎么来了,你帮我问问,他是不是养了别的女人。” “怎么问?”这么容易,就把钱借给她吗? 冯月灵说,“你知道李生一直喜欢你,你试试他……” “去你妈的。”和筱白狠狠挂了电话。 雪中送炭的不多,雪上加霜的倒是不少。去年和筱白在A市勉强付首付供了套房子,这套房子是完全把她榨干了,记得交房前几天她常常去周围转,应该是没出息吧,看着房子就跟当初的和爸一样,蹲在低头看着一人高的庄稼乐呵呵地笑,说心安了。 和筱白不种地,她看不到收成的心安,她有在大城市漂泊的心安。这套房子,不仅是一个住的地方,更是她弯着腰一点点攒起来的尊严和信心,在这里她有家了,再也没有人能把她赶走了。 今天,和筱白到丽园小区里,没有急着上楼,她就站在楼下看,看暗着灯的属于自己的那套房, 如果她把这套房子卖了,就能解决和家俊结婚的问题,外甥外甥女和谷雨的学费问题也能解决了,她每个月也不用大几千块钱的房贷还着,她手头能攒点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得跟头老黄牛一样。 可房子卖了,她就没家了,在这个城市里头,她仍是个孤魂野鬼。 和筱白点着烟,高跟鞋的鞋跟太高,她的小腿肚打颤,她歪头吐着烟,模模糊糊看到个人,那个人穿着土了吧唧的格子衫牛仔裤,她无助地站在一扇锁着门的门外,她用力拍门,里面没人应她,她喊得声音沙哑脸上是委屈又害怕的眼泪,后来又有个人过来告诉她“小姑娘别哭了,天晚了赶快找个地方住下吧,这家人已经搬走了……” 一天最多的两根的量,和筱白一下子抽完了,她想清楚很多事情。 只要有一种办法,这房子就不能卖,她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 刘元甲是和筱白的男朋友,她遇到麻烦,本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问他该怎么办,就算借钱也最该找他。和筱白是真的找过刘元甲,刘元甲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劲儿说忙,他们有几天没见着面了。 和筱白问过老李,他是刘元甲的发小,老李替刘元甲解释,“刘元甲的父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不太同意的样子,给他施压,他这段时间挺烦的。” 挺烦吗,我也挺烦的啊。 她现在都害怕手机响了,担心会是陆良鋭打来的,担心他会突然说要结婚了得用钱,让她还钱。真的,这个内容的梦,她做了好几次,次次吓醒,睁着眼睛祈祷陆良鋭别那么快找到结婚对象,给她缓缓。 和筱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别人说的那种单身癌的症状,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孤单想谈恋爱,真有个人在身边,又觉得对方碍事还时常忘记他的存在,真想起来了,又发现不好使,更觉得还不如一个人孤单着呢。 真是一个恶性循环。 既然刘元甲说忙,和筱白就主动去找他,钱还是要找他借的。刘元甲的家,和筱白来过一次,她记得门牌号就轻车熟路地上楼,没和刘元甲提前打招呼。 敲门,隔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是个陌生的女人。和筱白先打量对方的脸,年轻比她小,五官和刘元甲不像应该不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第二眼,她打量门里人的衣着,中规中矩的上下装,怎么说呢,人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几分,比如,对面的人,端庄贤淑的样子应该家教不错,看牌子,条件应该不错,不是和筱白这样的假女神。 “你是谁?” “你找谁?” 和筱白和陌生女人同时问,其实这样的位置很奇怪。和筱白一个正牌女朋友,竟然被人挡在门外问找谁,能不奇怪吗? 女人看女人,重点不是凶和屁股,先看对方的脸五官,如果不如自己就窃喜地得意,如果比自己好就从其他地方找不如的地方,比如衣服牌子、化妆品。俩人互相打量对方,默契地对方评估了最低分,和筱白觉得这女人是装正经的白莲花,陌生女人觉得和筱白是不正经的心机婊。 “是刘元甲回来了吗?”老李从屋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和筱白,嘴巴张得极大,“和筱白,你怎么来了!” 这话听着信息含量很多啊。 “我不该来吗?”和筱白抿着笑,对陌生的女人说,“这位小姐,我能进去了吗?” “刘元甲去买菜了。”老李拉了下陌生女人,让和筱白进来,“快进来,刘元甲快回来了,我给他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呢?和筱白不是初出社会的小姑娘了,她见过的世面不少场合不少,共处过的人更不少。人嘛,除了格外热心肠的爱出风头的,大部分都是依据着自己的本分做事儿。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的家里,对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到来,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和二十分的敌意,说是普通朋友来串门的,元芳,你相信吗? 如果和筱白智商高或者情商高,她都不该进来,她该明智的寻个借口转身离开免得尴尬,可惜她是个情商不高智商也不高的人,她不乐意的时候就不想让别人乐意。 就因为有蹊跷,她更应该看清楚啊,不清不楚的掩耳盗铃,实在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她早就不是,怕事儿的小姑娘了。 陌生女人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看起来不情不愿让和筱白进来。和筱白什么人啊,专爱让人不痛快啊,她挤着这人进来,进屋脱了外套,里面是件开了几颗扣子的白色棉麻衬衣,有些透衬得人皮肤白。她知道这女人在看她,她一点不介意,她就是凶大,能怎么办呢,还藏着掖着不成。 “已经炒了这么多菜了。”和筱白自来熟地说,“刚好,我还没吃饭。” “好啊好啊,留下来吃吧。”老李的脸快皱到一起去了,“怎么把电话挂了啊,真急死人了。” 陌生女人或者说是女孩,叫谢诗语,是她主动自我介绍的,趾高气扬的样子,“你好,我是谢诗语。” 和筱白态度淡淡的,眼睛看餐桌上的盘子都比看眼前的人要多,语气敷衍得很,“你好。” “你不介绍下自己吗?”谢诗语针锋相对,“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真是小孩子啊,和筱白嗤嗤笑,就跟对方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还是等刘元甲回来了,由他来介绍吧,我自己介绍可能不准确。”和筱白又说,“你是谁,和我有关系吗?不如也让刘元甲来回答一下吧,我好知道要不要把这个名字记进脑子里。” 论说话的本领,和筱白还不曾输过,更何况对方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以为占着优势呢,看在她眼里,幼稚得可笑。原来和一个男人有什么关系,竟然是一种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倒是让她长见识了。 正文 19.19 小时候总玩的脑筋急转弯游戏里,有道题目是, “谁速度最快?猜人名。” 如果回答的人说是刘翔, 那么出题人会得意洋洋笑话他, “不对,是曹操,因为说曹操,曹操到。” 刚说完刘元甲,刘元甲就回来了。他手里提着菜没手开门, 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老李给他开的, 刘元甲进了门就直奔厨房, “来来搭把手,我手指头快勒掉了。” 老李跟在后头, 寻着办法要和刘元甲目光对视,奈何刘元甲就是不看他,急得他直冒汗。 刘元甲没领悟到, 好不容易对视上了, 竟然莫名其妙地问, “你眼睛怎么了?” “你回来了。”和筱白看老李挫败的表情,她乐不可支,一群孩子。 刘元甲的反应, 怎么说呢,挺微妙的。 就跟大人出门前说“你在家好好学习别看电视”, 可你看了一下午的电视, 担心大人回来会发现还在发热的电视剧一样, 挺虚的。 “筱白,你怎么过来了?” 这句话,和筱白第二次听到,从刘元甲口中听到,感觉更奇怪了。 “刚好路过,来你家蹭饭吃,还真的有饭可以吃。”和筱白气定神闲的样子,“多我一个,不算多吧。” 和筱白要留下吃饭,谁敢哄她走。 四个男女坐在餐桌旁,认识的关系类似于排列组合,谁也不知道该看谁,该和谁表现得更熟络些,话说得更多些,尤其是谢诗语,自从刘元甲回来,就一直看着他,看样子有点委屈。 “都饿了吧,开始吃吧。”刘元甲的内心活动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反正瞪着眼睛坐了两三分钟后,他应该是想明白了,没慌没张挺淡定的,看样子又不那么虚了。 “好好吃,咱们这就开始吧。”老李是饭桌上最活跃的人,和稀泥一直是他的擅长。 谢诗语见刘元甲和老李都围着和筱白说话,极力推荐这个好吃那个好的,她气不顺就找茬,就跟想要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孩子一样,“你怎么不吃这个菜?不喜欢吗?你会做饭吗?” “不会。”和筱白对外的口径一直是不会做饭,她才不会笨到给自己揽事儿呢。 谢诗语点了几个盘子,得意地说,“这几个是我炒的,我会做饭。” “味道一般啊,谢小姐你要继续努力呀。”和筱白把那几盘都尝了一遍,她真诚地说,“没人规定女人一定要会做饭,我不会做自然有人会,比如刘元甲,这道菜是他做的吧。” “筱白说的对,吃饭吃饭。”老李赶快缓和,“我们举杯,欢迎诗语归来。” 和筱白不想僵着让刘元甲下不来台,她配合着举杯了,可她也不想让自己憋屈,所以喝了后她笑了一下,旧事重提,“刚进门时候,谢小姐问我是什么人,我没告诉她,刘元甲,你帮我回答一下吧。”和筱白说完,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刘元甲,等他的回答。 刘元甲还算给力,没有扭扭捏捏,“诗语,筱白是我的女朋友。” 谢诗语的表情,难看极了,眼圈都红了。 可和筱白向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尤其是这女人一直挑衅她来着,“我的身份,谢小姐清楚了,那么,你的身份呢?我还不清楚呢?” 老李看刘元甲,怂恿他回答,可刘元甲只顾着给和筱白夹菜。 “诗语是我女朋友,我们是来刘元甲这里蹭饭的。”老李擦着汗说,“是吧诗语。” 逗逗可以,再逼就会变得没趣了,和筱白适可而止,“哦,是吗?老李真有福气。” 吃过饭,谢诗语主动求表现,把碗筷都收了送去厨房去洗。和筱白就把机会留给人了,她拿着盒酸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想着怎么和刘元甲说钱的事情。 刘元甲和老李借着去阳台上抽烟,其实在嘀嘀咕咕说话,“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老李无辜极了,“看到和筱白站在门口时候,我也吓傻了,我提醒过你的,你没发现。”老李心有戚戚地说,“我觉得你这女朋友是个人精,她肯定猜到了诗语的身份,要不她不会这样针对。” 刘元甲看在客厅里从容看电视的和筱白,她表情淡定从容,没什么异常的,“应该不会吧,我没有和她提过诗语。” “说不好,反正你自己留点神。”老李赶快撤离,顺便带上嘟着嘴的谢诗语。 等人都散了,和筱白的电视剧刚好看完一集,她没追电视剧的习惯,又这么没头没脑的看一集,根本看不出来演了什么。 “刘元甲,你有钱吗?”和筱白没关电视,她很直接地问。 刘元甲本来在纠结要不要坦白谢诗语,本问的一愣,本能的一退,略防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三十万,有没有?”被问钱,没有人能不慌的,和筱白觉得他的反应倒不算过分,就是有点扎眼。 “没有,你要用钱?”刘元甲想起两个人开始的初衷,他又解释,“我工资基本没存,你要用钱,我回家给你拿。” 张口借刘元甲的钱,对和筱白来说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了,再让刘元甲问父母要,事情会变得更复杂,“不用了,你有多少就给我多少吧,我算利息给你。” 刘元甲拿钱包过来,卡片不少,花里胡哨的,加起来才五万块钱不到,“三十万,你用这么多钱做什么?” 和筱白把有钱的卡收下了,她没解释太多,“我弟要用,急事儿。” 刘元甲就没再问,却也没说谢诗语是谁。 坐了会儿,和筱白说要走,刘元甲舍不得让她留下来。一个男人的房子,一个女人留下来,会是盖着棉被的纯聊天吗?如果今天不是遇到谢诗语,和筱白留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今天她在这个房子里见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还能陪在这里睡,那不是心大是蠢。 “恰好,我也认床。”和筱白玩笑着说,“小刘医生,我留下来,恐怕你明天都没办法上班了。” 刘元甲是个男人,他挨得和筱白很近,单手撑在她头侧的墙壁上,低头呼吸绕着她,虎视眈眈的样子,“也许,我明天还能正常上班呢。” 和筱白歪头笑,偏开他的呼吸范围,“我手里还拿着你给的卡呢,今晚就留下来,跟某种交易一样。” “你真是……”刘元甲放开她,无语的样子,“你真是煞风景。” 明明只是风花雪月。 集够三十万,和筱白没放在卡里,全部取成现金,她一字马开堆在张家父母跟前。在那些人欢呼雀跃地要来伸手拿钱时候,和筱白摁住他们的手,“钱,我给你们了,你们可以安心了,可也得让我安心。” “咱们是亲戚了,我们女儿嫁到你们家了,还要怎么安心?”张父眼巴巴地望着钱,嘴上应付着和筱白。 “你们得给我写个收据。” “别别,都是亲戚,弄得生分。”张母说,见和筱白不为所动,就来游说和妈,“写个字据,像话吗?” 这个时候谈亲戚了,和筱白却不肯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别到他们结婚了,你们再加价,我们真的没钱给你们了,还不如现在说清楚,虽然难看却是极为有用的不是。”和筱白又说,“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我把钱收回来,就当没来过。” 和妈慌了,张家父母更慌,他们不拦和筱白,拽着钱不撒手,“别别,我们写。”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对两个家庭来说,是笔买卖。虽然不恰当,和筱白觉得是话糙理不糙的,没有这笔钱,和家俊就不能结婚,依照张家人的做法真的会带张玉婷流产。有钱人吐槽钱的坏处,有人吐槽钱的坏处,和筱白看到的却只是好处,她只吃过没钱的苦,却没吃过有钱的苦。 收据,和筱白交给和家俊,“你收着吧。” 和家俊握着纸条,手指头紧紧的,“姐,我把钱还给你。” “结婚了成了家,又有了孩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顾着自己吧,钱我会想办法还的。”和筱白要走,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又把收据问和家俊要过来,去附近的复印店复印了一份,把复印纸给和家俊,“张家人是看着我把收据给你的,你就当收据真的在你手里,算是个把柄还能镇镇他们。”和筱白把真的收据给了和妈,“你们别觉得我事儿多小心眼,和他们打交道,不能缺心眼。妈,收据你收着,这三十万,为家俊我花的心甘情愿,可给那几个人,我不情愿。” 后来事实证明,和筱白这一行为,不算是多此一举。 解决了和家俊的事情,和筱白的日常仍旧是上班没完没了的介绍房子卖房子,陆良鋭不知道是真的放心还是怎么,以往还时不时出现一下的人,自从那天把钱给她后竟然消失了一样。和筱白稍微闲一些的时候,就想和刘元甲的事情。 和筱白觉得自己还是挺喜欢刘元甲的,喜欢他身上的那股年轻劲,跟他在一起她的心好像没那么沧桑了,可这刘元甲对她而言,又不是那么满意的,他是年轻可是太年轻了,更何况有谢诗语,她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和筱白不爱稀里糊涂的,是死是活都得明明白白的。 老李为了躲避和筱白,连刘元甲那里都不去了,没想到在单位会碰到她,吓得脸都僵硬了,搓了好几次看起来才自然些,“你怎么来了?办事儿吗?” “不是,找你的。”和筱白没心思也没时间弯弯绕绕的,“谢诗语真的是你女朋友?还是刘元甲的?” 话是他自己说的,就算是锅,老李也要背到底,他讪讪地说,“对啊,我们看起来不般配吗?”说着自己尴尬地笑了几声。 和筱白没说般配还是不般配,“她是哪个学校的?大学。” “A大。”老李如实说,“刘元甲也是A大的,那是他们好学生乖孩子的天堂。” 和筱白把纸杯里的水喝完,她拎着包站起来,“行,我知道了。” 老李没遇到过和筱白这样的女人,她像是来捉奸的,又不像是,她的表现太平静太安静了。老李吃不准她什么意思,他真担心哪句话说得不对,赶快又往回圆,“那天你在刘元甲家看到诗语是意外情况,他现在和你在一起,是挺喜欢你的,你别多想。” “想什么?”和筱白反问。 老李答不上来,脸又僵了,“看我,又胡说八道了。” 和筱白本来准备走了,又想起来一个问题,“谢诗语多大了?” “二十三。” “挺年轻的。”和筱白抿了抿嘴,“年轻真好。” 等和筱白走了,老李赶紧给刘元甲打电话,他激动就噼里啪啦地说,“和筱白刚才来了,问了诗语,要不你主动和她说吧,我真有点怵和筱白,看到她就腿颤,她看人犀利得很。” “你们说什么了?”刘元甲问。 老李说,“我还是一口咬定诗语是我女朋友,和筱白看起来不太相信,不过没说什么。” “过了这两天,我就和她说。”刘元甲头疼不已,“每天被我妈缠着,烦死了。” “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老李再一次提醒,“别玩火,小心烧着自己。” 就算女人哭闹又撒泼,男人不会太当回事儿,他们会等女人哭累了闹够了之后抚慰几句,算是恩赐一样。如果碰到女人没哭没闹没撒泼,男人就会侥幸地想“过两天,过两天就坦白”,可真实的,过两天他们就会忽视这件事情,然后一犯再犯。 和筱白是个女人,是个心里不爱存事情的女人,在她的世界里,有事情就要解决掉,解决不掉,就要赶快放掉,她耗不起了。 正文 20.20 从老李单位出来,和筱白没回售房部没回家, 而是去了刘元甲家。这次她敲门, 没多久就有人来开, 仍是谢诗语,只是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女人,看眉眼和刘元甲有几分相似,和筱白不难猜出她是谁。 就是因为清楚,她才心慌, 慌张竟然生出害怕来, 这是源于她心底的恐, 是几年前种下的伤,会被人谈头论足评评点点的惧。 和筱白没进屋, 她礼貌地说,“您好,我找刘元甲。” 刘元甲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这次没慌张, 仍是意外, “你来了。” 刘元甲家只有一双女式拖鞋,是他买给和筱白的,现在穿在谢诗语脚上, 和筱白就穿了其他款式,这次她没过嘴瘾的争锋相对, 她知道刘元甲的妈妈在看她。很敏锐, 不用抬头, 她就知道刘元甲母亲的表情不会是满意,应该没几个老太太喜欢看儿媳妇裹得不严实。 刘母到底是大学老师,素养还是在的,她看着和筱白,“宝宝,这是?” “我是刘元甲的朋友。”和筱白赶在刘元甲之前说,“我前段时间借了他一笔钱,今天是来还钱的。” “不是到年底吗?怎么这么快就还回来了?”刘元甲问她,“钱你拿着用吧,我用不着。” “事情解决了,不用了。”和筱白觉得憋闷极了,尤其是对面的两个女人把她上下打量之后眉头紧锁的样子,让她很不舒服,“阿姨,再见。” “再见。”刘母说,很生疏。 谢诗语难得见到和筱白这样狼狈,她不舍得这场戏这么快落幕,“干妈,她就是元甲哥的女朋友,和筱白,卖房子的那个。” “既然来了,就留下吃饭吧。”刘母又打量了几眼和筱白,估计是想把她赶出去,可还是说。 和筱白清楚,她和刘元甲一直忽视的现实问题,还是出现了。 她心里知道,反而坦荡了,她干干净净赚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还畏手畏脚起来了显得没出息极了。想明白后,她微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好饿了。” 刘母给每个人盛了汤,先给刘元甲后给谢诗语,最后给和筱白,她不在意,端起就喝了,当最后一次午餐。 “你是在荣辉卖房子的?做多久了?”这是父母问题模式一定会排在前三的问题。 “妈。”刘元甲十分头大,他明确表现不满,“筱白你吃你的,别搭理我妈。” 和筱白饭菜照样吃,话她照样回,“三四年。” “这家公司的名声不太好,怎么不换家?” “对荣辉比较熟悉。”和筱白说,“楼盘位置还可以,好卖提成高工资发得准时。” 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她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谁之类常见的问题,和筱白都如实回答了。 刘元甲以为和筱白会多多少少遮挡一下的,他见情况不妙多次拦着刘母,果然刘母越听脸色越不对,要不是强撑着,素养这玩意儿根本不会存在了,最后她问,“你是什么学历?” “高中没上完。”和筱白吃完了,她说,“很好吃,谢谢你们的款待。” “筱白。”刘元甲跟着她站起来,“你别走。” 走到门口,和筱白拎着放着的垃圾袋,“我不爱做饭不爱洗碗,不能白吃一顿饭,垃圾就由我来扔吧。” 刘元甲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和筱白挣脱。 刘母看着他俩,怒声斥刘元甲,素养真的没有了,“宝宝,放手。” 刘元甲不肯,掐的和筱白手腕疼。 “行,我们去楼下说吧。”和筱白最后对屋里的两个人说,谢诗语的得意,刘母的怒意,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说清楚,他就放手了。” 和筱白和刘元甲下楼,小区里有块健身休闲区,和筱白挑了个站上去,甩来甩去的跟走路一样,她得赶快把吃的东西消化掉。 “你是不是生气了?”刘元甲站在前面,看着和筱白有些委屈,“诗语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后来出国我们异地就分手了,我妈很喜欢她。” “嗯。”和筱白应了一声。 刘元甲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妈可能现在还不能接受,我和她说说,她肯定会同意我们的事情的。” “多久?” “什么?” 和筱白问他,“你妈多久能同意我们交往?我要等多久?是不是等了她就肯定会同意吗?” “……”刘元甲被问住,“我会尽力的。” 和筱白笑了一声,她弯腰搭在铁架上,“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不会让你等太久。”刘元甲保证。 “二十八了,明年就二十九了。”和筱白说,“如果我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让我等,我能等两年,你要玩,我可以陪你玩两年,现在我等不起了。” “你要和我分手?”刘元甲出主意,“你不用告诉他们你的高中学历,他们就不会知道。” “谎话就是谎话,迟早会被揭穿还不如直接说清楚了,反而给人选择的机会。其实,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势头不对要赶快退出来,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耽误了。”和筱白摇头,“一个大学老师和医学泰斗组成的家庭,会让一个高中没上完不知道有过什么阅历的女人进家门吗?就算进了,她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和筱白苦笑,那些让她害怕,“对我而言,爱情永远不是全部,只是生活的调味品。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委曲求全去讨好他的亲朋好友,那太累了也很可怕。” “我呢?”刘元甲哀伤地看着她,“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你喜欢新鲜事物吗?”和筱白越甩越大,她的呼吸有点急,“和你说实话,我本来对你没什么意思,那天你开着车去找我,我是因为车子答应和你试试的,这些你应该清楚,这是我把你和别的男人比较之后的结果。”话虽难听,因为是事实,“你呢?你有在我和她之间,比较吗?比较什么呢,年龄、长相、身材、学历、家世……应该有吧,不然你不会默许她多次去你家。” 货比三家,买东西是这样,人的感情一样是这样。 刘元甲良久的沉默,“我们谈了很多年,我们真心相爱过,我不可能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现在不爱她了,你不要介意。” 和筱白觉得和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这样不好,太较真认死理不懂得要给对方留点脸面,非要把话说透彻才行,“我介意的不是你和她过去的感情,而是你在我们之间选择,而且是偏向了她。” “我没有。”刘元甲否认,态度很激烈。 “刘元甲,我二十八了,她二十三,比我小五岁,等她二十八,我就三十三了。”和筱白说,“我没时间,让自己摆出来,供人挑挑捡捡了,我输不起。” 和筱白不知道她今天的表现,该打几分,她只是觉得,她又单身了。 她反反复复听张学友的那首“她来听我的演唱会”,里面有句歌词记得很清楚,“年轻的女孩求她让一让位,让男人决定跟谁远走高飞”,如果是前两年的和筱白,她还能较真期待一下答案,现在她对这个最后的答案,没有一点奢望了,因为没有信心了,不敢尝试了。 年轻时候,总嫌生活无趣总爱做些激烈刺激的事情来刺激麻木的神经,上了年龄,反而爱上了安宁淡然的生活状态,因为心老了,怂了,怕死了脆弱了爱面子了。 又单身的日子,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毕竟那从来都不是她的生活重心,之后有时间会想起刘元甲,想起那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和筱白想,如果我再年轻点,或者心态年轻点,我一定会爱上他的,感受一下那不顾一切的爱情。 不顾一切的爱情,她只听说过,好像从来没有过。 和家俊结婚是在五一假期,和筱白请了两天假回家,她年龄小就出来打工,老家的婚礼规矩早忘记了,大部分是和妈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外甥女晴晴放假,跟和筱白睡一个屋,她长得像大姐脸小眼睛大是个美人胚子,晴晴问了很多A市的事情,还说要去A市上大学,“好啊,到时候去上学了,就去找我。” “二姨最好了。”晴晴乖巧地说。 和筱白不知道在外人眼中,她是不是最好的,至少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说她是最好的。 这就值得了。 陆良鋭第一次借给和筱白二十万块钱,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又来借了五万,借完钱,和筱白就没了音信。 陆良鋭联系过和筱白一次,她那边吵吵嚷嚷的,有鞭炮声,和筱白可能没听清他说什么,她自顾地说,“欠你的钱我记着呢,算利息我不会跑路的。”说完就给挂了电话,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后来陆良鋭就不再给她打电话,要不像个没出息的催账的一样。 陆良鋭是早晚两班的倒,早班下班早,他就去公园里跑步,夜深了在家举哑铃,他不是刻意的健美身材锻炼肌肉,只是夜太长了,他一个人,没什么事情能打发,不如消耗掉过剩的体力。别人不愿意值晚班,陆良鋭觉得还好,车子一直往前开,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充实了很多。 晚饭,陆良鋭固定在饭馆里吃,时间久了,和老板熟悉。 “一个人?”刚见面,面馆的老板问。 陆良鋭点头,表情淡淡的,“一个人。” 老一样,老板端饭上桌,店里没其他客人,他准备关店了,就有时间和陆良鋭唠嗑,“上次你带来的女人,长得真漂亮。” “嗯。”陆良鋭大口吃面。 “她是做什么的?”老板好奇地问,“你们在哪里认识的?怎么后来没再见你带她过来。” “朋友。”陆良鋭补充,“不熟。” “长得真漂亮,不知道哪家小子有福气。”老板说完去里面收拾去了。 陆良鋭嚼着蒜瓣,吞着面条,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她是挺漂亮的,跟个女妖精一样。 过了几天,陆良鋭又来这饭馆吃饭,老板兴致勃勃地,跟邀功一样,“那个美女,今天过来了?” “嗯?”陆良鋭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说的是谁。 店老板说,“就是跟你来过一次的漂亮姑娘,她要了你们那天吃的牛肉面,打包带走了。” “哦。”陆良鋭听了,也就听听。 店老板又念,“门口遇到个要饭的,她给人也点了一份。谁要是娶了她,真是有福气。”老板又说了一遍。 跟念紧箍咒一样,谁娶了她?谁能娶了她呢? 变天了,尤其晚上路上人格外少,陆良鋭只跑了两单,就闲着了,他找了个没监控的路段,停车坐着抽烟。 这附近有家商超,挺大的,不少人会去那里买东西。 陆良鋭看到个熟悉的婀娜的身影,她肩膀上挂着个大的环保袋子,里面塞着些大葱莴笋类的蔬菜,单手压着头发,正在等红绿灯过马路。 陆良鋭等她过了红绿灯,他的烟抽完了,他给她打电话。 “找我有事儿?”和筱白张口就问。 “没事儿。”陆良鋭说,“挺久没有联系,联系你一下,我娶老婆的钱还在你那里。” “担心我跑路?”和筱白估计生气了,她的呼吸呼哧呼哧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还真的不还了。” “那就不还吧。”陆良鋭看着她费劲地提着袋子,沉沉地说。 “啥?”和筱白累得不行,她没力气再说话,“我肯定不会不还你的,不是给你写的有借条吗?我这会儿累得很,没时间和你说话。” “在走路?”陆良鋭开着车,跟着她。 和筱白说,“对啊。” “你提着重物?” “是啊。”和筱白机敏地看了一圈,“你看到我了?” “没有。”陆良鋭笑着说,“我听到你的呼吸声。” “哦,太重了,没事儿先挂了吧。”和筱白说。 陆良鋭说,“好。”就挂了电话。 和筱白把肩膀上的袋子放在地上,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她想起陆良鋭说她的呼吸声,她好奇,就录了音,又放,惊悚得起鸡皮疙瘩,她自言自语,“太难听了。” 难听吗?陆良鋭觉得不是,他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本来该洗洗倒头就睡,又去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两百个俯卧撑,才去睡,一直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的,脑子里一直有个细腰在扭,累得他到下午都没能起来。 他可能,要栽在她手里了。 正文 21.21 和筱白发了提成,先给陆良鋭打电话, “先还你点, 剩下的我分期给你。” “行。”陆良鋭说, “我把账号给你。” “你方便过来一趟么,我现金给你。” 陆良鋭开车去售房部,给和筱白打电话,和筱白说有客户,陆良鋭就把车停在售房部的停车场里等她。后来和筱白从售房部里出来, 天气暖和一些, 但还不至于太热, 和筱白黑色短裙白色短袖,显得腰细得很, 她踩着高跟鞋过来,把钱递给他。 陆良鋭看了下,“提成都给我了, 你花什么?” “总欠着你钱不好, 有钱就多花没钱就少花。”和筱白说, “你走吧,不是还上着班的吗。” 陆良鋭本来没仔细看和筱白的脸,这一仔细看, 觉得有点不太一样。 和筱白问他,“看什么?” “你今天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眉毛画的不一样高,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和筱白弯腰, 掰着倒车镜当镜子用, 她左右看自己的脸,“真的这么明显吗?只是高一点,没高很多啊。” 和筱白身上喷香水,不浓烈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他们就隔着一层车铁皮,他坐在车里,她站在车外,陆良鋭觉得嗓子哑痒得很,他忍不住咳了一声。 和筱白问他,“上火了吧?多喝点水。” “嗯,进去吧,我走了。”陆良鋭说,车子开出售房部,他忍不住苦笑,他的确是上火了,可这火不是水能浇灭的。 他不是轻浮的人,也不想说那些话轻贱她,每个人都值得被好好对待,尤其是和筱白,因为她是个好女人。 和筱白不知道她就这样被发了好人卡,她好不好,她自己心里清楚,完全用不着别人评价,尤其不想被陆良鋭发好人卡。 有新人应聘入职,主管会安排工作满一周年的置业顾问教导,和筱白带过两次苦不堪言的,她一直都是避着的。新人什么规矩都不懂还愣头青什么话都敢说,犯了错却是新人旧人一起受罚,麻烦事情多还耽误接待客户,真正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一批入职的,有三个人,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长得浓眉大眼的模样不错,女孩也是干干净净飘飘亮亮的。荣辉在做房地产方面不专业,在选人方面却是佼佼者,每个置业顾问都是模样好身条顺,除了和筱白这样走后门的,学历要求也高。荣辉地产,立志要做房地产行业里的一股浑浊的泥石流。 林主管分了一个新人给和筱白,“过了五月份就要淡季了,你是荣辉的老人了,趁着这段时间带带新人。” 和筱白不想搞特殊,她就算不愿意还是接下,新人试用期的业绩,是算给老人的。 新人叫吴雅琪是即将毕业的学生,和筱白问了年龄,与和谷雨是同龄。吴雅琪人美嘴甜,见谁都是哥哥姐姐的叫,连叔叔阿姨都没有,人活气又不懒惰,谁有个事情她也愿意帮忙,不管是打扫卫生还是帮客户端茶清理谈判桌,帮其他置业顾问拿计算器拿算价单的跑来跑去的,跟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 在案场里,呼喊吴雅琪的声音,竟然不绝于耳。 和筱白这人有个毛病,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她一毛钱的心都不愿意操,可一旦和她有关系,她就自觉把这个人划到自己归属范围内,全心全力地关照着。比如吴雅琪,就算带新人是她不乐意接受的任务,可既然她说要带,这就是她的人,就必须负责人让吴雅琪度过试用期。 平时在案场里呼来喝去的也就算了,竟然有同事使唤吴雅琪出去买外卖,还是用集团公司配给售房部的车子。和筱白这边正接待客户,问出来些眉目,觉得对方意向还不错还算典型,想着让吴雅琪过来试着接待,可转遍了售房部找不到人的时候,她的火瞬间就被燃爆了。 吴雅琪提着外卖,愣头愣脑地进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生气的和筱白,“师父,你怎么了?” 和筱白劈头盖脸地问她,也是说给别人听,“你是来做置业顾问的,还是来打杂的?” “做置业顾问的。”吴雅琪唯唯诺诺地回答。 “那就把饭放下,你该拿算价单看户型图,员工手册会背了吗?置业顾问接待守则记住了吗?”和筱白问她,“你要是觉得记住了,卖房子的技能掌握了,就和主管说一声,直接卖房子吧,不用我带了。相信三个月后的考核,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可芳芳姐……”吴雅琪委屈得不行,“芳芳姐让我给客户买饭。” “那是她的客户,还是你的客户?她没电话定不来外卖不成,非让你去跑一趟。而且是用公司的车,还好现在是没客户需要用车,如果要用难道让客户等?”和筱白骂了她,看她的样子,又想起妹妹,如果和谷雨刚上班也被人这样骂估计也得哭,和筱白就心软了,“不是我要骂你,是你三个月试用期,现在基础知识还记不住,你怎么过考核。我们是同事,在你无事时,该帮的忙可以帮,但要分事,不是事事都要帮。这里不像学校里,关系复杂,别让人当枪使。” “我知道了。”吴雅琪眼圈都红了。 “把饭放下,跟我过来接客户。”和筱白最后一次叮嘱她,“你要记住,你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售房部,卖房子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你拉拢结派讨好别人都没用,业绩还是要你一个人冲,没人会把客户让给你。” 无论是做什么工作的,颜值都是加分项,吴雅琪虽然是新人懂得不多,可卖房子说到底就是靠嘴吃饭的,只要把客户哄得开心了肯付钱了,这事就算结束了。吴雅琪人还算机灵,第一次单独接客户,她话说得磕磕巴巴的,时不时被客户问住,求救地叫来和筱白,后半段和筱白帮她接待了,最后还是成交了。 订房单是写吴雅琪的名字,她拿着看了好久,“我卖出去房子了呀。” 和筱白看她这样,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嗯,挺厉害的。” “还是师父你最厉害。”吴雅琪说,“你每个月都是销冠,她们都比不上你。” “那是他们没想赚这份钱,他们是用上班八小时赚钱,我是用一天二十四小时赚钱。”和筱白中午请吴雅琪吃饭,“算是庆祝你开张。” 和筱白一向是别人帮她一次,她还别人两次,就因为出社会工作时间太久更知道人情冷暖。和筱白和其他同事算是点头之交,知道别人看不惯她,她也不怎么看得惯别人,大家就是明面上过得去。可她对吴雅琪却是真的上心的,销售技巧和客户等级划分如何客户追踪,都是她手把手的教会的,陆良鋭曾劝过她“你现在教她的,她有一天会用来和你抢”,和筱白无奈地说“我就受不了别人叫我姐姐,她和谷雨同龄。” 后来,陆良鋭一语成箴,和筱白的第一个跟头,就是栽在她这个亲力亲为教出来的徒弟这里。 栽得她鼻青脸肿的,狼狈极了。 越是看起来感情缺乏冷漠的人,一旦用心了,就是至纯至真的,可她的弊端就暴露出来,不能怪别人提棍狠狠敲一棍子。 陆良鋭不是每天都联系和筱白,他一周一般打两次,一次选择周一到周五,另外一次选在周六和周日。周一到周五打电话,和筱白肯定是在上班正常接待客户,说几句就挂了,周六周日,和筱白会休息,会多说几句,基本上都是在瞎侃,没什么实际的内容。 陆良鋭这次周三给和筱白打电话,和筱白那边声音嗡嗡的,“你怎么了?” “感冒。”和筱白鼻塞得厉害,声音也难听。 “吃药没有?”陆良鋭问她,“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熬过今天就好了。”和筱白说,“你打我电话有事儿?” “有个朋友想看房子,既然你生病了就改天吧。”陆良鋭说。 “行,我状态不好,不适合接客户。”和筱白说,“你帮我和你朋友说一声吧。” “好。”陆良鋭就挂了电话。 晚上,陆良鋭又给她打电话,“感冒好些了吗?” “好多了。”和筱白没那么难受了,嘴也贫了,“你一天打几个电话,就关心我感冒?” “你男朋友在?”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笑,她声音闷闷的,听着精神是好些了,“如果他在,你这电话频率,他得酸死。” “那我不打了。” “算了你还是打吧,省得我病死在屋里也没人知道。”和筱白躺着,她有些忧桑地说,“我分手了,没男朋友了,真是流水的对象铁打的单身狗。” “怎么分了?”陆良鋭觉得自己还是很平静地问出来,可嘴角却没控制住翘起来。 和筱白无语,“我分了你很开心吗?瞧你幸灾乐祸的样子。” “有吗。”陆良鋭绷不住,笑了。 没有人能拒绝笑声,和筱白跟着笑,“是啊,我听到你声音里的笑了。”她又贫,“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 “没有。” 和筱白笑啊笑,“尤其是晚上,听着更带劲。” “……”陆良鋭不知道,她说的带劲是什么劲。 和筱白说,“你在哪里?” “家里。” “你做十个俯卧撑,别挂电话。” “做什么?”陆良鋭不明就里。 和筱白怂恿他,“你先做,做了我告诉你。” 陆良鋭听她撒娇,就照做了,她正生着病呢。 “五。”和筱白数着数。 陆良鋭边做边问她,“你怎么知道?” “你的呼吸声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急、粗、重。” 陆良鋭把手机放在地上,刚好对着他嘴的位置,他的声音她听得更清楚。 十个过后,陆良鋭问她,“做完了,你告诉我吧。” 和筱白笑着说,“你身体真好,就这事儿。” “你要说的就这个?”陆良鋭跟着笑。 和筱白说,“对啊,第五下和第十下声音是一样的。” “你听得真仔细。” “那是。”和筱白说,“带劲啊。” “什么意思?”她又说那个词。 和筱白狡黠地笑,“你猜猜。” 他只要听到她笑就够了,不管她到底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和筱白摸着自己发烫的半边脸,耳朵里似是还留着陆良鋭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一样,她突然觉得热燥起来,小腹里也阵阵的疼,去厕所一看,果然大姨妈来了。 食色,果然可怕。 正文 22.22 和筱白感冒拖拖拉拉了好几天,她等不及没好彻底就去上班了, 上班就给陆良鋭打电话, “你朋友不是要看房吗?什么时候过来?” “你好了?”陆良鋭听她声音还有些奇怪。 和筱白无所谓, “小病就不上班,我怎么赚钱啊。” “我问他一下。”陆良鋭说,后来回电话给和筱白,“他回老家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行。”和筱白说, “等他回来, 确定有购买意向, 再联系我吧。” 隔了三天,陆良鋭挑在晚上七点之后给和筱白打电话, 说朋友回来了,想先了解下房子情况。是下班时间,和筱白正在家里躺着敷面膜, 她抬头看墙上的钟表, 这个时间很有别的含义啊, 吃了饭还能做点其他事情,还不耽误回家睡一觉。 她掀了面膜就出门了,没怎么化妆。 陆良鋭在电话里说的地址, 离丽园没多远,她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陆良鋭坐着仰头看她, 简单地扎着马尾, 脸上油晃晃的样子, 有些诧异,“你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哦,我正敷面膜呢。”和筱白揉着自己的脸,按摩着吸收,“你朋友呢?” “有急事,走了。” 和筱白盯着他看,几秒钟后翻了个白眼。 陆良鋭解释,略显心虚,“真走了,没骗你。”他又看和筱白的脸。 和筱白干脆拿开手,不遮不挡的,让他看仔细,“第一次见到女人没化妆?很意外?” “是没见过。”陆良鋭给她倒热水,“你这样,比平时好看。” 和筱白干巴巴地笑两声,捏着眼角的皱纹,怪声怪气地说,“你这话,就哄哄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我什么样子,我能不清楚,少拿蘸了蜂蜜的话忽悠我。” “在我眼里,你就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陆良鋭说得自然。 和筱白捧着水杯,很久没能喝下去,觉得噎得慌,“你平时看着不吭不哈的不爱说话,原来都在这攒着呢,是我小瞧你了呢。” 陆良鋭让人送菜单来,让和筱白点菜,还一副随便点的阔爷样子。和筱白前前后后地翻了一遍,合上,她对陆良鋭说,“菜色不好还死贵,咱们去夜市摊吃吧,挺久没去过了。” 夜市摊,和筱白真的是很久没有过了,熬夜、夜宵都是她要禁止的事情。 夜市摊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他们从路这头走过去,见到卖相不错的就买,五块十块的价格不贵。和筱白要付钱,陆良鋭拦着把钱给了,她就跟在他后面,由着他给自己开路,乐得很。 到路这头,是个广场,有凳子,和筱白和陆良鋭坐下。凳子是围着树一圈的,坐在这边,看不到树另一面的人。不远处是热热闹闹的夜市街,这里却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暗灯人群流动,心跟着浮躁起来。 陆良鋭不是举止轻浮的人,没有像别的男人那样爱占女人便宜,他规规矩矩地坐着,不能放下的食物都提在手里,挑了不那么热的递给和筱白,让她先吃。 和筱白没接,她就偏着头看这个不算陌生又不算熟悉的男人。 他们认识有一个多月时间,见面次数不多,彼此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和筱白不愿意主动说,陆良鋭不八卦的问,对对方的过去现在了解仍是寥寥。一个成熟的男人,对一个妙龄的女人体贴照顾,如果不是因为交情,那就是因为爱情了。 和筱白觉得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虚伪极了,还不如那些把眼神落在她凶上屁股上的男人呢,至少人家坦诚,她清楚对方看中的是什么,对方明白她需要的是什么,大家明明白白的做生意清清楚楚的等价交换,一锤子的买卖从不拖泥带水。和陆良鋭见面,和筱白不是没穿过低领的衣服,大腿露大半衣领低得她弯腰时候自己都要掩一下,她观察过,陆良鋭一次没看。 他看了倒还好,那就说明他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没看,要么是不感兴趣要么是想要更多的。 贪心的人,一般都心狠。 和筱白穿了套银灰色的运动套装,上衣领口是暗扣她没口上,露出她脖颈上戴着的细细一条项链,这是她出门前戴上的。和筱白站起来,她在陆良鋭瞠目结舌的表情中,跨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的坐着。 陆良鋭清醒得很快,他腿被压着动弹不得,上半身往后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不慌不乱地看着身上的女人,没说话在等她开口。 和筱白一样没说话,她冷着脸,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把他拉回来,她自己往前倾,把他的头摁在自己的领口里,挺用劲的,陆良鋭竟然没能一下子挣脱出来,脸很直接的贴在她领口下的皮肤上,凉、滑、嫩,还有香。 陆良鋭手里拿着带着竹签的食物,他担心伤着和筱白没敢用力推她,把拿着东西的手放在她腰上。 食物很烫,烫的和筱白很难受。 她弯腰,弓着背,伏在陆良鋭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细细地说,“陆良鋭,你是不是一直想这样摸我?”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样主动抱着一个挣扎的男人,呼吸会比他还急情绪会这样激动,忍耐不住想要勾/引他。 和筱白想,她应该是空的太久了,竟然生出了饥渴。 “起来。”陆良鋭应该生气了,他贴在她皮肤上的呼吸很烫,声音很闷,唇很热。 和筱白伸着手臂想要环抱他的后背,可惜抱不完整,她像个抱着在怀里撒娇的孩子的妈妈一样,她用自己香软的呼吸缠着他蛊惑着他,催眠着自己,“你变着花样一再给我打电话,不就是想这样吗?我不会反抗,想做什么就做吧,机会只有一次,你可得珍惜。” “我承认这次是骗你的,前几次不是。”陆良鋭使力推开她,她仍坐在他膝盖上,他头发有些乱呼吸更乱,“这次我的确是想见到你。” “假正经。”和筱白用食指磨着他带着胡茬的下巴,她嘴角挂着冷冷的笑,“男人对我就这么点心思,难道你不是?不就是想玩玩吗?那就玩吧,玩过就滚吧,别再来烦我了。” 陆良鋭眼神渐冷,握着她腰的手用力,“遇到过很多这样的男人?” “什么样的?”和筱白朝他的脸吹气,媚着眼睛笑,“你这样的么?” 男人和女人,是两种对立的物种,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陆良鋭微微抬头看着和筱白,仍旧漂亮得让人心痒,可她身上咄咄逼人的气息又让人心凉,让他很不爽,不爽很久了。 陆良鋭像头蛰伏许久的猛兽,他出击极快,偏头咬住和筱白的食指关节处,他仍仰头看她,视线不曾挪移一分,嘴唇却在动着把她的整个手指尖都咬在嘴里,盛气凌人,犹如霸占了领地的猛兽,凶狠的表情寸步不离。 和筱白占有绝对的地理优势,她能俯视陆良鋭,可心理上她却没有任何的退缩屏障。陆良鋭直白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这不是那个老实人陆良鋭的眼神,好像之前的都是他的刻意伪装的淳朴形象,现在这个用锐利的眼神霸道的力道的人,才是真的陆良鋭。 他的唇很烫,惹得她同样烫。 和筱白跟疯了一样,她看着他,如痴如醉地自言自语,“你会吻吗?” 和筱白弯腰,把唇递过去,他松了她的手指咬住她的唇。手臂是铜墙铁壁揽着她的腰堵着她的路,和筱白没想躲,她英勇地迎上去,回咬住他,他舍不得用力她舍得,咬得两个人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一只手,笨拙地放在陆良鋭的裤腰上,隔着布料,她的手摁在上面磨着。陆良鋭很快反应起来闷哼了一声,和筱白得意地笑,他不放开她的唇,握住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举起来,放在心脏的位置。 和筱白嘴上的笑渐渐收敛起来,成了僵硬的弧度,她睁开眼睛,陆良鋭同样在看她。他脸上有笑眼睛里有笑意,气定神闲得让人憎恨,和筱白用力推开他,她从他腿上下来,站起来就走。 陆良鋭一阵热又是一阵冷,反应过来怀里已经空了,他快步赶过来拦住她,“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和筱白反问他,“怎么,不想和我玩游戏,想玩爱情!滚吧你。” “你什么意思?”陆良鋭的脸色难看极了。 “怎么,要露出真实模样了?男人就是这样不诚实,为了我的身体就直说嘛,看心情我可能就给了,是不是太容易了偏要加些花里胡哨没用的爱情?”和筱白冷脸冷眼,“既然你不要我的身体,我没其他的能给你的,以后就别见了。” 明明刚才,有几秒钟她是软弱的是软软的依靠着他的,看他的眼神是痴迷的。 陆良鋭的表情变了几变,每次都变幻极快,在和筱白以为他要发怒扇自己时候,他又偃旗息鼓了,成了那个老实本分的司机,“等我把东西吃完,送你回家。” “你就不会生气吗?想骂我就骂啊,想打就打啊!”和筱白没气着他,倒是快把自己弄疯了,一晚上跟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对方却没一点反应,“有欲/望不疏解,整天变着花样的关心我,有意思吗?” “我说,吃完送你回家。”陆良鋭拉着她的手,挺用力的,几乎是摁着把她放在凳子上的,他打开一直提着的食物,已经被挤得变了形状,他挺生气的手一个劲的抖,眉头皱的快要打结。 “你怎么还不翻脸?”等了一会儿,和筱白身上冷了,更觉得无语,两个神经病。 陆良鋭哼了一声,没那么低眉顺眼的有几分倔强,“我翻脸,不是让你如意了。” “陆良鋭,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呢?”小孩子耍性子不可爱,大男人闹小脾气才可爱,和筱白绷不住了,笑,又觉得自己这样挺不好,就偏过头去,“刚才,我觉得那个不是好脾气的人,才应该是真正的陆良鋭。” “我脾气是不好。”陆良鋭承认。 “……”没有剖析就有了答案,天,就是这么被聊死的。 “我知道你脾气也不好。”陆良鋭终于把袋子解开了,他的气好像也顺了一些,“我不想见不到你就要忍着脾气,你不想见到我就不用忍着脾气。以后别这样了,看不起了我,也恶心了你自己。” 后来他又说了句很煽情的话,“可能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和筱白起了好奇心。 “口是心非的女人。”陆良鋭很无语,“明明是个好人,非要做坏人。” “那是你不了解我。”和筱白唏嘘不已,“如果你认识过去的我,就……” “就什么?” “就知道,现在的我,有多糟糕。” “是挺糟糕的。”陆良鋭看她一眼,冷冷地说,“把男人的头往怀里塞,这不是糟糕是什么。” “吃你的吧,得了便宜还卖乖。”和筱白戳他的手臂,“心里指不定怎么美呢吧,多少人跟在我身后等着我多看一眼。你倒好,跟个木头一样,这可是我头一次主动,多丢人啊。” “我没有美。”陆良鋭哼哼地说,“你把我吓着了,以为你要强我。” “想得美。”和筱白想想他刚才的反应,气得掐他的手臂,“所以你刚才往后仰,不是拒绝的意思,是躺平我随意吗?” 陆良鋭一个糙汉子,皮肤看着也不白,竟然面红耳赤的,耳朵都红了。 “我没说不愿意啊。” 那你就是愿意啊。 正文 23.23 “这是在大学城附近啊,难怪学生这么多。”停了会儿, 和筱白主动说, “我妹妹今年就该毕业了。” “她上大学?”陆良鋭知道和筱白, 应该是要说什么了,或许是和筱白的另外一面。 “我们家兄弟姐妹五个,就出了她一个大学生。”和筱白很平静地叙述,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我大姐初中毕业后来就嫁人了, 我弟弟, 就你上次见到的那个, 他以前学习成绩可好了,觉得家里负担不起说什么都不肯上了, 我还有个小妹妹,是初中就没上完,我们都是靠体力下死力赚的辛苦钱。” “学历没那么重要。” “那是因为你同样没有, 才这样说吧。”和筱白轻蔑地笑, “那你知道我和刘元甲为什么会分手吗?” 说句吹牛逼的话, 在和筱白介绍新男朋友是刘元甲的时候,陆良鋭就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没什么能列举出来的证据, 只是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虽然年龄是差不多,心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成熟一个幼稚, 除非和筱白是天生热衷于奉献类型的女人, 能像宠爱儿子一样处处迁就刘元甲,或许会累些可能还是会有结果的,可惜和筱白不是这样的人,她注重自己的得失,精明的计较,对她来说,不是绝对有益处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更何况是要软着性子去迎合别人的指指点点,应该比杀了她更难吧。 “不知道。”陆良鋭心里清楚,却不说,这个女人爱面子,他得顾着。 “最明显的原因就是因为学历。我高中没上完没有高中证,初中毕业证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小学我们那里没有证,我连一张能证明学历的证明都没有。”她说着,笑起来,“我后来办过假证,可能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我总记不住学校的名字,后来证也放丢了。” “没有上过大学的人很多,他们一样生活。”陆良鋭劝她,“你现在过得比一些人要好。” “必须的啊,我多努力上进啊。”和筱白得意地说,可这股自信就跟吹起来的气球一样,撑得越大的时候就越容易爆开,“如果我上过大学,我至少不会像这次一样胆怯,连争取一下都不敢,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样心虚和窝囊。” “我真的挺想,上一次大学的。”和筱白的语气里,净是怅惘和失落,“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呢?” 和筱白上学时候成绩很好,次次是班里的前几名,是凭着成绩考入高中的学习快班的,可就因为几百块钱的学费交不上,她自动选择了辍学。下面还有几个小的,如果她坚持上学,弟弟妹妹可能连初中都坚持不完。 对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公平和平等,是奢侈的词语,因为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他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是光脚也赶不上的比赛进度。 “你吃不吃?”陆良鋭跟没心没肺一样,他把食物吃了大半,每吃一样前,都会问和筱白。 和筱白摇头,她哪有胃口啊,“我刚出来打工时候就十五岁,没成年做什么人家都不要,进工厂工作是用别人的身份证,对别人说是成年了。我爸妈说在厂里一辈子就这样了,让我来A市市区里,说就算挣不到钱,能见见世面也好还能自己做做生意。后来我做了超市的理货员、士多店的收银员,只能做夜班,白班都排不上。后来啊我二十一二了,又去路面上发宣传页、举牌子,穿玩偶装游街,一天下来衣服能拧出水来,可挣到的钱,还不够付房租。” “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和筱白问陆良鋭。 “地下室?” “那是后来攒着钱了才租了间地下室,没钱的时候我住在火车站里,十块八块的买一张近途火车票,在候车厅里睡一整晚,后来连大厅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了,不让我进,我就在外面睡,没有被子就白天穿什么衣服,晚上盖什么。”那时候是真的苦啊,如果让现在的和筱白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她一天都受不了,“后来我在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代理公司做拓客,过了一年才转成案场的置业顾问,可工作了半年,没发一毛钱,老板跑了,我钱也花完了,就又回去发宣传页,住在汽车站里。我到现在就算躺在家里的床上,还是会惊醒,觉得是睡在那个担惊受怕的候车室里。” “怎么要说这些?” “你先听完了,我再告诉你。”和筱白继续说,“我是给荣辉发宣传页,一天五十,去远点中午管顿饭,邢总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他是个好人,说我年纪轻轻的不该这样,就带我去售房部,让我卖房子,后来他调走了,别人让我做电话销售,一个月都卖不出去一套。我熬啊熬,到了旺季售房部缺置业顾问,我就说我想做案场的置业顾问,别人就笑话我没学历别砸了荣辉的招牌,我当时说‘给我一个月,如果我卖不出去,我就回去继续做电话销售’,话说得很自信其实我很害怕,那一个月,我跑坏了一双鞋,晚上睡不踏实压力大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可没人在乎我是多么在乎这份工作。客户嫌我说话声音小觉得我是生瓜蛋子,变着法的为难我,可我就是成交了,第一个月卖了两套房子,我就成了荣辉的置业顾问,今年是第四年。” 陆良鋭偏头看着和筱白,她眼睛里闪着泪光,仰着头侧脸倔强得很,他目光复杂。 “这些话,我没和刘元甲说过,却和你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 “不,你不清楚。”和筱白摇头,“我不告诉刘元甲,是担心说了他会瞧不起我成了被调侃的玩笑话,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和美丽,维持住我假女神的人物设定不崩坏,你知道我手里根本没有钱,那些名牌货已经让我心神俱累了,你以为我不累吗,可我必须装着,这样才能有机会挤进有钱人的圈子里,能钓得金龟婿改变这种现状,所以我咬牙忍着恭维着他们。可我在你面前,不用美丽大方和端着架子,因为你不是我需要维系讨好的关系,就算印象差点也没什么关系。就像今天,我能穿着拖鞋牛仔裤就出来见你,但每次见刘元甲,我要先洗澡洗头发化妆挑衣服,想今天要去哪里,穿什么衣服合适,必须时刻做一个精致得犹如花瓶一样的女人。” “你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陆良鋭脾气也不怎么好,心情不好时候语气也不好。 “我怕不说明白,你会不清楚。”和筱白很直接地问他,“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是。”陆良鋭知道和筱白一向是口无禁忌,却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地问,他没扭捏,很爽快地应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还是不明白。”和筱白又说,难得语重心长地劝,跟学生时期的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规劝误入歧途的学生一样,“这可能是我的不对,你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有规规矩矩的生活,我不该有时候和你说话没辙没拦的,可能让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给了你某种不可能的期待。如果是这样,我道歉给你造成这样的误会。” “你用不着道歉。” “我道歉是因为我的行为伤害到了你,可我仍不觉得我做错了。”和筱白很平静,甚至是冷漠地说,“还是早些把话说清楚好一点,你这人挺好的,如果把刘元甲比喻成一个时刻需要人哄着的小男孩,你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为人做事,都会是一个女人的踏实依靠,我也相信,你未来的妻子会很有福气,你会是一位好丈夫。”和筱白自我检讨,“我承认,有时候我是故意勾你的,可能是我太空闲无聊了,可能是你身上的男人气概的吸引力,我是个成熟的女人了,说不清楚有时候跟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我吃过生活的苦,是不可能让自己走回头路再苦一次的。我要的不只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安安稳稳的生活,我要的是物质的依靠。不怕你嘲笑我,我就是想嫁个有钱人,爱不爱我都没关系,有钱就行。贵的,除了贵这个缺点没其他缺点,便宜的,除了便宜这个优点没一个优点,刘元甲是那个贵的,就算味道不好也没什么副作用,便宜的,我还真的下不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吃死了。”和筱白咬住下嘴唇,还有陆良鋭的味道,她话还是说得狠,“你就差在没钱,所以什么都是白搭。” 陆良鋭看着和筱白,呼吸急起来,青筋暴起。 和筱白想应该是惹怒他了,效果应该达到了,她说,“估计过了今晚,我们朋友也没得做了,以后就别再见面了。”说了这么多无情的话,还是得给人留点面子,“其实你也没那么差劲,个子高身体强壮长得也行,找个好姑娘踏踏实实过日子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你不会得到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啊。” “和筱白。”陆良鋭叫她的名字,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个妖精。” 和筱白就当他是夸奖了,“嗯,我是,所以为了避免被我吃掉,你以后别再来招惹我了。” “如果我继续招惹你呢?” “那我就把你连骨头都吞下去。”和筱白挑着眉毛,嘚嘚瑟瑟地说,“把你抓回我的洞里去,日日夜夜榨干,等你变成肉干了再扔出去。” “怎么榨?”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知道他是故意问的,哪有一个男的这么不懂世事的,“这么榨。”她摸了把他的脸,轻浮地说,“白天让你出去干活,晚上让你在床上干活,这么说明白了吧。” “如果我愿意被你榨干呢?”陆良鋭看着她。 他俩就跟高手对决一样,可惜没刀没枪,就是眼神厮杀,看谁先败下阵来。 “可别,你一个良家妇男,被我玩两年等我厌了倦了把你弃了,你更可怜,到那时候是真的一点市场都没有了。”和筱白说,“你心眼挺好的,就跟……跟唐僧一样,我是白骨精,我想吃了你虽然不会真的长命百岁,但是至少身心舒畅了。可能我还留点人性,没那么残忍,所以我不想吃你了,把你放生了,这世界上还是该留个好男人给别的女人希望的。” “陆良鋭,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吧。我不适合你,我就适合荼毒那些坏男人们。” 正文 24.24 陆良鋭的怒气来得旺来得迅速,他是精短的短发, 看着跟炸毛了一样, 他脾气不好, 和筱白是相信的。 他当过兵,身体强壮,她又故意说了这么多轻视他的话,心里估计快气炸了吧。和筱白听人说过,当兵的平时训练任务重, 心里憋着劲有些个是能动手就不吵吵的急性子, 和筱白看陆良鋭眼睛都瞪圆了, 她心里有几分胆怯,如果陆良鋭真动手, 在体力方面,是完全能轻松吊打她的。 “说了这么多,你饿不饿?”谁知, 他气了很久, 闷闷说了这么一句。 奇怪, 刚刚明明还那么生气的人,突然又散的莫名其妙。 和筱白上学不多,却是知道一句话的,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说得就是陆良鋭这样的糙老爷们的反差萌。以前和筱白觉得男人就该说一不二, 生气就是生气嘛, 怎么能一会儿一变呢太没主见了。现在看陆良鋭,她除了想笑感到更多的是感动,不是不发脾气就是真的是没有脾气的软性子,不发脾气是因为他能容忍得多,舍不得的多。 和筱白想这可能是陆良鋭的策略,就是故意以柔克刚让她自责和愧疚的。看吧,她多恶毒啊,明明是她故意勾他的又能理直气壮和冠冕堂皇地说出一长串为他好的话,为的就是甩开他。看吧,他多善良啊,她都这样贬低他了,他还能关心她饿不饿。 明知道可能是他的计谋,和筱白却是受用的,因为从来没人这样迁就过她,一直是她去迁就别人的。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不吃,晚上吃了长胖。”和筱白仍旧是用强悍掩饰她的动摇,看陆良鋭狼吞虎咽的,她没好气地说,“我说这么多,多伤自尊啊,你怎么还不走啊。” “你说这么多,是不是就想让我以后都不要联系你了?”陆良鋭嘴里吃着食物,腮帮子鼓着,看起来有几分憨厚像。 “对啊。”从刚才,她不是一直在表达这个意思吗?很难理解吗? “美得你。”陆良鋭哼了一声,“你还欠着我二十多万,我这时候不联系你,那我的钱不是打水漂了。” “……”和筱白裹着运动装,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悠悠扬扬地飘下来,刚好落在她脚边,她有几分凄凉像几分傻愣样,宕机许久后,讪讪地说,“我忘记这茬了。”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不联系你的。”陆良鋭说,“你得把钱还给我,我要娶老婆的。” “行,我尽快把钱还给你。”画风好像突然就变了,没有了伤感和□□味,剩下金钱的铜臭味了。 “我不管,反正你把钱还给我就行。”陆良鋭继续吃。 和筱白记得,和妈以前说过,要过日子,好脾气的得配好脾气的,坏脾气的也要配好脾气的,要不吵起架来,谁也不让谁,只能甩锅砸碗的吵吵闹闹,有个好脾气的能退一步就圆回来了。以前和筱白不理解和妈说的这是什么意思,认识陆良鋭后,她渐渐明白了。 她脾气不好,他脾气也不好,她从不压着自己的脾气,陆良鋭就自觉压着。比如今晚的情况,她说那番话挺过分的话,如果陆良鋭的臭脾气也上来,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估计也不会辩出来个对错来,结果肯定是愤愤而去,伤了感情,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坐着。 这么想想,和筱白觉得,陆良鋭还挺聪明的,是个有人生大智慧的男人。 想想,把他的分数往上提提,到四十分吧。 和筱白挺尴尬的,她又见陆良鋭吃得香,也不问她吃不吃了,“真那么好吃?” “反正你不吃。”陆良鋭吃到最后一口,在和筱白专注的眼神里,全部塞进嘴巴里,呜呜啦啦地说,“好吃。” 和筱白用脚踹他,他侧身闪了闪,她的脚就落在他屁股上,她用力踹了一脚,“去给我买一个。” “没钱了。”陆良鋭握住她的脚踝,食指和拇指圈着,故意拽她。 和筱白吓得用手抠着凳子,惊慌失措地叫,“别扯了,我要掉下来了。” 陆良鋭放开她的脚,捡起地上的人字拖给她穿上,“给我钱,我给你买。” 和筱白拿了张十块的给他,“不要辣椒不要肥肉,听到没有。” 陆良鋭嗯了一声,去买了,那个摊位在路的另外一头,要经过熙熙攘攘的夜市整条街。 “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太穷了。”和筱白叹口气,她翘着腿等陆良鋭回来,自言自语,“屁股还挺弹的。”她没告诉他实话,他优点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钱,男人不能惯着,不然会骄傲的就不听话了。 陆良鋭回来,又买了另外一份其他的,看着比和筱白这个卖相更好一些。 和筱白凶巴巴问他,“又买一份?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给你买东西没钱,我自己吃还有钱,你不是不愿意见到我了么,我为什么还要为你花钱,谁知道你吃饱后会不会继续拿话噎我。”这会儿,陆良鋭话倒是多起来了。 和筱白又拿脚踹他,闹着玩一样,平时她没这么幼稚的啊。 陆良鋭见她又要踹自己,站起来躲得远远的,“你别动不动就上脚,这是在外面,影响不好。”其实他不敢和她坐得太近,担心自己会禽兽不如。 “过来,让我尝尝。”和筱白对他招手,等他过来就着他没吃的地方,咬了一口,觉得味道比自己这个好,就强制和他交换了,“这个给我,你吃这个。”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陆良鋭哭笑不得,“你一方面不让我追你,一方面又这样欺负我,有你这样的吗?” “我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她就是这样,让人爱的心痒又恨得牙痒。 可到底是,心痒比牙痒更多一些。 “我啊,人还是好人的,就是看多了悲欢离合的哀,吃够了人情冷暖的苦,心跟着沧桑了,看起来不像好人了。”吃饱了,和筱白难得自我剖析,“谁不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平安又喜乐的,难道我不想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被人爱着被人疼着吗。如果我能生在富裕家庭里,没吃过什么苦,我也能真善美纯洁又可爱的,可我没生在那样的家庭,我就必须让自己强悍起来,才能保护自己和爱的人,” “看再多的悲欢离合,也只是别人的离别。”冷不丁的,陆良鋭接话,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把别人的结果代入自己的感情,然后惩罚自己,这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和筱白一愣,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调侃他,“没想到,你还是个有人生大学问的人。你上高中了吗?” “上了。” “到几年级?” “四年级。”陆良鋭说。 和筱白又愣了一下,“你复习了?然后还没考上?” “不是高中,是大学。”陆良鋭绷着一张脸,突突往外扔雷,“我上过大学毕业,Z大,专业学的土木工程。” “那你怎么开出租车了?”和筱白更楞了,“你学校没名气?不会啊,这不是所好学校吗?还是你净逃课没好好学,找不到工作?” “不是,不想做房子方面的工作,就换换。”陆良鋭说的云淡风轻,“我是从大学去当兵的。” “那你当初为嘛要学这个专业?”和筱白真挺好奇,对她来说,能有学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怎么还有人不珍惜呢。 “家里人让选的。”哥哥学工程弟弟学管理,兄弟同心,打算得真好啊。 “你在哪个工地上待过?”和筱白仍是怀疑他的话,“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在忽悠我。” 陆良鋭随口说了个项目名称,和筱白更惊讶了,“金塔地产?不仅是A市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名次的啊。原来你年轻时候这么牛逼啊,可惜可惜,现在怎么混成这样了。” “我现在一样厉害。”陆良鋭不满着反驳。 “行行,你牛,你一直牛。”和筱白恭维他,“给你说,我去金塔面试过。” “结果呢?” “看现在就知道结果了啊。”和筱白唏嘘不已,“金塔是专业做房地产公司的,公司大管理完善,人事部那关的招聘我就没通过,就算我说我在荣辉业绩还不错,可惜人家根本就瞧不上荣辉。” “你想去金塔?” “对啊,听说福利好业绩提成提点也挺好的,正规又赚钱,谁不想去啊。”和筱白自然地说。 “或者,我能帮你。”陆良鋭淡淡地说。 和筱白揶揄他,“你怎么帮我?是认识的有包工头吗?” 陆良鋭跟着笑,“你真想去吗?想去我帮你啊。” “算了。”和筱白又说,有点颓废,“我在这边刚站稳脚,业绩还不错收入也稳定,如果换去金塔,那里都是能人,我别吊车尾的,收入还不如荣辉呢。” “你挺瞻前顾后的。”陆良鋭评价她。 “是啊,我一家老老小小要养呢。”和筱白叹口气,举着手臂伸懒腰,“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可不能做。不过也就是再苦几个月,等我妹妹毕业了,我少出一份学费,就能轻松不少。” 她往上扬着,上衣揪起来一大截,露出白皙又平坦的小腹。 陆良鋭看到了,动手帮她拉下来,盖住肚皮。 “你做什么啊?”和筱白瞪他。 陆良鋭被逮个正着,脸又红了,“你衣服上去了,我帮你拉拉。” “趁机占我便宜的吧。”和筱白看他的脸,发现新大陆一样,“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啊,你该不会还是个……” “……”陆良鋭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把那个词说出来,尴尬得耳朵脖子都红了。 和筱白掰开他的手,看他这个反应,更吃惊了,“你还真是啊!我的天啊,你真是个稀缺品,这么秀色可餐的,怎么还没人把你吃了呢。” “我送你回去。”陆良鋭拉着她起来,沉着脸警告她,“别再说了,再说我真发脾气了。” “你发啊,你赶快发吧,让我见识见识。”和筱白戳他的肋骨,故意挑衅,“老处儿。” 陆良鋭这个人吧,在别人跟前就寒着一张脸,生人莫近的难相处样子,在和筱白跟前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能笑能怒能无可奈何的,其实只是想让着她。 他抓住她的手,手大,完全包住她软若无骨的手。 和筱白觉得自己又热又燥的,她甩着陆良鋭的手,“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回去吧。” 陆良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尖,“我上过大学现在还是个跑出租车的,你没上大学生活也不差劲。有没有上大学,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很优秀很聪明,学历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和筱白心颤着,她偏头笑,“你这是安慰我吗。” “我想让你笑。”他说。 和筱白愣住,几秒钟后,她拢着吹乱的头发,偏着头对他笑,明媚得很,“像这样吗?” “嗯。”陆良鋭走在前面,他勾着头温柔地她说,“走吧。” “好。”她轻轻地应了一声,跟着他走。 今晚相处不算愉快的,有好几次的尴尬和冷场,和筱白知道是她造成的,她相信陆良鋭也清楚,可他还能保持着风度送她回来,和筱白挺感激他的,“我发了工资就还给你一部分,我不会不还钱的。” “嗯。”陆良鋭安静很多,“我不急着用。” “不娶老婆了?” “你不是说没房,娶不到吗?” 和筱白赞赏地点头,她看着窗外心慌慌的,“终于开窍了,我就不耽误你赚钱了,回去了。” “我不急用,不会催着你还钱,你不要有压力,钱是赚不完的,注意身体。”陆良鋭叫住她,他站着比她高出很多,跟棵大树一样,“我也不会用还钱做借口,威逼利诱让你做什么不情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不用自作聪明给我下马威。” “谢谢你。”和筱白知道他说的是今晚她主动吻他的事情,的确是她昏了头,她真诚地说,“陆良鋭,其实你挺好的,就是没钱。” 陆良鋭这次应该是真生气了,话说得也难听,“和筱白你除了一副好看皮囊,脾气坏又口是心非,为了不被人拒绝就要先拒绝别人,说话又狠绝,真是没一点优点,放心,我不会在你这里耗太多时间的。” 和筱白站在原地看着他晃晃悠悠的车屁股,她哭笑不得,原来他一直在生气啊,在结束的时候,才甩出这一番话来,为了扳回一城一样,幼稚得可爱。 在那天之后,陆良鋭没有再给和筱白打电话,和筱白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反应,哪有一个人在她说过那么难听的话之后,还能照样和她交流的,那不是没心没肺是什么。 不过,想起陆良鋭那晚的表情和言语,和筱白还是觉得温暖。 她看的是别人的冷暖,代入的却是自己的情感,想想的确是挺傻气的。 就算经历过再多让人心寒的事情,都不该缺少对生活的热爱,如果有一天,她愿意热爱生活了,第一个应该感谢的人是陆良鋭吧,感谢他陪她走过人生的所有寒冬。 正文 25.25 和谷雨今年毕业,她是在C市上的大学, 早就商量好, 毕业了来A市找工作。和谷雨是妹妹, 与和家俊同龄,比和筱白小了四岁,可在和筱白看来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孩子,帮她自然是尽心尽力又事事亲为,尽量让她少受些委屈, 比别人得到的更容易些。 和筱白是在荣辉地产上班, 和其他子公司打交道不多, 却不是完全没有来往的,荣辉地产在地产行业里是不入流了些, 旗下其他子公司还算是不错的,福利待遇也要稳定些,对和谷雨这样初出社会的新人来说, 还算是不错的选择。 和筱白是个功利心很强的人, 有了什么目的就会有什么动力, 她早早就开始和荣辉其他子公司的人建立关系,打听着关于招聘的事情,想着在招聘对社会公开前, 她把和谷雨介绍过去,先占着位置, 省得毕业了找工作困难。 和筱白打算得挺好, 和谷雨却是不慌不忙的, 说是等拿到毕业证再找工作,也来得及。和谷雨与和筱白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她温柔得如水一样,脾性好耳根子软做事情又慢腾腾地将就细节,属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逆来顺受的类型。如果你说得急了,她就红着眼圈委委屈屈的,如果你不说,她又是那副安静从容的模样,和筱白真担心她这不争不抢的样子,进了社会要吃亏。 她吃过亏,就想时时刻刻提醒着,恨不得手里拿着块施工提示牌,好随时提醒她:这里是坑,要绕着走。 过年时候,和筱白问过和谷雨什么时候来A市,还多次提过商业公司有份工资不错的工作,有招聘的准备还没对外公布。和谷雨没说不来,只是吞吞吃吃地往后推,后来又说是在C市上大学,对A市不熟悉,不想过来了。和筱白想想说的有道理,和商业公司说了之后,就给她寄钱,让她置办几身衣服,好面试时候充充场面。 这几天,和谷雨给和筱白打电话,说要来A市找工作,这两天就来了。 和筱白没把妹妹的出尔反尔当回事儿,只当是要毕业小姑娘的迷茫,她给予最大的理解。没嫌麻烦,先把家里另外一个房间收拾出来,新换的床单被罩,睡衣拖鞋都是买新的,牙刷牙膏买最好的,冰箱里塞满食物,想着和谷雨喜欢吃的买了些蔬菜瓜果,天天算着时间,等着和谷雨来。 和筱白就是这样,不管在外面赚钱是多么辛苦,对家里人,她从来都没有扣扣索索过。她有的,从不吝啬,只会把最好的拿出来给他们分享,她走过的弯路,就想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们避开。她知道,家里的其他人会同样对待她。 和筱白一直想,等她手头有点钱,就把和妈接过来,等晴晴和斌斌上大学,把大姐也接过来,大家住在一起。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才不是孤魂野鬼。 和谷雨到的那天,和筱白有个交订准备签合同的客户,对房子仍有顾虑,临时决定要再去工地看看房子,和筱白原本打算好的休息也不能休了。和谷雨没来过A市,和筱白不放心想着能有个人去接她,想来想去,认识的人中竟然还只觉得陆良鋭靠谱些。 给陆良鋭打电话,他睡意朦胧的,声音听着沙哑得厉害又有点软绵绵的,“喂?” “你今天休息不?”这个时间点还在睡觉,和筱白试探地询问他,仍记得上次的夜谈,毕竟已经过去几天没联系,好不容易打电话就麻烦他,实在有些过分了。 “刚下夜班,睡会儿。”陆良鋭清醒一些,应该在翻身,可能窝着身体了,他的呼吸听着有点不顺。 “是有事儿。”和筱白简单地说,“我妹今天过来,她第一次来A市,交代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你不是认识我家吗?你能不能去车站接她,然后送到我家去,我给你钱。” “几点到站?” “好像是十一点半,我把她电话发给你,我接完客户就回去。”和筱白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谢谢啊。” “我过去。”陆良鋭知道,和筱白轻易不求人,她能开口的就是真的麻烦了。 “现在时间还早,你睡会儿再过去吧,不耽误。”和筱白歉意地说,“谢谢你没生我的气还愿意帮我,我就那脾气,一阵一阵的抽风,你别生气。” “我知道,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和筱白深呼吸,没杠着来,“您肚量真大,您真宽容,我谢谢您哟”。 工作上和筱白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没见着人,她给陆良鋭打电话,“你接到我妹妹了吗?她叫和谷雨,和我差不多高,长得比我好看点,戴着副眼镜。” “接到了。”陆良鋭打量下,不远处的和谷雨,他如实地说,“没你好看。” “别贫了,我到家了,你接到她就送过来吧,我给你们做饭吃,今天麻烦你了。” “你妹妹不去你那里,她没提前和你说过?”陆良鋭问她。 “不来我这里去哪里?”和筱白同样疑问,“你把电话给她。” 陆良鋭把手机递给和谷雨,他提醒,“你姐要和你说话。” 和谷雨不安地接了电话,嗯嗯着几声后,她看起来很紧张,“姐,我有住的地方了,你别管了。” 别管了,天高皇帝远的,和筱白能不管,已经到她眼皮底下了,怎么可能不管。 有时候,和筱白真觉得自己是个操心命,家里的事情她每件都放在心上,好像缺了自己就不行一样,其实没有她也是一样的。她把自己的存在价值完全寄托在家里人对她的需要上,她把自己当机器用,恨不得方方面面都做的完美又周全,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别人不需要她了,她该有什么奔头。 她照顾过很多人,却从不懂得照顾自己,她对家里每个人都很好,唯独忘记要对自己好一点。 和筱白问和谷雨去哪里,和谷雨不肯说,她寒着声音说,“你把电话还给陆良鋭,我和他说。” “谁是陆良鋭?”和谷雨问。 “给你电话的男的。” 陆良鋭刚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和筱白的大嗓门就呼啸而来,“你把我妹妹带去哪里了?” “文明路。”陆良鋭撇清,“不是我带她来的。” 和谷雨对陆良鋭挤眉弄眼的,让他与和筱白周旋不要说出地点,听陆良鋭说出来,她的肩膀垮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和谷雨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长相十分的乖巧,与和筱白的英气里带着妩媚不一样的是,她是属于清秀挂的。 “站着别动,我现在过去。”和筱白说完就挂了电话,能想象到她是风风火火的样子 和谷雨嘟着嘴,“不是不让你告诉她的吗?你怎么还说了,叛徒。” “其实,我怵你姐。”陆良鋭实话实说,“她生气的样子,我不敢招惹。” “这下,我姐肯定要生气了。”和谷雨更加不安了,她寄希望于陆良鋭身上,“你就是家俊说的鋭哥吧,家俊说你是二姐的朋友,二姐很听你的话,如果等会儿她发脾气,请你拦着她一下,好不好?” “好。” “谢谢你,鋭哥。”和谷雨甜甜地笑。 陆良鋭看着车窗外,同样笑,“她笑起来更好看。” 和筱白是打出租车过来,速度很快,她风风火火从车里出来,穿了件薄款的长款风衣,走路带风一样。她穿马路过来,只看到陆良鋭站在路口,她环顾一周后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谷雨呢?” “等你。”陆良鋭说,“他们上楼了。” “他们?”和筱白听力很好,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个们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陆良鋭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搬出来,他给和筱白打预防针,“你妹妹是个大人了,你别发脾气,我看她挺怵你的。” “人就该有个怕头儿,谁都不怕,那还不得无法无天了。” 后备箱里,两个行李箱,粉色那个和筱白认识,是她买给和谷雨买的,另外一个黑色的,她不认识,“这个是谁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陆良鋭没说,他到底是个外人,不能过多的说和筱白的家事,这会犯了和筱白的忌讳。 “只提这个吧。”和筱白指着粉色那个,“你搬两个不重吗?‘他们’太过分了吧,自己的行李不搬。” 路不平,轮子不好走,陆良鋭把箱子杠在肩膀上,“不重。” “你就这么喜欢做体力活啊。”和筱白撇嘴,“别闪着腰了,你可不年轻了。” “你可以直接提醒我‘小心点’,我会更乐意接受一些。”陆良鋭无可奈何地说。 和筱白动了动嘴唇,抿出来几个字,“那你小心点,别闪着腰了。” 这片是出租屋,路窄人多车子开不进来,和筱白穿着高跟鞋走得不顺畅,她走在前面,陆良鋭跟在后面。 “还没到?”在和筱白又一次差点崴着脚时候,她不耐烦地问。 陆良鋭单手扛着箱子,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才免得她后仰过去,她看着高其实不重,腰更是细得很。 和筱白扶着陆良鋭的手臂站好,她活动着脚腕,嘟嘟囔囔地抱怨,“累死了。” “我给你买双鞋。”旁边就是卖拖鞋的。 和筱白翻着白眼,“丑死了,我不穿。”她就扶着陆良鋭的肩膀往里面走,陆良鋭很迁就她的步子,不急不缓的。 到了住的房子里,和筱白才知道陆良鋭为什么在楼下不肯说那个人是谁,原来真的还有个陌生人在,是个男孩子,瘦瘦高高的模样还行,就是年龄看着不大,穿着运动的也像个半大的孩子。听到陆良鋭与和筱白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一下。 “姐。”和谷雨看到跟在陆良鋭后面的和筱白,她手里还拿着打扫卫生用的笤帚,紧张地背在身后。和谷雨扯坐在沙发里玩游戏的男孩子,她提醒他,“阿鑫,这是我二姐。” 孙金鑫没站起来,往上瞥了一眼,视线又回到手机上,“二姐好。” 和筱白的眼角跳了一下,她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一屋子四个人,就陆良鋭一个外人,他走了这么远,额头上冒汗,站了会儿说,“我去把另外一个箱子拎过来。” 和筱白拉住他的手臂,她对坐着的男孩说,“那个箱子是你的吧,你自己去拿吧。” 孙金鑫没动,语气不屑,“这不是有司机的吗?让他去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打出租车,司机上楼帮你扛行李了。”和筱白就见不得这样的小少爷,“你多给他钱了?” “事儿逼。”孙金鑫不耐烦地说,把手里的手机用力扔在沙发里,瞪了和筱白一眼,气冲冲地出去了。 “箱子重,他提不动,我去搬吧。”陆良鋭轻声对和筱白说,让她注意态度。 和筱白就是要说给孙金鑫听,“你是有力气没处用了是不是,我请你来是接我妹的,就是她的行李我也没让你扛啊。” “你好好说话。”陆良鋭叮嘱她一声,出门去帮孙金鑫拿行李箱了。 等陆良鋭和孙金鑫都走了,和筱白找着最干净的地方坐下,她绷着脸问,“说说吧,这个男孩是怎么回事儿?” “他叫孙金鑫,是我男朋友。”家里几个孩子,没有不怵和筱白的,“我们谈了一年了,没告诉你。” “你年龄不小已经毕业,要谈恋爱,我不会阻止你们的,可你不该不提前和我说一下,我什么东西都没给你准备。”和筱白的凶狠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你别怪我刚才态度不好,你脾气好心肠软是优点,我可不希望变成你的弱点,我是担心他会欺负你。你们这是要住在一起?”房子是一室一厅的,家电什么都是齐全的。 和谷雨脸红红的,没抬头,“嗯,他说的。” “你别管他怎么说,你是怎么想的?”和筱白问妹妹,“你要是愿意就住在一起,别为了让他高兴就事事顺着他,除了把他惯坏没一点优点。” “我愿意,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和谷雨声音虽小,态度还算是坚定。 和筱白听了,说,“你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只要记得,任何事情都不要委屈自己,不管是爱情还是什么,你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对你来说,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爱任何人都不能超过你的生命安全。”和筱白一个做姐姐的,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不然会惹得别人不痛快,可她又不能不提醒一下,“爱情是两个人的,不是一个人付出就可以的,也不是,一个人付出更多就可以的,必须要同等付出。每对恋人会有不同的相处模式,我这么说可能不准确,但我希望你过得好。” 和谷雨上大学,是和筱白送她去学校的,那是和筱白第一次去大学校门,床铺是她爬上去给妹妹铺的。现在和谷雨毕业了,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和筱白如当初一样开心,床铺还是她铺的。因为家里虽然条件不好,可有大姐和二姐,和谷雨并不会做家务,所以和筱白进门看到妹妹在打扫卫生,而那个男生在玩时候会生气,“我买了套新的,下次过来了,给你带过来。” “谢谢二姐。”和谷雨终于笑了。 和筱白也笑了,“傻样,你是我妹妹,我肯定和你一条心。” 孙金鑫和陆良鋭回来了,箱子还是陆良鋭扛着上楼的,孙金鑫也不管接箱子,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继续玩手机。还是和谷雨尴尬得不得了,举着手要接箱子,和筱白担心箱子重,她过来抱,陆良鋭让了让,“别,太重,我来弄。” 一直到和筱白和陆良鋭离开,孙金鑫都没说一句话,等他们出门了,隔着门倒是能听到他说话,“你姐管得真多,让个出租车司机搬行李怎么了,又没让她搬。” 和谷雨脾气是真好,她轻声轻语地安抚男朋友,“那人是我姐的朋友,你那样使唤人,我姐不痛快了。” “和出租车做朋友,说什么她是你家最有出息的,我看你姐也就这格局了吧。”孙金鑫不屑地说,“除了长得还行,和你说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和筱白要回去,被陆良鋭拉着下了楼。 正文 26.26 快走出巷子,经过一家商店, 和筱白又想起一件事情, 她叫住陆良鋭, “你跟我进来一下。” “你要买什么?”陆良鋭问着,还是跟着进去了。 和筱白走到一排货架前,站着,她大致看了一遍,都是耳熟能详的牌子, 却看不出来区别来, “你平时用哪个?” “……”陆良鋭没吭声。 和筱白踢了下他的小腿, “问你话呢,你用哪个?” “这个。”陆良鋭指了一个。 和筱白拿过来看, 她放回去,拿了旁边包装,两盒, “他用这个应该就够了。” 陆良鋭更无语了。 和筱白结完账, 才拍着脑门懊恼不已, “看我,你又没经历过,问你不是百搭吗?” “和筱白, 你欺负我上瘾是不是。”陆良鋭的脸色都难看了。 和筱白笑嘻嘻的,“对啊, 看你暴跳如雷, 我可开心了。” “傻样。”陆良鋭看她一眼, 评价。 和筱白回他,“你才傻呢,不过,傻人有傻福。” 和谷雨又返回出租屋,她把黑色袋子裹着的东西,递给妹妹,上面压着几张钱,“给你的,买点好吃的别亏着自己。” “什么?”和谷雨打开看,脸更红了。 “要保护好自己。” “姐,你真是……”和谷雨羞得厉害,“我们……” “你们刚毕业,真弄出来个孩子,受罪的还是你,别相信男人的话,谁的都不行。” 和谷雨又羞又涩地接过,绞着手听姐姐的话。 和筱白下楼,陆良鋭还站在那里,她奇怪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不急这一会儿。”陆良鋭把手臂递给她,“出门就别穿这么高的鞋,真崴着脚有你难受的。” “这样漂亮啊。”和筱白故意夸张地说,“谁知道我的金财主什么时候出现,我得时刻保持着光鲜亮丽,要美美哒。”嘴上撑着强,身体却弯着,就跟挂在陆良鋭的手臂上,被他提着走一样。 “你对你弟弟妹妹的事情,挺上心。”陆良鋭问她,“回哪里?” “售房部吧,她不过去我回家也没事儿,还不如去公司上班呢。”和筱白理所应当地说,“必须的啊,这是我亲弟弟妹妹,别人家的我才不管呢。”她把鞋子脱了,揉脚,又发现脚上蹭了一块皮,她掰着脚看。 陆良鋭对她这样,真是无可奈何,“就算你对我没意思,也不用这样放飞自我。” “朋友之间,还时刻注意形象的,多累啊。”和筱白问,“我脚上磨破了,你有创可贴吗?” “没有。”陆良鋭还是找了家药房,买了一大盒,递给她。 “你就不能念着我点好,一片就够了。”和筱白吐槽。 “放几片在包里,什么时候磨着了就贴上,你把别人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善,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这话,和筱白只听和妈说过,她心里暖暖的,“你这嘴里,还能说出这样温柔的话,真是难得。” 隔了一天,和筱白趁着中午休息,把新买的床单被罩送去和谷雨的出租屋里,还送去些蔬菜食材,基本上做饭用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她都买了。和谷雨忙着把东西分类归类,空荡荡的房子,因为和筱白添加的物件,多了些生活的气息,看着有了几分小家的样子,“孙金鑫呢?” “他去面试了。”和谷雨犹犹豫豫地说,“二姐,你别对他有成见,其实他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跟个孩子一样。” “我对他没什么意见,你觉得他好就行。”和筱白又给她几百块钱,“家俊的事情我手里没有钱,这点钱你拿着,别让孙金鑫知道,就留着自己买点爱吃的。” “我知道了。”和谷雨抱着姐姐,撒娇,“家俊结婚了,我也有男朋友了,二姐你也要快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知道了知道了。”和筱白回抱了下妹妹,和谷雨是妹妹,她能帮妹妹一时,却不可能一直照顾一直遮风挡雨,如果真的有个男孩子能照顾她能成为她的依靠,也是件挺好的事情。 和筱白把带来的地图给和谷雨,是买了两份的,“A市你们不熟,把地图放在包里,这里雨多,出门记得带伞。哪天有空,不想做饭了去我那里,我给你们做,别苦着自己。” 和谷雨都应了,真正能做的有几分,和筱白就管不着了。 大姐比和筱白大九岁,听说和妈生了大姐后一直怀不上,好不容易怀上和筱白生产时候又差点遇到危险,所以和筱白出生后,和爸给她起名叫和够够,意思是足够了。谁知道后来又有了下面的三个小的,和筱白小时候是被大姐带着长大的,等有家俊谷雨还有小寒,是和筱白抱着长大的。 和筱白觉得,她为弟弟妹妹做的事情,跟养个孩子差不多的费心了。天冷担心他们冷着,天热担心他们中暑,担心他们受欺负担心他们过得不好,现在看着弟弟妹妹们长大,几乎都要成家立业了,和筱白有了几分嫁了女儿娶了媳妇后的失落感。 他们都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她也要开始老了。 和谷雨刚毕业,又是初到这个城市,她能提起来的都是开心的新奇的事情,好像比和筱白更加融入这个城市。工作一直在找,和谷雨与孙金鑫却没一个找到的,不是嫌公司位置远就是嫌薪资,晃晃悠悠半个月过去了。 和谷雨下午有面试,提前给和筱白说过,和筱白想着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给她打电话问情况,和谷雨却说没去面试反而淋了雨正在床上躺着呢。和筱白下班后买了药和打包的吃的去妹妹的住处,等到了看到的是通红着脸明显在发烧,正擦桌子的和谷雨。 和筱白的火噌就上来了,她没表现出来,只是问,“你不是生病了,怎么还做家务?” 和谷雨是知道和筱白的脾气的,她担忧地看着姐姐,赶紧说,“我没事儿,好多了。二姐,这是阿鑫的妈妈。” 都说看看儿子就能看出他是长在什么家庭,孙母背着手正检查卫生一样的查看出租屋的卫生情况,和筱白想训斥妹妹几句,可看妹妹胆怯的眼神,她不得不忍下,又见不得和谷雨百依百顺的样子,她把药放下就出来了。 可话还是要说的,“谷雨,咱们家条件虽然没有太好,爸妈却是把我们当心肝宝贝养大的,不是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大后,给别人家当保姆的。” 出了这片出租屋,和筱白觉得有股气闷在她心口,这样的场景她太熟悉了。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妈妈,习惯了照顾人习惯了比别人多做一些,甚至自欺欺人地以为付出总会有回报的。的确,有些人是幸运的,的确是能等来回报,旁观者会说一句“看这女的,命真好”,可大部分的人是对立面的,等来的只有蹬鼻子上脸和理所应当的享受,旁观者会说一句“这就是女的该做的。” 冷暖自知,和筱白就算再担心和不满,她只是个姐姐,生活是和谷雨自己选的。如果妹妹甘之如饴,她这个做姐姐的,虽然不爽却没有半毛钱作用。 和筱白心烦,美容院不去了,回家睡觉。 翻来覆去的终于有了轻微的睡意,又被忘记关掉声音的手机吵醒。她一下子坐起来,听声音就够烦躁的,“什么事儿?” “怎么这么快就接了?”电话是陆良鋭打来的,“你在做什么?” “这个时间点,当然是做喜欢做的事情啊。”和筱白看眼墙壁上的钟表,八点多点。 “……” “你不问问我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和筱白觉得平时自己也不是这样轻浮的人啊,怎么在陆良鋭跟前,就这么爱作弄他呢。 “什么事情?”陆良鋭配合地问,带着笑。 “给你听听。”和筱白把手机拿开,她放外音,“嗯……啊……呃……不要”,头抵着枕头,弓着腰用劲喊,声音媚得要滴出水来。 陆良鋭那边背景声音乱糟糟的,他压低声音斥她,却不凶,“别瞎闹。” “还要不要听,我听到你咽口水了。”和筱白变本加厉地问,“还要不要呀?我让男朋友更努力点。” “你有男朋友了?”陆良鋭一愣。 “电动的。” “咕。”陆良鋭心虚地四处看了一周,见有人正一脸疑惑地看他,他做贼心虚更觉得别人像看穿了他一样,心里火烧火燎的,面上还要装淡定,语气都不能变,“聚会,有朋友在。” 和筱白瞬间没了逗他的兴致,寥寥无趣,“你吃饭就吃呗,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你吃饭没有?” “没吃又怎么样?”和筱白说话冲得很。 陆良鋭听出来了,“你心情不好?” “不好又怎么样。” “你没吃晚饭?” “没有。” 陆良鋭说,“等我。” 和筱白还真没这个待遇,以往遇到的男人,大多是爽快地说“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有一个甚至说“喝点水就不饿了”,过来给她送饭的,陆良鋭还是第一个。 陆良鋭是到丽园小区外,才给和筱白打电话让她下来的。和筱白平时穿衣风格偏开放,但她的睡衣却是中规中矩的上下两截式,跟和妈是同一款式的,这两天降温,她在睡衣外面裹了层外套,脸上只涂了爽肤水,清清爽爽的,头发扎成马尾。 “吃吧。”陆良鋭把打包的饭盒打开,递给她。 和筱白看了一眼,是汤面上面摆着几片牛肉,份挺大。 “晚上吃这个容易消化。”陆良鋭见她没接,以为是不待见,“你将就着吃吧。” “已经很好了。”和筱白接过来,端着坐在车里吃,除了家里人没人给她做过一顿饭,没人知道她爱吃什么,就因为上次一起吃饭,她先挑着牛肉吃了,陆良鋭就记住了她爱吃牛肉。 陆良鋭坐在驾驶座上,打开车门,他闲着时候会抽烟,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了烟,后来突然意识到什么,站起来要出去。 “在这抽吧。”和筱白没转头看他,话却是对他说,“我闻得惯烟味。” 陆良鋭就坐在车里抽烟,和筱白吃完了,问他要了一根,没用打火机,就着他的烟点着。 和筱白抽烟的姿势不太好看,她不会夹着,是用食指和中指捏着烟,抽的时候凑到嘴边。说她是在抽烟,不如说是在看烟燃烧,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今天态度不好,你别在意,我老是这样。”过了会儿,和筱白说,“你这人也是奇怪得很,一般人都受不了我的怪脾气,被我冷一次两次就记得避我远远的,偏你跟没听到一样,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中央空调?” “不是。”陆良鋭弹着烟灰,说。 其实看脸就能看出来陆良鋭应该不是软绵绵的男人,他长得十分有男子气概,“我怎么没见你发过脾气?” “我只是没对你发脾气。” “为什么不对我发脾气?搞特殊?”她学他的样子,咬着烟,斜着眼睛看他,他做这个动作是爷们得很,她是妖媚得很。 “你没做什么事情,惹到我。”很奇怪,认识陆良鋭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好脾气的人,偏在和筱白跟前,她真的跟个好脾气男人一样,没大嗓门过没发过火。 “那是,我多优秀啊。”和筱白不会放过任何赞美自己的机会,“一般你对谁发脾气?女朋友?” “家里人。”陆良鋭很少提他的家庭,往往是寥寥几句就结束,“父母兄弟。” “我和你相反,我唯一不会发脾气的就是我家里人。”和筱白说,“你好像说过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是破坏你的初恋了,还是偏心你弟了?” “都有。” 和筱白笑着,她把烟凑过去,和他嘴上的那根,碰了碰,“敬两个奇怪的人。” 正文 27.27 和筱白引着陆良鋭多说些家里的情况,可能他真的不愿意提, 话不多信息含量也不多, 只是说父母是做生意的, 具体做什么不提。和筱白想,应该是小本生意吧,要不怎么会让他在外面开车呢,弟弟和他的名字很像,叫陆良锋。 陆良锋, 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和筱白又记不得在哪里听到过。 和筱白问他, “你觉得,我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陆良鋭抽烟没有量, 可他不想让和筱白知道,抽了两根就没再继续,把玩打火机时候听到她的话, 差点烧到手, 疼得闷哼,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看谁都不像好人,而且吧,我总是能一眼就看透这个人, 记住他的缺点,然后, 就觉得没意思了。”和筱白说, “人刻薄福就薄了, 这样不好。” 她认真着模样说得神乎其神的,陆良鋭听得想笑,“这就是你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你觉得,我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女孩。” “孙金鑫呢?” “没长大的大男孩。”陆良鋭想了下,回答。 和筱白托着下巴,愁眉不展的,“这就是我担心的,谷雨性格好,做事情又是慢腾腾的,从小就是个软性子人没主见的人,事事都是报喜不报忧,又总爱把人往好处想,又包容强。” “孙金鑫对她不好?” “我不知道孙金鑫对她好不好,我却知道孙金鑫的妈妈不会是个善茬。”想起下午看到的那幕,和筱白就觉得火冒三丈,她把事情给陆良鋭讲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理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婆媳关系,就是大战。” “你想多了,没这么夸张。”陆良鋭说。 和筱白坚决摇头,她肯定地说,“如果女方恰好是个软脾气的,男方是个孩子脾气的,更遭罪,真和婆婆闹矛盾了,就别指望这男的能帮自己,不火上浇油就要谢天谢地感谢命运了。” 陆良鋭静静看着她说,品出来点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经历过啊。” “……”陆良鋭的声音很沉,除了沉没其他的了,“你结过婚?” “没有……也差不多……”和筱白说得混乱,或者是她在刻意掩盖什么,“家长里短不就是这些套路吗?我担心谷雨会吃亏受欺负,可我耍横那套又不能对她,就是有些烦。” “是喜还是悲,都是她自己的生活。就算真的是悲,她不放手说明她还留有期待,别人说再多都没用。”陆良鋭说,“你把她保护得再好,跟告诉小孩子不能碰燃烧的蜡烛,越说她越不相信,不如让她碰一次,疼了她自己就知道对错,会记住的。” “会不会烧着她,万一她疼呢?” “你只是姐姐,她不是你的孩子。”陆良鋭提醒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为别人规划好的,她未必喜欢和感激,你该放手让他们成长。” 和筱白明白陆良鋭的意思,就是说,和谷雨与孙金鑫现在在热恋期,如果和筱白说得太多,反而招人不耐烦,“这些话我心里都明白,我不可能帮他们一辈子,可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受半点委屈,可能是我控制欲太强了吧,总想什么事情都按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让他们走得顺顺利利的。” “不是每个姐姐都能像你做得这样好,他们有你这样的姐姐,很幸运。”陆良鋭问她,“你不累吗?” “人要懂得感恩,我照顾他们,大姐照顾我。”和家几个孩子中,和筱白关系最好的是大姐,“累啊,怎么可能不累,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好好吃好好睡好好玩。” “你可以。” “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陆良鋭,你是不是任何时候都这么冷静不慌不乱的?” “不是。” “什么时候?” 陆良鋭看着她,不言不语,眼神却复杂得很,防备、警惕、犹豫和痛。陆良鋭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因为他和人交往有太多保留,刻意和人保持着距离,比如他们,他已经见过和筱白的弟弟妹妹,和筱白对他说过的话比任何男人都要多,陆良鋭明显表现出来好感,可她对他的了解仍停留在名字之类的皮毛上。 很多时候,和筱白看着陆良鋭都会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实的他,肯定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 可他真实的模样,被他盖着,探究不到。 陆良鋭知道自己状态不太好,他避开和筱白诧异的眼神,“过去的事情了。” “陆良鋭是你本名吧?你没做杀人放火的事情吧?” “没有。”陆良鋭不知道她为什突然这样问。 和筱白用笑容代替了尴尬,“要不你怎么总像是担心被人认出来一样,你是名门世族吗很有名气的人吗?聊个天都这么遮遮掩掩的,可就没意思了哈。” 陆良鋭对和筱白有兴趣,和筱白能清楚知道,可她不知道是哪种兴趣,是身体的还是精神的。 她在他面前,一无遮拦,她对她,却是一无所知,公平吗? “我小时父母工作忙,一直把我放在外婆家,十岁前我没回过家。十岁时候外婆去世,我回到家里,才知道已经有个弟弟,是从出生就跟在父母身边的,他和父母的关系很好,在那个家,我像个外人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他们也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待我,大家都尴尬。”终于,陆良鋭多说了一些,“我父亲朋友的女儿和我同年,比我大一个月,总逼着我叫她姐姐,我从来没叫过她……” “你初恋?”和筱白没想知道这么深的,她就是想知道点陆良鋭的过去才算是打平手,比如他都做过什么工作,吃过什么苦之类的生活琐事。 “不知道算不算。”一直冷静沉稳的陆良鋭竟然会激动,他嗓子里带着抖音,摸烟盒的动作晃动着,跟犯瘾了一样,“她没做过我女朋友,一天都没有。” “那就不算。”和筱白一锤定音。 陆良鋭扭头惊讶地看着她,嘴上的烟都没点着。 和筱白拿下来,放自己嘴里,点着了送回他嘴里,“都没确定男女关系算哪门子的恋爱,顶多算暗恋,你不会就这一段感情经历吧?”看陆良鋭不说话,猜到大概是了,和筱白摸着他刺手的头,“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她?” 陆良鋭摇头。 和筱白笑话他,“这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到现在提起她还能抖着声音晃着手,挺难得的。”不知为什么,她嘴里酸酸的,“应该是个优秀的人吧,要不怎么能被你记这么久。挺晚了,我上楼了。” 陆良鋭坐在车里没下来,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筱白从副驾驶位置下车,本来绕过车头她就能进小区,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绕过车头站在驾驶那侧门外,她的手搭在车门上,低头看着坐着的陆良鋭。 停了几秒钟,陆良鋭才抬头看她,他有抬头纹,从低往上看的时候,更明显,跟树的年轮一样,一道道的。 和筱白突然很心动,很冲动。 她钻进车里,夺过陆良鋭手里的烟,抽了一口没吐,烟没还给他,捏在左手里,撑在他坐着的座椅上面,右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扯过来。陆良鋭蹙眉,看样子心情不太好有点不耐烦,和筱白含着烟,对着他的嘴,他不张口,她憋得腮帮子疼,唇蹭着他的唇。 陆良鋭看着她的长睫毛,跟两排小扇子一样,大眼睛水灵灵地望着她,在她恼之前他张嘴,烟顺到他嘴里,从鼻子里跑出去一部分,在传递时候从唇边溜走大半,留下的没多少。他们真真切切地贴着对方,都有些懵,烟虽是没有重量的,可到底是有这么个东西的,跟块遮羞布一样。 烟散完了,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的,十分尴尬。 和筱白有点慌,心跳有点快,她左手使力撑着自己站起来,想玩笑几句然后把烟还给他,然后潇潇洒洒地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是抽风了一样。陆良鋭眼睛里有光,精明的光,他速度很快,揽住她的腰,迫得她密密实实地贴在他身上,他仰着头追着她的唇和呼吸,全部占为己有。 强势的、霸道的、有力量的,要活吞了和筱白一样的急切。 和筱白趴在陆良鋭身上,她的头埋在他肩膀里,听着两个急促的呼吸,都有点狼狈。和筱白穿了两层衣服却没穿内/衣,贴得这么近陆良鋭应该感觉到了,他有反应所以揽得她更紧,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手伸进她衣服里。 陆良鋭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没有汗臭味,说女人有体香,除了个别的天生带来的,大多是化妆品浸泡的香味,男人不用化妆品,就是天然的荷尔蒙的气味,车里温度跟高了几度一样。 “要不要上去?”和筱白没抬头,她问。 陆良鋭抱着她,深呼吸。 “没其他人。”和筱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要说一句,“我自己租的房子。” 陆良鋭摇头,很用力,“你好好休息。” 和筱白冷静地笑,她用力推开陆良鋭,撑着他的腹部站起来,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还是扎成马尾,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室的房子,进了入户门左边是墙壁,右边是隔开客厅的鞋柜,门后挂着一个人,她仰着头拼命的呼吸,在她怀里站着一个男人,他弯着腰埋着头在她锁骨那里,他咬得重了或者轻了,她就难受地哼,他抬头看她,刚毅的脸上带着笑,故意为难她,用好听的声音问她,“还撩我吗?现在知道每次撩我后,我是什么感觉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好难受。”和筱白没出息地哼,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结实的身体,挂在他身上,“不要折磨我了。” 灼热的吻落在她耳后、颈上、肩上、凶上、腹上、腿上,又从下到上来了一遍。 那是蚂蚁噬骨的感觉,疼又痒,是想要挠又舍不得的感受,是把自己放在刀俎上任人鱼肉又心甘情愿的感觉,是恨不得他更坏些的感受。 被拦腰抱起,她指着一道门,更加急切地说,“去这间,这张床更软。” 男人笑了,笑得胸腔在动,他贴着她耳朵,热气钻进去一样,“铺两张床,早就想勾我吗?” 和筱白埋着头,抬不起来,觉得丢人极了。 房门被打开,她被丢到床上、她没动只是拥着身上的人,闭着眼睛摸着预料中的结实肌肉,她满足地叹息,他又笑,她睁开眼睛看他,他也在看她。 她没什么可以逃避,处于劣势,她在他眼中无所遁形,她闭上眼睛,手从他肩膀开始摸,到腹部,他受不了了,说了句什么,表情凶神恶煞地扑上来。她如愿了就开心地笑啊笑,后来又笑不出来,闷闷地哼。 他停下来问她,“疼?” “不是。”她娇娇弱弱的,没有平时的飞扬跋扈,她依着他,“太大了,受不了。” 他又笑,笑声慢慢淡了,后来又突然重了,他仰起头,叫她,“筱白,我也受不了了。” 和筱白突然醒过来,环顾四周,屋子里除了她哪有第二个人,她摸自己的睡裤,脸色难看极了,去浴室洗了热水澡换了套新衣服,躺着很久没睡着。 和筱白觉得她真是脑子出问题了,想不通晚上为什么要吻陆良鋭,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男主角还是他。和筱白觉得自己就跟个变态一样,在想象里发泄着龌龊的想法:睡了陆良鋭。 不能这样了,太危险了。 和筱白反复念,“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得认识点别的男人了。” 她更觉得生气,她从不示弱,从没邀请过男人,更没有这样憋屈着委屈自己过,一切都是因为陆良鋭拒绝了她。她生气极了,就觉得自己犯贱了,为什么要讨好这个男人呢?难道只剩下他了不成。 她能给的,他不要,既然他要装圣人,那她就找别人呗。 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不想,和他玩了。 正文 28.28 二十八岁,和筱白觉得自己还能赚十年八年的钱, 这样想的时候, 她就觉得自己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浑身充满了干劲。可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老了,是心老了,害怕孤单了。除了应酬,和筱白的生活基本上就算售房部和家里的两点一线,晚上下班早了她会躺在沙发上, 电视里播着最热门的电视剧, 生活模式跟个老年人一样无趣。 和筱白二十八岁了, 她没有知心的朋友,没有亲密的爱人。她有的只是血缘上的亲人, 虽然照顾人的感觉很烦,可和筱白却乐在其中,因为解决亲人制造的麻烦, 能花掉她在工作外的大量空余时间, 忙碌让她忘记要自我检讨和自我提醒:和筱白, 你二十八了,你还是一个人。如果有一天,家里人都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现在他们也能照顾好自己,大多时候是她在强制的提供帮助强制的寻找存在感和存在价值, 和筱白不敢想象, 如果有一天家里人不需要她的照顾了, 她该怎么过日子。 二十八,会是一个有些可怕的数字,如果你没结婚又没有固定男朋友的话。 她不能想,越想越觉得生活无趣、人生无望。 和妈今年五十多岁了,不算老又不够年轻的年龄,和家俊整个婚结下来花了将近四十万,和妈一直抠着那八万块钱没动,等婚礼办完了一把交给和筱白,让她还给陆良鋭,和妈说,“欠着别人的总不好,低人一头。” 六月份,对房地产来说是销售淡季,这种淡季会维持到八月底甚至是九月中旬才会好转。和筱白要靠着基本工资维持三个月,她需要还房贷、晴晴和斌斌新学期的学费(大姐可能会不要她的钱)、和妈的生活费、陆良鋭的二十七万…… 一条条的算下来,和筱白觉得肩膀要压垮了。 和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说服大姐的,竟然跟着去村里建房子的建筑班子上拉车搬水泥,如果不是和筱白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和筱白请假回去看和妈,看到连床都不能下的和妈时候,她耍了一通脾气,才迫得和妈同意住院。一通检查下来说是被重物砸着了,刚好在脚后跟那里,已经过了半个月。需要住院。 和筱白不知道除了生气,她还能说什么,“已经伤了半个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怎么不去大医院里检查?受伤是熬着能熬好的吗?” 家里不止弟弟妹妹怵和筱白,和妈和大姐也是怵她的,见她发脾气了气得嘴唇发紫,都不敢吭声了。 “来医院多花钱。”等和筱白不说话了,和妈才小心翼翼地说,“没想到这么严重。” “是妈不让和你说的,怕你担心。”大姐小时候生病治疗不及时落了病根,她说话不清楚,呜呜啦啦的,“怪我,不该让她去工地上。” “我这么大年龄了,伤了也没什么。”和妈反过来安慰和筱白,“你回去上班吧,你大姐在这里陪着就行了。” “你们是不是忘记爸是怎么走的?”和筱白真是气疯了,话说的没经大脑,“如果你也想这么走了,丢下这个家的一大摊子,别指望我,你们不负责任我也不替你们担。” 大姐送和筱白出来,她看和筱白还在生气,笑着劝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她节省习惯了舍不得花钱,别生气了快回去上班吧。” “我不是气她,我是……觉得自己没出息。”在弟弟妹妹面前,和筱白总是板着脸的,在和妈面前她不敢表现出来一丁点累,只有在大姐面前,她还能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诉说下委屈,“大姐,我快顶不住了。” 大姐拍着她的肩膀,抱抱她,“累了就歇歇,有我呢。”看到有卖烤红薯的,大姐从口袋里摸出来张十块的,要了一大一小两个红薯,她把大的裹好递给和筱白,“吃点东西再走,别饿着。” 刚拿出来的红薯,很烫手,和筱白的心里很热,“大姐,你有没有恨过我?” “恨你什么?”大姐把小的红薯包起来,放在口袋里,估计是想回去给和妈吃。 “那次,如果你不是为了我,不会……”和筱白说着,想哭。 大姐打断她,“不怪你,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再说你是我妹妹,你享福就是我享福了,分那么清楚做什么。再说,你对晴晴和斌斌很好,我该感谢你。”大姐催和筱白,“别总为别人想,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两个人的一辈子,是浪漫,一个人的一辈子,可能是寂寞。 正是农忙时候,医院骨科里竟然不少人,有些是车祸送过来的,有些是忙农活时候受伤送过来的,别人都伤得重,和妈就被安排在走廊里,说是等别人出院了再把她换进去。和妈上了年轻睡眠本就轻,走廊里吵吵嚷嚷的总睡不好,而且她看到别人的伤,会念叨几句“和你们爸爸伤的地方一样”。 和筱白给医生塞红包,想让帮忙安排,奈何人家把钱送到护士站,再由护士长送回来。和筱白临走前又去了趟医生办公室,想着能不能多花点钱,安排进房间里,有两间是空着的。 和筱白老家,是把中国地图使劲扩大才能找到的小地方,她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还能遇到A市都难见到的人。 天气热了,衣衫穿得薄,冯月灵隆起的肚子有些明显,是她主动叫住和筱白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你,哦,我忘记了,你也是这个小地方的人。” 冯月灵在知道和筱白的籍贯时候曾提过她也是这里的人,和筱白没记住,她敷衍地打招呼,“你好。” “你来医院做什么?骨科?你生病了?”冯月灵一点没有觉得尴尬,她熟络地说话,“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家有个亲戚是骨科的主任。” “……”有时候就是这样,钱不好使的时候,关系可能行。 安顿好和妈,和筱白与冯月灵同行回A市,放弃转车坐高铁而是火车软卧。到底是帮了忙,和筱白对冯月灵的态度稍微好一些,她自己的行李少,大多是冯月灵的,好几袋子的土特产品,她提不动和筱白帮忙提着。 冯月灵的怀孕反映很明显,上车的过程她几乎已经累瘫,躺在卧铺上脸色十分不好。 “不舒服,何必来回折腾。” 冯月灵抚摸着肚皮,苦笑一声,“不是我要回来的。” 和筱白放下走廊里的凳子,坐下,“李生?他让你回来做什么?” “检查孩子的性别。”冯月灵低着头,她脸小小的,如果遮住肚子,还是小姑娘一样,“李生已经有一个女儿,想要个儿子。” 和筱白没说话,她没什么意见要发表的。 冯月灵自说自话,“我刚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李生的时候,他可高兴了,几乎每天都去别墅里看我送我很多值钱的东西,自从保姆说了一次我可能怀的是女儿,他就再也不去了。等到三个月,可以看孩子的性别了,让我回来查。” “为什么不在A市查?” “我身份不光明,不能见他的朋友,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是男孩还是女孩?”过了会儿,和筱白问她。 冯月灵说,“女孩。” “……”和筱白能想到,李生知道孩子性别后的结果,她同情地看了眼冯月灵。 冯月灵同样在看和筱白,她没有哀伤的表情,平静得很,“不过李生听到的答案会是男孩。” “你这是图的什么?”和筱白叹了一声,“就为了钱?” “还有一口气。”冯月灵说,“我跟他的时候不是心甘的,你信不信?” 和筱白看着她苍白的脸,与谷雨差不多的年龄,冯月灵却像是成熟很多的样子,与前一次见面也是不同的,“相信。” 冯月灵笑了,有点难看,“如果你是我姐姐,该多好,就能常常和你说说话。” “你爸妈待你也很好。”和筱白想起来车站送他们的一对夫妻。 “她不是我亲妈,是我爸后来娶的女人。”冯月灵说着,“他们生了个儿子,我上到初中他们就不想让我上学了,让我出去打工供他们的儿子上学,可他们的儿子学习不好说什么都不肯上学,我就说我愿意上,还好我打工时候存着钱不用花他们的钱,他们才答应送我回学校重新读。后来我真考上了,只给了我一年的学费,后来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我自己赚的。” “李生比我爸还要大几岁,可他们不管,只管李生是不是有钱,能不能给他们钱。你瞧见了吧,他们对我笑得多好看啊,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能笑得这么开心过,我知道其实他们不是对着我笑,是对着我的肚子,这是他们的摇钱树。”冯月灵怔怔地说,“贫穷,是吃人的魔鬼,我害怕了,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要开车了,你躺着休息吧。”和筱白没有回应她关于贫穷的话题,她们一定是有共鸣的,她逃也似的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是在车厢的连接位置,抽烟。 冯月灵找到了出路,就算是通往地狱的路,和筱白还没找到出路,她仍旧困在道德的笼子里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撞破,逃出来。 和筱白去餐车买了两份饭,走到她们的车厢,看到冯月灵已经睡着了。卧铺的床窄她睡得不舒服,被子搭在腿上,和筱白把饭放在桌子上,帮她把被子盖上。 手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响了,通话记录里一片红色的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一个人。 和筱白想,他拒绝了她,还打电话做什么呢?有意思吗? “你电话在响。”冯月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坐起来。 和筱白把手机倒扣着放在桌上,“卖产品的骚扰电话,你醒了就吃点吧。” 冯月灵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停了,她靠着隔间的板子,坐着,肚子让她不舒服,“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现在没有,每个人有自己选择要走什么路的权利。”和筱白说,“我只是好奇,你长得不错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只要踏实工作几年,该有的迟早会有的,为什么要做这个,毁了自己。” “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一把里随便就能挑出来几个学校名气唬人的,大学生早不值钱了。”冯月灵说,“工作倒是能顾着不冻着不饿着,什么时候能买到气房子车子。” “你还年轻。” 冯月灵笑着,还是甜甜美美的样子,“我现在是年轻,过两年就老了啊,对了,你比我还大的,是大五岁吗?你的房子还在供吗?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我没上大学又如你所说的,年龄也大了,想卖也卖不到好价钱了。”和筱白顺着她的话说,觉得这实在没什么可争执的,别人的生活对错,你一个看客有什么可说的呢。 冯月灵说,“你长得漂亮。” “我谢谢你的赞美。”和筱白把饭盒收在一起,准备去扔掉。 “你手机又亮了。”冯月灵指着她的手机说。 和筱白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冯月灵问她,“你不接吗?万一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呢?” “现在做电话营销的人都这样有毅力了,真是可敬。”和筱白又把冯月灵吃剩的饭盒收进袋子里。 冯月灵坐着看她,“糟糕的一阵子,和糟糕的一辈子,你选哪个呢?” “我哪个都不选。”和筱白说。 冯月灵笑了,“如果可能,谁想选呢,可我们有不选的能力吗?”冯月灵问她,“你真的觉得,只要努力工作,就能改变困顿的现状吗?这样的日子,要过多少年呢?你还没过够吗?” “别想,拉我上你们的船。”和筱白瞪着冯月灵,用力地说。 冯月灵无惧地看着她,“其实是你,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船。” 和筱白去丢了垃圾,她抽了今天的第三根烟。 已经静音的手机又响,和筱白看着上面备注的名字,四十分,太低了。 手机亮了,又暗,和筱白划开屏幕,上面显示响铃四十五秒。 和筱白点开电话号码后面的短信符号,她动动手指回了几个字:别再打了,结束了 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 和筱白又站了会儿才回车厢,车外面黑乎乎的不知道走到哪里了,铁轨两侧是路灯,闪过一个又一个,经过的城市里的灯火最通亮,她坐了整晚。 糟糕的一阵子,还是糟糕的一辈子,选哪个?和筱白真的不知道,她一直谨慎地避开这两个问题,她实在是哪个都不想选,可她真的能哪个都不选吗? 手机有短信提示,是和家俊发来的,说汇给她一万块钱,让她还给陆良鋭的。和筱白看时间,凌晨三点。 和筱白翻着手机里,通讯录里的名单。 如果她看中的只是男人的财力,这些个男人中随便一个都行,她得到的不会比冯月灵少。可奇怪的是,她又不只是想找个有钱的靠山,她还奢望想要爱,不用太多至少得有点爱情,好像那样才不觉得自己是卖的,没有亏待自己。 又有钱又爱你,这样的美事儿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呢,人家图你什么呢?和筱白忍不住笑,笑着就落寞了。她上上下下找,能拿出来赌的,只有这幅还不错的面孔和这具身体了,富的攀不上穷的看不上,中间的也不是她能挑挑捡捡的,会嫌她身后一串的拖油瓶。 想当彪子还想立牌坊,这个说法放在和筱白身上是十分恰当的。 挑肥拣瘦,尽想美事儿。 正文 29.29 和筱白和冯月灵似乎因为这次的旅途作伴,建立了某种脆弱的友谊。冯月灵怀孕了仍旧爱美, 可能是因为吃胖些的缘故, 她浓妆的样子竟然不再违和, 看着顺眼得很,也可能是看得多了,和筱白想。 冯月灵的世界,或者说是李生和李太的世界,光鲜亮丽又光怪陆离, 像强大的发光体引着无知无畏的飞虫前仆后继地扑上来, 是光亮的却是可怕的。和筱白始终徘徊在那个圈子周围, 她随时等待着能进去的机会,说她有骨气吧, 她却想要这样不劳而获的攀附,说她自爱吧,她又是羡慕那个圈子的, 她既想找个有钱的男人好混吃等死地过完下半辈子, 又挑肥拣瘦的不肯将就。 和筱白就是这样矛盾的心态, 鄙视又羡慕地观望着,跟一个乞丐通过门缝望着正举办热闹聚会的院子一样,她不知道进去会是什么结果,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圈子里没有饥寒交迫, 是一个飘着铜臭味的地方。 冯月灵站在圈子的最边缘处, 她衣着华丽, 像是在对和筱白招手。 和筱白知道,这是她的心魔在作祟,为什么别人可以,她却不行呢? 她还在期盼什么呢?以为会有谁来救赎她吗? 和筱白的通讯录里人有几百个,已经结婚的,去掉一半,正在离婚中的和只是玩玩的不婚族各占一成。剩下的人中有一个条件不错的男的是个鳏夫,妻子几年前去世了。这鳏夫是一家餐饮公司的老总,手上戒指戴了两个,金链子看着得有半斤重,长相中等偏下一些,肥又光头看着一身匪气,他曾在和筱白手里买过商铺,是认识超过一年的老客户。这人一直对和筱白有意思,和筱白一直没接橄榄枝,觉得这人俗,还有这人是从老婆死之后发财的,至于发财是不是因为老婆的死,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她有所表示,脱单是分分钟的事情,房子车子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和筱白认真挑了衣服化了妆,她觉得自己跟赴死一样的英勇,把对方的脸想象成人民币才忍到这人送她回来,第二次感觉淡一点,没第一次那么强烈了,想象成红色的人民币都不能吊起她的兴致了,第三次更差劲,在对方说话时候,她竟然想要打瞌睡。第四次,和筱白干脆不见了。 后来又经冯月灵认识了一个男的,三十六七,和大姐差不多的年龄,男的脸上有酒窝长着张娃娃脸十分显年轻,是白手起家做生意的,前些年和妻子离婚,女儿跟着自己说是工作忙没有再婚。这人还算有趣,只是比较头疼的是这人有个上中学的女儿,对和筱白抵触得很。 和这半大不大的孩子斗智斗勇的还算有趣,和筱白花钱买礼物花心思讨小孩子欢心,为的就是竞聘后妈这个职务,和筱白知道还有其他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几天接触下来,和筱白彻底被这个小女孩打败了,趁着她爸不在的时候,如愿捏捏她的脸颊,“好吧你赢了,不和你抢你爸了。” 和筱白看起来很忙,却空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像她的年龄一样,被时间催着跑,心里着急,又无从下手。 没意思,看谁都没意思,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无趣。 和筱白今天又见了个男的,对方年龄挺大的,不用她生孩子只用她拿着他的钱帮他养老就行,就跟找了个挂名的保姆一样,如果能想开点,这样也不错的。借用冯月灵的一句话就是,“李生这几年身体不好,可能再活几年吧,等他走了,房子车子都是我的了,为了这个也要咬牙忍几年。” 很奇怪,和筱白较真了二十八年,好像最近豁然开朗了,对很多事情都没那么计较了,比如名声气节,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和筱白和人谈得不顺,她从咖啡馆里出来没让人送,借口说是要去看看妹妹。等那人的座驾消失不见,和筱白站在门口,深深地叹口气,觉得这日子真是糟糕透了,比没日没夜的赚钱更糟糕。 走了几步,和筱白觉得有车像是跟在她身后,她回头,看清坐在车里的人,单手掌着方向盘,定定地看着她,看起来挺生气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能开着车朝着她撞过来。 和筱白今天的高跟鞋格外高,有十厘米,适合静止着保持成最优美的姿势,像尊完美的雕塑一样。本来嘛,走得累了随时可以停下来歇歇脚,可后面跟着一辆车,和筱白较着劲一直往前走。 走了一二百米,要过一个红绿灯,陆良鋭开车走机动车道,先经过路口。和筱白本来打算走过去,那是回家的方向,可她偏偏换方向,不过红绿灯,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不说条条大道通她家了,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没走多远,一辆出租车逆向,穿过马路横亘在和筱白跟前。 和筱白是个倔脾气的人,别人强硬她更来劲,还偏不肯示弱。 陆良鋭坐在车里,看她较劲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下车,用力甩上车门。 和筱白听到声音了,头也不回,脚下加快走。 “走这么快,你的脚还要不要了?”陆良鋭追上她,拽住她的手臂,明明快气炸了还是要关心她。 和筱白听他语气不善,同样没好气,“你管得着!” “行,我管不着。”他松开手,和筱白立刻走,陆良鋭跟在后面,看着她曼妙的背影,觉得她的腰扭得格外用力一样,阴阳怪气其实泛酸,“你才二十八,可别崴断脚脖子,那样的话别说想嫁有钱人,就是瘸子也不会要你了。” 和筱白恨得厉害,嘴上用力说,“就算我没人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回头斜他一眼,鄙视地说,“收车了?今天赚了多少,剔除油费和上交公司的钱,还够吃饭吗?” 她要走,陆良鋭又拽住她,和筱白趔趄了一下,她的暴脾气上来了,“你他妈的想怎么样啊!一次说完吧,说吧,怎么又哑巴了!” 陆良鋭看她眼睛瞪得通圆,就跟炸了毛的动物一样,这样生动的表情好过几天的见不着人的心里空落落,“没事儿,提醒你走路小心点。” “走开。”和筱白骂他,“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我们有关系吗?我用得着你关心吗?” “行,我们先不说高跟鞋和脚的事情,说说你今晚,你在相亲?”陆良鋭见她态度差劲,语气也不好起来,他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带着孩子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啊,找金主卖身啊。”和筱白平时是寻着机会就要发现自己优点的人,可今晚,她自暴自弃一样,抱着手臂斜着腿站,不知道到底是让自己难堪还是故意恶心陆良鋭,“第一次见面,你不就以为我是做这个的吗?怎么这个表情,我就是做这个的啊。” “别这样说自己。”陆良鋭板着脸,语气缓了一些,“好好的生活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作自己?” “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们熟吗?对了,你是借给我二十多万,只要我能找到冤大头卖得出去,别说二十多万,我给你凑个整数还给你三十万怎么样。”和筱白无所谓地说,“速食时代,赚钱,大家各凭本事吧。” “因为那晚的事儿?”陆良鋭给和筱白打过无数次电话,都被她挂掉了,后来被加入黑名单了。 “哪晚?什么事儿?”和筱白故意问他,她踮脚,手搭在他肩膀上,她的手摸着他的腮帮子,因为脸型问题,他那里的骨骼十分的明显,能摸到骨头的圆滑的弧度,“我二十多了没有固定的男朋友那天刚好空/虚了想找个人玩玩,本来想着暂时还不上你的钱,耽误你娶老婆了就补偿你一下,你不是很有骨气不肯要吗?” 和筱白沿着他的脸型,溜了一圈,到下巴尖那里,那里不尖。和筱白拍着他的脸,还挺用力的,跟扇他耳光一样,“你不要还不准别人要吗?陆良鋭,你管得太宽了。” 说完,她就要走,绝情得很。 陆良鋭真是恼死她这样,不负责任一样,那晚上是,今晚也是,是对她自己不负责任。她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顾后果,如果那晚他真的睡了她,会是什么结果呢,她没想过。可能对她来说,只是睡了一觉,没什么结果。 “你以后都想这样过日子吗?你二十多了,不是小孩子了。”陆良鋭恨不得拍醒她。 “你管不着。”和筱白就是这一句话,你管不着,你别管,和你有关系吗? “和筱白。”陆良鋭很少这样,冷着脸叫她的全名。 和筱白懒得搭理他,也不想和他在大路上吵架,真的是有损她的气质。 “你不是喜欢身材好的男人,那些个男人虽然有钱,身体能行吗?”陆良鋭想,我真是被她气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走在前面的和筱白,转身,看疯子一样瞪着他,“就这样,我也不找你,穷逼。” 陆良鋭喜欢和筱白漂亮的脸蛋和丰满的身材,这是一个智商正常发育正常的男人会注意的事情,除了这些,还喜欢她偶尔直言不讳的性格,可大多时候,他又对她身上数不尽的坏毛病十分的厌恶,比如她把钱时时刻刻挂在嘴上,那个他觉得女孩子不该说的字她一直说,她轻贱自己…… 陆良鋭抓住她的手腕,他体温高手用劲,就算是夜风习习的晚上,他一件白衬衣身上仍是烫。 和筱白挑衅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你敢做什么!” 陆良鋭眼角动了几下,他嘴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像是卸掉了老实本分的皮囊,几秒钟间换了个人一样,那个人霸道又锋利,还是熟悉的眉眼因为周身的气息不一样,变成了冷眉冷眼的模样。 和筱白最烦纠缠不清的男人,比无理取闹的女人,更烦。 陆良鋭看着她的不耐烦,这刺痛了他,他扯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她就落在他的怀里。和筱白的腰肢很细,这个陆良鋭早就知道,她身上总会喷香水,平时是清淡的气味,今天气味浓了些,穿得仍是低领的薄衫,她太清楚自己的优点在哪里,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诱人的很。 她是个勾/引人的女妖精,她可能勾/引过很多人,他只是她打发时间无聊的调侃,他知道她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心上过。她逗他,就跟逗狗逗猫一样,她对他说过的那些暗示的话,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并不是因为他是谁。 和筱白被他铜墙铁壁的手臂揽着腰,小腹贴在他身上,他温度和力量让她有些慌,“发什么神经,陆良鋭,放开我。” “你是不是勾/引别的男人去了?”陆良鋭问她。 “对啊。” “你亲他了吗?” 和筱白一愣,“亲了啊,比那晚和你更热情啊,和你那次算什么啊,小孩子过家家跟玩耍一样。”她能感觉到陆良鋭的危险,自我保护意识告诉她要赶快离开,她推着陆良鋭的肩膀,“你找别人练练去吧,别耽误我的时间。” 陆良鋭掐着她的下巴,迫得她仰着头,他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亲的?” “用嘴啊。”如果和筱白有一分的智慧,明知道是火上浇油更会惹着陆良鋭,她就不该再接话。 可奇怪的是,她根本就不怕他,更恨不得他更生气些,好发泄这些日子她的憋闷。 去他妈的糟糕生活,她不选了。 “要给你学一遍吗?”和筱白仰头,在他唇角碰了一下,“老处儿,你会吗?可别磕着我牙了。” “唔。”和筱白刚说完,她牙齿就被敲碎一样的疼,陆良鋭就跟头猛兽一样扑上来,他吞着她的唇就是一阵撕咬,发泄着对她的恼恨。 “陆良鋭,你他妈的……”和筱白含糊不清地骂他。 陆良鋭趁着她张口,溜进去绕着她的舌,他不是横冲直撞地一通乱吻,或者是莽撞地不知所措,而是有目的地缠着她,不急着占领领地,只是绕着她,没完没了的亲。 果然,没多久,和筱白就呼吸不上了了,她脚疼,靠着他站。 越过陆良鋭的肩膀,和筱白看到一辆熟悉车型经过,她被陆良鋭亲的大脑缺氧,停了会儿才想起来那是谁的车。她推陆良鋭的肩膀,“停停,陆良鋭停下来。” “怎么了?”陆良鋭以为她有事儿。 和筱白稍微推开两个人的距离,“我看到晚上相亲那人的车了,不知道他看到我们没有。” 陆良鋭看着她,良久后,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和筱白白眼看他,“毛病。” 陆良鋭掰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转了两圈,把她抵在副驾驶那侧的车门上,他双手撑着车顶上,稍微弓着腰,鼻尖几乎挨着她的鼻尖,“这样就想走?” 平时的陆良鋭正经得不得了,说的话也是无趣得很,常用的几句话是“吃了吗?睡了吗?困了吗?”就跟相处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没什么激情可言。夜晚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正经的人变得不正经,比如陆良鋭他低沉着声音,蛊惑着和筱白,明明是他在勾/引她。 “不走做什么?”和筱白很没出息地气弱了。 陆良鋭拉住她的双手,背在她身后,让她挺胸,他贴着她的唇,“不走,接着亲。” 他这样,挺男人的,老帅了。可能他知道自己的优点,知道怎么让和筱白这个成熟的女人沉迷。 “陆良鋭。” “嗯。” “你挺男人的。” “我本来就是男人。” 正文 30.30 “喜不喜欢?” “什么?” “我。” “噗。”和筱白笑得喷在他脸上,止不住地乐, “不喜欢。” 陆良鋭欺身, 他贴着她, 恼怒地说,“不能不喜欢。”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和筱白在心里质问他,可嘴上没说,嘴角噙着笑,怎么看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和筱白微闭着眼睛, 视线往下看, 虽然她被他亲的软乎乎的看着温顺极了, 陆良鋭不准她逃避,捧着她的头非让她看着他的脸。和筱白逃不开就直视他的脸和眼睛, 陆良鋭怎么说呢,单看长相不是百分之百的美男子,他的五官只能算得上组合得还算恰当, 衣着简单没有花里胡哨的什么型, 头发常常短得可以媲美刚从牢里放出来的, 单看外形,他能得八十分。 有的男人偏美偏柔,陆良鋭是相反的, 他偏刚偏硬,看着冷冰冰的, 这张脸搭配着强壮的身体, 再加上时不时暴露出来的纯爷们表情和动作, 就变得勾人得很。小男人不稀少,大男人才少见。陆良鋭身上并没有真真实实的气味,可和筱白觉得自己是能闻到的,这股味儿阳刚又激烈,常常让她心旷神怡血液奔腾。 和筱白不是流/氓的人,认识了陆良鋭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睡他,不管了,先睡了再说。 和筱白觉得,陆良鋭就是能开屏的雄孔雀,故意在勾她。 “其实,还行。”和筱白诚实地说。 “什么还行?”陆良鋭知道她这句话应该是说他的,他心里开心,脸上就笑得跟快裂开了一样,“哪里还行?” “模样还行、体力还行、吻得还行。”和筱白脸红红的,黑夜让她胆子很大,她觉得跟撒野了一样肆无忌惮又毫无忧虑,“陆良鋭,我还挺喜欢你的。” 这次他的吻不再强迫却仍旧霸道,仍旧强势地欺凌着她的唇,又有了点其他的意味,不再是他单方面的主动,而是热情的邀请,情意绵绵的缠着绕着她,就跟一个长相呆萌可爱的孩子用软糯糯的声音,一个劲地缠着她问“可不可以好不好”,让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然后妥协了一样说“好好行行,怎么样都随你了”。 陆良鋭不是小孩子,他的声音一点都不软糯,是低沉磁性的,他印着她的唇角,“你不是说我的声音好听吗?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和筱白几乎缴械,她浑身无力,还好可以靠在车上,她往后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因为混着你的声音。”陆良鋭说。 “什么意思?”和筱白不明白。 陆良鋭转到她唇上,撬开她的牙齿,吞着她,约半分钟后,他离开她一些,看着她迷醉的眼睛得意地炫耀,“听到了吗?这个声音最好听。” “不要脸啊你。”和筱白笑得厉害。 陆良鋭跟着笑,“跟你学的。” “别诬陷我,我可没你这么污。”和筱白左右看,其实是她快受不了了,“放我站起来,别给人免费围观了。” “这里没摄像头。”陆良鋭站着没动。 和筱白不相信他,“真的?” “真的,树叶遮住了。”陆良鋭又吻她的唇,蛊惑她,“你想不想摸我的腹肌?练了很久的。” “不想。”和筱白对男人的腹肌没什么爱好,其实吧,她也没有真实摸到过,想象着应该手感不太好。 陆良鋭不吭声了,仍是吻她,有闷气一样,有点重。 和筱白想了下他的潜台词,气得捶他的肩膀,平时挺气势的声音现在跟撒娇一样,“你是不是想摸我的腰?” 陆良鋭的头埋在她肩膀上的头发里,点了点头,这个大个子的人,竟然委屈得跟个孩子,要她亲亲抱抱。 “想摸就摸呗。”和筱白抱着他的肩膀,身上母爱的光辉被激发出来,她摸着他的后脑勺,纵容地说,“不用什么都请示不是我批准了你才能做,我就在你怀里没反抗就说明我是同意的,潜在意思就是你想怎么样都行。这不是小孩子的玩具,要交换才能玩,也不是同等交换,只有我摸你你才能回礼,更没有固定的步骤和规则要遵守。” 和筱白重重地叹气,忧心忡忡的,“还好是遇到我,还能和你说这些,你要是遇到个实诚又害羞的女孩子,可怎么办啊,是不是只会这么抱着啊。” “我想让你更喜欢。” 陆良鋭的手放在她腰上,丈量了一下,一只手多点就能圈住,他又把她上衣下摆掀起来,没隔衣服放在她腰上。他手心粗糙,她皮肤光滑,感觉到他刚动一下时的,粗粝的触感。 和筱白经不起刺激,打了个寒颤,两条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陆良鋭问她,声音愉快,就跟故意问的一样,因为他的手转到她腰侧面。 和筱白跟没有骨头了一样,靠在他肩膀上,她哼哼,“放开我的手,有点疼。” 陆良鋭放开她背后的手,停了会儿,和筱白把手放进了他白衬衣下的皮肤上,她听到陆良鋭闷哼了一声,跟小狼狗一样,她心情才愉悦一些,觉得自由公平了。 和筱白,腰细皮肤好,摸着滑不溜手的,很舒服。 陆良鋭,腰瘦垮宽皮肤一般,摸着硬邦邦的,感觉还行。 他们在心里,给彼此下了初步的手感评价。 蹭着,又有点忍不住,陆良鋭又吻她的嘴,又和前两次不一样,没有讨好和纯洁的感情传递,变得热烈和激动,恨不得把和筱白吃下去一样。和筱白也有点受不了,她觉得陆良鋭揉她腰的手,跟带电了一样,她浑身噼里啪啦的响,就跟秋天脱毛衣一样,带电的。 陆良鋭停住,他的头离开和筱白,身体却仍压着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情绪已经几近崩溃。 和筱白同样在看他,她脸红得犹如三月桃花,眼睛里能滴出水一样,情绪已经崩溃,有点可怜地看着他。 陆良鋭握住,她放在他裤腰里的手,嘴角动了动。 和筱白着火入魔一样,踮脚,吻他。 陆良鋭管不了其他,打开车门,他坐进去放倒椅子,拉她进来。和筱白难得乖顺地趴在他身上,两个人都有些激动,尤其是陆良鋭,他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为了避免和筱白发现,他只能一个劲地吻她,把她亲的昏昏沉沉的。 陆良鋭的手已经在和筱白的裙子里,能摸到那薄薄的小块布料,他气喘吁吁的,压住和筱白的头把她摁在心口,他困难地深呼吸,“别动让我缓缓。” “你有心脏病?”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摇头,“不是,我激动。” “出息。”和筱白头发乱了,嘴上被他吻得有点花,她衣领扯到了肩膀上,肩带早已经被解开,她坐在陆良鋭的腿上,等着他,“好了没有?” “真要在这里?”陆良鋭不确定了。 和筱白反问他,“你说呢?” 陆良鋭捏着她的屯,觉得这是个教育讲道理的好时机,顺便能表明态度,“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我承认我对你有谷望,很强烈在见你的第一次,就想把你摁住了。可我又不只是谷望,我知道你对我是只有这个,做了就会散,我不想和你散。” “那你想怎么样?”和筱白冷静了一些,问他。 陆良鋭认真地说,“做我女朋友。” “想得美。”和筱白撑着他要坐起来。 陆良鋭揽住她的腰,把她摁着,“你脾气是真不好,动不动就翻脸,我这不是正和你商量的吗?” “没什么可商量的。”和筱白的手画着他的腹部,咬着嘴角媚着眼神,诱惑他,“想就做啊,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不用你负责任。” “我不是随便的人。”陆良鋭说,手却根本没从她衣服里出来。 和筱白骂他,“那你的手放在哪里了?” “放着舒服。”陆良鋭没皮没脸地说,“真的,你和我好吧,我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还是我的身体?”和筱撑着,问他。 陆良鋭说,“都喜欢。” “真贪心,只能要一个。”她故意说,“如果真喜欢我的人,你就把手拿出来,咱们再说谈恋爱的事情,如果是喜欢我的身体更多一点,咱们就继续把事情做了。” 陆良鋭看着她,明知道她是在故意为难他,他的确是很为难,把手从她裙子里拿出来,“咱们谈感情吧。” “滚。”和筱白真恼了。 陆良鋭无奈坐起来,“我说喜欢你的人,你会恼,如果我说喜欢你的身体,你一定也会恼。这不行那不行的,我主动你不乐意,不主动你不乐意,我到底怎么做你才满意。” “你现在就在我眼前消失,我就满意了。”和筱白整理肩带,刚被陆良鋭挑开了,蹦到后背上去了。 陆良鋭帮她找到肩带,递给她,“你脾气真不好,比我还臭。” “受不了就走啊,没人让你受。”和筱白试了试松紧,把衣领扯好,头发弄不好了干脆解开,披散着。 她还坐在腿上,就是嘴上说话不怎么好听,再说她刚才表现得那么乖顺,该让他摸的都让碰了,他心里高兴得很一点不恼,“不走。” 和筱白看他没皮没脸的样子,破功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陆良鋭又躺下来,拉着她的手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再抱你一会儿,我还得出车跑夜班。” 和筱白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 陆良鋭哼,“又故意的?” “不是。”和筱白撑起来,“压着,疼。” “为什么?”刚才他碰,和筱白也说疼。 “增生。”和筱白说,“一阵一阵的,不碰就不疼了。” 她撑着累,没多久又叠着趴在他身上。 “揉揉,是不是就不疼了?” “不知道。” 陆良鋭又说了一遍,“疼得厉害?” 和筱白扇了他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没躲,“想摸就直接说,哪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陆良鋭没反驳,没把她上衣整个撩起来,只是手放进去,他一碰和筱白就说疼,陆良鋭以为是自己手劲大不敢碰她。他减轻力道,顺着打圈,又曲起手指揉着边缘那里,和筱白刚开始喊疼,后来不吭声了,问她,说没那么疼了。 陆良鋭不知道别人的是怎么样的,和筱白的,他左右比了比,一侧还真的有块硬的,问她,“整个都是?” “你是不是傻,那是核。”和筱白很无语,念在他没见识,她又说,“边上那个才是,对,就是这里。” 停了会儿,陆良鋭说,“你考虑一下吧,别找别人了,我会好好赚钱,不会比别人差。” “那等你和别人差不多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这个吧。” “我们都这样了,你还念着别的男人的钱!”陆良鋭生气,用力捏了一下。 和筱白使劲拍他的手,可用力了,“你说清楚,我们怎么了?” “你说呢?”陆良鋭捏着,提示她。 和筱白头埋在他肩膀里,吃吃笑着,故意气他,“就当找个技术还不错的按摩师。” “你什么时候能说句‘是、好、行’,我就心满意足了。”陆良鋭叹。 “你没说的,交过那么多男朋友,是不是?”过了会儿,陆良鋭不帮她揉了,只是揽着她。 “不是啊,我交过的男朋友,能排到步行街去了。” 这次陆良鋭没恼,“我知道,你没有。” “你又知道了?有经历?”和筱白揶揄他。 陆良鋭说,“你就笑吧,迟早有一天你就笑不出来了。” “德行。”和筱白笑着骂他,打情骂俏一样。 陆良鋭却笑得很开心,他喜欢和筱白用这个词说他,普通夫妻就这样。 “亲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陆良鋭帮她把衣服整理好,他的手放在她后背上,没有再动手动脚的,“你反应僵硬,你在嘴硬逞强,你不是是个男的就勾/引的,因为是我,你才千方百计勾我的是不是?” 这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为什么总把自己说得那么……那么……”陆良鋭没想到合适的词。 “浪/荡是不是?”和筱白说,“现在不流行好女人,坏女人才能让人牙痒痒心痒痒,就算爱不得也恨不得。” “你这是以偏概全。”陆良鋭说,“我就喜欢好女人。” “没有一个女人是因为灵魂美丽而被爱的,男人觉得好女人无趣,又乐于把坏女人变成好女人,然后还是会觉得无趣。”和筱白问他,“如果是我老实本分又规矩的人,你还会对我惦念不忘吗?” “……”陆良鋭竟然被她的强词夺理说的无法应答,“你这是从哪学的歪道理?” “这是张爱玲说的,可有道理了。” “你还记得她的哪句话?” “结婚若是为了维持生计,那婚姻就是长期卖/淫。” 陆良鋭的心情不能用震惊来表示了,“你了解张爱玲的一生故事吗?” 和筱白摇头,“不知道啊。” “那你就不能因为她的某一两句话有共鸣,而信奉她所有的话。”陆良鋭教她,“你要对生活有期待,不能总消极悲观,时间久了就负能量太多。” “期待什么?真的会有个模样好人品正又有钱的人对我说爱我吗?” “不是没有可能。” “那人家图什么?”和筱白绕着他衣领上的扣子,觉得自己挺蠢的,为什么要和陆良鋭讨论这个。 “图你这个人。”陆良鋭严肃着脸,正正经经地说,“和筱白,你有很多优点你值得所有美好的来与你搭配,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他的声音很好听,她爱听他说话,他的话,她就很容易记在了心上,刻在了脑子里。 “你说的对,我得重整旗鼓打起精神来,不能只在老男人堆里找,得往年轻点的队伍里拓展,毕竟我这么优秀的,配老男人有点浪费。” 白和你说了。 正文 31.31 和筱白让陆良鋭回驾驶座上,开车送她回家。路上, 她拿出手机, 翻来翻去的。 陆良鋭瞥了一眼, 问她,“你在买东西?” “是啊。” “买什么?”陆良鋭随意地问,他今晚真是觉得春风得意啊。 “男朋友。” “……”陆良鋭把烟咬在嘴里,长手臂伸过来夺走她的手机,以为她开玩笑的, 拿过来还真是买了一个, 钱都付了。 “还给我。”和筱白撒泼, 挠他抓他的脸。 陆良鋭躲着她的利爪,把货退了。 “陆良鋭, 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和筱白把取消的订单调出来,犹豫要不要付款。 陆良鋭嘚嘚瑟瑟地说,“你男朋友在这里, 不用买, 比那个好使。别漏电了不安全, 想了就找我,随叫随到。” “人家能保修,你的能吗?”和筱白故意说他。 陆良鋭笑了一下, 更嘚瑟了,“你先用坏了再说。” “……”和筱白甘拜下风, 夸他, “不要脸。” 说归说笑归笑闹归闹, 正事该谈还是要谈。快到丽园小区时,陆良鋭严肃着脸旧事重提,“以后别再相亲了,更不能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相亲,你眼光真差劲。明天,不对,今晚回去,就把那几个男的给否了,你一个都不能找。” “我偏找。”和筱白仰着下巴,故意对着来。 “你试试。”人狠话不多,只用瞪瞪眼睛就够唬人的了。 和筱白觉得他这样冷着脸的样子更帅了,觉得自己这迷妹状态也挺丧心病狂的,怎么能对一个男的这么着迷呢。 心里早已经拜倒在陆良鋭的强壮体魄下,嘴上还是要逞强到底的,“试试就试试。” 陆良鋭单手掌方向盘,空着的手牵她的手,“我现在没钱不代表会一直没钱,他们是现在有钱不会一直有钱。更何况他们没我年轻,身体没我好,晚上能陪你吗?真找了他们你以后夜夜得守空房。眼前的苦不是真的苦,你心里要有数抵得住诱惑力,别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不然要后悔一辈子。” “那什么是正确的选择?”和筱白反问他,“选你吗?你能给我什么?” “我现在能给你的少,以后,欠你的会一样样还给你。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陆良鋭握紧她的指尖,晃了晃,“以后,跟着我吧。” 他一会儿霸道得很,一会儿又老实本分得很,一会儿木讷的说不出来什么话,一会儿又花言巧语的,真真假假的辨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陆良鋭比别的男人有诱惑力,也比别的男人更危险,因为和筱白看不明白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比如,他说他脾气不好,她却是没见过他真的发脾气,不知道真的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德行,差劲到什么程度。今晚他的态度就不好,可能因为她是个女的,才会悠着可还是横眉冷对的让人不待见。 这样的男人啊,说爱你的时候,把你宠在心尖上,说不爱你的时候,肯定会是态度坚决到不肯回头看一眼的。 和筱白挣脱他的手,“开车时候,注意安全。” 到了丽园小区,陆良鋭有点不舍就这么放她回去,“你回去了想想吧,反正那几个人你是不能见了,我就算不出车也得看着你。” “你走吧。”和筱白态度有点冷。 陆良鋭把她的心思猜到几分,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过来,让我抱抱你。” “抱上瘾了是不是!”和筱白语气有点不耐烦,“便宜还没占够。” “没够。”不顾她的反对,陆良鋭强硬把她揽在怀里,“今晚夜班,一夜没的睡,抱你一下能精神一些。” “陆良鋭,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这个怀抱,宽敞又温暖,和筱白享受了一晚就舍不得放开,可她必须推开他,“你怎么一会儿变一个样子,要不你先把过去的事情和我交代一遍吧。” 陆良鋭犹豫了,搪塞她,“以后和你说。” 男人就是这样,一方面说爱你啊想你啊,舍不得你啊让你等他啊,一方面又不肯告诉你为什么,就跟用绳子拴着的一根骨头一样,用来逗狗的,逗得狗狗窜来跳去的才有成就感。 “爱说不说。”和筱白连再见也不说了,扭头就进小区了。 “脾气真大。”陆良鋭苦笑着说,末了又满足地笑,“挺好。”太过温柔温顺的女子,他倒未必会看得上。 好马配好鞍,他觉得和筱白就是上天留给他的那个最美的礼物,算是对他本本分分不曾张扬过的三十多岁的补偿吧。 他有很多秘密,在不确定她的心意前,在不确定她真的爱上他之前,他不敢轻易尝试告诉她,因为不知道她知道后,会不会与他更加生疏。 陆良鋭在遇到和筱白前,从来没有这样瞻前顾后过,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后果,再差劲也是他一个人承受恶果罢了。现在,他要小心谨慎,因为和筱白未必能承受得住后果。 和筱白没想到还能见到那个小姑娘,就是那个有酒窝娃娃脸爸爸的女儿,她是来售房部找和筱白的。小姑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她爸说话不是标准的普通话,相处几天和筱白也没弄明白小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就叫她小油瓶。 小油瓶背着硕大的双肩包,看起来挺重的,她站在售房部门口,不时往里面看几眼,等里面有人出来,她就立刻抬头看,又失望地低着头。 “阿姨。”看到和筱白出来,小油瓶打招呼。 和筱白挺心塞的,“叫我姐姐。” “比我大那么多,你脸皮真厚。”小姑娘不怎么会说话,挺伤人的。 和筱白不和她计较,“放学了?不回家来找我做什么?” “我爸开会,没时间接我。”小油瓶难得好态度,期待地问和筱白,“我能请你吃饭吗?” “可以啊,我的荣幸。”和筱白带小姑娘去隔壁街上的饭馆里,主菜点了两个,小吃点了好几样。 “谢谢和阿姨。”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你爸呢,这几天怎么样?还是很忙?”和筱白给她倒水,见她噎着,送到她嘴边。 小油瓶扶着和筱白的手,喝着水,“忙,他就没有空闲的时间。” 菜上齐了,小姑娘可能饿了,吃了不少,“和阿姨,你找到男朋友了吗?” “还没。”和筱白说着话的时候,不知怎么想起陆良鋭,他说“我们都这样了你还想别的男人的钱吗?”听着好像是她没给他名分,委屈他了一样。 “和阿姨,你喜欢会赚钱聪明的男人吗?”小油瓶吃饱了,开始做推销,“我爸能赚钱,我家挺多钱的。” “……”和筱白咂舌,有钱人家的小孩子都这样的吗,“你爸能赚钱是好事儿,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看他吃饭时间还在开会,你可别乱造,不然俩你爸也养不起你。” “絮絮叨叨的。” 吃得差不多了,和筱白说,“饭已经吃完了,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下午没课,老师让回家自己学习。”小油瓶说,“和阿姨我能不能在公司等着你下班,等我爸来接我?” “不能。”和筱白果断地拒绝,“售房部人来人往的,你在那里影响不好。” 小油瓶耷拉着脸,愤愤的样子。 “和阿姨,你嫁给我爸爸吧。” “哟,你不是挺反对的吗?”和筱白对着手机擦嘴巴,她笑着说,“不怕我霸占你家的财产了?” “是你,总比别的女人强。”小油瓶停了会儿说,“你像妈妈。” “他们为什么离婚?” “我妈嫌我爸穷,找了更有钱的。”小油瓶叮嘱和筱白,“如果你嫁给我爸,就要觉得我爸是最有钱的,不能因为别人比他更有钱,再找别人,可以吗?” 和筱白被这小孩的脑洞整的一愣一愣的,她憋着笑,顺她后脑勺的头发,“到底他是你爸啊,还是你是他妈啊?这么操心。” “我爸挺喜欢你的,我也同意你做我后妈。”小油瓶付出很大努力,退步很多的样子,“反正我爸比那些肥头油耳的老男人强,你不吃亏。” 和筱白笑得花枝招展的,被小油瓶仇视着怒瞪,她才敛住笑,“行啊,你转告你爸一声吧,他觉得可以就商量结婚的事情吧。” “你说真的?” “假的。” “你是大人,怎么这样啊。”小姑娘生气地说。 和筱白说,“让你爸给你找个好妈吧,你别被我带坏了,女孩比男孩更需要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 “你不愿意?我爸很有钱的。”小姑娘不解。 “是我,担不起来照顾你们父女两个的责任。”和筱白和小姑娘说,“你和你爸说,我暂时不找男朋友了。” 和筱白带着小油瓶在路边等出租车,想着把她塞进车里才放心。 有辆出租车停在对面街上,和筱白给人打电话,“吃饭呢?吃完了过来吧。” “看到我了?”陆良鋭问。 和筱白笑着说,“看到你的车了。” 没几分钟,陆良鋭从别的饭馆里出来,他没看和筱白,对站在她旁边半大的孩子好奇,“她是谁?” “相亲对象的孩子。”和筱白看到他就心情好,笑吟吟地说,“来劝我给她当后妈的,你把人送回去吧,可得安全送到。我能不能顺利嫁入豪门,就看她的了。” 陆良鋭看她一眼,打开车门,让小油瓶先上车。 和筱白给他车费,陆良鋭勾住她的手指,“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你说什么了?我答应了吗?”和筱白看他生气,得意得很。 “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陆良鋭偏头,快速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呼吸灼热,“我走了。” “陆良鋭。”他刚要钻进车,和筱白叫他。 陆良鋭以为有事儿,钻出来,问她,“怎么了?” 和筱白对他勾了勾手指头,陆良鋭听话的把头侧过来。 和筱白抱住他的头,在他耳朵后狠狠地咬了一口,“走吧。” “你……你等着。”陆良鋭的半边脸都红了,他又拉了拉和筱白的手,“下班别走,等着我。” 和筱白站在路边,挥手,等到车子看不见了,她才回售房部。 其实呢,在小油瓶来找和筱白之前,和筱白还挺想嫁给她爸的,毕竟这样积极向上又三观正常的男人已经不多了,可今天小油瓶来找她说接受她了,希望她能做个好妈妈,和筱白反而退缩了。她连好人都做的不合格,更别说是好妈妈好妻子这些角色,是不是好人毁的只是自己,进入这样的家庭,一个不留神毁掉的就是另外两个人,尤其一个是正好年龄的敏感的孩子,和筱白不敢尝试。 其他几个男的,就跟系统一样,存在着明显的漏洞,她不能轻易把自己投进去担心会是钓鱼网站,挑挑捡捡,竟然没有一个最满意的,心情又不是很差劲,具体为什么,她不是很清楚。 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期待?期待生活带来的意外惊喜。 和筱白有些期待了,至少,她是有些期待,下班后再见到陆良鋭的。 正文 32.32 五点半下班,和筱白在看表五次后, 终于到点了。她把装模作样摊着的客户信息本合上, 销控整理好, 就去更衣室换衣服,不知道陆良鋭会带她去哪里吃饭,和筱白没穿那几个牌子的衣服,九分的小腿裤上面是白色的几乎透明的薄衫,里面是件白色的吊带, 都是低领的。 她肩膀薄, 穿这样的衣服好看。 陆良鋭今天没开出租车, 说是交车了,他在前面的路口等和筱白。和筱白已经走出售房部, 有些后悔脚上的高跟鞋,可为了美她忍了。 俩人坐出租车,直奔陆良鋭说的小饭馆, 在路上他反复给和筱白洗脑, “那家是老字号, 别看店小味道很好。”和筱白最初还能体谅他的经济问题,说,“没事儿, 当尝鲜吧。” 和筱白不是没吃过路边摊,可那到底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到底是她和陆良鋭头一次正正经经出来吃饭, 而且她出来前还涂了显得烈焰红唇的口红, 现在坐在这小店里,一下午的期待都落空了一样。 果然对陆良鋭,不能有太高的期望。 傻,太傻,少,见识太少。 陆良鋭见和筱白摇头,问她怎么了,和筱白肯定不能直说啊,这不是砸店嘛,“没事儿。” 陆良鋭点了几个菜,说鸡脚是这家店的特色,要了六个。 六个、鸡脚! 和筱白看着他啃,在心里早已经把陆良鋭吊起来,扇耳光了,如果他后面的安排让她不满意,她再也不和他出来吃饭了。 这不是浪费时间的瞎扯淡吗。 两个小时后,和筱白觉得有,和陆良鋭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是扯淡。 陆良鋭走在前面,叫和筱白,“你走快点。” 和筱白不走了,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翘着腿捶着小腿肚。 陆良鋭过来,坐在旁边,“才两千多步,多走点。” “陆良鋭,你怎么不去死啊。”和筱白怒气冲冲地骂他。 陆良鋭把她的腿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帮她捏,“让你少穿高跟鞋,你不听。” “你明知道我穿高跟鞋,还带我来溜公园!”和筱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大年龄了,还没找到对象吗?请女孩子吃饭,吃路边摊,饭后活动就是溜公园,就你这样不体贴,谁愿意跟着你呀,长得再好都是白搭。” 陆良鋭没吭声,想了想说,“我以为,你走累了会让我背着你。” “……你不觉得你的套路太委婉了吗?”和筱白拍着自己的脑门,“不知道到底是你奇葩,还是我奇怪。” 陆良鋭拉她起来,“再走段,快到了。” “我不走了。”和筱白不肯起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我背着你。”陆良鋭扎马步,让和筱白上他背上来。 和筱白对他这样真是没一点抵抗力,把高跟鞋脱了,陆良鋭拎着,她爬上他的背。 陆良鋭背着和筱白一直走,他不说话,和筱白也不说话,却不觉得难受,甚至觉得,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走了十几分钟,陆良鋭放下和筱白,那里站着不少人,有花有蜡烛的看着挺浪漫的。 “求婚的?”和筱白问。 陆良鋭说,“嗯,咱们看看。” “……”和筱白觉得,陆良鋭的脑洞挺清奇的,走这么远就为了看别人求婚吗? 和筱白想走,陆良鋭不让,非拉着她,让她看。 和筱白身边的朋友该结婚的已经结了,孩子该生的也生了,她的年龄在老家绝对的算是大龄剩女了,和妈次次打电话都要催,孤单的时候和筱白也想,我得找个人结婚了,再生个可爱的孩子。可随着年龄长,她没找到那个觉得合适结婚的人,就变得不爱看别人卿卿我我的,尤其是求婚结婚这样的场面,会觉得自己挺嫉妒的。 既然陆良鋭不让走,那就看看吧。 后来女孩子来了,男生说了一大段感人肺腑的话,把女孩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接受了求婚戴上了准备好的戒指,围观群众满足地鼓掌欢呼。和筱白冷静得很,见别人拍手了,她跟着拍。 “你不感动吗?”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摇头,“那么多人围观着,赶鸭子上架一样,有什么可感动的。” “哦。”陆良鋭略显失望。 和筱白狐疑地看了看他的侧脸,她惊讶地跳开,“陆良鋭,你可别说你今天是来学经验的,让我提前参观学习别的女人的正常反应的?别,你可千万别承认。” “我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爱情的。”陆良鋭说。 和筱白淡淡地说,“那个词离我太远了,我累了不爱动了就不期待这样瞩目的爱情了。” “你期待的是什么?” 和筱白毫不犹豫地说,“我弟弟妹妹都成家立业,晴晴斌斌顺利毕业,我妈和大姐身体健康,就算生病了,也能看得起。” “然后呢?”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疑惑,“没有了啊。” “你自己呢?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期待?” “没想过。” “如果他们有各自的生活了,不再需要你了呢?”陆良鋭觉得他知道和筱白的症结在哪里了。 “不知道。” 经过今天的事情,陆良鋭知道了,和筱白不只是薄情、悲观,她连生活的激情都被磨得没有了。她明明只是二十八的年龄,却像步入晚年的老人一样,对生活没有奢望对未来没有期盼,把生活乐趣寄托在别人身上,或者说是为别人而活的状态,挺危险的,陆良鋭想拉她出来。 陆良鋭送和筱白回去,她兴致不怎么高,有气无力地和他说再见。 她走出去几步,陆良鋭把她拉回来,落入怀里,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别急着走。” “又想耍流氓?”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点头,“劫个色。” 陆良鋭对吻和筱白这件事情,越来越上手,他不再生涩甚至是熟练得很,熟练里带着技巧,轻易就让她气喘吁吁软乎乎地靠着他。 “筱白,筱白。”他叫她的名字。 和筱白脾气被他叫得软了,“我不叫和筱白。” “你叫什么?”陆良鋭沙哑着声音问她。 “够够,和够够。”没几个人知道和筱白的本名。 “和够够。”陆良鋭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他灼热地吻她,含糊地说,“的确,有你就足够了。” 和筱白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听着他说有她就足够了,和筱白鼻子酸的要死。 “你相不相信我?”陆良鋭问她。 “信你什么?”和筱白抬头看他,她长得最好看的是眼睛,里面闪着亮晶晶的光。 “相信我,能让你摸摸什么是幸福。” 和筱白摇头,却是笑着。 陆良鋭也笑,“我没对人做过这样的承诺,没有追过女孩子,具体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努力做你耐心点等,好不好?” 和筱白不回答。 陆良鋭就缠着她,追问,“好不好?” “好。”幸福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想看看。 过了两天,和筱白想要扇自己嘴巴,说相信陆良鋭,还不如相信真能嫁个有钱人呢。 陆良鋭连着几天都是早班,下班就骑着辆两轮的破自行车,在售房部前面的路口等着和筱白下班。陆良鋭的生活乏味的很,说请和筱白吃饭就是去那家牛肉面馆,晚饭后的活动就是带着她在体育馆里跑步。和筱白每每累得跟条狗一样,她蹲在地上不肯走,陆良鋭就把她抱起来,接着跑。 陆良鋭的说法是:感受幸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有健康的身体。 健康你麻痹啊,没见我快累到残废了么。 陆良鋭当过兵身体素质不错,听他说负重越野跑回回第一名,不知道是不是吹牛的。和筱白倒是知道,他抱着她就跟玩的一样,跑完了还有力气把她当哑铃,举着练。 渐渐,和筱白不怎么愿意,晚上和陆良鋭见面,这人就跟精力旺盛的野兽一样,偏还不往正常套路的地方发泄。 陆良鋭规矩的很,除了抱她这样不被人待见外,他没有做出其他什么趁机占便宜的动作。和筱白还以为是自己魅力值下降了,天热了,她穿了条破洞的高腰牛仔短裤,露了整条大腿,上面是件浅色的吊带背心,在陆良鋭抱着她跑的时候,她不信他没看到她晃着的凶,偏这人就是五千米,一米不落的跑下来。 “你不觉得累吗?下次你锻炼身体别叫我了。”和筱白烦得不行。 陆良鋭坚持,“你尽力跑,跑不完的,我抱你跑。” “我为什么每天非要跑五千米?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和筱白很无语,“能不能你去跑,我坐这里等着你。” 有一次只有一次,和筱白跑了两千米就说累了,坐在凳子上等陆良鋭。等陆良鋭绕着圈跑过来,和筱白正和人说话呢,笑得可美了,陆良鋭不言不发跑过去,扛起她就接着绕着跑道跑。 “你有毛病吧。”和筱白真是恼了,她为了这个生气撒泼都不管用,陆良鋭倔起来跟头牛一样。 跑了那么久,陆良鋭的呼吸仍旧不够乱,“你不觉得我很重吗?” “不重。”陆良鋭说,“抱着也总好过,回来就没了。” “别瞎说,那人是问路的。”他跑着不累,和筱白被他颠得累。 “来体育馆里问路?那么多人怎么不问别人。” “因为我长得最好看啊。”和筱白说。 陆良鋭把她抛起来,吓得和筱白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他才满意,“是挺美的,晃眼。” 陆良鋭跑得满身大汗,和筱白身上也是汗,她分不清谁是谁的,反正都累得厉害。 “我要回家了。”和筱白站起来就要走,陪他锻炼身体,就跟上学时候的放学作业一样,苦不堪言的还逃不掉,因为陆良鋭太磨人了,也不是动作磨,就是说话磨。 “等会儿。”陆良鋭擦汗,白色毛巾,他把额头和脖颈上的汗都擦干净了,又拎着水瓶喝水。陆良鋭穿着运动裤运动鞋上面是条红色底的无袖背心,偏着头喝水的样子,手臂上的肌肉,完美地呈现给和筱白。 和筱白没拿水杯,她的水又喝完了,她舔了舔唇。 “走吧。”陆良鋭把最后一口喝完,把东西塞进双肩包里,他背着。 和筱白走在前面,陆良鋭跟在后面,经过垃圾桶时候,他把手里拿着空瓶子扔进去,一只手是空着的。 “筱白。”陆良鋭叫她。 和筱白回头看他,“怎么了?” “过来,你看看我手怎么了?”他举着自己的手。 和筱白没怀疑,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蹭着了?” “不是。”陆良鋭抬头,这段没有路灯,他拉着和筱白往路边黑暗处走,那里是圈起来的铁网,隔着的是种植的绿色植物,“原来,它是空着了。” 陆良鋭把包挂在肩膀上,他一手撑在和筱白左侧的铁网上,右手贴着她的后腰,稳稳地笑。 和筱白承认,她不讨厌陆良鋭,甚至有些喜欢他这幅强壮的身体和气味,总让她悸动。 “然后呢?”铁网里不知道种了什么植物,挠着她的后背,她痒得想笑。 陆良鋭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然后,它要握着你了。” 从开始和筱白就不排斥陆良鋭的亲吻,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粗糙却有劲。和筱白总爱说劲这个词,她觉得这是人活着的盼头,人没劲了就没希望了,她就是有点没劲了,才喜欢有劲的,生机勃勃的,比如陆良鋭这样的,一个健康的身材好极了的男人。 陆良鋭最喜欢的是和筱白的唇,软、厚、香。 不知道是黑夜给了陆良鋭胆子,还是他本来就胆子大,只是白天掩饰得太好。陆良鋭的手放在和筱白的腰上,渐渐有点收不住力量,他呼吸很急,比跑五千米还要快,呼哧呼哧跟风箱一样,越来越快。 “疼啊。”和筱白咬他的脖颈。 陆良鋭的手放在她小背心里,揉着,“怎么还疼?要不去医院看看。” “快来例假了,都这样。”和筱白气弱地说。 陆良鋭帮她按摩了会儿,整理好她的衣服,亲了亲她的侧脸,“走吧。” “陆良鋭。”和筱白拉住他,他们贴得很近,他什么反应她感觉最清楚,“你想不想要?旁边有酒店。” 陆良鋭点头,狠狠地,“想,我他妈的快炸了,只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咱们马上去酒店。。” 和筱白狡黠地笑着摇头,她把他拉回来,眼睛看着他,手放在他裤腰里,挑衅地又是等待着他。 陆良鋭握住她的手,拿出来,“你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我不能和你做。” “那你刚才算怎么回事儿?”和筱白故意问他。 陆良鋭说,“你穿成这样我一点都不表示,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可我如果对你做什么,就对不起你。” “假正经。”和筱白心里感动,却扁嘴吐槽。 “我不急。”陆良鋭说,“你也别急。”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和筱白哼笑着说,“你别憋炸就行。” 陆良鋭回击她,“是谁动不动就把手放在我裤子里的。” “那是谁动不动就把手放在我腰上和凶上的。” “……”陆良鋭看眼她的低领背心,“晚上出来跑步别穿这个了,晃得我想流鼻血。” “流死你算了。”和筱白弯腰,故意晃了两下,又被陆良鋭捉住,吻了十分钟才送她回家。 陆良鋭是个十分有分寸的人,他清楚自己的自控力,就是把和筱白送到丽园小区外,忍不住的时候会再抱抱她亲亲她讨些便宜,可怎么都不肯上楼去。一个女人的家,进去了他就控制不住了,在和筱白不确定心意前,陆良鋭不想只听从身体的号令,那样轻贱了和筱白,虽然他想她真的快要炸了。 和筱白觉得自己堕落了,她没想和陆良鋭长久,甚至都没想过要做他女朋友,却还算喜欢被他亲吻和抚摸,就跟犯贱一样。 对了,陆良鋭说,让她感觉到幸福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常常亲亲她,让她觉得是被人爱着。 可和筱白怎么都觉得,这是他给自己行方便,找的借口呢。 正文 33.33 有赚不完的钱,和勾勾手就能叫到的男人, 这样的日子对和筱白来说, 不算差劲, 如果不是和谷雨突然来找她的话,她快要被这样的生活,暖的融化掉了。 和谷雨和孙金鑫同居后,在群里聊天的次数就少了,说话的时候每次都要带上孙金鑫这个名字同框, 妈妈和大姐都挺开心的, 问这问那, 和谷雨也娇羞着回答,关于未来的生活是一片美好想象。不知道是和筱白这个单身狗心理素质脆弱还是怎么了, 就觉得和谷雨是在秀恩爱一样。 吃了这一顿没下一顿的爱情,有什么可秀的呢。 和筱白不愿做那个尖酸刻薄的人,既然大家都能微笑着祝福, 她同样能做到。进入七月份, 和谷雨的毕业手续全部办完算是真正的毕业, 成了社会人了,她找了一份工作正在试用期,工资待遇对初出社会的人来说还不错。 和家俊结婚了, 和谷雨男朋友和工作都有了,事情算是稳定了, 剩下的只有和小寒了。和筱白联系过和小寒, 她没有固定的省份城市, 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点,说几句话就匆匆挂了,现在和筱白最担心的就是她了,一再提醒她,“你年龄小,不代表可以胡来,什么不能碰不能沾,你心里要有数。”回回和小寒都是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和筱白听着小妹的话,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只是比和小寒大七八岁啊。虽然和小寒从小不爱说话,性子冷冷清清的,却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她既然说知道了,就是肯定不会去接触那些东西的。 和谷雨是在没下班的时间,来售房部找和筱白的。 “怎么了?”和筱白看她脸色不好,关心地问她,“没上班吗?” “二姐,我有事情和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和谷雨眼圈红红的,声音里带着抽噎。 和筱白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她没再问,让和谷雨在这里等着她,她进去找主管请假。 离得最近的能坐下说话的地方就是蛋糕房,和筱白要了两杯饮品又挑了几个小蛋糕,和谷雨喜欢吃甜食。和谷雨坐着用叉子戳着蛋糕,却不怎么吃。 和筱白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和同事闹矛盾了?” “不是。”和谷雨扁着嘴,抬头看姐姐,六神无主的样子,“二姐,我怀孕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和谷雨没听到和筱白说话,她更不安起来,“二姐,我该怎么办啊?” “孙金鑫知道吗?他怎么说的?” “阿鑫知道,他和我一起去检查的。”和谷雨小心翼翼地说,“阿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让我来找你,问问你该怎么办。” “问我?呵。”和筱白顿时火冒三丈,“他和我妹妹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问问我,有事情了倒是想起问我了。” “二姐,你别怪阿鑫,太突然他也慌了。”和谷雨替孙金鑫说话。 和筱白看着妹妹,怒其不争,“今天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想问我的意见,不该是你来找我,而是他来找我,或者他陪着你来见我。他不敢见我,怕什么?担心我会骂他,难道他就不担心我会骂你吗?” 和谷雨的眼泪掉下来,“二姐,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家里的人总是问和筱白该怎么办,她上学时候,家里买什么种子都要问问她,其实她同样不懂啊,她不是生来就什么都知道的啊。 “不知道。”和筱白如实地说,“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应该你们决定它的去留,而不是问我,我替你们做不了主。” “我知道了。”和谷雨低垂着头。 和筱白最见不到她这个样子,和谷雨从小就这样,软弱得很,遇事儿只知道哭,“孙金鑫父母的态度比我的更重要,如果打算留下来,你们先把婚结了别让孩子的出生日子在你们结婚证的日期后面,如果不打算要,就要赶快做掉,别拖着。” “你怎么想的?”和筱白问她,“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决定的?” “我不知道。”和谷雨没有主见,“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它,想留住又担心照顾不好它,我们刚毕业没有积蓄什么都没有,如果不留住……二姐,我舍不得。” 和筱白拍着她的头顶,安慰她,“既然还犹豫就别轻易下决定,和孙金鑫商量后再决定,虽然急却不急着今天做决定。” 安抚好和谷雨,也到了下班时间,陆良鋭今天休息又知道她的下班时间,和闹铃一样准时响起。平时和筱白还挺待见他的,今天就格外不顺眼,他打来就挂掉,陆良鋭又打。 “做什么啊?”和筱白没好气地问。 “……”陆良鋭听她说话挺冲,已经好久没这样了,“怎么了?快下班了吧。” “下班了。” “想吃什么?我去接你。”陆良鋭说。 “别过来了,我累了想回家睡觉。”和筱白烦躁地说。 陆良鋭静了一下说,“行。” 和筱白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而且是人来疯型的耍脾气,就是谁对她越好她脾气越臭。 和筱白脾气臭这回事儿,陆良鋭最初挺受不了的,他就没见过一个女的能跟她一样,刚还嬉皮笑脸呢突然就翻脸了甩脸子就走人。和筱白脾气不好又是有规律的,要么是因为她自己要么是因为她家里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陆良鋭晚上照常去跑步,跑完步经过饭馆时候订了份饭,让送到丽园小区去,留的是和筱白的电话和地址。 所以,过了九点,有饭馆外卖给和筱白打电话,说有她的餐,和筱白当诈骗电话就给挂了。外卖小哥又打,担心她挂,赶紧解释,“我不是骗子,真的是你的外卖,是个男的订的,留的你的电话。” “他在旁边吗?让他接电话。”和筱白没好气地说,其实又没有那么气了,惹她的又不是他啊。 外卖小哥说,“他没在,订完饭他就走了,就是叮嘱我……如果打电话没人接,就让我一直打,说你肯定会接的。” “他还说什么了?” 外卖小哥有些为难,“他还说,你肯定会发脾气,但是不是因为我,让我别在意继续给你打电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怎么能生气,“你在哪里?我下去拿。” 和筱白下楼拿饭,有汤有菜还有一份凉拌的牛肉,她铺在桌上,蹲在餐桌旁看着,心里暖洋洋的,给人打电话,“怎么让人给我送饭,你怎么没过来?” “你心情不好,我不确定,你看到我后,会不会心情更不好。”陆良鋭说。 他越是这样,和筱白越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想对你发脾气,我就是控制不住。”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陆良鋭说,“你赶快吃吧。” “你在做什么啊?”和筱白说,“如果没事儿陪我聊聊天吧,我不想一个人吃饭。”真奇怪,平时就是她一个人吃饭的啊。 “锻炼身体。”陆良鋭说,“仰卧起坐。” 和筱白说,“咱们开外音吧,你做你的,我吃我的。” “行。”陆良鋭把手机放在旁边,他继续做,呼吸短促。 和筱白夹着牛肉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牛肉?” “你每次吃牛肉面,会先把牛肉片吃掉。” “那也可能是因为我不爱吃啊,所以要先吃掉。”和筱白说。 “……”陆良鋭愣了一下,“你不爱吃?” “骗你的,我爱吃啊,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和筱白说,“小时候,只有过年时候家里才会买牛肉,是招待客人的下酒菜,每次吃不完我和弟弟妹妹都是抢着吃,我比他们大总抢不到。” “现在没人和你抢了。”陆良鋭劝她,“你喜欢的,都会有的。” “肉是没人和我抢了,因为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筱白哀伤地说,“小时候,我任何时候都能罩着他们什么事情都能替他们做,等他们大了,我就不能事事都帮着他们了。” 陆良鋭没回答。 “陆良鋭,你在听吗?”和筱白叫他。 过了会儿,陆良鋭回来,说,“我去拿瓶水,你说什么?” “没什么。”和筱白喝着汤,“你锻炼完了?” “嗯。”陆良鋭说,“我得去冲个澡。” “都一把年纪了还锻炼,你就不能有一天不锻炼吗?”和筱白无语。 陆良鋭笑了下,“不锻炼,不知道是不是我身上你唯一喜欢的一个地方,都没有了。” “那里和锻炼没关系。”和筱白咬着筷子,说,“你自己锻炼没用。” “……”陆良鋭喝水呛着了,“你一天不调侃我,难受是不是!” “是啊,浑身难受呢。”和筱白故意逗他,“如果你在就好了,我就能告诉你,怎么锻炼了。” “别闹。”听声音,陆良鋭挺难受的,“我得去洗澡了。” 和筱白有时候挺烦他这样的,直肠子不解风情,“你就非得现在去洗吗?就不能等会儿挂了电话再去吗?” “不能。”陆良鋭说话像挤牙膏,拒绝是咬牙切齿的,“洗凉水,我难受。” “哈哈。”和筱白不厚道地笑,格外开恩了一样,“去吧。” 陆良鋭等着她挂电话,她没挂,他一直等,手上麻利地脱衣服,拿着手机进浴室,开了花洒冲。 租的房子,时间有些久了,屋子里的墙壁没有那么白,浴室的瓷砖不再干干净净,里面简陋,陆良鋭寻了会儿找到高处的台子,把手机放上去。 “陆良鋭。”和筱白突然叫他。 “嗯?”陆良鋭面部表情狰狞着,他一个人住习惯了,又是在浴室里洗澡,听着女人的声音突然叫他,真切的就跟在他家里一样,他觉得要把浇在身上的凉水煮烫了。 “你用沐浴露还是香皂啊?”和筱白问他,估计是挺无聊的。 “香皂,沐浴露太香了。”陆良鋭一本真经地解释。 “你在洗脸对不对?”和筱白躺在沙发上,她看着亮着的吊灯,“你在浴室刮胡子吗?用洗面奶吗?你是洗澡时候刷牙还是洗完澡后刷牙?” “和筱白。”陆良鋭突然难受地叫她的名字,“你别说话了。” “好。”没多久,和筱白这边响起来水流的声音。 陆良鋭仰头站在水柱下,他望着放在台子上的手机,水的声音是一样的,只是背景声音不一样,他这边安静,她那边却热闹得很,一直在唱歌。 平时洗澡都是十分钟解决的事情,陆良鋭今天竟然洗了半个小时。 和筱白裹着睡衣躺在床上,她心里暖洋洋的,“陆良鋭,晚安。” “晚安。”陆良鋭咬牙切齿地说。 和筱白笑啊笑的在床上打滚,“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妖精。”陆良鋭牙齿快咬碎了,的确睡不着啊,他又去洗了一次澡仍旧精神奕奕的,很累躺着却睡不着,想着和筱白又忍不住笑,这个女人脾气是差撩人又不负责任,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啊。 想着她,渐渐地入睡了,做了一夜的美梦,梦到没隔着手机,他们公用了一个浴室。一样的呼吸声一样的水流声,一样的迷醉和为对方痴迷和疯狂。 正文 34.34 和谷雨隔了一天给和筱白打电话,说和孙金鑫商量好了, 他们还年轻没有经济基础不想要这个孩子, 打电话的目的是想让和筱白帮忙联系医院。和筱白没找熟人担心细节问得不清楚会有疏漏, 她自己跑去医院问了手术的具体情况,又转述给和谷雨,敲定了手术的时间。 和谷雨和孙金鑫刚工作,除了生活的开销手里没有什么钱,手术的钱自然就是和筱白出, 这应该也是打电话的主要原因吧, 和筱白不介意帮妹妹忙, 不为少花钱为图个安全。那些说手术后不良反应的,和筱白听着就犯冷汗, 担心和谷雨会是倒霉的那一个。 手术那天,和筱白不放心担心会出事,她请了假去医院陪着, 等到过了手术安排的时间, 和谷雨都没来。和筱白给她打电话, 和谷雨犹犹豫豫地说,“二姐,我不做手术了。” “为什么?”和筱白忍着脾气, “不是说好了做掉的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里,阿鑫的妈妈知道了, 不让我做手术。” “身体是她的还是你的?孩子是你养还是她帮你养?以后的苦头是你自己吃还是她替你吃?”和筱白忍不住了, 她脾气发起来就是噼噼啪啪的往外倒, “你在家是吧,等我过去。” 和筱白打车,没多久就到了和谷雨租的小屋里。 是和谷雨来开门,她脸红扑扑的,“二姐,刚煲了汤,你喝点吧。” “我不喝。”和筱白在床边坐下,她不介意孙母在,只是问和谷雨,“你想好了吗?” 孙母见过和筱白几次,都是脾气不好的人,彼此看得不顺眼,“谷雨的二姐,别人都是劝弟弟妹妹好,你怎么盼着他们不好,谷雨怀着的不只是我们孙家的孙子,也是你的外甥。” “验过了?”和筱白问和谷雨。 “昨晚上阿姨找人检查过了。” “因为是个男孩就要留下来?”和筱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真是恨不得能骂醒和谷雨,“你是上过大学的人怎么能有重男轻女的想法,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他们让你这样做的?” “二姐。”和谷雨为难,怯怯地看孙母的脸色。 “别看别人,说你自己的想法。”和筱白掷地有声地说,“只要你说不想要,他们不陪着你,我带你去。” “我不知道。”和谷雨说。 孙母是说了大半天才说服和谷雨的,她担心再生变,赶快说,“谷雨的二姐,我们是为谷雨好,我们的想法也是她的想法。” “我没问你,我在问我妹妹。”和筱白不搭理孙母,她拉着和谷雨的手,把那些别人不会和她说的难题,摆出来,“你想清楚了吗?有这个孩子,你麻烦的不只是这十个月,这十个月可能还好,生下来呢,谁帮你看你拿什么养怎么工作?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阿鑫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和谷雨没什么底气,“二姐,我们现在没钱,叔叔阿姨答应我们会帮我们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和孙金鑫还是小孩子,照顾自己都困难,再加一个孩子,他们相当于养三个孩子,一天两天可以,十个月呢、一年呢?”和筱白抛出这些现实的问题给她,“我不是一定劝你把孩子打掉,只是劝你想明白,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刚毕业,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生孩子坐月子养孩子到合适的年龄再出来上班,你的应届毕业生的身份早就过期了,到时候你该怎么融入社会。” 和谷雨本就是软弱的性子,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她都觉得对。 孙母见和谷雨犹豫的态度,担心生变,她发怒推搡着和筱白,“你走你走,哪有劝妹妹打掉孩子的,你这个坏心眼的,我们家不欢迎你。”推着和筱白往外赶。 和筱白对付一个老太太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握住对方的手,把她推开,她只是和妹妹说话,“你比我多上那么多年的学,道理应该比我懂得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要有主见。那样就算以后吃苦,你也是心甘情愿的。” “二姐,我害怕要这个孩子,可阿鑫想要。”和谷雨为难地说,“我刚毕业,我想工作。” 和筱白心疼她,擦着她脸上的眼泪,给她底气,“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你就这样做,你自己的身体,没人能替你做主。” 和筱白不是一定要和孙家对着来,她疼大姐家的女儿和儿子,如果和谷雨把孩子生下来,她照样疼爱和喜欢,可她希望和谷雨能想清楚现实情况,才不会以后后悔。 “阿鑫,你回来的正好,谷雨的二姐要带她去流产。”孙母朝着门口大吼大叫的,“快拦着她们,别让她带谷雨走。” 孙金鑫站在门口,他一米八几,轻轻松松就拦住和筱白,他气冲冲地吼和谷雨,“我们昨晚上不是说好,留下这个孩子吗?你怎么又变卦了。” 和谷雨弱弱地说,“阿鑫,二姐说的对,我们还年轻,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现在要孩子不合适。” “二姐二姐又是你二姐,她说让你做掉孩子,我说不让,你听谁的。”孙金鑫又说,“如果你把孩子做掉,你就别回来了,我们散了吧。” 和谷雨跑到孙金鑫旁边,带着哭腔求他,“阿鑫,我不想分手。” “那就留下我们的孩子。”孙金鑫说,“是个男孩,是我们的儿子,你舍得吗?” 你舍得吗?能准确地戳中女人神经的一句话,没有女人会舍得舍弃一个亲人,而且是连着血脉的关系。 “我舍不得。”和谷雨被催眠了一样,反复说着这句话。 和筱白让和谷雨想明白,孙金鑫和孙母担心和谷雨再生变,他们拒绝和筱白与和谷雨说话,要把她赶出去。如果是别人家,和筱白根本连听都不听早走了,可这是她妹妹,亲妹妹,她不能不管。 和筱白指责孙金鑫和孙母重男轻女不疼惜妹妹,孙金鑫和孙母质问和筱白多管闲事,三个人吵得厉害,而当事人,最该为自己肚子做主的和谷雨却沉默不语,她孤零零地站在房子里,看着被狰狞着面庞的孙金鑫和孙母围着的和筱白,和筱白难以以一敌二,她的气势弱了些,嗓子喊哑了,还是在激动地说着话。 “重男轻女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你们。”和谷雨像是置身事外一样,她失魂落魄地寻着远处,找到一个凳子坐下,“不尊重我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你,你一直在用觉得对的为我好的方式,来对我,却没问过,我想不想要。” “你说什么?”和筱白觉得她可能是幻听了,要不她怎么会听到和谷雨说这样伤人的话呢。 “二姐,我爱阿鑫我不想和他分手,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不像在我们家,我是多余的是累赘。”和谷雨说,她很冷静,模样凶狠,“我和家俊同样是超生的,同样是寄宿,为什么他可以在外婆家,我却在姑姑家,我不喜欢姑姑家,他们很凶对我不好。就因为家俊是儿子,我是女儿,是不是?” “不是的。”和筱白解释,“后来,是先接你回来的。” 和谷雨握住和筱白的手,哀求她,“既然我和家俊是一样的,二姐,你能帮他,也帮帮我,好不好?” 和筱白如被雷击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不用太久的,等宝宝一岁我就可以出去工作,我和阿鑫两个人的工资一定可以把钱还给你的。”和谷雨跪着求和筱白,“二姐,你不是很疼晴晴吗?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外甥啊是你的亲人,你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和筱白心凉又心惊,“姐夫去世得早,大姐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生活困难,她需要我们的帮助,你和大姐不一样,你比她年轻你的生活刚开始,你有选择的余地。” “谷雨别求她,她根本不想帮我们。”孙金鑫没好气地对和谷雨说,“亏你还一直说二姐对你最好,我没看出来好在哪里。” 孙母帮腔,“是啊,这还是不是亲姐了,催着妹妹流产的,女人流产多伤身体啊。” 和谷雨执意跪着,“二姐我求你一次,救救我的孩子,我只问你借十万块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非要生下来吗?生下来是你的孩子,我没有义务帮你养孩子的,你知不知道?别人的钱,你要着是要看人脸色的,你什么时候能懂。” “我懂,我不是一直在看你们的脸色吗?”和谷雨站起来,孙金鑫搀扶她,她推开别人自己站着,“你帮大姐付晴晴和斌斌的学费,帮家俊付三十万给张家,等我有困难求你的时候,你却不想帮我要带我去流产,不就是因为……因为我……” “因为什么?”和筱白问她,“帮人,帮难不帮穷的。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你明知道是坑,为什么还要跳呢?” “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五个孩子,只有我和你不是亲的。” “谁和你说的?”对啊,和谷雨不是和家的孩子,是和爸从外面捡回来的,说是扔在草丛里的,捡回来时候身上都是蚂蚁,她是被虫子咬得疼才哭的。把谷雨捡回来时候,和妈还没生产家俊,快要足月了,和妈自己有两个孩子了舍不得看别的孩子受苦,就说先养着吧等找到生父母或者别的人家愿意养了再送走,可照顾到家俊出生,都没找到送的人家。 照顾了一个月,和爸和妈是心肠软的人,明知道家里情况不好,又不想不负责把孩子随便送人日后受苦,商量后就和家俊一起入了户口对外称是双胞胎,但还是被罚了钱。和筱白从小就知道和谷雨不是她的亲妹妹,可她从来没有把和谷雨与和小寒区别对待过,甚至她对和谷雨更好些,因为和谷雨性子软弱总担心她会被人欺负,和谷雨是家里唯一上大学的,和筱白总说,“谷雨还是上大学好一些,我和小寒就算不上学也不会被人欺负,谷雨上了大学有了知识能保护好自己。” 现在,她就是这样保护自己的吗? “全家,只有我一个外人,你不帮我,我不会怪你。” “我是这样对你的吗?”对和筱白来说,这才是最痛的事情,“我们区别对待的话,会把上学的机会留给你吗?我不想帮你的话,会为你出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吗?你说说,你吃的花的哪点不是我给的。” “你是对我很好,可是你嫉妒我。”和谷雨平时不吭不哈的,原来都藏在心里了,“你嫉妒我夺了你上大学的机会,你嫉妒我有阿鑫这样男朋友,你嫉妒我有人疼爱,你没有。”有些话从陌生人口中说出来,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因为无足轻重,可从在乎的人口中说出来,就是锋利的刀子,刀刀毙命。 “就因为你当初被男朋友从家里赶出来他们不要你了,你就觉得所有人都是虚伪的都是虚假的。”和谷雨说,“二姐,你的心,它生病了。” 和筱白吃惊地看着和谷雨,她从来没想过总是木讷讷怯弱弱的和谷雨竟然能说出这样狠毒的话,如果她能这样对待其他人,就不用别人为她担心了。 “二姐,你自己倒霉,被人赶出来,我不是会和你一样的。” 这句话才是摧毁和筱白的最毒的一句话,那些痛的不敢提的往事,被人总结成几个字就是“你活该。” “你要生就生,要留就留,和我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停了很久,和筱白浑身发抖,“还真被你说对了,你不是我亲妹妹,我何必对你掏心掏肺的,能让你读完大学也成年好几年了,我们对你这个外姓人能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你了。” “和谷雨,你记住今天的选择,以后就算哭,也请缩在被子里,别让别人看到,只会嘲笑你蠢。”和筱白对她说,“我们供应你上大学,从没期待过你能为这个家做什么回报,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因为我们过得不好更希望你能过得好,这不是嫉妒是奢望。” “二姐。”和谷雨哭着叫她,说后悔了,是太生气了说不该说那些话。 和筱白推开她的手,她拉着孙金鑫的手代替她的牵住和谷雨,“我妹妹今天选择相信你,希望你能不让她失望,不要让她的赌注变成了空,让她成为一个笑话。” 说完,和筱白转身就走,背过身去,压制着的眼泪才肯流下来。 她觉得,她以为的天,塌了。 正文 35.35 和筱白觉得和谷雨说的不对,她不是没被人爱过, 虽然那人是个渣, 也不能忽略不计。 严格来说, 和筱白只谈过一次恋爱,是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之间的四年,在后来的这些年里,她一直逃避着这四年。觉得不想起来的时候,自己只是喜怒无常地性格奇怪了些, 想起来却是真的疼痛的。 和筱白在士多店里做收银员, 这家士多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三个人轮班,店长让和筱白她们几个收银员自己商量排班问题。那时候和筱白刚十八岁, 前面三年都在工厂里,她话不多人看着呆呆的有点木讷,张口说话有浓重的家乡音, 其他几个人年龄都比她大几岁, 说是体谅她年龄小, 她安排了凌晨到七点这个时间段,就是一个完整的夜班。 和筱白那时候没什么脾气,和现在的和谷雨有点像, 很好说话地接受了这一明显不公平的安排。 赵景胜,是很偶然地进入和筱白的生活的。那晚凌晨两点, 他突然推门进来, 惊讶地看了一眼收银台后面的人, “这么晚了,你们还营业啊。” “嗯。”和筱白本来坐着,看到有客户进来,赶快站起来了。 赵景胜去挑了盒泡面,两根火腿肠,他过来结账,结账完,他说了一句“谢谢你。” 和筱白心里挺开心的,觉得这人真有礼貌态度也好,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后来几个晚上,赵景胜每个晚上都过来,仍是买泡面和火腿,每次就是那么两样。 晚上其实没什么客人,和筱白就把赵景胜这唯一的客人记得格外清楚,到时间了就频频往门口看,想着他应该来买东西了。赵景胜凌晨两点快三点的时候过来,这次结完账他没急着走,问,“有开水吗?我把面泡了。” “有。”和筱白去烧了热水。 店里有几张凳子,赵景胜挑了张干净的坐,他一直在看手机,等和筱白把水壶拿过来,他放下手机来接,“放着,我来倒别烫着你了。” “没事儿。”十八岁的和筱白还有些害羞,话没说出口,脸已经红了。 赵景胜边吃面边看手机,有时间聊几句,说的内容和筱白听不懂,想着应该是他的工作内容。 和筱白是个女孩子,尤其是从小地方来的,她有口音担心别人取笑她,轻易是不开口的,她动着嘴唇试了好几次,还是太过内向不敢开口说话。 “你多大了?是不是挺小的?”赵景胜吃着泡面,问她。 和筱白说,“我十八了。” “那挺小的。”赵景胜说,“比我小七岁。” “你二十五了?”和筱白吃惊时候就睁大眼睛长大嘴巴,用行动表示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赵景胜长相斯文,他戴着副眼睛,“你这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很老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和筱白不好意思地说,脸红了。 赵景胜问她,“你是D市的吗?” “你怎么知道?”和筱白好奇地问。 “我有个同事是那里的,你口音和他很像。”赵景胜说。 “哦。”和筱白解释,“我是不是口音很重?” 赵景胜笑着安抚她,“没有啊,挺好听的。” “是吗。”和筱白这才高兴一些,她觉得说了这么几句话了,和赵景胜熟悉一些了,就壮着胆子问他,“你为什么总这么晚来买泡面?” “刚下班,公司在前面的路口往左。”赵景胜说,“只有你们这家店开着,如果你们关了,真不知道去哪里吃了。” 因为这凌晨的关系,和筱白和赵景胜很快熟悉起来,至少她知道了这人叫赵景胜,是个软件工程师,听他说会编程写代码能做电脑上的东西,和筱白只在网吧接触过电脑,次数不多,觉得很洋气很高级,也觉得赵景胜很厉害。 赵景胜有没有女朋友,和筱白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在附近租的房子,因为有次他抱怨说灯泡坏了催了几次,房东不肯休,和筱白送给他一个便携式的手电筒。 和筱白挺感谢赵景胜的,这是第一个肯和她说这么多话,不会觉得她无趣什么都不懂的人,有次赵景胜夸她,“你挺聪明的,如果一直上学肯定会很厉害。”和筱白就记住了他的称赞,从崇拜到好感,到隐隐的喜欢。 和筱白发现喜欢赵景胜是在一个晚上,还是凌晨两点到三点,赵景胜今天还没来,和筱白有点着急地等着。今天订货晚了,赵景胜常吃的泡面只剩下一桶了,还是和筱白藏起来后来又摆出来的。 三点半,赵景胜来了,陪着的是个女生,个头不高长得一般吧,那晚上赵景胜买了盒套套,之后的一个月他没有再出现过。和筱白失落过期盼过,不过很快忘记了这个人,十八岁的年龄,就算在意也不会记住太久,又过了两个月,赵景胜还是在凌晨之后出现,状态看着不太好,他自己说是分手了。 和筱白对他已经没有三个月前那么好奇和热心,人就是这样,会有一个好奇心或者是喜欢的十分旺盛的时间段,过了这个时间突然又没有那么喜欢了。那段时间,和爸身体很不好,送进了两次医院抢救,家里花的基本干净了,后半夜,和妈打电话给和筱白,说和爸可能不行了想见她最后一面。和筱白不管几点给店长打电话,被骂了一顿她执意要请假,店长说请假也得等明天上班了再请。 和筱白关了店门把钥匙送到店长家,顺便口头上辞了职,她坐夜班火车回家。和爸反反复复几次了,和筱白抽着时间就回来看他,就算和爸对这个家已经做不出来贡献,或者说他只是累赘了,和筱白他们几个还是一次次把和爸送去医院,这是他们的爸爸,不管这个人身体状况怎么样,有这个人在,这个家就算完整的。 和筱白是第二天下午到火车站的,又转城乡中巴车,到家已经是下午五六点,老家院子里站着不少人,有几个面熟的亲戚站在门口唠嗑,好像是在说怎么办后事。别人见到她就说,“二儿回来了。” 和筱白走上台阶,站在门口,和妈看到她,过来拉她进去,“你爸走了,知道你在往回赶,没怪你。” 和筱白跪在地上,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出来,和爸在的时候,就算再穷,还是有个盼头的,盼着和爸能好起来,可和爸走了,这个家就跟塌了一半一样。大姐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晴晴和斌斌年龄小,听到别人哭跟着哭,尤其是晴晴哭得嗷嗷叫,她挣扎着小手抱住和筱白的脖颈,“姨姨,我害怕。” 我也害怕,和筱白在心里说。 和爸去世时候,刚禁止土葬,必须要火化后才能下葬,和筱白记得那个地方。简陋的两面半截墙,连个大门都没有,亲戚说“这地方谁会来偷根本没有防的必要”,往里面走,里面有几波人,都穿着白色的孝衣。和筱白他们站在这一块,和爸被推进去,他们在外面等着。 过了十分钟,有个人抱着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从大厅里出来,等在外面的其他人赶快看,看清楚是自家人后,嚎啕大哭哭得直不起腰。一大家族的叔叔告诉和筱白她们姐妹几个,“等会儿你们爸出来,你们要哭,大声哭,让他听听你们的声音再走。” 和筱白不知道这叔叔说的对不对,反正别人都是这样哭。和爸的骨灰还没送出来,和谷雨挨着和筱白坐,和筱白挨着大姐,看着不远处正迎接骨灰的人,傻了一样。 和爸的骨灰,是叔叔带着家俊进去接的,和筱白看到那个说是装着和爸骨灰的盒子,眼泪才掉下来。他们接着骨灰,先去火葬场里一块空地里,叔叔把和爸的骨灰拿过去放在一个地方,让和筱白他们几个跪下。后来又抱着骨灰回家,说是可以下葬了。 来回,是包的中巴车,和筱白看着家俊抱着的骨灰盒,她想,多奇怪啊,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就装进这个小盒子了呢,工作人员会不会弄错呢?他们哭,和爸真的能听到吗? 回到老家,有个婶婶告诉和筱白,“你有个朋友来了,你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谁啊?”和筱白问。 那天,她看到了赵景胜,赵景胜说,“我说过,你们店关门了,我就没地方吃饭了。” 和爸葬礼后大概半年,和筱白和赵景胜谈恋爱的。赵景胜是个生活很枯燥乏味的人,他每天就是抱着电脑没什么兴趣爱好,可和筱白就是喜欢他,喜欢他觉得这就是那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信他,像和谷雨相信孙金鑫一样,以为咬咬牙熬过去就是幸福的日子了。 和筱白心里的那片海,是她用眼泪集聚成的,那里面淹死的第一个人是赵景胜。和筱白一面想着他干脆淹死算了,有时候又担心他真的会淹死,时不时把他捞上来看看,如果没淹死,她会很生气再把他扔进那片眼泪海里。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留着那个电话号码,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还在期待电话会响吗,如果赵景胜真的回头来找她,她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和够够蠢死了,和筱白,你也笨死吧。 正文 36.36 陆良鋭找到和筱白的时候,她已经喝多了, 趴在台子上, 身为围着几个男的, 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 陆良鋭挤开那些苍蝇,他心疼又生气地叫她,“和筱白。” 和筱白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脸从那边换到这边,她应该是真的喝了不少, 脸通红眉皱着可能难受。 “起来, 我送你回去。”陆良鋭说。 和筱白睁开眼睛, 看他,迷迷糊糊的, “回去哪里?是过去吗?你有时光机器吗?” “你喝多了。”陆良鋭提醒她。 和筱白的确喝多了,所以他的提醒根本没什么用,“如果能回到过去, 你替我告诉和够够一下, 不要相信赵景胜, 谁都别信。”她的手挥着,“谁都不能信,他们都是骗子。” “别乱动。”陆良鋭握住她的手, 扶住她坐好。 和筱白坐起来,她头直不起来了, 就耷拉着头, “你是陆良鋭, 十年前,你还不认识我呢,又怎么会知道哪个是我呢。” “我现在认识你,如果回到过去,我也应该认识你。”陆良鋭对她说。 和筱白想了想,赞赏地点头,“对哦,你现在认识我的,可你不认识那时候的和筱白,不对,她叫和够够,在文化路的士多店里上班。” 喝醉的人,没有逻辑可言,陆良鋭也不和她争执,如果能回到过去是否还能带着记忆这个高深的话题,他哄着她,“就算我不认识她,我也能认出她的,我带你走吧。” “你怎么认出我?”和筱白被陆良鋭搀扶着,她脚软靠着他站。 陆良鋭说,“那个只肯在夜里哭的小姑娘,肯定就是她。” 和筱白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陆良鋭结了账,把和筱白带出酒吧,费了不少时间,除了要证明自己是谁,还要证明和筱白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陆良鋭最后还是决定给这家店好评,如果他来的不及时,也可以避免和筱白被陌生人带走的可能性。 和筱白喝醉后很听话,没有平时的倔脾气,陆良鋭想,和家俊提过一次和筱白以前脾气很好是很温柔的。陆良鋭不知道她除了一个异地人在陌生城市打拼的心酸外,是不是还经历过其他让她心寒的事情,要不人的性格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呢,在她清醒的时候,能选择的时候,她要与过去彻底的决裂。 陆良鋭把她送进出租车里,走了一阵后,和筱白醒了一些,她撑着头看车窗外,“这是回我家的路吗?” “是。”陆良鋭说,“你躺会儿,很快就到了。” 和筱白说,“我不想回家,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陆良鋭知道一个地方,是一处旅游景区旁边,没有被圈进去,能看到比景区更美丽的风景。但是那里有栏杆不让车过,陆良鋭把车停在路边,陪着和筱白往上走。 时间不算晚又是夏天,住得近的在附近遛弯,看到陆良鋭和醉醺醺的和筱白,就侧目看几眼。 和筱白闷头,走了一段路,她说累了坐在路边的凳子上,不肯走了。 陆良鋭坐在旁边,“回去吗?” 和筱白摇头,“我不想回去,回去也是我一个人。”她说,“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只有我是一个人,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你喝多了。”陆良鋭说。 “你知道我酒已经醒了。”和筱白看着自己的脚,脚尖对着脚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一个人,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陆良鋭看她坐得不稳,他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手,仰着头看着她。 过了会儿,和筱白说,“其实,我可以不是一个人的。” 和筱白拿着手机拨电话号码,陆良鋭看到上面的备注刘八十分。 他能记得的,和筱白认识的姓刘的,只有刘元甲。 和筱白低着头,手机里是鼓噪的嘟嘟声音,一遍没人接她打第二遍,第三遍才有人接,是个女人的声音。和筱白问,“刘元甲呢?我要和他说话。” 陆良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陌生人一样。 接电话的是谢诗语,她听出来是和筱白的声音,“你不是甩了他吗?为什么又给他打电话?” “你把电话给刘元甲,我和他说。” 谢诗语不肯,“刘元甲洗澡去了,和筱白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在他家,他又去洗澡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觉得我会把电话给他吗?给你勾他的机会吗?” 说完,被挂了电话。 和筱白继续打,打了被挂,被挂她接着打。 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期待会是刘元甲接听,还是只是在和谢诗语较劲。 陆良鋭看着她闹腾,他一声没吭,脚却麻了,风一吹,觉得心也是凉的。 “你说,刘元甲会给我回电话吗?” “不知道。”陆良鋭站起来,坐回凳子上。 “我猜谢诗语不会让刘元甲给我回电话,甚至不会告诉他,所以刘元甲不会知道我打过电话。”和筱白自言自语,“他可以看通话记录。” “万一谢诗语删掉了呢?”和筱白想着,她的声音很轻,“或者,就算刘元甲知道,他也不想给我回电话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他打电话呢?”陆良鋭问她,“和筱白,你不是会回头的人?” “错,你错了,我会回头。”和筱白说,“我今天发现,我应该不会遇到再比刘元甲性价比更高的人了,我为什么不能示弱一下联系他一下呢?如果他不介意我家复杂的情况,不担心我们会拖累他呢?如果他知道我的情况还是喜欢我呢?我为什么就不敢试试呢?” “我要努力一下。”和筱白说,手机最后一点电,被她用在和谢诗语的较劲里面了。 和筱白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她陷入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我身边,没有一个人。” “你在害怕什么?”陆良鋭问她。 “害怕什么?”和筱白很努力地想,“我害怕晚上,害怕黑暗害怕蛇,害怕死别害怕爱却得不到……” “害怕的事情就不要去做,爱上不会让你患得患失的人。”陆良鋭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慰她,“你该学会往前看,而不是沉浸在过去走不出来,这不是那个什么都很出色的和筱白。” “走出来?”和筱白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她突然情绪失控,站起来往回走,“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你慢点。”陆良鋭护着她,让她慢点走。 和筱白不肯被他搀扶着,她抱着自己的头,“别碰我,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听。” 陆良鋭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暴躁起来,看起来痛苦极了,尤其是她走路的姿势。和筱白平时很注意仪态,就像她说的,不知道金财主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所以她必须保持着每分每秒的美丽优雅,可能是喝了酒可能是累了,她走得趔趔趄趄,要跑又提不起腿,在宽敞的马路上,在路灯下,晃过她慌张的影子,像个飘荡在人间的无家可归的可怜鬼。 陆良鋭看她这样,鼻子酸得很,他和她隔着不超过两步的距离,万一她摔倒,他能最快冲过去搀扶住她。 和筱白不想走了,她瘫着往地上坐,陆良鋭提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别坐在地上。”路是柏油路,她坐上去,肯定是要咯出印子的。 “我是不是真的,没人要了?”和筱白问陆良鋭,更是问自己,“以后,我是不是都要一个人了?” “不会的。”陆良鋭沉声回答她。 和筱白挣脱了陆良鋭的怀抱,她顺着他滑下去,蹲在地上,“那他,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谁?”直觉,陆良鋭知道,和筱白说的不是刘元甲,是那个真的伤到和筱白的人。 和筱白的手绕着地上的小石子,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自言自语,“他走了,我联系不到他,他家里人都搬走了,我找不到他们了我没地方可以去。”她反反复复地说,有时候又乱,好像不是在说这件事情。 “既然他走了,你就别要他了。”陆良鋭弯腰要把她扶起来。 和筱白,仰头看着陆良鋭,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又跟小鹿一样怯怯的,“陆良鋭?你是陆良鋭吧,你会买房吗?” “……”陆良鋭犹豫了一下,说,“会,以后买。” “你买了房,会要我吗?” 你要我吗?这句话和筱白上次喝醉酒问过陆良鋭,陆良鋭回答过她。 她忘记了,他却记得。 “要。”陆良鋭肯定地说。 和筱白扯他的裤腿,“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可以吗?” 世界上有很多种语言,所以我爱你有了不同的发音,不同的浪漫。我们在一起,因为说的人不一样,就有了不同的表达方式。和筱白平时是乖戾得很,她自尊心强又有些自卑,她控制欲强什么都要听她的,平时看着跟女强人一样的人,软弱起来竟然是这么可怜,跟只被雨水淋湿的小奶猫一样,弱弱地依赖着你。 如果你伸出手,她会把脑袋靠过来,甚至舔舔你的手。 陆良鋭把和筱白扶起来,他稍微弯着腰,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和筱白,你,我要了。” 和筱白迷迷糊糊地看他,她抱住他的脖颈,蹭着他,“谢谢你陆良鋭,还好有你。” 正文 37.37 陆良鋭开车送和筱白回去,一路上和筱白安静极了靠着车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 显得虚虚实实的,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灵魂不知道早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陆良鋭气闷的不行,是和谷雨哭着给他打电话的,哭哭啼啼地说,“鋭哥, 你快去找找我二姐。” “她怎么了?”陆良鋭今天忙, 没有联系和筱白。 和谷雨说, “我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我伤到我姐了, 她心情不好,我好怕她会出事情,求求你去找找她好吗?” 找和筱白, 陆良鋭见和筱白出入的就那几个地方, 他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呢。售房部没有、丽园他不知道她住在哪栋楼里, 就把会所和和筱白可能出入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他能找到这家酒吧,是因为和筱白说过一次,说在这里捡到一百块钱, 她请一个失恋的小姑娘喝了一杯饮料,听了一段青春期懵懂的爱情小故事, 她之所以告诉陆良鋭, 是因为和筱白觉得她是凭着过人的口才说服了小姑娘回家洗洗早点睡觉, 觉得拯救了祖国的一朵鲜花,十分的劳苦功高。 她在这里听过别人的爱情故事,帮别人排解过苦闷,她苦的时候,会不会也来这里呢? 陆良鋭来这里找,她果然在这里。 和谷雨只是说说了不该说的话伤害到了和筱白,具体说了什么她不肯说,陆良鋭担心和筱白没再追问。看到喝得烂醉的和筱白,陆良鋭想打电话和谷雨,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铜墙铁壁的和筱白,变成这样脆弱的样子。 陆良鋭把车子停在丽园小区外,他转头看,和筱白已经睡着了,头歪着眉头皱着,脸上的妆哭花了,一块一块的。陆良鋭轻轻地扳着她的头,让她舒服地靠在座椅上,和筱白动了动没醒,陆良鋭的手没有立刻拿开,他放在她的侧脸上,用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 和筱白十八岁前是在工厂上班,二十二岁之后,她发过宣传页穿过玩偶服住过车站候车厅和地下室、做过置业顾问被坑过钱,二十四岁才进荣辉地产,到二十八岁是第五个年头。本命年,对别人来说会是糟糕倒霉的一年,可对和筱白来说,却是转运的一年,可能因为没办法更差劲了吧。 那么,十八到二十二岁,这中间的四年呢?她经历过什么事情呢? 陆良鋭把车窗升上去一些,没关严,他下车轻轻关上车门。 他想,那些苦日子对和筱白来说并不是真的苦,她最不怕的应该就是吃苦了。真正让她受伤的,如和家俊说的那样,让她性格大变的,应该是十八岁之后那几年。 赵景胜是谁?是和他有关吗? 坐在车里,窝着睡得并不舒服,和筱白没多久就醒了,她喝了酒肚子里憋得难受,歪着头打了个嗝,揉着眼睛坐好才看清车窗外站着一个人。 陆良鋭穿着条白色的短袖,他微微弓着背,后背的衣服绷紧着背部肌肉,他后背很结实很宽敞,她依靠过也曾抚摸过。和筱白坐着,她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陆良鋭,能想到的全部是他的优点,他的宽容、纵容和类似于宠溺的表情或者动作。 此生,还能遇到一个人,他给你类似于爱情的东西,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像做梦一样。 和筱白降下车窗,手伸出去,敲副驾驶座这侧的车门。 陆良鋭没转身,只是转头看她,他勾着头,嘴里咬着烟,眉头皱着,抬头纹也皱着,原来抬头纹不是只有抬头才有的啊。 “你醒了?”陆良鋭嘴里的烟没点着,他拿下来捏在手里,站直,拉开车门要坐进去。 和筱白问他,“陆良鋭,你去买瓶水吧?” 快十二点了,小区附近只有一家商店,应该早关门了。 陆良鋭站好,问她,“想喝什么?” “都行。”和筱白说,“我不下车,坐这里等你,你去买吧。” 陆良鋭弯腰,手搭在车窗上,他探头看和筱白的表情,在想她是不是捉弄他的。 和筱白回视他,“我渴了,想喝水。” “好。”陆良鋭把放在车里的外套里的钱包拿出来,“还想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只买水就行。” 陆良鋭跑着去的,来来回回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他提着塑料袋,里面放着两瓶水还有几包零食,是薯片和虾条。 “近处没卖的。”陆良鋭把蓝色瓶子的水递给她,“品种不多,不知道你想喝哪个,这个给你吧。”他自己是喝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 和筱白拧开盖子喝,她没再说话,像是在想事情。 陆良鋭坐进车里,他是个男人身强体壮的人,坐进去车就颤了颤,没胖到晃了晃的程度。 可和筱白感觉到了,她说,“第一次坐你的车,你进来时候,车就动了动。” “是吗?”陆良鋭说,“我这么重?不知道。” “你除了出车锻炼身体,还知道什么。”和筱白说他。 陆良鋭笑着说,“那你教我知道。” 和筱白把袋子里的薯片和虾条揭开,她在一片薯片上,放了七根虾条,“把薯片当做树叶,虾条当做鱼刺,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树叶和刺?”陆良鋭直白地翻译。 和筱白摇头,得意地说,“这叫一叶七刺。” 陆良鋭哦了一声,想想的确是一片叶子七根刺啊,又喝了一口水,才想起来些其他意思。不知道想的对不对,没表示出来,今晚和筱白状态不对,他不能乱说话。 “还有一个,把薯片当做汤勺,虾条还是鱼刺,你知道叫什么吗?” 陆良鋭没想,直接摇头,“不知道。” “这叫一匙一刺。” “是吗?”陆良鋭说,“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吧,我也觉得。”和筱白又说,“陆良鋭,我再告诉你一个吧。”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虽然和筱白平日里也会调侃他,但那都是故意惹他生气的玩笑一样,从没这样正经着脸,陆良鋭说,“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和筱白不肯下车,她说,“最后一个了,你猜完,我就上楼去。” “行,你说。”陆良鋭没再拦着她。 和筱白打开车门,她下车,“陆良鋭,你也出来。” 陆良鋭下车。 和筱白说,“你拿着水。” 陆良鋭打开车门,又把快见底的瓶子拿出来。 “防到车顶上。” 陆良鋭心里有疑惑,还是照做了。 和筱白看着他做,等他做完了,她绕着车头过来,把车顶上的水瓶拿下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陆良鋭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和筱白一直把水喝完,她把瓶子倒着,对陆良鋭说,“我喝了你的水。” “……”陆良鋭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喝你水的意思是,和你睡。”和筱白说。 陆良鋭看着她泛红的脸,她身上还有酒气,不知道醉意还有几分,他说,“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看来的?我知道了,我没猜出来,你回去睡吧。” “我喝了你的水。”和筱白站着没动,“陆良鋭,你要不要喝我的?” 和筱白把自己那瓶水,放在车顶上。 和筱白醉了,陆良鋭却是清醒的,她说的是醉话,明天醒来是可以反悔的,他是清醒的,所以他不能反悔。 和筱白看着他,在等他的答案,十分的耐心。 “我不渴。”陆良鋭说,他知道和筱白心情不好,她需要的只是发泄,他喜欢她可以奉陪,可不想伤害她。 和筱白笑了一下,她把水瓶拿下来,扭头就走,没回小区里。 陆良鋭跟着她,“你去哪里?” “找人喝水啊,还有半瓶呢,不喝了可惜了。”和筱白甩着他的手,“你喝饱了,我去问问别人吧。” “和筱白,你非要作践自己吗?” 和筱白甩不开他的手,她说,“是啊,今晚你不喝我就去找别人,你管不管?反正,今晚不想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睡觉。” 陆良鋭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她几乎站不住,嘴里说着。 陆良鋭拉着她,回到车旁边,夺过她的水放在车顶上,“看好了。”他说完,又把瓶子拿下来,拧开,一口气喝完了。 和筱白扑上去,抱着他的脖颈,吻他还带着水的唇,她如饥似渴地饮,上瘾了一样。 陆良鋭把她拦腰抱起,经过垃圾桶时候,把瓶子扔进去,带着和筱白进了小区。 两居室,进门一侧是墙壁,一侧是鞋柜,上面放着一个草绿色的椭圆形的盘子,和筱白打开门后把钥匙放在里面。她出门前的拖鞋脱在门口,她弯腰撑着鞋柜,去解鞋带子。 陆良鋭站在门口,他欺身过去,把她压在鞋柜上,高度刚好在她腰那里。和筱白扭头过来,“别急,让我把鞋子脱掉。” 陆良鋭把她转过来,亲她的唇,“不耽误你。” 你这样还叫不耽误吗? 和筱白被陆良鋭吻得站不稳,还是用左脚蹬着右脚把鞋子脱掉的,她光着脚身高比他低得更多了,地上凉找不到拖鞋,就站在他脚上。陆良鋭的手臂有力提着她的腰,让她不难受他又不费劲就能亲到彼此。 这次的吻和前几次都是不一样的,是落入火柴堆的火星子,是天干物燥时候的一把火炬,把两个人最深的依赖全部给释放出来。陆良鋭的手利索地剥掉和筱白的上衣,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她真实的身材,远比想象得更加火辣,他低头,捧着亲了一下。 和筱白仰着头抱着他的肩膀,手摁着他的头,非推非拥的。 陆良鋭的上衣是他自己脱的,他用腰抵住和筱白不让她滑下去,他捻住上衣的边缘,从下往上脱掉,扔在脚边,他们看着对方的身体和眼神,他们相视一笑,好像这样的场景早在他们的想象中存在过一样。 和筱白叹,陶醉了一样,“没想到,你真的被我睡到了。” 陆良鋭听到她的话,想笑,他声音哑得厉害,“没想到,你真的被我睡到了。” 一模一样的话,他同样还给她。 陆良鋭抱着和筱白,辨别着方向,和筱白指着一个方向说,“去那个房间,床更软。” 陆良鋭笑啊笑,得意洋洋的样子,抱着她就跟大胜而归一样。 他把她抛在床上,他跟着压过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急着攻城略地,他捧着她的脸,“和筱白,不管你现在是不是清醒的,我希望你是自愿的。” “我愿意啊。”和筱白扬起头,她吻他的侧脸,“来吧。” 来吧,她说得像是英雄就义一样,豁出去了一样。 和筱白对陆良鋭来说,是一道美味的菜,这道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凭着几次的浅尝辄止来判断,这盘菜会是蚀骨让人沉迷的,她的邀请对他来说,是推着他往前走的一只手。 他本该不管不顾地占有她,至于其他的事情,过后再说。和筱白未必会想和他长久,他对她的惦念未必会在占有她之后仍能坚持很久。他压着她,他们肌肤贴着肌肤,呼吸绕着呼吸,十八摸早就上演完了,现在退缩会不会太怂了。 陆良鋭低头吻她的肩膀,和筱白抬手抱着他的脖子。她应该是对他有好感的,就算是对他的身体。 一个软一个硬,一个强一个弱,一个是山一个是水,一个是杵一个是烂泥,他们是最完美的组合,会在最俗的事情里,沉沉浮浮地较劲着。 就在陆良鋭觉得终于要如愿以偿的时候,和筱白突然睁开眼睛,她问他,“我们是不是还没拜堂?” “什么?”陆良鋭脸要扭曲了,他也确定,和筱白的酒没醒。 和筱白说,“拜堂啊,就是一拜天地的那个,怎么没拜堂就入洞房了啊。” “……”陆良鋭想说,去他妈的拜堂,我就要入洞房。 和筱白推他,“不拜堂不能入洞房,我们那里有规矩的。” 陆良鋭颓败地坐起来,他身上没有一针一线,而且他真的快炸了,“你想怎么拜?” 他想,这可能是和筱白会的某种情趣,如果能助兴,未必不能试试。 和筱白下床,她同样干干净净的,“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去找衣服。”说完就出房间了。 正文 38.38 陆良鋭眼睁睁看着和筱白下了床,他脑子里在拦住还是不拦之间稍做挣扎, 就看到和筱白已经出了房间, 她没有一点纠结, 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他们根本没有前一秒的热火朝天。陆良鋭快恼死了,他扑腾倒在床上,几乎吐血而亡,狠狠捶了下床, 没气和筱白花样多, 就是恼自己没狼性, 直接把她扑倒了,哪还有这么多事儿啊。 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先做了再说啊。 陆良鋭等了四五分钟,没见和筱白回来,心里不安起来:她不会后悔了吧, 不会真不管他了吧, 不会让他大晚上的自娱自乐吃自助餐吧。 不, 他要吃霸王餐。 陆良鋭翻身坐起来,麻利地下床捡起丢在床尾地上的裤子套上,提的时候费了点劲, 没能一下子塞进去,就算穿上也是有些明显。他的上衣在客厅里, 没穿, 结实的肩膀上, 有和筱白抓的指甲印。 陆良鋭出房间,站在房间门口辨别了一下方向,猜测着和筱白是不是去洗手间了。和筱白住的是两室一厅户型的房子,两个房间是比肩挨着的。陆良鋭出了卧室,就看到隔壁房间亮着灯,他记得和筱白说过是一个人住的,其实很奇怪,陆良鋭每天要见很多人做很多事情,大多是毫无痕迹,偏和筱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就是能记得清清楚楚。 “和筱白。”陆良鋭唤着她的名字,轻轻推开隔壁房间的门。 和筱白说要拜堂,陆良鋭以为这是某种带着特别意义的游戏名字,他心急难耐地期待,和筱白说要换衣服,陆良鋭以为会是几根带子几块薄薄布料的特殊道具服装,他火烧火燎地等待。当隔壁房间的门缓缓地打开,陆良鋭几乎不敢想象眼前看到的,和筱白说的拜堂就是真的拜堂,一拜天地的那种拜堂,她说的衣服,就是真的喜服。 他前一秒的想象,被泼了一脑袋的冰块。 隔壁房间的床上同样铺着被褥,只是床单颜色没有隔壁的鲜艳,被子看起来没有隔壁的柔软。陆良鋭想起刚进门时候,和筱白指着那间房间说床软,那个房间应该是她给和谷雨准备的,而这个房间,才是和筱白的房间。 和筱白背对着门口,她上衣已经穿好,中式立领的礼服,袖子是内长外短两层,光面缎面上是用金线紧密绣的图案,龙纹祥云和花卉还有凤凰,紧身的款式立体收腰,衬得她的腰不盈一握,整件上衣,显得人古韵十足又典雅精美。 和筱白平时的衣着偏开放,她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从来不藏着掖着,是大大方方的展示,她的行为好像为了贴合服装风格一样,染着红尘味儿。可现在,她穿着大红色底的喜服,人又是端端庄庄的,她酒还没醒,套裙子时候单脚站不稳,她歪歪扭扭地,挂在头上的头饰,掉下来,她单手扶着碍事的头饰,一手拉着裙子穿。 陆良鋭站在门口,震惊,不是因为和筱白的美丽,她漂亮,他是一直知道的。 他震惊的是,和筱白来真的。 她是认真的,要拜堂。 陆良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惊艳、喜悦、为难和一丁点的退缩。 陆良鋭觉得结婚仪式应该是件慎重严肃的事情,就算可能会有冲动,可也不能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和一个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来一次吧。 这像一个玩笑,而和筱白正在认真的准备着,似乎让这个笑话,变得更加可笑。 和筱白把裙子提上去,她扭头找拉链,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良鋭。 她适合穿红色,衬得她皮肤白得厉害。 “我还没换好,不能看的。”和筱白低着头,羞羞答答的模样。 “哦。”陆良鋭退出来,把门关上。 陆良鋭出去,坐在沙发上,瘫了一样。他突然站起来,四处找烟又想起来这不是他的出租屋,是在和筱白家。陆良鋭在口袋里找到了烟盒,他点烟时候有些着急,对不准,好几次才点着。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陆良鋭用半根烟,想清楚了这三个问题:他是陆良鋭,他在和筱白家,他在等着和筱白换好衣服然后拜堂。 拜堂? 陆良鋭有些慌,他朝着门口走去,捡起团着放在鞋柜上的短袖穿上,他想离开了。 他们进门时候着急,门没有反锁,拧着门把手就打开了,陆良鋭又有些舍不得。 “我好了。”和筱白从房间里出来。 “哦。”陆良鋭转身过来,房子不大,从门口到房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你哪里来的衣服?挺好看的。” “看到打折买的,大六片,奢华版”和筱白脚上穿着双红色的高跟鞋,她拎着裙子,晃晃悠悠地给陆良鋭展示,“我好看吗?” 陆良鋭点头,眼睛没敢看和筱白的脸,心跳的更加厉害,比他脱和筱白衣服时候更激动。好像真的新郎,看到穿着婚纱的新娘一样,很心动很喜欢。 和筱白像是,现在才发现他站的位置,“你要去哪里?你要走吗?” “没有。”陆良鋭否认。 “那你为什么站在门口?”和筱白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拜堂,想走呀?”她脸上是失落的表情,她低着头手拽着身上的衣服,紧紧地拽着,“想走就走吧,我不会勉强你。” “我没有走,我是……是出去抽烟。”陆良鋭说谎了,和筱白这样对他来说,太冲击了,像是突然拉快了进度条,让他始料不及又应付不来,他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想让她后悔。 “你可以在屋子里抽。” “会熏着你。”陆良鋭把手里的烟,掐了。 “我闻得惯,要不你别抽了,对身体不好。”和筱白对他招手,“既然不是要走,就过来吧,我们开始吧。” 陆良鋭的腿跟灌了铅一样,走得极慢,他提醒她,“要这么正式吗?” “都是这样的。” “你知道拜堂是什么吗?” “知道。”和筱白说,“结婚呗,我们那里结婚都这样。” “我还没有对你下聘礼,我们之间没有媒妁之言,更没有父母之命。”陆良鋭说,“如果你只是想过这个瘾,我可以陪你,你换身衣服好吗?这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是说会买房吗?那个就当聘礼好不好?以后再兑现。”和筱白站不稳,嘴上却认真地较劲,“我不是闹着玩的。” “那你是在做什么?” “拜堂啊。” “……” 她要玩,他就陪她吧。 和筱白在客厅里,转着圈的寻找什么,她嘴里念念有词的,好几次差点被茶几绊倒脚。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陆良鋭扶住她,和筱白喝醉了是真的闹腾。 “找方向。”和筱白伸着手,指着阳台的方向,说,“就这里吧。” “一拜天地。”她自己喊。 和筱白弯腰、鞠躬,快把自己折叠起来,头低到了膝盖下。 她直起腰,见陆良鋭还直着站,她拽他的裤子,催他,“刚才不算,再来一次,快点。” 陆良鋭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不知道她明天醒来要怎么收场。他和她并排站着,恭恭敬敬地弯腰,这一刻,陆良鋭是满心诚意的,像每对结婚的人一样,想要和身边的人,许下白头到老的承诺。 “二拜父母。” 和筱白转身时候被自己的裙子阻碍到,陆良鋭把她转过来。 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根本没有第三个人,他们还是认真地完成了这个步骤。 和筱白每次都很用力,用力到弯腰,就不想要再直起腰了。 “夫妻对拜。”和筱白喊。 弯了两次腰,和筱白头顶上是金玉满堂的头饰,看着繁杂又重,掉下来盖住了她的额头,她狼狈地用手复位。可她的手刚松开,头饰就又掉下来,她又去扶…… 陆良鋭看着她较劲,他们面对面的站着,他看清她脸上因为晚上哭过还花着的妆,尤其是眼睛周围,黑乎乎的一小片。这是个玩笑,做不得真,她喝醉了,醒了就做不得数。 “筱白,别闹了。”陆良鋭帮她把头饰稳定好位置,他叹了口气,才说,“你喝醉了。” 和筱白不管他,她自顾自地对着他弯腰,很久没有直起腰。 “送入洞房。”她自己说。 陆良鋭扶她起来,和筱白满脸泪痕,她自己擦,“礼成了,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拜堂,你走吧。” “……”陆良鋭站着,看她,“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谁了?” “没有。”和筱白去开门,她把门大开着,“不是要走吗?走吧,反正你就是和我玩的。” “和筱白,你耍我是不是!”陆良鋭眼角直跳,寒着声音,问她。 和筱白冷言冷语,继续送客,“我喝多了,你走吧。” 陆良鋭走到门口,他身上带着热气,不是燥的,是恼的。 和筱白不闪不躲,就候着,好像只要他脚迈出去,她就要关门。 陆良鋭没迈脚,他下蹲抱着和筱白的腿,把她举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刚拜过堂,你就赶我走,没门。” 和筱白俯视着他,手撑着他的肩膀,她稳住后捧着他的脸,委屈地说,“最后一下,你没有拜。” “我,补上。”原来她是气这个,陆良鋭把她放在地上,他挺直腰板站着,“看好了。” 这一次,陆良鋭对她弯腰了,和她一样认真地拜了。 和筱白等他直起腰,她笑靥如花,“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这次,她帮他脱衣服。 大红色的喜服铺在床上,陆良鋭才知道和筱白为什么叫它大六片,原来真的是六片。她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身体,她闭着眼睛等待着他。陆良鋭知道她肯定是想起谁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拜过堂才肯和自己睡呢?她为什么会给自己买这件衣服呢? 衣服看着合身,等脱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合适,码数小了,勒得她腰上一道红色的痕迹。 和筱白现在很瘦,这件衣服穿着仍旧窄,那可能是以前的,是她买了很多年的? 陆良鋭想不通,和筱白没给他机会,她翻身压住他,她吻他的唇舔他的喉结,她很急切又很慌乱地讨好他,她不会却装作熟练地做,她的实际动作远不如嘴巴来得麻利。陆良鋭躺着看着她,几秒钟后抱着她,翻了个身,压住她,抚开她脸上的头发,“和筱白,不管你把我当成了谁,是你要和我拜堂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咱们说好了,谁也不准反悔。” “好。”和筱白合着眼睛,她香香软软地应,没有一点平时的坏脾气。 陆良鋭很温柔,他把三十多年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她,不敢冒冒失失地碰不敢鲁莽地闯,他进进退退地试探,他吻住她的唇,把两个人的惊呼都吞下去了。 “疼?”陆良鋭看着她的表情,关心地问。 和筱白摇头,“太大了,受不住。” “你知道,这句话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褒奖吗?” 和筱白摇头。 陆良鋭笑着,吻她,“会让男人,越挫越勇。” 这样的对话和场景,似曾相识一样,和筱白迷迷糊糊地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对话,好熟悉啊。” “是吗?”陆良鋭对她笑,“我也觉得很熟悉。” 第一次草草结束,没有品出来是甜还是苦,短短休息,第二次匆匆上场,比上次好很多,懂得技巧和节奏,他们配合默契,第三次,他温温吞吞地磨,她软软地哼着,仍是前后到达顶峰,过程愉快结果彼此满意。 除了最后有些争执,陆良鋭要退出来,和筱白不让,“没关系,我安全期。” “不安全。”陆良鋭坚持。 和筱白着急,“快点。”陆良鋭就给她了。 和筱白是累得睡着的,她本来是侧卧着,睡着变成了趴着,她的脸扁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的样子。陆良鋭换了方向,躺到能看到她脸的那边,轻轻拿开她脸上的头发,摩挲着她的脸,高兴又心疼。 陆良鋭觉得,三十多年的生命,在这一刻,圆满了。 他想要和人分享下这人生巅峰时刻,担心吵醒和筱白,拿着手机去洗手间打。坐在马桶盖上,兴奋得直抖腿,翻着通讯录竟然不知道第一个应该打给谁,想要炫耀的人太多。 挑挑捡捡,陆良鋭选好了汇报对象,等了很久才接通,他的腿都抖麻了。 “妈,我结婚了。”陆良鋭高兴地说,笑得眼睛周围皱纹都有了。 “咦,是老大的声音呀。”陆妈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老大的电话号码吧?老陆你来听听。” “你到底是谁?”夜已经这么深了,陆爸说话还能很快清醒。 “我是陆良鋭。”陆良鋭不计较,他高高兴兴地说,“我有女人要了,你们以后别操心了。” “姑娘叫什么啊?有照片吗?什么时候带回来?喂喂老大……”陆妈夺过手机着急地问,又责怪陆爸,“都怪你不会说话,儿子好不容易打电话回来,你还问他是谁,肯定惹他不高兴了。” “……”陆爸小小地憋屈了一下,他想起来重点,“他刚才说什么?结婚了?” “我好像也听到了。”陆爸让陆妈睡觉,陆妈不肯,“别是做的美梦,睡一觉再睡醒了,我要坐着等天亮。” “……”陆爸翻了身,接着睡,“不孝子。” 陆良鋭心里还是高兴,开着抽风又抽了根烟,明目张胆地发了条朋友圈,等到有人点赞,心满意足地回房间了。 他躺好,把和筱白翻过来抱在怀里,和筱白睁开眼睛看了看是他,又睡着了。 陆良鋭心满意足,轻轻地亲她的额头,“晚安,我的新娘。” 晚上,和筱白问过好几次,“你是想睡我一次?一阵子?还是一辈子?” “一辈子。”陆良鋭很用力地告诉她,“和筱白,这辈子,我以后都只和你睡了。” 和筱白就笑啊笑,得意极了。 她的笑,足够照亮他的整个乏味的世界,她的声音、她的滋味,足够填满他整个空荡的内心。 他们像是游荡着的两个孤魂野鬼,在这晚,找到了彼此,拥抱着,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夜晚。 正文 39.39 和筱白醒来已经不知道具体是几点,她刚想要翻身没能翻过去, 觉得浑身酸痛, 四肢像是拆掉后重新安装上的一样, 动弹一下就嘎嘣嘎嘣地响,难受极了。 做了个带颜色的梦,不至于这样。 和筱白掀开薄毯,眼睛看到的让她吓了一跳,她掰着自己的手臂和大腿看, 上面竟然有牙齿印子, 画面凶残。和筱白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谁咬的, 而是会不会留下疤痕啊,她花那么多钱才保养的皮肤嫩嫩滑滑, 没有时间的痕迹。 不深,应该能消。 牙印? 谁咬的? 和筱白对昨晚的事情印象不深,昏昏沉沉的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在梦里哪些是真实发生的, 毕竟她肖想过陆良鋭好几次了, 只是没有像这次一样醒来需要收拾残局的。 不会昨晚她真的带了个人回来吧?不会真的是陆良鋭吧? 和筱白拿过规规整整地叠着在床边的睡衣穿上, 她十分确定,她的衣服是从来不这样叠着的,她满腹疑惑地出了房间门, 有种揭盖赢大奖的紧张感。 厨房里有动静,有个人影晃过, 和筱白有点发懵, 呼吸要停止了。 她走过去, 推开厨房的门,里面站着个男人,光着膀子正在做饭,放在燃气灶上的锅里不知道在煮着什么,咕嘟嘟地响。 陆良鋭回头看她,倒是淡定得很,语气熟稔,“去洗脸洗手吧,可以准备吃了。” “你是谁?”和筱白没挪动,问他。 “……”陆良鋭看她一眼,继续切菜,没搭理她的莫名其妙。 “你是谁?”和筱白又问了一遍。 陆良鋭稳着声音,说,“陆良鋭。” “陆良鋭是谁?”和筱白又问他。 “昨晚你喝醉了,我知道你今天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陆良鋭耐心,劝她,“别闹了,发生就是发生了,快去准备下可以吃饭了。”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和筱白问他,“谁给你开的门?” 陆良鋭放下菜刀,他过来摸她的脸,“和筱白,你装傻是不是!” “别碰我。”和筱白往后退几步,态度防备语气生疏,“我不认识你,你赶快离开我家。” “……”陆良鋭没动,脸色渐渐沉下去。 “你不走,我报警了。”和筱白找到手机,真拨出那几个数字,拿给陆良鋭看,“警察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陆良鋭看了她半分钟之久,说,“行,我走。” 去客厅里找到自己的上衣,套上,真走了,门摔得震耳朵。 等屋子里只剩下和筱白一个人了,她才吓得瘫坐在沙发上,心突突直跳。厨房里水开了,盖子一直在响,她进去把火关掉。突然,和筱白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陆良鋭真的在这里,那喜服……也是真的? 和筱白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门,她把外面的衣服全部拿掉,寻找着那件压在最里面的红色的喜服。其他衣服扔了满地,里面空荡荡的,那件红色的喜服没有在里面。 “为什么不在?”和筱白拍自己的脸,“我到底有没有穿给他看?” 陆良鋭走了,没人会回答她。 和筱白坐在床边上,梳理事情。就算陆良鋭昨晚真的睡在这里,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只能算是震惊不算特别意外,仔细想想还是挺满意的并没有特别抓心的后悔。可她真的穿了那套衣服给他看,她自己都接受不了那个疯疯癫癫逼人结婚的和筱白,更何况是陆良鋭。 侥幸地想,如果她真的穿给他看了,还逼他拜堂了,陆良鋭应该不会那么爽快地走人,他肯定要据理力争的啊。他走了,是不是就表明,他不知道衣服的事情,只是气恼她死不认账的事情呢。 一通推测下来,和筱白更加相信,她没有穿给陆良鋭看,至于那套衣服为什么不见了,可能早已经被她扔掉了。哦,她想起来,去年,她的确就把那件衣服扔了。 和筱白发现,她对衣服的在意程度,竟然高于,昨晚她是不是真的和陆良鋭睡了这件更值得推究的事情。 陆良鋭已经炒了两个菜,估计是还准备做个汤,可惜被她赶走了。和筱白想,还好我机智,要不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如果陆良鋭不对她负责,她应该挺恼火的,如果他对她负责人,她应该不稀罕,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至少耳根子清静了。 和筱白把陆良鋭做的菜,都吃了。 过了半个小时,陆良鋭给她发短信,“就算你想假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至少要把身体里我的孩子们清理掉,药在茶几上,记得吃。” “曹尼玛。”和筱白瞪着眼睛,看手机上的短信,桌上已经有一杯倒好的水,她就着水把药吃了。其实不怪他,是她这里没有预防措施,陆良鋭要退,她不让,就给她了。 陆良鋭是不是早上出去买了药,又倒好水给她备着让她吃药,是不是担心她吃了药有反应,才给她做饭的。 和筱白不能这样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提了裤子就赶人走,没一点道德。 和筱白是一个正常的人,身体会有渴望是正常的反应,她就跟渴得厉害时候,又刚好喝了一杯叫做陆良鋭的冰镇水,感觉身心舒畅得很。冰水是好,喝得时候过瘾,却不能总喝,副作用大,和筱白打算把装傻进行到底,她不能和陆良鋭再多的纠缠,不然会断不了的。 和谷雨来售房部找和筱白,和筱白带客户去银行了,吴雅琪见着了,转述给和筱白,“师父,你妹妹来找你了,你不在,她说让你回来给她回个电话。” “我知道了。”和筱白没有把电话回给和谷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那天你说的话我不在意吗?”,还是说“你说的挺对的,准确地戳到了我的痛处”。不,和筱白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人,她在意到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二十八岁,没有爱的人也没有被人爱,没有十分亲近的朋友,亲人成了她全部的生活重心,她全部的热心和感情都投到了家人身上,她不求回报只想大家都过得好。 可能和谷雨说得对,她是个人英雄主义精神泛滥了,家人根本不需要她的时时刻刻的照顾,是她为了表现和体现自我价值才非要表现的,事事都要争着出头,又转过头来以一副奉献者的面孔,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的。 和筱白问自己:除了家人,你还有什么?弟弟妹妹和大姐全部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你该补的愧疚和歉意都偿还了,人生就真的圆满了吗?不,你没有,你仍是一个孤独的人。 她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和筱白想。 和谷雨没有再给和筱白打电话,可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吧,毕竟她冲动下说的话,很大部分是平时只能在心里想想的憋屈话。她们是同姓的姐妹,曾经她们关系走得很近,现在在渐渐地疏远了。 和妈可能听到了什么,她给和筱白打电话,“你和谷雨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和筱白没有对和妈实话实说,是说,我们对她的好就换来她的满腹抱怨吗?寒了她一个人的心就够了,别让其他人失望。 “谷雨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一直说她错了,没头没脑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和妈叹口气,“她老是有事情就藏在心里,别是受了委屈,她听你的话,你问问她。” “嗯。”和筱白说,“妈,我还在上班,没其他事情挂了吧。” 和妈不知道和筱白与和谷雨怎么了,但她是和筱白的亲妈,听和筱白的语气就知道她生气了,“好你忙吧,我没其他事情,谷雨说怀孕了要结婚,时间定在下个月中。” “我知道了。”和筱白说,“份子钱,大姐出多少,我给多少。” “……好。”和妈更发愣了,和筱白从来不这样的。 和谷雨是真的伤了和筱白的心了,她从来没把和谷雨当做外人,她自认对这个妹妹是尽心尽力的,她恶毒地想,如果当初是她坚持上学,现在没有高中毕业证的就是和谷雨了,她还能这样不珍惜吗? 一整天,和筱白都头皮紧绷着,担心电话响,看到来电显示不是陆良鋭的名字,她才松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样可恨又可怜。做了坏事儿后,良心备受折磨,时间越走越后悔,上午她的表现真挺伤人的。可她明明也是付出的那一方啊,而且她还吃了药伤了自己的身体呢。 陆良鋭掐着下班时间点,打了和筱白的电话,他特正经□□通地说,“你下班没有?” “没有,我有事儿。”她把后面的话直接堵死了。 陆良鋭说,“你忙你的,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车钥匙掉在你家了,你把车钥匙拿给我就行。” “你今天没出车?”和筱白只是好奇地问。 陆良鋭却以为她不信,“没有,钥匙在你家,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没有不信。”和筱白想了想说,“我怎么给你?” “方便的话,我过去,你给我就行。”陆良鋭说。 平时没见他这样拘着,和筱白觉得这是她造成的,“行,你过来吧。” “我在丽园小区外等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和筱白的愧疚感,在这一刻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她深深地鄙视自己:和筱白,你个戏精,让你给自己加戏。 下了班,和筱白没耽搁就回家了,她到的时候陆良鋭已经到了,他的出租车停在外面,他站在车旁边,换了身衣服,脸色看着有些暗。和筱白没敢仔细看,她说,“上去吧。” 陆良鋭摇头,“我在这里等着吧。” “你要我拿下来给你?”和筱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你家我不敢进,省得你又报警赶我走。”陆良鋭怪声怪气地说。 和筱白的脸有点烫,“小气鬼。” “是,你大气。”陆良鋭的态度更差劲了,“前一天晚上还抱着我怎么着都行,第二天就装不认识我还要报警,和筱白,聪明人糊涂人的角色,都让你一个人做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和筱白是打定主意要把装楞充傻演到底的,她心里慌就乱了分寸,“钥匙,你还要不要了?如果要就自己去拿,别想让我给你送下来。” 陆良鋭走过来,跟在她身后进了小区,隔着段距离。 到了楼上,和筱白开门,陆良鋭进去,没换鞋,在沙发上找到了钥匙。 他拿到钥匙,就要走。 和筱白尴尬的不行,试着挽救,“你要不要喝点水?” 陆良鋭呛她,“你的水我不敢喝。” “有完没完了你!”和筱白吼他,“爱喝不喝,走走走你不是急着走吗?” 陆良鋭把车钥匙放在门口的盘子里,他换了鞋,“给我洗个苹果。” “美得你。”和筱白说着,还是拿了两个苹果,去厨房洗。 陆良鋭不知道在客厅做什么,过了会儿他进厨房,手里拿着两个番茄。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番茄?”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哼了一声,“这是我买的番茄。” “……”和筱白说,“陆良鋭,小气使你变得丑陋。” “那我怎么才能算的上大气?”陆良鋭站在她旁边,“配合你演?装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和筱白把苹果给他一个,“苹果洗好了。” 陆良鋭没接,他站在和筱白身后,双手撑在台子边缘上,把和筱白圈在怀里,“还是,我应该再旧景重现,才算得上不小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只要一靠近和筱白的呼吸不可控制地就变了,陆良鋭恶意地往前倾,她的后背贴着陆良鋭的胸膛,她被压弯了腰,腰臀贴着他的小腹,她热他一样,和筱白连忙撑住台子,“别挨我这么近。” 陆良鋭没说话,也没放开她。 和筱白又把手里的苹果举了举,“拿着苹果你站开点,我和你有话说。” 陆良鋭接苹果,握住她的手,摁在台子上,他看着她白皙的脖颈,那里还留着他的痕迹,他能猜到和筱白要和他说什么,他低头朝她的脖颈吹气,“说什么?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相信了啊,是不是你自己不相信啊,还是你想起来昨晚我是怎么对你的了,要不你怎么站不住了。” “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陆良鋭,你这样和无赖有什么区别。”和筱白勉强转过身,面对面地看他,“我们去客厅,我和你好好说说。” 陆良鋭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恶意满满,“有区别,不去客厅,要说,就在这里,现在。” “什么区别?” “你会让无赖第二次进你家门吗?” “是你说钥匙掉在我家了。” “你会信无赖的话吗?” “……”和筱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你故意的?钥匙是你编的借口?” 陆良鋭没回答她是或者不是,“你相信这个无赖。” “我不信他。”和筱白恼羞成怒,脸红的厉害,“你拿了钥匙走人吧。” 陆良鋭真是恨不得打她,昨晚还是那样缠缠绵绵,今天她就翻脸不认人了。陆良鋭低头,他快速地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我不走呢?” “不走我就……” “报警?前提是你还能找到手机。”陆良鋭敛了笑容,认真地说,“我们昨晚说好的,谁也不能反悔。” “你……”和筱白气得捶他的肩膀,“我反悔了行不行。” 陆良鋭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他捧着她的脸,吻她总是说着不好听话的嘴,“不行,是你先惹我的。” “我没有。”和筱白呜呜啦啦地说不清楚,“至少这次不是。” “这次是我惹你的。”陆良鋭撩起她的衬衣短袖,摸上她的凶,有些力气地揉。 和筱白疼得抽气,声音娇娇气气的。 陆良鋭拽住她衬衣两侧,往两边拉扯,撕开了,扔在水槽里,“你没醉,现在你站在我怀里也没推开我,这说明你是愿意的,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和筱白,这是你教我的。” “……”我以前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啊。 “承认,你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和筱白觉得有点难堪又有些兴奋,她咬着红唇说,“我喜欢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就是我,你就是喜欢我。”他霸道地画上等号。 正文 40.40 如痴如醉、如痴如缠,和筱白听过平时自己说话的声音, 虽然有时候会做作地嗲着声音, 却没一次是这么娇这么媚, 要逃脱又沉迷其中,十分不争气。和筱白能管得住自己的烟瘾、控制的住每天的抽烟量,却控制不住陆良鋭靠近时候她的情绪变化和呼吸频率。 和筱白扒着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回房间吧, 我要掉下来了。” “不会让你掉下来的。”陆良鋭承诺, 他真的没让她掉下来, 而是紧紧地拥着她抱着她。 和筱白觉得比昨晚更累,她趴在床上腿肚子打颤, 陆良鋭好心帮她按摩腿,他得意得很呀,还能悠悠地点评, “你缺乏运动, 才会一动就喘的厉害。” “你被扔来扔去的试试。”和筱白抬脚踹他的脸, 表情嫌恶,“你滚开。” 陆良鋭轻巧地捏着她的腿放在自己腰上,他又压住她, “我要带着你一起滚。” “我不。”和筱白嘴硬,可她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陆良鋭轻易就占有了她, 他吻她细滑的脸, “既然不愿意, 你走吧。”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和筱白听了,憋着劲,要从他身下挪出来。 她累得半死,他压得更重了。 和筱白掐他的手臂,“你这么重,像钉子一样,我怎么走。” 陆良鋭好说话得很,抱着她,转换了方向,得意洋洋地说,“走吧。” 和筱白是真的想走,觉得他是在故意戏耍她,她撑着他的胸膛,要起来,没一会儿她又摔下来,气得脸更红了,呼吸更乱了。 陆良鋭笑不可遏,得意地拥着她,“怎么不走了?” “像挂钩一样,走不了。”和筱白斜着眼睛看他,娇媚得很。 陆良鋭又笑,他说,“走不了就不走吧。” 又是一番纠缠,和筱白是没力气再纠缠谁走的事情了,陆良鋭不愿意走就不走吧,反正她是想睡了。陆良鋭把她翻过来,要帮她按摩凶。和筱白以为他是捣乱,拍他的手,陆良鋭解释,“你不是总说疼吗?帮你揉揉。” “不一定有用。”和筱白说。 “试试就知道了。”他从这个换那个。 “你是趁机占便宜的吧。”和筱白戳穿他。 陆良鋭说,“以前我觉得,这个是越大越好,现在看来,未必是好。” “为什么这么说?” “容易生病。”陆良鋭叹息着说,“既然这样,倒不如小点,能健健康康的就行。” 和筱白捂着脸笑,“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再说我长这样,又不是为了你。” “不管最初是为什么,现在是我享受这福利,就是我的。”陆良鋭低头,吻了一下,一边一个,“我得照顾好它们。” “滚开。”和筱白踹他,“我要睡了,你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我不走了。”陆良鋭说,“我下午刚换的衣服。” “你蓄谋的是不是?”和筱白勉强撑起来问他,“连套套都准备了!”在刚才,和筱白以没有计生用品为借口艰难地推开他时,陆良鋭就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应该够用吧。” 陆良鋭竟然爽快地承认了,“谁让你上午翻脸不认人的,我当时可生气了想着得给你点教训,长长记性。吃药对你身体不好,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药了,我注意点。” “没有下一次了。”和筱白趴着,说。 陆良鋭把她翻过来,“别趴着睡,压着血液不通,更疼。” “我仰躺着睡不着。”和筱白苦恼地说。 “闭着眼睛就能睡着。”陆良鋭找到裤子穿上,“你先躺会儿,我去做饭,好了叫你。” “不吃。”睡觉的姿势和筱白想改,却总改不了,她翻了个身还是觉得趴着舒服,又趴着了,“你做了,我也不吃。” 不争气的晚上,最后,要留着点尊严了。 冰箱里的食材,估计和筱白还没有陆良鋭清楚呢,他拿了三个鸡蛋搭配着留在厨房的两个番茄,下了鸡蛋面加了几根青菜,速度很快就能出锅了。 陆良鋭盛了两碗,和筱白那碗鸡蛋多,他放在茶几上,进房间叫和筱白。 “不吃。”和筱白不耐烦地说。 陆良鋭耐心地哄着她,“你晚饭还没吃,又闹腾了几次,不吃晚上胃疼。” “原来你知道啊,闹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良心发现啊。”和筱白拉过薄毯盖在头上,她的声音闷闷的,“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烦。”让我厌恶自己,和筱白无声地补充。 “你是鸵鸟吗?”陆良鋭看着埋在毯子下面的脑袋,无奈地说。 “你走,别让我看到你。”和筱白吼着他。 陆良鋭静了一会儿,把盖着她头的毯子拿下来,和筱白没什么能盖着的,她没有一针一线地趴在床上。两个人瞎胡闹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她躺着他坐着,她没有穿衣服他穿着,这让和筱白觉得难堪。她之前拒绝的话有多铿锵有力,现在打她脸的巴掌就有多响,不是不要他的吗?怎么又这样了!就不能控制住吗? 她唾弃自己,因为陆良鋭,说话不算话。 “我抱你出去吃,吃完你回来接着睡。”陆良鋭看和筱白勾着头在瞪他,知道她是为什么生气,无奈地叹口气,用毯子裹着她,折叠成了抹胸的款式。 陆良鋭抱着和筱白出去,把她放在沙发上,他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 和筱白坐着,看着他低头吃饭的脑袋,越看越生气,脚穿上拖鞋,要继续回房间。 “你怎么走回去的,我待会儿怎么让你回来。”陆良鋭头也没抬,他扒着面条胡噜胡噜地吃,“不是说要和我说事情的吗?不吃饱怎么说,吃吧吃完了我们谈谈。” “……”和筱白挑着把鸡蛋和青菜吃了,她放下筷子,“谈吧。” 陆良鋭没吃饱,把她挑剩下的那碗拿过来,吃了。 “昨晚,你真的不记得了?”陆良鋭先说。 和筱白诚实地回答,“记得一些,不多。” “你今早赶我走,是因为接受不了喝醉酒带着个男人回家,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是我?”陆良鋭又问,他表情平静,没什么发火的前兆。 和筱白说,“两个原因都有,后者的原因更大。” “行,我知道了。”陆良鋭把两个碗收在一起,“谈完了,你回去睡吧。” “……”和筱白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陆良鋭,你到底是心理承受能力强悍呢,还是脸皮厚呢?你是要赖上我吗?” “前者。”陆良鋭抬头看她一眼,“不是说困了么,去睡吧。” “你走吗?” “不走。” “……”和筱白气恼地说,“那我们谈了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瞧不上我不喜欢我,又喜欢我的身体喜欢和我上床,通过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其实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所以你说话我要反过来听,你赶我走,其实是脸上抹不开不想让我走。你去睡吧,我不走。”陆良鋭收了碗筷,送去厨房。 和筱白被他的无厘头推断整的竟然无言以对,她吃惊地叹,“陆良鋭,你这理解能力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正常人我用正常的方式理解就行,对你,这个方式行不通。”陆良鋭说,“你是自己回房间,还是我抱你回去?” “死也不用你帮忙。”陆良鋭裹她的时候估计是把毯子当麻绳了,和筱白腿迈不开,她穿着拖鞋蹦蹦跳跳地回房间了,为了争一口气一样,她觉得自己丢脸极了。 陆良鋭说那么多,不就是在说她,是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虚伪女人吗? 两幅碗筷、一个锅子,几分钟就收拾好了,陆良鋭没有立刻回房间,和筱白这会儿应该正在郁闷头上,看到他肯定是要更加生气的,他不能惹她。 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因为心里清楚,他走了和筱白估计会松口气,然后呢?会不再联系他,这两个晚上就当成是着火入魔的一次又一次的艳遇,没什么结果。 洗的苹果,还在台子上放着,陆良鋭捡起来,又洗了洗,吃了,觉得比平时吃的苹果都好吃。 陆良鋭停了二十分钟才回房间,和筱白正翻来覆去的,听到他的脚步声,不动了。 陆良鋭上床,躺在她旁边,隔着段距离。 停了会儿,陆良鋭侧身,往她身边挪,从后背抱住她。 和筱白顿时警惕,“你做什么?” “今晚,我什么都不会做了。”陆良鋭说,“我就是想抱抱你。” “过了今晚,你会什么也做不了的。”和筱白故意冷着语气说,“你说想抱就抱,我还有没有点自由了。” 陆良鋭笑了一声。 “有毛病。”和筱白骂他。 陆良鋭拱着腰,“没毛病。” “……”和筱白手往后,挠他的腰,“你怎么还不精/尽人亡啊。” “这点活动量,不至于。”陆良鋭揽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你知道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子野蛮劲儿,别再撩我了。”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哎哎。”和筱白拍他的手,“你这样还想不想让我睡了。” 陆良鋭松开手,掰着她的头,又吻她,“睡吧,你这一天两个角色的扮演,是该累了。”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她的。 和筱白转过去,留着后背给陆良鋭,他就看到她肩胛骨上的纹身,刚才就想问她的,“这是纹的什么?” “钱。” “什么钱?”陆良鋭又问她,不怎么高兴,“钱什么?” “不是姓钱,是赚钱的钱。”和筱白眼皮子快合上了,“好像是个英文拼写吧,你不提醒我快忘记了。” 陆良鋭仔细看,还真的能看出来轮廓,只是看了几秒钟后,他又觉得不对,“你花了多少钱纹的?” “几百吧,忘了。”和筱白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自己看不到。” “没事儿,睡吧。”陆良鋭等和筱白睡着,把那个店名和地址记在手机里,准备明天打电话去投诉,给和筱白纹的的确是钱的拼写,只是多了一个k,成了猴子。 陆良鋭看着和筱白的睡颜,哭笑不得,“你也有被人忽悠的时候。”没敢告诉和筱白,担心她会去砸了人家的店。 忍不住又亲了亲她,蹭了蹭其他的真的没有再做。他不想在她眼中,和只精力旺盛的畜生一样,虽然他还是很想。忍忍吧,为了以后每天都能有肉吃。 和筱白找不到的那套喜服,她是的确丢掉过,但她忘记了,她又捡回来了扔在了柜子最里面。那套喜服被陆良鋭拿走了,很奇怪,他与和筱白认识得不算久,却是他最花心思最了解的一个人,知道她的哪些行为,只是小打小闹的耍脾气闹性子,就跟故意惹大人生气的孩子一样,其实只是想要博得关注度,不会真的气很久。知道哪些事情,是真的会让她害怕,是会触及到她底线的。 陆良鋭根据对和筱白的了解,他给自己画了一个上下左右都是高压线的区域,这是他能靠近和筱白唯一安全的区域。不能攻击她的父母家人、不能追究她的过去、不能追问向她索要未来承诺、不能不让她赚钱,圈出一个叫做“当下”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她才会和他,享受最极致的及时行乐。 和筱白赶他走的时候,可能是真的担心他会赖着她缠着她会真的甩不掉,是真的想赶他走的。可他不能当真,如果他当真了真的走了,和筱白可能反而会失落会不知所措,她的这股别扭的情绪,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笼统的觉得:心情不好很郁闷。 她喜欢被人追着护着的感觉,说是高傲,何尝不是她的胆怯呢。和筱白其实很害怕寂寞,她不喜欢别人缠着她,却也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想要的是适可而止的接触,是她高兴时候能看到你,不高兴时候你能有眼力见的闪开,可如果你一定围着她,她又不是一定会讨厌的。 没有人会讨厌,陪伴吧。 “老婆,晚安。”这个称谓,陆良鋭在她清醒时候不能提,肯定会吓坏她的。 或许有一天,他能把一套崭新的喜服送给她时,才能告诉她那件不见的喜服的事情,才会完整地帮她重现那晚上,她是有多么迷人。 正文 41.41 这次是和筱白先醒来,她没见过陆良鋭睡着的样子, 其实, 男人睡着的样子她一共也没见过几个。和爸睡着时候打呼噜, 陆良鋭没有,赵景胜就算白天睡觉也会说梦话挺吓人的,不知道陆良鋭昨晚有没有。 和筱白盘腿坐起来,看着陆良鋭。陆良鋭睡觉是规规矩矩的,双手放在腹部上, 直挺挺地躺着, 占床的面积不大, 可能是和他在部队养成的生活模式有关系吧。 这样看,陆良鋭睡觉习惯还不错。以前年龄小, 和筱白看男人首先是看脸,喜欢白白净净的,最好是粉粉嫩嫩的秀秀气气那种, 发型要个性衣着要酷。现在年龄大了一些, 就看不得那些花美男, 喜欢硬汉类型的男人,发型清清爽爽衣着简简单单的,比如陆良鋭这样的。 在心里, 和筱白又把陆良鋭的评分往上提了提,五十分。 五十分, 是最尴尬的数字, 对于百分制来说这是个不上不下的数字。如果低于五十分, 可以毫不犹豫地弃之,如果高于五十分,可以考虑用之。 陆良鋭,只有五十分,和筱白不知道是该用还是弃。 说实话,弃了,她挺心疼的。 毕竟,他真的挺好的。 “如果早十年遇到你,该多好。”和筱白问他也是问自己,如果十年前能遇到陆良鋭,那她会省去很多弯路,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十年前的和筱白是什么样呢,十八岁,比现在年轻可能比现在更好看点,不过那时候不会穿衣服不懂化妆,尤其是凶大好像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衣服偏向保守内/衣选择能勒得最紧的,最薄的不能用加厚和聚拢的,性格怯怯弱弱的,胆小自卑脆弱又无知,一头扎进所谓的爱情里,好像宁愿粉身碎骨也愿意一样,比现在的和谷雨更差劲。 如果她真的在爱情里粉身碎骨了,倒还好,也算图个清静,可她偏没有灰飞烟灭,反而是自己动手剥除了身上厚厚的茧,如同小时候养的蚕变成飞蛾一样,挣脱出来了。疼吗?怎么可能不疼呢?她剐的是自己的肉,剜的是自己的心,可她必须那样做,才能摆脱过去和够够,变成现在的和筱白。 不算完美,与过去相比,至少是好得多,至少不会再傻乎乎地相信一个男人的话。 如果是十年前,就算陆良鋭认识和筱白,他也不会喜欢她吧。谁会喜欢那个没有独立的生活,好像那个爱的人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全部的空气,那样的女人迟早会让人觉得无趣乏味,最后的结果就是得之弃之。 十年前,陆良鋭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的年龄,他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懂得容忍吧。 女人在男人那里受了伤,学会了成长,男人在女人那里受了挫折,学会了成熟。 “陆良鋭,你银行密码是多少?”和筱白摸着他的脸,问他。 陆良鋭模模糊糊地说了,和他上次给和筱白说的一样,他应该卡密码都是一样的吧。 和筱白摸着他刺手的头发,对他越看越喜欢。和筱白有一瞬间的动摇,想着,要不就他吧,没钱就没钱吧,他们还年轻还能赚,只要不是好吃懒做,虽然大钱没有,小钱应该是不会缺的。 这个想法只是瞬间的,没成熟没想太多就被和筱白掐灭了,她这是做什么啊,就因为陆良鋭床上活儿不错,她就要以身相许吗?她连他家里什么情况、经济状况都不清楚。更何况,陆良鋭现在喜欢的是她的身体,过两年她就三十了,会皮肤松弛会脸色暗黄,摸着不再光滑,陆良鋭还能喜欢吗? 难道,她要到三十岁,早上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情还是怎么赚钱攒钱吗? 可怕吗?怎么不可怕啊。 疯了,真的是疯了。 和筱白觉得她中毒了,中了陆良鋭的毒。 陆良鋭醒了,看她坐在旁边,对她招手,“过来,让我抱抱。” 和筱白摇头,准备下床,“不让抱。” 陆良鋭笑着,伸手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过来,摁在怀里,“你皮肤真好。” “那是,花了几万块钱养出来的。” 陆良鋭初尝人味儿,有点收不住,尤其是大早上就抱着香又软的和筱白,“你今天上班吗?” “上班。”和筱白问他,“你不上班?” “夜班。”和筱白的身材是真的好,前面贴着他的胸膛,屁股翘得很高,陆良鋭抓着她揉,“我速度快点,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和筱白推他,“赶快起来。” 陆良鋭这人吧,有点蹬鼻子上脸,如果是前天晚上,他还不敢这么嚣张,不敢惹和筱白,现在他敢了,因为和筱白干干净净地在他怀里呢。陆良鋭翻身压住她,有点急切有点霸道,“很快。” 很快是多快?半个小时后,和筱白想骂他。 陆良鋭知道她生气,看手机时间,“才六点半,你平时几点出门上班?我送你去上班。” “七点二十。”和筱白推他,“知道自己自制力差,就别再抱着我了。” 陆良鋭笑,蹭着她的脖子,“你太好吃了。” “你才是道菜呢。”和筱白坐起来,薄毯从她肩膀上滑下来,落在腿上,她抬手,没用梳子,手抓了几下用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陆良鋭躺着看她,眼神痴迷。 和筱白套睡衣,准备下床。 陆良鋭问她,“还有五十分钟,你起来做什么?” “做早饭啊,你不饿么?” 陆良鋭倾身过来,用手搂住她的脖颈,把她拉过来,吻她的唇,“我真有福气。” 和筱白气喘吁吁的,她嫌弃地擦嘴,“没刷牙别吻我,脏死了。”她说,“是我自己饿了,要吃饭,你是顺便吃的。” 陆良鋭没和她抬杠,他双手垫在脑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和筱白,“菜洗洗就行,放着我来炒。” “美得你。”和筱白推开他,出了房间门。 和筱白一个人住习惯了,突然多了陆良鋭,她掌握不好量,豆浆打少了,倒进杯子时候突然生气,觉得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儿,供他睡还要供他吃不成,陪床又做饭的,打算长久的么。 和筱白把豆浆都倒进了池子里,开着水龙头冲掉了。 陆良鋭只是住了一个晚上,就把她物品摆放的位置改变了。和筱白习惯把锅铲勺子之类的放在橱柜上的不锈钢架子上,现在那些东西挂在墙壁上,她都没注意过什么时候墙壁上贴了挂钩的。 错了,这是错的。 “家里没菜了,我们出去吃吧。”和筱白进房间对陆良鋭说。 陆良鋭下床,他可能感觉到和筱白真的不高兴,可她平时就这样啊,没几个时候是好脸色的。“你想吃什么?”天气暖了,陆良鋭衣服很好穿,裤子一提上衣一套就穿好了。 和筱白就麻烦得多,上下两件的套装换裙子,裙子又在黑白灰和赤橙蓝紫里面挑来挑去,后来又化妆,她熟练地很,对着镜子里涂涂抹抹的。 陆良鋭在洗手间台子的柜子里找到了未开封的牙刷,他只洗了脸,看了一遍和筱白的瓶瓶罐罐没一个能用的,就什么都没用。他收拾好了,和筱白还在摆弄脸,“你每天上班都这样?” “对啊。”和筱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飞吻,“女人怎么可以不化妆。” “你不化妆好看。”陆良鋭说。 和筱白说,“我觉得这样好看。” 出门时候,和筱白提醒他,“你的东西都带好了吗?” “带着了。” “车钥匙呢?” “带着。”陆良鋭解释,“钥匙真是掉在你这里了,我没骗你,后来的事情是临时变了。” 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 和筱白锁了门,和陆良鋭坐电梯下楼。上班时间,电梯里不少人,有眼熟的邻居与和筱白打招呼,眼睛却一直看陆良鋭。和筱白想,她脱单了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区,然后大家会好奇陆良鋭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收服她这只千年的妖精。 陆良鋭启动车子,和筱白说,“这车快成你个人的了。” “我准备买辆车。”陆良鋭说,“车是自己的,找公司挂靠,费用不高,那样赚多赚少都能是自己的。” “不买房了?” “不买了。”陆良鋭说。 “哦。”和筱白态度有点冷淡,“你自己决定就行。” 陆良鋭说,“我这不是询问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又不是用我的钱。”和筱白问他,“你的钱我还没还你,你还有钱?” “转业费还有一部分,不够了再借借。” 和筱白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划着界限。 和筱白上班路上有家味道不错的早餐店,往常排队的人不少,她让陆良鋭开车过去。到了地方,果然队伍已经排出了店面。 陆良鋭让和筱白去车里坐着,他来排队。和筱白说,“没事儿,早上动动。” 等了五分钟,才排队到店面里面,里面坐着不少吃早餐人,盛饭的老板问,“在这吃还是打包?” 和筱白看到里面有张空桌,就说,“在这里吃吧。”让陆良鋭先过去占位置。 和筱白要了水煎包油条散饼和两份粥,她端不住粥,就把饼先拿过去。 陆良鋭看到了,过来接她,“你放着,我来。” 和筱白说,“你端着粥吧,饼我来拿。” 那张桌子是四人桌,已经坐着两个人。在角落里离得远,和筱白没看清楚,等她和陆良鋭面对面地坐着,她顺便把陆良鋭旁边的人的脸也看清楚了。 早餐全程,和筱白都低着头,只喝粥。 陆良鋭问她,“你吃点包子。” “不饿,你吃吧。”和筱白对陆良鋭说,往上看了一眼,那人同样在看她。 和筱白一时好奇,扭头看坐在旁边的人,一看,吓得连粥不吃了。 “早上好,和筱白。”还是别人比她见识广,能淡定地打招呼。 “早,虹姐。” 出了早餐店,和筱白夸张地长舒一口气,陆良鋭问她,“怎么了?” “我看到我们经理和一个案场的置业顾问了” “拼桌的那两个人?” 和筱白狠狠地点头,“对对,不小心知道了重大的事情。” “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陆良鋭没感觉出来什么,那俩人规规矩矩地坐着,话没说几句。 “你知道经理住在哪里吗?西城!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东城!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早上七点二十!” 陆良鋭看她龇牙咧嘴的着重用词,“瞧你八卦的样子。” “八卦谁都爱听爱看,售房部的八卦我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和筱白说,“尤其是关于两个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为什么会绕了半个城市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故事,我想想就头皮发麻。” “你别急着表现出来慌张,看看他们的反应。”陆良鋭说,“如果他们针对你,那就说明他们心中有鬼,如果没有,那就是你想多了。” “只能这样了。”和筱白抓狂地说,“大早上就遇到这事儿,烦啊。” “别烦了,我送你去上班。”陆良鋭送和筱白到售房部,她准备下车时候,陆良鋭犹豫了一下说,“最近有点事情,要离开A市几天,可能不方便接打电话。” 和筱白停了一会儿,笑了一下,“好啊,还有事情吗?” “其他没有了。”陆良鋭叮嘱她,“按时吃饭多锻炼身体。” “行,我知道了,你走吧。”和筱白下车,“那,再见吧。”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不方便接打电话再联系吧,隐藏的真实意思应该是,不用再联系了吧。 这样的结束语,尤其是在这样的早晨,对和筱白来说,有些突然并不算意外。已经得手了的东西,还有什么理由再留恋呢,陆良鋭是个正常人,得失他自己会权衡的。 如果一个小时前,和筱白还在想着该不该结束这段看起来有些荒唐的关系,现在看来,不用了。 成年的世界,就是这样好,话不用说得太透,还能给彼此留点面子。 正文 42.42 和筱白是准时到售房部的,早晨的例会她没有耽搁。晨会开到一半, 虹姐到了, 是坐出租车来的, 直到开完会,经理都没来,到九点左右才来,远远地看了眼和筱白,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和筱白向来不怕事儿, 她虽然脾气不算好, 在售房部里没什么相处得好的同事, 可为人做事是守着本分的,该是自己的分毫必争, 不是自己的她丝毫不会惦记,和同事没有太大的过节,面子上都是过得去的关系。和筱白从不担心和别人正面冲突, 可她讨厌会被人背后戳刀, 那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整个上午, 和筱白都在经理和虹姐是什么关系中矛盾和不安着,虹姐她可以不用忌惮,可另外一个到底是领导, 如果真是她撞破了什么事情,难免不会有小鞋穿。 对于有许多个分公司的集团公司来说, 一个售房部的经理不算什么大的职位, 只是管着几十号人而已。可对和筱白她们这些置业顾问来说, 这个职位,把她们压得死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她们是没什么伸冤的方法的,除非你脾气够硬,有骨气地递上辞呈。 置业顾问和经理要打交道的事情还是挺多的,比如,面对多种多样的客户,难免不会发生一些特殊的业务,比如担保、延长意向期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如果碰到领导心情好,很容易就批了,如果遇到难缠的时候,无论你怎么说怎么保证,说不行就是不行。 没有为什么,只是几个字的答案。 工作是件烦恼的事情,陆良鋭又是个烦心事儿。一个上午,和筱白无数次看手机,愣是没有一条来自陆良鋭的来电或者是短信。和筱白把手机摁亮又摁灭,黑乎乎的屏幕上显示着,她从期待到失落的脸,许久,她冷笑一声,这次后悔的恐怕是他了吧,要不怎么溜得这么彻底呢。 下午,经理训了几个人,罚了款,原因竟然是因为那几个司空见惯的问题,比如上班时间偷吃东西、穿了运动鞋休闲鞋之类的问题。鞋子的问题,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上的确是提过几次,可大家渐渐反应,工地与售房部之间跑,高跟鞋并不算方便,所以接待客户期间,只要是穿黑色面的休闲鞋,是没什么问题的。 杀鸡儆猴,和筱白更觉得,这是领导是在示威给她看呢。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和筱白不愿意加班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在回去的路上,她太阳穴突突地跳,想着应该是这几个晚上没睡好,她十分想回到自己家里,倒头就睡,其他事情,爱谁谁吧。 和筱白是回到家了,她来不及回房间的床上,高跟鞋脱在门口,光着脚躺在沙发上。刚躺平,觉得脑袋里像是有液体流过一样,她感觉晕晕乎乎的。 和筱白拿出手机看,还是没电话没短信,她犹豫许久,拨通陆五十分的电话。 嘟嘟,响了两遍,都没人接。 曹尼玛啊。 和筱白翻身坐起来,桌上还留着陆良鋭早上喝完没来得及扔的牛奶瓶,她又看屋里和平时有什么区别。门口多了双拖鞋,是她买给和谷雨的,是粉色的,陆良鋭拿出来穿了;洗手间门口放着把凳子,上面挂了条毛巾,应该是陆良鋭洗澡后放在那里的,那是她擦头发的毛巾…… 他人不在这里,却留了满屋的痕迹和气味给她。 和筱白恼得很,她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手里拎着大号的黑色垃圾袋,看到与陆良鋭有关系的或者是他碰过的,她统统扔进去,包括那盒没用完的套套。和筱白扔的时候,又骂了一句,“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脑子有病。”她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提着半袋子的垃圾,和筱白穿了双人字拖,出门去楼下扔。 几分钟后,和筱白回来,站在门口又傻眼了,她刚才出去时候气冲冲的,忘记带钥匙了。 去你妈的,和筱白用力踹了下门,虽然是用脚底板踹的门,脚还是疼得厉害。 大晚上的,和筱白又去楼下附近找开锁公司,被人讹了,她不算心甘情愿地给了钱。一天的郁闷,却在多花了一百块钱后,奇迹地好转了。 有时候花钱,也是一种情绪释放的方式啊。 这个天气已经不需要再用热水,和筱白还是把水温调高,洗了一个烫的皮肤通红的澡。她洗了头发洗了澡又烧了一锅热水泡脚,把身上关于陆良鋭的痕迹,都去掉了。 换了床单、枕头套和薄毯,把几个窗户全部打开通风,等屋里又是她一个人的气味后,和筱白的郁闷情绪终于不见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散了就散了吧,她原本也就是想和他玩玩的,他的身体她也得到了,想想那两个晚上,还算是值得的。如果去外面店里找,估计得大几千,技术不一定好还不一定安全。 和筱白晚上早早地上床睡觉,一夜无梦,第二天,她连陆良鋭是谁,都不记得了。 邢景逸是邢超林的独生子,和筱白曾在邢超林家做过两个月的暑假保姆。因为邢超林和邢太太工作忙,儿子没地方吃饭,请和筱白中午帮忙去家里买菜给邢景逸做饭吃,邢超林知道和筱白的条件不好,给的工资比她正式工资还要高。 那年邢景逸是准备中招的初三学生,现在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和筱白很久没有和邢家的人联系过了。邢景逸是主动给和筱白打电话的,“姐,你忙不忙?” 邢景逸一直叫和筱白姐姐,和筱白说,“不忙,怎么了?” “我喜欢个女孩,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你说我该怎么提醒她知道呢?” “喜欢就直接告诉她吧。” 邢景逸意外地说,“这样可以吗?她比我大几岁,人谨慎得很,我说了会不会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没得做就不做吧,你又不是只想和她做普通朋友的。”和筱白停了停,说,“被拒绝了也好,省得总惦记着,好像真有那么好一样。” “好,我试试。” 过了大概十分钟,和筱白收到条短信,“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已经上大学了?” 和筱白想也没想,就回,“不好,和你年龄没有关系。” 邢景逸喜欢和筱白,和筱白知道,邢超林知道邢太太更知道,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终于有一件喜欢又被反对的东西一样,更加执着和热烈。自从暑假那两个月后,和筱白再也没去过邢家,她没有再和邢景逸联系过,这才是邢超林对她格外照顾的原因,觉得是他们阻碍了和筱白与邢景逸谈恋爱。 没多久,和筱白又收到条短信,还是邢景逸发来的,“发错人了,不好意思,你删了吧。” 和筱白没有再回,而是删了那条短信。 和筱白从来没有喜欢过邢景逸,而且她觉得,邢景逸对她的,可能也不是喜欢,只是新鲜。 与邢景逸联系几个小时后,邢超林打来电话,“景逸和你联系了?” “嗯。” 邢超林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 “工作上还顺利吗?有麻烦告诉我,想不想调到商业公司来,招商这块缺个经理。” “不用了,我很喜欢卖房子这项工作。”和筱白说。 邢超林又说了几句才挂电话,虽然和筱白说不用帮忙,他应该是又给经理打了个电话,具体说了什么,和筱白不知道,可她知道,经理对她是敢怒不敢言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邢超林夫妇,具体来说是邢太太反对邢景逸喜欢和筱白,和筱白觉得这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是她的儿子,喜欢一个要学历没学历年龄不合适又有一段黑历史的女孩子,她应该也是会提出异议的。让和筱白一直记着的,不是邢太太的反对,而是指着和筱白,把她说得一文不值时候的表情和动作,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一样可怕。 是他喜欢我的,我又没勾引他,为什么错的就是我一个人呢?和筱白很长时间想不通,她甚至有了自弃的感觉,觉得自己就真的是想要飞上枝头的丑陋的鸟儿。 没有为什么,就因为她站得不稳,所以谁都能戳她几下,欺负几下。 和筱白这一个月来,沉迷男/色不思进取,甚至想过和陆良鋭好好踏实过日子的堕落想法,因为邢景逸和邢超林的两通电话给激醒了。不就是一个司机吗?值得你消极这么久吗?赶快打起精神来,好好赚钱啊,赚到钱,想睡谁不可以啊。 锦绣府认筹了几个月后在上个月月底结束了,客户终于不用再一趟趟跑来入会升级再升级交钱再交钱,公司某个环节出现了漏洞,可能是急需用钱去填窟窿,据说是更大的领导翻着日历随手一指就敲定了开盘的日子。日子,距离今天,没有几天了。 开盘的时间定的突然,场地搭建与相关物料制作得匆忙,在开盘的前一天,和筱白她们这些置业顾问被叫来开了个临时会议。关于明天工作内容的安排,最后说让大家早些到。 认筹期间,因为价格不对外公开,置业顾问会天花烂坠地夸赞自家楼盘的优点,含蓄地推测房价尽可能大的夸张楼盘周围相关配套,反正能不能建起来,最后也是一句解释的话,现在让客户先交钱订了再说。 一段时间的积累,每个置业顾问手里都有一批交了诚意金的客户,数量是远远高于当天放出的房源的。和筱白手里有不少交了诚意金的客户,在开盘日期定下就通知过了,叮嘱对方明天要早点去。第二天,和筱白刚七点就到售房部了,换好工作服后又临时开了个会,大家各自散开准备自己的工作去了。 到了八点多,售房部已经挤了不少人,水吧工作人员照顾不过来,和筱白他们在前台就帮客户端茶递水。指引大家按顺序签到再把客户带到休息区,看表演等着人到的差不多了,才开盘。至于后面开盘的摇号到选房再到临时财务处交定金交给其他人来陪同,和筱白她们等在签约区,帮客户签认购合同。 有的客户选到了心仪的房子,欢欢喜喜的,有的没选到就愁眉苦脸的,拉着和筱白问这问那,问诚意金能不能退或者是其他房源的问题,售房部里热热闹闹的,说话几乎是要喊着的。 陆良鋭是过了一周会A市的,期间他给和筱白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电话打不通短信不知道她收到没有,和筱白应该是把他拉黑了。陆良鋭有时候想尽可能地理解和筱白,可这样没头没脑的情绪化,有时候又是让他有些头疼的,生气的时候,陆良鋭想:我惦记的已经得到了,又不是非她不可的。 这种恼怒的情绪没停留太久,陆良鋭就给否了:还真是非她不可的。 陆良鋭是想冷落和筱白几天的,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野化太不受驯服了,除了夜深人静时候那两次的软弱,他就没见过她大白天的怵过什么,咬牙切齿地想着非治治她这个提起裤子就赖账的毛病。 这单拉了个客户,上车后说是去锦绣府。 陆良鋭听了,说,“行,路我熟。”绕着最近的路去。 想着不管和筱白吧,又不是很放心,气恼自己没出息,问乘客,“去锦绣府是买房子?” “嗯,他们今天开盘。”乘客说,“所以师傅咱们得快点到,晚了就抢不到好房子了。” 陆良鋭对房地产的套路熟悉得很,他知道里面的水深水浅,说了些皮毛给乘客听,那人大为受用,“听你这样说,我今天肯定能选上好房子,昨天打电话给那个卖房子的,还说房源有限。” “你的置业顾问是谁?” 乘客说了个名字,陆良鋭没听过,把人送到了。 乘客下车,对陆良鋭说,“今天里面可热闹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开盘当天,说是交了认筹诚意金的客户有优选选房的特权和享受抵房款的优惠活动,或多或少是有些便宜的,但差价并不会特别大,只是吸引人的噱头而已。反而蓄客阶段的诚意金,给开发商积攒了笔活动的资金,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房地产公司热衷于搞认筹的原因,不是为了真的把房子便宜卖给客户,而是为了在取得预售许可证前,套住客户及那笔不菲的诚意金。 而开盘当天的操作,可谓是多重多样。有的楼盘会在号码上动手脚,让客户选到相同的数字,有的会扣押部分房源做内部认购,还有些认筹结果并不满意的,为了制造项目火爆的情况,请托的也不在少数。 陆良鋭把车子停在停车场里,他开车进来时候是有人看到了。售房部的轮值台一般是正对着门口的,方便看到客户进来,也方便观察客户开什么车。陆良鋭进售房部时候,被人小小冷落了一下,对接待人员来说,今天最不缺少的就是客户,自然是要挑挑捡捡客户接待的,省得浪费时间。 “先生是要买房还是办业务?”终于有个年轻点的女孩,迎过来。 “看房。”陆良鋭说。 年轻女孩说,“先生是第一次过来吗?以前有别的置业顾问接待过吗?” 这是为了划分客户归属,对于销售行业来说,客户是和工资直接挂钩的,所以每个客户都有明确的归属权。对于房地产公司来说尤其是这样,可因为客户选购时间较长,一般超过三个月的第二次到访就算给第二次接待的置业顾问这里的,和第一位置业顾问没有关系。 当客户进门时候,接待的置业顾问都会问一句“来过吗?”如果回答来过,这位接待会帮你找到那个置业顾问,意思就是和她没关系了,她不会在你这里浪费一分钟。 如果你回答是,“没有,第一次过来。” 女孩子会立刻笑得更开心一些,“那先生想要多大面积的呢?两房还是三房或者四房?” “一百平方以上的。”陆良鋭在售房部能看到的区域扫视了一圈,人还真不少,每张谈判桌上都坐着人,看着热闹得很。 “一百以上的啊,有一百零几到十几的小三房,还有一百三和一百四的大三房……” 陆良鋭看眼年轻女孩衣服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吴雅琪。 陆良鋭想起来,和筱白好像说过,她带了个徒弟,就是叫吴雅琪。 “现在卖的是哪几栋楼?” 吴雅琪把陆良鋭往沙盘边上引,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这几栋。” 吴雅琪人长得是不错看着也有灵气,可谈判时候几乎是被客户牵着走。如果遇到第一次买房的性格温和点的,还能应付得来,如果购房者是财大气粗的大嗓门暴脾气,她能吓得话说不利索。怎么说呢,就是资历不够导致的底气不足。 后来有别人过来说有客户找,吴雅琪就走了,一声招呼都没和陆良鋭打,估计是他穿着短袖凉鞋的不像买房子的,人家也不想花费宝贵时间应付他这个打酱油的。 陆良鋭来锦绣府等和筱白很多次,却是第一次来售房部里面。装修风格与摆设不伦不类的,在一楼摆着多张谈判桌,显得拥挤,是给客户造成了交易的紧迫感,就是销售中说的逼定,可客户体验感也差劲,抬头看,二楼成了摆设一样。 陆良鋭在一楼边角,旁边是台柜式空调那张桌子,看到了和筱白。 今天和筱白把头发扎起来,她和其他人一样白色的工装短袖、浅蓝色的丝巾,坐得端端正正地正和客户说话。和筱白身子稍微往后靠,双腿叠着斜着放,她表情放松语速正常,说话时候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是她有把握的表现。 陆良鋭站在电子沙盘旁边,隔着十几米,看着和筱白。 他见过她很多时候的样子,调侃他时候的、消极时候的、喝醉时候的、床上时候的,却从来没见过她工作时候的样子。很意外,她工作时候与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和客户谈,不止要把房子的优点完全讲出来,还要适时的抛出来几个不明显的缺点,拉近和客户的关系取得客户的信任,为下一步的交谈打下不错的感情基础。买一套房子,到底不是件小事情,不仅要给客户呈现出来一种房子很热销的表象,还要巧妙地离开,给客户留有商量的空间,毕竟人家家里有多少存款,是不方便让你知道的。 和筱白从谈判桌站起来,刚下走廊的台阶,就看到了陆良鋭,那人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很快速的,她的心跳,快了一点。 正文 43.43 和筱白去端了几杯水,放在客户坐着的谈判桌上, 识趣地离场。她应该在轮值台处等着, 是否会有自然到访的客户, 或者是看别的同事在忙,帮忙接待下客户。 再有十步或者八步,和筱白就要走到门口的轮值台处了,她驻足稍作犹豫,又转身回来。陆良鋭还站在沙盘旁边, 气定神闲的很, 好像笃定了她会回来一样。 “你来做什么?”和筱白气呼呼地问他。 “看房子。”陆良鋭盯着沙盘看, “你忙你的。” “……”陆良鋭这冷态度,让和筱白有些始料不及, 她以为只要她稍微给个好脸,陆良鋭会给她递台阶的,“你要买房子?不是不打算买了吗?” “看看, 我有置业顾问接待了。” “谁?” “吴雅琪, 你徒弟。” “哦。”和筱白觉得挺无趣的, 她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那行,你看着吧。” 陆良鋭看着她走, 食指搓着拇指,没有伸手拽住她。 吴雅琪可能在忙, 可能已经忘记陆良鋭这个客户, 他在几个陈列着的户型模型前转着看。有主管看到独自一个人的陆良鋭, 问置业顾问们,“这是谁的客户?怎么没人接待?” “雅琪的。” 主管找来和筱白,“雅琪是你徒弟,她不在,她的客户你来帮忙接待吧。” “我有客户在。”和筱白冷淡地说。 主管催着她过去,“你先接待着这组客户。” “……”他买不起房子,和筱白在心底说。 和筱白过去,在陆良鋭跟前站着,不怎么热情地问,“看上哪个了?” “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这个户模是115平方米的,和算价单上113平方米是一样的户型,这个户型的优点是两个卧室全部朝南、户型方正……” 陆良鋭没说话,低头看着。 “你看得懂吗?”和筱白挑衅他。 陆良鋭说,“不懂。” “那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陆良鋭说,他又转到另一个户模前面继续看。 和筱白跟着他转,“你要是不懂,我给你讲讲,别什么都不问,主管看着我们呢。” “户模,你比照过户型图纸吗?”忽然,陆良鋭严肃着表情问她。 和筱白一愣,“看了啊。” “这个面积的户型,在单层楼的户型图纸上也是这样的吗?”陆良鋭指着玻璃下面的户模说。 和筱白看了几眼,这是陈列出来有段时间的户型,她没看出来差别,“有问题吗?” “你再去确定一下。” “我们已经卖了好几套这个户型的。”和筱白说着,还是去前台借了整层楼的平面图,她摊在玻璃台子上,对着户模看,还真发现一处不一样。这个户型的优点是方正和光照,缺点是厨房,是狭窄的细长条,做了橱柜后估计只能勉强通行,而户模上的是把厨房外一块半封闭的空间,划成了厨房的区域,而算成了全面积。 “你怎么知道?” “猜的。”陆良鋭敷衍地点头,“你们这是没碰到斤斤计较的客户。” “今天遇到了。”和筱白问他,“这个户型是放出来的房源中的主力户型,其实并不好卖,大部分客户反应厨房狭窄,打了橱柜之后过道狭窄。” 陆良鋭看图纸,约半分钟后,他说,“这个户型,厨房狭窄而洗手间区域却大,两者是临着的,又都有下水道,去现场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是否可以互换。”陆良鋭指着那块半封闭的区域说,“你给客户介绍时候,可以把他们往创意上引导,比如保持着现有的格局不变,这块区域可以封闭起来做储藏室,如果改造成洗手间,这里可以与本该是厨房那块的区域,做成干湿分离的洗手间。” “做洗手间会不会太窄了?” 陆良鋭说,“主卧带有洗手间,公共部分的洗手间,足够了。”他又说,“你可以把这两种改造方案说给客户听,至于够不够用,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末了,他点评,“做这样户型分割的人,一定是脑子有病。” “又是猜的?”和筱白斜着眼睛看他,“你猜到的会不会有点多啊。” “有客户叫你。”陆良鋭说,“你适当的给他们商量的空间是对的,可不该离开这样长的时间。你看他们的穿着与行为举止,应该是没有一次清的经济实力,多是按揭。从你离开他们一直在说话,可能是对还款时间与每个月还款数额出现了歧义,你更应该该过去,尽量说延长还款年限的优势,不要等他们商量出结果。” “……”和筱白说他,“我才是卖房子的好不好。” “行行,你懂你过去吧。”陆良鋭妥协,“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你呢?” “我看看就走了。”陆良鋭说,“别管我了。” “谁管你啊。”和筱白返回谈判桌,果然这家纠结的问题是积蓄不多工资不高,最初打算的是十年还完,担心还月供的压力大。和筱白把计算器敲得叭叭响,给他们算出来按揭最长年限下每个月需要还的本金和利息,又给他们补充了陆良鋭刚才说的户型改造建议,这家人还算满意。 和筱白基本搞定了这家人,往户模那里看,陆良鋭已经不再。 他就像说的,只是过来看看的。 那他,是过来看房子的,还是来看她的呢? 和筱白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候,以为是后者,可他这么爽快的走了,就应该是第一个吧。 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忙起来还能忘记他,就跟戒掉某种东西,正处于心痒难耐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偏又让她看到了,更加心痒起来。 混混乱乱地忙了一上午,客户没散完就没时间吃饭。和筱白错过了同事们集体订饭的时间,她想着,算了不吃了,一顿饭还能饿死不成。 到了一点,和筱白累得瘫在凳子上休息,想着,下午应该没那么忙了,应该是能按时下班的。手机响,和筱白接起来,嗓子哑了,“喂?” “出来。” “去哪里?”和筱白听出来是陆良鋭的声音。 “出售房部大门,右拐往前一百米,我在车里等你。” “……”你怎么不把车停在丽园等我啊。 和筱白出去,走了段才到他车那里,“叫我出来做什么?” “给你送饭。”陆良鋭把上下两层的保温盒递给她,意思是让她提回去吃。 和筱白抱着保温盒,“你做的?” “不是。” “打包用得着用这么好的盒子?”和筱白看保温盒,应该价格不便宜。 “我妈做的。”陆良鋭说,“你拿回去吃吧。” “你急着走?” “不急。”陆良鋭说,“我以为你想让我赶快走。” “……”和筱白拉开车门,“我吃完了再回去吧,让同事看到了该问了。” 上面是两个菜的拼盘,下面是汤,润肺的银耳汤。和筱白先捧着喝汤,“渴死我了,一上午没喝水。”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嘴唇干的。”陆良鋭把勺子、筷子递给她,“吃点菜吧。” 和筱白准备把保温盒放在腿上,她穿短裙,陆良鋭有眼力见地把汤拿过来,他手里一手托着汤一手托着菜,让和筱白提着筷子就能吃。 “你离开这么久就是回家了吗?”和筱白边吃边说,这还是头一次听到陆良鋭提起家人,挺难得的。 陆良鋭托着饭盒,调整着高度让她吃得舒服点,他模模糊糊地说,“嗯,很久没回去,回去看看。” “你上次什么时候回去的?” “半年前还是一年前?不记得了。”陆良鋭说。 和筱白咂舌,“你真厉害,家里就是A市的还能半年一年不回去,你这要是离得远,是不是要一辈子不回去了啊。” “我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去了。” “真牛!”和筱白用拿着筷子的右手竖了个大拇指,“你爸妈到底做什么事情伤着你了,你能这么久不回去?” “没什么。”陆良鋭不想提。 和筱白掀着眼皮看他,“你这人挺没意思的,话题终结者。” “刚开始是和他们有误会,心里梗着气大学没毕业就去当兵了,探亲假没有回来过,后来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回去的就更少了。” “你当兵好多年吧,探亲假都没回来过?那你放假都去哪里?去旅游?” “不是。”陆良鋭又没声音了。 和筱白吃的差不多了,她想起来了,“你是去看暗恋的人了吧,啧啧,真痴情啊。” “你回去吧,饭盒我带回去洗。”陆良鋭把盖子盖上。 和筱白看他这样,心里有些不顺气,“怎么,我提她你不高兴了吗?要急着赶我走了。” “不是。” “那是什么?” “你吃饱饭,该找事儿了。”陆良鋭说。 “……”和筱白瞪眼睛,伸手掐他的手臂,陆良鋭躲,她追着掐,“说谁找事儿呢,你才找事儿的吧,玩失踪,你怎么不真的失踪呢,大白天的出来,闹鬼啊。” 车里就这么大,陆良鋭能躲去哪里呢,被和筱白掐了几次,他抓住她的手,“我找事儿,行了吧。” “本来就是你找事儿。”和筱白顿了很久,把最近的事情联系起来了,“你消失这么久,是去看她了吗?” “……”陆良鋭没吭声。 “你和我上床后,跑去看初恋了,是去找她忏悔的吗?”和筱白阴阳怪气地说,“见到她了?是不是可高兴,还回来来找我做什么?是她没原谅你吗?” “没什么心情,就是去看看。”陆良鋭淡淡地说,嘴痒,拿烟抽。 和筱白问他要烟,陆良鋭没给,拿了罐口香糖塞到她手里,“你别抽,下午还上班。” “那你怎么抽?” “我是男的。”陆良鋭说,“你以后要戒烟,抽的还没浪费的多,姿势也不好看。” 和筱白又要掐他,知道他手臂要躲,她用手掐他脖子,摇着晃,“别想转移话题,探亲假是三个月吧,你看她,就只是用眼睛看看?没其他的了?” “没有。”陆良鋭看她一眼,“脑子里别想那些小剧场,我是认识你之后才变这样的。” “什么样?你别诬陷我。”和筱白追问,“她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看个什么劲?” “就是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其他没什么。” “她结婚了?” “结了。” “……”和筱白想了想,说,“那你是只能看看了。”她刚坐在车里时候没注意,现在伸腿发现车里空闲比别的出租车要大,“你换车了?” “嗯,我自己的车,找原来的公司挂靠。” “你这什么车?”和筱白左右看,看到了车标,“买下来要二十多万吧,你哪里来的钱?” “转业费,借给别人的,这几天还了,又找家里添了添。” “今天刚挂上牌?” “嗯。” “难怪你来找我,原来是炫耀来了。”和筱白说,“车牌号也换了?” “没换。” “出租车公司能给你?” “我买了。” “那个号码……”和筱白想起前两个字母,“你是不是傻?” “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你想听什么,我来说。” “随便说点什么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良鋭问她,“你生气了?” “没有。” “哦。”陆良鋭看了她一眼后,转头看车窗外,明显是不相信。 和筱白解释,“你都说了她已经结婚了,我还有什么可气的,再追究你为什么去看她,你的行为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吗?非要你亲口承认,你是要和过去的日子说再见了,还是问你是不是去悼念单纯喜欢她的日子和忏悔的吗。”和筱白总结,“没意思。” 陆良鋭说,“当初,我是真的喜欢她,我确定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如果不是良峰,我们应该早就在一起了,青梅竹马会结婚会有孩子是能白头到老的。心里话,我心里有不甘,很多年过去了我仍是觉得不该是这样。既然她已经结婚了有了家庭,我就算再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恼恨自己的懦弱,心里是没其他的奢望和想法了,更没想过要改变她的现在。她能过得好,就够了。” “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些。”和筱白酸唧唧地说,“我要回去上班了。” “我这次过去,和她见面了,聊了天。”陆良鋭没拦和筱白,他自顾地说,“我一直不敢见她,担心她过得不好,担心她质问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逃避。见了面,发现她过得很好,再有两个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你是要把你这段感情史,全部告诉我吗?”和筱白冷静地说,“别想推心置腹,我能对你说过去的事情。” “你别急。”陆良鋭慢腾腾地说,“我们还能像熟悉的朋友一样聊天,她告诉了我对未出生孩子的期待,我告诉了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和筱白低着头,没吭声。 陆良鋭看着她说,“和筱白,你就当我这是祭奠过去的一种方式吧,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去了。” “我能管得着你吗?就算管得住你的人,能管得住你的心吗?”和筱白说,“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呢,哼。” 陆良鋭握着她的手,搓着她的手臂,“二十多年的旧情抵不过两个月的新情,认识你之后,我喜新厌旧了。”不用和筱白说什么,陆良鋭一股脑地说,“我三十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活着,生活没出过大的差错,没有大的偏离轨道,没有惊喜没有特别的满足。直到认识了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刺激的,你时不时就生气了,每次发脾气的原因更是千奇百怪……” 和筱白瞪眼睛,这是贬低她的吗? “和筱白,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意义,知道了今天和昨天的区别。” “什么区别?” “昨天,我喜欢你,今天,我爱你。” 几天前,陆良鋭能见到初恋的人,是十分突然的。两个人走了碰面,是女人先认出他的,叫了他的名字。 “你好吗?”女人先问。 陆良鋭回答,“好,你呢?” “很好。”女人笑着说,她从小就喜欢笑,“又是八月份,我想着你应该要来了。” “……”陆良鋭尴尬地坐立不安起来,“你知道?” “当然知道啊,我能闻出来你的味道,你相信吗?”女人说着,自己笑起来了,“还能见到你真好,我们已经长这么大了,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吧。” “嗯。”陆良鋭一直话不多,和筱白曾问他是不是为了装酷。 女人说,“你这次来,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呀?” “你知道?” 女人理所应当地说,“前几次你来,都只是远远地跟着我,这次却是有几次离我很近,你没看到我。我想,你应该是有事情要和我说的。” “我有女朋友了。”陆良鋭补了一句,“一个很好的女人,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应该很漂亮吧,你眼光一直很高。”女人点了点头,很平静地说,“祝福你们呀,我们都长大了,有足够的勇气迎接新的开始了。以后,就各自好好生活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谢谢你,小白姐。” 女人又笑了,怀孕期她不怎么化妆,她眼角已经有了轻轻的皱纹,她的笑容仍旧明媚,是能驱散所有乌云,“不客气,小鋭子弟弟。” 正文 44.44 “怎么突然就开盘了?” 面市、蓄客、开盘、销售、清盘,这些是地产项目的一个完整的周期, 有些讲究些的楼盘, 会按步骤一个个来, 也有一些跳过去一两个的。项目的面市阶段,一般就是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形象植入,目的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有这个盘的存在,对整个项目来说,面市是第一步也是比较重要的一步。蓄客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宣传, 可它的重点放在积累客户、试探客户对楼盘项目的心理价位等数据统计上, 为开盘定价格及优势切入点做好准备, 和查看市场的认可度。开盘是在前两个阶段准备完善的前提下,才会进行的。 “临时通知开盘的。”和筱白说, “我们也是始料不及,这是我见过最草率的一次开盘了。” “的确是草率了。”陆良鋭问她,“因为开盘消息, 今天到访的自然客户多吗?” “还行。” “解筹率怎么样?” “一般。”和筱白狐疑地问他, “你懂这个?” “知道些皮毛。”陆良鋭分析, “蓄客期一般三个月以上,如果情况不乐观,可再延长, 蓄客一年以上的也有,不过要照顾到已入会升级客户的抵触情绪。锦绣府临时开盘, 面市阶段对外本宣传不到位, 户外广告、报纸纸媒、微信微博等线上线下宣传渠道不到位, 连着跨两步,后期是较难运作起来的。” “公司觉得房子已经盖起来自然就是最好的宣传,并不注重营销。”和筱白附和着点头,“每期的宣传费用具体是多少,我们不知道,比着其他项目绝对是少的。” “目光短浅。” 和筱白是锦绣府的置业顾问,听陆良鋭一个外人这样贬低荣辉,她有点不乐意了,“锦绣府地理位置不错周围配套完善,不会愁卖的。” “位置的确还算可以,但相比较别的楼盘性价比并不算高,与周边竞品相比,是经不起对比的。今天交定金的客户,有部分是受到现场营造出来的氛围感染,等他们回过神来就会知道,买的房子并不算划算。” “如果让你来管理荣辉,你会怎么办?”和筱白好奇地问他。 “荣辉让同行瞧不起的不只是它混乱的管理模式,还有它固执的做派,半路出家的地产公司不少,可不看不听其他同行的做法,由着性子来,就跟胡闹的小孩子一样,却是独一家的。”陆良鋭嗤笑,他很少这样明显表示不屑,“这个烂摊子,我不管。” “……”和筱白瞪眼睛,“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架子是要端着,可和筱白又不是别人,陆良鋭还是多说一些,“不应该急着开盘,先打广告做宣传,在A市四角的重要路口广告位全部占下。既然已经开盘了,不如趁着噱头做一些案场暖场活动吸引人气。” “好像是公司急着用钱,才急着把锦绣府开盘。” 陆良鋭总结,“这就是为什么荣辉做房地产这么多年了,仍旧不被行业内认可,没有规律没有长远计划的销售,比如这次的开盘,你有没有仔细梳理过哪些是优势房源?对项目有自信是好事情,但盲目就不是什么四事情了。马上就要九月份,金九银十,是销售的小高峰,荣辉今天放出来一期的三分之一房源,如果没有猜错,优势房源今天应该被定的七七八八了,那么,剩下的其他房源呢?是准备放在九月份十月份卖吗?房源没有优势,怎么往上提价格。” “降价容易,提价并不容易。” “……”和筱白可以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了,“你之前,真的只是混工地的吗?” “……嗯。”陆良鋭一时说得太溜,没能搂住,他搓着自己的左边下颚,“这和工地上的道理差不多,如果舍不得用好建材,质量不能保证价格就卖不上去,控制宣传成本并不是提高利润的唯一办法。如果荣辉只是一家地产代理公司,把房子卖出去就可以了,但它不是,它是多盘联动的开发商,不遵守规矩不擅长操盘,是迟早会出事儿的。” “我知道一家公司,据说金塔公司每年的销量不一定是最高的,净利润却是最高的,说是地产行业的理科生。” 陆良鋭拿出手机看时间,“一点四十五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正说得热,他态度又突然冷,和筱白感觉并不好。 “走吧。” 和筱白下车,看着车走了,她又站了会儿,这一周以来已经想的清清楚楚的心意,又变得稀里糊涂。又过了会儿,她又想清楚了:不是一路人。 和妈说和谷雨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是八月中下旬的一天,剩下没有多长时间了,婚纱照来不及照说是等结婚后补。和谷雨与孙金鑫刚毕业手里都没有钱,既然孙家父母不愿意现在出钱给他们拍,那就是拍不成的。这些事情和谷雨没有告诉过和筱白,是和妈与大姐告诉和筱白的。在那天的争吵后,她们姐妹联系的次数明显少了,想要关心的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了,就什么都不说了。 和妈多次问和筱白什么时候回来,说家里要办酒席。和筱白对和谷雨现在的感情很复杂,她仍旧想对这个妹妹好,却又像和谷雨说的,她们不是亲姐妹,和谷雨把那道伤疤揭开了,再相处难免是尴尬。和筱白的问题她自己知道,她心眼小爱记仇,小时候别人数落她一句,她就能记着好几年不搭理那人,她不是不想回去,也不是想故意给和谷雨难堪,而是担心自己回去后,有太多的看不顺眼会管不住脾气,像别的长辈说的“弄得不好看了”。 “我不一定回得去。”和筱白说,她给了和妈将近四千块钱,让和妈给和谷雨添些嫁妆。 和妈没用那些钱,说,“你们几个的嫁妆我都攒着呢,够用了。”四千块钱,和妈给了和谷雨,直接告诉她,是和筱白给的,晚上和筱白收到条信息,是和谷雨发来的,客气拘谨地说着谢谢。 按照老家那边的习俗,如果是结婚的女儿,娘家会在前一天办酒席,婆家第二天办酒席,后来为了省事儿也因为有婚礼的缘故,两家开始一起办。和谷雨嫁的是外地人,在定的结婚日子的前三天,在老家自家的院子里做了酒席,宴请了亲戚去吃,听说当天该去的亲戚都去了,唯独少了和筱白。 其实少了她也好,她现在刻薄得很又满身戾气,如果有她在,估计大家的笑容就不会这样开心了。 和家婚宴后的第二天,和谷雨在几位叔叔婶婶舅舅的陪伴下,和家俊做为弟弟自然是要去送的,他们从老家出发,去孙金鑫家的镇上。在婚礼的前两天里,住在旅馆里,把旅馆房间当做娘家,明天接亲的来这里接人。 孙金鑫的父亲在镇上单位里上班,母亲是镇上银行支行的工作人员,两个人都是提前办了内退现在仍在上班拿两份工资的,孙金鑫上面还有个姐姐,比他大很多已经结婚了,孙家在小镇上算得上是好人家了,孙金鑫的姐姐嫁的人家经济条件还不错。 从外在条件来看,和谷雨能嫁给孙金鑫,算是攀了个不算高又不算太低的枝头。 孙家父母爱面子,儿子的婚礼是在镇上最好的酒店办的,与和谷雨他们住的酒店不在一条街上。和妈前段时间脚受伤行动不方便,大姐一直就疼谷雨本来是打算跟着来,看着她出嫁的,可叔叔婶婶舅舅又是必须来送的,人数算来算去的担心开销大,大姐就说不过来了,电话却是一天打几个。 和妈是兄弟姐妹六个,她算小的,和娘家这边的关系处得还不错,所以和谷雨就算是嫁的外地,舅妈还是很乐意地跑了这次长途。后来,舅妈与和筱白视频,她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看,我们布置的差不多了。” “挺漂亮的。”和筱白今天下午没上班,现在也不过是五点多。 舅妈说,“远嫁就是这点不好,习俗不一样喜庆不起来,我们说按着老规矩给谷雨准备什么,孙家说麻烦给否了,让按着他们这边的规矩来。” “能省就省了吧。”和筱白嘴甜着说,“舅妈,我妈大姐她们没有来,您就是长辈,明天,谷雨就麻烦你帮忙照顾着了。” “自己家的孩子肯定帮着她。”舅妈是个爽快人,可她说着又为难,“如果是在咱们那里,嫁女儿明天咱们就是坐上座,可这么远,事情就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我是真担心,出岔子没法回去和你妈交代。” “不会的。”和筱白嘴上肯定地说,心里却是不安的。据舅妈说,他们来一天了,除了接人是孙家去接的,后来就再难见到人,想装饰房间贴个喜字,出来的慌忙忘带了,还是舅舅出去买的。大家都想着结婚是大事儿,其他事情就含含糊糊地过去吧。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就是正理,万一遇到个自认为门槛很高的人家,那更是件难缠的事情。 “哎,谁让自家不如人家,明天我们看着办吧,大差不差的过去吧。”舅妈无奈地说,“你舅舅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有些规矩不懂,我又不敢说太多,担心谷雨嫁过去后孙家人为难她。二儿,如果你在就好了,还能有个主心骨。” 和筱白在与舅妈视频时候,和谷雨从镜头里晃过,她应该是正在被人教怎么做,她看起来既紧张又害怕,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唯独没有笑,就像她当初高考后查成绩一样,明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却自欺欺人地不敢去查,以为拖着就会有什么改变一样。 和筱白给和妈打电话,说了舅妈那边的情况,捡着好的地方说,比如住的酒店还不错,明天迎亲的时间和办酒席的酒店都不错。和妈仍是担忧,“明天顺顺利利过去吧。” 明天顺顺利利地过去吧,每个人都这样想,却知道肯定不会是完全顺利的。 快六点时间,和筱白煮了粥,她正在吃的时候,收到和谷雨的短信,“二姐,对不起,我那天说了很多不应该的话,我知道伤了你的心。你能原谅我吗?” 和筱白不是非要和她较劲的,她回,“结婚快乐,幸福永远,第一次,我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 和谷雨没有再发来,等和筱白洗了碗筷回到客厅,看到和谷雨后来是发过一条的,“二姐,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我好害怕,害怕是错的。” 和筱白看着最后四个字,像过去一样,她是铁石心肠却也是泪点低。 “现在,你还能选。”和筱白打电话给和谷雨,“过了今天,你也是能选择的,只是那时候会比现在更疼。” “二姐,你来送送我好吗?”和谷雨说,“像当初送我去大学一样,有你在,我就不会害怕了。” “我想试试,这个让所有人失望的决定,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和筱白给经理打电话,多请了一天假。孙金鑫家的小镇距离和家是远,距离A市却是没有特别远的,和筱白坐高铁到市上又出租车转到县里,时间太晚了,她就在酒店里住下,想着明天早上早点出发能不耽误送和谷雨上婚车。 和筱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转车已经累了几个小时了,洗完澡后却格外精神。和筱白开着窗户,她坐在台子上手里点着烟,没有抽,好像有人说过她抽烟就是浪费。 和筱白觉得看着烟雾,她像看尽了自己的前半生,没一样事情是顺心顺意的。以前有人与和筱白说过,人的福气一共就那么多,早享福晚就要受罪的,和筱白说那我选择先苦后甜吧,其实她没得选的,苦已经吃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甜头在哪里等着她,还不会等着她。 夜晚,人就容易变得软弱和感性。 和筱白拿着手机拍了张窗户外的夜景,发了条朋友圈,配上了一串鸡汤文。 第一个点赞的是陆良鋭,和筱白没管,陆良鋭的电话就打过来,“你没在家?” “在家啊。”和筱白说。 “你拍的图片不是丽园小区的角度。”陆良鋭说。 和筱白笑得很无力,“对啊,我没在家。” “很累?” “嗯。” “累了就早点睡吧,别抽烟。” “我没抽,我在看烟燃烧。”和筱白说,“你早点睡吧,我没事儿。” “你这样说,我倒不能睡了。”很无奈的语气。 “……”和筱白呼吸一滞,为陆良鋭的敏锐,他知道她在说反话,“谷雨明天要结婚了。” “你去送她了?” “嗯。”和筱白撑着自己的头,“我有点担心明天。” “明天要办的是喜事儿,他们不会为难谷雨的。”陆良鋭劝她,“你别想那么多。” “过了明天呢?”和筱白说,“这些事情我知道我管不了,可我就是放不下心,要么就不要让我知道,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我真的是活该操心受累。”和筱白心烦气躁地抱怨了很多,她又说,“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帮不上忙,挂了吧,你明天还要上班的。” “和筱白,你可以说,陆良鋭我需要你。”陆良鋭说。 和筱白笑了,“好,陆良鋭我需要你。我今天才发现,要撑起场面还是家里必须要有个皮糙肉厚的老爷们的,我想如果我爸还活着,可能又会是不一样的。我说我需要你,你能怎么办呢?距离谷雨出嫁还有不到五个小时,你要长着翅膀飞过来么。” “现在是晚上,不是不能实现的。” “那拜拜,我去做梦了。” 其实那次陆良鋭给和筱白送饭后,两个人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联系也很少。和筱白是冷着陆良鋭了,因为她觉得陆良鋭并没有从上一次感情里彻底走出来,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憋屈,尤其是想到她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想这想那的一周里,陆良鋭竟然去看他的初恋了,这种落差让她十分的不爽。 仔细想想,陆良鋭对和筱白也没有最初那么黏糊了,像有句歌词里唱的那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陆良鋭那天说的关于房地产操盘的事情,对和筱白来说是挺有提示作用的。陆良鋭说起操盘手段来眼睛眉毛里都是掩不住的自信与轻狂,是狂,是胸有成竹后的不屑,和他平时判若两人。 陆良鋭,和筱白觉得很熟悉了,却又像是从来不曾真的了解过。 他是个很麻烦的人,如果她惜命,就该离得远点。 正文 45.45 整个晚上,和筱白一共没睡够两个小时, 她不到七点就到了镇上。大家看到她来都挺开心的, 尤其是和谷雨, 眼圈瞬间就红了,抿着嘴忍着眼泪,和筱白给她擦眼泪,“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不能哭。”说着她自己的声音倒是带着哽咽。 大姐结婚时候, 和筱白还小只顾着吃和玩了, 其他的不懂。和家俊结婚时候, 他是个男孩,和妈又把东西准备得妥当, 结婚当天也是还算顺利的。和谷雨是和筱白有印象以来,家里第一次嫁女儿。 听舅妈说,孙家昨晚来人商量过了, 八点来接亲, 先送去镇上的房子里, 然后再去酒店里办酒席。和筱白不懂规矩就说听大人的吧,舅舅就笑话她,“你自己就是个大人啊。”是啊, 她是大人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按着老家的规矩, 出嫁的女儿是要带面食的, 有的人家是做饺子有的人家带着面条, 后来俭省了就改成带着两桶泡面两瓶矿泉水。舅妈给和筱白科普,孙家来迎亲了带两瓶酒换这两瓶水,意思是带着娘家的水。 “哦,忘记这个了。”和筱白从带来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子包着,里面是用布裹着的饼,数了数有二十三个。 舅妈说,“出门时候你妈说要做这个的,后来嫌麻烦给省了。还好你记性好给记着了,咱们那里嫁女儿就要带着干粮,到了婆家腰杆也硬气。” 和筱白并不知道带着饼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只是记得和家俊结婚时候,婷婷嫁过来那天带着的有这个东西,她好奇看了很久。舅妈告诉她,说是准备给新娘子的干粮。 八点刚过,外面响起鞭炮声,说是迎亲的婚车来了。大家赶快给和谷雨盖上头纱,摆好婚纱裙摆,她盘腿坐在床上,等着孙金鑫来,和谷雨看起来很紧张,肩膀轻轻地颤着,和筱白给她整理头纱,“别怕,大家都在呢。” 先进来的是几个小孩子可能是孙金鑫亲戚家的,跟着进来的是摄像,最后进来的是孙金鑫,孙金鑫今天应该是精心收拾过的,外表看着还不错。孙金鑫看到和筱白时候一愣,站在门口脚步停住了,估计是有些怵和筱白会撒泼。 和筱白却没看他,只顾着看和谷雨,她来参加婚礼,不为了别人,只是想看着妹妹能完美的做好一天的公主。 孙金鑫单膝下跪,说着别人教他的话,和谷雨感动得泪流满面,后来找了藏起来的婚鞋,算是告一段落了,开始往回走。和谷雨站起来时候没能一下子起来,和筱白赶快扶住她,摸到和谷雨冰凉的手,屋里空调开得太低了,她却一声没吭。 “谢谢你,二姐,对不起。”和谷雨反复说着对不起。 和筱白抱了抱她,“只有今天,你不能哭。” 他们从酒店的楼上下来,门口站着不少人,亲戚们好奇,“说是前面堵车了走不通,这小镇上还能堵车!” 旁边陪着的,应该是孙家找的陪着的,当地人,“看着都是不认识的好车,镇上有钱人家共就那么几家,难道也是今天结婚?没听说啊。” 后来孙家人去协调,那几辆车很好说话就让了路,让婚车先过去。和筱白坐在婚车后面的第二辆车里,车队经过那几辆显眼的车子时,她好奇地往外看,要看看别人说的好车到底有多好。和筱白通过降下去的车窗往外看,看到的竟然是黑西装白色衬衣黑色皮鞋的陆良鋭。 “你怎么在这里?”和筱白勾着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陆良鋭站在车外,他也看到了和筱白,对她笑了笑,气定神闲地招手,让车子过去了。 “鋭哥,我们什么时候走?”让在旁边的第二辆车的司机,探出头问陆良鋭。 陆良鋭说,“我们走最后。” “行,我们听你的。” 孙金鑫家在亲戚朋友里找了几辆车,又在婚礼公司租了几辆,凑成了吉利的数字。为了要摄像,婚车的速度并不快,遇到个人流量大的路口或者摊位还可能堵车。陆良鋭开车在孙家车队的后面,在这八辆车的最前面,前面车队里有四辆车里是放着准备给和谷雨的嫁妆。 一排车加起来将近有二十辆,听说在和谷雨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天的热闹场景还是被人乐于讨论的。说着都是些什么车,说孙家到底是家底厚能找来这么好的车子充脸面,也有说不对那不是孙家请来的,是新娘家那边的亲戚,那几个司机个个身高模样好西装穿着也帅,议论着这孙家的小子真是好福气,能娶到长得漂亮又是富贵家的女儿,以后可不能看轻了。 面子的事情,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满足的是自己的虚荣心。 突然多了八辆车,到了孙家房子那里,准备好的红包不够了。孙父着急地到处找红包,“怎么多了八辆车,之前怎么没听谷雨说她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管他是为什么来呢,反正人家来了,是带着份子钱来的,就不能赶人走。 下车时候,孙母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交给和谷雨,和谷雨转手又递给和筱白,和筱白帮她放在了随身带着的包包里。和筱白是摸惯了钱的人,只是经手,她就大概知道了红包里有多少钱,肯定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数字。 孙母紧张地看着和筱白,见她没说话,赶快让人下车,“快点进来吧,外面热。” 孙家的房子,说是孙父买了块地,建了两层小楼,因为临街第一层租给人做上铺,二层是住着的。准备给和谷雨的婚房里,面积不算大,在这样的小镇上,算是有些小了,里面柜子桌子凳子还是有的,只是不多。 孙母对人解释是,“再添。” 孙家人格外配合,说要按着新娘家的规矩来,泡了面,和谷雨与孙金鑫一起吃了。那些安排好的长辈会问这两个新人,“熟不熟?”新人要回答,“熟。”然后别人又会问,“生不生?”新娘要回答“生。” 舅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对和筱白说,“昨天他们还态度坚决,说太麻烦,今天就改主意了,估计是看到那几辆车子了。二儿,家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亲戚?还是你朋友?” “朋友……我不知道他会来。”从见到陆良鋭开始,和筱白就不淡定了。 舅妈说,“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下去看看他们吧,人家是冲着你才大老远过来的。” 和筱白从婚房里出来,与孙母走了照面,或者说是孙母一直在等着她。 孙母把另一个红包递给和筱白,“下车的红包应该是这个,刚才我着急给错了。” “哦,是吗。”和筱白把红包收了,塞进了和谷雨的包里,另外一个红包她也没还给孙母。她就不信,给出来的,还怎么要。 今天孙家办喜事,一楼的门面店没开。和筱白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陆良鋭,不是她寻找得着急,而是陆良鋭太容易看到了。除了陆良鋭还有七个男人,个头和他差不多,全部精短的寸头,统一的黑西装黑色鞋子,个个都是模样极好又撑衣服,如果再把墨镜一戴,绝对的吸引注意力,跟重大场合负责安保的一样威风凛凛的。 加上陆良鋭,这八个人,虽然是站着,都是脊背挺直,带着明显特征地站着。 和筱白过去,陆良鋭手里已经被塞了不少烟,他被一群人围着,“你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和筱白仍是觉得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昨晚没有和你说吧。” “我想知道的就一定会知道。”陆良鋭这才认真看和筱白,她今天穿了双低跟银色的鞋子,浅色的连衣裙虽然仍是无袖,领口那里却是很严实的,她脖颈里带着条极细的项链,吊坠没在正中间。她化淡妆、人看着清秀淑雅没有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们什么时候走?”和筱白问他,她不是要赶他走,其实这会儿她的心情很激动,很想哭。 陆良鋭手里夹着别人点的烟,他没处放就放在嘴里咬着,抬手转着和筱白的项链。项链的链子短,他的手指头穿不进去,只能用指肚拨着。 和筱白觉得痒,缩着脖子。 “歪了。”陆良鋭说,“已经来了,吃过饭再走。” “嫂子好。” 其他几个男人本来聚在一起在说话,看陆良鋭的动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俩。都是年轻人,面面相觑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双脚用力合并,发出叭的一声,中气十足地喊,就跟训练时候一样声音嘹亮。这几个人看着比陆良鋭应该小一些,可能与和筱白差不多,他们每个人都比和筱白高,这嗓子就跟立体环绕的一样。 不少其他人瞧过来,有和家这边的亲戚,也有孙家那边的。 和筱白这样厚脸皮的被他们这样一闹,脸有些烫。 陆良鋭斜一眼那几个闹事儿的人,“左转弯、齐步走、背过身去。” 那几个人配合极了,手臂举到两肋骨的高度,队伍整齐地转身过去了,和他们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和筱白更不自在了,“你让他们转过去做什么?弄得我们要做什么一样。” “那我让他们转过来?” “陆良鋭,你很烦人知道不知道。” 陆良鋭脸上的憋着的笑,“我今天知道了。” 这些车标,和筱白全部认识,每台车的具体价格她不能清楚地说出来,大致估算了下加起来的价格,她不安地问,“这些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车子是租的?” “他们是退伍的兄弟,小胡是做汽车租赁的,他们听说我妹妹要结婚,来凑凑热闹。” “谷雨是我妹妹。”和筱白纠正他。 陆良鋭说,“我对别人说,我是谷雨的表哥,你待会儿记得喊我哥,别穿帮了。” “美得你。”和筱白说着,还是觉得应该谢谢他,“谢谢你和他们。” “他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做。”陆良鋭勾着她的手指头,却说,“你进去吧,别谷雨找你了。” “那,我进去了。”和筱白说着,却没走。 陆良鋭把手里的烟集合到一只手里拿着,他握住她的整个手掌,“我见过谷雨,我没有妹妹,是把她当成妹妹,就算我们是普通朋友,我既然知道了她今天结婚我都会来的。更何况她是你妹妹,我和你一样,希望她能幸福,我今天来没什么目的,只是想给她撑撑门面,省得别人小瞧了她和你们家,让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可幸福的面子,是她自己挣来的。” “我知道。”和筱白低着头说。 “回去吧,都是自己兄弟,他们既然肯来就不嫌麻烦,你不用觉得愧疚。”陆良鋭又说,“你只要需要我,我为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更不用觉得愧疚。” “好,我知道了。”和筱白笑着说。 陆良鋭看她笑了,跟着笑,“我怕的就是,你什么都能做得好不需要我了。筱白,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撑着,你做不到的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家里有男人。” “嗯。”和筱白鼻子酸酸的,又有点想哭。 “别哭,哭了我会忍不住亲你的。”陆良鋭低头,看着她的脸说。 和筱白呲他,“这是在外面。” “我知道,你回去吧,不用照顾我们。” 和筱白没有立刻走,她回勾住陆良鋭的手指头,“你要不要去看看谷雨,和他们的婚房?” 陆良鋭一直没提要上去的事情,而且刚才停车时候,他也是刻意留在楼下的。楼上有和家的亲戚,他想着和筱白应该不愿意让别人见到他。 “可以上去吗?”陆良鋭激动地问。 和筱白说,“你刚才说了谷雨是你妹妹,妹妹要结婚,你当哥哥的来送送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陆良鋭牵着她的手,就往楼上走,担心她反悔一样。 上了楼见了和家俊和些其他和家的亲戚,除了和家俊没人认识陆良鋭,纷纷打量着他。和家俊熟悉地和他打招呼,“鋭哥,你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找不到呢。” “……”和筱白楞,“他问的你?” “对啊,鋭哥说你睡了,打电话会打扰你休息,就打给我了。”和家俊说,“鋭哥,你们是开车连夜过来的吧。” “嗯。”和筱白已经开口了,就算长翅膀他也要飞来的呀。 陆良鋭跟着和筱白去了婚房,和谷雨在房间里,其他人都去忙了。 “新婚快乐,祝你们幸福。”陆良鋭没走进去,他只是站在门口说。 “谢谢鋭哥。”和谷雨高兴地说。 后来和筱白被人叫走了,大概是让她数数这边有多少位亲戚,和筱白出去了。和谷雨顿时无措起来,她坐立不安起来,她和陆良鋭到底是不熟,又不知道和筱白和陆良鋭,有多熟。 “鋭哥,你是为了我二姐来的吗?”和谷雨问他。 陆良鋭点头,“嗯。” “鋭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姐?” “喜欢。” “那……”和谷雨停了会儿,很认真地问,“你会娶我二姐吗?她看着强,其实脆弱得很,她会是位好太太好母亲的,她什么都会做的很好的。” 陆良鋭说,“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什么都能做到,而是因为她是我喜欢的那个人。”陆良鋭又说,“我们结婚那天,希望你也能去送送她,她会很开心的。” “好。”和谷雨用力点头,“谢谢你,鋭哥。” 陆良鋭没问和谷雨说谢谢他,是因为他今天来为她充门面了,还是因为他说要娶和筱白的事情。 如果是前者,和谷雨的确是该感谢他,如果是后者,就不用了。 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从来不用别人提醒。 陆良鋭出去找和筱白了,舅妈进来问和谷雨,“这是谁?二儿的朋友?” “男朋友。”和谷雨笑着说,“二姐夫。” 舅妈疑惑地说,“刚才问家俊,家俊也说他是二姐夫。” “嗯。” “你的事情办完,就该二儿了吧。”舅妈心疼地说,“我看这人挺好的,说话一直看着二儿的脸,会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二儿算是熬到头了。” 然后,没到出发去酒店办婚礼,和筱白有男朋友的事情,已经传到和妈与大姐那里。 “……”我怎么不知道呢。 正文 46.46 十一点,从孙家的房子出发去酒店, 和筱白陪着和谷雨进了留给新娘的房间里, 准备待会儿举办婚礼需要的东西。舅妈他们被领去包间里, 陆良鋭他们是临时加来的,留给娘家的席位不够,他们就自动说坐在大厅吧,还能热闹些。 司仪让人过来问,待会儿谁送戒指上去, 和谷雨说是昨晚忘记敲定这个环节了, 原本定的是孙金鑫姐姐家的女儿, 今天学校有比赛没能来。寻找了一圈,让和筱白上去送戒指, 和筱白拿着两个人的戒指,竟然有些紧张,又临时换了套衣服。 婚礼说是西式的却有拜父母的环节, 和妈没来大姐没来, 原本说的是让舅舅舅妈代替的, 现在和筱白来了,舅妈一直推着和筱白往前,“你是姐姐, 是你供她上的大学,受她一拜也是应该的, 你去你去。” “……”和筱白觉得肩膀上沉颠颠的。 和筱白见过的场面不少, 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尤其是看着穿着婚纱的和谷雨站在眼前,和筱白眼眶泛酸,真有了一种嫁女儿的感觉,又有了一种,以后怎么样她都管不着的类似于失落的感觉。 和谷雨给孙金鑫的父母敬茶,得了红包,孙金鑫给和筱白端茶,叫她二姐,和筱白高高兴兴地喝了,回了两个红包,这是和家俊给的,说是和妈出发前给的,一个是和妈的一个是和爸的,不能让和谷雨落人闲话。 新郎新娘被请去舞台中央,让新人发表感想,孙金鑫还挺会说话的,文绉绉的让外人听着很受用。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的时间,司仪说,“接下来,请我们的爱情使者上台。” 和筱白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对戒指盒子,她从台子这头走到台子那头。二三十米的长度,她穿的是伴娘的衣服,一字领薄纱装,长度到大腿,头发被人帮着简单搭理了一下,长发披肩。 婚礼,和筱白一直是避着的,她更是避免这样的深度参与。因为唤醒的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她步伐缓慢地走过去,像是要走到自己人生的尽头了一样,她没有感动只有疼痛。 在她对爱情有期待爱幻想的年龄,想过无数次她的婚礼会什么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经铁石心肠了。再想起过去的和够够,觉得像是一种嘲讽。 在新人旁边站定,和筱白把托盘举着,等着司仪说让新人交换戒指,她迫不及待想要下台去。 两分钟吧,大概,完成这个步骤,和筱白就迫不及待地下去了。 接下来会是扔捧花然后就开始酒席了。和谷雨站在前面,司仪号召着未婚的男孩女孩们上台来抢,舅妈把和筱白推上台子,“赶快赶快上去,沾沾喜气你也赶快结婚。” “……”和筱白站在一群弟弟妹妹里面,尴尬极了,好像她有多恨嫁一样。 和筱白的好运像是在今天爆发了,捧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冲着她的手而来,所以她只是抬抬手就接到了。 司仪把和筱白留下,问她和新娘的关系,和筱白说,“我是她姐姐。” “你有什么话,要对这对新人说吗?” “祝你们幸福。” 司仪玩笑着说,“这位姐姐的话很简单很淳朴,祝你们幸福。” 像是某个固定模式一样,司仪一定会问抢到捧花的人,“你有男/女朋友吗?” 其实,这个问题很尴尬的。如果她说没有,妹妹已经结婚了她却连男朋友都没有,脸上有点挂不住,如果说有,这不是说谎吗。 和筱白的眼睛,快速在台子下的酒席桌旁,寻找着熟悉的身影。陆良鋭和他的战友们坐在距离台子最远的地方,旁边的人在给陆良鋭眉飞色舞地说什么,几个人都没看台子这里。 “算……有吧。”和筱白迟疑地说。 陆良鋭旁边的人看到台子上的和筱白,他推陆良鋭,高兴地说,“鋭哥,嫂子抢到捧花了。” 陆良鋭往台子上一看,果然是和筱白拿着束捧花站在上面,很少见她这样,有几分慌张像个小女孩一样的表情。他一看她,不由得就看痴了。 “嫂子真漂亮。”其他人真诚地说,“鋭哥,你真好福气。” 陆良鋭苦笑一声,又不够苦,“那是你们没见过她气人的时候,真是能把人气疯。” “啧啧,您这是秀恩爱的吧。”朋友说,“今天是她妹妹结婚,你却把我们几个叫来,是想给新娘撑门面,还是给嫂子做后台的?” “就是想着不让她们太为难。”陆良鋭举杯,“今天谢谢你们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就是出来跑个长途,再说,我们还没开过这么好的车呢。”其他人和陆良鋭碰杯,“这还是托鋭哥你的福。” 和筱白想,接下来应该就让我下去了吧。 谁知,司仪又问和筱白,“今天,这位幸运的男士来了吗?” “没有。”和筱白果断地说,声音很急,不安地看了眼陆良鋭的位置。 她很后悔,早知道就说没有男朋友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好过这样做贼心虚吧。 她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口哨声,声音响亮得很。 是陆良鋭他们这桌在起哄,都是年龄不大,年轻、气盛、好惹事儿还脸皮厚,那几个人扯着嗓子喊,“来了来了,在这里。” 和筱白皱眉瞪眼睛,警告陆良鋭别上来,顺便再管管他的兵。 陆良鋭举着杯子,不知道在喝水还是喝酒,他单只胳膊肘放在桌上,稳稳地。离得远和筱白视力好,她通过那遮住他嘴的杯子,还是看到了他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她可以肯定,这几个兵敢这么嚣张,肯定是得了他的授意的。 “我能下去了么?”和筱白脸都红了,有点求饶地和司仪商量。 陆良鋭放下杯子,他没喝酒,他远远地看着和筱白,她还是很漂亮。浅蓝色的裙子衬得她皮肤很白,她脸上的妆容也是淡淡的,整个人看着都是淡淡的如同一阵薄烟,脸上带着红,看着十分的害羞。 他看得着迷了,受了蛊惑一样,站起来,举着手,“我就是。”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过去,奇迹地一致。 和筱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司仪估计也想着收场了,毕竟这是孙金鑫与和谷雨的婚礼,其他人的戏份不用太多。谁知道突然有人承认了,又不能当做没看到,莫名其妙地加了一个环节。 “那我们,有请这位幸运的男士,上台。” 和筱白有种去了某个大型相亲节目现场的感觉,她抬不起头,分不清楚到底是害羞还是尴尬了,或者两个都有,还有丝丝把这两种感觉掺和在一起的叫做甜蜜的感觉。 陆良鋭没扭捏,绕过酒席桌子。这个天气,虽然室内开着空调,除非是为了某种重要场合为了注重仪表,穿西装是有些热的。陆良鋭坐着时候,是脱了西装的,挂在坐着的椅子靠背上,他上台前,把西装取下来,边走边穿,站在台子那端时候,他已经穿好了,正在扣扣子。 陆良鋭没低头,他一直在看着和筱白,直到和筱白没等到他,疑惑地抬头看过来。 他等到了,就得意地笑。 隔着二三十米的台子,和筱白站在台上,陆良鋭站在台下。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如果是别人,可能匆匆忙忙就上来了,为了应付气氛,说几句话应付着就下去了。陆良鋭却一直站着,直到扣子全部扣完了,他又上下抚了一下西装,确定是平整的,才上台。 司仪开玩笑地说,“这位男士谨慎得,像是他要结婚了一样,看来他很重视我们的伴娘啊。” 陆良鋭步子很大,他每步都走得稳当,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和筱白,朝着她走过来。 和筱白很不合时宜地想到,在婚礼刚开始时候,谷雨是站在台子下的,司仪说请新娘上台,谷雨就是这样朝着孙金鑫走过去的。只是现在换了位置一样,陆良鋭朝着和筱白走过来。 只是普通的路,因为搭了台子,因为四周都是婚礼的氛围装饰,因为现场不少人,有的是和筱白家这边的亲戚,因为每个人都鼓掌着有人喊着,尤其是陆良鋭的几个兵,现场热闹极了。 和筱白突然有种,置身到了这个场景里,她原本是一个人的,她已经习惯了解决麻烦,面对着司仪或者是别人的询问,可陆良鋭出现了,他坚定地朝着她走过来,他不像她这样犹豫和纠结,他就是在告诉她:我在。 她对婚姻婚礼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期待,提起来的全是迷茫。这一刻,她想,她结婚那天会是什么样呢。 死了很多年的和够够,又回来了一部分,那个泪点低的女孩子。 陆良鋭走到和筱白面前,他先抱了她一下,用自己遮挡住别人,帮她轻轻擦了下眼睛周围。 和筱白低着头,躲开了,她自己擦了。 司仪说了些调侃他们的话,大概是问什么时候结婚还能不能请他当司仪之类的话。 司仪幽默,陆良鋭配合着玩笑,惹得台子下的宾客都是哈哈大笑。和筱白却是频频脸红,十分想离开这个地方,陆良鋭牵着她的手,用手指磨着她的手背。 终于能下台子了,却是被陆良鋭抱下去的,因为司仪说幸福的女人是不会走的。 这话语义双关,不知道到底说的是用脚走路,还是跑路。 陆良鋭很应景,他弯腰先捏着和筱白的裙摆把她的腿包住,再把她抱起来。 他的那几个兄弟,把场子快吵翻了。 和筱白揽着陆良鋭的肩膀,“你放我下班吧,我自己能走。” 陆良鋭一直到下了台子,才把和筱白放下来,“我不会让你走的。” “不走路,我还长脚做什么。”和筱白整理裙摆,又整理领口。 陆良鋭看着她。 和筱白问他,“看我做什么?开席了,赶快吃吧你们还要回去的。” 陆良鋭知道她又在装傻,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司仪的话是什么意思。 和筱白很感谢陆良鋭,他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也不会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更何况他与和谷雨并不熟。可他为了不让大家扫兴,在台子上配合着别人的打趣,他在很尽力地做他能做的任何事情。 可她,不想让他这样,不想让他做得这么完美这样好。 她像个人渣一样,不想亏欠他太多。他对她好一分,她的愧疚就多一分。 和筱白回包间,刚吃了没多久,和谷雨与孙金鑫要开始敬酒了,和筱白躲出去。 她沿着走廊,发现了可以通往酒店的顶楼,楼层不高,一共四层楼。 和筱白给和妈打电话,“嗯,正吃饭呢,很顺利……孙家人办婚礼很尽心,他们会对谷雨好的……嗯……” 说了些其他的话,和妈问和筱白,“听你舅妈说,你有男朋友了?” “不是,就是一个朋友。”和筱白说,“是我担心今天有个什么急事儿,请来的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我听你舅妈说,他上台子了……”和妈还在说。 和筱白打断和妈,“妈,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她语速很快,情绪激烈,“他是个好人,可我不能祸害他,以后,咱们别再提他了好吗。” “……好。”和妈停了一下劝她,“二儿,你这样固执,会把对的人也赶走的。” “妈,别说了。”和筱白声音已经有哭腔,“我这人没什么耐力,如果有一天我厌了倦了,更伤人。如果他知道我过去的事情,还会这样对我吗?是我,配不上他,就别最后害了人家。” 人就是这样,无所畏惧的时候,看着铁石心肠,有了畏惧,就变得不堪一击。 如果陆良鋭只是玩玩,她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无所谓的态度,可突然地她发现,他认真了,她开始慌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 挂了电话,和筱白又给中介的朋友打电话,她直接说,“我丽园那套房子,你帮我挂出去吧。” “怎么想通要卖了?那可是你的命啊。”朋友问她。 和筱白说,“急用钱,急卖,价格合适就卖了吧。” “你不怕再流落街头了,不是说就算卖身也不卖房子的吗?”朋友调侃了几句,意识到和筱白是认真的,才说,“行,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行。” 流落街头,她又不是没有过,不过就是把十年前的日子,再过一遍罢了。 和筱白的手臂搭在天台护栏上,她低着头,眼泪就掉在地上,脸上的妆一点没影响到。 她抬起头,又看着远处站了会儿,准备回去。 她转过身,看到天台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在另外一个角里,那人正在抽烟,脚边已经有两个烟头。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他背对着她,没穿西装外套,穿着白色的衬衣,衣袖抿到手肘处,他转过头,有抬头纹,他是陆良鋭。 正文 47.47 就这样装作没看到离开,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和他打个招呼。 和筱白很纠结, 如果是平时, 她能选择前者,可今天,陆良鋭大老远的来帮她的忙,她不想太让人寒心。 “你怎么出来了?”和筱白又试探地问他,“出来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陆良鋭问她, “看到你在打电话, 就没和你说话。”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和筱白心虚地问。 陆良鋭摇头, “离得远你声音小,没听到。”他说, “今天有风。” “是啊,有风还是这样热。”和筱白又问他,“你怎么出来了?里面凉快。” “他们在喝酒, 我出来躲躲。”这根烟没抽完, 陆良鋭摁灭了。 “你不喝酒?”和筱白想起来, 她好像的确没有见过陆良鋭喝酒。 “喝,量不多。”陆良鋭说,“胃不好, 喝多了难受,而且, 喝多了, 容易出丑。” “哦?你喝多了是什么表现?会撒酒疯吗?”和筱白和他闲聊, 想着怎么把现在的想法说出来,又没那么伤人。 陆良鋭摇头,淡淡地说,“笑,见人就笑。” “这是很少见的啊。”和筱白说,“以为你会大哭呢。” 陆良鋭看着她,这张脸真的很漂亮,“你怎么了?”她说起工作时候,话才会特别多,像现在这样主动关心别人的时候并不多。她平时说话抬着头的时间多,今天,她低着头的时间多。 “没什么啊。”和筱白摸着自己的脸,以为是眼泪没擦干,“可能是刚吹到风了,眼睛里不舒服。” 陆良鋭没再说什么,除了听到谎话和应付的话,他不会听到她真实的想法。 女人自强独立是好的事情,会增加个人魅力值,可如果这个量过了头,会让她显得没那么可爱。谁会觉得一只紧绷着神经一惊一乍的兔子可爱呢,除了是有恶趣味逗它或者是想要宰杀它的人。 初认识她的时候,陆良鋭是被和筱白身上成熟的像飘着浓郁果香的气味吸引到的,她的美丽和老道有时候带着点小坏的勾/引,就算是她有时候的消极悲观和故作世故,都让他欲罢不能。可相处越多,他越发现,和筱白内心封闭,她不允许任何人的进入,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好,和筱白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动摇半分。 她的这份固执,常常让陆良鋭感到无可奈何,他的耐心被她消耗掉,他感到很绝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股热心还能坚持多久。 这是他第一次,态度认真想追一个女人,碰到的却是这样难以攻克的角色。 “陆良鋭,你帮我把事情解决了吧。”陆良鋭宁愿听到的是这样类似于使唤的语气,远远胜过和筱白总是挂在嘴边的生疏的语气,“我自己可以,谢谢”。 她不需要任何人,是最伤人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这样站着,其实挺尴尬的。 过了会儿,和筱白自己说,“我看到红包里的钱了。” “嗯。”陆良鋭大概猜到了。 和筱白说,“没有按原先说好的给,舅妈说谷雨怀孕了女方就处于劣势了,给多给少都行了,只想着赶快把婚结了,不能等肚子再大起来。”和筱白又说,“今天如果不是你们来,孙金鑫的妈妈应该不会再补一个红包。” “嗯。” “舅妈说就当没看到,不让我出声,让我装作不知道。”和筱白疑惑地说,“为什么,婷婷怀孕了,张家人就能坐地起价问我们要三十万,谷雨一样怀孕了,却连最初商量好的钱都没有了呢?难道善良,就成了蠢了活该被人欺负吗?” “这是谷雨的选择。” 和筱白说,“是啊,所以我们只能装作没看到,可我心里,觉得窝囊。” “孙金鑫看着比上次见面,成熟一些了,像个大人了。”陆良鋭劝她,“或者,你可以尝试着相信谷雨的选择,或许是正确的。” “我的意见还有作用吗?”和筱白问他,也是问自己,“其实,可能只是我自己的心结罢了。” “什么心结?” “觉得结婚,结果就一定会是地狱一样,会有没完没了的麻烦和折磨。”和筱白说,“和你说实话,我有谈恋爱的冲动却从没想过结婚的想法。我应该,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你前段时间,不是想找个有钱人的?” “那是交易,是交换不叫嫁。”和筱白觉得她可以趁机委婉地把意思表示出来,“这辈子,我是肯定不会结婚的。” “你只是,还没遇到那个正确的人。” “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幸福的时候,有想过结婚会是什么样的,我这样劝过自己的。那个正确的人,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还会不会来?”和筱白说,“再等就人老珠黄了,要不,就别等了吧。” “再等等吧。”陆良鋭说。 和筱白偏头看他,有点震惊有点意外,她的意思已经表述很清楚了。她对陆良鋭能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吧,他如果执意和她耗着,她也是没办法了。 “我回去了,有点冷。”和筱白说。 “嗯。”陆良鋭应了一声,站着没动,可能是准备再站一会儿的。 和筱白转身,从他旁边路过,朝着平台上的门走过去。 “和筱白。”陆良鋭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和筱白没有转身,她站着等他的话。 陆良鋭问她,他的声音染着忧,“面子和是谁先投降,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很重要。”风吹得和筱白的头发有些乱,她说,“投降,我肯定不会做第一个,放弃,我一定会是第一个。” 可投降和放弃,这都是怂啊,本来就是差不多的呀。 “如果我不挽留你,你是不是会走?” “嗯。” “如果我挽留你……”陆良鋭问她,“我先投降,我说和筱白我爱上你了,我挽留你,你是不是还是会走?” “嗯。” “我知道了。”陆良鋭叹,“所以我的态度是什么,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作用的。” “也不是。” “有什么用?” “让我很遗憾,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和筱白捂着自己的眼睛,她的声音很小,“如果十年前遇到的是你,该多好。” “现在也不迟。” “迟了。”和筱白摇头,她觉得陆良鋭在逼她,逼她赶走恐惧,这让她为难和疼痛,那是她的堡垒,“我年龄大了心态更老了,别人说爱我我觉得是玩笑,指望我再爱上谁,对我来说更是玩笑。所以,陆良鋭你去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吧,别再在我这里耗时间了,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如果你聪明,你该懂及时放手。” “如果,我没想你说的那个结果呢?”陆良鋭转过身,看着她瘦瘦的后背,“和筱白,你会不会觉得孤单?一个人在一个房子里,半夜或者早晨醒来时候?刷牙洗脸时候?吃饭的时候?你会不会想有另一个人的呼吸陪着你。” 和筱白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用力地说,“我不想,我一个人挺好的。”一个人的生活,她能控制的住,两个人的生活,她就不能掌握得了了,因为那个人就是变数。 “我有。”陆良鋭朝着她走过去,他从后拥着她的后背,“在你家醒来的那两个早上,是我唯独没有觉得孤单的时候,我贪恋这种陪伴。不是我陪你,是你在陪着我。” “你别说话了。”和筱白求他。 陆良鋭把她转过来,他拿开她捂着耳朵的手,“你到底在怕什么?是我会让你负责吗?” “我什么都不怕。”和筱白说,她要往后退。 陆良鋭揽着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是不是一定要我承认,我从来没想过和你结婚,你才会放心一些?如果是这样,和筱白你听好了,我就是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在床上的样子,我的体贴温柔和表现出来的纵容,我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让你和我上床。比如今天,我来送你妹妹,就是想着你这时候的心理防御应该是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我表现得好,你为了感谢我,应该会陪我上床的。” 和筱白抬头看他,吃惊和一丝的疼痛。 “我是个成年的男人,我不会再做没有意义的行为,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陆良鋭弯腰看她,看着她的眼睛,“实话难听,你为什么一定要听这些呢?” “我知道了。”和筱白有点发抖,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陆良鋭的白衬衣衣领,“实话的确不好听。” “今天,我表现得好吗?”陆良鋭问她,和筱白最初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声音,现在听,觉得这声音竟然可以这样冷漠。 “很好。”和筱白说,说完就咬着嘴唇。 陆良鋭倾身,要吻她的侧脸,“满意的话,晚上就陪我吧,租车花了不少钱,你不能让我一样落不到吧。你不是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吗?那就用你自己还吧。” 他身上的气息,和别的男人没有区别,爱占便宜的让人恶心的男人。 和筱白偏头,他的吻落在她脖子上。 陆良鋭看着她,她不是要轻贱自己和他吗?他就满足她啊。 陆良鋭掐着她的下巴,掰着她的脸,迫得她仰着头,“听到我说喜欢的不是你这个人,很失望?连亲都不肯让我亲了。” “喜宴结束,我跟你走。”和筱白低垂着眼睛说,“现在,你放开我。” “和筱白,你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陆良鋭突然生气,他扯着她,回到刚才两个人站着的位置,“你到底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不敢承认喜欢我?” “我喜欢你的身体,我早告诉过你了。”和筱白甩着手,要挣开他的手。 “你……”陆良鋭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他从开始就不该和她说这么多,她这张不听话的嘴巴,他早该堵上的。 陆良鋭把她推到半截水泥的护栏上,高度要和筱白的后腰往上,上面是一条钢管,高度到和筱白的后背。陆良鋭握住和筱白的手背在她身后,她不肯从憋着劲地挣扎,他低头吻住她的嘴,狠狠地……咬。 和筱白的手触碰到的是粗粝没抹平的水泥墙面,她要挣扎陆良鋭不让,她团成拳头的手蹭在墙上,划着她的手心。 陆良鋭一点都不温柔,跟惩罚她一样。 等他心满意足了,觉得她温顺了,才放开她。 和筱白用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力推开他,“你他妈的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抬起手,陆良鋭才看到她流血的手。 “我看看。”陆良鋭看着她挡着的墙壁上,沾着血。 和筱白举着手,“陆良鋭我怕你了,你别再过来了。我今天心情十分不好,晚上就算跟你去,你的体验也不会怎么好,你的这个人情我欠着,哪天你有需要了,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让你睡一次,行吧。” 陆良鋭被她扯开的领口里,一片红,他呼哧呼哧地喘气。他走过去,站在和筱白旁边,他颓败地揉着自己的头,“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有很多好女人,她们比我更漂亮更贤惠更善解人意,没有这事儿那事儿的,不像我性格这样奇怪。”和筱白看自己的手,她说,“你不值得这样。” “值不值得,是该我来判断。” “陆良鋭,最后,你会人财两空的。”和筱白警告他。 “是又怎么样呢?损失的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陆良鋭说,“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喜欢的只是我的身体,你只用得到想要的就行,我的得失不该是你要考虑的。” “……”和筱白觉得陆良鋭狡辩的能力很强。 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玩玩又怎么样,该有承受后果的能力的吧。 “我不知道。”和筱白如实说,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能是害怕陆良鋭有一天会后悔,会咬牙切齿地指责她“是你耽误了我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不是你,我早就遇到更好的女人了”,是害怕她和陆良鋭最后可能会撕破脸,害怕她和陆良鋭会等到的不是好的结果。 不欢而散,在她认识他的那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良鋭对和筱白来说,就像是磁铁,她是绕在旁边的铁屑,再怎么顽强,还是被他吸引过来了。 “和筱白,什么都别想,信我一回再相信你自己一回,别管他妈的什么结果后果,我不在乎你同样别在乎。你宁愿愿意相信我是为了你的身体,那我就是为了和你睡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个人。”陆良鋭捧着她的脸,诱着她点头,“你对所有事情都瞻前顾后想要完全的掌控住,结果未必会真的是那样。不如,就什么都不管,你一直克制自己,难道就不想任性一次,撒回野吗?为自己活一次。” “嗯?”这是个诱人的条件交换,二十岁刚出头时候,和筱白没钱没时间,现在她二十八了,钱仍旧没有却被时间赶着跑,她活得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又防备,心早就累了倦了,真的可以像陆良鋭说的那样,放纵一回吗? 陆良鋭点头,他后退一步,张开双手,放开怀抱给她,“如果你想试试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就自己走过来。” 他们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 和筱白不知道陆良鋭的过去,可他呈现给她的样子是近乎完美的,他有男人的包容和宽容,有别人没有的宅心仁厚和人生顿悟,他是个亦师亦友的男人,是个成熟到诱人的男人。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不然不会这样犹豫,为什么我们不尝试一下呢?”陆良鋭耐心脸上表情却有些着急地游说她,“我会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和筱白刚动了动脚尖,陆良鋭就往前一步,拉住她,拢在自己怀里,“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和筱白想,一回就一回吧,“我就试试。” “好。” “我没什么耐心,不会坚持很久。” “好。”陆良鋭承诺,“试过后,如果你还是想走,我不会再拦着你。” “一言为定。” 陆良鋭问她,“你手疼不疼?” “不疼。” 陆良鋭说,“从你刚才答应开始,我是你男朋友了。如果男朋友问疼不疼,你应该说疼。好,我再问一次,你手疼不疼?” “……”和筱白噗嗤想笑,“疼。” 陆良鋭查看她的手,破皮了,他心疼地吻她的嘴,“亲亲就不疼了。” “这是你刚才亲我时候弄伤的!”和筱白指责他。 陆良鋭理所当然地说,“因为那不是男朋友的吻,男朋友不是那么亲的。” “男朋友怎么亲?” 陆良鋭单手撑着她身后的栏杆,教她,“男朋友亲的时候,你要把手放在他腰上、脖子上或者头上,要闭着眼睛不能挣扎不能咬他,如果他咬你的唇不是真的要咬你,你要张嘴……” “有完没完了。”和筱白不耐烦地说,“我要走了。” 陆良鋭拦住她,他吻她的嘴角,“理论教完了,该教实践了。” “……”和筱白快呼吸不过来了。 陆良鋭稍微放开她,“你把手放在我脖子上,我试试感觉一样不。” 你花样怎么这么多呢。 和筱白把手放在陆良鋭的脖子上,他吻得更用力了,呼吸都乱了,急切得很。 “有区别?”和筱白好奇地问他。 陆良鋭激动地说,“有,你抬手你的凶蹭着我了。” “男朋友,你亲好了吗?你的女朋友快站不住了。”和筱白故意问他。 陆良鋭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圈着她的腰,“好了。” “真的好了?”和筱白眼睛往下看,揶揄他。 陆良鋭觉得挺尴尬的,“你别动,挡着我会儿。” “我不。”和筱白真要走。 陆良鋭急得脸红了,“你敢。”说完,他态度又格外好,“求求你了,别闹。” 和筱白可怜兮兮地说,“你赶快收拾好,我不舒服。” 隔了会儿,陆良鋭没那么激动了,他才揽着和筱白的肩膀往楼下走。 “你要是实在难受,楼下有房间。”和筱白善意提醒他。 陆良鋭摇头,“我们出来这么久,别人肯定要猜些什么,我是男的没什么,你是女的肯定会尴尬,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你是急不可耐的女人。” “想得这么周全。” “只是女朋友才有的待遇。”陆良鋭说,“如果是别的角色的女人,哪里不能做。” “……”和筱白知道他故意是说着话寒碜她的。 陆良鋭在她耳边低声说,“结束后,跟我走,先把欠条给我补了。” 和筱白正要掐他,看到和谷雨与孙金鑫过来,说是正找他俩呢。陆良鋭以要开车为借口,新人敬的两杯酒都被和筱白喝了,陆良鋭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那笑容里又有点别的暗示。 正文 48.48 婚宴是下午两三点就散了,来送亲的大多是和筱白老家那边的人, 本来打算是多留一个晚上, 可有几个亲戚是上了年龄的, 说已经出来好几天担心家里的孙子孙女鸡鸭鱼鹅的,急着要当天就回去。房间已经预定好,孙金鑫挽留陆良鋭和他的兄弟们,陆良鋭说是也要回去,不让和筱白与亲戚一起坐火车, 对外人说着是要送和筱白回去, 其实把她塞进车子里, 开着就溜了。 陆良鋭开着车,根本不是回A市的路, 过了段,树越来越多,路越来越窄, 和筱白好奇地问, “去哪里?” “私奔。”陆良鋭说。 “你能不能正常点?”和筱白嗤他。 陆良鋭说, “去找酒店,我们明天回去。” “我明天要上班。”和筱白不乐意了。 “找个去A市的中点站住下,明天早点送你回去, 不会耽误你上班。”陆良鋭说,“我们先把欠条的事情解决了。” “说了先欠着。”和筱白没好气地说。 陆良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随口说, “我说的是欠我钱的事情。” 这话说出来后, 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如果他坚持说欠条,那算是调情,现在他改口说欠钱的事情,那就是催账了。 “我记着呢,给你算利息。”和筱白说。 陆良鋭看她的脸色,看她没笑,他小心翼翼地牵她的手,“我说错话了,不是催着你还钱。” 和筱白心里有五分之四的想法是甩开他的手,顺便甩给他一个脸色,又想起来让他做男朋友试试的。和筱白尝试着让自己顺从那五分之一的善解人意,她回握住陆良鋭的手,“这是男朋友类的玩笑吗?” “嗯,玩笑。”陆良鋭要把欠条欠款只要是欠字开始的词语,全部从人生词典里删掉,省得哪次不注意又说漏嘴。 加上陆良鋭八个男人,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都是十分出众的,一字马开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样子,尤其个个开着唬人牌子的车子,招摇过市,声势浩大嚣张得很。 这些人是能吃能玩的好手,尤其是被称为老关的人,一路上都是他买单,大方得很,和筱白看着人家拿钱包时候多看了好几眼钱包,觉得有点眼熟。以为要跟着去蹭蹭星级酒店,老关却不爱那口,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景区附近,找了个临路的农家乐,是淡季没多少人,订了所有的房间后,每人一根鱼竿约着说是去钓鱼。 八个男人一字排开,个个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精神抖擞得很。偶尔这个借那个的鱼食,那个借这个的鱼钩,画面和谐得就跟玩互换发卡的小姑娘一样。 和筱白觉得钓鱼这项活动安排十分的失败,她就不明白鱼有什么好钓的,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可男人喜欢,她就陪着,陆良鋭给她找来一张躺椅,应该是放了挺久有些生锈了,弄了好几下才伸展开。最初,和筱白还很给面子地撑着下巴,跟着仔细地看着鱼塘,一条鱼上钩她还能好奇地凑过去看看,后来次数多了,她就觉得没意思了,躺着玩手机。 时间已经六点,傍晚了不早不晚的,和筱白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很少的,没有突然惊醒。她有睡觉惊醒的毛病,尤其是在室外,丁点的动静都会醒来。 和筱白睁开眼睛,看到陆良鋭的宽敞后背,他还坐在下马扎上,正专注地盯着水面,看着一动不动的跟一座雕塑一样。 他会不会转头看她是不是醒了呢?和筱白没出声,她装作继续睡着的样子。 “醒了?”陆良鋭扭头,看了眼她蒙在外套里的眼睛。 “你钓鱼还看我做什么?”和筱白把衣服拿开,她不认识的衣服,她闻了一下,“你的衣服?” “脏不脏。”陆良鋭斥她一声,“你认得出?” “那当然,别人是臭的,你是香的。” 陆良鋭哈哈笑,“我又没喷香水,哪来的香味。” “那是体香?”和筱白胡说八道,“可能没什么味道吧,反正我能闻出来是你的衣服,我从小鼻子就好使。” “嗯。”陆良鋭没回头,继续钓鱼。 “钓了几条?”和筱白单腿跪在折叠床上,撑着他的肩膀,扒着他旁边的小桶看,“咦,怎么一条也没有。” “他们带回去了。”陆良鋭说,“你太能睡了,他们那么大嗓门说话,你都没醒,还问我你是不是有了。” “我昨晚没睡好。”和筱白说,“既然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天黑就该有蚊虫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在刻意避开他们吗?”陆良鋭挑了下眉毛,说。 和筱白愣了一下,她拍着自己的脑门,“你避开他们,想做什么呀?” “你说呢?”陆良鋭说,他要坐在睡床上。 “别,坐不成。”和筱白提醒他。 “做不成?”陆良鋭理解错字了。 “对啊,你坐下来床就塌了。”和筱白解释,推他,“你赶快起来,别让我摔在地上了。” “哦,原来你说的坐下的坐。” 和筱白奇怪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说的是哪个字?” “做喜欢的事情的做。”陆良鋭说。 和筱白骂他,“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呀。” 既然得到这个评价了,陆良鋭也不忍着了,放开鱼竿,他拖着和筱白的腋下,跟抱小孩一样轻巧地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你知道,我忍了一天了。” “别,这是在外面。”和筱白被他吓着,眼睛慌张地四处看。 陆良鋭仰着头笑,“我只想亲亲你,你想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想。”和筱白脸红了,“放我下来吧,坐着不舒服。” “等会儿。”陆良鋭说,他直直地看着和筱白的脸,眼神如狼似豹。 和筱白是真怵他这样,她警告他,“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 陆良鋭低头,蹭着她的头,让她仰起头,他吻她的嘴角,“你没做亏心事儿,怕什么?” “谁说我没做亏心事儿。” “什么事儿?”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卖起关子,“暂时不告诉你,或者你猜猜。” 她坐在他怀里,笑得明媚又娇俏,陆良鋭看得痴了,他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动他自己靠过去,吞着她的唇磨着她的舌,和筱白被他吻得很心动,拢着他的肩膀,抱着他的头。听着两个人的如雷般的心跳声,她脸红呼吸急促,要化在陆良鋭结实的拥抱里。 最初陆良鋭还能收敛些,只是单纯的想吻她,可一旦沾上她,他的目的就改了,变成了其他的意思。陆良鋭的手放在和筱白的裙子里,他呼吸很急,看她的眼神更热烈了,真是分分钟要把她拆开吞下去的样子。 “别。”和筱白趴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头,哄他,“陆良鋭,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陆良鋭另外一只手,在她上衣里,“我很急,你知道。” “我不知道。”和筱白到底还是脸皮薄点。 陆良鋭把她往自己怀里摁,“知道了吗?” “不知道。”和筱白抱着他的肩膀,不撒手。 “我什么都不做,你别动,让我抱会儿。”过了会儿,陆良鋭说。 “嗯。”和筱白小声问他,“要不要我帮你?” “嗯。”陆良鋭很爽快地答应了。 又过了几分钟,和筱白额头上薄汗,陆良鋭拥着她的后背,“要不我们不回去了吧,去别的酒店。” “不要,他们还等着我们吃晚饭的。”和筱白微喘着说。 “让他们等着。”陆良鋭觉得热得很,看了下池塘的水还算干净,他放开和筱白,说要洗个澡。 “你要在这里洗?”和筱白提醒他,“回房间里没几步路。” 陆良鋭出来是把白衬衣袖子抿成了短袖,裤腿卷起来,穿的是房间里的拖鞋。他把衬衣和裤子脱下来,丢到和筱白坐着的折叠床上,和筱白瞪他,“别再脱了哈。” “我没暴露的嗜好。”他沿着池塘边找能下水的地方,可能是想走下去的。 和筱白担心他,“你小心点,别扎到脚了,水里会不会有蛇啊?” “没事儿。”陆良没太往里面走,就站在边上,他做了几个伸懒腰的动作,突然就扑到水里去了。 砸出来的水花挺大,有几滴水落在了和筱白身上,她想躲还记得陆良鋭的衣服,抱着她的衬衣和裤子,离开了折叠床。 陆良鋭下水了却没了动静,天色有点晚,和筱白看不清楚他到底在哪里。 “陆良鋭,你别洗了,出来吧。”和筱白往前走几步,担忧地叫他的名字。 水里还是没有声音,也没人回答她。 和筱白更害怕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伤了,“陆良鋭,你出来吧,别吓我。” “噗。”陆良鋭从水里露出头,“别害怕,我不逗你了。” 和筱白蹲在边上,看着他,不时提醒他,“你别往里面走,里面有淤泥会陷进去的……你注意脚下别滑到了……我不会游泳啊……” 陆良鋭揶揄她,“我妈都没这么担心过我。” 旁边不知道是什么草,和筱白折断了,她手臂往前伸着,拨着水面。 陆良鋭在岸对面,他手臂放在岸上,看着这边的和筱白。 池塘不算大,边上有草,和筱白抱着膝盖蹲着,她的下巴放在腿上,低垂着头在玩水。陆良鋭早就知道,和筱白低着头的角度是最好看的,不若平时的嚣张跋扈,是柔美的弧度。 他看得很心动,“你要不要下来?” “不用了,我不会游泳。”和筱白说。 陆良鋭说,“我抱着你,不会让你淹到水。” 和筱白还是摇头,“你快点出来吧。” 陆良鋭淌水过来,他位置低要仰着头看她,“不会让你喝到水,我保证。” 他站在水中,头发和身上都是湿的,他眼神真挚语气诚恳,他伸着手,耐心地等着她。 和筱白稍微动摇,“我衣服湿了没办法换了。” “我有办法。”陆良鋭哄着她,“水温很好,你不热吗?下来吧,我等你。” “……”和筱白犹豫又犹豫,她是真的不会游泳啊。 陆良鋭等着她纠结好了,看着她站在岸边,是他刚才寻找下水的位置,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茫然和无措。陆良鋭上岸,把她拦腰抱起来,抱着她入水。 和筱白不会游泳,碰到水就害怕,她紧紧地抱着陆良鋭的脖子,“你注意点,别让我掉进去了。” “不会。”陆良鋭说,“我教你游泳吧。” “我学不会。”和筱白很无奈地说,“我学过,可是学不会。” “那是教练教的不对,我教你。”陆良鋭没太去中央水深的地方,稍微靠近岸边,让和筱白尝试着站起来。和筱白不敢,她鼓动了好久他才放开他的肩膀和脖子,尝试着站着,他能站着的地方,她腿短又没有安全感,腿一直踢来踢去的,好几次踢到陆良鋭的腿。 陆良鋭用手臂当支撑,让和筱白抓住,他引着她往前走,边走边教她,“腿抬起来,拍水。” “……”和筱白刚抬起来,觉得要掉进水里了,赶快放下去,要么是拍水时候跟哑炮一样。 来来回回几次,和筱白还是跟三四岁的小盆友一样,不能独立的飘起来拍水,陆良鋭这才知道,她是真的学不会。 和筱白觉得很丢脸,“我要上去了。” 陆良鋭拉住她,“我带你游。” “怎么游?” 陆良鋭抱着她,他翻身躺在水上,另外一只手臂划水。 和筱白紧绷着一动不敢动,觉得像折磨一样。 陆良鋭问她,“怎么了?” “陆良鋭,我有点害怕。”和筱白舔了舔嘴唇,说。 陆良鋭高兴地笑。 “你在笑话我?”和筱白有点生气。 陆良鋭说没有,他让和筱白躺在他手臂上,池塘小,没划几下就到头了,还要重新来一次。劳累程度大于乐趣,可陆良鋭没说,“你终于说你害怕了。” “这有什么新鲜的,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吧,难道你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吗?”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点头,“有,我有很多害怕的东西,目前,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不高兴。” “……”和筱白无语了好一阵才说,“你这样,说得我好像很喜怒无常。” “是有点,不过你能在我面前这样,我是很高兴的。”陆良鋭说。 来来回回几次,和筱白不累,陆良鋭有些累了,有点喘。 “你歇歇吧。”和筱白说,她自己抓着岸边的草,借力。 两个人之间隔着水,和筱白身上还穿着裙子却早已经湿透了,贴在匀称的身上。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大概七点多了吧,月亮冒头了,水面泛着光,看得人心神不宁。 尤其是陆良鋭这个,早就存着歪心思的人。 “够够。”他叫她。 “别叫这个名字。”和筱白说。 “为什么?” “不好听,跟小狗一样。” 陆良鋭就偏叫她,“够够够够,你就是我的小狗。” “你他妈才是狗呢。”和筱白张嘴就骂他,“能上岸了吗?我有点冷了。” “等会儿。”陆良鋭说,他往前走一步,胸膛贴着和筱白了,“这样还冷吗?” “……”大哥,你说呢? 和筱白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了,她慌张地说,“陆良鋭,我们上去吧。” “和筱白。”陆良鋭用磁性的声音,又叫她的名字。 和筱白觉得,这意思有点深奥了。 “叫我做什么?” “我想吻你。” “上岸了再说。”和筱白说。 陆良鋭摇头,“上岸了你就不让我亲了。” “哟,挺聪明的啊。”和筱白推他,“在水里也不让你亲,你这样让我看着瘆得慌。” “筱白。”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推开他呢,他反握住她的手,“我一直很聪明,糊涂的是你。” “……”和筱白真是怕他了,“回房间行不行!” “不行。” 和筱白觉得,她是陆良鋭的入门老师,是她带着陆良鋭入了这门深奥的学问的,可她认识有限已经到达最顶峰,就再也指导不了陆良鋭。陆良鋭虽然入门晚,却是凭着过人的智慧、耐力、毅力与厚脸皮,愣是远远超出和筱白一大截,无论是在速度质量还是数量上,都远远超出她。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和筱白摁着他的肩膀,“陆良鋭别亲了,我要掉水里了。” “没有。”陆良鋭啃着她的锁骨,困难地说。 一池清澈的水,被搅乱,翻起来池底的淤泥,惹了满身的腥气。 陆良鋭带着哭闹不止的和筱白上岸,和筱白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滚,别碰我。” “别哭别哭,最后一次。”陆良鋭这样说着,却没放开他,因为前一次,他也是这样说的。 躺椅被搬了位置,到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虫子的叫声、风吹着植物发出的声音,还是紊乱的呼吸声及不清楚的低语说话声音,像是在哄人,让人家配合他。 最后,和筱白躺在躺椅上,已经没有力气闹了,他爱咋地咋地吧。 陆良鋭用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他又下了水。 “你又折腾什么啊?”和筱白鼻音也重。 陆良鋭说,“刚才有鱼碰到我腿了,我捉住回去给你做了吃。” “我不吃。”和筱白气绝地躺在椅子里,她用衣服盖住自己的脸,“丢死人吧。” 陆良鋭真抓了一条鱼上岸,他扔到桶里,把和筱白从躺椅上拉起来,“咱们不说,没人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真的?”和筱白狐疑着问。 陆良鋭说,“假的,咱们是男女朋友,真做了点什么,还要向他们报备不成。” “男女朋友是你随时随地做这事的通行证吗?”和筱白质问他。 陆良鋭说,“不说,是资格证。” 回去的路上,遇到出来找他们的朋友,看裹着白衬衣穿着陆良鋭西装裤的和筱白,奇怪地打量两个人,“这是怎么了?” “想抓鱼,没留意掉进去了。”陆良鋭说。 朋友说,“哦,是吗,快去洗洗吧,饭还没做呢。” 房间是一人一间的,和筱白执意回自己房间去洗,陆良鋭没敢再惹他,自己洗好后去她房间找她。和筱白也是刚洗好,头发湿着飘着香味儿。 “陆良鋭,你就是头禽兽。”和筱白骂他。 陆良鋭知道错了,“是是,我没顾着你的感受,下次你喊停我肯定停。” “没有下次了。”和筱白生气地喊,“水里很脏的,你知不知道!” “我让你下去前,看过的,很干净。”陆良鋭说,“在水里,我没进去。” “我不想和你说这个。”和筱白脸发烫,觉得二十八年的羞耻感,丢完了。 陆良鋭说,“我不会伤害你的。”看和筱白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说,“还有力气吗?要不要跟我去厨房看看?” 如果她说没力气不去了,不是更让人怀疑吗,和筱白穿着牛仔裤和白色短袖,“去。” 正文 49.49 这些人论起吃与喝来,各个算是半个专家, 只局限于食物是已经熟的。 和筱白和陆良鋭去到厨房, 看到的就是摆了三排, 整整齐齐的大大小小个头不等的鱼,其他七个人一字排开,各个站姿挺拔,就跟临时召集过来站队伍的一样。 带头的喊,向左看齐, 齐刷刷地往左侧看, 迅速地调整着步伐, 保证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这些人异口同声地喊,“我们饿了。” 和筱白被这群人这一咋一呼的样子, 弄得有点目瞪口呆。她想,饿了就点菜啊,这里有厨房肯定有厨师。 “时间晚了, 老板家里已经吃过饭, 懒得开火, 厨房给我们说让我们自己做。”老关说。 那一定是你钱没给够吧。 陆良鋭换了件白色的短袖、颜色深些的稍显休闲些的裤子,脚上踩着的还是房间里的拖鞋,他说, “把鱼按大小分好了。” 七个男人赶快下手,把鱼分成在了几个盘子里。 “行, 都出去吧。”陆良鋭对其他几个人说。 其他人如释重负又不敢笑得太明显, 脸上跟裂了缝一样, “真不用我们了?接个水剥个蒜还是可以的。” “不够碍事的。”陆良鋭说。 和筱白跟着其他人出去,谁知陆良鋭又抬着下巴,点了点她,“你留下。” 就跟上学时候,你急着上厕所而且终于熬到下课了,又被老师给留下了。 其他人可高兴了,毕恭毕敬地弯腰,退出去,“那就辛苦嫂子了,做好了麻烦叫我们一声,我们早就想吃鋭哥做的鱼。” “好。”和筱白对那个称呼,倒不是接受不了,就是有点害羞,“你做鱼很好吃吗?” “要不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撺掇不喜欢钓鱼的你来钓鱼?” 和筱白嘟着嘴,“那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啊,我是不想扫他们的兴。” “没怪你,正好我给你露一手。”陆良鋭说,“和我在一起,除了我的兴你别扫,其他人的随便扫。” “我专扫你的。”和筱白故意说。 陆良鋭没反驳她,“你拿个盆子,里面放上水,把鱼放进去。” “行。”和筱白照做了,做好后她问,“我不会做饭,把我留在这里没用,要不我也出去吧。” “不行。”陆良鋭拒绝了她,“你走了,我卖弄给谁看。” “……”和筱白揶揄他,“要做低调奢侈版,懂不懂啊。” “你也并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陆良鋭又说。 和筱白问他,“我能做什么?别指望我杀鱼,我看着就晕。” “不用,脏活儿累活儿我来做。”陆良鋭说,“我做好一样菜,你给我个甜头就行。” “什么甜头?” “五分钟起步,我做好一道菜,加一分钟。” “我不,菜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怎么能我一个人奉献,我也要出去了。”和筱白说着,耍赖要走。 陆良鋭刚杀了鱼没法拉她,他就撵着她,把她压在自己和铁架子之间的桌子上,“你大气点别这么斤斤计较,多吃亏点。” “傻样。”和筱白噗嗤笑,“好吧,你开始做饭吧。” “五分钟。”陆良鋭又确定。 和筱白纠正,“是从五分钟起步,意思就是第一道菜做好,才有五分钟的。” “不是,在我这里的意思是,第一道菜前是五分钟,第一道菜做完,是六分钟。” 和筱白捂住自己的嘴,“霸王条款,我不认啊。” “快点,别人等着吃鱼呢。”陆良鋭缠着她,“我手上摸鱼了,不能碰你,你主动点抱着我的脖子,吻我。” “……”要求还挺多。 五分钟后,陆良鋭精神抖擞地做菜去了,和筱白撑着台子脚软得几乎站不住。 陆良鋭做了三道鱼有关的菜、两道素菜,到最后和筱白有气无力地劝他,“够吃了吧。” “是够了。”陆良鋭看她一眼,满意地说,“得留点,当夜宵吃。” 和筱白脸红了,她骂他,“你能不能正常点。” “可以。”陆良鋭打开锅盖,他用勺子盛出来一些汤汁,蘸在小拇指上,送到和筱白嘴边,“尝尝咸淡。” 和筱白舔了一下他的手指,太少,她没尝出来什么味儿,“应该可以吧。” 陆良鋭看着她,眼眸黑亮脸上发光,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我们端一盘,回房间吃吧,别和他们凑热闹。” “想得美。”和筱白白他一眼,“陆良鋭你该照照镜子,好看清楚你现在这幅嘴脸。我跟你回房间,你是吃鱼还是吃我啊。” “我可以一起吃。”陆良鋭手臂一伸一捞,拢着她的腰把她抓进怀里,“晚上再收拾你。” 和筱白不屑地说,“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陆良鋭做菜还真的挺不错,色香味都有。听老关他们几个说,陆良鋭刚退下来的时候,他们几个一直撺掇着陆良鋭开餐馆的,说好去他那里蹭饭吃。 老关他们几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看着和筱白几眼,这话明显是说给和筱白听的,为的就是要给陆良鋭的形象加分。 和筱白低头捡着鱼吃,没说话,其他人吃不准她什么想法,不想冷场赶快说,“来来,我们喝一杯吧。” 有陆良鋭在,没人会灌和筱白喝酒,连酒杯都没给她准备,给她拿来一大罐的果粒橙。这些人应该是挺敬重陆良鋭的,连带着对和筱白也是十分的尊重,他们没问过和筱白是做什么工作的,就算知道她是卖房子的,大家都是在A市工作多多少少应该是听过荣辉的,可没人表现出来八卦的样子。 和筱白知道,这些人只是给陆良鋭面子。 和筱白想起来,也就是几个月前,她和刘元甲处着的时候,他的朋友可能是年轻,才会口无遮拦吧。 忘记是从哪里听来的道理,说一个男人,无论是他妈还是他的朋友,对你的态度,多多少少还是和这个男人有关的。如果他对你一般,那么其他人就会不重视你,如果你是他不可缺少的,那么其他人还是要看脸色谨慎甚至是恭维着你的。 和筱白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荣幸,而且是沾了陆良鋭的光,能感受到别人的尊重,能让人看着她的脸色说话。 农家乐里住着一家几口,老板的孙女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了件白色底黑色圆圈的连衣裙,头上扎了好几个小辫子,她在院子里玩球,跑起来一颠一颠的。陆良鋭他们支着桌子在树下面喝酒,隔着有几米的距离。 球滚来滚去的,滚到和筱白的脚边,小女孩跑过来抱球。球在桌子下,和筱白弯腰拿出来,递给她,小姑娘很有礼貌,乖乖地说,“谢谢阿姨。” “不客气。”没有人能拒绝笑容,没有人能对有着天使笑容的孩子绷着脸,和筱白温柔地说,“你好漂亮啊。” “阿姨,你也很漂亮。”家里是做生意的,人来人往的,小姑娘十分会说话。 和筱白坐着看着小女孩,视线被她牵引着。 陆良鋭问她,“你看什么?” “很可爱,是不是?”和筱白说。 陆良鋭看了一眼,“嗯。”他问她,“你喜欢小孩子?” “嗯。”和筱白说,“他们笑起来很好看啊,不过看看借来玩玩就好了,真养一个估计得气到吐血。” “自己家的就不会嫌麻烦了。”陆良鋭说,“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小女孩摔倒了磕着腿了,和筱白放下筷子立刻站起来跑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小姑娘哭得厉害,抱着和筱白的脖颈,委委屈屈地说,“疼。” 和筱白把她抱回凳子上,她坐在凳子上,让小姑娘坐在她腿上,查看伤口。 这时候和筱白能感觉到小孩子的依赖,孩子人小才更脆弱,对比他们强悍的人的依赖感更加浓烈。和筱白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擦周围的泥土,耐心地哄着小孩子说话。小姑娘抱着和筱白的脖颈,软软地窝着,眼眶里带着眼泪。 后来小姑娘的妈妈来了,小女孩挣扎着要下地,被妈妈抱在怀里时候。和筱白才知道,依赖是分很多种的,而带着血缘关系的是最高级别的。 小姑娘被妈妈抱走了,和筱白继续吃饭。 陆良鋭看她只吃一道菜,“你喜欢清蒸鱼?” “还行吧。”和筱白说。 老关喝了酒,话有些多,“嫂子看着挺喜欢孩子的,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啊,就不用眼馋别人家的了。再好的,也是别人的,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和筱白看着老关,她的某些思维方式在发生偏移。她的?和筱白反省,真正属于她的有什么呢?没有。她一直把自己的存在感建立在别人对她的需要上,比如和家俊与和谷雨,当他们不再需要她了,她就开始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寻找生活的劲头。 她的? 能是什么呢? 她的。 和筱白想着,视线转到了正在喝酒的陆良鋭身上,她竟然很认真地想了可行性与可能性。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大家吃吃喝喝的都很开心,尤其是陆良鋭,被几个兄弟起哄着劝酒,还说,“鋭哥,嫂子在旁边坐着呢,你不喝酒就怂了,会被嫂子瞧不起的。” 陆良鋭看眼和筱白,没吭声,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个净。 和筱白无声地撇嘴,吐槽他,“傻样。” 喝到十点多,大家看时间差不多了,识趣地说,“嫂子,鋭哥就交给你照顾了,那我们就……就去睡了,喝得太多了头好晕呀。” 和筱白无语地看着他们几个,装模作样地互相搀扶着,回房间了,还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醉话。 人都走完了,和筱白才虎着脸,掐陆良鋭的手臂,“你没醉吧,你自己回房间吧,我也要走了。” 陆良鋭坐着一声不吭,低垂着头,他喝酒上脸,脸通红,眼睛都红了一样。 “你是不是酒精过敏啊?”和筱白掰着他的脸左右看,除了红没其他了,又看他的耳朵和衣领下的皮肤。 陆良鋭拉住她的手,不清不楚地说,“不是,我喝酒就这样。” “明知道自己不能喝,怎么还喝!”和筱白好气又好笑,“你能站起来吗?” “能。”陆良鋭说,他撑着桌子要站起来,噗通又坐下去,老实地改口,“不能。” “真是麻烦精。”和筱白拉住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抱着他的腰把他托起来,“你能走就自己走,用点力气,别把我压垮了我撑不住你。” 看酒瓶子,没有喝太多,陆良鋭已经醉成这样,看样子是酒量真的不好。 正文 50.50 农家乐的房门窄,两个人并排着进去, 陆良鋭不知道闪躲, 一下子磕在了门框上, 应该挺疼的,他眼睛里都带着泪光了,快哭了一样。 和筱白赶快把他搀扶进去,让他坐在床边上,捧着他的脑袋左右看, 他脸都红成这样了, 真磕着了也不显啊, “没磕着头吧。” “疼。”陆良鋭抬头看她,委委屈屈地说。 和筱白看他这样, 好气又好笑,在他的额角亲了一下,“这样就不疼了吧。” “嗯。”陆良鋭抱住她的腰, 脸埋在她心口处。 和筱白抱着他的头, 顺着他的后脑勺, 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小男孩一样。陆良鋭的头发短,摸着刺手感觉并不好,她摸着他的头皮, 帮他按摩。 陆良鋭发出模糊的哼哼声音,隔着衣服咬她的凶, 手揉着她的腰。 “别耍酒疯。”和筱白推开他。 我喝多了习惯不好, 所以不怎么喝酒。 和筱白记得陆良鋭好像之前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他喝多了,和筱白观察他有什么不一样。陆良鋭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他肤色不算白也没有太黑,稍微黑一点的颜色,他方方正正的脸上,突然裂出一个白牙晃晃的笑容。 看得和筱白直觉得瘆人得慌,她问他,“你笑什么?” “高兴。” 和筱白看他笑,跟着笑,“你高兴什么?” “高兴喝醉了也能看到你。” “你马上要看不到了,我要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和筱白拍他的头,“你是自己躺还是我扶着你。” “你要走?” “你现在就像在酒水里泡过了一样,有味儿,我不走做什么啊。” “那我去洗洗。”陆良鋭说。 和筱白拦住他,“别,你再磕着了。” “你在门口等着我。” “……”和筱白说,“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不担心我摔倒在里面吗?”陆良鋭问她。 “……”这话真狠呀,和筱白说,“那你快点洗,洗完了我好回去睡觉。” “好。”陆良鋭在房间就把衣服脱了,才走进浴室里去。 和筱白看他这样,有些傻样,这是酒壮怂人胆啊。她弯着腰,把陆良鋭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叠放好放在床上,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他应该正在洗了。 和筱白在房间里找到热水壶,接了水放着烧,把杯子洗了好几次,才装上水,想着等会儿陆良鋭出来,得劝着他要多喝开水。 里面水停了,和筱白站在门口问,“你洗好了吗?” 里面没人说话。 和筱白又问,“要不要我把衣服递进去?” 还是没人说话。 和筱白静了静,声音有点着急了,“陆良鋭,你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啪的一声,有东西掉落的声音,挺清脆的,应该是件物件。 可和筱白还是担心了,她拧开门把手,陆良鋭正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叉着腰看着他自己呢,脸上的表情很蜜汁陶醉,估计是很满意吧。 和筱白很意外,她以为只有女生会在浴室里欣赏自己呢,原来男人也会啊。 “你没摔倒啊。”和筱白扬了扬手里的浴袍,“你穿上吧,别冻着了。” “我好不好?”陆良鋭转过身,正面对着她。 和筱白有点不能直视他,偏着头躲开,“好什么?” “能满足你吗?”陆良鋭又问。 和筱白听明白了,她骂他,“别喝点猫尿就撒酒疯哈,我真生气了。” “你满意吗?”陆良鋭说着,撅着腰,展示给和筱白看。 和筱白想陆良鋭应该真的是喝多了,而他对自己的评价并不完整,他喝醉了不止傻笑还傻里傻气的。 “满意满意我很满意,行了吧。”和筱白不和他较劲,“麻烦你赶快穿上吧,太辣眼睛了。” 浴室里还有未散去的水汽,空气是湿润的,水雾萦绕有些东西虚虚实实的,比如陆良鋭看着和筱白的表情,是直接是大胆是霸道的。 他在和筱白要出门前,拉住她的手臂,他把门重新关上,把她推到门后,他的手垫在她脑后,他压制住她。 “你喝多了吧。” 陆良鋭点头,他微微弯着腰,“嗯,我知道你是和筱白。” “咱们出去吧,这里闷得慌。”和筱白深呼吸,“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她提气深呼吸,凶碰到他的胸膛,这绝对不是和筱白故意的手段,她是没想到陆良鋭距离这样近。 空气更润了。 和筱白赶快捂住自己的嘴,她小声地叫,“别冲动别冲动,你冷静冷静,这房子隔音不好。” “我冷静不了了。”陆良鋭的吻落在她手背上,他没挪开,“筱白,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如果是白天说,那就是真的想她了,应该是精神的。现在是夜晚,又是在浴室里,他说想她了,那就是身体上的。 “我没有想你。”和筱白说,明明下午两个人还厮混了一场呢。 陆良鋭看了她几秒钟,他拦着她的腰,稍微把她提起来一些,他的头放在她肩膀上,“筱白,我想你了。” 和筱白这次确定,他说的想她,就是真的想她了,是精神上的。 可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啊,和筱白手臂抱着他的肩膀,“今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不够。”陆良鋭说,“这不够。” “……”眼睛能一直看着她,还不够吗? 陆良鋭应该是真的有点醉了,他伏在和筱白耳边,呼吸灼热地说,“我要和你融在一起。” 和筱白摇头,“不行。” 陆良鋭吻着她的嘴角蹭着她的脖颈,“你想不想知道,我们两个的心跳一致是什么感觉?” “我不想知道。”和筱白才不配合他的恶趣味呢。 陆良鋭霸道地说,“我想。” 他蹭着她,她不肯他就吻她,直到她被他亲的浑身软弱无力地依靠着他,他没了阻拦很轻易就如愿了。 陆良鋭抱着和筱白,他打了寒颤,“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感觉,是最好的。” “一点都不好。”和筱白觉得很难受,“你出来点。” 陆良鋭又挤,他拥着她满足地叹,“如果你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好个屁啊,和筱白在心里说。 陆良鋭抱着她就没了其他动作,和筱白叫他他也不应,真睡着了? 和筱白想骂人啊,她推他推不开,站得又不稳蹭来蹭去的。陆良鋭先觉醒的不是理智和神经,而是身体,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努力地看着和筱白的脸,竟然问她,“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和筱白捶着他的肩膀,“我腿腰抽筋了。” “做你。”陆良鋭放下她的腿,单手拎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回到有花洒的地方,打开水,他来不及拽下和筱白被淋湿的衣服,就这样占着她了。 可能是因为陆良鋭喝了酒,他的动作很粗鲁一点不温柔,他很急切,他要的只是他想要的。 和筱白仰头要喘息被花洒淋了满脸的水,她声音带着哭腔,“陆良鋭你慢点,我疼。”下午,他才折腾过她,如果他清醒着,他应该是记得的会怜惜她的,可现在他醉了,他就不记得了。 陆良鋭只要听到和筱白的声音,他就着了魔一样。这股野劲是他一直有的,只是为了不吓到和筱白才一直隐藏着的,现在他意志力薄弱,就控制不住跑出来了。 他真的是吓到和筱白了。 陆良鋭不是不会,他很擅长。他把和筱白翻来翻去的手法十分的熟练,有几个是和筱白第一次知道,而陆良鋭却熟得很,双重的刺激双重的打击,和筱白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被他的手揉的浑身疼,尤其是凶。 陆良鋭抱着和筱白从浴室里出来,她眼皮通红脖颈上好几个吻痕,颜色有些重。陆良鋭脚下虚浮,这几步路他走得歪歪扭扭的,把和筱白放在床上时候,还算是小心翼翼。 和筱白翻过身去,陆良鋭面朝下,噗通就倒下,睡着了。 和筱白怄气,她觉得陆良鋭把她当成了发泄的工具。躺着很久,她觉得冷,拉着薄被要盖上,碰到陆良鋭,心里恼还是折起来,帮他盖了一半。 陆良鋭睡着了,和筱白把他翻过来,看着他的睡颜,他嘴唇动了动,说了点什么。 夜很深很静,她心里的魔又跑出来了。 和筱白去浴室里,抽了陆良鋭一根烟,这次她是真的抽烟,不是看着烟燃烧。 和筱白重新回到房间,她站在床边看着陆良鋭,约莫半分钟后,她掀开盖着他的薄被,她爬上床爬到他身上。和筱白抬手,狠狠扇了陆良鋭两巴掌,他没醒哼都没哼。 和筱白解气一些,她躺下,面朝面地躺着。被子盖在她的背上,她抬头看着他的下巴,手往下顺着摸,觉得可以了微微抬腰。她刻意讨好故意逗弄,陆良鋭没醒没什么出息,很快就结束了。 和筱白觉得难受,她伤口疼,她忍过那阵,额头抵着陆良鋭的锁骨,“陆良鋭,你对不起我。” 他说要做她男朋友,他说的时候眼神坚定描述的场景很完美,她像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她差点就信了。 正文 51.51 陆良鋭酒量不好,喝酒后第二天他一定会胃疼会精神不振一整天, 他是很少喝酒的, 就算非要喝, 也只是浅尝辄止的做做样子,昨晚算是喝得最多的一次,没醉过不知道自己的量到底有多深,不知道醉后到底是什么样子。陆良鋭觉得昨晚,他应该是没有深醉的, 如果真醉了应该是不能带着和筱白做那么几次的, 还能表现得那样英勇神武, 只是脑子有些懵有些事情记不住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对待和筱白的, 她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这样,陆良鋭以前不这样的,他鲜少逞强, 现在却是常常较劲, 而较劲的对象竟然是显而易见的激将法的话语。换句话说就是:现在的陆良鋭, 知道挣面子了,尤其是在和筱白面前,要争强好胜求表现, 表现出自己男性的优势来。 只有怂人,才爱现呢。 陆良鋭睡到很晚才起来, 他是突然惊醒的, 因为想起来昨天答应好了, 今天一大早要送和筱白回去上班的。他坐起来,对着房间唤了声和筱白的名字,没人应,他把所有空间转了一圈,仍是没有见到她。 “你们见到筱白了吗?”陆良鋭出房间,看到了在准备午饭的老关他们几个。 “没见到她,老板说嫂子一大早就走了。”老关陈述,“她把你那辆车开走了,估计快到A市了。” “走了?”陆良鋭正左右转着脖颈,闻言他搓着的手顿住,略诧异。 老关说,“对啊,老板说还和嫂子打招呼了,嫂子说急着回去上班天没亮就走了,就不等你醒来了,让老板告诉我们一声。” 昨晚,他们是在一个房间里睡着的。如果她要走,只是说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麻烦,除非她是不想搭理他。 老关他们准备烤肉,陆良鋭坐在架子旁边的凳子上,他努力地想昨晚的事情,没想起来,“我昨晚喝多了?” “嗯。”老关说,“认识以来,你喝得最多的一次。” “我喝多后有没有什么表现?”陆良鋭迟疑着问,按着和筱白昨天的表现,她应该是不会不辞而别的。 “没什么奇怪的表现啊,还是笑。”老关他们几个笑话陆良鋭,“你一直盯着嫂子的脸,高兴地笑,看得嫂子脸都红了。” “没有其他的?”陆良鋭问别人,“我撒酒疯说胡话吗?” “没见过啊。”兄弟们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事儿。”陆良鋭说,“我们吃过午饭就回去吧。” 他也记得,他应该是没撒酒疯的,就是缠着她做了,那不算疯,只是壮了胆和肾。 陆良鋭想,和筱白急着走,应该是真急着回去上班,再不济是有点生气他昨晚不顾着她的身体强迫她了。前者和后者,陆良鋭都觉得是有点麻烦却又不算特别大的事儿。 想着,和筱白生气下,他死皮赖脸点应该就能和好了,她不算娇气的人。 中午吃饭,把老板一家叫来,大家一起吃饭。小姑娘今天换了身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换了个新的样式,腿上贴着可爱的创可贴,她问陆良鋭,“漂亮的姨姨呢?” “回去了。”陆良鋭说,拿了串烤肉递给小姑娘。 “谢谢叔叔。”小姑娘很有礼貌,不认生就坐在陆良鋭旁边的凳子上,晃着小短腿。 陆良鋭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他拿串时候拿两个,他吃一个给小姑娘一个。小姑娘吃相娇气速度慢的很,陆良鋭吃了两串后她才吃了两口。 “我喂你。”签子尖锐,小姑娘戳着自个的脸,陆良鋭看得直皱眉,帮着摁了几次后无奈地说。 陆良鋭用筷子拨着,把烤肉往下推,方便小孩子容易吃进嘴巴里。 小孩子张大嘴巴,努力要够着肉,陆良鋭努力往她嘴巴凑,为了使劲一样他没察觉的伸着头咧着嘴。为了配合她不时变化角度,偏偏这样,小孩子更吃不到了,蹭了两边脸颊的油。 老关他们看陆良鋭笨手笨脚的,揶揄他,“鋭哥,要么你固定着不动,让孩子来吃肉,要么让孩子不要动,你把肉往她嘴边凑,你们俩这样都动着,什么时候能吃到嘴巴里去。” “我试试。”陆良鋭拿着串不动,小姑娘低着头咬肉,还真的吃到嘴巴里去了。 这是个活物,陆良鋭有点迟钝地想,又偏头看了眼小姑娘,算是长得可爱的吧,他对这么小的人,脑袋里没什么概念,他就没想过他以后的孩子会什么样。 想想,还是空洞的,想不出来轮廓来。 车子开了一段路,老关说钱包忘在旅馆里了,又掉头回来取。 陆良鋭没进去,靠着车子等,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和筱白的短信,说车子停在时代广场的停车场里,让他回到A市后去开。 陆良鋭打电话给她,响了一声就被和筱白挂断了,她还是发短信,“手机快没电了,有什么事情短信里说吧。” “到家了吗?”陆良鋭不怎么喜欢发短信,敲得慢,不能听到声音就难以判断情绪问题,情感表达不到位容易产生误会。 和筱白回的很快,“到了,在吃饭,下午去上班。” 她把在做什么和准备做什么都坦白的交代了,陆良鋭就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而且她回复的速度很快,不像是置气的样子,如果是,照着她的脾气,她应该是会不理会他的。 和筱白又发短信过来,“陆良鋭,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不如用半个月时间,我们都想想清楚,该怎么摆正自己的位置吧。” “我的位置不用摆,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陆良鋭打电话给她,语气有些硬和不耐吧。 这次,和筱白接了,“那就是我的位置需要摆,我的态度不清楚,行了吧。” “……”陆良鋭心里不爽,说话就重,“和筱白,你什么时候能改掉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毛病。” 和筱白一声没吭,过了几秒钟,用力挂了电话。 如果是搁平时,陆良鋭可能还能忍忍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脾气上来了。他继续给她打电话,不等她问又打电话做什么,他自动说,“说吧,我这次又哪里惹到你了?就算死,让我死得明白些。” “没有。”和筱白说。 陆良鋭问她,“那你又闹什么?” “……”和筱白一梗,不吐不快,“你还记得昨晚自己说过什么吗?” “我说什么了?”陆良鋭问她,“有问题解决问题,你这动不动就不理人的毛病,要改改。” “是,我脾气臭爱甩脸子,你是头一天认识我吗?我要改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毛病,要改动不动就不理人的毛病,你是不是也要改改想要,我就非得陪你上床的霸道毛病,要改改酒后吐真言的毛病。喝点猫尿就说实话,是不是那些话,其实都是你平时想说却不敢说的,刚好喝了酒壮点胆就说了啊。”和筱白一向口齿伶俐,她情绪激动时候,语速就快,“挂了吧,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说什么了?”陆良鋭又问。 和筱白没有了想和他说话的想法,只会越说越生气,“自己想。” “为什么是半个月?”陆良鋭忍了又忍,压着脾气,问她。 和筱白反问他,“要不两个月?三个月?” “……”这次是陆良鋭挂电话。 酒后吐真言?看来真是他说了什么了。 他能说的有什么?前一段感情,和筱白早知道的啊,而且她不像是为了这点事情就闹别扭的人。 别的事情?没其他事情了啊。 想来想去,陆良鋭还是觉得,和筱白是想没事儿找事儿,她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 老关从院子里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小姑娘和妈妈,小姑娘看到陆良鋭挺开心,抱着她的腿叫他叔叔。 孩子的妈妈不好意思地解释,“她爸爸是当兵的,可能是觉得你和她爸爸像,和你格外亲近。” “哦。”陆良鋭单手把孩子抱起来,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车子开走,小姑娘还陪着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老关说,“我就受不了这样的画面,以前当兵时候,我爸妈送我到家门口,就跟这样差不多。” 陆良鋭没让人送过,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对一个家的温暖,没什么清晰的感觉。 “鋭哥,你要是以后有孩子,肯定会是个好爸爸。”老关说,“嫂子会是个好妈妈,你看昨晚她抱小不点时候的动作,很熟练啊。” “她带过她弟弟妹妹长大。”陆良鋭解释。 老关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她看到孩子时候,身上就有了当妈的感觉,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眼神温柔得很。” “什么时候?”陆良鋭心惊了一下。 老关说,“就昨晚啊,我们在院子里吃饭时候,小不点不是摔了一下吗?嫂子立刻就跑过去抱她了,比我们所有人反应都快,还有她后来和小不点说话的语气。”老关说,“你当时在和老三喝酒,应该是没注意到,我们还以为你看到了呢,嫂子挺喜欢孩子的,小不点后来跟着妈妈走了,嫂子还舍不得呢。” “……”他不知道,他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 和筱白,孩子?陆良鋭从来没把这两个凑在一起想过。 他觉得,和筱白是个有些寡情和冷漠的人,很难想象,她会喜欢孩子。 突然,陆良鋭想到点什么关联的。 房间的抽屉里象征性地放着为数不多的三个套套,后来全部在垃圾桶里了,他们昨晚做了应该不止三次。在浴室里时候有次,他着急忙慌的,没来得及出来就给她了,和筱白当时瞪了他一眼,他当时没时间想,现在想想应该是有些憎恨的表情,就跟在说:你别害我。 后来躺在床上,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和筱白爬到他身上,她引着他,他酒醒了当时就是累得困了想睡,没睁开眼睛顺着她速战速决了。 那次也是没用的。 那次是她主动的。 前前后后两次,她态度的差别,是什么意思? 陆良鋭不知道,现在是不敢发散思维,担心会猜错。 很久后,陆良鋭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真是害了她。” 想再打电话给和筱白承认错误,想起刚才他打电话还骂她来着,电话没打出去,发短信给她,“好,我等半个月。” 和筱白没再回短信。 正文 52.52 半个月,和筱白让陆良鋭等半个月, 却没告诉他为什么, 因为她还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为什么是半个月, 而不是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呢? 因为有些事情,用不了半个月就会有结论。 比如,一颗种子,是不是能发芽。 某科上说,某精在二十四小时后才能到达某管, 幸运的话会和某卵结合, 再经过八天左右的时间能到达某宫。能检测到结果大概是三天之后, 数字简单的相加是十二天时间,她和陆良鋭说半个月, 是给自己留了三天时间来接受这个结果,及准备下如何和陆良鋭说,及应对他可能会有的反应。 如果真成了, 陆良鋭会是高兴吗?会不会太让他措手不及, 如果他不认呢? 这时候和筱白就觉得, 还是一个人着好,自己决定就好了,现在另外一个人就成了最大的变数。等待的时间, 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的肉,做不了主了。 尽管结果不确定, 和筱白还是尽量注意些, 万一真了呢, 到时候再注意别晚了。和筱白尽量早些睡觉不再熬夜,尽量不用刺激的化妆品,她尽量多吃些有营养的食品,泡面薯片一样没碰,吃东西前会留意一下是否是寒性的。她觉得自己神叨叨的,就跟快神经病了一样,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做的所有准备她所有想的,都是,会怀孕。 进入九月份,真正到了销售的旺季,花比平时少的时间和精力,就能成交最多的客户,业绩好大家都开心,下了班说去聚餐,叫了和筱白。如果碰到这种非去不可的同事聚会,和筱白有时候也会去,到底是同事,处不到亲近还是要顾着面子的。可她想想晚上的聚会肯定免不了的抽二手烟喝酒,就推辞了,说家里有事儿。吴雅琪想去,又以为和筱白不去是因为和别人关系处得不好,如果她执意去担心会惹得和筱白不高兴,和筱白是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就说,“想去玩就去吧,晚上早点回家。” 回家的路上,和筱白去趟超市,买了不少蔬菜瓜果,抱着几罐纯牛奶,平时她是很少喝纯牛奶的,觉得一股味儿。 和筱白觉得她抱着虔诚的态度,来迎接她一时的冲动及带来的惩罚或者是奖赏,她既期待如预料中的那样,又希望不要这么快成真,她能再想想退路,她在矛盾中度过不安的一天又一天,尤其是到了例假要来的那几天,她显得格外的焦虑。 担心大姨妈来,又担心大姨妈不来。 她希望有个结果,无论如何,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给她痛快的一刀。 现在,到底是能推动她往前走一次,或者让她彻底死心了,无论是哪个都好,只要别再耗着她就行,她耗不起了。 和筱白又像回到刚学会抽烟时候,因为刚学会,心烦时候就想抽烟,后来她就在每个越是想抽的时候偏不抽,她克服了那股心痒痒的感觉。现在,她再一次,把自己放到了自己设置的困难中,虐着自己为难着自己。 中文里,有个词很准确的形容和筱白现在的状态就是:自作自受。 越是胆怯的人,越是爱赌,越是敢押上所有的一切,用一场局的输赢来判定自己的生死。因为相对于直接的判断为死亡,似是而非不上不下的纠结,更是煎熬,会把他们折磨疯的。所以,他们更期盼一个结果。 情绪忽悲忽喜起起伏伏的十分不稳定,和筱白太清楚自己的毛病了,她重度悲观中度情感自闭。如果别人遇到麻烦事情,事情越大她越冷静,自己的事情却不行,就算是小事情也能轻易炸毛和退缩,她是一个没有毅力坚持一件事情的人。 和筱白觉得,一个男人和女人相互吸引的因素很多,新鲜期也会很短,如果有绳子能把他们拴在一起,会不会……牢固一些呢。 她必须对自己狠一点,用力推自己一把。 和筱白希望她是能怀孕的,那样她就自己把后退的路堵死了,就是陆良鋭了,是死是活她都试一次。就算他们之间有问题,比如现在没钱以后可能也没钱,她也能用勇气和毅力去解决,毕竟有了一个孩子,是牵绊是责任是不能轻易放弃的,是能抗衡那些作祟的不甘情绪的。 如果真的怀孕了呢,和筱白又忐忑,就这样吗?就是陆良鋭了吗?是不是太草率了。 能不能怀孕,就像是一枚被抛在空中的硬币,在抛出去那刻,抛的那个人心里已经有了期待的结果。 她不说,是想,做最后的盘旋。 手机软件推测的大姨妈光临的日子,大姨妈没来。 和筱白猜,这是怀上了? 和筱白用一天时间,接受了这个可能的结果。 她可能怀孕了,她要有孩子了。 和筱白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她已经开始想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该给孩子买什么衣服,幼儿园在哪里上、小学上什么特长班、初中会不会早恋、高中会不会叛逆、大学会不会找不到工作…… 她很轻易就接受了,她会有一个孩子的结果,而这个孩子是陆良鋭的。 那么她和他在一起,就算有些地方还是没那么满意的,算了,既然有了孩子,那就勉强一下吧,她心情还算喜悦地劝自己投降。她是个爱面子自尊心强的人,她连投降都要摆好姿势,准备好台阶。 她想,就投降吧,一辈子一次,没什么丢人的。 和筱白没测,她是自个想清楚后就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陆良鋭,告诉他说,我想清楚了…… 在电话拨出去前,她接了一通电话,是邢景逸打来的,他声音慌张,“姐,我爸晕倒了。” 和筱白吓了一跳,赶紧翻身坐起来,听清了医院的名字,她赶快拿了件薄外套、手机、钱包就出了门。 邢超林被送进的是一附院,和筱白打车到的时候,邢景逸和邢太太守在手术室门口,俩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邢太太。和筱白和邢太太有过节,邢太太看到她后,脸色更差劲了。 “师父怎么样了?”和筱白叫邢超林师父,有过一段时间,后来没再叫过。 邢景逸颓败地说,“进去一段时间了,还没出来。”他捶着自己的头,懊恼地说,“我真是混,我不该故意气他的。” “别着急,师父会没事儿的。”情绪紧张,和筱白觉得肚子里一阵阵的难受,又无法说出来的感觉,不太正常。 邢太太本来就不待见和筱白,反对儿子给和筱白打电话,正要奚落她几句话。可看到和筱白弓着腰弯着背,单手捂着肚子,“你怎么了?” “肚子有点难受。”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邢太太看她实在难受就说,“这边不是一会儿能结束的,你去别的科室看看吧”。 和筱白刚站起来。 邢太太指着她的裙子,惊讶地叫,“你怎么了?” 和筱白伸手摸裙子,净色的裙子上染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和筱白靠着墙壁站,脸色苍白嘴唇发白,她猜到她怎么了。 医生判断结果,是她精神太过紧张导致了例假推迟,而她最近吃了太多有营养的东西,才导致来了的感觉并不明显,并劝她放轻松。 邢太太没说什么,出去买了套新衣服给她,和一些卫生用品,“来例假,你自己不知道吗?” “昨天有难受的感觉,以为不是。”和筱白微闭着眼睛,声音有点轻,“推迟了,我以为不来了。” “推迟,怎么不去看看医生。” “以为是正常的。”和筱白说。 邢太太说,“你常这样推迟吗?” “不常,就这一次。”和筱白又说,“一次就够了。” 后来,邢超林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说是脑梗命是救回来了,只是情况不算好要住院。 邢太太要留下来照顾,和筱白说,“我留下吧,您回去收拾些用品,明天早上早点送过来,我们再换。” “……”邢太太不怎么放心。 和筱白解释,“我爸去世很早,师父待我很好,是他带我进荣辉的,可以说,没有师父就没有我的现在。我记着他的这份恩,就会恪守本分,他是师父,景逸是弟弟,我对他们都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感谢他们当初拉过我一把。” 邢太太回去了,邢景逸坚持留下来。 和筱白坐在凳子上,看着躺着的邢超林,一动不动。 “姐,你怎么了?”邢景逸坐在一张陪护床上,看着和筱白的后背。 和筱白有点迷糊的样子,“我在想,如果我把这些天的可笑的想法和丰富的想象力告诉师父,他会说什么?” “说你真傻。”邢景逸说。 和筱白笑了下,情绪低落,“嗯,应该是这句话,他以前总这样说我。后来我学精了,他就不说了,现在我又做傻事儿了。”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这么傻?”邢景逸说,“我爸说你,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连自己都骗。” “嗯。”和筱白眼眶红了。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怀孕了?”邢景逸问她。 和筱白说,“你年龄小,别问这个。” 邢景逸说,“我们班有女的也怀孕了,她们都是害怕的,你为什么知道自己没怀孕时候,反而是不高兴的?你怎么和她们不一样?” “你看错了,我很高兴。”和筱白不想和他说话,“你去打点热水吧,我要把药吃了。” “逃避是可耻的。”邢景逸拿着水瓶出去。 和筱白说,“但是很有用。” “什么用?” “以为自己要赢了。”和筱白盖着自己的眼睛,“真的,差一点,我就以为自己要赢了能说服自己了,我已经在心里已经开始为自己鼓掌了,想着,我真是聪明啊,还好推了自己一把,要不放弃就可惜了。” 可她没赢,她还是输了。 这是命运,给她的答案。 如果她没来医院赶快把电话打给陆良鋭,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呢?一场闹剧吗? 闹剧,这么蠢的闹剧,她自己看就行了。 “用一个孩子,拴住一个男人,是最蠢的想法。”邢景逸评价。 和筱白点头,“是。” 她没有怀孕,她和陆良鋭之间的问题仍旧存在,没有能遮盖住麻烦的更大的麻烦。陆良鋭瑞仍旧不会是她最佳选择,她仍旧不能选他。 如果我能有你的孩子,我就不顾一切地跟着你了,不管你的过去和未来,我都认了。 如果我没能有你的孩子,那我就放手。 那晚上,和筱白给自己设了一个赌局。 她赌自己能不能幸运一次,能不能任性一次。答案迟到了很久,可还是来了。 不能。 为了给她再次确定答案一样,中介的朋友发短信给她,说房子挂出去后有人看出的价格还算可以,问和筱白是现在卖还是再等等能不能遇到更合适价格的。 和筱白回他,“卖了吧,欠了别人钱,急着还。” 正文 53.53 距离半个月结束,还有些时间, 和筱白想这宣判来得真是早啊, 怎么不卡着半个月的时间来呢, 那样她可能已经说服自己,做了某些以后可能会后悔的决定,她连放肆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段时间,和筱白让陆良鋭等,陆良鋭没有再打来过电话。 和筱白给他打电话, 第一遍他没接, 和筱白又打, 他才接到,“找我?”他又问, “有事儿?” “你现在在哪里?”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说,“在家,刚锻炼完。” 上班就是出车、下班就是回家, 在小饭馆里吃饭、晚上锻炼身体……他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改变。 和筱白知道, 这是她对陆良鋭苛刻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又能指望他有什么改变呢。为什么以前能忍受的现在突然又苛刻了呢,可能是想结束了,眼里心里就容不得一点的不满意了。 和筱白很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要去洗澡了?要不我待会儿再给你打。” “你有事情和我说?”陆良鋭等着她,“你说吧, 你说完了, 我再去洗澡。” “陆良鋭, 我们分了吧。”和筱白解释,“虽然我们只谈了一天,还是应该和你说一下。” “……”陆良鋭没说话,可能是惊讶,可能是生气了。 和筱白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平底鞋,她已经有段时间没穿过高跟鞋了,“我们分了吧,这么耗着挺没意思的,对你对我都没好处,我们都不年轻了。不要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耗着了。” “这就是,你想了这么多天的结果?” “是。”和筱白坦诚,“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陆良鋭问她,尽量心平气和。 “大部分都不合适。” “从开始你就认定,我们不合适。”陆良鋭问她,“已经知道的结果,还需要你想这么久吗?” 和筱白心想,是啊 ,我早就知道的啊。 “现在是知道的更清楚了。”和筱白觉得这谈话真是没营养,“没其他事儿了,你去洗澡吧。” “和筱白,你把我当成过一个有想法的活人吗?还是一直把我当成一种某宝上能买到的用品。”陆良鋭质问她。 “……”和筱白知道,他是憋着火的,那就发泄吧。 “你果然是说到做到啊,看上我的身体,就只和我睡觉。”他估计气得不行,“既然要散,为什么还要怀上我的孩子?和筱白,你到底懂不懂尊重。” “……”原来他知道,等半个月是什么意思啊,和筱白想笑,又想哭,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让他等,“一时冲动,还好没有一世后悔,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救的后果,当玩笑听听吧。” “和筱白。”咬牙切齿的声音。 “说不出来就什么都别说了,挂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和我在一起,有没有一瞬间,不是为了和我上床的?”陆良鋭很谨慎,他没用爱,退了一步用了喜欢这个词,他觉得这个词语,和筱白可能比较容易接受。 “有过吧,记不住了。”和筱白说,“那不重要。” “什么重要?” 和筱白知道这样纠缠下去,这通电话是难挂断的,“重要的是,我厌了倦了,不想和你混在一起了,看不到未来。” “才一天……我们只在一起一天。” “一天就够了。”和筱白阐述事实,“开始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没什么耐心的,你也说过,我可以随时走。而且你应该见过我和刘元甲分手时候,我一直都这样。” “和筱白,你耍我。” 和筱白低声笑了一声,似哭非笑,“是啊,我就耍你了,你能怎么样吧。” “我不想分。”一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到多低的位置呢,“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我可以给你。” 他是真的不懂吧,不懂她为什么想要孩子。估计是以为,一个身体成熟心灵成熟的女人,在某个阶段从心底发出来的母性感染和无处安放的寄托,需要一个孩子来承载吧。他以为,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既然是想要孩子,就不一定非要和你,谁不行呢。” 陆良鋭没听出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是要找别人,寒着脸威胁她,“你敢。”他太清楚和筱白,担心她会为了对着来真去找别人,他又说,“要不你再想一个月吧,我不打扰你,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见面。” 一个月后呢,除了距离她二十九岁又近了一个月,没什么改变的。 “这次,不改了,我们分了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和筱白,你别后悔。” “嗯,不……”和筱白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陆良鋭已经挂了电话,“后悔。” 和筱白又在走廊里站了很久,医院有休息时间,这个时间灯已经关掉了。 邢景逸已经睡着了,和筱白坐在沙发里,坐了一整夜。 她的生活,又变得一团糟了。这次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想要的太多,理想与现实又不符后,碰了一鼻子灰的狼狈样子而已。 一个普通的女人,过着普通的物质生活,精神上却追求的是不切实际般的爱情,这种矛盾带来的苦头,是她活该必须承受的。 她努力过了,她的心静了。 和筱白第二天照样上班、照样努力赚钱,这些重新回归成她的生活重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散不开的八卦。经理与虹姐的特殊关系,不知道怎么突然开始在售房部里传得热热闹闹,和筱白是亲眼见过的人,她不围观不参与,保持着绝对的旁观者的角色,只是并没那么简单。 每个项目为了维系客户,新客户会送些礼品,旧客户会动员其介绍亲戚朋友来买,发了一种自制的卡片,里面会有一定的返现金额,比如介绍成功一次,返钱三百,第二次五百第三次八百,次数越多,价格越高。而是否老带新的评判标准是由置业顾问决定的,以前出现过问题,比如某置业顾问把新客户挂名在关系亲近的老客户那里,从而套取返现的钱,查出过一次,漏洞了几万块钱。 荣辉针对这个问题,特意制定了解决办法,就是每个老带新的客户,置业顾问必须在三天以内,登记在制定的特定的表单里,拿给经理签名并解释新老客户的关系。 因为荣辉开发建成的项目已经有几个,而且位置相对集中,老客户二次购房或者老带新的概率还算是比较高的。以往,和筱白拿着表单去给经理签字时候,需要解释,“老客户叫什么名字,房子买在哪里,和新客户是什么关系,新客户买了哪里”,经理大多不会过问太多。 而这两天,和筱白去给经理签名时候,会被问得很仔细。比如老带新客户的判定标准,是新客户的第一次到访是在老客户的陪同下,具体的接待时间,这些也成了询问的问题。 和筱白心里清楚,这是经理的针对,可能是以为传闻是她散播出去的。 有一种情况就是,你心里清楚不是自己做的而且自己是无辜的,却无法解释,因为对方不明说,你解释了,反而显得心虚,更落人把柄。 在和筱白准备出经理办公室时候,经理问她,“听说邢总生病了,情况好些了吗?” “好多了。”和筱白说。 经理话语关心,仔细听还是带着其他深意的,“邢总在荣辉很多年,影响了一大批人,他是我进荣辉的第一位领导我十分敬重他。抽个时间,我一定要去看望他一下。” “邢总也是我进荣辉的第一位领导。”和筱白说。 “希望邢总能早日康复,回到荣辉上班。”经理说,“你和邢总关系近,应该更希望吧。” 这句话的意义有些深了,是在提醒她要谨慎了吧,如果邢超林不回来了,和筱白准备穿早给她准备好的小鞋吧,谁让她以前那么嚣张呢。 和筱白笑了笑,没慌,“我倒是觉得,邢总在荣辉这么多年实在是辛苦了,不如趁机多休息休息。” 经理看着她,有些意外的表情。 和筱白坦荡荡地回视,“领导,没有事情的话,我出去了。我还年轻,还想在荣辉多做几年。” 聪明人说话,就不用把话说得太清楚,和筱白想,经理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是相不相信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和筱白庆幸,她不是刚出入社会的小女孩了,才会在面对这种情况下,不至于太过担惊受怕和忐忑不安。和筱白不怕事情不怵事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要开始想别的出路了。 如果邢超林身体恢复的情况不乐观,或者是他有心退下来,他在荣辉的影响力很快就会被替代掉。和筱白没有往上升职的想法,也就不在意邢超林在重要岗位是否能给她带来什么便利,只是不能不承认的是,邢超林的职位,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的。 最明显的就是,经理。以为和筱白和邢超林关系稍微亲近,就对她特殊对待,而这种优待,在别人眼中早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大概邢超林生病的消息传开后,不少人想看和筱白的笑话。如果再加上经理的为难,她在荣辉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她该寻找新的出路了。 有家别的地产公司,在全国房地产行业中是排的上名号的,在A市拿了块地算是入驻A市。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A市房地产行业,因为是同行又是带着优势来的,具有更明显的竞争力,另一方面想,能被这家大公司看中的选中的城市,就说明A市的土地价值还是被被人看好的,振奋了其他同行。 这家外来公司,虽然不能撼动金塔在A市的地位,对荣辉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又有理由往上弹一弹房价了。 这家公司初入A市,正是缺人的时候。和筱白以为这样的大公司应该是招人条件格外严格的,后来听人说不看重学历经历只看业绩,和筱白趁着休息时候,去面试了。 这家公司用人十分的大胆,说是新开项目只招十个事业顾问,对学历长相身高都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卖房子,至少是是三个月以上的销冠。 和筱白还差一点,才够资格。这家公司对和筱白的简历还算满意,说销冠是硬性指标,让她不如等下个月再来面试。 和筱白判断了这个项目的地理位置与周边配套,大致算了下如果开盘后她每个月能大概拿到多少钱,想想还挺振奋人心的。 还能赚钱的日子,就不算差劲的日子。 正文 54.54 邢超林住院,和筱白会在晚上下班后去医院看看他, 呆半个小时就走。可能是那天和筱白态度表明了, 邢太太对她没那么敌视了, 竟然能好好相处,不算亲近至少是能好好的说几句话。家里只有邢景逸一个儿子,别的病友家属就问和筱白是不是女儿,邢太太没否认,别人就以为和筱白是家里的女儿。 邢景逸回学校了, 遇到周六日了回来, 课少或者不愿意上了也回来。邢超林状态好一些能坐起来, 他已经是连着几天见到和筱白了,“工作忙就别总过来了, 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行,我得来天天来,直到您出院。”和筱白认真着表情说, “这样才能表达出来我急切期盼着您能尽快康复, 然后回到荣辉继续做威风凛凛的邢总, 荣辉的人可都知道你是我的大树,你要罩着我的。” “你这孩子。”邢超林无奈地笑,没生气的样子, “关心人的话,也要说得搀着些金钱味儿。” “本来就是。” 坐在旁边削水果的邢太太, 问一句, “老邢不在, 是有人为难你了?”邢超林跟着问,“有困难了?” “没啊,我是靠实力卖房子,能给公司挣钱谁敢为难我呀。”和筱白不想让邢超林知道她被人为难的事情,省得给人家添堵,“再说了,谁能为难得住我啊,我多厉害啊。”仰着下巴,不可一世的样子。 说了些别的话,邢超林又赶她走,“你谈朋友没有?下班就来医院,别让人家有意见了。” 和筱白用难过的表情说,“刚分,回家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啊,还不如让我来这里呢,至少能有个人说说话。” 邢太太和邢超林就再也不敢赶她走了。 邢太太还问她,“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一个?想找什么样的?” “有钱的,最好还是高的帅的。”和筱白信口开河。 邢太太说,“行,有机会了我给你问问。” “好啊,我就该多认识点人充充视野。”和筱白随意地说,也就以为邢太太真的只是口上说说的,谁能想到后来真给她介绍了一个青年才俊。 总在医院住着,邢超林吃厌了食堂的饭,说味儿淡吃不惯,恰好遇到邢景逸休息回来,说要加餐让和筱白和邢景逸出去打包饭菜回来吃。邢景逸刚考了驾照手痒就开了邢超林的车出来,两个人为了打包一顿味道不错的饭菜,宁愿跑得远点。 来来回回用了一个多小时,和筱白在医院门口下车,邢景逸去停车,她站着等。 一辆急救车鸣叫着过来,和筱白往边上站,给车让路。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不少医护人员围着,从车上抬下来一个人,和筱白怕见到血没往那边仔细看赶快转开头了。 看到邢景逸过来,和筱白叫他,“走快点,我手指头快掉了。” 邢景逸全部拿过来,嘀嘀咕咕地说,“小女生。” 和筱白甩着手休息,揶揄他,“哟哟还挺有男友力的啊,是不是没少用这招撩小姑娘。” “这就男友力了?”邢景逸说,“我还能单手拎着呢。”故意炫耀,真的全部拎在一只手里。 和筱白笑笑没说话,心想真是大孩子,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邢景逸个子高,又是大大咧咧的,手轻松就搭在和筱白的肩膀上,勒着她往医院里面走,“不信?我除了拎着饭还能拎着你呢。” “别动手动脚的,我不能走了。”和筱白掰他的手臂,不习惯和人这么近。 “那是你个子低。”他又打量了一下和筱白穿着牛仔短裤的腿,“短腿。” “边去。”和筱白终于推开他,往边上走两步拉开距离,“我个子刚刚好,再高穿高跟鞋就不好看了。” 邢景逸回她,“个子高就不用穿高跟鞋了。” 两个人斗着嘴往里面走,担架床被推进了急诊楼里,吵吵闹闹的似乎是有人在哭。和筱白回头看,一晃看到了停在正对着门口的车子,有个医护人员站在旁边,估计是在告诉司机这里不能停车之类的提醒,因为那辆车很快就走了,去停在其他地方了。 “你看什么?”邢景逸问她。 和筱白说,“看到了个熟悉的车牌号。” 只是熟悉的车牌号,司机不是熟悉的那个。 邢太太和邢超林等久了,等他们回来,把饭菜铺开了准备吃。和筱白有点心不在焉的,可能以前没努力学习她的视力十分的好,她看到的应该的确是陆良鋭的车,他的车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来送客人的还是来办事情的,怎么不是他开车? 和筱白想打电话给他,想了想后给和家俊打电话,和筱白说,“陆良鋭的手机关机了,你给他打打电话。” “好。”和家俊又问,“打通了呢?我说什么,是让他给你回个电话吗?” 和筱白赶快说,“不用,你别告诉他,是我让你打的。” “……”和家俊问,“那我打通了,和他说些什么?” “随便。” 和家俊大概知道了,说,“行,我就问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吧。” 过了三分钟,和家俊就回电话过来,响了一声和筱白就接了,“他说什么了?” “鋭哥在医院,说是出车祸了,他那边吵得很没说几句话。”和家俊问和筱白,“二姐,你担心他,怎么不自己打电话问问?” “事情有点复杂。”和筱白着急地问,“他有没有说,是什么车祸?严重吗?” “没说。” “行,我知道了。” 车祸这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和筱白又想起来在门口见到的急救车,心里不安,和邢超林他们说是出去再买水果,就出去了。 急诊楼和住院楼隔得有点远,和筱白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能出现在急诊室里的都是情况着急的,大都吵吵嚷嚷的还有人哭,场面难以控制。 和筱白在前台咨询台那里问刚才送过来过来的病人是什么情况,说是家属,护士说是车祸,情况还挺严重的。 和筱白听了有点腿软,刚才一晃而过,好像是看到陆良鋭的车头撞破了。 难道真是他受伤了? 和筱白往里面走了一段路,才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陆良鋭。他举着右手手臂,左手托着胳膊肘,身边没有人陪着,一个人坐在那里,应该还没有被处理伤。 他没事儿,她可以走了。和筱白想这样的,可她还是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空位置上。 陆良鋭没抬头,可能不知道旁边坐的是她吧。 “你受伤了?”停了会儿,和筱白问他。 “嗯。”陆良鋭仍是没抬头,听声音也不算吃惊。 “严重吗?” “不严重。” “哦。” 刚好有护士叫陆良鋭的名字,应该是让他进去处理伤的,和筱白说,“你进去吧,我走了。” “找到新目标了?”陆良鋭问她。 “什么目标?”和筱白反问他。 陆良鋭这才抬头看她,胡子邋遢的没怎么收拾,“年龄会不会太小了点?这样你也能祸害。”陆良鋭又说,“别光看人家开什么车,也要看看是不是和你玩的。” 和筱白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年龄小点更好,年轻有活力,不粘人玩得起。” “多久了?”陆良鋭问她,“是不是和我分之前就认识的?” “……是。”和筱白如实说,她和邢景逸本来就是早就认识的。 “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陆良鋭问她,“一辆好车就这么重要?比我掏心掏肺更重要。是不是谁开辆好点的车,你就能跟人走。” 没有人是真的不记仇的,不说并不代表不记得了。原来,陆良鋭还记得那次,她因为刘元甲开了辆好车就爽约的事情。之前他不提,估计是不想让两个人难堪,现在他提了,为的是让和筱白难堪。 和筱白不是没有遇到过分手,对方有点情绪,是正常的反应,“你说的不是一码事儿。” “那什么是一码事儿。”陆良鋭问她,语气生硬语速很快气势咄咄逼人,“要和我分的是你,我是死是活就该和你没关系,你让家俊给我打电话试探做什么?你又来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意义,就是看看你。行,算我错了。”和筱白举着手,妥协,她真的不想和陆良鋭吵架,“陆良鋭,别这么苛刻。” “我苛刻?”陆良鋭情绪有点失控,他噌一下子站起来,手臂不管了,任由垂着,他严厉地质问,“说喜欢我的时候就逗逗我,乏了厌了就把我弃了,弃了就弃了吧,你又跑来关心我做什么?又想和我上床?又想怀孕了?现在我对你的作用,是不是就只是台播种机。” 和筱白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陆良鋭跟着她走,没再说话,他应该是做不到在人多的地方吵闹的,直到出了楼,他才说,“和筱白,你反反复复的态度把我弄糊涂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会做,看到你的车了,担心出车祸的是你,过来看看。”和筱白说,“放心,不是找你上床的,也不是找你借/精/生子的。” “我看不懂你。”对峙着站了片刻后,陆良鋭说,他很烦躁很苦闷,“你反复的态度把我折磨得筋疲力尽,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刚知道你没让我戴/套的意思时,我想你是想要我的孩子的,猜着可能是你下不了决心,想让这个孩子帮你做决定。” “……”和筱白咬着舌头,不说话。 “可很快我就否了,你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陆良鋭问她,“和筱白,你告诉我,你那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重要了,结果才是重要的。”和筱白想,的确是她错了,既然已经分了她为什么还要来见他呢,“伤筋动骨要一百天,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吧。” “你是想过和我过日子的,对吗?”陆良鋭陷在困扰里,他要问出来答案,“你应该是想过的吧,至少是有一点点的,不会很多,因为我真的还算是个不错的床伴。” “你在赌,可你在下赌注的时候就偏向了失败不会有结果的那一方。要不你不会选在了安全期,和筱白你的努力和争取,只是做做样子为了显得更有说服力,可这多此一举,到底是做给别人看的显得你没那么寡情,还是做给自己看的显得自己没那么冷漠。” “你的批评很中肯,我会反省一下的。”和筱白是真的想走了,且不想再见到陆良鋭了。 陆良鋭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捏着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犯蠢。” 邢景逸从院里面过来,陆良鋭看到他的瞬间捏的和筱白更疼了。邢景逸走过来,狐疑地看着陆良鋭,又不解地看着他们奇怪的动作。 “怎么了?”邢景逸问和筱白,“要我帮忙吗?” 和筱白推陆良鋭的手,说,“没事儿。” 陆良鋭不松手,和筱白用力推开了,他单只手怎么抵得过她的双手。 “我还没买水果。”和筱白边走边说。 邢景逸跟着她,“我跟你去。” 陆良鋭站着,看着她走,走在别人的身边,“蠢的是我,和筱白,你是犯贱。” 邢景逸听到了,要扭头回来揍陆良鋭,和筱白同样听到了,她拉住邢景逸,没回头说,“对,你说的对,是我犯贱。你是对的,错的只是我一个人。” 在第一次见面时候,他们就给彼此下了评价,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了总结:不是一路人。 有些话不说的时候,还有感情在值得回忆,说出来后只剩下丑陋了。他们相处有些时间了,无论是内心还是身体都经过一番的探究,本该更了解对方,却从不曾真的敞开心扉过。和筱白不肯说她真正的伤,陆良鋭同样不提,他们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关上最后一扇门,只肯隔着门向对方呐喊让对方走过来,又认为尽力了。 他们对彼此的印象,仍停留在初次见面。 没钱人,这是和筱白对陆良鋭的第一个标签,她是连朋友都不想和他做的。那么多有钱的向她抛橄榄枝她都没接,她无法想象,如果她最后选了条件最差劲的陆良鋭,别人会怎么评价她呢。她的顾忌太多,爱自己态度,爱他太少。 轻浮,这个是陆良鋭对和筱白的第一个标签,他从不曾真的从心底拿掉过,她一直都是那个,为了钱能上别的男人车的女人。就算他怜惜她纵容她,同样是厌恶她身上那些世俗的习惯的,可能是爱的不够多,竟然还能看到她那么多的缺点。 医院门口不远处就有水果店,和筱白挑挑捡捡买了五六样,邢景逸拦住她,“我爸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不用买这么多。” “哦。”和筱白又往外面拿,一拿又拿了个底朝天,她很颓败地承认,“我状态不太好,你回去和他们说一下吧,我回家了。” 邢景逸不让她走,他结账,执意送她回去,“你这样,我不放心。” 送和筱白到丽园小区外面,邢景逸看和筱白要下车,他问,“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让你有生一个孩子,尝试着过一种未知的生活的人吗?” “不是。”和筱白说。 “你看他的眼神就出卖你了。”邢景逸又说,“你听到这男的怎么评价你的吧,为这样的男人,值得吗?” “分手,有几个是真的能平平和和的。”和筱白说,“撕破脸才是常态。” 丽园的房子,和筱白与买家联系过几次,价格不算谈拢,后来看在对方买的态度不错又答应一次清,和筱白就同意了,房款昨天已经到账。 和筱白拿着本子算账,大笔金额的,二十万加五万后来还过将近三万,加加减减之后的本息总和是一个数;和谷雨结婚,陆良鋭租车和份子钱及买的物品,她全部折成了现金,几个数字加在一起。还有些,陆良鋭明显花在她这里的钱,和筱白没犹豫,全部转到了陆良鋭的□□账户。 她最后一次给他发短信,把账单明细一条条罗列出来,最后敲上两个字:再见。 然后又看了一遍电话号码,删掉了,她知道,陆良鋭应该不会再给她回短信了。 做完这些,和筱白瘫着靠在飘窗的窗户上,最后一次看这个房子的夜景,明天她就要搬出去,找房子租着住了。 和筱白去洗了很烫的热水澡,洗的时间太久她皮肤皱了,她把藏了很久的葡萄酒拿出来,又拿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还有一个高脚杯,还是坐在飘窗上。 酒,她给自己倒上,烟,给自己点上。 左手燃烧的是她的过去,右手喝的是她的现在,她的未来,就是窗外的夜景。 一瓶酒喝完、烟她还是控制着量抽了两根,毕竟抽烟对皮肤不好,可能太久没喝酒,她竟然眩晕了还吐了。和筱白想,她真是安稳日子过多了,竟然退化成这个样子了。 那就,安稳的日子,再见吧。 她是和筱白,她就不是贤妻良母的那块料。 正文 55.55 九月份,房地产行业迎来了销售的回春期, 各个楼盘项目都出现了房子不愁卖的盛况。因为八月份的贸然开盘及开盘当天的不理想情况, 锦绣府之后的销售情况平平, 九月份是有所提升,但起色并不算明显,没有去年的销量高。 和筱白没有搬去几百块钱的城中村里面,而是找了个位置与环境都还过得去的小区,到底是她一个人住, 安全最重要。自从换了住的地方, 和筱白总睡不踏实, 她又开始夜夜突然惊醒,像睡在候车厅里担惊受怕的那些时候, 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每个公司,有自己公司特殊的企业文化,荣辉做为有多个子公司的集团公司, 它的发展目标是共同发展共同繁荣, 但是发展过程中就难免出现厚此薄彼职权偏重的情况, 后来为了统一职务权利,取消了所有子公司领导的决策权,改为最高领导人一人决定, 也就是说,只要是涉及到钱的问题必须要找老板签字认可。 荣辉地产这方面, 因为是房地产方面, 到底是成交价值较高, 其中的猫腻会更多,在公司职权办法修改后,明确规定,地产公司的领导人不再有批复最高优惠额的权利,这一权利归了老板。也就是说,想房子便宜点买?找领导啊,想快速办理业务,找领导啊 这一政策实施后,对置业顾问来说,是有些不方便的,既然经理都没有优惠的权利,更别说是他们了。别说是优惠点数了,连付款额的尾数都不能甩,死板得很这一点惹得很多顾客的不满。 特批有具体的操作流程,A要买房子,找荣辉的某领导B,领导B去找老板要特批,老板再把特批的具体金额告诉给荣辉地产公司这边的管理人,再由管理人填写特批表格,交给财务。置业顾问在特批金额批复下来后,才能计算在房价里面,等候时间较长,操作麻烦。 和筱白有一个客户犹豫有段时间了,想买房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有特批这件事情,在咨询房价时候询问过和筱白。关于特批额度的情况,对置业顾问的说辞,公司是有专门的培训,因为老板以关系是否亲近或需要维持,而决定特批的额度。 销售人员是不能对客户透露特批金额的最大额度,也就是说,置业顾问不能告诉客户,“你找XX领导,能优惠更多钱”。 这个客户是个较真的人,最初找了物业公司的某领导,特批的价格是优惠五千,这人嫌少,又要找更大的领导,斩金截铁说是能优惠更多。这样的事情有时候会发生,和筱白他们会说,“那你找吧”,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指引不参与。可这位客户竟然通过弯弯绕绕的关系,找到老板,直接索要最高优惠,优惠价格往上提了提,客户仍不满意,直接甩出来,“某置业顾问说某客户的优惠额能到十二万。”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可关键是谁听到了。 老板听到后就不淡定了,可以优惠十二万,万一熟人都来找他开这个口,碍着面子不能不减的话,后面就难以收场了影响不好,因为优惠十二万意味着少赚了十二万啊。老板直接打电话给经理,询问是否真的是置业顾问明确向客户透露了这个讯息。 因为是和筱白的客户,经理把她叫去办公室询问情况,在场的还有几个主管,场面严肃气氛压抑。 “我没有向客户透露,可以优惠十二万这件事情。”和筱白明确地保证。 主管引着她说,“有可能你没有明确的说出来,却是被客户牵引着说出来的,你再想想,这是件十分严肃的事情。” 和筱白仍是说,“并没有,我这里有和客户的聊天记录,里面有关于优惠额度的回答。”和筱白把手机交出去。 主管和经理看了之后,良久沉默后问她,“你是否在电话里面有透露呢?” “没有。”和筱白坚持,“我是在荣辉将近五年的事业顾问了。” 对于置业顾问来说,因为房源及薪资待遇问题,某个项目一到两年的工作时间是比较常见的,和筱白呆五年已经算是比较长时间了。 经理仍是说,“你再梳理一遍事情的经过,写成文字内容,发给我。” 其实意思,仍是不相信和筱白。 和筱白把事情经过整理成书面文字,又打印出来后送到经理办公室,她连哪天的哪个时间打的电话,说的什么内容都全部罗列出来了,经理仍是提出来问题,说是前后矛盾说是没有说服力。 “那您说,怎么才算是有说服力呢?是要时光倒流后,我录音一下吗?”和筱白是这样在心里想想的,她没表现出来,仍是坚持,“我没有对客户说过任何引导性,找更高价特批的话。” 经理说是事情闹得比较大,要上报到集团公司那边去。停了两天,经理把和筱白叫到办公室,很惋惜着语气说,“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或者你只是被客户别有目的的引导无意识说出来的话,综合几个主管的意见后,决定取消你季度销冠的奖励和年度优秀员工参与评比的资格,及这套房子的全部提成,不算在业绩绩效里。” 这个处罚,是有些重了。 优秀员工,也就是三千块钱,和筱白得到过,还要在公司年底的晚会上上台去领奖,她也不怎么想去呢,这个钱丢了倒没有特别心疼。只是季度销冠资格取消,她不止拿不定这个月销冠的额外奖金,还可能会影响下个月的分组影响到了底薪,还有更重要的是,她销冠的次数就不够数了。 和筱白和经理说,“我能确定我没有说这句话,如果一定要承担后果,可以在这个月的提成里,扣取。” 当月提成的百分之二十也是不小的数额的。 经理却说,“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不是你说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而之后,和筱白知道了这个客户为什么那么肯定能优惠十二万的事情,因为那个曾经优惠过十二万的客户是虹姐的,而更奇怪的是,这两个客户不知是怎么联系上的,又恰好说了这十二万的事情。最后稀里糊涂的,就把说漏嘴的事情,摁在了和筱白的头上。 憋屈吗?和筱白快炸了。 忍,和筱白很少忍,她很直接的问虹姐,“是你让你的客户,告诉这个客户最高优惠信息的事情的吗?” 虹姐装迷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个人是你的客户。”和筱白问她,“我是有做什么事情惹到你了吗?” “没有。”虹姐说。 和筱白问,“那你为什么针对我?” 而虹姐说了一句,让和筱白十分无语又无奈的话,“因为,我不想看你顺心如意。” “……”原来,真的有人,看不惯别人比她过得更好。 晚上下班,和筱白去看邢超林,邢超林说明天能出去走走,和筱白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有点愁的样子。能不愁吗?奖金没了,她和那个地产公司说好的过去上班的事情,也黄了。 邢太太今天兴致好,回家做了饭带来,备了三份碗筷。 和筱白没推辞,闷着头吃了不少,头也没抬就没注意到,邢超林和邢太太举着筷子愣是没吃多少,就被她清盘了。 “怎么了?有烦心事儿?”邢太太看眼邢超林,得到提示,她问和筱白。 和筱白擦着嘴巴,“没事儿啊,啊,是不是我吃太多了,你们没吃饱?我下去再给你们买点。” 邢太太说,“不用了,刚好医生说让晚上少吃。” 等邢太太拿着饭盒去洗,邢超林才问她,“工作不顺心?” 和筱白闷了一天,她正想找人吐苦水呢,就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们这是故意坑我的。” “你之前不知道,这两个客户有联系?” 和筱白摇头,“这客户买房子没说过有朋友在荣辉买过房子,而且,我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在客户执意找上层领导索要优惠的时候,你应该有所察觉。”邢超林说,“你是疏忽了。” 这个和筱白承认,“我以为这客户就是嘴上说说,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去找老板,而且为了说得有理有据把罪名都往我身上按。” 邢超林问她,“你认为,是他们在故意为难你?” 和筱白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你打算怎么解决?” 和筱白看了看邢超林,没说话。 邢超林说,“说吧。” “想狐假虎威一次。” 邢超林愣了一下,明白了就哈哈笑,“的确是最省力的办法。” “只是麻烦师父了。”和筱白有点歉意,“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该来打扰你的。” “没事儿,该去公司走走了,顺便半点事情。” “什么事情?” “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给别人,我总不在公司,遇到个急事儿没办法决策。” 邢超林临时出院,去了趟荣辉,安排好工作上的急事儿,他就来了售房部。邢超林做过房地产公司的一把手,虽然后来来的人不怎么认识他,却是从公司的各类文件里听闻过这位领导人的名字的,见到邢超林来更八卦地瞅着和筱白。 邢超林没与和筱白打招呼,去了经理办公室,经理看到邢超林还是十分意外的,毕竟邢超林在公司的影响力放着呢,赶快让坐倒水,“邢总,你好些了吗?正说要去医院看你呢?” 邢超林已经住院这么段时间,如果经理真有心去看他有的是时间,现在说这话也只是客套的场面话了。邢超林知道,他没戳穿,“好多了,就不让你们跑路了,我自己跑过来给你们都看看,让你们放心。” “邢总,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荣辉离不开您啊。” 又说了些溜须拍马的话后,邢超林表明今天的来意,“客户最高优惠的事情,我听筱白说了一部分,整件事里面有漏洞还是值得再研究的,再说,对筱白的惩罚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她毕竟在售房部这边做了四年,别因为外人的无中生有,寒了老员工的心。” “邢总,您说的这些问题我在决定时候是有犹豫的,和筱白在荣辉地产这边四年来,虽然最初业绩不算好,这两年来业绩一直是拔尖的,所以处理关于她的问题我更是要注意态度和力度。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大,最终的处罚方案是经过李总的同意的。” 李总,就是暂时接替邢超林工作的领导。 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邢超林没想到,他还没离开荣辉威信已经散了。 “阿明,和一个小姑娘这样计较,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经理说,“就事论事而已,并不是针对她,邢总您这样,可要有人说您护犊子。” 和筱白自从邢超林进售房部,她就一直在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邢超林才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太好。 “师父,你没事儿吧?”和筱白赶快问,搀扶住邢超林。 邢超林往外面走,“白眼狼的混小子,换主子的速度倒是快。” 这个结果,和筱白是猜到的,只是想着,邢超林到底是公司的老领导,经理多少是会给些面子的,所以才会请邢超林出面。现在看邢超林气成这样,和筱白担心他的身体,“要罚就罚吧,钱,再赚就是了。” “还能去兴明那边吗?” 和筱白说,“已经招够人了,不过去了。” “我打声招呼,你去商业公司吧,招商部工资好的时候也不低。” 商业公司是邢超林的大本营,不像地产公司,他只做了一段时间的领导影响力小,和筱白也知道如果她真的去了商业公司,别人会怎么议论她。 “不去了,在这里挺好的。” “我再去找老田说说。”邢超林口中的老田就是公司的老板。 和筱白赶快拉住邢超林,“别别,这件事情好像的确闹得挺大,老板脸上无光正生气呢,您别去撞这个枪眼。”和筱白又说,“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在公司,提和你的关系吗?” “怕别人误会。”邢超林说。 和筱白摇头,“你在荣辉这么多年,荣辉能有现在的发展有您一半的功劳,不想您在快退下来的时候,别人提起您的时候,不是您的汗马功劳,而是桃色新闻。” “人刚老的时候,开始在乎名声,等再老一些,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和筱白说,“您不老,您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邢超林无奈地笑,“不想在这里做了,和我说一声,就算不在荣辉,去别的公司,我也是能帮你铺好路。” 和筱白点着头,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地笑,“这您别担心,我像是会吃哑巴亏的人吗?我既然知道栽在哪里了,我也得爬起来绊倒别人一下再走。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在那些人的计算里仍旧赚得满钵,让他们眼气。” “别太累。” 和筱白前段时间状态不太好,有时候看到客户也不太想接,电话回访客户追踪的不及时,导致很多客户的流失。现在她心里就像憋着一团火,接待的每个客户她都恨不得能成交,不厌其烦地给对方微信聊着,同样户型的比配套,相似配套的比价格,总能找到突破口,能把已经流失的客户改成待定客户,意向强烈的A级客户数量上升了不少。 和筱白前半个月业绩不好,排名在五六名左右,这几天努力签约冲业绩,距离第一名的虹姐只差着五十多万,一套房子的首付款。 虹姐也是在荣辉做了有几年事情的老人了,比和筱白还要早来半年,因为时间久客户群体庞大,业绩算是不错的。和筱白能做当月的销冠,也是刚刚压过虹姐而已,有幸运的部分,所以能维持着几个月的销冠,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到了月底,为了业绩跳点,大家都攒着劲的往前挤,其中最为努力的就是和筱白。 吴雅琪试用期到了,笔试和沙盘讲解还算可以,算是正式转正了,成为了和筱白的同事。置业顾问有不少小团体,比如我和你关系好,我休息请假有个事儿了,你能帮着接待客户,也不是说别的同事就不帮忙接,只是没有关系好的同事更用心而已,和筱白算是单杆司令因为她几乎没什么休息天,天天都是来上班。一般来说,试用期时候的师徒关系,在往后的同事关系里会更亲近一些,吴雅琪与和筱白的关系不错,她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距离月结的倒数第四天,虹姐签了一套,与和筱白的差距拉开到一百万多点。 到月结的倒数第一天,和筱白签了两套,比虹姐高出了三万多块钱,她成了九月份的销冠,照片被放在销量龙虎榜的榜首。 这是和筱白的一股劲,争强好胜的劲,她就是不服输。 而她和陆良鋭,有快一个月,没联系过了。在她把钱还给他后,他就真的没再出现过,成年人的世界,感情脆弱得很。 到了十月份,月初的几天是假期,因为位置临近游乐场来玩耍游乐的人不少,售房部里客户络绎不绝,和筱白忙得吃饭都是赶时间。晚上回到家累得躺在沙发上站不起来,有时候饭不吃澡不洗,浑浑噩噩就睡过去了,什么时候睡醒了再卸妆。 好几次,过了十二点,和筱白站在浴室里,看着刚卸了妆没来得及洗的脸,会觉得自己就是一台运转着的机器,等她停下来就是真的坏了,可能不能用了。 这些天,工作压力大,和筱白的凶又开始疼了。她把热水开得温度很高,站在花洒下,揉着的时候能摸到硬邦邦的一大块,刚碰到她就疼得呲一声不敢碰,咬牙忍着搓了几下没那么疼了。洗完后,她看着发红的皮肤,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和筱白心里清楚,应该是严重了,可严重到什么程度她又不清楚。她以工作忙为借口,把去医院复查的事情一拖再拖,其实她心里是害怕的,害怕真查出来什么,如果是瘤呢如果是癌呢? 有时候,她颓废了就想,早死晚死都是死,别管了先赚钱吧。有时候她又心有戚戚地想,她这么辛苦的赚钱不就是为了以后舒心地花钱吗?别到时候钱有了人没了。 有人说,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开始惜命了,这是走向衰老的其中一个症状。 正文 56.56 除了工作,和筱白觉得, 她一成不变的生活也该往前挪挪了。 冯月灵毕业就没怎么上过班, 现在怀孕了更是不上班, 整天不是去逛名品店就是学着怎么花钱,反正李生有的是钱给她花。冯月灵会叫和筱白去家里,和筱白说远,来来回回要坐车不方便不愿意去,和冯月灵约在外面。是车送冯月灵过来的,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 长相偏上面容英俊气质冷峻, 把冯月灵送到就走了。 “这是谁?”和筱白好奇地问。 冯月灵淡淡地说,“李生给我找来的司机。” “哦。”和筱白称奇, “李生心真大。” 冯月灵已经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了,尤其是她怀孕后,和李太斗勇, 和李生斗志, 城府值是噌噌往上涨。她听得明白和筱白的意思, 不屑地说,“且不说我现在怀孕着没什么兴致,就算有, 也不找这样的。” “什么样的?”和筱白反问她。 冯月灵理所当然地说,“明知道我挺着肚子还是给别人做三的, 还愿意和我混在一起的, 要么是看上钱了要么是被身体控制着的男人, 有什么可稀罕的。” “明白人。”和筱白赞她。 冯月灵说,“就你不明白。” 和筱白转移话题,“叫我出来做什么?” “你和那个司机真分了?” “分了。” 冯月灵追问,“断彻底了?” “问这个做什么?” 冯月灵解释,“你要是断彻底了,我就再给你介绍个。这人感情上有洁癖,如果你和那个司机拖拖踏踏的,没断干净可能会惹着人家,就算以后你们真谈了,最好别让他知道你谈过几个男朋友,男人心眼小。” “那还是别给我介绍了。”和筱白直接拒绝了。 冯月灵有点不明白了,“你不听听什么条件就否了?” “他自己什么年龄?就没谈过一段?没谈过的我可不敢碰,谈过还要求别人没谈,这不是洁癖这是毛病,大爷类型的我伺候不了。”和筱白说,“年龄大了,做不来看人脸色的事情了。” 冯月灵替人解释,“他条件挺好的,你不是喜欢没结过婚的吗,他一直单身,年轻时候可能玩得过了些,这几年静下来想结婚了。” “他想结了,就祸害人家好姑娘了,怎么这么渣啊。” “……”冯月灵看着她。 和筱白问她,“看我做什么?” “你知道吗,你现在满身戾气面容愁苦,就像……丈夫夜不归宿的憔悴妻子一样,哀怨得很嘴巴更毒了,一点都不可爱了。”冯月灵批评她,“你是不打算结婚了?一点不凑合怎么过日子,那个司机你倒是不用看他脸色,可你不是瞧不上他吗。” “要是能凑合,我早结婚了。”和筱白打呵呵着说,“虽然我不是香饽饽的小姑娘了,但基本的行情还是在的,只要我勾勾手指,脱单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你就吹牛吧。”冯月灵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别再过两年,你后悔都没地方哭了。” “趁着还能吹,就吹吹吧。”和筱白觉得谈论她的话题,就带着丧的气息,“你呢?最近怎么样?” “等着孩子出生,拿钱走人。”冯月灵捧着肚子给和筱白看,“别人都说是女儿,我觉得是儿子。” “都是你的孩子。” 冯月灵摇头,“差着几百万呢。” “你变化挺大的。”和筱白真诚地总结。 “谁没变化呢。”冯月灵说她,“搁以前,一个开出租车的你能多看他一眼吗?现在呢,是个开出租车的你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怎么?想看看会不会是他?既然舍不得断,要不就别作了认怂复合呗,反正现在是一个人的穷日子,以后最多是两个人的穷日子,有了孩子是三个人的穷日子。” “怎么又提他,你嘴巴挺毒。”和筱白玩笑着说,“陆良鋭人聪明有脑子,当兵的日子苦吧,他能做那么多年毅力韧劲是有的,你别笑话他,指不定哪天陆良鋭真发家了,李生反而破产了。” “我只是说说你还不乐意了,如果李生真破产了,那我肯定不陪他过苦日子,比你断的利索多了。”冯月灵问和筱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变得有钱了,你后悔现在的选择吗?” “不后悔。” “你有骨气。”冯月灵才不会相信她的话。 “如果有一天他真有钱了,就未必会看得上我了,轮不到我后悔不后悔。”和筱白说,“说是我拒绝了他,纯粹是给自己挣面儿,省得真有那么一天,太狼狈。” 陆良鋭手臂受伤这段时间没出车,整天吊着手臂什么都做不了,尤其受伤的是右边,跟个废人差不多了。今天是要去医院检查的日子,他已经几天没出门想往后推。陆妈这段时间天天来看他,看他三十出头了还一个人住在一个出租的房子里,手臂受伤了也没人照顾还自己拆绷带,单手洗澡做饭,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对着手机生闷气,怎么看都觉得他可怜,眼神不由得带着怜惜,就差把他抱怀里,拍着他的头说一句:我可怜的孩子啊。 陆良鋭独立习惯了,他是真不习惯和家里人距离这样近,就算是他的亲生母亲,频繁来他的出租屋,他也会觉得生活节奏被打乱了一样,觉得事事不顺心情郁闷得很。 陆妈年轻时候是个急脾气跟着陆爸打拼事业能撑起半边天的强势女人,后来生了场病手术后像换了个人,脾气好得很。陆妈敲敲打打地试探着陆良鋭的口风,“你媳妇呢?不是说结婚了吗?怎么没见她?” “分了。”陆良鋭灌一口排骨汤,狠狠地说。 陆妈急了,“怎么分了?为什么分啊?” “没为什么,就是分了。”陆良鋭不愿意多说。 这些天,陆妈看陆良鋭门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就猜着应该是感情出问题了,谁知道问了还真是,“是不是你犟脾气上来了没让人家姑娘,要不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上班,我去劝劝她,把你的优点说给她听听。” 陆良鋭烦的不得了,恼恨地说,“劝了也没用,她比我还轴。” 头发没理胡子没剃,陆良鋭是真不想出门,可在家里又被陆妈絮絮叨叨的念,陆良鋭逃避着说,“我下午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您收拾完卫生后就走吧。” 陆妈赶紧说,“你去哪个医院检查?刚好我要去看你邢叔叔,我开车送你过去,你这样没法开车。” “……”陆良鋭真是头大,他问,“哪个邢叔叔?他在哪个医院,不一定顺路。” “荣辉的邢超林,你爸的老同事,生病有些天了,你爸去不了让我过去看看。”陆妈不容他拒绝,已经拿外套和包包,“家里我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陆良鋭觉得陆妈可能并不是非要下午来看邢超林的,来监督他的成分更大一样,陪着做了检查详细问了医生,重点关注了一下是否会落后遗症,陆妈的一句话让陆良鋭很头疼,“我儿子还没结婚呢,落病了不好,我儿子三十二了,刚分手……” 检查完,陆妈要去看邢超林,又不知道住在哪栋楼,给陆爸打电话。陆爸这边说了楼栋又说了邢超林的电话号码,陆妈让陆良鋭帮忙记着。 医院院里面有停车位,但是不容易进出大部分都是停在医院外面,有一辆车是黑色的,车标是三个箭头。陆良鋭记着这辆车,那天和筱白就是从这辆车里下来的。 陆妈问他,“号码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陆良鋭说。 “给我说说。”陆妈拿着手机准备拨号码。 陆良鋭流利地说出来。 陆妈提醒他,“你说慢点。” 陆良鋭指着那辆黑色的车,“车里写着呢。” “这是邢超林的车?我怎么没注意。”陆妈说,“你走吧,我上去看看他就回去了。” “我没事儿,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吧。”邢超林这个名字,陆良鋭听陆爸说过挺多次,评价极高说这人是有气节的人。 而且,很重要的是,和筱白为什么会坐邢超林的车? 陆良鋭陪着陆妈上楼,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不知道邢超林与和筱白是什么关系,猜测得让他百爪挠心的难受。 到了病房里,邢超林站在窗户口,手里拿着本书正看着呢,精神还好可到底是在医院里,人看着略显老态。 邢超林认识陆妈,和她打招呼,对陆良鋭却不怎么熟,“这是……小鋭?” “对,是我们家大儿子。” 陆妈是代表陆爸来看望老朋友的,更何况是旧相识,能谈论的话题自然多,陆良鋭不用主动说话就坐在一边研究着邢超林。邢超林应该有五十岁,比陆爸年龄小点,却也是不年轻的年级了,和筱白能看得上他? 一旦这个想法在心里存在了,就不停的冒出来。 等陆妈出去接电话的间隙,陆良鋭问邢超林,“5677,是您的车?” “你认识?可能是景逸开过后放在那里了。”邢超林说,“我儿子景逸,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见过。” 陆良鋭有些汗颜,他真不记得邢景逸,尤其是他们年龄差的有些大。 “你回去帮你爸的忙了吧。”邢超林说,“你爸就是嘴硬前些日子还说觉得自己老了,想让你回去帮他,父子还是不要闹得那样生分。” “没回去,我在外面开出租车。”邢超林有些意外,别人家的事情,他又不好说什么。 正说着话,邢景逸来了,他是认识陆良鋭的,又想起他那天晚上对和筱白的评价,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冷言冷语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没骂够?” “景逸。”邢超林训斥邢景逸,“注意礼貌。” 邢景逸撇着嘴说,“像他这种没礼貌的人,用不着对他客气。”邢景逸又气鼓鼓地说,“爸,你知道他怎么骂我姐的吗?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了,省得你激动起来又梗了。”说完,生气地走了。 邢超林这下吃惊地看着陆良鋭,实在是难以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你和够够认识?” “……”陆良鋭理出来一些头绪,应该不是和筱白看上了邢超林,而是邢景逸喜欢和筱白,这样的认识让他觉得舒坦一些,因为他肯定,和筱白肯定看不上邢景逸。够够,邢超林这样称呼她,“处过一段时间。” “原来,够够说的分手是和你分了。”邢超林终于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了。 闻言,陆良鋭苦涩地笑,“难得我在她的世界里还能占用过空间,别人还知道我存在过痕迹。” “你们吵架了?”邢超林问他,又微笑着表示认可,“她看人眼光一向差劲,这次,没错。” 提起这个陆良鋭就是有苦没处吐,“您估计是没见过她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一会儿一个样子反反复复的让人捉摸不透。总说我耽误她时间,既然她不想我耗着她,那就如她愿吧。” “真下定决心了?” “……”陆良鋭没说是,看表情很苦闷,“我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你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说死心了吧,还是有期望的。 邢超林说,“这些年我们是看着她走过来的,追她的男人不少,她试着接触的也不少,却没一个被她用分手来做总结的。你们相处了多长时间?” “两三个月。” “这已经是最长时间的。” “……”陆良鋭无语,“可我是没一点胜利者的高兴。” “怨她了?” 陆良鋭没点头没摇头,只是说,“她让我,反反复复的,看不懂心思。” “过去的事情,她没和你说?” “没全说。” “以前她叫和够够,十五六岁出来打工,在工厂流水线上、士多店超市都做过工作……”邢超林慢慢地说,有讲故事的架势。 陆良鋭接话,“这些我知道,她后来在代理公司卖过房子被骗了钱,住过车站候车室穿过玩偶服派过宣传页,这些她和我说过。”他还挺得意的,“刚认识时候,她就和说了” “这些都告诉过你?看来她对你说过不少事情。” “这之间呢,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结过婚?”陆良鋭仍是觉得,和筱白提起过去时候遮遮掩掩的。 说起这个,邢超林有些犹豫,毕竟是和筱白的个人事儿,尤其是说给陆良鋭听。邢超林不清楚陆良鋭在和筱白心里的分量,他更要拿捏好分寸,以免说得不恰当,给和筱白造成麻烦。 “她谈过一个男朋友,谈了快四年时间,听够够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们谈的时候,够够爸爸刚去世家里欠着债,后来终于还上了,男方的父母一直对够够不满意,挑剔她学历问题、嫌她家里兄弟姐妹多她又是大的以后负担大。中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够够不肯说,只是听她提过一次,这家人是趁着她上班去,偷偷搬了家,把她的行李丢在了门卫室就消失不见了,没钱没亲人无处可去,才有了她后来流落街头的经历。” 正文 57.57 “不见了?”陆良鋭听得太阳穴疼,“为什么会不见?” 邢超林说, “可能是早就打算好要搬家的, 只是没提前和够够说或者是刻意瞒着她, 人悄悄把家搬完了,她下班了却找不到家了。那年她刚二十岁出头,全部的生活重心、期望希望全部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怎么为了他们未来的好生活,努力着盘算着和忍耐着。以为她勤快点善良点脾气好点比别人付出更多点, 别人总能看到她的好会认可她能接受她, 却没想到, 她根本不在别人的计划中,只是个急于被丢掉的累赘。”邢超林叹着气说, “够够一直不肯说这件事,提起了就说自己蠢。” “所以,她一定要买房子?” “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这件事情对她打击挺大, 性格变化也大。”邢超林回忆着说,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穿得死气沉沉的,不怎么说话站在一群老太太们堆里等着领单, 很勤快不偷懒,发完了就自己找个角落站着, 眼神呆滞人看着也呆。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出来派宣传页, 她说要赚钱找住的地方, 问她为什么不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她说会被骗,只有日结的工作才可靠。问她住在哪里,说是候车厅,问她为什么不去亲戚或者朋友家住,她说没有朋友。” 你能想象和筱白过去是那样的人吗?没脾气好说话的软性子,完全不若现在这样飞扬跋扈,她身上的刺,是她受过的伤遭受过的苦难进化出来的,这些刺保护了她不再犯那些错误,可时时刻刻在提醒她,过去有多么糟糕。 “她没说过这些。” “谁愿意让人知道又蠢又笨的过去呢。”邢超林试着说服陆良鋭,“如果你喜欢她,就再给她点时间,等她适应你的存在、习惯你的陪伴,她现在只是太慌张你在她生命里占有太多的比重,害怕再犯过去的错误,过去的经验给她的教训太过深刻,把一个人看得太重要会是致命的,才变成这样,宁愿开始就不要。”邢超林说,“就算是服药,也应该留些时间等待下是否会有药效,不要现在下结论再等等她。” 陆良鋭听着,没说话,和筱白这次的行为,真伤到他了,难道只有她害怕吗?他就不怕再是一场单相思吗? 他就没有怯吗?不怯她真的不稀罕他的陪伴吗?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邢超林等不到陆良鋭说话,有些紧张地问他,“你是不是介意她过去的事情?” 陆良鋭摇头,很用力,“不是。” “说说,你的打算。”邢超林说,“够够是个好孩子,一旦她转过那个弯,她就会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她是值得的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你们是合适的人。” “她很好,我知道。可是,邢叔,说实话,这么追着她,我追累了。”陆良鋭实话实说,“她的感受很重要她的尊严要照顾,她受过去影响很大,我在她面前,就要没皮没脸毫无尊严可言,我从没对一个人,这样低三下四过。”陆良鋭又强调了一次,“从来没有过,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恼她还是我自己。” “你要放弃她?” 陆良鋭停了片刻,如实说,“想过。” 邢超林以为说了这么多,陆良鋭会有所动容,听到答案他无奈地叹气,“想清楚以后不后悔就行。” 陆妈突然打开病房门,不知道在外面已经站了多久,她敏锐地察觉到有她不知道的故事。事关陆良鋭的终身大事,她变着花样的追问邢超林,“够够?是女孩名字吧?认识我们家老大?这是谁?” 邢超林试着转移话题,几次后还是无奈地告诉她了,“和筱白,荣辉地产的置业顾问,和小鋭谈过一段时间。” “荣辉地产的?”陆妈略微寻思了一下,扭头看着陆良鋭乐得直笑,“都说荣辉的置业顾问男的女的长得都好看,这姑娘既然能进荣辉的门槛,肯定也差不多哪里去,我们家老大眼光真好,不吭不哈捡着这么好的姑娘。” “……”邢超林听了哭笑不得,外行人听了荣辉的名字,就要问问些琐碎的八卦,陆家是这个圈子里的,陆妈对荣辉的情况不会是完全不知情的,本应该对荣辉的管理营销手段嗤之以鼻的,哪能想到陆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关注点完全在女孩子是否漂亮上等肤浅的问题上。 邢超林乐观地想,如果和筱白真的和陆良鋭成了,陆家的两位慈善的老人,会是她额外收获的惊喜,只是不知道和筱白有没有这份幸运。 “……”陆良鋭对陆妈一副“终于把压箱底的清仓货卖出去”的喜悦表情,很是无奈,又有些想笑。 好像,和筱白被所有人喜欢,他跟着荣幸了一样。 从医院里出来,陆妈一改来时候的态度,态度坚决不肯送陆良鋭回家,非让他打车自己回去,理直气壮说是不顺路。陆良鋭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自然不肯走,“妈,您别闹了,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分的手?”陆妈追问。 陆良鋭仍是那一套说词,“没为什么,就是分了,你别去打扰她,她要生气的。” “那肯定是你做的不对了。”陆妈武断地下了结论。 “如果知道错哪儿,能改就行了。”陆良鋭很是心累,他又累又颓,想回家去又担心陆妈乱来,只得跟着。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和筱白,想着等自己好点再见她的,不如跟着过去看看吧。 陆妈发动车子,一句话没再和陆良鋭说,生气了。 车子是开往锦绣府售房部的,陆妈要下车去售房部,还自认很熟练地拿出墨镜帽子等物件要做伪装。陆良鋭十分头大,他拦住陆妈,难得耐心又好脾气地哄着,“他们快下班了,我们在门口等着,应该能看到她。” “行。”陆妈把车停在马路对面,方便她暗中观察。 到了点,不少人从售房部里出来,陆妈看得激动不已,和第一次执行跟踪任务的实习狗仔有一拼,“出来了吗?哪个是?你给我指指。” “没有。”陆良鋭撑着头,闲散地瞥了一眼后说。 陆妈掐他的手臂,让他摆正态度,“你好好看,别漏了。” “她,就算站在人堆里我也能一眼认出来。”陆良鋭正说着,抬了抬下巴指着售房部门口,眼睛再没挪开过,“出来了。” 陆妈探头出来,努力往对面看,站着几个女孩在说话,她认不出来,“哪个是?” “最好看的那个。”陆良鋭是不想让陆妈认识和筱白的,谁知道陆妈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陆妈看了好一会儿,“穿黑色外套那个吧。” “……”陆良鋭停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说,“嗯。” “长得就是好看,比我年轻时候好看。”陆妈挺开心,让陆良鋭意外的是,她竟然没下车拉着和筱白谈谈心,而是发动车子驱车走了。 “就这样?”倒是陆良鋭有些措手不及,他慌乱地回头看和筱白,她往前走了点站在门口在等车。其实,他已经想好,如果陆妈非要下车见和筱白,他就跟着一起下车,再和她打个招呼的。 谁知,他纠结的小心思,被陆妈一下子打乱了,能不慌吗? 陆妈看也没看他,沉浸在见到了未来儿媳妇的喜悦里,乐呵呵又理所应当的说,“对啊,今天要去医院看邢超林,穿的衣服素气了点等我换身衣服再来见她,第一印象很重要,不能让她觉得我是不好相处的人。” “您想得真周到。”陆良鋭没兴致了,懒洋洋地提醒陆妈,“我不跟着你也别来找她,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去找她算怎么回事儿,更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以为我非她不可了。” “让她知道会怎么样,嫌丢人?觉得没面儿了?”陆妈问他。 陆良鋭抠着自己的手指头,说实话,“我还没想清楚。” “你是男的,想那么多做什么,喜欢就追。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了,你爸十分认可邢超林的判断,既然邢超林说她是个好姑娘,我和你爸这关就算过了,家里这边你不用有顾忌。好姑娘不等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你纠结可以时间可别太长,时间久了她跟别人走了。”陆妈又冷冷地说,“还在想,是该想想了,一个喜欢的人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要是想不清楚,你这三十年也是白活了。” “……”陆良鋭不得不承认,他不了解母亲,母亲却是很了解他的,轻易戳到了痛处。 陆妈没听到他说话,知道说到他心里去了,知道催婚这事情也要讲究策略,要恩威并施,“前段时间能让你半夜给我们打电话的姑娘就是她吧,搁在以前你有高兴的事情会和我们分享吗?就这一点,我就感谢够够,她改变了你。” “看到她的缺点的时候,也要记得她的优点。”和妈又说了段很值得人深思的话,“在女人面前讲究面子,才是窝囊的男人。” 陆良鋭被陆妈送到出租屋那条路就让他下车了,说是让他反省反省。 陆良鋭徒步往家里走,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他自言自语,“明明是她把我甩了,怎么弄得像我负了她一样。”再想想陆妈的态度,他心里觉得暖洋洋的,陆妈不会对荣辉的情况一点不知道,可她说出来的和筱白的全部是优点,就因为陆良鋭喜欢她,她是他向家里人提到的第一个女人。 有些情况下,公婆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大多和儿子对这个女人的态度,看人脸色办事罢了。 回到家后,觉得自己是个野孩子的陆良鋭很煽情地给陆妈发了条短信,“谢谢您。” 陆妈看着那条短信,差点老泪纵横,泪眼婆娑着对陆爸说,“老大终于有人要了,我们要有儿媳妇了,长得可漂亮了。” 陆良鋭他们走后,晚些时候和筱白下班后过来,提着一袋子睡过。 邢超林见了就问她,“下午,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有啊,接客户电话已经忙不过来了。”和筱白平常着说。 邢超林缩小范围,又问,“没有不是客户的人,给你打电话?” “我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您连这个都猜到了。”和筱白玩笑着说,“师父,您可以去摆个摊了。” “没别人了?”邢超林没笑,忧愁地又问。 “没有了。”和筱白好奇了,“不如您直接说,您希望会是谁给我打电话?” “小鋭。” “谁?小鋭是谁?”和筱白更迷糊了,“没有啊。” “……小鋭就是陆良鋭,他给你打电话没有?” “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和筱白绕过来弯,“您怎么认识陆良鋭的?” “估计是上次景逸开车带着你去打包饭菜,让他见着了,寻着车找到我的。”下午,陆良鋭走之前请求邢超林不要告诉和筱白他们的真实关系,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坦白,“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他下午过来检查,看到了。” “哦。”和筱白没说其他的。 邢超林真是不容易,年龄一把了还要为小辈的事情操心,“你不问问我们说了些什么?” “不好奇。”和筱白撇了撇嘴,“您还在住院养身体呢要静养,八卦就少听些吧。” 邢太太说临时有事儿,晚点才回来,先让和筱白给邢超林打包点饭菜。和筱白在路上吃过了,她又出去买了饭,回来后,坐在床边看着邢超林吃。 邢超林猜她应该是有话要说,等着她开口问。 “我把你过去的事情告诉他了。”最后是邢超林熬不住了,主动说了。 “哦。”和筱白说,“过去哪段的?” “你和赵景胜的那段。” “哦。”和筱白态度淡淡的。 邢超林没再说什么,和筱白等他吃完了,才问,“他听完,说什么了吗?” “……”邢超林已经以为她不在乎陆良鋭的态度了,又听她突然问,正犹豫是不是要帮陆良鋭解释下。 又听到和筱白的自言自语,“其实不用我问,他没给我打电话,就已经是答案了。” “他可能没想好。” “第一想法总是对的。”和筱白说,“他没做错,傻子才会联系我呢。” 在医院时候,和筱白收到条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提示她天冷要添衣的温馨提醒。 对方语气亲昵,就像认识她一样,和筱白莫名其妙地再三确定,肯定是她不认识的号码。 只当对方是发错了吧,没当回事儿。 谁知道第二天又有短信提醒,还有按着合适时间送到售房部的,做好的带着温度的可口饭菜,被害妄想症的和筱白没敢吃。 到了第三天,短信加饭菜,仍旧继续。和筱白给对方打电话回短信地方都没理她,这是图她什么啊?和筱白很努力地想没想通,又看在饭菜太诱人的份上,吃了。 然后,和筱白多了个热心网友,对方说是来看过房子,是她的客户。 这个网友实在太热心了,每天晚上都要给和筱白发一则笑话,有些其实并不好笑,和筱白还是会回个大笑的表情,不管因为什么她想,对方一定是个可爱的人。 她的运气,最近突然又好起来了呢。 正文 58.58 最初,和筱白对这位热心网友, 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 邀约对方来看房子, 后来对方说已经在别处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担心和筱白不能卖出去房子就不和她聊天了。和筱白是有这个打算的,可对方一个劲的对她嘘寒问暖的,她又不能爱答不理的, 显得没礼貌。 认识几天后, 这位老阿姨终于忍不住问和筱白, “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和筱白玩笑着说,“您要给我介绍吗?” 老阿姨几乎是秒回, “我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今年……” 和筱白敷衍着回,“好啊, 有时间就介绍我们认识吧。” 老阿姨说她有两个儿子, 孩子长大后和她不亲了, 丈夫工作忙她没事儿做,很喜欢和筱白,喜欢和她聊天, 还用了个比喻说是像母女。和筱白对陌生人一般比较慢热,可这阿姨十分懂得分寸, 从来不在她上班时候找她, 只在饭点问问她饭好吃吗? 这么好的长辈, 教养出来的孩子一定也会是优秀的吧,和筱白连带着对她的孩子也有了好奇心。 不过也只是想想,很多时候相见不如想象,就当认识了个忘年之交吧,谁让她最近真的有点空虚寂寞冷了呢。 邢超林的情况好了一些,住院一段时间后情况看起来还算稳定,他便坚持出院说要在家休养,和筱白不再那么频繁的去看他。谁知刚进入十一月份,邢超林的情况突然严重起来,竟然就这样去世了,猝不及防的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明明前两天见面看着还好好的人,偏偏突然就去世了。 处理好邢超林丧礼的事情,时间到了十一月中,相对于九月与十月来说,十一月是相对低潮的阶段,但这并不意味着是可以轻松着的,前期冲业绩卖出去的房子,这时候就把隐藏着的弊端暴露出来了。 几个月前,公司在急着用钱时候曾拿出来过百十套房子做特价房,期间,和筱白卖出去过一套八十多平方的两室一厅,户型特点一般房子最大的优点是边户,光线亮视野广阔。因为是特价房价格合适,成交过程十分顺利。 这组客户是帮父母买的养老房,要求是楼层不高,和筱白就推荐了这套房子。这组客户到访那天,已经是特价活动的最后一天,有优势的房源已经卖出去的差不多了,可以选择的范围并不大。但因为是最后一天,售房部里会有一种房源紧张的气氛,再加上带着引导性的逼定说辞,客户很慌张着下决定。 这组客户很快决定了选择的房源,和筱白立刻带他们去工地上看房子,力争赶在财务室下班前,把订金或者首付款交了。楼层低,当时房子上做的有楼体广告,喷绘布垂下来很长,挡住了光线,因为时间紧张,客户只是远远地看了一遍,问了句洗手间有窗户吗。 和筱白那时候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别墅上,对住宅的了解没那么多,对飘窗数量与落地窗是趁着午饭时间看图纸啃的,她按着以往的经验,回答了客户的问题,说是有窗户。现在交房了,客户已经开始装修,才突然发现不对劲,洗手间是没有窗户的。 这个情况与上段时间的特批事件又是不同的,这次的确是和筱白的责任,话的确是她说的,的确是她在没有确定图纸时候给了客户错误的肯定说法。现在客户不依不饶了,闹到售房部,质问索要处理办法。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倒是有几个,但是从公司的角度来说,是哪个都不愿意承担的。调房,没有相似面积户型的,又因为是特价房在价格上是不准调房的;不调房,那就同意客户打墙凿洞,物业不干了;因为已经开始装修,客户要求赔偿十万元,然后协调退房。 因为是买个老人住的房子,更注重舒适度和合理性,洗漱间里没有窗户通风是个十分大的问题。客户最初是找到和筱白谈,和筱白积极与物业联系,得到的答案是那面墙是承重墙是不能打的,客户等不到满意答案就闹到售房部,又得到了不能退房调房的答复后,情绪激动吵闹起来。 经理的做法是试图说服客户接受现状,既不调房又不补偿。对客户来说,这不是瞎扯淡吗,更不乐意了。谈不拢就没什么可谈的,客户口口声声说要打官司。 这件事情的责任绝对是在和筱白身上,而且她自己清楚,如果邢超林还在世,别人可能还要给邢超林些面子有所顾忌,这件事情可能糊弄着就过去了,可邢超林现在不在世了,和筱白就是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这件事情,很难有圆满的结果,而对和筱白的处罚是无法避免的。 轻则罚款,重则开除。 就和筱白目前的情况来说,后者更有可能性。 没有找到新工作前被辞退,这是和筱白很难接受的,而且是因为介绍房子基本情况这样基本的事情。房地产是个圈子,说是很大,可A市就这么几个有头有脸的公司,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在其他同行公司里有个认识的人,说是互通资源方便调盘或者是给自己留的后路,这不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 和筱白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情的,她去房子里查看装修进度,防水层、地板砖已经做好,水电路线正在布,这家人索要十万块钱,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对于和筱白来说,最平和的解决办法是,能说服这家人接受这个房子的弊端,这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另外一种可能性是,她自费补偿这家人的损失,息事宁人不再扩大。 在和这家人的接触中,和筱白了解到,这家人对十万块钱的赔偿金的想法并不算强烈,买这个房子是看中了这个地理位置真心想买给父母居中的,所以他们的理想状态是能调房,又不想舍弃特价房的价格。 这是很难谈拢的。 和筱白晚上约这家人出来谈,没谈好,她自己喝多了,从饭馆里出来,已经不能走直线。和筱白已经很久没有喝成这个样子过了,又想到明天可能会失业,她心里烦闷得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喝死算了。 失业了就再换份工作,对于和筱白来说,她是卖房子的,只要有房子,她在哪里卖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换了一个工作的地点罢了,同行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为了薪资待遇跳槽的很多,是常见的情况。 可对现在的和筱白来说,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个月固定到账的还算漂亮的数字,是她全部的慰藉和支撑了。她难以想象,她拿着简历去面试等结果的漫长过程会是什么样子,她要付房租水电费,没有进账的日子对她来说压力很大,这让她焦躁不安,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她从来都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 走得累了,和筱白坐在马路边上,抱着自己的手臂,难受得想哭。 陆良鋭和老关他们隔段时间会聚一次,时间不固定就是看大家有时间了就约出来坐坐。老关他们委婉地询问了和筱白的状况,见陆良鋭态度不明,大致猜到俩人可能是吹了,几个人有眼力见地劝陆良鋭喝酒,却没说和筱白一句坏话,一是了解不多,二是他们没看出来和筱白有什么大的问题。 一行人从酒店里出来,老关是开的四个圈的车子,其他人各自有车,喝多了的就找代驾。陆良鋭胳膊受伤没开车,老关开车送他回家,问着,“鋭哥,你是回出租屋还是回父母家?” 陆良鋭扯着领口,不太舒服地说,“回家吧。” 老关就把车子开出来,送他回陆家。 路两边两条街上都是饭馆酒店和唱歌洗澡的店,为了显眼楼体亮化全部是用扎眼的颜色,显得庸俗得很。他们吃饭是在路的南段,开着车往北边走。 快到十字路口时候,看到有个女人坐在路边,她趴在曲起的腿上,红色的包放在旁边。 和筱白好像有个这颜色的包,说是牌子货很贵,她宝贝得很。 陆良鋭偏头看车窗外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个包,又看了眼坐着的女人。他喝得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转得不快,没联想到其他的。 老关把陆良鋭送回陆家,他没多耽搁就走了,陆妈是不可怕的,寒着脸的陆爸是很吓人的。陆妈既生气又心疼陆良鋭这样,和家里的阿姨搀扶着把陆良鋭送回房间,忙碌着给他准备醒酒的东西。 陆爸很恼怒地说了句,“怂包。” 陆良鋭没醉的厉害,听到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对,您的说,我是怂要不怎么会被你摆布。” 陆爸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不准陆妈她们照顾陆良鋭,说是让他自生自灭。 陆良鋭从床上爬起来,站都站不稳,嘴上却要强说要走,叫嚣着,“我现在就走。” “你们见面就要吵吗?还嫌我死的不够快吗?”陆妈扯着嗓子喊,终于止住父子俩的争吵,她无可奈何地说,“能不能有一天不吵架的,就今天不吵行不行。” 陆爸生气地走了,撂了句不管陆良鋭了。 陆妈扶着陆良鋭躺好,心疼地说落他,“下午就给你提了,你爸让你回来。你也是,明知道他讨厌家里有酒味儿,还喝这么多。喝多了不回自己家,怎么还回来,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吗?” “你们怵他,我不怕。”陆良鋭难受着说。 “行行,你谁都不怕。”陆妈喂他喝醒酒汤,看他喝完了劝他,“当初的事情,你爸早就知道错了,一直想给你道歉却拉不下脸,今天叫你回来,就是想给你提让你回来公司上班的事情,小锋……” “别提他行不行,我烦他。”陆良鋭皱着眉,声音不耐烦地说。 “行行,不提他。”陆妈赶快安抚他,不让他起来,“我们老了,以后公司只能是你们兄弟两个,你不肯回家,小锋不愿意在公司呆着,这样下去可怎么行。”陆妈出主意,“你爸听说你和够够的事情后,心里十分的高兴,不如你带着够够回来,你爸当着够够的面,肯定不会发脾气,你们父子两个好好说说话。” “……”提起和筱白,陆良鋭更加烦闷起来了。 他试了两天了,还是没把电话拨给和筱白。可能陆爸说的对,他就是怂。 “你还没给联系她?”陆妈发现问题了。 陆良鋭点了点头,闷闷地样子。 “你们父子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给儿子道个歉有什么丢人的,对喜欢的人道个歉有什么丢人的。”陆妈很是无语,“非要父子不说话?你是准备以后都不搭理够够了?” “我不知道怎么去找她。”陆良鋭微微睁着眼睛,这个家,他不止和父亲不亲近,和陆妈也是算不上熟悉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多余的孩子。这不是陆爸陆妈的问题,只是陆良鋭的问题,他不会处理感情问题,“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想要见到我。如果我不去找她,我还能说是我没想清楚没决定,如果我去找了她被她拒绝了,就是被判了死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骗自己了。” 固执的人,连道歉都需要一个契机或者仪式。 “你这样,会做错事的。”陆妈不想提的,可想了想还是说,“小锋瞎胡闹故意破坏你和小白的感情,你爸固执武断不准小白选择你们兄弟任何一个,小白远离家乡、小锋性子变了很大,你生气去当兵连家都不肯回,家没有了家的样子。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全是你爸和小锋的错吗?你就没有丁点错吗?如果当初,你不执拗肯听听小白的解释能相信小锋就是瞎胡闹,你爸当时在气头上说的是气话,并不是真的要反对你们,那么现在,你和小白还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吗?” 陆良鋭呆滞住,心疼得他快死了。 陆妈给陆良鋭盖上被子,“你打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相信自己的判断,可你的判断只是你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猜测,为什么不去问问别人呢?你不是最看不惯你爸的做法,你现在却和他越来越像了。就像够够,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真不合适了就好好的散,不要较劲不要憋气,心平气和地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逃避和拖延,除了让事情更糟糕外,没什么作用。”陆妈劝他,“我知道,从小把你送去外婆家,你对我们两个及这个家都是不喜欢的。我天天盼着你能从部队里回来,你是退下来了却只肯在外面租房子,这还是我们母子两个说话最多的一次。妈妈活得比你时间长,很多事情比你看得多,不希望你有一天,像后悔小白的事情一样,再后悔够够。” “妈。”陆良鋭终于开口称呼她,他的声音哽咽着,到底是个硬气的男人,眼圈红了声音也要稳住不能抖,“我不想后悔。” 陆妈擦着自己的眼睛,脸上挂着泪嘴角却是笑的,“想清楚就行,今晚早点睡觉吧,明天酒醒了去找够够吧,和她好好谈谈。她最近工作不顺,心情差劲得很,你多陪陪她。” “她怎么了?” 陆妈说,“好像是卖出去的一套房子出问题了,邢超林去世了,难免有人会落井下石。” 陆妈刚洗澡出来,想再去看看陆良鋭,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陆妈问陆爸,“小鋭呢?怎么不见了。” 陆爸说,“出去了吧,听到开门声了。” “应该是去找够够了,我的儿子就是这样好,发现错误了就要及时纠正。”陆妈表扬了小的,又教训大的,“明知道咱们的儿子不吃威胁那套,你就收收脸色吧,别没吓唬到儿子,吓到人家姑娘了,以为咱们家是龙潭虎穴呢。我可提前给你说,再因为你的态度影响到小鋭的婚事,你们父子俩修复关系的事情,可别再找我出面了。” “我没说不同意。”陆爸被说了,心虚地嘟囔。 陆妈靠着床头,担忧地说,“小鋭喝了酒,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地方,可别再睡在路边了。” 睡在路边的不是陆良鋭,而是和筱白。 陆良鋭回到那条街上,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路上没有几辆车,不远处是家KTV从里面出来几个明显喝多了的人在吵吵嚷嚷大嗓门说话,和筱白抱着腿趴着,一动不动。陆良鋭酒还没彻底醒,有些站不稳,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和筱白跟前,蹲着看她。 他说话不算话了,他说他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来和筱白的。 可她明明就坐在这里,他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可能陆妈说的对,他太盲目自信了,从来是不了解她的。 “够够。”陆良鋭叫她。 “嗯。”和筱白应了一声,软软的嗓音。 “对不起。” 和筱白抬起头,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什么?” “不管因为什么,都对不起。” “……”和筱白眯着眼睛看他,很久后她含含糊糊地说,“你不是陆良鋭。” “那我是谁?” “我脑子里的陆良鋭。” 陆良鋭听她说话,忍不住笑了,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是不是想陆良鋭了?” “嗯。”和筱白用力点头,她低着头,有点可怜,“他不理我了。” “你是不是后悔不要他了?” 和筱白伸着手,戳他的嘴唇,有点倔强,“不后悔。” “……”陆良鋭张嘴,咬住她的手指头,他盯着她漂亮的脸蛋,坚定地说,“陆良鋭后悔了,他还是放不下你,决定继续追着你跑了。” 正文 59.59 陆良鋭送和筱白回家,打车到丽园小区外, 搀扶着她往里面走。快到楼下时候, 和筱白隐隐约约有些醒了, 口齿不清地说着,不住在这里了。 “你搬家了?”陆良鋭停住,扶着她站好,她站不稳就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新家地址是哪里?还记得吗?” “知道。”和筱白轻轻地点头, 又说了句每个喝醉的人都会说的话, “我没喝醉。” 陆良鋭看她逞强的样子, 忍不住笑,这就是和筱白啊, 有很多缺点仍旧让人喜欢的人,“行,你别乱动, 我扶着你走。” 出了小区又打车去新的住址, 还好距离没有太远, 虽然同样是小区房,但房子的品质却是差得有些大。和筱白住五楼没有电梯是被陆良鋭抱着上去的,她醉的厉害, 陆良鋭本来也晕,被她不能好好走路的姿势吓得一惊一乍的, 竟然有些醒了, 至少是知道护着她不让她磕着碰着。 租的房子根据面积判断应该是一个开放式的一室一厅, 可看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的标间。有独立的洗手间阳台,房子里只有简单的家电,装修风格简单,应该是户主买来用来出租的。陆良鋭用和筱白包里的钥匙开了门,搀扶住想要往地上坐的和筱白进屋,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这么一折腾,陆良鋭累得出汗,酒彻底醒了,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打底衫。找到杯子和热水壶,倒了热水,哄着和筱白起来喝。 和筱白乖得很,没闹脾气叫她就立刻折起来,捧着陆良鋭的手,把水喝了,软软地说了句,“喝不下了。”声音轻轻的,像撒娇一样。 “你能一直这么好说话就好了。”陆良鋭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抚开她脸上的头发。她的眉头蹙着,喝了酒应该是难受,陆良鋭搓着手等热了有些放进被子里,搁在她肚子那里。 和筱白可能觉得舒服,手抱着他的手臂,脸蹭着他,侧卧弓着腰睡着了。 陆良鋭看她这样,心疼不已,很多时候,他宁愿和筱白能没心没肺,像别的女孩子一样,遇到麻烦了就撒了娇寻找帮助。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的和筱白。 “为了和我断绝关系,连房子都卖了吗?”陆良鋭摸着她的侧脸,说,“你对自己,都这么狠。” 和筱白的呼吸声很轻,很压抑。 陆良鋭帮她拉好被子,轻声哄她,“别害怕,以后有我。” 和筱白放松一些,眉头不再那么皱着,脸上带着隐隐的笑容,稳稳地睡着。 和筱白睡到半夜,醒过一次。屋里开着灯,有个人站在客厅里,他后背结实宽敞,他单手撑着桌子,另外一只手举着在打电话,声音刻意压低,“我听着呢你说……先把图纸发给我……对……行,我这边不方便说话,咱们微信里详细说……其他事情找我……” 和筱白觉得说话人的声音很熟悉,她不确定地叫那个不太可能的人,“陆良鋭。” 陆良鋭挂了电话,回过头看她,见她眯着眼睛,“渴了?是不是我讲电话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和筱白摇头,睁着眼睛看他,似乎是在分辨真伪。 “你先睡,我弄完了再睡。”陆良鋭看她迷糊的表情,确定她应该是没醒的。 和筱白从被子里伸白皙纤细的手臂,拽着他的衣服下摆,攥着,“你别走。” 陆良鋭本来要站起来,被她扯住又坐回来,单手撑在她头侧右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红润的脸,他声音蛊惑,“不让走,做什么?” 和筱白没说话。 “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能做。”陆良鋭安抚她,“你还在生我的气,别稀里糊涂的就和好了,要不,你明天肯定要生气的。” 和筱白看着他带着笑的眉眼,她突然扬起上半身,抱住他的脖颈,把他拉过来,“亲亲。”然后,附在陆良鋭耳边,魅惑地说,“我想你了。” 点燃热情,只用四个字,就足够燃尽他这堆白骨。 陆良鋭有一个多月没碰过和筱白了,他本来就已经心痒难耐了,一晚上都在克制,是因为他知道和筱白爱面子讲究顺序,得先取得她口头上的原谅才能有所要求。他本来就忍得难受,她竟然还这样撩他,他忍不住了放任体重压在她身上,双手捧着她的头,与她唇舌交缠、至死方休。 和筱白可能是清醒的,可能是没清醒的,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仰着头困难地呼吸时候叫着的是他的名字,她的每下颤动是因为他的触碰与吮吸,她的每个生动表情都是因为他造成的,她就在他怀里,如同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样甜笑这,这样就足够了。 和筱白新搬家,陆良鋭对她新家不熟悉,找了一圈没找到套套,和筱白明显已经忍不住了,如猫咪一样哼哼唧唧地缠着他,陆良鋭用力摁住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别动。” “难受。”和筱白挣扎出来,舔着他的喉结说。 陆良鋭一样难受,“我也是。”他吻住和筱白的唇,“不是安全期,不能做。”然后他的手往下去,帮了她。 不够又还好,和筱白软软地依偎在陆良鋭的怀里,陆良鋭看她餍足了,看得热血澎湃,更激烈地吻她,霸道地要求,“该你帮我了。” 等互帮互助后,和筱白已经睡着了,陆良鋭湿了毛巾掀开被子帮她擦,整理完他套上衣服,关掉了房子里的大灯,把和筱白放在床头的灯拿过来,打开微信,锦绣府的图纸已经发过来了。 和筱白彻底醒来,是第二天,六点多的时间。 厨房是透明的玻璃推拉门,和筱白下床就能看到陆良鋭在里面,正做饭呢,为了不吵着她,他没开油烟机。 陆良鋭关了火,手里端着汤锅出来,用脚勾上厨房门,平静地和她打招呼,“吃饭吧,不耽误上班。” 和筱白站着,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他,有点发愣,有点美梦成真的感觉。 陆良鋭以为她是在想歪心思,想起过去她的种种表现,自觉地说,“是不是又想装作不认识我?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家?放心,我吃完饭就走。” “德行。”打情骂俏一样的话语及语气。 和筱白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点小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美好。一个不大的房子里,鼻子里能闻到的是,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眼睛能看到的是,强壮又贴心的男人,心脏感觉到的是,从不曾有过的叫做满足安心的感觉。 很好的一种感觉。 和筱白只洗了脸刷了牙,没化妆,她出来,陆良鋭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他手里拿着毛巾在擦手。 “你刷牙没有?”总要主动说点什么的吧,和筱白找了一圈后,找了这么个话题。 陆良鋭摇头。 “家里有多余的牙刷,我给你找找。”和筱白翻着抽屉,找出来一个,和她正在用的是同款不同色的。 陆良鋭没接,“等我回家了,再刷,你吃饭吧。” “你不吃?”和筱白指着桌上的饭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陆良鋭还是摇头,“你吃吧,我在路上吃。” 和筱白看着他,见他真要走的样子,她拉开凳子坐下,声音有点冷,“那你走吧,麻烦帮我带上门。” 和好,应该谁先说话,应该说点什么,和筱白不知道,她就是觉得对方不接招的样子,很烦人很让人抓狂。 陆良鋭看她明显不高兴的脸,高兴极了,好不容易见到和筱白了,他哪能这么快就走,既然有了台阶就顺势走下来了,“先在你这里吃点,垫垫肚子也是可以的。” 和筱白蹙眉,不耐烦地瞪他,“蹬鼻子上脸。” “那也是你给的台阶。”陆良鋭拿着包子吃。 和筱白搅着碗里的小米粥,犹豫地问,“我们……昨晚……” “昨晚你一个人坐在路边,是我把你送回来的。”陆良鋭详细地陈述,“别这样看我,对,我是又乘人之危了,衣服是我给你换的,澡是我给你洗的,我们又上床了。为了避免你再次不认账,这次我拍了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和筱白抬脚,在桌子下踹他的腿。 陆良鋭咬着包子,闪躲,没让她踹着一次。 闹了会儿,陆良鋭问她,“你什么时候搬的家?丽园的房子呢?租了还是卖了?” “卖了。” “为了把钱还给我?”陆良鋭故意说,“为了和我划清界限,连房子都舍得卖?” “不就是个房子嘛,以后有钱了再买。”和筱白闷闷地说,房子对她来说不只是在陌生城市的落脚点,更是一种肯定与寄托,她正心疼呢。 “家俊每个月有把钱还给我。”说起房子,陆良鋭想起件正事儿来,他把压在杯子下面的纸递给和筱白,“你看看。” 这是13号楼的整层平面图,不同的是,这是手绘的。 “你怎么会有锦绣府的图纸?”和筱白惊讶地问。 陆良鋭得意地说,“这只是小事情。”他说,“那组客户的事情我已经了解到,他们退房或者补偿的意愿都不算特别强烈,更满意的结果是调房,这还算糟糕,现在重要的是荣辉地产的处理态度。” “然后呢?”和筱白知道,他应该有话要说。 “八十平方隔壁,是六十三平方的一室一厅,说服客户一起买下。” 和筱白怪声笑,“八十平方的已经不满意,怎么可能再买六十三平方的呢?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能选择这个位置买房,对房子的升值空间并不是十分看重,看重的是环境的舒适度与周围完善的生活配套,买来居住的可能性十分大。两室一厅的户型,对于两位老人来说是足够住的,但如果住祖孙三代却是不能满足的。” “该怎么说服他们再加购一套六十三平方的呢?”和筱白问,“卖点在哪里?” “1+1的户型改造。”陆良鋭把另外一张纸,放在桌上,推给和筱白,“把八十平方的入户门封死,以六十三平方的入户门为入户门,打通这面墙壁连通两个户型,没有窗户的洗手间改造为主卧的衣帽间。这里可以做酒柜,这里放冰箱……” 陆良鋭的意思是,把两室一厅和一室一厅的房子,打通,改造成三室的房子。 “如果那样改造,这面墙壁就显得多余。”和筱白指着某面承重墙说。 陆良鋭说,“找家靠谱点的装修设计公司出设计方案,会弱化掉这面墙的缺点。”陆良鋭又说,“你别贸然去找这家人,先找装修公司,出整体的效果图,拿着效果图去销售,更有说服力。” “我没认识的靠谱的设计公司啊。”和筱白把陆良鋭画的,简易版的设计图拿过来看,陆良鋭画的很简易,只是在某个位置画了个弧度或者是一个框,写着“圆弧柜”、“酒柜”、“冰箱”、“洗衣机”。在楼层户型图上会有标尺,陆良鋭画的这张图上,没有标尺,大概估算着每面墙壁的长度,哪个做电视墙更合适。 “找这家。”陆良鋭调出来一个电话号码,给和筱白看,“找这个人要效果图。” “你怎么认识他?”这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设计公司,和筱白装修丽园房子时候,曾想找这个人的,奈何这人嫌弃她的房子面积小加上户型普通,没有挑战性又浪费时间,不愿意接单。 陆良鋭似真似假地说,“你提我的名字,他不会不帮你。” “你有这么大面子吗?”目前,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陆良鋭能出这样的主意,和筱白是欢喜的,但是有些没把握,“这样真的能行吗?” 陆良鋭安抚她,“尽管去试试,主动比被动要有利得多。聊天是你的特长,你可以约买房子的客户出来谈,看是买给哪方父母的,哪方出资更多,哪个就是主攻对象,介绍户型改造时候,有所偏重。” “你挺厉害啊。”和筱白听他分析,很久后,她真心地称赞,如果真的有星星眼,应该就是她现在这样了,崇拜又满心欢喜地看着一个人时候的眼神。 陆良鋭靠在椅子里,轻描淡写地接受赞美,“以后你会发现,床上的表现,只是我最基本的技能。” “讨厌啊你。”和筱白娇嗔地骂他,又问他,“昨晚,你真录像了?” “嗯。”陆良鋭含含糊糊地说。 “给我看看。”和筱白伸着手,问他要,看表情没恼。 陆良鋭担心她恼,没给她,“不给你看,省得你删了。” “我不删,就是看看。”和筱白说,“给我看看吧,我没记忆了。” 陆良鋭还是不给她。 和筱白把筷子放下,抱着手臂,拧眉看着他。 陆良鋭就怕她这样的表情,主动承认了,“没拍,唬你的,省得你又翻脸不认人。” “哦。”和筱白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陆良鋭吃不准她什么意思,“昨晚你喝多了,没做……没做彻底,不知道你醒来会不会恼我,今天说做了,是骗你,不想让你反悔。” “反悔什么?” “和好。”陆良鋭趁机说,“够够,我们和好吧。” 和筱白低着头吃饭,“我再想想。” “行,你想吧。”陆良鋭又去拿了个碗,盛了汤接着吃。 和筱白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问他,“我这人三分钟热度,又作得厉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我会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决定,你就不怕我会固执地拒绝你吗?” “不怕。”陆良鋭嚼着菜说,“不管你什么态度,反正下半辈子,我是打算和你耗着了,直到你嫁给我。” 和筱白脸红扑扑的,心跳有点快,“瞎嚷嚷什么啊,赶快吃吧。” “你是不是还相信一辈子?”陆良鋭的筷子,夹着和筱白的筷子,不让她动。 这次和筱白没较劲,点了点头。 陆良鋭放心了,放开她的筷子,“还相信就行,我的征途会短一些。” “……”和筱白无语了,可她想到能在这样的早上还见到陆良鋭,听到他说话,她心里感动大于计较,“陆良鋭,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谢我没被你气死?” “谢谢你,昨晚没让我流落街头。”和筱白如实说,“昨晚,我一个人坐在马路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去哪里的时候,我很害怕,谢谢你带我回来。” 陆良鋭理所应当地说,“以后,我都带你回家。” 和筱白按着陆良鋭说的,上班去打卡后,先联系了那位牛气的设计师,设计师竟然知道她,态度十分的好,“鋭哥已经把你那边的情况告诉我了,你和我说一下客户的年龄及职业,我尽量上午把效果图发给你。” “好,谢谢你。”和筱白没想到这样顺利,赶快把客户的情况说了一遍。 “不用客气,陆……是我该感谢鋭哥,给我这个机会。”设计师说。 和筱白以为对方是谦虚,“您报个价,我先把钱给您汇过去。” “不用不用,我和鋭哥结算就行。”设计师说。 没到中午下班,效果图就发过来了。现在卖的是毛坯房,和筱白给客户介绍哪里打鞋柜哪里做衣柜,只是有大致的轮廓,早上陆良鋭和她说的时候,和筱白还觉得推销成功的概率并不大,因为优势并不明显。 可看到效果图后,和筱白信心满满。 房子是买给男方客户父母的,女方并不算是特别情愿但也并未明显表示出来,言语中只是稍微表达出来,不方便照看孩子的不满及对现在住房的不满意。和筱白把效果图给他们看,说可以两套房子,加起来的面积在一百四十多,是大三房的面积,在空间上却是独立的,既满足了照顾父母又满足了小家庭的生活空间。 可能是和筱白太能忽悠,也可能是这位设计师的手法太高,效果图做的太漂亮,竟然让这家人心动,同意再入手一套六十多平方的小户型房子。 和筱白做为感谢,承诺帮他们全部的装修设计及送他们一套沙发。 这家人十分的满意,并且再三的感谢和筱白,和售房部那边说不退不换了,又加购了一套房。 对于和筱白来说,总体的花销成本算下来,非但没有多赔偿钱,反而是赚了百十块钱的。 更更重要的是,两房与六十多平方的小户型一直不容易卖,因为陆良鋭的图纸,组合打包着卖,竟然有不错的效果。 和筱白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她心情好极了,一时激动给陆良鋭打电话,又难以掩饰真实情感,忍不住夸他,“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真是爱死你这股聪明劲了,你很旺我啊。” 陆良鋭没听到其他的,只听到那个爱的字眼,他满意地笑,“我知道啊。” “你在哪里呢?晚上一起吃饭吧。”和筱白主动邀约,“你不知道经理的脸色有多难看,我那个高兴啊,我想见你。” “我在家。”陆良鋭又添了句,“我胳膊疼。” “哦,你受伤还没好是吧。”和筱白顺着说,“要不,我买点骨头去你家吧,给你煲汤喝,我煲汤可好喝了。” “好,我等你。” 陆良鋭把已经拆了的纱布,再次缠在手臂上,等着和筱白的到来。 为了圆满的大结局,适当耍些手段,还是很有必要的。 就算是两情相悦,也是需要新鲜与刺激的。 正文 60.60 和筱白下班后先去了趟稍微大些的超市,除了排骨、玉米菜, 又挑了些瓜果类的, 两个手是提得满当当的, 打车往陆良鋭家去,没打电话让陆良鋭过来接。 陆良鋭的家,和筱白来过一次,那次是被陆良鋭扛上楼的,她没怎么观察小区。这次从小区门口走进来, 一路边走边看, 这个小区有些老了, 绿化不算好路不算平坦,楼栋号标识不清楚。 走楼梯上去的时候, 遇到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一直打量和筱白,热情地询问, “你是新搬来的?” 和筱白摇头, “不是, 来看朋友。” “到几楼?” “四楼。” 阿姨很开心地说,“我也到四楼。” 这有什么啊,和筱白礼貌地回, “是啊,好巧啊。” 阿姨高高兴兴地说, “你提着重吧, 我帮你提一个。你到四楼哪户的?” “不用不用, 看着多提着不重。”和筱白不知道陆良鋭的门牌号,她说,“朋友在楼上等我。” “哦。”阿姨又看了眼和筱白,欲言又止的样子。 到了四楼,和筱白让阿姨先走,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才上来,为的是能和阿姨拉开些距离。说陆良鋭在走廊里等着,和筱白是随口说说的,谁知道她刚拐过走廊里的母子门,就看到陆良鋭从那边过来,脖子里吊着个绷带,托着手臂。 陆良鋭过来,要接和筱白手里的东西,“怎么没在楼下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受伤了吗?”和筱白让开,没让他接,“别,你还受伤着呢,我提着吧。” “现在知道心疼我了?”陆良鋭看着她的脸,得意地笑甜蜜地抱怨,“说给我煲汤,你买的什么骨头?” “猪后蹄。”和筱白故意说,“哎哎,你好好走路,别搭在我身上,重死了。” 阿姨走在他们前面,站在门口开门,回头打量着他俩,“小陆,这是你朋友啊?” 陆良鋭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提着和筱白手里的东西,肯定地回答,“女朋友,快结婚了。” “哦,是吗,恭喜。”阿姨打开门,进屋里去了。 和筱白瞪陆良鋭,“瞎说什么啊。” 陆良鋭开门,和筱白站在门口等他。门开了,陆良鋭侧身,让她先进去。 “以后少和这阿姨说话。”到了屋里,陆良鋭提醒和筱白。 “为什么?看着挺热心的。”和筱白好奇地问。 陆良鋭解释,“他儿子年龄比我还大,长得又没我好看,还没结婚,家里着急,这阿姨看到个妙龄少女就爱套近乎,危险着呢,先给你打上已售的标签,省得他们惦记。” 和筱白放下手里的东西,嘿嘿傻笑。 陆良鋭单手圈着她的腰,把她堵在门板和自己之间,低头又仰头,用鼻尖蹭着她的,声音沙哑,“笑什么?” “我看起来看起来还像小姑娘?”和筱白靠着门板,笑得眉眼弯弯。 陆良鋭在她嘴角吻了一下,快速地分开,“不是,你就是看起来傻白甜,有点缺心眼好骗。” 和筱白不高兴了,拉着脸,推他,“走开。” “我不想走开。”和筱白今天的头发是披散着的,陆良鋭的脸埋在她肩膀上的头发里,舒服地说,“我想抱着你。” “不想喝汤了吗?”和筱白抱着他的肩膀,他的体重压在她身上一部分,她站得并不舒服,可她还是温柔着声音安抚他,舍不得真的推开他,“等我做好饭,再给你抱,行不行?” “行。”陆良鋭抬头,霸道地吻住她的唇,辗转着吞,“那先亲一下。” 昨晚上,陆良鋭和和筱白都喝酒了,两个人都带着酒精的麻痹,是被催发出来的气味吸引。现在两个人都是清醒着的,上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亲吻,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陆良鋭承认,他想和筱白了,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坏脾气,还有纤细的腰肢与滑腻的皮肤、挺翘的臀部与柔软的凶……她的每一处都让他沉迷无法自拔。他想埋在她的温柔乡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和筱白承认,她想陆良鋭了,想念他的呼吸,想念他无奈又不得不纵着她时候的生动表情,想念他生气又舍不得真的不要她,只会放软再放低姿态回来找他,想念伸出手就能摸到他结实的腹部、有力的手臂及紧实的大长腿。她想被他钉在哪里都好,想要再次感受到那种,心跳频率一致的悸动。 “我不想喝排骨汤了。”陆良鋭气喘吁吁地抱住和筱白,手伸在她黑色一步裙的裤腰里,捏着她的屯,“我想吃肉。” 和筱白有点艰难地推开他,她靠在门上,摇头,“不行。” 陆良鋭看着和筱白的眼神,直白得让人害怕,恨不得把她拆食入腹一样的凶狠。他又抱了她一会儿,把她的白衬衣塞进裙子里,单手帮她扣好扣子,不情不愿,还是又退步,“难得你肯给我做饭吃,去做饭吧。” 男人对女人有谷欠望并不是坏事儿,可只有这回事儿就不好了,还好陆良鋭不是那样的人。和筱白在陆良鋭要走的时候,她环住他的脖颈,踮脚吻他的下巴,娇俏着笑,“喝了汤,就给你吃肉。” “真的?”陆良鋭眼睛里闪出了光。 和筱白脸红红的,还是点头,她笑着说,“怕你噎着。” “我胃口好。”陆良鋭提着食材进厨房。 和筱白脱了外套,里面是件V领的白衬衣,下面是条到大腿的黑色短裙,黑色的丝袜黑色的高跟鞋,她抿袖子真准备做顿大餐的样子。陆良鋭把脚上的拖鞋给她,他自己穿了双凉拖,“意思下就行了。” “我会做饭,等着瞧好了。”和筱白没客气,扶着陆良鋭的手臂,换上了拖鞋。 陆良鋭的脚大,和筱白穿上后,脚趾头要一直往前才能抬起脚。 陆良鋭家的厨房不大,水龙头前只能站一个人,两个人同时呆在里面,走动时候就要侧身。和筱白把食材全部拿出来放在台子上,“你去外面坐会儿吧,做好了我叫你。” “我在这里看着你,不耽误你。”陆良鋭站在门口看着她。 说是煲汤,其实是最简单的,和筱白把排骨洗干净丢进锅里,又把玉米掰成段丢进去,切了红萝卜,家里没其他东西,就加了些红枣,插上电等着电饭煲主动煮熟。陆良鋭以为和筱白只是准备给他做碗汤的,又见她把别的菜拿出来择。和筱白做这些的时候,动作娴熟表情认真,她的侧脸温柔。 一辈子就这样吧,陆良鋭看得很心动,他抱住她的腰。 和筱白以为他是要闹自己,“说了喝了汤才给你吃肉。” 陆良鋭噗嗤笑了,没解释。 “放开我吧,不好动了。”和筱白往后撅,提示他。 陆良鋭哼了下,抱得她更紧了,“我很幸运。” “为什么这么说?”和筱白手上洗着菜,和他聊天。 “能遇到这么好的你。”陆良鋭温柔地笑,低声说,“不是有句话说是,有生之年能遇见你,竟花光我所有的运气。以前觉得这句话矫情,现在想想,描述很准确。和筱白,你就是我用尽半生,换来的最大的幸运。” 陆良鋭不是擅长说甜言蜜语话的人,他倒不是嘴笨,可能是觉得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上,有损他硬汉的形象,变得英雄气短了不潇洒帅气了,像是变得俗气了。所以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尤其是前段时间两个人还闹过不愉快,彼此心里还是有些隔阂的,和筱白心里挺感动的。 “我看看水是不是开了。” 以前陆良鋭不是很明白,和筱白为什么肯和他上床,却不肯和他有未来,抓破脑袋想不明白,她心里明明是有自己的,为什么就不肯往前走一步呢。后来他明白一些,虽然还是不能十分的清楚,至少是知道了,和筱白是喜欢或者是有些爱他的,可让她承认让她为以后做承诺,却是让她为难的。 她不反感谈恋爱,反感的是被捆绑在一起,或者说是不愿承担责任。 和筱白拽住他要离开她腰的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她低着头看着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手,“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 对陆良鋭来说,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和筱白主厨,做了三菜一汤,她期待地等着陆良鋭的评价。陆良鋭慢条斯理地筷子换勺子,勺子换筷子,全部尝了一遍,淡淡地说,“味道一般。” “真的吗?”和筱白有点沮丧,她的确是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她用筷子夹菜尝了一下,“是不是淡了?你吃盐口味重吗?要不要再加点盐。” “不到难吃的程度,只是比不上我做饭。” 和筱白撇嘴,不认可。 陆良鋭自然地说,“以后做饭的事情归我,你只管上桌吃饭就行。” “真的?”和筱白想了下,觉得这可能是坑,“让我洗锅?我最烦这个了。” “不用,我来洗。”陆良鋭又说。 “那我做什么?”和筱白狐疑地问,以为会是更重的活儿。 “做我的女人。”陆良鋭情话满满,“脏活累活留给我,你看着就行。” “你是不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了?以前你可不这样说话的啊。”没有女人不爱情话,和筱白高兴地揶揄他。 陆良鋭脸皮厚,稳稳地说,“我要用蜂蜜涂满嘴巴,这样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带着甜香味,让你泡在甜蜜里,再也离不开我。” “含糖量太高,会得病的。” “我尽量控制。”陆良鋭实话实说,“上次你和我分手,后来我反省很多,发现自己的确有很多地方做的并不好。首先,我脾气大自以为是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不尊重你,尤其是在床上。其次,我不会甜言蜜语,再次我不懂沟通的重要性。”陆良鋭手指戳着桌面,他边想边说,“这三个问题,可大可小。脾气这事情,我尽量控制,或者我说什么混账话了,你就骂我或者不要搭理我,我就知道错了,别和我吵,我这人蹬鼻子上脸,越和我吵越觉得自己没错,臭性子上来就和人杠着来。不会甜言蜜语,是因为我没交往过别的女人,没研究过没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以后会改,多说些女孩子喜欢听的话,不说你不爱听的话。沟通,我尽量改,可能需要你帮我。” 和筱白低着头,舀着汤喝,没说话。 “够够,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不该这么久不搭理你。”陆良鋭真诚地道歉,既然和筱白今天肯来,就说明她应该是原谅他了,是想和他和好的,陆良鋭完全可以顺坡下驴,当做他们从来没有吵架过,忽视掉上一次的不愉快,过些日子当做玩笑话讲出来。他完全可以那样逃避问题,可他知道,这会是埋雷,会再次爆开,会比这次威力更大。 “你再给我一次,做你男朋友的机会。”陆良鋭说,“我不会向你索要承诺,你还是有随时离开的权利。” 很细很轻的抽噎声,透明的眼泪,落在碗里,和筱白仍旧没抬头。 陆良鋭听到了,他表情痛苦,他知道,和筱白今天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是屈服过挣扎过,做出让步过的,因为她也不想和他就这样散了。两个人相爱,没有用尽十分力气的拥抱对方,会是终生的遗憾吧。 “我收回,那晚,在医院说的混账话。” 和筱白再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却从手指缝里流出来,她用牙齿咬住嘴唇,哭声被压制住了。 陆良鋭推开椅子,走到她旁边,蹲在她坐着的椅子腿那里,蹲着仰头看她,抬手盖住她的手背,“我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该在气头上,那样说你。” 那晚,陆良鋭说,“犯蠢的是我,和筱白,你是犯贱。” 现在她又回头和这个,曾经说她犯贱的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并且是她亲自做的饭菜,这对和筱白坚强又脆弱的自尊来说,是粉碎性的打击。 如果她回头了,就是认可他的话,承认了自己犯贱。 如果她不回头,那么他们…… “现在,是不是后悔今天过来了?”陆良鋭心疼地问她。 和筱白摇头,她声音哽咽,“没有,如果不来,就听不到你说这些话了。” “够够,我们和好吧。” “嗯。” 吵架,可以是莫名其妙的,和好,却不能,一定要有个仪式,无论谁是这个仪式的主持者,都应态度端正严谨地对待这次仪式。发现问题出在哪里,才能避免下次可能会在同样的地方再次犯错。 排骨汤没喝完,菜只吃了几筷子。 和筱白躺在陆良鋭的床上,他的家里和他的人一样,冷硬的风格,床铺不软她躺在上面无处可逃,而她也没想逃,她摊着手脚直视他的眼睛,心跳如雷。陆良鋭坐起来,单手捻着上衣下摆,从下掀起来脱掉了,动作流畅干净利索,他裤子来不及脱掉,就俯身压着和筱白。 和筱白的白衬衣扣子已经开到最下面一粒,领口往两边扯着,露出里面黑色带着一层薄纱的内/衣,肩带是几根带子的款式。陆良鋭没把她的衣服脱掉,只是往上推,找到他的最爱,他捧着亲吻埋首其中。 和筱白弓着腰贴着他的小腹,难受地哼,“陆良鋭,帮我脱掉,勒得慌。” 陆良鋭把她翻过去,掀起衬衣下摆,找到暗扣,吧嗒解开了。 自始至终,陆良鋭都没帮和筱白脱掉那层已经没有任何遮挡作用的衬衣。可能每个人都有最爱的姿势,陆良鋭最喜欢的就是现在这样,低头就能看到和筱白的表情,低头就能吻住她柔软的唇,听着她动听的声音,他沉迷其中,变成听着战鼓的英勇的战士,为了他的女王,宁愿战死沙场。 左手不如右手方便,陆良鋭单手撑着床,坐起来。他把手臂从兜着的袋子里拿出来,一圈圈拆开手臂上的纱布。 “别拆了。”和筱白止住他。 “不方便。”陆良鋭皱眉,不耐烦地说。 和筱白双手撑着床把自己撑起来,她腿缠在陆良鋭的腰上,“我来。” 陆良鋭纱布拆了一半,抱着她翻滚,换了位置,“来吧。”说完,摊开手臂,等着和筱白。 和筱白没这样过,没多久她就趴在陆良鋭身上,细细地喘,身上是薄汗。 不够好,可陆良鋭还是满足了,两个人面对面地侧卧着,他轻轻地吻她,哄着她睁开眼睛,“你做的很好,别害羞。” “别说了。”和筱白捂住他的嘴。 陆良鋭咬她的手心,“下次,应该会更好。” “没有下次了。”和筱白背过身去,却没生气。 “我是说,下次,我会做得更好。”陆良鋭抱着她的肩膀,“睡吧。” 和筱白想睡的,可换了床,她睡不着。她不想让陆良鋭知道,以免会觉得她事儿多麻烦,她一直侧卧着不曾动一下,直到陆良鋭呼吸平缓,和筱白才慢慢地从他怀抱里挪出来,平躺着。 “睡不着?”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说,“你睡吧,我躺会儿应该就能睡着了。” 陆良鋭用被子把她裹好,他爬起来穿衣服,等穿好了又回来给和筱白穿,难免又顺便揩油。 “穿衣服去哪里啊?”和筱白的衬衣不能穿了,陆良鋭拿了他的卫衣给她套上,不让她穿短裙,给她找了条肥大的运动裤,外面又裹着层羽绒服。 “送你回家。”陆良鋭说。 “别,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和筱白拉住他,“别折腾了,别我没睡,你也睡不好。” “我白天能补觉,你不能。”陆良鋭把她从床上抱下来,家里没其他鞋,他的运动鞋和筱白穿着大,只能继续穿着高跟鞋,“我该早点送你回去,下次不会这样了。” 在小区门口打车,陆良鋭让和筱白进去,他跟着坐进来,两个人没怎么说话。 把和筱白送到住的地方后,和筱白问陆良鋭,“你还要回去吗?” “不回去了,我在哪里都能睡得着。”冰凉的床冰凉的被窝,陆良鋭抱着和筱白,暖热了才把她从身上抱下来,他睡意有些浓,“睡吧。” “陆良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和筱白揪着他的衣服,“你对我这么好,会让我有愧疚感,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好。” “对你好,是我乐意的,你只管接受就是。”陆良鋭说,“我不计付出,你不计后果。” 认床,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是说明这个人,缺乏安全感呢。和筱白想,有一天,她应该能做到,只要是睡在陆良鋭身边,只要是能听着他的呼吸声,她就会像是睡在自己家床上一样,能改掉夜里会惊醒的毛病。 因为在他身边,听着他稳稳的呼吸声,比熟悉的环境,带来的感觉,更加踏实。 正文 61.61 和筱白与陆良鋭和好了,可能是因为吵过架闹过分手, 小别后更甜蜜。如果陆良鋭是早班, 他会去售房部外面等着和筱白下班, 两个人一起回家,有时候会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买菜,陆良鋭做饭的次数多,和筱白就是带着嘴去吃,吃完还不用洗碗。 很多时候, 和筱白觉得, 将来, 如果陆良鋭有个女儿肯定会很幸福。因为,在日常生活上, 陆良鋭完全把和筱白当成了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样在照顾着,事无巨细事事亲为。 被宠着被惯着的感觉,真是他妈的好了。 两个成年人大晚上的腻歪在一起, 难免会擦枪走火, 陆良鋭没这样夜夜嚣张过, 虽然是正值壮年时期该是精力充沛的阶段,但这样消耗损伤仍是吃不消。和筱白却是另外一幅模样,脸色红润皮肤光滑、腰肢更软眼神更媚, 谁看了都知道她被滋润过。 有句话说是,只有累死的牛, 没有耕坏的田。陆良鋭想不能这样下去了, 要不, 会越来越亏,等他耕不动了出问题了,和筱白还是块土质量好的好田呢。 在又一次酣畅淋漓的翻滚过后,陆良鋭的手顺着和筱白的后背,从颈椎到腰椎,再到翘着的屯部,他的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想着怎么委婉地与和筱白提这事儿,不会让和筱白扫兴。 和筱白趴在他身上,头发披散着落在陆良鋭的肩膀上,她还在轻轻地颤着。 “上了一天班,你累不累?”陆良鋭问和筱白。 和筱白点头,“累。” 陆良鋭和她商量,“我想了下,总这样不行,我们还年轻更该克制些。细水才能长流,慢慢日才能长久,应该保证质量而不是追求数量。” “……”和筱白撑着他的胸膛,撑起来,好奇地问他,“怎么个克制法?” “一周七天,我们做四天,一三五七做,二四六休息。” “不行了?”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捏着她的腰,提醒她,“你不是刚知道了我行不行。” 和筱白觉得痒,拧来拧去的,“别碰。” 陆良鋭被她蹭得又有些控制不住,“别动……呲……你再动动。” 和筱白伏在他肩膀上,窃笑,“你不是要克制吗?” “今天周三。”陆良鋭一手托着她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掌着她腰,带着她翻身,把她压制住,“今天可以享受权利。” 和筱白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感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想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总撩陆良鋭,纯属嘴贱的逗乐。每个月有那么几天还格外迫切想要把陆良鋭骗上床,,纯属是内分泌问题。那些轻佻的话,她是从别人处听来的,见陆良鋭看着皮糙肉厚的竟然动不动脸红,被她撩得火烧火燎的,和筱白得意极了。因为有趣,才会一试再试,精神上的乐趣更大一些。 和筱白到这个年龄了,身体成熟得犹如鲜亮多汁的果实,碰不得,碰了就咿咿呀呀地叫。陆良鋭的手掌有力,他能单只手臂把和筱白拎起来,和筱白觉得陆良鋭单只手把她拦腰抱起来的时候的样子,简直帅爆了。 比如今晚,吃完饭,俩人不知道说起什么互怼了几句,和筱白置气说要回家,站在门口换鞋,陆良鋭走过来一声不吭把她拦腰抱起来,就往房间里走。和筱白怕摔倒就自觉抱着他的肩膀,吱吱哇哇地叫,“放我下来。” 陆良鋭一直把她抱上床,摁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他另外一只手解皮带,“走什么走?我们还没办正事儿呢。” “什么正事儿?”和筱白说,“明明是龌龊事儿。” 陆良鋭解开自己的,压住和筱白,亲她的脖子,“我就喜欢和你做龌龊事儿。” 和筱白提醒他,“你能不能注意点,别总扯我的衬衣,我的衬衣基本上都毁在你手里了。” “我给你买。”陆良鋭吞着她,口齿不清地说。 和筱白抱着他的头,手放在他头发里,贴着头皮,她用食指摁着一块头皮,打转,“多浪费钱,你别扯不是就行了。” “不行。”陆良鋭拽着她的衬衣衣襟,往两边扯,把扣子完全扯开了,“扯,才够劲。” 和筱白就笑,“陆良鋭,你真带劲。” 陆良鋭还是不知道和筱白口中,劲这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喜欢和筱白这样说他,因为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和筱白都是笑着的,她身体软依偎着他,好像放心了完全把自己交给了他。 “这样呢,是不是更带劲?”陆良鋭使力,故意问她。 和筱白叫了一声,熬过失魂的那阵,她嘴甜地哄他,“对,这样最带劲。” 和筱白觉得自己像位英勇的斗牛士,她的话语就是斗牛士手里抖着的红布,而陆良鋭就是那头已经杀红眼的斗牛,明知道惹急了他会吃苦头,可她又享受着他急切地冲过来时候的刺激感,她掌握着技巧,屡试不爽。 这次后,陆良鋭是真的不行了,他跟条咸鱼一样躺着,“给我捏捏腰。” 和筱白踹他的腰,“美得你。” 陆良鋭没闪,被她踹了个正着,疼得他叹了一声,“刚才太激动,闪到了。” 和筱白让他翻过去,她坐在他腰上,给他捏,“疼不疼?” “不疼。”陆良鋭舒服地说,不时手往后伸着,捏和筱白的腿,“上夜班吗?” “……”和筱白愣了一下,猜到陆良鋭的意思,她附和着说,“大哥,我们这里是正规店,有正规上班时间。” 陆良鋭嗤嗤笑,似真似假地说,“我有钱。” “有多少钱?” “能睡到你下不了床。” 和筱白看他差不多了,用力拍了两巴掌泄恨,“说大话的时候,记着扶着腰,别再闪了。” 并排躺着,陆良鋭问她,“今晚还走吗?” “嗯。”和筱白摸着他的下巴,说,“你睡吧,我去小区门口打车,自己回去就行了。” 陆良鋭把她捞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自己的男人,该用就用,不要嫌麻烦。” “嗯。”和筱白抱着他的头,在他嘴上用力亲了一下,“对,你是我男人,不是外人。” 陆良鋭很受用,他又抱着和筱白亲亲摸摸了会儿,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这么早?”还没到十一点呢。 陆良鋭说,“早点回去,还没那么冷。” 和筱白拥着被子坐起来,看着陆良鋭下床,他没穿上衣正提着裤子套。 “别犯花痴了,快下来。”陆良鋭系皮带,看她托腮的样子,无语又很受用,“再晚就该冷了。” “陆良鋭,你身材真好。”和筱白真诚地赞,“我真是捡到宝贝了。” 陆良鋭拽她出来,和筱白在这里没放睡衣,两个人又刚厮混过,没有被子遮挡和筱白就没有一针一线了。和筱白不算保守吧,可这么在别人面前她还是有点不自在,抱着自己。 陆良鋭拿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出来,她贴着他的胸膛,听他说,“你身材也很好,你就是我的宝贝。” “花了那么多钱养出来的,便宜你了。”和筱白穿上自己的衣服,毫不意外的,衬衣又报废了。 和好后,陆良鋭很多次想和和筱白坦白,说是解释更恰当吧,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一些事情,比如他的身世,和他的姓氏相关的一些事情,他有很多个机会说,却不知道说了后,和筱白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待他了。 和筱白因为陆良鋭没钱,现在两个人处着,她尽可能的挑消费低的地方去吃饭,和他出去没背那几个包包,穿着也是十分的普通。和筱白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就表现在细小的地方,她是很心细的人。 和筱白披着外套,她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从陆良鋭家翻出来的针线,“扣子缝上去,还能穿。” “够够。”陆良鋭看她认真的样子,“其实我……” 和筱白沉浸在缝缝补补中,没抬头看陆良鋭的表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能省还是要省的。你以后别撕我的衬衣了,其他地方都好好的,这么丢了多浪费啊。” “……”陆良鋭说,“没多少钱。” “你很有钱吗?”和筱白蹙眉,“陆良鋭,你没有钱我能忍,既然我选择了没有钱的你,就打算好和你一起过不能随意花钱的日子。我们没钱更不能瞎造,还要攒钱买房子呢,以后还要装修……” 她所有的规划,都是在两个没有钱的基础上的。如果陆良鋭说了,就打乱她的计划了。 一个女人,想好陪你一起过苦日子了,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既辛酸又荣幸的事情。 陆良鋭从没像这刻一样,感动,抱着她,“我以后注意,不撕你的衬衣了。” 这么过了半个多月,到了十二月份,和妈给和筱白打电话,说攒了些香菇还有些特产,栓子要去A市,让他给和筱白捎去,和筱白说行啊。栓子是下午到A市,说是住在亲戚家,和筱白想着明天去见他,谁知栓子给她打电话,说晚上就要把特产带过来给她。 和筱白打电话给陆良鋭说,“晚上你自己吃饭吧,我有事情。” “行。”陆良鋭又顺便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有个老乡过来,给我送些东西。” 陆良鋭哦了一声,又很顺便地问了一句,“今天刚到A市的?” “对啊。”和筱白说,“我刚不是给你说了吗?算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关系挺好的。” 一起长大的,有个词叫青梅竹马,光是看这四个字,就够让人羡慕嫉妒了。 “带的什么东西?重不重?你提得动吗?”陆良鋭拿着手机往房间里走,连着追问,“要不要我去接你?” 和筱白说,“不用,他对A市不熟,我刚好请他吃饭,再说,你又不认识他。” “真不用我接你?”陆良鋭再次确定。 和筱白笑着无奈地说,“真的不用,你不是说不用和自己的男人客气吗,我真的没有和你客气。” “哦。”陆良鋭应了,有点闷闷不乐的。 刚挂了电话,陆妈从旁边经过,问他,“够够的电话?怎么不叫她回来一起吃饭?” “再等等吧。”陆良鋭说,有点魂不守舍的。 陆妈说,“还是早点让我们见见,你们早点把事情办了,你不小了,好不容易碰到够够这么合适的,别等的时间久了再有什么变数……哎,你去哪里?”陆妈叫他,“不是说晚饭在家吃的吗?” 陆良鋭说,“你们吃吧,我有事儿。” 出门时候,和正进门的陆良锋走了个照面,陆良鋭没理他走过去了。 陆良锋对陆良鋭的冷态度早已经习惯了,他奇怪地问陆妈,“他出去做什么?有急事儿?” “可能是够够要请什么人吃饭吧,他过去看看。”陆妈说,“怎么这个点回来,早点回来还能和你哥坐着说说话,难得你们兄弟两个见着面。” “公司的事儿。”陆良锋疑惑地问,“够够是谁?” “你哥的女朋友。”陆妈高兴地说,“以后应该就是你嫂子,我看他俩能成。” “哦,终于肯移情别恋了啊。”陆良锋松着领带,轻蔑地嘲讽,“有了新欢,是不是就能不那么恨我了。” “我看你哥对够够挺上心的,以前的事情,你别和她说。”陆妈提醒小儿子,“阴雨天终于过去了,以后就都是好天气了。” “他已经能开始新生活了。”陆良锋闷闷地说,“我却还还在赎罪。” “什么?”陆妈听到了。 陆良锋笑着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帮陆妈捏了两下肩膀,敷衍着回答,“公司事儿多,我是有点累了。” “等你哥和够够稳定了,就劝他回公司上班吧。他是陆家的一份子,公司应该有他的位置。你们兄弟两个合力,才能让金塔更好。” “他们现在还不稳定?”陆良锋听出来些破绽。 陆妈哀愁地说,“你哥没给够够说家里的情况,担心够够反应大。” “是吗?”陆良锋笑了下,一天的疲惫终于一扫而光了,“看来,他对这个新女朋友,真挺上心的。” 陆良鋭对和筱白是真的上心,上心到觉得她处处不安全,像是有千百个人在和他抢和筱白一样。 和筱白看到陆良鋭真来了,她惊讶地问,“你真来了?这么快。” “开车过来的。”陆良鋭说,他注意到坐在和筱白对面的人,对方笑得有点尴尬有点紧张。 坐在和筱白对面的,名字叫栓子,应该是小名,五官长得还算可以,皮肤偏白偏文弱,看年龄与和筱白应该是差不多年龄。他伸出手和陆良鋭握,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话不多很实诚,“我是够够的老乡,很高兴见到你。” 和够够,这个名字,在A市没有多少人知道,陆良鋭是其中一个。在两个人单独处着的环境里,陆良鋭喜欢叫她够够,够够够够,有她就足够了。这份霸占或者特殊,是属于他的,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这让陆良鋭十分的享受和感到幸福。 可今天,在别人的自我介绍里,自然地带出了和够够这个名字。 陆良鋭觉得自己心眼挺小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嘴里有醋味,“你好,我是够够的男朋友。” 栓子有点惊讶地看了眼陆良鋭,又看了看和筱白,表情更尴尬了。 和筱白赶快招呼栓子坐下,“你什么时候从家里出发的?坐的几点的车?” 栓子说了坐火车的热闹事儿,又说了老家里的人和事儿。和筱白认真地听着,不时地问几句,比如,“哦,原来是她啊!我认识,我们是初中同学,还坐过同桌呢。” “是啊,我小时候还去过他家呢。” “那条路,我走过……” “那个石头还在那里吗?我记得,我们以前总走那里,你胆子特别小,每次都让我等你……” 栓子话格外多,和筱白的共鸣很多,两个人说得几乎没怎么动筷子。陆良鋭像个不融合的人,吃了不少,给两个人添杯,一句话插不上。 结账时候,是陆良鋭给的钱,他终于有话说了,“既然是你小时候的玩伴,我请他吃饭是应该的,以后常来玩。” “好啊。”栓子把带着的袋子给和筱白,笑着说,“这是你妈让给你带的。” “我妈也是的,怎么让你带这么多。”和筱白看了下,有半袋子的东西。 栓子憨厚地笑,“婶儿本来没准备这么多,是我添的,这些只有我们那里有。” “谢谢你。”和筱白热情地说,不像她平时说话那么场面,憨厚得很,“如果不急着回去,就在A市玩两天吧,我带你转转。” 栓子看眼陆良鋭,“不用了,家里还有活儿。” “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活儿啊。”和筱白问他,“你又去集上卖东西了?” “赚点钱。”栓子说,“能见着你就好,你能在这么大的城市里买房子,真是厉害,还是你本事儿大,你以后应该就不怎么回去了就是城市里的人了,恐怕我们就见不着了。” “你可以来找我啊。”和筱白没解释房子已经卖掉的事情。 陆良鋭说要开车送栓子去亲戚家,栓子再三找借口,一会儿说亲戚家远,一会儿说时间晚了不方便,吞吞吃吃的表情不自然。 和筱白热情又较真,“你对A市不熟悉,走丢了怎么办。” 陆良鋭牵着她的手阻止她,对栓子说,“既然不方便,我们就不送你过去了,你小心点,到了给我们回个电话。” 栓子感激地对陆良鋭说了句谢谢,打到出租车就走了。 “我们为什么不送他过去?”和筱白问陆良鋭,“他说话吞吞吃吃的,是不是根本没给亲戚提前说?他那个姑姑仗着条件好一些,一直是有些瞧不起他家的。” “他应该不是去亲戚家住。”陆良鋭说,“所以我们不能去送他。” “为什么?”和筱白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会让他没面子?不会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关系很好的。” “是吗?”陆良鋭提着特产,牵着和筱白往车边走,“你看不出去他喜欢你?根本不是顺路来给你送土特产,是特意来看你的吗?” “……”和筱白小声说,讪讪地笑,“你看出来了?” “我没瞎。”陆良鋭哼了一声,“竟敢在我眼前,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当我瞎了吧。” 和筱白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就知道你肚量大。” “看得出来,他是真诚待你的人,我没其他想法。你既然现在和我在一起,就是喜欢我的,我确定这点就醒了。”陆良鋭觉得还是要表明立场的,和筱白清楚他的心意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掉那些竞争者。 “如果没遇到我,又在A市没遇到既有钱又人品好的人,你是不是会跟他回老家结婚了?” “有这么想过。”和筱白如实地说,“他们以为我在A市过得很好,我虚荣一直没告诉过他们,有时候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想,回老家去吧,找个真的喜欢我的人,穷点也是日子。我没那个富贵命,就老老实实过日子吧,别闹腾了。” “后来为什么没回去?” “不甘心,我既然走出来了,就不想回去了。”和筱白看着陆良鋭的侧脸,她知足地说,“后来不是遇到你了么,更不想回去了。” 够够,和筱白以前觉得这个名字难听,像条狗一样,累了倦了的时候还自嘲,和爸真是有远见知道她会累得像条狗一样。现在,和筱白想,和爸给她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真的期望她能平安顺遂又如意的,够,一个很满的字。 足够了。 陆良鋭转头,和她对视一眼,他说,“出租车车牌我记着了,半个小时后,你给他打电话问问吧。” “嗯好。” 有他,就真的足够了。 没钱又怎么样,有手有脚的,一起赚呗,肯定过得不会比别人差劲。 正文 62.62 和筱白认床的毛病挺严重的,要说, 她搬进出租的房子里还没有太久, 称不上熟悉也没有家的感觉, 只是一个临时住着的地方,可她在这个小屋子里却是能安稳睡着的,但是在陆良鋭家里,却睡不着。 很奇怪的一个事实,想破脑袋仍是不知道为什么。按说, 依她和陆良鋭目前的腻歪劲儿, 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一起的, 不该区分地点的。 陆良鋭尝试过很多种方法让和筱白睡着,最初他最喜欢的就是身体力行的帮忙, 花样百出的让和筱白感觉到身体疲惫,和筱白倒是能睡着,但是晚上总是会突然惊醒, 身体突然颤一下就睁开眼睛, 心跳得很快, 被惊吓醒了一样,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最后还是陆良鋭看她彻夜睁着眼睛,无可奈何地投降, 送她回去。陆良鋭尝试过催眠的办法,可和筱白没睡着, 他已经打起哈欠来。 在陆良鋭家, 和筱白睡不着, 陆良鋭就去她住的地方,后来就变成一周在她这里住七天。两个人,租两处房子,花两份钱,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 陆良鋭想,如果他开口提,说“反正我们和同居差不多了,感情又稳定没打算这一两天分手,还不如合在一起住,还能省一份房租”,按着两个人现在的甜蜜程度,如果他说了,和筱白可能会犹豫,但应该还是会同意的。 可他说了,就是为难和筱白了。如果她同意,是正常范围内的答案,如果不同意,肯定会让两个人多多少少闹些不愉快,而和筱白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场面,应该会委屈一下同意的,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陆良鋭付着那份房租,等着和筱白主动提。 和栓子分开后,陆良鋭开车去和筱白的出租屋里。和筱白没话找话说,“你手臂不是还没好吗?今天怎么开车出来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陆良鋭活动着给她看,他添了句,“晚上,我是从我父母家里出来的,他们知道我是去见你。” “哦。”和筱白应了一声,把话题适可而止地停住。 陆良鋭想起陆妈的话,没觉得对或者不对,只是觉得,试试应该也行,所以他说,“我妈,想请你去家里吃顿饭。” “可以啊,有时间吧。”和筱白说,听着就敷衍得很。 陆良鋭问她,“我先定时间?” “有时间再定吧。” 陆良鋭大概知道她什么意思了,“那我和他们说你最近工作忙,过了这阵再说。” “陆良鋭,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过。”和筱白侧身,面对着陆良鋭,她努力组织言语,让自己的说法显得更有说服力,“咱们到这个年龄了,和长辈吃一顿饭,肯定会延伸出来很多的问题,比如会催问什么时候结婚啊,什么时候办酒席啊之类的麻烦事儿。我们交往的目的会不再单纯,就会顶着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压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的。还不如我们先不见家长,多谈谈我们的恋爱。” “……嗯。”陆良鋭心里想说的是,我没这种感觉,如果你让我去见你家里人,我肯定迫不及待地就同意了。至于和筱白言语里的推辞,陆良鋭觉得也是能理解的,就算和筱白喜欢他,但她是最怕某种默契的说法,比如她是他的了之类的,好像她属于谁之后,就会失去自我,就不再是和筱白了,这让她感到恐慌。 她应该,还没准备好。 和筱白觉得自己挺扫兴的,她担心陆良鋭不高兴,又觉得自己很糟糕,“好吧,我只是不想现在见家长,我还没准备好。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性格的女孩子,该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是合适的,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紧张,能不能表现得好,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和筱白很沮丧,“我不会讨好人。”因为在乎,才这样战战兢兢的,想让什么事情都是圆满的顺利的。 陆良鋭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再等等吧,他们会理解的。” “你会不会生气?”和筱白不安地问他,“觉得我很麻烦,事儿又多。” “没有。我也觉得被催婚很麻烦,只是我妈今天说了一句,她明天可能就忘记了,你不要觉得有压力。”陆良鋭说。 可和筱白还是觉得陆良鋭不太高兴了,可能是和筱白把见家长想的太复杂了,好像见了就必须要有什么后果一样。 不知道,会不会是几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她怕,是深入骨髓的害怕。 晚上陆良鋭住在和筱白家,进屋后,他拿着睡衣去洗澡了。屋子里小只有一个单人沙发,和筱白窝在上面,心烦气躁。很多时候,和筱白对她消极的状态感到无可奈何,比如她对陆良鋭,她是认定陆良鋭的,可在做决定,或者说是在遇到事情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仍旧是逃避和拖延,这样是不对的。 她想改。 所以等陆良鋭从浴室里出来,和筱白说,“后天,我去见你家里人吧。” 她说话的时候,手攥着拳,语气坚定下了很大决心一样。 陆良鋭被她的表情逗乐,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他们知道我终于找到女朋友,很高兴,就总是念叨着想见见你,这只是他们单方面的想法,不是一定要求你必须去的。再说,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再约就是了。” “就后天吧,我好不容易想通了,你别再给我打退堂鼓了,要不我又退缩了。” 陆良鋭正视和筱白,他把毛巾挂在脖颈里,正经地说,“我不想让你觉得见他们,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不如我们等一段时间,等你真的准备好了,我们再见他们,对彼此都好。” “你会不会不高兴?”和筱白再次问他。 陆良鋭肯定地摇头,“我很高兴,你肯为了我努力。” 等和筱白洗完澡,陆良鋭已经把她放在床头的小说粗略地翻了一遍,掀开被角让她进来。和筱白钻进去,抱着陆良鋭的腰,“好暖和啊。” “还有更暖和的。”陆良鋭得意地笑,把她的睡裙丢出被子,免不了又是一场征战。 陆良鋭体力好时间格外长,和筱白常常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有时候也会闹,可今晚她处处忍让着陆良鋭,允许他把自己翻来翻去的,没说一句不愿意的话。结束后,陆良鋭把她抱在怀里,“我后悔了,不该和你提去我家的事情,你现在是不是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情。” “总要面对的。”和筱白弱弱地说。 总要面对的,是啊,陆良鋭父母健在,如果她想要和陆良鋭长长久久在一起,就肯定是要见他父母的,而且与他父母的相处也会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他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呢?好相处吗?好说话吗?会挑剔她吗?会觉得她学历不高工作不好吗?会觉得她配不上陆良鋭吗?会觉得她性格不好吗?陆良鋭提起父母的次数很少,是不是他们相处的不愉快,那他的父母会不会捎带着不待见她呢。对了,他还有个弟弟,将来还会有妯娌关系要处理。 和筱白可能是想象力太丰富了,她已经把和陆良鋭在一起后的十年八年家长里短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算了,为了你,麻烦就麻烦点吧。”和筱白看着陆良鋭的睡颜,凑过去,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下,“陆良鋭,我爱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和筱白,你要再努力点啊,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栓子没有在A市停留太久,他走的那天,和筱白去车站送他,栓子很高兴,“你还肯来送我,我很开心。” “你是我朋友,我当然要来送你啊。”和筱白可惜地说,“你怎么不多停留两天,我很快就休息了,能带你出去转转。” “不用了,家里有活儿等着做呢。”栓子憨厚地笑,“看到你好好的就够了,在这里留着也没事情做,还要给你添麻烦。” 又说了些其他话,栓子问和筱白,“他是不是家里很有钱?” “谁?” “你男朋友。” “不是啊。”和筱白笑着说,“是不是,因为以前我总说要找个有钱人,你们就觉得我找的肯定是有钱人,看来以后我要常常打自己的脸了。他没什么钱,就是个跑出租车的,没房子。” “是吗?”栓子说,“昨晚他伸着手时候,我看到他手腕上的手表了,比芳芳的表哥戴的那块更大看着更好,应该更贵吧。” “他戴表了?”和筱白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陆良鋭是不是真的戴表了。 “可能你没注意。”栓子笑着说,“看我,净关注些细碎的事情。” 和筱白想了想,还是和他说,“栓子,你别等我了,遇到合适的姑娘就早点结婚吧。” “我心里清楚,你肯定是不会回去了,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挣了工资都是攒着回老家花,只有你在A市买了房子,你想要的多,外面的世界才是适合你的。”栓子又说,“你男朋友也是适合你的,你们很般配。”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和筱白说,“在外面,比我好的人多得是。” “不,你在我眼中就是最好的。”栓子说完脸红了,他赶快解释,“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说你很好,我知道你吃过很多苦,你现在得到的都是你该得的,我祝福你们。” “谢谢你。”和筱白感激他,“回去替我问杨叔好。” 栓子的话,像是提醒了和筱白。最近和筱白频繁去陆良鋭家,的确在他家里见到过一些和他收入不匹配的摆件和物品,比如那件西装,就是和谷雨结婚那天,陆良鋭穿去的那件,那时候和筱白没仔细看以为就是件牌子货,这次她好好的查看标签,才认出来,不只是价格的问题。 当时,和筱白还想,女人会给自己屯几件贵点能撑门面的衣服包包,男人这样应该是正常的吧。 昨天,他真的戴表了? 和筱白想着,得问问陆良鋭。 和小寒在网络上出现的频率是按着月为单位来计算的,上个月只在微信群里露过一次面,发了张自拍,她穿着很厚的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应该是地理位置比较偏北的地方。 这天,和小寒突然给和筱白打电话,和筱白看到来电提醒时候,心惊了一下。 和小寒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十个手指头能说得过来,而且次次是有事情发生。 “小寒?”和筱白接了电话。 和小寒简洁地说,“二姐,你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去哪里?你在哪里?” “A市。” “你在哪里?” “警察局里。” “你做什么了?” “我把人打了。”和小寒俭省地说,“二姐,你赶快过来吧,电话里给你说不清楚。” 和筱白等不到下班,请了假去见和小寒,和小寒见到和筱白就低着头,脸上却没有一点后悔后怕的表情。和筱白瞪她一眼,好态度地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我是和小寒的姐姐,请问,她做错什么事情了?” “这是你妹妹?看着年龄不大啊,怎么下手这么狠,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和筱白顺着别人指的方向,才看到坐在不远处的还有几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女的挺着大肚子,有两个男人脸上挂了彩肿得厉害,以至于和筱白没能一下子认出来。 “婷婷?你怎么在这里?” “二姐。”婷婷尴尬地与和筱白打招呼。 和小寒噌一下子站起来,她张口就骂,“你他妈的闭嘴,这是我们的二姐,你不配叫。” 婷婷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了什么。 “家俊呢?他是不是也来A市了?怎么没听他提前说。”和筱白用力瞪和小寒一眼,训斥她,“你少说两句。” 和小寒愤愤地坐回凳子上了。 婷婷弱弱地说,“不知道,我有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什么?”和筱白皱眉,有些听不明白了。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以及这些人与和小寒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婷婷的哥哥说要和人合作开饭馆,缺人手缺钱就撺掇着让和家俊加入,和家俊听了下觉得火锅店应该是不错的,就把B市的工作辞掉了。婷婷的哥哥说让和家俊至少拿五万块钱入股,和家俊只给了一万,其他钱还给了陆良鋭,这惹到了婷婷一家,不过为了做生意没把不满说出来,就来A市开店了。 后来,和家俊在婷婷手机里发现了什么,可能在火锅店里质问了婷婷,婷婷说着说着就哭了,被他哥哥看到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揍了和家俊…… “什么时候的事情?”和筱白没问婷婷,她问和小寒,“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B市想去哥哥那里住一晚,给他打电话,他说在A市,听他说话很奇怪问他,他就吞吞吐吐的一直说没事儿,我抽了一天时间来A市想看看究竟。没想到,我看到的竟然是……”和小寒又噌一下子站起来,“他妈的,他们四个人打我哥一个人,我哥现在还在家里躺着,他们也不管不送医院。” “然后呢?”和筱白冷着声音问。 “然后?”和小寒弱了一点,“然后我就把他们几个打了,这几个怂货,竟然有脸报警。” “道歉。”和筱白命令和小寒。 和小寒瞪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没错,是他们先动手打哥哥的,我这是以牙还牙。” “不管是为了什么,你打了人就是错了,道歉,赶快。”和筱白催促着和小寒,“一码事归一码事儿,你打人是你不对,你道歉是应该的,他们打人不对,也要付出点代价”。 和小寒执拗不肯。 和筱白扯着她,把她拽到婷婷他们面前,摁着和小寒弯了弯头,提醒她,“说话。” “对不起。”和小寒咬牙切齿地说,她不忿,“二姐,你以前可不这样的,哥哥说你和一个叫陆良鋭的谈恋爱了,哥哥受伤了不让我告诉你,说会给你添麻烦。现在看来,就算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怎么样吧,女人啊,到底是自己的小家庭重要,到底是会被爱情养成家猫。” 和筱白没搭理她,她微笑着对负责这个案子的人说,“是亲戚,我们能不能私下解决了。” 警察说,要看婷婷哥哥这边的态度。 婷婷哥哥被和小寒打怕了,说什么都不肯私了,嚷嚷着要让和小寒住牢,还叫她小混混。 和小寒冲上来,揪住婷婷哥哥的衣领,又要揍人,吵嚷嚷地威胁人,“你再骂一句。” 和筱白拽住和小寒的衣领,把她扯开,“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和小寒最怕和筱白,她松开手,还是气不顺。 僵持住,谁都走不了。 最不能耍横的地方,警察局算是一个。 和筱白担心这样闹下去,会给和小寒留下案底,看和小寒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着急得厉害,又不知道该找谁。 陆良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那个叫和够够的女人,他是来找朋友让他打声招呼处理下交通违章的事情的。等了会儿,朋友才进来,头大得很,“让你等久了,我早该过来了,遇到个案子,被缠着了。” “能来这里的,哪个不难缠。”陆良锋笑着说。 朋友赞同地点头,“这倒是。”他又说,“我今天才知道,还有和这个姓氏。” “是挺少见的。” “名字也少见,和够够。”朋友说,“这名字念起来多奇怪啊。” “和够够?”陆良锋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正名就叫这个?” “对啊,亲妹妹把人揍了,把她找来了,长得挺漂亮。”朋友说。 陆良锋笑着说,“你是不是看人家漂亮,故意为难人家了?” “天地良心,这次真没有,是被打那一方不愿意和解,担心这美女的妹妹再报复,说什么都不肯回家,就要在这里耗着,非让我们把人关起来。” “可能,你要再帮我个忙了。”陆良锋转着桌上的一次性杯子说,“不对,是帮我们家老大一个忙了。” “陆良鋭?”朋友惊讶,“有认识的人,帮哪个?” “打人的那一方。”陆良锋心情好极了,“就是你说的那个美女,是我们家老大的女朋友,正宝贝着呢。你赶快把事情漂亮的解决了,要不等老大知道了找来,咱们恐怕得挪挪地方和我说话了。” “这么严重!”朋友烟不抽了,赶快说,“我现在就把他们赶走。” 事情莫名其妙的解决了,负责的那人对和家两姐妹的态度极好,一直把他们送到大路上。 正门口,停着一辆车,黑色的车子流利的线条,看轮廓应该就是价格不菲的车子。 再走近一些,看清了车标,至少要百万。 在车门口,站在一个男人。 从那里经过,和筱白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眼他的车子。 “和够够?”陆良锋和她打招呼。 和筱白驻足,她确定不认识这人,却又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因为长相。 “我是陆良锋,陆良鋭的弟弟。”陆良锋微笑着解释,陆良锋比陆良鋭长得要好看一些,弱化了陆良鋭身上的强硬的气息,长相就凸显出来了,他们兄弟两个长得有些相似。 “你好。”和筱白又看了一眼他的车子,没说什么话。 张家兄妹在后面出来,怵和小寒,离得远远的,和小寒扯着嗓子威胁,“早晚,我要弄死你们。” 和筱白扯和小寒,把她拽回来,“喊什么喊,就不能走远点再喊。” 和小寒嘟着嘴,“走远点我怕他们听不到,二姐,你说他们该不该揍?我已经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没有下狠手了,是他们太弱了,只能玩群架,根本经不起单挑……” 和筱白礼貌又疏离地,对陆良锋说,“今天谢谢你了,麻烦了。” “就算我不做,我哥也会做的,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陆良锋看了眼对面马路,笑容更灿烂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果然,穿过黑暗,走过来的是陆良鋭。陆良鋭先问和筱白,“怎么会来这里?有没有伤着你?” 和筱白摇头,“小事儿。” 和小寒抬头,看着陆良鋭,又低头继续小声骂那几个人,又抬头看陆良鋭。 陆良鋭见到陆良锋就没好态度,又见他站着不走,更不满,“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今天你还得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这位漂亮的姐姐估计还要再多说很多没用的话,还不一定能脱身。”陆良锋说,“大哥,你没告诉她,我们家在这里有熟人吗?如果找熟人,只是张张口的事情,哪需要这么麻烦耗时间这么久。” “你闭嘴。”陆良鋭狠狠地斥陆良锋,紧张地盯着和筱白的脸。 陆良锋闭嘴了,却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和筱白。 会生气吧,会说些什么气头上的话吧。 和筱白没有,她只是拉着和小寒,不让她乱跑,“今天谢谢你弟弟了,你替我请他吃顿饭吧,我得去看看家俊。” “家俊怎么了?”陆良鋭问她,他捡着重点解释,“你听我给你解释,我没想瞒着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改天吧,改天再慢慢说。”和筱白不想听,也没心思听,“我们真得走了。”说完就拉着和小寒走了。 陆良鋭要赶上去,送她们。 陆良锋凉凉地提醒哥哥,“被戴绿帽子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你和她还没结婚不算家里人,给外人知道看到了都不好,还有,你没对她解释家里的情况,她估计要生气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会有七八分正确吧。”陆良锋笑着说,“别的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大哥,你要有麻烦了。” 和筱白带着和小寒去大路上打车,和小寒还在念叨着,“我肯定还要打他们几个。”她看二姐魂不守舍的,“二姐,刚才的那个就是哥哥说的鋭哥?和你挺搭的呀。你真的找到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有钱人,恭喜啊。” 恭喜吗?是该恭喜吧,走了狗屎运了呢。 在车上,接到邢太太的电话,问和筱白,“睡了吗?前段时间不是托我给你介绍男朋友的吗?我想起一个人,比你大四岁可以吗?没结过婚没女朋友前些年一直当兵没回来过,金塔的大公子,陆良鋭……” 所有的谜底,都在一个晚上,一股脑地扑向了和筱白。 “好啊。”和筱白似真似假地说,“条件这么好,又这么优秀,能瞧得上我吗?” 邢太太说,“差得是有点多,我还没给陆家提,先问问你的意见。”她又说,“真成了,你算是攀上高枝了。” 这个枝头,真的太高了,她能飞的上去吗? 正文 63.63 下出租车后,和小寒带着和筱白在巷子里拐来拐去的, 终于停在一家写着宾馆字样, 有些年的旧楼前面。和筱白皱眉看着和小寒, 意思是让她解释,和小寒怯怯地说,“小街小巷里的东西我熟悉,大路面上的我不熟,能帮哥哥找到的住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一家了。” 一层楼有七八个房间, 涂着黄色油漆的脆弱门板, 还有挂着的锁。 和小寒打开门,她先对着房间里大声说话, 提醒屋里的人,“二姐,你小心点台阶。” 和家俊躺在床上, 背对着门口, 身上盖着被子, 他听到说话声,赶快拉着被子蒙住,只露出头, 脖子都没露出来。 和筱白先进去,屋里没什么可以坐的地方, 她站着, 低头看缩成一团的弟弟, 心里难受极了,想骂他几句又舍不得,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担忧地说,“被子打开,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碍事儿。”和家俊不肯转身,他能笑着说,“是多多大惊小怪了,竟然把你找来了。” “怎么会不碍事儿。”和小寒多一嘴,“我哥他不能下床了,伤得有点重。”家里五个孩子,和小寒是最小的,比和家俊还要小,她说,“他们下手太狠了,我把打回去的。” 和筱白坐在床边上,她没用力拽被子,温柔着声音劝他,就跟小时候哄着弟弟妹妹吃药一样,耐心地哄着,“我看看,不严重的话,买点药涂涂就行了。” “多多给我买药了。”和家俊赶快说,死死地拽着被子不撒手。 和小寒指着桌上摊开的袋子,有好几种,“这是买的药,不知道有没有用,哥哥不让我看他的伤。” “我看看。”和筱白又说,“我看看到底伤在哪里了?有没有伤到筋骨?” 和家俊拽着被子,被和筱白一点点地拽走了,还是被掀开了被子。 和家俊没穿上衣躺在被子里,他后背上一大片青紫色的痕迹,有的是成片的,有的是一长条,脖颈里还有几道指甲的抓痕,看着狰狞得很。 “他们用什么打的?”和筱白想碰碰他的伤,太刺眼了,她伸着手却不敢触碰。 和家俊担心和筱白看着难受,他忍着痛爬起来,套上衣服,靠着床头坐着,“凳子,看着有淤青其实没那么疼。” “还用什么?” “没其他的了。”和家俊不想让和筱白担心,就说得轻描淡写的,“当时吵架了,大家都在气头上,捞起身边的东西就敲在我身上了,没注意到。” “这群混蛋。”和小寒咬牙切齿地骂,“他们明明是仗着人多,故意用凳子打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说话。” 和家俊对和小寒使眼色,“你又不在场,怎么知道,别乱猜让二姐跟着担心,我这没事儿。” “他们为什么打你?”和筱白当做没看到和家俊的小动作,她问。 和家俊说,“火锅店的小事情,互相怼了几句,说得不合适就恼了。” “他们为什么打你?”和筱白又问他,她寒着脸,很平静地问。 和家俊抬头看看姐姐,他又低头,“二姐,你别管了。我的事情,我能处理好,很晚了,你快回家吧,鋭哥是不是还在等你。” “他们为什么打你?”和筱白冷着脸说,“别让我问第四遍。” 和小寒看看哥哥再看看姐姐,她小心翼翼地插话,“哥,你还是告诉二姐吧,她知道你是因为和婷婷吵架,被她哥哥打了。” “……”和家俊低着头,良久后抽噎了一声,“二姐,是我窝囊没本事。” 和小寒看不下去了,她争着解释,“是婷婷有其他相好的,和我哥结婚之前就有的,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哥的。就这样的女人,竟然敢敲诈我们三十万,可笑的是,我们为了这样的女人,竟然到处欠债,真是不值当。” “……”和筱白的腰弯了,没了支撑一样,她缓了很久,才轻轻地问,“孩子的事情,确定了吗?” “嗯。”和家俊说,“我早该猜到的,只是不相信是真的。” “这里是张玉婷抓的?”和筱白指着和家俊的脖子说。 “她哥要打我,我回手了,她看到了,就上来帮她哥,把我抓伤了。” “一起开饭馆,你一共给了多少钱?赚的钱有没有说好怎么分?” “投了一万,其他钱准备还给鋭哥的。说我投资少,他们瞧不上,给我一个月开六千块钱工钱在店里帮忙,店开了两个月了,他们没给我发工资。”和家俊捶着自己的头,懊恼地说,“我不想让你欠着鋭哥钱,我想赚钱,想还给他,我……为什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想帮你的,却总是在拖你后腿,” 和筱白知道弟弟的意思,就算她给和家俊说过很多次,欠陆良鋭的钱她会还的,可和家俊还是不听执着要自己还,说那些钱是因为他才花的,不该让和筱白承担这份压力。除了每个月留着生活费,大部分钱和家俊都攒起来,三四个月了打给和筱白或者陆良鋭,这个和筱白是知道的。 和家俊前段时间说过的一句话,让和筱白印象深刻,和家俊说,“欠谁的钱,都不能欠鋭哥的。就因为你们在谈恋爱更不能欠他的钱,不然你就低了他一头,就算以后结了婚说起来,也是不能提起腰板的。” “你躺着吧,我回去了。”和筱白帮着和家俊躺着。 和家俊再三确定,“二姐你回家吧,我的事情你别管了,你好好和鋭哥谈恋爱吧。” 和小寒送和筱白出去,她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下楼梯。 到了楼下,和筱白问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啊。”和小寒噼噼啪啪地说,“他们骗婚在先,又骗了我们三十万,还把我哥打成这样,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糊弄过去了,如果这样了我们还能忍,那不能怪人家欺人太甚,是我们太软柿子。” “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做?”和筱白又问和小寒。 和小寒理所应当地说,“至少要把三十万拿回来,不能便宜他们。” “你知道火锅店叫什么名字吧?” “知道啊。” 和筱白的脚尖点着地面,一下下的,“那就去拿回来吧。” “好。”和小寒觉得这才是他最喜欢的二姐的样子,和够够就不该怕什么。 和小寒别的本事没有,狐朋狗友的不少,打了两个电话,叫来了十五个人,各个虎背熊腰的看着就凶神恶煞的,站成一排时候空气都凝固住了一样。到了准备关门的火锅店,没掀桌子没摔杯子,先把店门关了,把所有人都堵在屋子里,谁都不能走。除了几个在厨房帮忙的,缩在里面不敢出来,余下的就是张家四口了。 婷婷的哥哥看到是和筱白她们,又看着这阵仗,想起白天时候下死手的和小寒,他肯定是慌了,嘴里叫嚣着壮胆,“报警,赶快报警。” 一个男人上前,把手机夺过来,丢进了桌上还来不及收起来的火锅汤底里面了。 和小寒站在前面,骂他们,“好啊,报警啊,让警察来了听听你们做的龌龊事儿。我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你们这样骗他,你们他妈的还是人吗?” 和筱白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张家四口,一点没有问她要钱时候的嚣张和理所应当,他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和筱白,眼神求饶姿态摆的很低。 和筱白想,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用这个办法呢,还能省了三十万,就什么麻烦事情都没有了。 “你们从我这里拿了三十万,还记得吗?”和筱白旧事重提。 张妈说,“那是和家俊给婷婷的礼金,是从和家俊那里拿的,不是从你这里拿的,你别胡说啊。” 和筱白看了眼站得最前面的男子一眼,那人很识趣,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张妈脸上。一耳刮子下去,就够她受的了,脸肿的老高,眼神更弱了,连哼哼喊疼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从我这里拿了三十万,你们认不认?”和筱白又问了一遍。 张爸开口了,“说我们拿了你的三十万,要不你拿凭证出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都要讲究有凭有据。”张爸之所以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提凭证,是因为他们以为和家俊那里的那个就是。 胡作非为,和筱白很喜欢这个词。 如果她能胡作非为的撒野,该多好呢。 和筱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背面飘着给张家一家四口看,“喏,你们要的凭证。” 一家四口不吭声了,婷婷的哥哥耍横着说,“我们没钱。” “没钱好啊。”和筱白微笑着说,“当初我们也没钱,为了凑够三十万,吃了不少苦,不如你们也尝尝吧。”和筱白环视了一圈火锅店,“生意还不错?” “火锅店是我们家的,你别想打歪主意。”张爸说,“我们答应让婷婷和家俊离婚,以后咱们就各过各的。” 说得真好听啊,想的真是美啊。 和筱白说,“没有我给的三十万,你们哪里来的钱开火锅店,对了,后来还有家俊给的一万块钱和几个月的工资,我们姐弟投了三十多万的火锅店,你们说是你们的,谁答应的。” 和筱白看了眼婷婷,还有她的肚子,轻蔑地说,“您们不是一直想带她去流产的吧,现在就如你们的愿吧,三十一万还给我,要不要流产你们决定吧,这个人,我们不要了,不值这个价格。” “你们想得美。”婷婷的哥哥说,“要不我们就不和和家俊离婚,这辈子就耗着他,孩子生下来挂你们和家的名字,膈应你们一辈子……” 和筱白敛了笑容,冷眉冷眼冷漠这脸,她走过去,拽住婷婷哥哥的手往前面拖。婷婷的哥哥挣扎,被旁边站着的两个男子摁住了手脚,他叫得如同杀猪。 和筱白牵着他的手,往滚着的火锅锅里面伸,她龇牙咧嘴是残忍的表情,“三十一万我不要也可以,用这双手来换,不如我们看看要多久能煮化在水里。” “放开我,你疯了。”婷婷哥哥挣脱不开,他回头哭着喊,“爸妈,快救我。” 张家父母被几个人挡着,过不来,只能干着急,“家俊的姐姐,你别,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别毁了他的手。” “我们家也只有家俊一个儿子,你们还不是说打就打,一点规矩都没有。” 和小寒没见过和筱白这样凶狠的模样,比小时候她揍坏孩子时候还要厉害。和小寒看过不少血腥场面,可煮手她还没见过,想想就恶心,又担心二姐真那么做,赶快拦着,“二姐,我们要钱,这双手煮了也没什么用。” 和筱白没想真做那么恶心的事情,她就是想吓吓这家人,用力一甩,婷婷哥哥坐在了地上,吓得站不起来。 “三十一万,想好是不是真的不想给我了?” “给给,我们给。”张妈捂着脸说。 张家人说钱不够,先给了部分,剩下的和筱白让他们写欠条,“三十一万是本金,三万是利息,数据写三十四万。” “你这是高利贷。”张家人不满。 和筱白自然地接话,“对,我就是,你们问我要钱的时候,也没和我商量啊。” 欠条写好了,和筱白拿了收在口袋里。 “钱已经给了,你们还不走?”婷婷壮着胆子说。 和筱白说,“钱的账目算清楚了,人情债还没算清楚。” “你们中,是谁打了家俊?”和筱白质问,“用的是不是这种凳子?”火锅店里木凳子。 “没人打他,是他自己撞在了桌子上。”婷婷哥哥紧张地说。 和筱白站在凳子上,手里拎着另外一把,她举高,不由分说地朝着他的肩膀,同样的位置,同样地砸。她砸的时候,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敲死这吸血鬼的一家人。 只听婷婷的哥哥闷哼了一声,蹲在地上,很久没站起来。 婷婷跑过去,看她哥的伤势,她生气地说,“和够够你太过分了,是我对不起和家俊,可你也不想想你弟弟是什么样子,家里要条件没条件,他那个人要人才没人才,我跟着他还觉得亏了呢。”婷婷还要说,被父母拉着,让她住嘴,婷婷不肯,非要说,“和家俊除了知道挣钱还债还知道什么,他把所有的钱都拿来还给陆良鋭了。我根本就瞧不上他,要不是我爸妈说你在A市买房子手里头有钱,说我怀孕了能敲和家俊三十万,我才不愿意嫁给他呢……” “啪。”和筱白的手指头是颤抖着的,她的手还扬着,“是你配不上和家俊,配不上我们和家,你们离婚了,你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你没有点评我们的资格。” “你说了不算,我非不离,我耗死和家俊,我让你们过得不好。” 和筱白笑了下,眼睛里却没一点笑意,冷声冷气地说,“好啊,那我就等着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能离。” 和小寒的意思是砸店,让他们损失惨重,和筱白没让,“他们还要用这店还我的三十多万,如果砸了,还得我们赔偿,为这样的人,划不来。” 出了火锅店,和筱白给了和小寒一千块钱,让她请这些人一起吃饭,和小寒问她,“二姐,你回家吗?” 回家?家里可能有陆良鋭。 “我跟你们一起吃吧。” 同行的有个男的是个胖子,举着杯子,恭恭敬敬地对和筱白鞠躬,“你是小寒的二姐吧,我们就叫你二姐了。二姐,你真有魄力,那一下子我真以为你要把那人的手摁在锅里呢。” 和筱白捡着花生米吃,“那有什么意思。” 这些人能说会道的,一个劲地恭维和筱白,“二姐,以后有事情你打声招呼,我们肯定到。” 和筱白想,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哪还需要常常联系,“好啊。” 和筱白给冯月灵发短信,先问她睡了没有,冯月灵回短信说没有。和筱白打电话过去,她拿着手机出去听,“D市,你们家有没有认识民政局的人?” “问这个做什么?你要结婚?” “不是,要离婚。”和筱白说,“人可能到不齐,能不能把婚离了?” “谁要离婚?”冯月灵问。 和筱白说,“我弟,事情有些复杂以后再仔细和你说,你先帮我问问有没有认识的这方面的关系,急事儿。” “行,我现在打电话回去问问,你等我的电话。”冯月灵挂了电话,和筱白在外面抽了一根烟,等到冯月灵的回电话,她说,“有,是我后妈那边的关系,有些远不过还是能说得上话。” “谢谢你,走动关系花的钱,你算一下,到时候我打给你。”和筱白感谢着说。 “那么点小钱,你也值得再给我,这不是故意膈应我的吗。”冯月灵说,“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你和那个司机怎么样了?分了吗?” “没分,分不了。”和筱白问她,“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等着卸货和开盖赢大奖,拿着钱走人。” 宾馆里住不下,和家俊不方便挪,和筱白带着和小寒回住的地方。和小寒一路上叽叽歪歪的找借口,“你是不是和陆良鋭同居了?过去多不方便,我有住的地方。” “你不在我眼前时候,住在哪里我管不着,现在你在我眼前,必须跟我走。”和筱白拽着和小寒的手腕,她头疼地说,有点有气无力,“别再让我担心了,行不行。” 和小寒嘟着嘴坐在车里,她嘀嘀咕咕地说,“明明是你害怕,回去见到鋭哥,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拿我当挡箭牌的。” “随便你怎么说。”和筱白心烦气躁地说。 回到住的地方,开门的时候,和筱白开锁时候,心里憋着一股劲,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希望陆良鋭在,还是不在在这里。 钥匙拧了半圈,就开了。 陆良鋭在这里。 门刚开,陆良鋭就站在门里,他估计是等得着急了,鞋子都没换,“你……们回来了。”他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和小寒。 和筱白让和小寒进来,她站在门口换鞋,“今晚,你回你家住吧。我妹妹住在这里,不方便。” “行。”陆良鋭看着和筱白,“我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和筱白疲惫地说,“我今天很累了。” “就几句话。”和小寒虽然没插话,可她是个大活人,陆良鋭拉着和筱白出了门,站在走廊里说话。陆良鋭等了和筱白一个晚上,他知道和筱白肯定生气了,他着急又不能不等待着,不知道去门口看了几次才等到和筱白回来,这么面对面地站着,看着和筱白又恢复了冷漠的面孔,陆良鋭倒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你的名字,真的叫陆良鋭吗?”是和筱白先问他。 陆良鋭点头,“这是我的名字。” “还好你告诉我的是真实的。”和筱白问他,“你要和我说什么,一次性说完吧。” “有些事情我的确是瞒着你了,可我说的大部分是真实的,我的确当了八年兵现在是开出租车的。”陆良鋭说,“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这就是我。” “这些的确是你,却只是你的一小部分。”和筱白看着他,怪笑一声,揶揄他,“陆总,您是不是有钱人的日子过腻了,想体验下普通人的生活啊,现在感觉如何啊,戏耍别人的感觉,看着别人垂死挣扎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 “我没想骗你。” “你的确是没骗过我,你说在金塔地产的项目工地工作过,你的确工作过,因为你是金塔地产的大公子。”和筱白认真地问他,“我真的很好奇,在我问你借二十五万时候,你拿着那几个余额不多的存折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在我以为你没钱,处处想着帮你省钱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逼,真是好骗呢。” “我没有。” “在我因为你没钱,挣扎着纠结着该不该和你分手时候,你心里想着什么呢?”和筱白猜着,“你是不是想,这个女人真蠢啊,分吧,等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要后悔了。”陆良鋭目睹了和筱白的痛苦,却只是看着,他就是死守着他身份的秘密,不肯伸出手拉她一把。 如果他说一句,和筱白可能就不惦记他了,或者没那么痛苦了。 “我想过告诉你,在谷雨结婚那天。”陆良鋭说,“那天我开的是家里的车,是去给谷雨充场面的,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让你为难,后来在酒店的平台上,你说要分的时候,我差点就说出来了,我想说‘我有钱,你是不是就能放下所有顾忌,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了’。” 和筱白看着他,表情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 “后来我又改主意了,不能让你知道。”陆良鋭说,“你会因为钱和我在一起,有一天也会因为我没钱离开我,或者是遇到比我更有钱的,同样会离开我,我要确定你爱的是我的人。”陆良鋭又说,“金塔的所有资产,都不是我的,我只有那间出租屋和一辆出租车,还有十几万的存款,你认识的陆良鋭就是全部的陆良鋭。我不想骗你,骗你的每一天,我都倍感煎熬。” “可你就是骗我了。”和筱白低声说。 “够够……”陆良鋭叫她的名字。 和筱白往后退一步,“你今晚先回去吧,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我要再想想。你也想想好不好,你对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爱你。”陆良鋭往前走一步,“不管你叫和够够还是和筱白,我都爱你,爱你这个人。你对我呢?难道我是金塔地产的陆良鋭,你就不再爱我了吗?” “我不知道。” 位置突然颠覆了,以前是他追着她,现在,难道要她上赶着他吗? 想想,和筱白你再想想。 正文 64.64 这个回答,是让人很恼火的。陆良鋭完全可以质问她,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你要想多久?”陆良鋭觉得血液要沸腾起来了, 他压制着翻滚的怒气, 不让自己发出来,他知道这时候发脾气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或者还会成为和筱白放弃他的, 一个借口。 “不知道。”和筱白靠着墙壁, 她的腰直不起来, 实话实说,“我今天很累了, 脑子里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没有力气想这件事情了,我们改天再说好不好?” 陆良鋭妥协, “那你们早点休息吧, 我走了。” “陆良鋭, 谢谢你。”和筱白觉得大部分时间,她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比如现在, 她一直想找个有钱人的,可又心有不甘, 想要找个和她心意相通的人, 现在, 她有了陆良鋭,不止和她心意相通还是个有钱人,她的贪心全部没满足了,怎么想都觉得是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可这馅饼,怎么就掉在她头上了呢。 大部分时间,和筱白是有些被害妄想症的。或者说是,其实她是对自己没有自信的,如果陆良鋭没钱没房没车,能上赶着追求她,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还能理解。可他有钱有房有车个人又极有魅力值,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在她看来就十分糟糕的和筱白呢。 和筱白还相信爱情,可不太相信,爱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就像鬼,听得人多见得人少。 和筱白先让和小寒去洗澡,她想着做些粥来吃。厨房大部分时间是陆良鋭在用,和筱白进来也就是剥蒜或者洗菜,她根本不知道家里都有些什么食材。和筱白有些印象,陆良鋭总是从柜子下面拿出来盒子,她打开柜子,里面放着几个胶质的罐子,里面放着大米小米绿豆黑豆玉米面等,整齐地摆放在里面。 和筱白蹲着,把小米罐子拿出来,这个是剩余量最多的,陆良鋭总是在晚上煮小米粥,和筱白不喜欢吃小米,陆良鋭说是对胃好,喝多了也就不讨厌了。 她习惯了他的存在,要改掉多困难。 和筱白煮了小米粥,盛出来放在桌上,等和小寒出来。 和小寒穿的是和筱白的新睡衣,她比和筱个子低一些,穿着有一些大。和小寒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里,端着碗吃饭。 “二姐,哥哥的事情怎么办?”和小寒问。 和筱白说,“你不能打他们,至少不能是你亲手打他们出气。” “那还有什么意思。”和小寒不满地说,“我不爽他们很久了,在他们家问家里要三十万的时候,我就说不让给,妈妈说我年龄小不懂事儿,还说那个女人肚子里的是我的亲人,我当时就想说,那就是枚受精卵,有没有手脚还不一定呢,动物都算不上,算哪门子的亲人。还有你,二姐,你竟然真的把钱给他们了。” “不给怎么办?真让他们,当着家俊的面,把孩子做掉?” “做就做了呗,又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和小寒嘀嘀咕咕地说。 和筱白说她,“现在知道不是,那时候怎么知道。只想着息事宁人了,能平平静静把事情度过去。” “愚昧、无知、感情用事。”和小寒点评。 和筱白戳她的脑袋,“行就你最聪明,你这个聪明人,和我说说,你今年都做什么了?” “上班啊。” “上什么班?” “上的就是班啊。”和小寒不乐意说,“我没有游手好闲。” “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什么不能碰不该碰,还有你是个女孩子,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能做。”和筱白建议她,“要不你来A市上班吧,和我住在一起,我们还能有个伴。” “可别。”和小寒瞪着眼睛,夸张地说,“我才不会蠢到自投罗网呢,我有工作,在酒吧里上班,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没有嗑药没有溜冰,早上吃早饭晚上喝热水,我能照顾好在自己,你别担心我。” 和筱白看她的湿头发已经把睡衣衣领染湿了,她站起来,帮妹妹擦头发。 刚开始和小寒让了让头,“我自己来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吗。”和筱白说,“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 “有一件事情我坚持了很久。”和小寒搅拌着粥,小声说。 “什么事情?”和筱白问她。 “喜欢一个人。” “你谈男朋友了?做什么的?家是哪里的?”和筱白觉得时间真是无情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反感和抵触,它还是渗入到你的言行举止里面去了。和筱白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中年人的特质。 “没有。” “怎么回事儿?”和筱白给她擦着头发,问。 和小寒说,有点生气,“就是我看上他了,他没看上我,就这么回事儿。” “你别恼,和我仔细说说。” 和小寒不吭声了,她从小就是个闷葫芦。 和筱白又问她,“他为什么看不上你?” “长得好看呗,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我又不是最拔尖的,自然不被他喜欢了。”和小寒说,“我连大众人都没有那么优秀,更何况是拔尖呢。” “够不到标准,就再换个人喜欢呗。”和筱白劝妹妹。 和小寒鼓着腮帮子,“我不,我就喜欢他,我死耗着他。” “死脑筋。”和筱白评价。 “不知道,他除了长得好看,没其他优点了啊。”和小寒低落地说,“挺没劲的。” “你觉得什么有劲,年龄小别看什么都愤世嫉俗的,这样时间久了人就消极了,不好。” “我也不是,对所有事情,都觉得没劲的。”和小寒又说。 “你觉得什么有劲?” “陆良鋭啊。”和小寒说。 和筱白给她擦头发的手,顿住,“他有什么劲?” “他像爸爸。” 和筱白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呢,闻言哭笑不得,“他比我大四岁,也就是比你大一轮,怎么就老得和爸爸一辈了。” “不知道,感觉,觉得他像爸爸,很会照顾人,有安全感。”和小寒挠着头,回想着说,“上一次我有这种感觉是在爸爸身上,有次下雨,我在粉粉家玩,爸爸去找我,是背着我回去的,我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就觉得很温暖,觉得雨下得再大,我都不用害怕的,他肯定会保护我的。二姐,你和鋭哥谈恋爱时候,有没有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觉得他像爸爸。” 和筱白皱眉,不乐意地说,“我才没那么扭曲呢。”不过,她的确是很喜欢被陆良鋭照顾着,很享受他把什么时候都安排妥当的感觉,她会不会真是有点扭曲呢。 “不一样。”和筱白把毛巾挂在凳子上,“爸爸对我们的爱,是责任。” “鋭哥,对你好,也是责任啊。”和小寒说。 “我们非亲非故的,他对我有什么责任啊?”责任,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陆良鋭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和小寒理所应当地说,“他爱你啊,要给你幸福感,就是他的责任啊,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和筱白愣住,她到了死胡同的思路,想被打通了,柳暗花明了。之前,她执着与责任的重要性,把责任当做起因,觉得责任才能把两个人拴在一起,甚至想着,如果有个孩子成为他们的纽带,他们的关系会更牢固一些。他们是因为责任才爱的。 和小寒的话,像是找到了一道题的另外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更加圆满。 因为责任,而产生的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注定的,还有些,是因为爱而产生的责任,是情人之间的爱,是养成的。 “反正我觉得鋭哥和你挺合适的。”和小寒咬着筷子说,“二姐,你心气儿高,一般介绍的你都瞧不上,不是一直想找个有房有车有稳定收入的,鋭哥就有房有车呀,你为什么还生他的气呢?” “他骗我,一直瞒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很蠢。”和筱白生气地说,“如果不是今天被戳穿,不知道他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和小寒歪着头,说,“这有什么啊,如果是我,我也不对别人说,谁没事儿对别人抖家底呀,这不是炫富吗,那么肤浅的人,你还看得上吗?鋭哥知道你喜欢钱却没表现出来,另外一方面不是也证明了,他是真心想和你处的吗?” “……”和筱白觉得,她正在被带上某条陌生的套路,可话说得又没毛病,她连反驳都找不到词语。 和小寒看二姐迟疑,她趁势追击,“二姐,你是转不过那个弯,是不是觉得,鋭哥没钱,你选择了他是为了爱是单纯的,现在他有钱了,你选择了他就是为了他的钱变得复杂了,玷污了最初的本意?可事情的发生是有先后顺序的啊,你是先爱上他这个人,才知道他有钱的。这不是趋炎附势的顺杆子往上爬,而是锦上添花的何乐而不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好一阵,和筱白才找回话语权。 “就今晚,二姐你看别人的事情都清楚,为什么就看不明白自己的事情呢。你为这个家做过太多事情,你帮我们安排生活,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计划下生活。”和小寒从没这么得意过,竟然能把和筱白说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她不想见好就收。 “我转不过心态。”要上赶着陆良鋭,她不会讨好人。 “你不用放低姿态对他百依百顺呀,就和现在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只是有钱了,又不是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需要你小心翼翼的对待。说不定鋭哥口味独特,喜欢的就是你身上的这股傲劲,所以你可千万别改。”和小寒又开了一条道路,指着某个坑对姐姐说,“就算以后分手了,他家既然那么有钱,应该不会吝啬分手费的,到时候你就狠狠敲他一笔。” “看吧,你怎么都不会吃亏。”和小寒用这句话做总结,“二姐,别矜着了,鋭哥真的是,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点的人。追求自己幸福的人,不可耻,用几年前的经历当经验,连试也不肯尝试的人,才可耻呢。” “说谁可耻呢!”和筱白唬她。 和小寒笑嘻嘻地说,“谁逃避谁可耻。吃得好饱,我要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和小寒给人发短信,“我说完了,该你了。” 和筱白坐在凳子上,碗里的粥早已经凉了,她搅拌着又吃了一些。 手机放在手边,这个时间,陆良鋭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她是不是要发个短信问问他呢?她刚还绷着态度说要想想,现在又联系他,时间会不会太短了以前没这样过,至少会隔了夜。这次例外,陆良鋭会不会觉得,她是因为他有钱想通了,才变得这么主动的。 嗷嗷好烦啊,他还不如真的没钱呢,至少不用这样猜来猜去的。 手机震了一下,和筱白的手指头麻了一下,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是陆良鋭的名字,是他发来的信息。 打开锁屏,看到完整的微信内容,陆良鋭写道,“我到家了。你应该已经睡了吧,关于今天的事情,我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我真的不是想欺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不到一岁就被送去外婆家,父母一年去看我两次,外婆总是说‘他们工作忙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你要体谅他们’,后来外婆不说了,她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就去世了,我被接回家,才知道外婆后来为什么不说他们工作忙了,因为他们又有了一个儿子,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陆良锋。那个家,在前十年里不是我的家,后来的二十多年里,我始终不能把它当做我的家。 的确有些时候,我是不敢告诉你,尤其是你一门心思想找个有钱人的时候,我不知道如果我说了,你选择了我,到底是因为我是陆良鋭,还是因为金塔这个名字。时间越久,我越不敢告诉你,担心你会生气会把对我的一丁点爱也收回去。够够,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未知数,我不想失去你,就不敢试探。” 内容太多,一条写不下,隔一会儿响一下,可能是他在揣摩用词。 “真的属于我的财产,只有这个出租屋和一辆出租车。”陆良鋭又发,“这就是陆良鋭的全部,完全说给你听了,毫无保留。” 和筱白看着最后四个字,眼眶泛酸,她犹豫了一下敲着回,“早些睡。” “我等你的答案,不论是什么,都告诉我,好吗?”陆良鋭又发。 和筱白回,“好。” 其实,答案早就清楚了。 和筱白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第二天精神很好,心情也好起来了。 和小寒瞧着和筱白的表情,知道她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应该不是糟糕的那个,跟着高兴,“二姐,我想吃油条。” 和筱白照常上班,临近午饭时间,接到陆良鋭的电话。 “喂?”和筱白接了,忍着笑,不知道这通电话,陆良鋭准备了多久才打来的。 “不忙吗?怎么这么快就接了?”陆良鋭没想到这么快就接通了,他的思路被打乱了,有些慌乱,“中午了,你准备怎么吃?” “外卖。” “哦,是吗?”陆良鋭看不到她的脸,猜不透她的表情,他闲扯,“你的土特产还在我车里,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吧。” “先放你那里吧,不急着用。” “哦。”陆良鋭有点失望,他又说,“我能吃一根萝卜吗?包饺子。”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问能不能吃我一根萝卜吗?” “是,我没其他意思,就只是想问这个。”陆良鋭赶快撇清,“我不吃了,一根不少的给你留着。” 和筱白憋不住了,笑了,“说实话,你是想白吃萝卜,还是吃我啊?” 陆良鋭不敢确定她的意思,但听到她还能笑,应该就不是坏事儿,“吃你。” “等着吧。”和筱白说。 陆良鋭明白了,乐得傻笑,“什么时候?” “总要等我下班吧。” “好,我先把萝卜洗干净,等你回来吃。”陆良鋭说,“吃你一根萝卜,我还给一根。” “去洗吧,洗干净点。”和筱白嘴角带着笑,耳朵发烫,“等我。” 这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为自己的慧眼识人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可丧的。只听过因为对方贫穷分手的,还没听过因为太有钱闹着分手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连和小寒那个缺心眼的都看得明白,她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 管他妈的什么结果,先谈了再说,她瞻前顾后战战兢兢地活了二十八年了,难道还不能撒回野吗? 陆良鋭挂了电话,兴奋得无以复加,对着空屋子嘶吼着喊了声“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高兴得没处发泄,他想起来一个人来,把电话打给那人,嘚嘚瑟瑟地说,“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戳破,我还不知道她这么爱我。我穷的时候,她对我不离不弃,还想着,我不穷的时候,她会离开我吗?太蠢了你。” “……”陆良锋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莫名其妙又忍不住想笑,这么幼稚的大哥,他从来没见过。可能,陆良鋭真的被和筱白治愈好了吧,搁在以前的陆良鋭,他就算高兴,也不会打这通电话来炫耀的。 撒了狗粮后,陆良鋭去洗萝卜了,等和筱白回来。 坏日子过多了,为什么不试试好日子呢! “爱她/他、忠诚于她/他,无论她/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结婚誓言里面好像有这句话,她早下定决心了,认定了陆良鋭,苦日子都打算和他一起过了,为什么好日子反倒害怕了? 和筱白,豁出去一次,死就死了。 正文 65.65 和筱白下班先去看和家俊,和家俊好已经好一些能下地走路, 应该是缓过了疼痛的劲头。和筱白把昨天去火锅店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和家俊一直低着头听着没表态。和筱白问他, “我们希望你能离婚,你同意吗?”这到底是和家俊自己的事情,如果他还是没被伤透心不打算离婚,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嗯。”还好,和家俊没傻到那个程度。 “那行, 明天回去一趟把这件事情办一下。”和筱白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怕和家俊说要将就凑合的话。 和家俊担忧地问, “他们那边同意离?” “只要你同意离,就一定能离得掉。”和筱白安慰他, “失败的婚姻,就像是得了某种重病,只有刮骨疗伤才能好, 虽然疼可好了之后你才能继续做一个正常人。” “我还能正常得起来吗?”和家俊丧气地说, “二姐, 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完了。” “你才多大,这辈子还长着呢,过不完。”和筱白拍着他的头, “今晚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 “你也回去?” “很久没回去了, 回去看看。”和筱白说, “趁着还没到年底旺季, 提前回去看看,过年就不能回去了。” 和筱白又买了些吃的回了趟家,家里还有和小寒呢。和小寒在屋里睡觉,说一天没吃饭了,看到有吃的才爬起来,她含糊不清地说,“二姐,你不吃吗?” “你吃吧,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和筱白说,把要洗的衣服积攒起来,放到洗衣机里面,“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你一个人把门锁好。” 和小寒憋着嘴巴,偷笑,“好啊。” “晚上别出去,知不知道?”和筱白就跟背后长眼睛了一样,“不安全。” “那你怎么出去呀?”和小寒故意问她,“你是不是去找鋭哥呀?和好了吗?” “本来也没什么别扭,就是有点意料之外,一时接受不了。”和筱白说着安排,“明天我们一起回家一趟。” “回家做什么?” “家俊回去把离婚的事情办一办,我趁着年底之前,先回家一趟,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反正没事儿。” “我不回去,回去又要被人念叨。”和小寒不耐烦地说,“我明天有事儿。” “什么事儿?”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和小寒说,“他明天有活动,我要去捧场。” 和筱白楞了一下,才知道和小寒口中说的他,指的是谁,“你真喜欢?” “喜欢啊。”和小寒说,“他长得可帅了,可多人喜欢他。” “肤浅。”和筱白不屑地说。 和小寒不愿意了,“你就不肤浅,你看上鋭哥,能说和他的长相身材没有关系吗?你也肤浅。” “嗯,是有点,他如果没那个颜值,再是个那个条件,我才看不上他呢。”和筱白没恼,竟然是笑着说。 和小寒受不了,她嘟嘟囔囔地说,“让鋭哥跟你们一起回去呗。” “回我们家,让他去做什么。” “他早晚要去的吧。”和小寒说,“提前让他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省得以后后悔了再逃票。” 和筱白不说话地看着和小寒,过了会儿,她说,“他不一定有时间。” 第三站,和筱白才去陆良鋭家。陆良鋭没包饺子,说是煮了萝卜牛杂,和筱白口味偏重对这些毛肚肠子的很喜欢吃。到陆良鋭家的时候,陆良鋭已经摆好了碗筷,她穿的那双棉拖鞋就放在门口,等着她来一样。 和筱白有他家的钥匙,没敲门直接开门进来了,进门就看到陆良鋭站在门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上就跟酒店门口迎宾的一样,咧着一口白牙傻呵呵地笑,看着傻里傻气的。 “笑什么?”和筱白扬着手里的水果,“还不快接过去。” “哦。”陆良鋭小跑着过来,接住水果袋子,“过来就过来了,怎么还买东西。” “这不想着要巴结你呢嘛,得主动点求表现,万一你不要我了呢。” 陆良鋭不吭声了,提着水果回到屋里,放在桌上了。 和筱白看他的样子,哟,还不高兴了呢。 和筱白去洗手,坐在餐桌旁吃饭,陆良鋭坐在对面。 “你是不是还生气?” “没有。”和筱白用一个微笑佐证,“如果真生气,今天就不会来了。” “这就好。”陆良鋭松了一口气一样。 和筱白又提,“我弟那边出事情,你这边又是深水鱼雷的轰炸,都把我整懵了。反应过来,心里偷着美还来不及呢,哪敢生气啊,你这天鹅肉竟然让我这癞□□给吃着了,这得是多大的福分。” “……”陆良鋭低头吃饭,腮帮子动了几下,应该是在忍着了。 和筱白又说,“原来一直在想,找个有钱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怎么花钱。认识你之后,发现,没什么区别嘛,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你是不是还有其他隐藏的技能?” “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陆良鋭难受地说,“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事情了。” 和筱白看效果达到了,就说,“好啊,我不说了,吃饭吧。” 吃完饭,陆良鋭洗碗,和筱白拿着盒酸奶靠着门框看着他。 “你在你们家洗碗吗?” “不洗。” “你们家谁洗碗?”和筱白问。 陆良鋭想了想说,“家里请了个阿姨,有时候是我妈。” “哦。”和筱白突然乐了,感慨万千,“使唤别人娇生惯养的儿子,真他么的有成就感。” “我不是娇生惯养的有钱人家的少爷。”陆良鋭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和筱白讪讪地,“只是一个说法,这么认真做什么?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开不起玩笑。” “‘有钱人’这个称呼,你从进门以来说了几次,我知道你是故意揶揄我的,让我对欺瞒这件事情感到愧疚。我听到你用这三个字和我扯在一起,我真的很不喜欢,不只是因为瞒着你这些事情,还有就是,那三个字成了我的头衔,为了映衬那三个字,我就要做些和平时不一样的事情,该大男子主义该趾高气扬地指使别人做这做那,该处处表现出来不差钱的特点来,该做得不像陆良鋭了。” “就是说着玩的,我不说了还不成吗。”和筱白也挺不高兴的,以前陆良鋭没这样训过她。 陆良鋭觉得自己说得可能严重了,他说,“我不喜欢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更不喜欢你这样说。我是陆良鋭,你是和筱白,我们还是和过去一样,什么都不变,好吗?” 其实,这是和筱白今天来,想问他的事情:他们还能像过去一样吗?他过他的苦日子,她陪着他,没那些乌七八糟的烦心事儿。 “嗯。”和筱白愉快地点头。 陆良鋭头扁在肩膀上,蹭着说,“我耳朵痒,你过来给我揉揉。” 和筱白咬着吸管,站在他旁边,抓着他的耳朵看,里面什么都没有,放下酸奶盒,她对着里面吹了吹,“好了吗?” 陆良鋭缩了缩肩膀,往边上走了一步,“好了。” “你怕别人摸你耳朵?”和筱白看着他的动作,再看看他通红的耳朵,好奇地说。 陆良鋭说,“不怕。” “你过来,让我再吹一下。”和筱白闹他。 陆良鋭往边上躲,绷着表情警告她,“别闹,我正在洗碗。” “你洗你的,我不碍事。”和筱白踮脚抱着他的脖颈,挂在他身上,“这里是不是你的敏感地方啊?我再试试。” 陆良鋭手上还有泡沫,他打开水龙头简单冲了一下,甩了甩,单手揽着和筱白的腰,把她提起来挂在腰上,出了厨房门往卧室走。 “你碗还没洗完呢?做什么啊?”和筱白尖声叫,像是助兴的。 陆良鋭敷衍着说,“完事儿了再洗。” “别……”和筱白的声音扬着又落下,她被陆良鋭扔在了床上,竟然不疼床竟然是软的,她觉得惊讶,又弹着试了两下,“你换床垫了?” “嗯。”陆良鋭站在床尾,看着她上下地试床的弹性,他笑着说,“这样感觉不出来。” “要站着?”和筱白说着,要爬起来。 陆良鋭已经脱了上衣,他右腿蹬着上床,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摁倒,“你太轻了,弹性体验不出来。” “那怎么体验?”和筱白躺着,看着他。 陆良鋭坏笑着说,“要我们两个的体重,加在一起,你懂吧?” “不懂。”和筱白捂着自己的脸,“你能不能把灯关了,太刺眼睛了。” 和筱白今天穿了条萝卜裤,上面宽下面窄的裤型,稍显休闲裤腰是松紧带。陆良鋭轻易地拽下来了,里面又有一层裤,陆良鋭亲她的嘴,“开着灯,让我看看你。怎么穿这么多?” “我妈让我穿的。”和筱白抱着他的脖子,乖乖地说。 陆良鋭感觉好极了,把秋裤也拽到了,“你妈说得对。” “我妈还说,女孩不能随便跟人上床,要不就不重要了。”和筱白的腿夹着他的腰,故意使力又故意地说。 陆良鋭低头看她,额头上有些冒汗,他要动,和筱白缠着他不让,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挺乖的就跟不喑世事的少女一样懵懂无知。 可她的腿在用力,明明就是在故意逗他。 陆良鋭手使劲,掰着她的腿拿开了架在肩膀上,他奋力一冲,两个人都嗷了一声,陆良鋭俯身啃着她的锁骨,“这句话,你妈说的不对,再说,我不是随便的人。” “你的确不是人,是禽兽。”和筱白困难地说,“你压着我腿了,别这样……” 陆良鋭撑起来一些,“你不想我亲你?” “不是啊。”他离开,和筱白舍不得,手指头戳着他的肩膀。 “还嫌我压着你腿吗?”陆良鋭又低头,咬她的凶。 和筱白忍了,没再抱怨。 第一次,陆良鋭没什么出息,没有太久就结束了,他压着和筱白重重地呼吸,后背上有汗,“再来一次?” “好。”和筱白软软地应。 陆良鋭翻着和筱白侧卧,他从背后拥抱着她,掰着她的肩膀与屯,摆成他需要的高度。可能是位置的缘故,这样就像隔靴搔痒一样,和筱白哼哼唧唧地叫,头在枕头上拧着,她回头寻着陆良鋭的唇,与他吻。 “这样不喜欢?”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点头,小声地说,“嗯。” 陆良鋭笑了,“我就是试试,我也不喜欢,我们再换一个。你最喜欢哪个?” “……”能不选吗? 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陆良鋭靠着床头抽烟,床头柜上放着烟灰缸,他隔一会儿倾身去抖烟灰。和筱白趴在床上,能感觉到随着他倾身,被子在她后背上,蹭了蹭去的,凉风进了被窝里面。 “你就不能把烟灰缸拿在手里吗?”和筱白有气无力地提醒他。 陆良鋭说,“抽完这根,我就不抽了,以后我要控制烟量。” 和筱白翻身,仰躺着,觉得不舒服又坐起来,她坐在陆良鋭旁边,同样靠着床头,手里拥着被子,“让我抽一口。” “别抽。” “你现在就在让我抽二手烟。”和筱白伸手问他要,“我嘴馋。” “不勾你,我以后尽量在你面前不抽烟。”陆良鋭说,“我们两个都要戒烟,尤其是你。” 和筱白趁着他不注意,趴在他身上,夺他的烟,“戒烟做什么?” “等想要孩子再戒就晚了,我们提前戒。”陆良鋭抱着她的肩膀,“说了不让你抽,你就抽不着。”他举着手,让和筱白够不到。 和筱白撇嘴,没反驳。 陆良鋭看她老实地趴在他腹部上,以为是认可了,他把手拿低抽了一口。 谁知和筱白就跟蛰伏的猛兽一样,扑上来,拉低他来不及举起来的手,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 “你……”陆良鋭担心烟灰掉在她身上,没挣扎。 和筱白含着烟,得意地晃脑袋,挑衅地看着陆良鋭。 陆良鋭瞧着她,右手揽着和筱白,绕过身体放在左边,他跟着翻身,上下的压着她。和筱白被他这一动作,吓得张了嘴,烟就跑了,还呛着自己了。 “我说了,不让你抽,你就抽不着。”陆良鋭看她泪汪汪地瞪他,嘚嘚瑟瑟地说。 “我要睡了。”和筱白闭着眼睛,手脚摊着,不配合他。 陆良鋭慢慢地动,没多久看到和筱白的眼皮动了动,眼睛眯了一条缝。陆良鋭给她说好话,让她睁开眼睛,和筱白不肯,“你真不记仇了?” “嗯。”和筱白说,“变得有钱,总比变得没钱容易接受吧。” “你真诚实。”陆良鋭称赞她,“身体也很诚实,我感觉到它的诚意了。” 和筱白捂着他的嘴,她说,“我从来不说谎。” “你爱我吗?”陆良鋭的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挖了。 和筱白不回答。 陆良鋭腰上一顿,和筱白眉头皱着扬起了上半身,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他。 陆良鋭又问了一遍,“你爱我吗?你说,不说谎的。” “嗯。”和筱白软乎乎,有些害羞地敷衍着回答。 陆良鋭不满意,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不爱?” “爱,我爱你,陆良鋭,我爱你。”和筱白受不了了,她抓着陆良鋭的手臂,仰着头弓着身子喊叫,“你别再弄了……” 陆良鋭得了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后又慢条斯理地哄她,安抚她逗着她。 “我也爱你。”和筱白觉得陆良鋭应该是说了这句话的。 结束后,和筱白趴在床上再也没力气动了。陆良鋭帮她按摩小腿肚,“你休息会儿,我送你回去。” “别折腾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和筱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寒住在我那里,这么晚回去打扰她。” “我带你去洗澡。”陆良鋭用薄毯裹着和筱白,抱她去浴室,洗完了又抱出来。 和筱白舒服地躺着,她叹,“和有钱人睡,也没什么不同的啊。” “……”陆良鋭掐她的腿,“还提!” 和筱白踹他,“别在我身上留痕迹,我明天还要回家呢。” “你明天要回去?”陆良鋭问。 和筱白说,“晚上想告诉你这件事情,这么一闹给忘记了,现在说也不晚。家俊要离婚,我年底恐怕没有假期,趁着现在还不算太忙,回家一趟。” “什么时候来?” “怎么也要五天吧。” 陆良鋭抱着她,“五天,要抱不到你。” “你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离不开人啊。”和筱白窝在他怀里,玩笑着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好。”陆良鋭没犹豫就回答了。 和筱白困顿地睁着眼睛,看他一眼,“陆良鋭,你真好。我以后不会再提那三个字了,不故意气你了,我们以后好好的吧,我的毛病我一定改。” 正文 66.66 六点多的时候,和筱白醒来过一次, 从房间里看外面的天, 还没彻底亮。和筱白要起来, 陆良鋭抱着她继续睡,哄着她,“没事儿,我送你们。” 和筱白听到了没仔细想,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就真的继续躺着睡了。 等真正醒来, 已经九点多了。和筱白趴在床上捞地上的衣服, 赶快套上,急急忙忙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陆良鋭正从洗手间里出来,和筱白劈头盖脸地指责他,“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坐最早那趟火车, 能赶在明天一大早到家。” “我送你们回去。”陆良鋭说, “你先吃饭。” 和筱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要去?” “对啊,你昨晚邀请我了, 我答应的。”陆良鋭好笑地看着她呆愣住的脸,觉得她这样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和筱白为难地解释, “我那是开玩笑的, 就是客套的问问你,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我想去。”陆良鋭推着她去洗漱,“收拾完了,我们早点出发。” 和筱白洗漱过后,坐在餐桌上时候,仍是不安,“我们是回老家,不是去度假,不会有趣会很无聊,要不你别去了。下次我们找个好玩的地方,带上家里人再一起过去。” “我能适应。”陆良鋭退一步,听起来却挺委屈的,“如果不想让我见家里人,我把你们送到了,再回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和筱白还真的没什么话可说了。 “希望,你不会失望。” 在和筱白看来,如果那个地方不是叫做出生地,那里有一些血缘关系的人,她真的不会觉得那个不富裕、环境不优美、出入不方便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真的要带陆良鋭回家吗? 和筱白很忐忑,担心陆良鋭会不喜欢,会被吓跑。 他们先去了趟和筱白租住的地方,和筱白说买了些东西要捎回去给家里人。到家里的时候,和小寒已经不在家里了,留了纸条说有事儿过年了再回去。和筱白把买的东西拿出来,小的放在行李箱里面,大的叠在一起用胶带捆绑起来,单看的时候不觉得太多东西,放在一起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还真的不少。 陆良鋭一趟趟跑着,全部搬下楼。 大冬天的,陆良鋭脱了外面的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薄衫,额头上仍有汗。和筱白看得心疼,“要不你歇会儿吧,我来搬。” “别,东西重,你别受伤了。”陆良鋭说。 和筱白无所谓地说,“我没那么娇气,没认识你之前,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搬的。” “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这些事情就不用做了。”陆良鋭理所应当地说,“最后一趟了,我先下去,你看看有没有没带上的小东西,我在下面等你。” “好。”和筱白帮他托着,陆良鋭杠在肩膀上,去等电梯了。 和筱白环视着屋里,查找了一遍要带回老家的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她的东西带齐了,陆良鋭的基本没带,和筱白翻着柜子找出新的毛巾牙刷,又放在袋子里,提着下去了。 等电梯时候,邻居问她,“要搬家?” “不是。” “看你男朋友一趟趟的跑,以为你要搬家呢。”邻居说,“你男朋友人挺好相处,见面就打招呼。” “嗯。”陆良鋭被夸奖,和筱白挺高兴的,每个人都觉得陆良鋭好,就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个男人是她的。 出了电梯,和筱白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赶快给和妈打电话,“妈,明天,我带一个人回去。” “好啊,是谁啊?”和妈小心翼翼地问。 和筱白笑着说,“别试探了,就是他。” “好好。”和妈连说了两个好,高兴又责怪她,“你怎么没提前说,我们好把家里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和妈说,“那不行,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得收拾下,给人留个好印象。” 穷乡僻壤的地方,收拾了还是那样。和筱白在心里想,她嘴上说,“把房间整理出来就行。” 陆良鋭站在车子的后备箱那里,正在把东西摆位置,能把所有东西装下。 “是不是太多了,要不这个不带吧。”和筱白踢着箱子里东西。 陆良鋭说,“等我把这个挪过去,就有地方放了。”他把纸盒子斜着放,又把这个包裹塞进去。 和筱白看到里面还有几箱不是她准备的,“这是你买的?” “我妈准备的,说哦第一次去家里,空着手不好。”陆良鋭说,“我没打开看,不知道是什么,非让我带着。” “你妈知道,你要和我回去?”和筱白吃惊地问,她以为这是陆良鋭的临时起意呢,陆家人知道她的存在?这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呢?是认可她吗? 陆良鋭赶紧解释,“我不是事事都要和他们报备的,是家里来客人让我回去吃饭,我说要和你回趟老家,他们就早上让人送过来些东西。”陆良鋭又强调,“我的事情,我自己拿主意。” 唯恐,和筱白会以为他是妈宝男。 “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知道,我没多想。”和筱白无奈地说,“你看看是什么东西吧,别太贵重了,让他们接收着有压力。” 陆良鋭想想也是,第一次去和筱白家里,她家条件不算好,如果拿的东西太贵重,除了有重视的意思,也会让人觉得炫耀的嫌疑。陆良鋭把盒子拿出来,没有燕窝之类的东西,都是些常见的营养品,价格虽然贵但还是亲民常见的。 “你妈想的真周到。”和筱白觉得很暖心。 “是比我想得周到。”陆良鋭说,“以前我都没发现。” “那是你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掺和,没有接触的机会,怎么会发现呢。” 陆良鋭合上,他说,“以后,你提醒着我点,我改。” 陆良鋭没开他那辆有标识的出租车,也买开他家里的那几辆炫酷的车,是辆大众宝来,说是老关租赁公司的车。 去宾馆接了和家俊,就回家了。 上了高速,和筱白才想起提醒陆良鋭,“你是不是该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一下。” “用不着。”陆良鋭理所应当地说,“事事报备太麻烦了,大事儿说一下就行了。” “说一下吧,省得他们担心。”和筱白说,“我们几个,出发和落地都是要和家里人报备的,他们虽然不说,肯定是担心的。” 陆良鋭把手机给和筱白,让她拨号。 和筱白拨通了,陆良鋭又故意不说话。那边已经能听到陆妈说话的声音,“小鋭,你们出发了吗?” “阿姨您好,我是和筱白。”和筱白硬着头皮打招呼,“陆……小鋭在开车,谢谢您准备的礼物,我们很喜欢。” “你是够够啊,喜欢就好。”陆妈惊讶又惊喜,一个劲的说着开心啊高兴啊,让她去家里啊。 “……”和筱白因为这个名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陆良鋭这才张口说话,“妈,我是小鋭,我们已经上高速了,给您说一声。” “欸好,路上小心点。”陆妈明显很意外,又说了些叮嘱的话,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电话没有立刻挂断,还能听到陆妈在那边激动地和旁边的人说,“是我们家老大打来的,给我报行程呢,还没听他说过呢。” 和筱白听到了,陆良鋭肯定也听到了,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到底不是擅长表情外露的人,“明明已经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呢,麻烦。” “你不说,别人可能不知道呢,不知道就会胡思乱想。”和筱白逮着机会就教育他,“你这样可不行,以后去哪里都要给别人说一声,省得让人担心,更不能突然消失知不知道。” “给我妈,还是给你说?”陆良鋭问。 “给……你妈说呗,最担心的应该是她吧。”和筱白说,“有个人知道就行了。” “好,我以后去哪里,都会提前给你说一下。”陆良鋭说。 和筱白说好。 陆良鋭笑着说,“我妈现在肯定在夸你,说你管教有方。” “胡说,她又没见过我。”和筱白想了想说,“你妈应该挺好相处的吧。” “还行。”陆良鋭没把话说太满,省得以后和筱白有落差,“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就一定会支持,不管是事情还是人。不支持也没关系,我认可就行。” 今天是到不了D市了,和筱白说前面有个服务区,可以住一晚上。陆良鋭说,“从前面的路口下去,有个县,离得不远,我们去县里住一晚,能睡得舒服点。” “你什么时候决定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和筱白问他,他一大早就起来做饭,应该是不会做这么详细的安排的吧。 “认识你之后就想好了。”陆良鋭说,“就等着你问我了。” 和筱白忍俊不禁,“如果我一直不问呢?” “那我就继续等着,总会用得上。” 有和家俊在,和筱白说要订三个房间,陆良鋭没说什么,被给了三张门卡,一人睡一个房间。到了半夜,和筱白房间的门板被敲响,和筱白先用手机拨着陆良鋭的电话,谨慎地打开门,“你怎么过来了?” “换了床,不知道你能不能睡着。”陆良鋭说。 “累了一天了,肯定能睡着。” 陆良鋭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床上,他掀开被子躺进去,“那就赶快睡吧。” “……”和筱白无语地瞧着他,慢腾腾地爬上床,“不是说好不睡在一个房间的吗?” “家俊醒之前,我回去。”陆良鋭说,“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你不是不认床吗?” “我不是认床,是认人。”陆良鋭把和筱白抱在怀里,她身上闻着香香的抱着软软的,“抱着你,心里就踏实了,就算做梦也是会有好的事情。” “说得这么玄乎。”其实和筱白也喜欢被他抱着,她蜷缩在他怀里,“好困啊,我们睡吧。” “睡吧。” 睡吧,只是单纯的睡觉。 到了第二天,和筱白被异样的感觉给弄醒了,陆良鋭还睡着,可他却抵着她。和筱白哭笑不得地摇醒他,“你是不是做梦了?” 陆良鋭迷迷糊糊地看她,“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和筱白指着他。 陆良鋭抱着她,头埋在她肩膀处,“我快点,行不行。” “你别在我脖子里留痕迹。”和筱白提醒他。 陆良鋭激动地说,“我知道。” 他还算说到做到,的确没在她脖子等明显的地方留痕迹,但是腰上腿上凶上屯上却不少痕迹。陆良鋭先起来穿衣服,他又吻了吻和筱白,“我先回去,你等会儿再起来。” “嗯。”和筱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陆良鋭看她慵懒的样子,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心里痒得厉害,想继续抱着她躺在暖和和的被窝里,可不想被和家俊看到什么,忍不住又吻了会儿和筱白,亲的她喘不过气来,有气无力地推着他,他才走。 和筱白认床很严重,如果不是昨晚陆良鋭过来,她可能会整晚都睡不着,还好他过来了,而奇怪的是,她在他怀里竟然睡着了。 可能陆良鋭说的对,不是认床,只是认人,听着那个人的心跳声,就觉得安心。 和筱白觉得陆良鋭是个很可怕的人,他这样的人,有强壮的体魄、舒服的体温让人觉得坚强可靠,难得的是他竟然还有观察入微的细心贴心。就像润物无声的春雨,自然而然的让你习惯他的存在,等你发现已经不能离开他。 还好,他爱她,他不是她的敌人,要不然她得花费多大的努力才能戒掉他呢。 陆良鋭说是早点出发能早点让他们姐弟到家,和筱白心疼他昨天开了一天的车,说不急这一会儿,让他休息够了才出发。下午,到了和筱白家。 下了高速,陆良鋭问过和筱白,“如果你不想让我去家里,我把你们送到车站,你们打车回去。” 和筱白无语,“你已经送到这里了,再不让你进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真让我去?”陆良鋭拽着外套下摆,显得有些无措,和紧张,“行,去吧。” 和筱白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知道。”陆良鋭实话实说,“能不能答应我们的事情,他们很重要,我还是有些紧张。” 大姐知道他们大概到的时间,早早在村子口那里等着他们,看到车子过来,赶快走过来看,“二儿,你们回来了。”大姐说话不清楚,磕磕巴巴的。 和家俊在后排坐着,他打开车门,让大姐上车。 大姐摆着手不肯,说,“几步路就到家门口了,我走着吧,给你们带路。” 和筱白知道大姐为什么不上车,她觉得难受,对陆良鋭说,“你开车,我陪大姐走。” 大姐不让和筱白下车,“外面冷,别下来了。” 和筱白抱着大姐的手臂,姐妹俩并排着走,她说,“我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哪那么娇气。” 大姐放心地笑,她回头看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车,及坐在里面的陆良鋭,她满意地说,“看着是个好人,对你也好,这就行。” “嗯,这就行。”和筱白答应着,有陆良鋭,就行了。 到了家里,和妈脚后跟受过伤,现在好了走路还是有些不方便,她听到说话声音赶快出来,站在门口迎他们,对和筱白和家俊说,“回来了。”看到高高大大的陆良鋭,她高兴地很,说,“来了。” 很朴素的两个字,来了,我们备好酒菜,欢迎你来。 其实和家在这一块不算差的,甚至算得上是好的。前几年为了和家俊结婚,家里是盖了两层楼房的,盖得有厨房洗手间,房间楼上楼下都有。和妈的房间在楼下,大姐临时来住的房间也在楼下,和筱白他们几个的房间在楼上。 和筱白又是几个月没见到和妈,看到她跛脚,心里难受,“不方便就别出来了,我们又不是不认识家。” 和妈一个劲地笑,“小陆来了,该出来接。” “他不用接。”和筱白说。 和妈训她,“你们几个回来我就不接了,就是小陆来,才要接。” 和妈做饭,她穿着和筱白给她去年买的新衣服,只有初一那天和妈穿了一天,说贵说舍不得。和筱白买的时候没想到要轻便没考虑到和妈要做家务,所以衣服买的有些夸张的雍容华贵,和妈今天穿了,又在衣服上罩着袖套。 饭菜已经做得差不多,和妈让大姐去叫几个叔叔来。 “不用了吧,就是自己家里人吃顿饭。”和筱白觉得这样太正式太麻烦了,再说那几个叔叔,因为和爸去世后,他们家孩子多麻烦事儿多,就不怎么乐意和他们来往的。 和妈说,“要去叫,小陆第一次来家里,桌上没个男人怎么行,他会不自在。” “不是有家俊吗?” 和妈说,“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家俊是弟弟,是平辈,要有个长辈,话才能好说。” 和筱白还是不明白,大姐说,“去叫叔叔们过来吧,妈接了你的电话就给他们说好了的。” 对和筱白来说,陆良鋭只是一个她认定了的男人,可对这个家来说,陆良鋭是一个即将成为的一份子。她们对陆良鋭的重视程度,让和筱白觉得难受,她太知道家里人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对待陆良鋭,甚至是带着表现的意味在讨好这个人。 就因为这是和筱白喜欢的人,她们要帮和筱白加分,担心这个和筱白好不容易喜欢的人,会因为家里鸡零狗碎的事情,对和筱白有偏见。 叔叔们来了,上了酒桌,一个劲的灌陆良鋭喝酒,和筱白担心陆良鋭喝多了,进去劝了几次,和妈不让她劝,说,“这是男人的事儿,如果你们爸在,也会让他喝的,高兴。” 和筱白就不再劝,后来看真得喝得多,和妈又不放心,让和筱白进去看着,“别喝多了。” 和筱白进屋,坐在陆良鋭旁边,和叔叔们唠家常,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大概就是说她多么厉害多么凶悍,和筱白笑着听,觉得有趣。陆良鋭看她来了,放心下来头一歪,靠在和筱白的肩膀上,皱着眉说,“我喝多了。” 和筱白牵他的手,捏了捏,“我知道。” “没让你丢人吧。”陆良鋭小声问她,他应该是一直想问的。 和筱白鼻子酸酸的,其实陆良鋭挺自负的,可他竟然还有不自信的地方,“没有,可给我长脸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我男朋友长得好有本事又能喝酒,是个爷们,对你很满意。” 陆良鋭靠在她身上,轻声哼哼,“他们应该会让我娶你了。” 叔叔们问和筱白,“他是做什么的?门口的是他的车吗?在A市有房子吗?” “没买房,车子是朋友的,他是跑出租车的,一个月没多少钱。”和筱白耐心地回答。 “人是还不错,就是条件没有太好,你配他,可惜了。”叔叔们说。 如果是以前的和筱白,还真不敢把这条件的陆良鋭往家里带,她虚荣惯了,会觉得没面子。可现在,喝多了的陆良鋭沉甸甸地压着她的肩膀,和筱白觉得她轻飘飘的心,安稳了一样,“不可惜。” 她认定的,就是最好的。 正文 67.67 和妈把和筱白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和筱白搀扶着陆良鋭去休息。和筱白把陆良鋭安顿好, 她回到和妈的房间里, “我今晚和您一起睡。” 和妈说, “你回去看着他吧,别晚上有事儿了。” “没事儿,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和妈掀开被角,让和筱白进被窝。 和筱白是拿着枕头过来的,她躺下, “还是家里好, 睡觉和吃过饭中间时间隔得这么短, 什么都不用想。” 和妈帮她把被角掖好,劝她, “累了就歇歇,别让自己过得太累。” “我知道。”和筱白应着,心里却没什么改变, 她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空闲着呢。 “小陆看着人不错, 是个体贴的孩子。”和妈评价。 “妈, 如果他没钱,你同意我跟着他吗?”和筱白假设。 和妈自然地说,“我们家也没什么钱, 就不能要求人家多有钱。日子能过得下去,人不是游手好闲的有上进心, 好日子总会来的。” “如果我找了个有钱的呢?”和筱白又问。 和妈叹着气说, “我是不赞成你找有钱人, 婚姻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你不是要强的孩子不喜欢看人脸色,有钱人家规矩难免就多,到人家家里去难免是要受气。相处着,大家都不自在。”和妈又说,“小陆这样的就刚好,你们合适两个都是好孩子,不会谁看不上谁,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如果我非要找个有钱的呢?”和筱白继续假设,“比如某富豪的儿子那种,家里很有钱,我很喜欢他,他家里人看着还不错应该能相处,我为了他能改变一些。这样,行不行?” 和妈以为她就是随便说说,“你喜欢就行,我们最多就是少去看你两趟。” “为什么?” 和妈解释,“咱们家斜对面的那家你还记得吗?一直说女儿嫁得好女婿有本事,整天在家攒鸡蛋说攒够了就给女儿送去。前几天送去了,又原样提回来了,人家家里有钱瞧不上。”和妈说,“你要是找个那样家庭的,我们就少过去,省得给你丢人又让你为难。” “哦。”和妈说的这些,和筱白想到过。 和妈看和筱白发呆,知道这个女儿心气儿好,又担心自己说话太绝对给她添堵,又说,“不管你找个什么样的,只要是你喜欢的,对我们来说,我们都认可。” 和筱白趴在被子里闷着笑。 和妈问她,“你笑什么呢?” “想到和陆良鋭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 和妈跟着笑,“想到的是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 和妈说,“这就对了,跟对了人,才会想以后的生活。” “妈。”和筱白抱着妈妈的腰,她撒娇,“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你们又捡到个宝贝。” 和妈拍着她的后背,和筱白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她心里觉得感动,,“看着你笑,我们就知道你找对人了。” “我带他回来见你们,你们是不是很不自在?”和筱白还记得白天时候和妈与大姐的举动,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一样。 “我们不能让他觉得我们不欢迎他,又不想让他瞧不起你。”和妈说,“你不带他回来,我也要去A市见见他,听着你舅妈说了他,见了就更放心了。有了对的人,以后组了自己的家庭,娘家的事情你就别再管了,每个人自己的路就该自己走。听到了吗?再好脾气的男人,也会被这些事情磨得失去耐心。” 和筱白没应。 和妈问,“你和谷雨联系了吗?” “没有。”和筱白问,“她没回来过?” “她嫁的远,怀的又是男孩,婆家人重视得很,不让她来回劳累,恐怕只有等孩子出生了,我才能见着她了。”和妈说,“你们几个中,我最担心的就是谷雨和家俊。” “等些日子就好了。”和筱白安慰和妈,她却并不知道过些日子,到底是多久,她心里却是惦记着和妈的话。如果她真的和陆良鋭在一起了,就要和这些拖后腿的家里人,脱离关系吗? 在村里,睡得早起的就早,和筱白在A市生物钟习惯了,睡到八点才起来,和妈已经出去了说是去集上看看能买点什么让他们带回A市去。和筱白套着和妈的大棉袄,她去楼上看陆良鋭,陆良鋭还在睡着,屋里没有空调,他裹在被子里只露着头出来。 和筱白轻手轻脚地过去,把冰凉的手从被子上面塞进去,要挨着他的脖颈。 手还没碰到陆良鋭,他就醒了,眼睛里带着笑,一点没有迷糊,“我在等你。” “醒了就赶快起来吧,今天还要出去办事。”和筱白笑着说。 陆良鋭拉着她,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又把棉被盖在她后背上。和筱白挣扎着要起来,“你没穿衣服,别冻着了。” “不冷。”陆良鋭抱着她,“被子上有你的气味。” 和筱白翻着白眼,说,“胡说八道,我多久没回来过了,怎么可能还有气味,我妈昨天才晒的被子。” “有,我闻到了。”陆良鋭执着地说。 和筱白瞧着他的态度,试探着问,“我昨晚没和你同一个房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陆良鋭抱着她摇头,没说话。 和筱白撑起来,捧着他的头,“真不高兴了?” “没有。”陆良鋭说,“我知道,你是女孩子我们没结婚,你和我同一个房间,会让你家里人不舒服,我能理解。”陆良鋭又补充,“这和女孩在婆家过夜,差不多的道理,如果你去我家里,我也不会和你同一个房间。” “不一样。”和筱白笑嘻嘻地说。 “有什么不一样?” “告诉你个好消息,要不要听。”和筱白又卖起关子来。 陆良鋭配合着问,“什么好消息?” “我妈我姐对你的印象都不错。” “你的意思是,她们同意我娶你。”陆良鋭轻易地解释。 和筱白脸有点红有点烫,“差不多意思吧。” 陆良鋭仰头,对着她的嘴亲了一下,他躺着看着她,“和小姐,我的荣幸。” “陆先生,我也很荣幸。”和筱白又问他,“你要不要起来?” “起不来。”陆良鋭说。 和筱白好奇地问他,“是我压着你了吗?那我起来吧。” 陆良鋭把要离开的她拉回来,双手揽着她的腰肢在后腰那里交叉握着,他声音沙哑好听,“要陆太太亲亲才能起来。” “啵。”和筱白很配合,亲了他一下,“可以了吧。” “不够。”陆良鋭追着她,加深这个吻。 很久后,他气喘吁吁又懊恼着说,“还有四天才能回去。” 和筱白趴在他肩膀那里,窃笑,“忍忍吧。” “二姨。”房间门突然被打开,兴高采烈的晴晴站在门口,清脆的声音叫着。 和筱白赶快起来,她有些尴尬地整理头发和衣服,还好和妈的衣服宽敞,陆良鋭刚才只是规规矩矩的亲她并没有解她的衣服,所以她站起来,能迅速的恢复常态,“你怎么来了?” “今天周六,我们这周大休,我昨天晚上就回来了,我妈说你累了,不让我过来看你。”晴晴好奇地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大块,看不到人的脸,她问,“二姨,这是你男朋友吗?” “嗯。”和筱白拉着晴晴出房间,“我们先出来吧。” “你有男朋友了?你带他回来是要结婚了吗?”晴晴又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没事儿啊。”和筱白笑着拍她的小脑袋,“你怎么什么都问啊。” “我好奇啊。”晴晴又问,“二姨,他昨晚是住在你的房间吗?你们同居了吗?我妈说女孩没结婚前不能和男生住在一起,怀孕后就不值钱就不被当回事儿了,以后就尽是委屈事儿。” “你妈说的?”和筱白疑惑这问,大姐应该不会没头没脑地说这样的话。 “是啊,三姨就是未婚先孕的,她给妈妈打电话了,哭着说话的。我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反正我妈说不准我告诉姥姥,也不让我和你说,说你们会担心。”晴晴说,“二姨,你会不会像三姨一样,结了婚怀了孕就不能工作不能出门了?然后就和我们断关系了?女孩子是不是不用读那么多书啊,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你和三姨结了婚,不是都一样吗?” 和筱白纠正她,“不一样,你三姨只是现在怀着孕不方便工作,等她生完孩子还是会出来工作的。我一样,女孩子不论有没有上过学,都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才不会被家庭和社会淘汰。” 晴晴高兴地说,“二姨,我最喜欢你,我就说你和她们不一样,你就算结了婚,也不会不管我们的。” 今天是周六,不能办正事儿,和筱白先给冯月灵打电话,给她说一声已经回来的事情,让她把要求着办事人的联系方式发给她,冯月灵以短信形式发过来了,话没说几句话听着兴致不高,她说,“我怀的是不是真的是女孩?为什么别人都说我怀的是女孩?真讨厌。” “要是不放心就再去验一下。”和筱白建议。 冯月灵说,“我才不呢,既然是死缓,我又何必去急着赴死。” 和筱白以前不爱管冯月灵的事情,觉得这就是在引着她走上另一条不归路一样。后来她困顿过迷茫过,想过不如像冯月灵一样,至少能落得钱。现在,和筱白对冯月灵的感情有些复杂,比最初是熟悉一些的,却怎么都做不到特别的贴心。 她更庆幸遇到了陆良鋭,要不然她可能就是第二个冯月灵了。 陆良鋭开车,载着和筱白和和家俊去与联系人见面,晴晴年龄小喜欢玩非要跟着去。约的人在县城里见面,见了面说了大致的情况,对方很有信心能帮他们搞定,说不算什么特别难办的事情,又说了价钱的事情,谈得还算愉快。 对方是男士,这边主要是陆良鋭讲,他把和筱白的担忧完全准备表达出来:离婚要快、要对和家俊的影响最小、不能便宜了张家。 事情有了着落,只是时间的问题,和筱白放下心来就舒了一口气,和家俊的表情也好看一些,看着不说话,心里应该是一直紧绷着的。 晴晴对这些情况知道的不多,她不关心大人们在谈论什么,她低着头喝奶茶吃了好几块蛋糕。陆良鋭和人说着话,看她面前的蛋糕空了,就把手边的推给她,话没断过。晴晴抬头,看着陆良鋭坚毅的侧脸,低头继续吃。 回去的路上,晴晴晕车让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扒着车窗上,话格外多一些,“舅姥爷家就在这里。” “真的是,我没注意。”和筱白说。 既然经过了,应该去看看舅舅的,尤其是和谷雨结婚时候,挺麻烦他们的。 陆良鋭不认识路,和筱白和晴晴七嘴八舌地指路,还好陆良鋭驾驶技术过关,牢牢稳稳地停在了舅舅家门前。在路口的小卖部里,陆良鋭买了几份礼物,下车时候让和筱白他们几个提着,他跟在后面进去。 舅妈还认识陆良鋭,看到他就拍掌大笑,“我说什么来着,是咱们家的人,就怎么都跑不了。那时候二儿还不承认,这不是进咱们自家的门了么。” 和筱白在外面是没皮没脸的,可是被家里亲戚这样打趣,还是有些脸红心跳的,害羞的都不像她了。 陆良鋭说戒烟,身上是揣着烟盒的,给舅舅和表哥派烟,按着和筱白的辈分叫人,“舅舅,大哥。”其实表哥和陆良鋭是同岁,把表哥叫得一愣,赶快接过烟。 中午饭是在舅舅家吃的,舅妈准备了很多饭菜。和筱白一共有三个舅舅,这个是最小的舅舅,家庭条件好一些,和爸去世后帮了不少忙,舅妈那时候瞧不上和筱白他们几个,嫌小孩子多过年都是不乐意去串门的,说给压岁钱多了心疼钱。现在和筱白他们几个长大了,反而又走得近了些,因为他们不再指望着别人给吃给喝的了。 三舅是出了名的爱喝酒,他端起的酒杯,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他就生气,最生气的时候掀过桌子。和筱白悄悄提醒陆良鋭,“给你端酒,躲不过去就喝吧,能躲就躲。” 陆良鋭昨晚刚喝了酒,今天又喝,他身体不舒服,酒劲上脸又快,拿着酒杯的手在抖。 和筱白心疼他这样,帮他挡了几次,“喝不了了,就说,舅舅不会真的为难你。” 陆良鋭摇头,说,“不能扫兴,喝吧。” 结果就是,陆良鋭又喝多了,喝多了就对着和筱白傻笑,看人无奈又心疼。舅妈收拾了屋子,帮忙着把陆良鋭搀扶进去,责怪三舅,“人家是第一次来家里,有你这么让酒的吗?非让人吓得不敢进家里门是不是,你这不是让二儿为难吗?” 和筱白勉强微笑着,对舅舅舅妈说,“没事儿,我照顾他。” 等别人都出去了,和筱白叫陆良鋭,“你是不是很难受?想吐还是想喝水?” 陆良鋭点头又摇头,眉头一直皱着,身体弓着,“有点。” “你怎么这么实心眼,让你喝你就喝,都不知道推辞的吗?”和筱白灌他喝水,心疼又生气地训他。 陆良鋭躺着,他难受地哼哼,话说得不清楚,“三舅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有趣事情,我听着着了迷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你别生气……”说着就睡着了。 和筱白抚着他的额前的头发,心里是感动又温暖,“假小子一样,有什么可听的。” 三舅还算有分寸,说的大多是和筱白小时候的有趣事情,绕来绕去的为的就是一个中心思想,“我们家二儿为了这个家这些年辛苦了,我这个舅舅是看在眼里的,也心疼她,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待她,别再让她受苦。” 舅舅都这样说了,这样郑重的叮嘱了,就算是递过来的是酒瓶,陆良鋭也会毫不犹豫地对吹。 这是和筱白的生活圈子,就算是再琐碎,都是好的。 和筱白其实觉得很尴尬,觉得这是给陆良鋭压力,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正文 68.68 晴晴从中午就不太高兴,拉着脸不说话。和筱白想着她可能是不想在这里呆着, 就说, “等陆良鋭酒醒一些, 我们就回去,你是不是作业还没做?” “做完了。”晴晴说,“三舅爷真讨厌,让人喝那么多酒。” “高兴。”和筱白说,“我没爸, 哪个长辈见了他, 就想替我爸叮嘱他几句, 其实挺为难他的,估计他一辈子最大的压力就是来自于我们这边了。” “是啊, 心里都清楚,就不要说得那么明白了嘛,絮絮叨叨的听着 就烦。”晴晴不耐烦地说。 和筱白笑着说, “你现在觉得烦, 等有一天你带着男朋友回来了, 你家俊舅舅也会这样对人说话。不能冷落了又不能太抬举了,这是娘家人的出发点,在给你挣面儿。” “二姨, 他们这样坦诚,暴露出来很多我们家里的麻烦事儿, 你不怕把他吓跑吗?”晴晴认真地问。 和筱白想了想说, “带他回来前, 有点怕,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好人,担心我们还没真正的开始,就会这些家长里短的繁琐事情给闹腾的结束了。回来后,觉得自己顾虑太多了,如果真的是对的人,是吓不跑的,好的感情,不是始终让你觉得在云端一样美妙,而是让你有生活的踏实感。想明白这些,就不想瞒着他了,早些知道总好过以后知道后,他怨我。” 四点多,陆良鋭的酒醒了,头还懵着但不至于站不住脚。 他们刚来的时候,二舅和大舅没在家,他们要走的时候恰好遇到他们从外面回来,不让走非让去家里坐坐。三舅家去过了,大舅和二舅家不去,礼数上少了,他们又转去大舅家。 大舅下午是去打牌了,说起家里的事情,他知道不多,说起牌却是能畅聊上三天三夜。和筱白没见过陆良鋭打牌,就以为他不会,谁知道他竟然能和大舅热聊起来,大舅在兴头上,把家里的牌找出来,非要和陆良鋭打牌。 “我们得回去了,我妈和大姐在家里等着呢。”和筱白赶快提醒,知道这些人玩起来,就没时间的概念了。 大舅不依不饶的,嘴上敷衍着说,“就三局,三局后就让你们走。” 可有牌瘾的人来说,三局就跟开胃菜一样,哪里够呢。在大舅家又呆了几个小时,到二舅家时候,又到晚饭点了,还是不让走,让晚上住在这里,还说要带陆良鋭去按摩。和筱白认床,陆良鋭是知道的,嘴上承诺改天再来看二舅,忙不迭的才逃出来。 回去的路上,和筱白开车,陆良鋭坐在旁边。她观察着陆良鋭的表情,看他有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和烦躁。陆良鋭的酒劲还在,撑着头坐着,没什么明显的不耐烦,更没说几位舅舅的不是。 到和家,已经快八点了,晴晴下车就喊饿了,她对和妈满腹抱怨,“奇葩,亲戚为什么都是奇葩。” 大姐拍她的头,“怎么说话的。”又看陆良鋭进家门就进洗手间去吐,和筱白小跑着跟在后面怕他磕着,大姐问女儿,“怎么回事儿?” 晴晴满不在乎的说,“几位舅姥爷,不是让喝酒就是打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不是正经的好人家呢。不知道到底是为了显示热情给二姨挣面子呢,还是让二姨丢人呢!他们说的东西,我一个高中生都觉得幼稚和无知,更何况是说给姨夫听,让人笑话。” “他不高兴了?” 晴晴说,“人家有绅士风度,没表现出来,心里肯定不舒坦啊。谁愿意被几个陌生人指手画脚的,反正我看得尴尬啊。” 和妈和大姐忐忑,她们等着和筱白从洗手间出来,“他们让你们留下了?还很不依不饶的?” “他们第一次见到陆良鋭,热情了些。” 和妈瞧了瞧关着门的洗手间,小声问和筱白,“小陆是不是生气了?昨晚刚喝过酒,你三舅又是别人不喝就不依不饶的主,是不是惹得他心里不快了。” “还好。”和筱白说,“他看着比我还适应。” 大姐又说,“你多问问他,如果看他不喜欢,你们赶快回去吧。别待得时间久了,再让你们闹矛盾。” “我问问他。”和筱白说,“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们了。他吐了,我给他换身衣服。” 餐厅在一楼,洗手间在室外左手边那间。 陆良鋭从洗手间里出来,已经正常一些,他过去挨着和家俊坐,吃饭。行李箱在楼上,和筱白又换了身衣服下来。 没人问他们在洗手间做什么了,晴晴年龄小,说话没分寸,她说,“二姨,你脖子里怎么有块红的?” 和筱白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可能是拉链弄到了。” 晴晴还要问,大姐拦住她,“你赶快吃饭,吃完饭,我们回去。” 和筱白悄悄看陆良鋭,他也正看她,两个人眼角都有春/情,又很快地撇开头了。 吃过饭,和妈说隔壁村里有人过大寿,搭了戏台子让他们没事儿了,出去转转,刚好当消食了。 和家俊刚离婚,说觉得丢人,担心被人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想出门。 晴晴不想回家,要和他们一起去,被大姐拦下了,大姐说,“等收拾好了,你和我们一起去。”晴晴不怎么乐意,大姐一个劲的赶和筱白和陆良鋭赶快出门,“回来两天了,到处人多,你们也没好好约会,出去转转吧。” 说得和筱白很害羞,陆良鋭大大方方地牵着她出门了。 和家距离大路很近,他们慢腾腾地走着,经过什么地方,和筱白就对陆良鋭解释在这里发生过的趣事儿,她是捡着搞笑的事情说的,尽量不让陆良鋭觉得无趣。陆良鋭很认真地听着,配合着说,“和我外婆家有些像。”不过到底是隔着几千里跨着省,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 戏台子在最宽敞的地方,天气冷出来看戏的人不算多,年轻人更少,大多是些老头和老太太们,蹬着三轮车,揣着手听着台上的人吱吱啦啦地唱,好几对看着关系还很好。 和筱白看着老年人,眼睛里是羡慕,她说,“少来夫妻老来伴。” “等你老了,我带你去跳广场舞。”陆良鋭接话。 和筱白用手肘戳他的腹部,“我要和帅气的老头子跳交谊舞。” 陆良鋭说,“那感情好,我就是那个帅气的老头子。” 和筱白就忍不住笑。 陆良鋭站在她身后,用外套裹着她抱着她,两个一起看向台子。 后来,和筱白指着台子上说,“我小时候就总钻后台,台子下面会有卖烤肠、棉花糖的还有抽奖的,一块钱能在这里玩一天。” “你想不想去看看?”陆良鋭提议。 和筱白眼睛看着那个方向,却摇头,“不要了吧,都这么大人了,被熟人看到会笑话我们的。” “我没见过,你陪我过去看看吧。”陆良鋭说。 和筱白这才说,“行。” 台子下面还是有卖小吃的,他们个子高不能抬头,要弯着腰,尤其是陆良鋭。听着头顶板子上走动的表演人员,及不时掉下来的土。和筱白赶紧说,“我们赶快出去吧,挺脏的。” “好。”陆良鋭拉着和筱白走另外一面出去,那里还有一个卖棉花糖的,陆良鋭给钱说买一个。 和筱白说,“这就是用白砂糖做的,看着大,吃到嘴里才有一丁点甜,一点都不划算。” 老板瞪和筱白,递到陆良鋭手里时候,还是和和气气的。等走远了,陆良鋭才忍不住笑,“你当着人家的面说,还怎么让人做生意,瞧着脸色都变了。” “本来就是啊。”和筱白拿着棉花糖,“这有什么好吃的啊。” “你就不能有点浪漫细胞吗?”陆良鋭很无奈。 和筱白转着手里的棉花糖,她想了想说,“有,小时候我钻舞台时候,看到过陌生的小哥哥给小姐姐买,我远远看着想吃但是没钱,当时我想,我也要找一个肯给我买棉花糖的人。” “找到了吗?”陆良鋭明知故问。 和筱白配合着夸他,“找到了啊,不就在旁边的嘛。” 陆良鋭牵着她的手,帮忙把她衣服上的帽子,为她戴上。 他们两个都不懂戏,站着看又觉得冻得慌,就默契地想着回去。 有别人一起回去的,一直看和筱白,已经走出去老远,还在勾着头看她和陆良鋭。和筱白觉得对方面熟,想了下大概认出来了,只好和人打招呼,“崔奶奶您好。” 崔奶奶恍然大悟,“真是和家的二儿啊,我说看着像你,这是?”更加八卦地看着陆良鋭。 “我男朋友。”和筱白介绍,陆良鋭跟着叫了声奶奶。 “好好,长得好又这么大个子,应该能干……”老人夸人很实诚,就是看外表。 陆良鋭的表情都凝固了,和筱白看着笑得不行,“你的内在美没用了。” “我觉得后面两个字,还算中肯。”陆良鋭自我安慰。 和崔奶奶同行的还有一个老太太,不认识和筱白,悄悄问着,“这姑娘是谁啊?”崔奶奶解释,“和家的,住在东头的那个,和栋梁家的二女儿,年龄小出去打工能吃苦,听说在A市买了房子,有本事得很。” 和筱白一直低着头,觉得很尴尬,尤其是陆良鋭就在旁边,他是知道内情的。 所谓的光彩,就是给别人看的。其中的酸甜苦辣,才是自己能体会到的。 等人走远了,陆良鋭说,“回A市了,你看看再选一套房子吧。” “为什么?”和筱白说,“我现在没钱,以后有钱再买吧。” “你选地址,我买给你,等你赚到钱了再还给我,零利息借给你的。”陆良鋭说,“你不是一直想在A市有套房子吗?” “不是一定要买的。”和筱白低声说。 陆良鋭说,“如果你的名下,有一套房能让你感觉更好,我为什么不去那么做呢。异乡人,对自己的房子才会有归属感,才能睡得踏实。” “……”卖了丽园的房子后,和筱白的确很后悔,而她现在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再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对别人来说,一套房子可能就只是一处住着的地方。可对流落街头过的和筱白来说,那是一个心灵能寄宿的地方。“谢谢你。” 陆良鋭夸张地叹口气,感叹着,“原来,你在你们这里,还是传奇人物,是个励志人物。你这样优秀,让我倍感压力,我这样瞩目是沾了你的光。” “是我们这里太小了,年轻人在外面工作,剩下的都是上年龄的人,没怎么去过外面的世界,就觉得城市里的一套房子就是很厉害的事情。可真的出去了,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有本事的人。” 陆良鋭说,“你能把家里了照顾得这样好,是真的很棒。” “我也觉得。”和筱白从来不放过任何表扬自己的机会。 “既然大家对我们在一起都没有异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陆良鋭很慎重地问。 和筱白扭头看他,“什么事情?” 陆良鋭不说,牵着她走,走到路灯下时,他握住和筱白的手,面对面的站着。和筱白不明就里地看着他,觉得他这样挺瘆人的,“看我做什么?不是要说事情吗?” 陆良鋭突然后退一步,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圆圈的环。 和筱白看清楚了,她不可置信地指着那枚环,“啤酒拉环?太随便了吧。” “回去给你补,我先把婚求了,省得你被人抢走了。”陆良鋭说,“和筱白,嫁给我吧。” “我本名不叫和筱白。” “和够够,嫁给我。”陆良鋭纠正。 和筱白双手背在身后,继续为难他,“这个名字不好听。” “和小姐,嫁给我。”陆良鋭又纠正。 他就是这样,无论她怎么闹,他都能轻松应对。陆良鋭在和筱白面前,像是没有下限的人,她怎么样,都好。她知道,是他在一再为她忍让。 她多想,夺过那枚环,迫不及待地戴在自己手上,然后高兴地喊,“我愿意。” 和筱白觉得这可能是合适的时机,她说,“陆良鋭,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说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你今天应该看到了,我三舅爱酒大舅爱牌二舅喜欢各种按摩场合,我妈身体不好,我小时候掉进过河里,是我大姐把我救出来的,她身体没我好,我没生病她病了,现在说话不利索和智商和普通人有些区别,是那时候生病留下的病根,如果不是她我就死了,我大姐从来没怨恨过我,也没后悔救了我,所以我不能不管她,姐夫去世得早,斌斌和晴晴我要帮忙给学费到大学毕业,这是我的责任。谷雨和家俊的事情你知道,现在看着是没大事儿,却是不太平的。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这样的事情你每年都要经历一次,我的压力负担你要承担一半,你累的半死赚的钱,不管你愿意不不愿意,我可能要拿出来一部分给晴晴斌斌交学费。”和筱看着稳稳跪着的陆良鋭,“就算我们在一起了,我也没打算,和他们断绝来往,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如果不能接受,你就起来吧,我们接着谈恋爱,别说结婚的事情,好吗?” “知道。”陆良鋭仍旧跪着,沉稳地说。 和筱白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说说,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会有很多累赘很多麻烦的事情,而且还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陆良鋭说,“你担心我会烦,会有一天觉得你这些亲戚家里人,麻烦事儿多,会因为这些厌倦你,让我再开口前想明白。” “……”和筱白点头,没再说话。 陆良鋭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高高地托着,“如果我说,我能承受这些麻烦呢?你对三位舅舅没有那么亲近,可你还是能陪着他们说话,就是念着他们过去对你们的帮助。如果有一天我不耐烦了你家里人,也会念着他们过去对你的帮助和陪伴,在那些我没出现的时间里。” 夜很黑,路灯不亮,和筱白头上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手心里暖暖的心里热热的。 “够够,你愿意嫁给我吗?”陆良鋭期待地,又问了她一遍,“是祸是福,我都与你同受。” 和筱白泪流满面,点头。 陆良鋭把简单的环套到她手指头上,“不管是什么,还是要早点套在你手上,才放心。” 和筱白握着手,能感觉到那枚环,她说,“我们同居一段时间,你习惯一下我的坏习惯,能接受再结婚,好吗?” “听你的。” “我们赶快回去吧。”和筱白抱着他的手臂说。 陆良鋭把她拦腰抱起来,“这样更快。” “你跑慢点。”和筱白被颠的难受,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 陆良鋭问她,“我是不是通过考验了,你以前是不是用这招吓走过很多人?” “不是,还没吓,他们就跑了。”和筱白伏在他肩膀上,她的凶被晃得发麻,心跟着痒痒的,“恭喜你陆先生,您赢了。” “我们,共赢。” 正文 69.69 和筱白和陆良鋭回到家,和妈大姐她们还没有回来。家里开着灯光线亮, 和筱白反反正正看着手指头上的金属环, 越看越喜欢, 心里高兴脸上就挂着喜滋滋的笑容。陆良鋭去倒了两杯水,回来见和筱白还在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现实的满足感。 男人比女人要冷静得快速吧,陆良鋭在下跪求婚的时候, 心潮澎湃激动得无法控制, 在等待和筱白的答应时候, 他是焦虑又忐忑的,考学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等和筱白同意了,他又放下心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的那股无法言表的喜悦之情, 渐渐就平静下来了。 反正, 他早就想好和筱白会是他的,结果是这样了,就并没有特别的喜出望外。 可现在陆良鋭看和筱白, 那只是一枚简单的金属环,她却在一直看, 这让陆良鋭跟着体会出来些其他的想法。求婚不是简单的一个仪式, 而是一个开始, 不是一时的激情是一辈子的一个开始。 和筱白抬头,看陆良鋭靠着墙的拐角,手里端着两杯水,正发愣。 “你在想什么?”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说,“在想,我们是真的要在一起,一辈子了。” “这么快就后悔了?”和筱白嘟着嘴,不满地问,“在下跪之前,你没想过这件事情?” 陆良鋭赶快解释,“只想着你赶快答应,没想太多太仔细。” “那……你现在想的怎么样了?”如果是搁以前,和筱白肯定就发脾气了,现在她还能好好等陆良鋭解释,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陆良鋭说,“想好了。” “想的什么?”和筱白好奇地问他,“刚才我也没仔细想,就是觉得如果不答应你,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 “想着要怎么和你过好一辈子。”陆良鋭说。 和筱白偏着头,憋着笑,“不用更好了,像现在这样就行。” “过来,让我抱抱你。”陆良鋭召唤她。 和筱白走过去,没直接投入他的怀抱,隔着段距离,故意问他,“怎么不是你过来,抱我?” “我端着水呢。”陆良鋭扬着手里的水杯。 算了,新阶段的第一天别这么斤斤计较的,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和筱白走过去,陆良鋭张开双手等着她过来,还差一步时候,陆良鋭右手绕到她身后,圈住了她的肩膀,他自己跟着往前倾,两个人抱在一起。 “不是说等着我过去,抱你的吗?”和筱白高兴地问。 陆良鋭说,“舍不得让你一直走,你只用主动一点点,其他的事情我来做。” “你怎么这么好呢。”和筱白的脸贴在他心口,听着他强壮的心跳声,她满心满脑都是对以后生活的期待,劲,这种东西她好像找到了,“遇到你,我算是捡到便宜了。” “陆太太。”陆良鋭在她耳边轻轻叫她。 “……”和筱白觉得他的舌尖碰到她的耳朵了,他热热的呼吸钻进了她耳朵眼里,她的心变得痒痒的,她轻轻地颤了一下。和筱白觉得陆良鋭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她最受不了他这样对她,她立刻软了身体,没了骨头一样靠着他。 “陆太太。”陆良鋭又唤了她一次。 “我们还没结婚呢!”和筱白纠正他,“这么叫,早了吧。” “不早,我早就想这样叫你了。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再改,而且,我这辈子只求婚一次,只下跪这一次。”陆良鋭贴着她的脖颈,唇轻轻地贴着,“你就是我这生,唯一的陆太太。” 明知道是他的甜言蜜语,和筱白却大为受用,要不怎么说女人好骗呢。和筱白抱着他的头,偏头咬他的脸,“陆先生。” 陆良鋭带着她转了个圈,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手里空了才好抱着她,“是不是该洞房了?” 和筱白摇头,“别,我姐她们快回来了,被撞见了多尴尬啊。” 陆良鋭的手钻进她宽大的外套里面,揉着她的凶,他贴着她的唇,夜还很长,所以他耐心地慢慢地诱惑,“陆太太,我们洞房吧。” 和筱白仰着头呼吸,她能感觉到陆良鋭的身体变化,回来这几天两个人连对视的时候都不多,以免被和妈看到了,两个人都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家里没人,和筱白有了一种带着男同学来家里的感觉,矛盾又新鲜刺激,觉得这样不对又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去我房间。”终于,和筱白松口了。 陆良鋭等的就是这一刻,再不停顿,弯腰把她打横抱起,一次两个台阶三个台阶,急吼吼地跑上了楼。和筱白被他颠地难受,“你慢点,别让我摔下去了。” “不会。”陆良鋭在和筱白的房间里住了一个晚上了,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她房间的门。合上门后,把和筱白放下来让她靠着门,他先捉住她的唇吻,边吻边说,“够够,我爱你。” 和筱白被气氛感染,她脱口而出,“陆良鋭,我爱你。” 陆良鋭的手正伸进她毛衣里面,在迫不及待地揉她,闻言,他停住,没了动静。 和筱白等了会儿还是没见他动静,“陆良鋭,你怎么了?” “再说一次。”陆良鋭的头低着,埋在她肩膀上棉衣的领子里。 “陆良鋭,我爱你。”和筱白又说了一遍。 陆良鋭抱的她更紧了,手拿出来,两只手抱着她的肩膀,“我知道。” 和筱白对他的反应,哭笑不得,“以前,我是不是没对你说过?” 陆良鋭摇头,只有一次,是在床上,他逼和筱白说的,可那个场景那个动作那个力道,无论让和筱白说什么,她都会说的吧,做不得准。 “其实,你不知道是不是?你不确定我为什么答应和你在一起?”和筱白靠着门,她的呼吸平缓一些,能清醒一些分析现状了。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我都能接受。”陆良鋭果断地说。 “这样,你不会觉得委屈吗?”和筱白抬手,捏着他的耳朵,陆良鋭歪了歪头,“你和我说说,你以为我是为什么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陆良鋭不说,死死地抱着她。 和筱白轻声哄着他,“你只管说,我保证不生气,不会说后悔答应你的求婚之类的话。我想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误会,你不是想和我过一辈子的吗?就打算这么模棱两可的吗?” 停了好一会儿,陆良鋭才说,“你想找个人结婚了,刚好,我又没那么差劲。” “……”和筱白有点气绝,她轻轻地拍他的头,“我这么将就凑合,利用你,你也不生气不恼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愿意,你觉得我是好人,我就对你更加好,你总一天会爱上我的。” 和筱白想了一下,可能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了,“是不是因为,我总是说你是个好人?没说过爱你?” “……”陆良鋭没吭声,但点头了。 和筱白拍着自己的头,恍然大悟,“难怪你从来不问我是不是爱你,难怪你一个劲的对我好纵容着我,原来是以为我单纯给你发的是好人卡,只是想找个好人的。” “好人卡其实也行,我集齐了好人卡,就换了张老公卡。”陆良鋭埋在她的衣服里,拱着她的锁骨,哼哼唧唧地说。 “老公。”和筱白叫他。 陆良鋭抬头看她,表情吃惊,有点瞠目结舌。 和筱白也有点羞涩,扭扭捏捏的,“你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陆良鋭激动极了,单手拽着和筱白把她往床边带,“再叫我一声。” “老公。”和筱白听话,又叫了一声。 陆良鋭扯过来被子,盖在她身上,他从被子另外一头钻进去,一件件地脱掉她的衣服,他很急切地喊,“你折磨死我算了。” 和筱白扬起来,抱着他的脖颈,“我怎么舍得。” 小别胜新婚,又因为心意相通,两个人就有些收敛不住,尤其是陆良鋭,他被和筱白告白后的一腔喜悦之情无法表达,只能表现在对和筱白的热情上。和筱白的棉被是和妈用攒着的棉花给她弹的棉被,老年人的审美风格,被面是大大的花朵,妖冶地绽放着,迷醉里两个人。 “门开着,二儿他们应该是回来了。”是大姐说话的声音,“二儿是在这里长大的,怎么可能走丢,妈您多操心了。” 和筱白听到了楼下的说话声,赶快推陆良鋭,“停停,快起来。” 陆良鋭正在关键劲头上,怎么可能说停就停,再说他也控制不住啊,“没事儿,她们不会上来的。” “我去找二姨。”晴晴大着嗓门说,然后就听到噔噔跑上楼的声音。 和筱白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陆良鋭,这是在我家里。” 和筱白不敢想,如果晴晴进来看到的会是什么样子,她还是个孩子呢。 陆良鋭扭头看着房门,他快速地跳下床,他痛苦和筱白也难受,拦他不是留他也不是,像是被分离开了一样,撕扯着难受,两个人都哼。陆良鋭跑到门口,把门反锁住,下一秒,晴晴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二姨,你在不在?” 和筱白用被子蒙住头,陆良鋭没穿鞋,走路没什么声音,只是大冬天的,光脚走在地板上是从下到上的冷,他又刚从热烘烘的被窝里出来,强烈的对比,让他打颤。 陆良鋭回到床上,要掀被子,和筱白不让他过来。 陆良鋭用了点力气,就把被子扯开了,他浑身冰凉贴着和筱白的后背,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和筱白没了兴致,手往后一直推他,被陆良鋭捉住了手摁在头顶,他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做完了想做的事情,一声没吭,压抑又克制,带着野蛮的劲,动作不算温柔体贴。 正文 70.70 结束后,和筱白趴在床上, 哭得浑身颤抖。 “别哭了。”陆良鋭把她翻过来, 面对面地抱在怀里, “我们根本没时间恢复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困了。”和筱白合着眼睛,闷闷地说。 “睡吧。”和筱白要翻身过去,陆良鋭不让,就让她这样睡。 和筱白气得捶他的肩膀,“说话不算话。” “下次不会了。”陆良鋭保证, 可和筱白还是生气了。 和筱白的脾气, 让陆良鋭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她爱他, 他们在一张床上睡觉怎么就不行了呢。在A市也没见她这么别扭,再说,难道以后结婚了, 都要分床睡吗? 整个上午, 和筱白对陆良鋭都没什么好脸色, 陆良鋭闷着气也没主动找她说话,省得吵起来。晴晴下午要去学校,大姐带着她回家了, 家里只剩下和妈和家俊。 和妈问和筱白,“你们吵架了?” “没有。”和筱白说, 却怎么都觉得是在气头上。 和妈问她, “你们是不是快回去了, 我又攒了些菇,不如你们明天就回去吧。” “再说吧。”和筱白闷闷不乐。 和妈叹口气说她,“人家到咱们家里做客,只认识你,你还不理他,让人多不自在,你这性子要改改。” 其实陆良鋭也没和妈说的那么不自在,他很快找到了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家里的凳子,他每把都整修一番,忙忙碌碌的半天都过去了。 “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脾气?”和筱白择着菜,恼怒地说,“我觉得自己很奇怪,蹬鼻子上脸的,知道他爱我,就变着花样的折腾他,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和妈说,“不是,你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宁愿委屈自己,更委屈了小陆。”和妈说她,“你这么大了怎么想法还是那么保守,你既然认定了他,又是准备以后结婚的,住一个房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难道你们结婚后就不回娘家了吗?回来还要分房间睡吗?” “您也觉得,我做错了?” “可不就是错了吗?”和妈说,“你今天不是就知道自己错了吗?给人认个错吧。” 和筱白没找到认错的机会,但有了和陆良鋭说话的机会,他的手被钉子弄伤了。 和筱白帮他清理伤口又是包扎,“那么大的钉子,你都看不到吗?” 陆良鋭活动着手指,“小伤。”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摇头。 “没生气的话,你就笑一个。”和筱白要求。 陆良鋭抿了抿嘴角,裂出一个笑容,“你坐那边去吧,别伤到你了。” 和筱白看他笑得勉强,更加确定他肯定是生气了,有点心虚地指责,“不尊重我,你还有理了。” “那我该怎么做,叫尊重你。”陆良鋭也有点生气了,“你想的时候我就要配合你,你不想了我就要立刻撤出来,是这样吗?你和我谈尊重,你尊重过我吗?” “……”和筱白看他气得脸都憋得通红,“你别这么大嗓门,我这不是来给你认错了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陆良鋭继续砸钉子。 和筱白用手戳他的肩膀,陆良鋭闪躲了,她又戳,陆良鋭没闪也没说话。 “我爸去世得早,我姐夫去世得也早,家俊刚离婚,我就把你带回来我们还……”和筱白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不自在,不想让他们觉得他们最糟糕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是幸福着的。” “嗯。”陆良鋭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但能不能接受,就另说了。 和筱白觉得自己真是神神叨叨的有病一样,她想让所有人高兴,就惹了陆良鋭不高兴,一圈之后好像只有自己做了错事儿。 定了明天早上回去,和家俊的事情没有办妥,明天不回去。和妈晚上整理出来明天给和筱白带走的东西,觉得家里什么都好,什么都想让她带走。 晚上,和筱白回楼上的房间睡,陆良鋭这次没碰她,倒不是真的生气了,就是想着,明天就回去了难道真一个晚上就忍不了了么,实在不想和她因为这些小事儿再闹矛盾。 和筱白背对着他,不知道睡着没有,一直没动。 后来,陆良鋭折身起来,去楼下拿水,楼下开着灯,和妈还在忙着。 和妈看到陆良鋭下楼,和他打招呼,“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够够嗓子有些哑,晚上应该会醒来要喝水。”陆良鋭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而和妈和他自己的母亲又是不一样的,是需要他维系的关系,“您早些休息吧,不用带这么多,或者到时候我们再回来带。” “快弄完了。”和妈很和善地说。 陆良鋭转身准备上楼去,又折回来,拉着小板凳坐下来,学着和妈的动作挑拣。 “你不用弄,别弄脏了手。”和妈阻止着他,“是不是生够够的气了?” “没有。”陆良鋭有点苦恼地说,他和陆妈都没这样说过话,可能是觉得这是和筱白的妈妈,应该是能帮他更加了解和筱白的,“我就是有点,摸不透她的脾气,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而且生气的原因,总是有些奇怪。” “这就是生气了,不过是应该的。够够这孩子,性子是有些反反复复的。她就是这么个纠结的人,小时候出门去玩,还会中途返回来再检查下家门是不是锁好了,从小就是个谨言慎行的性格,不想出一点错误。可她是人,怎么可能一点错误不犯呢,越是害怕犯错误,越是容易犯错。” 陆良鋭知道和妈是在替和筱白说好话,这些他都知道,他真没有到生气的地步,就是有点抓狂。 “你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男孩子。”和妈又说,“她可能不知道怎么处理大家的关系,我和她姐姐都没有了丈夫,她觉得和你表现得太亲近,会让我们忆起这些年的苦会心里不是滋味,结果就是,委屈了你。” “她以前没带人回来过?”陆良鋭惊讶地问,“赵景胜也没来过?” “你知道赵景胜?够够对你说的?”和妈震惊,想想又觉得是正常的,和筱白能带人回来,应该就是想坦白的,“够够的爸爸去世时候见过一次,晃了一下就走了。他们刚谈的时候是够够不想让我们见他,后来是他不想见我们,那家人眼光高,觉得孩子多是累赘,一直不怎么看得上我们家。够够能让你回来,我们太高兴了,不知道有没有吓坏你。” “没有。”和妈这样说,陆良鋭大概明白,和筱白为什么反复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跟她回来,还有几位舅舅的态度,和筱白都没拦着,她是想把家里最糟糕的状况展现给他看,让他有心理准备,或者是最后给他留一次反悔的机会。 “小陆,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给你。”和妈说着,进了房间,停了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个折子,“这个给你。” 陆良鋭打开,写的是和筱白的名字,“这是够够的?” 和妈摇头,“她不知道有这个存折,是她每次给我寄钱,我没花放在这个折子里面了。我就想着,等她结婚了当嫁妆给她跟过去,算是给她撑撑面子。这次她带你回来,应该就是确定你了,给她给你都是一样的。”和妈又谨慎小心地说出了最终的担忧,“我们家没有大富大贵,其实算不上穷,大钱没有小钱还是有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因为这些就瞧不上她,以后给她气受。我们家的女儿我们清楚,是倔脾气不会说软话好听话,可她死心眼,认准谁了就死心塌地要跟他一辈子的。家长里短的麻烦事情多,以后你让她少回来吧,你们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好,就行了,我们就别再让她管了。” “阿姨,我想娶和够够。” 陆良鋭上楼,和筱白抱着被子坐着,看到他进来,有点恍惚,又慢腾腾地躺下。 “你是不是想喝水?”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摇头。 陆良鋭躺在她身后,抱着她。和筱白突然翻身,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我做梦了,梦到你受不了我了,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不走,我以后都不会走。” 那个存折,陆良鋭没拿,他对和妈说,“这个存折别让她知道,她知道了心里肯定难受。我答应您,无论她过去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将来变成什么样,我对她,都会,不离、不弃。” 和妈手上脏,她用衣袖擦着眼睛,喜极而泣,“我答应,把我女儿嫁给你。” 第二天他们走,和妈和大姐送他们到路口,和妈还是穿着那件繁琐的大衣,袖口仍是戴着袖套。等他们的车子离开很远,还能看到她们在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挥手。 陆良鋭说,“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回来看她们。” 和筱白点头,“好。” 回到A市后,和筱白退了出租的房子,搬到了陆良鋭的一室一厅,正式开始了他们的同居生活,因为……她既然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们就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付两次房租的确不划算。 到了十二月底,进入元旦,房地产行业会再次迎来一次小高峰。荣辉地产针对在外工作的本地人,制定了一系列的返乡置业的优惠活动。售房部忙得不可开交,和筱白一整天都是在小跑着,带客户看房子怂恿着客户交定金,鼓励着客户买房子。 所以同居的福利,比如能有个女人贤惠的打扫卫生、做着可口的饭菜、整夜的身体力行的表现着住一个房间的便利,陆良鋭完全没有享受到。常常是他做好了饭,等着和筱白回来,还时不时的等到的是她的短信,说临时有会要分析客户。分析客户对地产行业来说,是最常见的工作内容,但荣辉很少,置业顾问都是拿钱上着固定的行政班,下班就走人的。 和筱白回来了,基本上就是进了门,撑着墙壁换上陆良鋭准备在门口的拖鞋,包包和外套,几乎是边走边脱,走到沙发时候,统统甩在上面,她噗通一声趴在沙发里,没多久就能睡着。 这时候的和筱白会觉得,以前说的认床的毛病,那纯粹是闲得无聊时候的矫情。 因为这段时间忙碌,和筱白接待客户不少,但是客户质量并不高,眼看着别的同事齐刷刷地冲业绩,和筱白心里着急得很,嘴巴上起了水泡。因为压力大,她有段时间没疼的凶又开始疼,又能摸着硬邦邦的一块。 陆良鋭软磨硬泡让她去检查,和筱白说什么都不肯去,嘴里还念着,“如果真检查出来癌怎么办?” “那就早治疗早好。”陆良鋭劝她。 和筱白不肯,她抱着陆良鋭,叹息着说,“听说查出来真是癌就要做手术切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趁着还有,你该摸就摸吧。” “……”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陆良鋭就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仰着头然后狠狠地咬她的唇。 “要不换一份工作?”陆良鋭和她商量,真是心疼和筱白这样拼命。 和筱白反问他,“换去哪里?马上年底了,这时候换工作,我不是傻吗?怎么也要熬过这个年,等到年底福利吧。” 来例假前疼得格外厉害,晚上躺在一张床上,陆良鋭一碰她,和筱白就嗷嗷直叫,叫得陆良鋭听着都出冷汗。在和筱白例假干净后大概一周,陆良鋭把和筱白强制抱着送去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说是囊肿,不大注意点能消,特意嘱咐不能生气,开了药让回来吃说过段时间再来复查。 和筱白看着检查结果自言自语,“囊肿之后是不是就是癌了?我是不是真得癌了?真要没有了?” 陆良鋭在网上查了,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小病,注意点能消,有的说要手术。陆良鋭以前就听人说过,如果得了病在某度上查询,得到的答案基本上距离买棺材也不会离得太远了,光是看着手术两个字,他就一阵心惊。 陆良鋭听说吃海带有用,就每天晚上的晚饭饭菜里会有一份海带丝。和筱白不爱吃这种带着腥味的东西,不怎么吃,陆良鋭怎么哄她都不行。陆良鋭挑着吃着说,边吃边自我检讨,“是不是因为我前段时间不搭理你,故意惹你生气才严重的?以后我不气你了,好吗?” 和筱白听着他自责的话,只得投降,“你别这样想,真的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于心不忍,跟着吃了几天的海带。 后来陆良鋭不知道又从哪里听说了艾灸有用,所以和筱白每天累得像狗一样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陆良鋭就搬着板凳,坐在她旁边,把她的衣服撩起来,推高内/衣,手拿着艾条给她熏,敬业得堪比美容院里的工作人员。 和筱白觉得心口那里热腾腾的,她醒来,眯着眼睛,就看到陆良鋭一手艾条,放在她心口给她熏,另外一只手夹着烟,他抽的时候偏头,吸一口就把烟拿的远远的,以免掉在和筱白身上,烫着她。 她这样,陆良鋭挺苦恼担心的,又知道急不来。 “醒了?再有二十分钟就能结束,饭给你留着。”陆良鋭看她醒了,说。 和筱白躺着看着他笑,“陆良鋭,你怎么这么帅啊。” 陆良鋭说,“我一直这么帅。” 二十分钟后,艾条燃烧完了,陆良鋭收起来,和筱白还躺着,他站起来前低头吻她还来不及把衣服拉下来盖着的凶,“为了你也为了我,我都要照顾好它们。” 和筱白抱着他的头,噗嗤笑,“还有为了我们以后孩子的口粮。” 陆良鋭听了,咬了她凶一口,“便宜他们了。在他们出来前,这都是我的。” 和筱白弓着背,捧着她的脸,高兴地说,“我这个月应该能签一个大单,想吃什么,我请你呀。” “吃你。”陆良鋭吻着她的唇,说。 和筱白抱着他,翻身压在他身上,“好,我们换个花样。” 如果这单,她能签下来,这个月不止能喝汤,吃肉都是可以的,光是想想,她就能乐得笑出声。 生活没有亏待她,她期待的都来了,爱她的她又爱着的男人、能赚钱的工作,爱情和面包同时来了。顺利得她恨不得叉腰嘚瑟起来,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呢“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倚。” 正文 71.71 和筱白在冷清了几天后,终于接了个大客户, 锦绣府临街商铺, 最大那间有五百多平方。其实锦绣府的商铺, 虽说地理位置还算是有些优势,可对于市中心来说还是远了一些。由于周围商业并不算十分成熟,面积小些的商铺还算好卖,客人能买来做饮品小吃店,像这种五百多平方的, 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客人姓周, 很爽快地交了订金, 三天后说来交房款,而且是一次清, 这对和筱白这些置业顾问来说,算是最省事儿的客户了。不用一次次带着看房子讲解优势,又不用一直催着追问什么时候来签合同, 而且是全款购买, 和筱白粗略算了一下, 这个月的提成,她觉得能过一个肥年了。 陆良鋭是个很奇怪的人,说他不爱钱吧, 他每天早早就开着出租车出去了,无论天冷还是天暗他都雷打不动, 平时又扣扣索索的, 除了对和筱白大方, 他的很多东西是用了很多年的,说是用习惯了不想换,其实是不舍得换吧。 他对金钱浓厚的兴趣,好像仅限于某个数字以下,一旦超过了那个数字,陆良鋭又会觉得无趣,很让人捉摸不透的想法。陆良鋭虽然瞧不上和筱白提成的那点钱,但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能让和筱白开心起来,就是好事情。 客户是准备这几天签合同的,和筱白今天把合同准备好,她只等着成交后,下次发提成时间的到来。 吴雅琪已经能熟练接客户,上个月提成还算不错,这个月冷清一些,业绩一个月好一个月差,反反复复的不算稳定。她性格好嘴巴又甜,才来没有太久,在售房部里已经是人缘最好的人,哥哥姐姐的一大群,这点与和筱白十分不相似,和筱白是不怎么喜欢拉帮结派的。 今天外面冷,售房部里没什么客人,吴雅琪转来转去的,坐在和筱白坐着的那桌旁,看着和筱白写合同。 “师父,你好厉害呀。”吴雅琪羡慕着说,“我要是能签这样一个大单就好了。” “你也会有的。”和筱白语气轻快,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吴雅琪看着和筱白低着的头,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师父你的零头多呢。前些时候,我也接过一个来询问商铺的客户。” “你接客户不少,上次分析听着客户质量还不错,有好几个意向客户,为什么没成呢?”和筱白手上写着字,嘴上和吴雅琪聊天,这是她带出来的人,和其他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和筱白心里,她受过恩惠的,或者是受过她照顾的,是要亲近一些的。但这只相对于普通关系的其他人,如果她谁都掏心掏肺的,那不是缺心眼吗? 更何况,吴雅琪和其他几个同事,明显走得更近些,和筱白不想卷入任何的站队中。 “不知道,就是没签。”吴雅琪嘟嘟囔囔地说。 桌上,和筱白的客户信息本摊放着,吴雅琪看了一眼。有些时候,为了方便联系客户,尽可能留两个电话号码。和筱白登记的这条客户信息中,恰好是写了两个名字,两个电话号码的。 “孙女士?她的名字好熟啊。”吴雅琪问,“她是要签客户的妻子?” “不是,是妹妹吧。”和筱白看了一眼,检查着合同是不是该写的地方都写上了,“说是一个跟爸爸姓氏,一个跟妈妈。” “哦。”吴雅琪把后面那个电话号码,输入手机里,显示的有已经存过号码,她心底猛一轻松。 吴雅琪站起来的动作太过大了,碰到了桌子边缘,和筱白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儿,想去厕所。”吴雅琪说着,急急忙忙往外走,离开了和筱白这桌。 和筱白还有套住房,面积不算大,她这个月有大鱼大肉了就有点不在意这些小虾米,先准备好商铺要签约的合同,再准备住宅的签约合同。 下午上班,吴雅琪的眼圈红着,她被几个老的置业顾问围着,正低声说着什么,吴雅琪看着委屈极了。和筱白刚从外面回来,往热闹的那边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又不想过去凑热闹,想着等吴雅琪闲了再问问她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在售房部里面哭,被领导被客户看到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上班时间过了二十分钟,吴雅琪抽抽噎噎地来找和筱白,她站着,双手互相绞着,看着挺为难的,“师父。” “嗯?”和筱白正在翻着找饭馆,晚上叫了陆良鋭出来吃饭,和筱白抬头看她一眼,“怎么哭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吴雅琪摇头,“师父,你的客户是我的。” “……”和筱白吃惊地看着她,莫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 “孙女士是我的客户,她前段时间来过售房部,是看商铺的,说是哥哥在外地帮忙来看的,我就只留了孙女士的电话号码。”吴雅琪小声说,“师父,这单应该是我的,你抢了我的客户。” “这单客户成交过程中,你做过什么吗?你突然张口说是你的,我觉得有些可笑。”和筱白态度渐冷,防备地说,“是我谈下来的,就是我的。” “接待规则客户归属里有规定的……”吴雅琪弱弱地说。 和筱白低头继续翻着找吃的,“我的客户姓周,他是二次到访直接购房,而且两次都是我接待,所以,这应该算是我的客户,是我一言一语尽力谈下来的客户。” 肉,谁都想啃一口,那还得了。 和筱白下班就走了,陆良鋭准时在前面一个路口等她。和筱白不是刚入行的新人了,抢客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是时常见到的,只不过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就会格外的惦记着,不会给别人觊觎的机会。吴雅琪的话,和筱白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方面,她是一句一句讲下来,跟踪许久才说服客户二次刀锋,才把商铺卖掉的,她没抢别人的客户,别人也别想抢她的,另一方面,和筱白还是觉得可能是有误会的。 谁知道第二天上班,经理就找和筱白谈话,说是详细了解一下关于周客户的纠纷情况。和筱白很坚持,“”“这次来购房,并不是以孙女士的名字,而且周客户的第一次到访并没有孙女士的陪同,我事先并不知道孙女士已经到访过,我询问过他们,是否曾经来过,得到客户的是否定的回答,我才算是自然到访新客户。” 以前有过这样的纷争,参考的凭证就是,购买的客户本人到访那天,是否有其他登记的客户陪同。意思就是,周客户第一次到访那天,是否有孙女士的陪同,这方面和筱白是占理的。 经理说,“前台不是有登记的客户接待吗?拿来看看就知道了。” 几乎是立刻的,吴雅琪就把客户登记本送过来,翻到了誊写着客户信息的那页,那页只是登记着来访客户的名字,写的是孙女士没有详细的名字,其他信息那栏里面只写着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其他信息,包括来访区域和获知渠道。也就是说,吴雅琪的确接待过孙女士,但记录的只有姓氏和电话号码的信息。 “你后期客户追踪过吗?”姓林的主管问吴雅琪。 吴雅琪说,“在客户初次到访后,第二天,我给她电话回访过。” 和筱白还要问,后来回访过吗?接待是哪天?因为售房部的规章制度里面有规定,为了明确客户的归属,是有明确的规定,客户在初次到访多少天后,如果没有再次到访,再隔了多长时间后,再次到访的话,是可以算给第二次接待的人的。 沉默了一阵的经理突然说,“既然有客户接待的登记,又做过电话回访,而且是在意向期内,这个客户的归属,应该是算给吴雅琪。” “……”这对和筱白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精心仔细烤出来的鸭子,而且为了盛装这只鸭子,她用心地摆盘。可还来不及拍照,就被一只野猫给叼走了,搁谁身上能忍得了呢。 和筱白情商不算高,尤其是在她的气头上,和经理他们闹得不是很愉快。 和筱白比着平时晚了一个小时才回陆良鋭的出租屋,陆良鋭已经做好饭,他会尽量卡在和筱白下班前到家,计算好合适的时间买菜做饭,基本上是和筱白下班到家,就有热腾腾的饭吃。 “今天怎么晚了?”陆良鋭看和筱白进门,问她。 和筱白耷拉着脑袋,“嗯,是晚了点。饭做好了吗?吃吧。” “怎么了?”陆良鋭把盖着菜的盘子拿开,看和筱白站在洗手间的镜子看,正看里面。 “我是不是长得很招人恨?”和筱白是问自己,也是问陆良鋭。 陆良鋭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那我为什么这么不招人喜欢呢。”和筱白扭头看陆良鋭,觉得自己这样负能量爆棚,又影响陆良鋭的心情,是不对的,她用力深呼吸,抿了抿嘴唇,挤出一个笑容,“工作上有点小事儿,影响心情了,不说它了,我们吃饭吧。” “好。”陆良鋭没有再追问。 吃过饭,陆良鋭收拾碗筷后去锻炼身体,和筱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等他结束了两个人一起去洗澡,再一起躺在床上免不了的你蹭蹭我,我碰碰你的,夜晚十分的和谐。 “什么事情?”结束后,陆良鋭抚着和筱白的后背,她还在轻轻地颤着。 和筱白趴在他心口,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到你。”陆良鋭劝她。 和筱白把白天的事情说了,“我怎么觉得,这是煮熟了鸭子飞了,为他人做嫁衣呢,比杨白劳还憋屈。” 陆良鋭想了想问她,“你们最近有坚持做客户分析吗?” “有啊,烦不胜烦的。”和筱白吐槽。 陆良鋭让和筱白回忆,“在客户的分析大会上,吴雅琪有介绍到这位孙女士的情况吗?她当时是怎么划分客户意向等级的?” “客户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和筱白苦恼着说,“就算她说过,我也早就忘记了。” “你们每次开会,有人负责统计整理这些客户数据吗?”陆良鋭又问。 和筱白说,“有,营销上有人统计。” “你和他们同事,关系怎么样?”陆良鋭问她。 “因为和一个妹纸购物凑单,关系还行吧。”和筱白好奇地问陆良鋭,“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有统计,那里应该是有留底,你去问一下,吴雅琪当时是怎么分析客户的,是判定待定还是流失。” 和筱白撑着陆良鋭的肩膀,她低头看他,一天的烦闷,被他一句话点醒了,她捧住陆良鋭的脑门,用力吧唧了一口,“老公,你太聪明了,爱死你了。” 陆良鋭很受用,他又蠢蠢欲动,趁着和筱白沉浸在他的聪明智慧里,带着她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猛地用力,一气呵成,他绷着说,“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感谢我。” “要的要的。”和筱白配合着扬腰,抱着他说了好多平时不屑说的话,撩得陆良鋭的火气很久都没能散。 真正结束后,是真的夜半三更了,陆良鋭抱着几乎奄奄一息的和筱白,对她说,“你更重要的是问一下吴雅琪的态度,确定她是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肯定是想要这个客户啊,光是提成就……”和筱白嘟嘟囔囔地说,“那么久了,整个售房部都知道我接了个大单,难道就她不知道吗?而且孙女士在周客户第二次到访时候跟着去过,她都没提过她认识这个客户。现在要成交了,卡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却说这个客户是她的,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有初次登记的客户信息,虽然简洁,但还是算是有,在规章制度下,她是偏向有利的一方……” 和筱白激动了,她呼一下子坐起来,“在周客户第一次到访那天,孙女士并没有到访,这个也是做参考的。算给她了,那我算什么,我这些天算是做了无用功吗?” “没否定你的功劳,这套商铺能签出去,肯定是对你业务水平的肯定,也许,吴雅琪早就知道这位周先生和孙女士有关系,她觉得希望不大就没提醒你,也就用不着为了一套成交不了的房子,和你撕破脸,现在是看着要签了才着急。”陆良鋭安抚和筱白,“这件事情不用争论具体是谁的对错,更别闹到经理跟前去……” 和筱白又抢话,“我才不怕他。” “你是可以不怕他,但是他是领导,是掌握着你薪酬的人。”陆良鋭说,“你做两手准备,先联系营销的女孩子,拿到吴雅琪对孙女士的客户分析,另一方面,你和吴雅琪谈一下,一点不让她得到,估计会很难解决。” 和筱白不说话了,看表情有点愤懑。 “你怎么想的?”事情具体怎么做,还是要和筱白决定。 “便宜,一定要让给她吗?”和筱白心烦,“我不想。” “亏,吃大吃小,是肯定要吃一些的。” 和筱白找吴雅琪谈了,谁知道没过一个小时,经理再次找到和筱白,旁边还有哭哭啼啼的吴雅琪,说和筱白仗着是老人的优势威胁新人,并口传和筱白扬言,如果不判给和筱白,那么要让这套商铺无法成交。 然后,和筱白有了今年的第三次通报,剥夺了这套商铺的所有提成,客户归给吴雅琪,后期签约事情不用和筱白再插手,并且被罚款当月提成的百分之二十。由于她通报超过两个,而且破坏了同事关系,性质恶劣,被做请退处理。 滚你妈的吧。 和筱白在听了他们一长串的说辞后,明白了一个事实的道理:这是故意坑的啊,而结果就是目的。 正文 72.72 今天,和筱白提前了一个小时回到家, 把包往沙发上一甩, 怒气哼哼地喊了一嗓子, “爱谁谁,老娘不伺候了,我要辞职。” 陆良鋭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闻言提着刀就赶快出来了,“怎么了?” “我要辞职。”和筱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用力说。 “好。”陆良鋭爽快地答应了。 “……”和筱白以为陆良鋭会劝劝她, 或者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同意了,这出乎意料的答案打乱了和筱白的思路, 倒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冲动了,“你不问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我不上班了, 我的开销一样不会少, 会全部转移压在你身上去, 你累死累活的一个月工资基本上会被我败光的。” 陆良鋭回厨房,先把菜刀放下,又把火关小, 和筱白应该没那么饿不会急着开饭了。他又出来,坐在和筱白对面的茶几上, “说说, 发生什么事情了?” 和筱白深吸一口气, “我像你昨晚说的那样,找吴雅琪谈了,这套商铺绩效算给我,我这个月的总业绩刚好可以够到最高的提成点,这套商铺得到的那部分提成,我可以算给吴雅琪,等发了提成,我把这部分钱转给她。吴雅琪是个聪明人,这套商铺就算是算在她的这月业绩里面去,她最终拿到的提成和我给她的也差不多哪里去。当时吴雅琪同意了,不知道是不是谁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她又反悔了,找到经理,说我拿老员工的资历,威胁新员工、不团结搞个人英雄主义。要给我下通报扣除百分之二十的提成,还要辞退我,与其等着他们轰我走,我不如自己离职。” “嗯,是这样的道理。”陆良鋭听着,他的右手食指和拇指,研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筱白烦躁地抓自己的头发,“可是很烦啊,我本本分分的工作,没偷没抢没霸占同事的客户,为什么错的只是我一个人,离开的却是我呢。就说孙女士是吴雅琪先接的,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情,直到要签约了才来抢客户,简直是居心叵测和城府极深。亏我以前还想着她是刚入社会的小女生,能帮她就帮她,原来只是条不叫却咬人很凶的狗,怪我有眼无珠。” “你和虹姐的关系,现在怎么样?”陆良鋭问。 “面子上过得去吧,现在工作忙,大家没了八卦她和经理的心思,时间久了事情就渐渐的淡了吧。”和筱白说,“吴雅琪反反复复的态度,背后估计少不了虹姐的撺掇,要不然吴雅琪一个新人哪会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更何况,能和她争每个月销冠的只有我了,如果我走了,她就是最有利的那个人。” “你们经理对你怎么样?” 和筱白想也没想,“他和虹姐的八卦刚传出来时候,针对过我,最近好一些了……”和筱白,想了想大概理解了陆良鋭的意思,“我想过经理应该是早就看我不顺眼,想要赶我走,上次是碍着邢总的面子,没能把我辞退,这次寻着机会,是一定要把我赶走的。” “这样,他的姘头好,他也能好。” 陆良鋭问和筱白,“你真的想辞职,离开荣辉?” “不想。”和筱白仔细地分析,“马上年底了,是返乡置业的高峰期,最后这几个月的工资是全年最高的时候,如果我这个时候去其他楼盘,首先对项目不熟悉又有漫长的试用期,等试用期过了对项目熟悉了,销售的旺季基本上也已经过了,再说还有年底福利,这些零碎的加起来,现在不适合换工作……” 陆良鋭打断她,“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你想不想离开荣辉?” “偶尔想过。”和筱白如实地说,“但是心里有有些害怕,其实我很慢热,要熟悉一个环境需要漫长的时间,虽然我不见得喜欢荣辉,但去其他地方,我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是否合适。” 十七八岁不害怕从头来,二十岁出头仍有开始的勇气,可和筱白渐渐的没有了,会担心挪了位置还不如现在。人一旦有了顾忌怂了,就变得束手束脚的。 “金塔地产呢?”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恍惚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又一想,“去你家的公司?不好吧。” “没什么关系,你是凭自己的本领卖房子的,能卖得出去就有高工资拿,在这一方面上,你和其他人是相同的,这和介绍你去其他轻松的行政班岗位是不同的。” “如果我说不想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和筱白委婉地说。 陆良鋭摇头,“我尊重你的想法。” 和筱白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良鋭,“如果真的离开荣辉,我想去其他地产公司试一试。虽说年底了,工作能不动就不动,可年底了因为接待量大,其他项目应该是会出现缺人的情况的,我去碰碰运气吧。” “行。”陆良鋭捏着和筱白的手,耐心地说,“如果你想去金塔,随时可以和我说。” “和你说有用吗?”和筱白玩笑着说,“现在公司不是你弟陆良锋管理着的吗?” “马上就是我了。”陆良鋭说。 和筱白看着他,“什么意思?” 陆良鋭解释,“事情有些长,我慢慢和你说。金塔准备在E市拿一块地,小锋过去看着开发,这边公司里照顾不了,爸妈和我说了几次,让我回去上班。”陆良鋭看着和筱白的表情,猜测着她的情绪,“我没答应,想问问你的意见。” 其实这些事情,陆良鋭是完全可以直接给了回复的,因为和筱白只是个女朋友还不是妻子,而且这答案关系到的是陆良鋭的喜好和未来,她一般是不应该过多干涉的。 “你的车呢?我回来好像没看到在楼下。”和筱白问他。 “停在公司里面了。” 和筱白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吗?家里需要你,你就回去帮忙吧。” “回去工作,可能会很忙……”陆良鋭慢慢地说。 和筱白慢慢地接受,“你什么意思?” “你别急,我没有分开的意思,只是想表达,可能工作会很忙,晚上就不会早下班给你做饭了。”陆良鋭赶快说,“可能你想去看电影,我却没时间,或者需要你买好票等着我到。”这些事情,以前都是陆良鋭做的。 和筱白舒了一口气,“你只要不是和我分手的,其他事情,我可以接受的。”她又说,“难怪我说要辞职,你一点都不紧张,原来是有了高薪。” “你拿着我的卡,你,我来养。”陆良鋭说,“你年龄小小就出来工作,难得可以有机会选择空闲,不如就让自己歇一下,你出去旅游吧。” 和筱白觉得这可能就是谈恋爱的好处吧,如果你累了,还有个人体贴地对你说“累了就歇歇吧,还有我呢”,这应该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比一个人好的地方吧。如果可以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何必选择一个人孤单的面对呢。 和筱白谨慎地问他,“你去金塔上班,是不是就不回这里住了?” 陆良鋭知道她的意思,他摇头,“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早就不同意,你在荣辉上班了。”陆良鋭坐在沙发上,把和筱白抱在怀里,“荣辉的管理模式和开发模式,是迟早会出问题的,你早些离开,也是好的。” 和筱白回抱住他的腰,还是有些哀伤的,“我在荣辉上班五年了,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离开,陆良鋭,其实我心里挺难受的。”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憋屈?”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说,“是,十分憋屈,憋屈的我想哭。” “让老员工寒心,这个公司不会做太长久了。”陆良鋭对和筱白说,“荣辉集团公司,有个部门,是接受员工举报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举报?举报谁?这样不好吧。”和筱白纠结地问,“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前段时间传得那么沸沸扬扬的,我现在再去提,不是让旧事重提,闹得更尴尬吗?” “反正你已经准备好要辞职,尴尬的就不应该是你。”陆良鋭纠正她,“如果不想和他们一样用小手段,可以汇报其他的内容。”。 “对哦,我都准备辞职了,还看他们的脸色做什么。”和筱白好奇起来,“什么内容?难道你知道经理的什么把柄?” “不难知道。”陆良鋭揽着她往浴室走,“明天我把东西提供给你,不会耽误你帅气地离场。” 所以第二天上班,和筱白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敲了经理办公室的门,张口就说,“领导,那天早上的确是我见到你和虹姐在同一家早餐店吃饭,却是坐同一桌点的相同的粥,同吃一份饼。”和筱白看着经理变了的脸色,她觉得自己体会到了陆良鋭说的那种爽快感觉,把压在心上的重量一点点的卸下来,按在别人身上,这才应该是明智的人。 “可我对于别人是否在有法律承认的另一半的外另有他人这类涉及到道德观念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爱为你们操心,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占用我过多的脑存量。”和筱白阻拦住领导的话,她继续说,“我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八卦的兴趣爱好,更不会有宣传的成就感,因为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在你眼皮底下谈论这件事情。” “……”经理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什么意思?” 和筱白把离职申请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放在经理桌上,“我的意思就是,我要辞职了。” “你现在辞职,这套商铺的提成,就不能算在你的业绩里面了。” 和筱白觉得这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开始威胁你,等看到你不在乎了他又耍赖。和筱白说,“那就算是我捐了吧。” 经理多聪明的人啊,为了表示自己的刚正不阿和不偏不倚,把这套商铺的业绩充公,谁也没给。 离职申请提交上去,因为售房部是集团公司的一个子公司的部门,需要往上再递交,这过程需要几天时间。之后,和筱白做了另外几件事情,她实名举报了经理在广告费用方面的灰色收入部分,数额还算庞大,顺便以荣辉地产员工的身份,揭穿了虹姐与吴雅琪串业绩的行为。 吴雅琪恼怒经理的出尔反尔,继和筱白之后,同样向公司举报了经理,她的理由是借着职务之便行个人之私,不只是工作方面的私还有个人混乱的关系。 对于经理与虹姐的绯闻,集团公司那边应该是多少了解一些的,现在又兴起一波风潮,为了公司仅剩不多的声誉,解除了经理的经理职务,降职为主管,经理职务在公司内部与其他公司中竞聘。 吴雅琪被辞退了,和筱白在去某家还算是有些名气的地产公司面试那天,遇到了虹姐,她应该是请假出来悄悄找工作的,再次见了面,虹姐尴尬,和筱白不尴尬。 同坐在凳子上等待,虹姐说,“我知道,不是你宣扬的八卦。” “我以为你相信。”和筱白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再提,变得有些多余。 虹姐说,“是吴雅琪传的,但是挂的前缀是你的名字。” “哦,是吗。”和筱白想,她真的是低估这位徒弟了。 虹姐说,“我们同事这么多年,其实我很欣赏你的韧劲,如果不是……我还是很希望能继续和你做同事的。” “恐怕不行了。”和筱白看到熟悉的身影,嘴角就不由得带着笑容。 “为什么?”虹姐问。 陆良鋭从电梯间里出来,跟着一起走的,还有这家牛气的地产公司的这个在售项目的负责人,正和陆良鋭说着话。陆良鋭看到了和筱白,他一愣后走过来,“你瞒着我的事情,就是来这里面试?” 负责人问,“陆总,这是熟人?” 陆良鋭摇头,“未婚妻。” 负责人惊讶地说,“陆总的未婚妻,不去金塔上班,竟然来我们项目,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 陆良鋭礼貌地微笑着说,“希望这不是你们拒绝她的理由,能让她把工作经验说完。” “一定一定。” 陆良鋭离开之前对和筱白说,“面试完去停车场里等我,我这边结束了,带你去吃饭。” “好啊。”和筱白乖乖地说。 等陆良鋭走得老远了,虹姐才不确定地问她,“这是你男朋友?” “刚你听到了,是未婚夫。”和筱白笑着说,“恐怕我的面试可以省了。” 狐假虎威的事情,谁不喜欢呢。 最后的结果是,和筱白去了这家牛气的地产公司上班,虹姐没能被招进去。和筱白问过陆良鋭,“是不是你打过招呼,故意把她卡下去的?” 陆良鋭没否认,“我想让你感受一次,权利带来的便利。” 和筱白乐得直笑,“太特么的爽了,谁让他们以前用那点小权,总压迫我呢。你不知道你那天的表现,简直是霸道总裁范,我可扬眉吐气了。” 陆良鋭听得跟着笑,“你喜欢就行。” “我因为喜欢你,所以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和筱白又说,“后门这种事情,偶尔用一次就行了,常用就成了炫耀,不符合你的气质了,显得俗气。” 陆良鋭知道她的意思,和筱白能进荣辉是借了邢超林的威风,她不想这次是借了陆良鋭的。 和筱白对新工作,上手很快,与新同事相处的还算可以,她开门红的第一单,是陆良鋭带朋友去买的。那天,他没穿西装,还是开车时候的休闲装扮,坐着时候盯着和筱白看,听她说销讲词。 和筱白不算熟练,被他看得脸红。 回家后,和筱白骂陆良鋭干扰她工作,并且明令禁止他以后再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因为看到他,她就端不住架子常常被吸引了注意力。 和筱白下班还穿着上班的西装和短裙,外面冷她在外面套了外套,进了屋子已经脱掉。 陆良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直接大胆,他的手放在和筱白的心口,力量从轻到重地揉着,他沉着声音说,“你今天穿的,和我第二次见到差不多,那次,我就想把你摁倒在我身上。” 和筱白缓缓地哼,她靠着陆良鋭,趴在他肩膀上,“我也是。” 过了半个月后,陆良鋭很苦恼又小心翼翼地问和筱白,“我妈想请你去家里坐坐,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回了他们。”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又没有分的迹象。 “好啊,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和筱白说,“要不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准备一下。” 陆良鋭吻着她的唇,安慰她,“你就是我们家,最好的礼物。” 这话可是够甜的啊,可,该准备还是要准备的吧。 正文 73.73 这是和筱白第二次正儿八经的见家长,上一次是见赵景胜的父母。前一天晚上和筱白激动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 昨晚上临睡前想好的要穿的衣服变得不再合适, 翻着衣柜找衣服,试图找到那么一件,既大方好看又是有些崭新和价格稍微贵一些的,翻来翻去的找,最后还是发现最初那件最合适。洗了澡打理了头发, 从内搭到袜子全部是洗干净的, 不是昨天穿过的, 出门前又把包包整理了一遍,尝试着让自己, 嗯,看起来很招人喜欢。 但上次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赵景胜的父母只是对她未开口说话时候的印象还不错, 因为笑容还算是灿烂温和的。那时候和筱白还叫和够够, 年龄还小胆子还不够大, 人有些怯怯的,张口说话又有口音。赵景胜父母表情就有些变了,可能觉得做为知识分子, 这样轻易判定一个人不好,还能勉强继续观察观察她。 赵景胜只和父母说和筱白有个姐姐, 赵景胜父母就以为和筱白家是姐妹两个, 赵景胜父母说, “听景胜说你有个姐姐?你这个年龄,家里是两个女孩,还是挺少的。” 类似的话,和筱白以前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虽然她这个年龄段已经开始计划生育,但是家里人们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有些严重的,有办法还是想再捞一个儿子的,“我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赵景胜一直对和筱白挤眼睛,咳了几声,和筱白说完,有些疑惑和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她就是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的啊。 赵景胜的父母表情,是有些难看了,“你们家五个孩子?你父母挺辛苦能把你们养这么大。” “我爸爸去年去世了。”那时候的和筱白,仍是不知道她哪里说错做错了。 反正那天,赵景胜的父母很生气,饭菜没上桌,撂下几句狠话就走了,他们说,“她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这样的人你也敢带来见我们,你想找累赘不嫌麻烦,我们还觉得累呢。你们的事情,我们不同意。” 那天,赵景胜的表情因为父母的愤然离开,变得很痛苦,他对着和筱白哪有平时的温文尔雅,“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不该说,这些事情你怎么能一股脑全部说了。” “什么?”和筱白一脸懵,她无措地看着生气的赵景胜,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说错话了吗?” “你没错吗?我对我父母说了你多少优点好话他们才同意来见你,你们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哪个不是累赘,第一次见面,你就告诉我父母,他们还怎么会接受你。” 和筱白更懵了,“我就是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难道他们问我,我要说谎吗?” 赵景胜气得踹了一脚旁边的凳子,“没让你说谎,只是让你缓缓,慢慢告诉他们。你就先承认只有一个姐姐家里没那么重的负担,我父母就会宽容一些你农村人的户口问题,等我们结婚了,你把户口迁出来了,再告诉他们家里其他事情。” “……”和筱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家里人是累赘?如果我默认只有一个姐姐,如果我们结婚了,是不是我弟弟和妹妹,就不能出现的?” “暂时的,只是暂时的,你怎么死脑筋,说不通呢。”赵景胜说她,“我们的事情要是黄了,也是怪你。” 这次不欢而散后,和筱白没去赵景胜的出租屋给他做饭,他也没找她。和筱白想,应该是结束了吧,结束了就结束吧。 又过了大概两个月,赵景胜又来找和筱白,又是认错又是下跪的说知道自己的缺点一定会改的。那时候和筱白耳根子软,轻易就原谅了又和好了,后来因为家长里短的事情,他们又闹过几次矛盾,可后来都和好了,直到赵景胜全家搬家,把和筱白的行李扔出来,消失的无影无踪为结局。 “小姐,你终于醒了。”理发店的小哥,微笑满分地对和筱白说。 “刚睡着了。”和筱白坐起来,“弄好了吗?” “好了。”小哥高高兴兴地说,“再洗一次,吹干就行了,我带您去洗头发。” “好。”和筱白就跟着人去洗头发了,等她头顶上被蒙着毛巾,带着坐在凳子上后,她看到自己鬓角的头发,狐疑地问,“什么颜色的啊这是?” “绝对的惊喜啊,绝对的显年轻,姐,这是我自创的发型,绝对的独一无二。”小哥还颇为满意,又刻意制造氛围,伴随着自己发出来的铛铛的声音,和筱白头上的毛巾被扯掉了。 “……”和筱白不可置信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窝草。” 小哥还沉浸在自创的满足感里,他嘚嘚瑟瑟地炫耀,“姐,是不是远超你的理想值?” 和筱白觉得自己真是眼瞎心盲,为什么要在采购明天的行头后,经过这家理发店的时候,萌生出来换个发型的冲动想法呢,而且是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发型师呢。 “头发给我染成绿色,你觉得呢?”和筱白重重地说,尤其是最后三个字,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我觉得……挺好的呀。”小哥愣愣地,尴尬地笑着自圆其说,“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总要带点绿。”他又申述自己的设计理念,“年轻、时尚。” 和筱白瞪圆了眼睛,“我虽然是女的,但头顶带绿色,是好事儿吗?”的确,和筱白刚进理发店的时候,的确是说想要个显得年轻的发型,可她的意思是,在中规中矩的发型中,做一款稍微显年轻的,不是显得非主流的。 “这是草木绿颜色,为了显得发量多,我特意在这里烫了一下……” 无论这小哥如何解释,和筱白都不肯买账,最后小哥以不收钱为条件,送走了和筱白,如何都不肯再帮她把头发颜色染回来。 所以等陆良鋭来接和筱白的时候,和筱白从他眼睛里看到了……震惊、迟疑和少许的自我怀疑。 “是不是不好看?”和筱白问陆良鋭。 陆良鋭撇开头,“没有。” “好看?”和筱白追问。 陆良鋭不得不再看了她一眼,“还行,怎么想起染这个颜色了。” “我是被动选择的。”和筱白双手捂住自己的头顶,“要不你再和你爸妈说一下,改天我再去见他们吧。” “没那么严重。”陆良鋭把她的手拿下来,“看多了,也没那么难看的。” “你的意思是,第一眼见着,觉得很丑?”和筱白敏锐地发现了陆良鋭话里面的漏洞。 陆良鋭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你是不是买完了,我们回去吧。” 到了半夜,和筱白半夜醒来去厕所,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头发乱蓬蓬的有轻微的眼袋睡眼模糊,整个人都有一种丑态。和筱白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把陆良鋭吵醒了,他拖鞋没来得及穿,急急忙忙赶到洗手间,“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丑?”和筱白抱着陆良鋭嚎啕大哭,“如果他们明天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我又非你不可的,怎么办呢?”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欢迎你还来不及,不会讨厌你的。”陆良鋭抱着她哄,好不容易等到她止住哭声,把她抱到床上,“他们很喜欢你。” 陆良鋭把和筱白哄睡了,他抚着她绿油油的头发,觉得好笑又无奈的,良久后叹息一声,起来给陆妈打电话,等电话通了,他很多年没有这么亲切地称呼陆妈了,“妈,睡了吗?” “没睡没睡。”陆妈的声音听着就带着睡意,她紧张地问,“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 陆良鋭还没说完,陆妈更紧张了,“明天怎么了?你又不同意带够够来见我们了?” “不是。”这一刻,陆良鋭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挺不孝顺的,这么多年了,陆妈为了他的事情没少操心,在见未来儿媳妇这件事情上,如果是别人以他家的物质条件,可能会态度强硬摆高姿态,等着对方来朝拜,而不是像和妈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明天带她回去,你们不要表现得太……惊讶。” “怎么会,我见过她怎么还会惊讶呢。”陆妈听到他不是要反悔,就放下心来,“你再把够够不喜欢的事情给我说一遍,我记性不好别记错了,让够够生气了又不和你好了,那就糟糕了。” “妈,谢谢你。”陆良鋭很少这样表达感情,说出来的感觉没那么尴尬,心里是舒了一口气的。 第二天,和筱白是和公司请过假的,陆良鋭先去公司处理份着急的工作,让和筱白晚点起床,等他回来接她再一起去陆家。陆良鋭走了没多久,和筱白就醒了,她是有些紧张的,昨晚洗过澡的,今天又洗了一遍,把昨天买的衣服全部换上,又收拾了发型,把准备出门穿的鞋子拿出来,放在门口,有些坐立不安地等着陆良鋭回来。 和筱白设想了很多种结果,没一个好的。 陆良鋭回来了,他看到端端正正坐在客厅里的和筱白,被吓了一跳,“已经收拾好了?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我要再去趟厕所。”和筱白说。 去陆家的礼物,陆良鋭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买好放在车里了,和筱白挺感谢他这样细心周到的,知道他买的肯定就是最合适的,不会因为礼物这件事情,让自己减分。 “你爸妈,有没有什么忌讳的或者不喜欢的?”为了保险起见,和筱白临时问陆良鋭。 陆良鋭看她一眼,偏头笑着说,“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你,把你带回家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准备。”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真的有点紧张。” 到了陆家别墅外,陆良鋭停车,他看和筱白在深呼吸,担忧地问,“你真的紧张?要不我通知他们改天再见?” “别了吧,都到门口了,让人空等待一场,不好。”和筱白打开车门下车,“早死晚死都得死,走吧。” 陆良鋭无奈地摇头,“没有你想得那么悲壮。” 和筱白想说,那是你不懂没见过,如果男方父母对自己不满意,那真的是会是件很难缠的事情。 陆良鋭带着和筱白进去,陆妈像是时刻在准备着,听到点外面的动静,她就出来了。 “阿姨好,我是和筱白。”和筱白对陆妈的第一印象很好,不是想象中的满身金玉的像李太太那样的富太太,看人是睥睨着张口就是使唤来呼和去的。陆妈没穿那几个常见的大牌子衣服,是件有些复古的中式连衣裙,衣领那里是古老的盘扣,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典雅,又因为她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亲切和容易相处。 陆妈是见过和筱白的,虽然只是在锦绣府售房部门前的一晃,她还是记得和筱白的大概样子的,扎着丸子头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女孩子。陆妈觉得她还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要不她这会儿估计要晕倒在地上,等着救心丸救命了。今天的和筱白很不一样,尤其是发型,真的很……让人惊讶。 “够……小和是吧,听小鋭提过很多次,很漂亮。”陆妈说,“尤其是发型,我年轻时候就一直想染这个颜色。” 和筱白把头发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被请进厅里,发知道陆良鋭的父亲也在家里,正拿着份报纸在看,可是从他的姿势里还是能看出来看报纸看得并不算认真。这位叱咤商圈大半辈子的厉害人物,见到一头绿毛的和筱白,还是晃了晃眼睛,不过人家到底是老绅士,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陆妈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喜欢和筱白这个发型,还是已经看习惯了和筱白的这个发型,她热情地招呼和筱白,说火上炖了汤要给和筱白尝尝味道,一会儿又说她太瘦了这样不好,要胖胖的才好看。 “阿姨,用不用我给您帮忙?”和筱白听陆良鋭说过,家里是有保姆的,可她看陆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就想着过去帮帮忙。 陆妈赶快拦着她,“别别,这些年,我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做饭,给他们父子三个吃。可惜,老的有开不完的会,老大不肯回家,老二又总有应酬,都没人肯吃我做的饭。”陆妈又笑着说,“这下好了,你来了,我又有新的奔头了,你放心,我肯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谢谢阿姨。”和筱白听得汗颜,她其实并不算会和长辈聊天。 饭,完全是陆妈做的,连个碗筷,陆妈都没让她洗,只让她陪着说话了,这一点上,陆良鋭完全遗传了陆妈。 等饭菜上桌,和筱白尝了一口后,停住手,有些迟疑。 陆妈紧张地问她,“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没有,很好吃。”很熟悉的味道,和筱白在心里怀疑着想,猜测着到底是不是。 和筱白是第一次来家里,肯定是要说些彼此家里的情况的。陆妈问了,“你的事情,小鋭什么都不肯和我们说,只能我们问了,你家是哪里的啊?家里都有谁啊?” “我是D市的。”和筱白说。 陆爸说,“D市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他随口提了和筱白老家的一条河,“我曾经在那条河里游过泳,很不错,如果不是现在身体不好,我还想再回去游一个来回。” 那条河就是和筱白曾经掉进去过的那条,她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但是听陆爸提起来,却是有些亲切感,像是他们之间除了陆良鋭,还有些其他的联系。和筱白猜想,陆爸可能只是听过那条河并没有在里面游泳过,说还要再回去的话,应该只是陆爸的客套话,可她还是很感激,至少这些人是顾着她的情绪的,不想让她尴尬的。 “我有一个姐姐……”和筱白低头喝汤,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适可而止吧你没说谎,你的确是有个姐姐的,要吃一堑长一智,别第一次见人家就把人家吓到了。 陆良鋭像是懂得和筱白的片刻犹豫,他想也没想就接话,“还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前段时间我把家里的车子开出去,就是送她第一个妹妹出嫁。” 和筱白有些感激地看陆良鋭,他真的心灵相通一样,同时在看和筱白,为她夹菜,惹得她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哇。”陆妈惊呼一声,“人多好呀,家里能热热闹闹。你们家四个女儿对吧,真羡慕你父母,我只生了两个儿子,本来准备再生一个女儿的,可老陆说什么都不肯,说我肯定养不好女儿只能养儿子。”陆妈又说,“你妈还有三个女儿,把你借给我们家,她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和筱白笑着说,“不会,她会很高兴。” “这就好呀。”陆妈说,“这样,我就有女儿又有儿媳了。” 和筱白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是她个人魅力折服了陆妈陆爸。陆妈虽然有些年没有出去工作过,可陆家是什么家庭条件,经历过的事情比和筱白听过的故事还要多,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里更清楚。他们可能是猜测过,和筱白和陆良鋭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因为陆家的钱,是不是因为陆良鋭是陆家的大儿子。可他们没把这些丑话说在前头,是因为重视陆良鋭,所以珍惜和筱白,宁愿相信一次,陆良鋭的选择。 其实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陆良鋭是个可靠的人,才会让父母没有顾忌地相信他的选择。 想明白陆妈陆爸所作所为的原因,和筱白更感动陆良鋭的努力,心里清楚他肯定是提前和家里人打过招呼,说些比如不让他们为难她之类的话。 “看我做什么?”趁着陆妈收拾了碗筷去厨房,他悄悄吐槽,“要不是阿姨临时有事儿请假,我妈应该是不会主动揽下做饭这样重要又麻烦的事情的,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厨艺还是这么差劲,真难为你吃了那么多。” “谢谢你陆良鋭。”和筱白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她甜蜜蜜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 “我说过,只要我把你领回家,只要不被他们的热情吓到,不会有任何的问题。”陆良鋭单手揽着和筱白的腰,他得意又欠嗖嗖地说,“我到这个年龄了,算是大龄男青年了,别说能找到这么好的你,就是差点的,只要是女的,他们都能列队欢迎。” “讨厌。”和筱白娇嗔着骂他,心里是甜滋滋的美。 是啊,美,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正文 74.74 “哟,甜蜜得很啊。”不知道陆良锋已经站在门口多久, 他还穿着西装刚从外面回来, 手指头上挂着车钥匙, 正靠着门框,脸上是痞痞的笑和冷漠的眼神。 陆良鋭看到是陆良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和筱白往身后藏,他正对着陆良锋,却把和筱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三个人的气氛, 瞬间就变得紧张和……奇怪。 陆良锋看着陆良鋭的动作, 和生疏隔离或者说是防备的表情, 他低着头,视线看着地上, 遮挡住眼睛里的全部情绪,嘴角仍是平常见得最多的不羁的笑,还有几分苦涩。 “妈, 我饿了。”陆良峰从陆良鋭旁边过去, 他边走边叫陆妈, 手里解着领带。 “不是不回来吃饭吗?怎么没提前说一声。”陆妈迎出来接他,“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点饭。” “不用, 家里还剩什么,就给我吃什么吧, 今天我大哥是主角我是配角, 您做的饭菜肯定丰盛, 也让我沾沾光。”陆良锋揽着陆妈的肩膀,笑着说。 陆妈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她小声音和小儿子说,乐滋滋地说,“看到了吗?和你哥站在一起的那个就是够够,我觉得他俩能成。” “成就成呗。”陆良锋轻笑一声,略显嘲讽,“他这审美跳跃挺大的,也不怕把自己整疯了。” “够够与小白的确是两个极端,不过,你哥喜欢就好。”陆妈提醒小儿子,“这姑娘本名叫和够够,后来改成和筱白了,和小白是同名,你别提这件事情,省得惹得她不痛快。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容易平静了,可别再起什么风波了。” “和筱白?他这到底是专情还是绝情啊,人是换了,名字却舍不得丢。”陆良锋冷笑了一声。 陆妈拍了下他的肩膀,警告他,“你哥对够够挺上心的,看她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很讨好,估计够够还不知道小白的事情。你可别再出幺蛾子瞎捣乱,要不这次你哥肯定饶不了你。” “我什么时候怕过他,再说这次,他未必会打得过我。”陆良锋无所谓地说,“他不能把什么都占了吧。” 陆妈气得骂他,“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总和他过不去。”陆妈说完了,去厨房热剩菜了。 陆良锋捏着手里的塑料瓶子,他自言自语,“因为我是个搅屎棍子。” 陆良鋭带和筱白上楼,去看他的房间。陆良鋭应该有些年没在家里住过了,房间里的布置摆设还是偏向年轻化幼稚风,尤其是墙壁上贴着的篮球明星的海报及篮球服,肯定不是现在的陆良鋭会做的事情。 和筱白背着手在屋子里看了一遍,放在面上的东西,她就随手拿起来看看,她频频摇头还微微叹息,对这房间看起来,不是很满意。 陆良鋭跟着她看,“想说什么?” “你屋里怎么连张照片都没有?”和筱白转了一圈后,发现了明显的缺少。 陆良鋭说,“不知道该摆什么,就干脆什么都不摆了。” “你们一家的全家福啊,你自己的照片啊。”和筱白说,“这屋里看着太冷清了,没人气儿。” “我上大学之前住在这里,后来就没怎么住过。”陆良鋭解释。 和筱白想这也就能说通,屋里挂着的东西,为什么都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了。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和理解了。 陆良鋭看她表情狡黠,抱着她,心情愉悦地追问,“你笑什么?” 和筱白摸着自己的嘴角,“我笑了吗?没有吧。” 陆良鋭仰头,亲了下她的唇,“笑了。” “好吧,我的确笑了。”和筱白赖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她往后仰着头,一头绿毛轻轻地跳跃着动,她欢天喜地地说,“那我就给你增加点人气儿吧。” 陆良鋭看着她的头发,问她,“头发,你还染吗?” “染回来吧,要不这样太另类了。”和筱白真诚地称赞,“你爸妈心理素质真强,我这样一头绿的来,都没吓着他们。” “你的确是一头驴。”陆良鋭把她耳边的头发别在耳后,他转移话题,不能再把眼神放在和筱白身上,“你想不想喝点什么?我下去给你拿。” “好啊。”和筱白又拉着他,调皮地问,“等等,请你准确发音,你到底说的是绿鲤鱼的绿还是驴?” 陆良鋭为她的后知后觉,大笑,“你现在是什么颜色,说的就是哪个。” “你是不是说我是头驴?”和筱白才没那么容易被他忽悠过去。 陆良鋭说,“你倔的时候,是有点像驴。” “你赶快走,要不我生气就要踢你了。”和筱白抬着腿作势真要踢他,陆良鋭赶快走了。和筱白闲着没事儿做,就翻着书架上的书看,可惜每一本是对她胃口的。 以前的陆良鋭,挺乏味的。 陆家的冰箱在楼下的厨房,陆良鋭去拿了一瓶啤酒和一瓶可乐。陆良鋭进厨房,陆良锋正坐在那里吃饭,吃得不快低着头像是有心事儿,看到陆良鋭进来,他也没抬头看一眼。 其实这是他们兄弟两个相处的常态,见了面,也当作看不到对方。 听到关冰箱的时候,陆良锋才抬起头,像是这才发现陆良鋭的存在,再看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陆良锋又想起来他刚回来时候,陆良鋭看到他时候的下意识动作,那是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保护的姿态。 上一次,陆良鋭有这样表情,还是在刚和小白初情似情没戳破窗户纸的时候,陆良鋭那时候像每个普通的男孩一样,对大哥有种莫名的崇拜,想和他们一起玩,陆良鋭就是类似的动作,拒绝和防备着他,拉起一张疏离的网,网里面只有他和小白姐。 可能是幼稚吧,后来陆良锋就恼了,撕烂了他的网,成了三个人的痛。 毫无怀疑的,陆良鋭的那个动作,让陆良锋很不爽,所以,他打算让陆良鋭也不高兴一下了。 “新人替旧人,心情不错嘛,不是不喝酒的吗?”陆良锋阴阳怪气地说,陆良鋭以前是喝酒的,可有次跟小白姐不知道为什么闹了别扭,他又喝了酒就拽伤了小白姐的手腕,后来他就再也不沾酒精了。 陆良鋭冷言冷语,言语里尽是警告,“我的事情,你别再掺和。” “如果我一定要呢?”陆良锋欠扁地说,“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最大、坚持时间最久的兴趣爱好就是,让你什么都得不到。不管是爸妈的爱,还是小白姐的爱……” “你尽管试试,对你没什么好处的。”陆良鋭拿着喝的准备上楼去。 陆良锋用白瓷勺子扬着热汤,他说,“对我有没有好处不重要,对你有坏处就行,你知道的,我专爱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那就做吧。” “哥。”陆良锋已经有些年,没这样叫过陆良鋭了,每次这样叫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还像是那个想跟着哥哥一起玩耍腻着哥哥的小屁孩,“小白姐离婚了。” 果然陆良鋭立刻就停住脚步,“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半个月,我今天刚接她和孩子回A市。”陆良锋说,“她暂时不想回家,瞒着爸妈和叔叔阿姨,我给她找了个房子暂住,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陆良鋭应该是想了挺久,最终,他缓缓却是肯定地摇头,“不去了。” “为什么?怕楼上的女人不高兴吗?小白姐就算和你没成,她还是家里的一份子,你不该去看看她吗?”陆良锋心烦气躁地说,“她状态不太好,我想,你去劝劝她,可能更有用。” 陆良鋭的话听着就很敷衍,而且是急着结束这些对话,“过段时间再去看她,替我问好。” 陆良锋看着陆良鋭,他恨得牙痒痒,“你连去看看她都不肯吗?明明是我们两个的错误,为什么最后背黑锅的只有她一个人,赎罪的是我一个人?你已经痊愈能爱上其他人了吗?你别忘了,小白姐现在这样,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你的懦弱。” 如果陆良锋不提当年的事情,陆良鋭看到他,还能念起一些一起长大的亲情,如果他提了,陆良鋭就有一种弄死这个人的冲动。 陆良锋看到陆良鋭眼睛里燃着的火苗,他反而能笑出来,如果陆良鋭听到过去的事情还能那么淡定,才是让陆良锋觉得真的可怕。“哥,别掩饰了。听妈说她改的名字叫和筱白,和小白姐是同名,你别说你是爱上她之后,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的。” “这不是重要原因。”陆良鋭说,心里却是一阵虚。 陆良锋明了地点头,“但这个是起因不是吗?和筱白有问过你为什么会注意到她会爱上她吗?你能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是因为她特别的名字吗?她会相信吗?” “你不敢承认,你开始,就是把她当成小白姐的替身。” 陆良鋭拿着饮品上楼,和筱白正坐在他学生时期的桌子前,正翻着看里面的东西。里面应该都是些收起来的模型和小东西,太久了,陆良鋭没打开过,所以不记得里面到底都有过什么。 “你拿东西也太久了吧。”和筱白回头看他,她的手还放在抽屉里,“陆良鋭,你上学时候,是不是收过可多的情书啊?” “嗯?”陆良鋭看着和筱白的笑脸,他就是一阵的害怕,害怕她不再对着自己笑了,没仔细想,她的笑为什么有些勉强。 “喏,这里还有一个。”和筱白扬着给他看,咂舌,“这么多年都不丢,啧啧。” 陆良鋭看了一眼,只看到背面,“不记得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和筱白凑到眼睛跟前,仔细看,“上面的字迹不太明显了,看不清写的什么了,不过这个图案挺清楚的。”和筱白指着右下角的小图案说,“小兔子?萌系的女孩?你喜欢这挂的?” “有吗?以前没注意过。”陆良鋭被和筱白指着,才看到,那里刚好有一个图标,遮住了简笔画的兔子,正着看不出来,卡片竖着放才能看出来。 “看来你是记得的嘛!这些小女孩暗戳戳的想法,我以前也有过啊。”和筱白很敏感,这是她一直想改却没能改掉的毛病,“记得就记得呗,就算你说记得,我又不能因为这个和你吵,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和筱白把卡片放回去,她说,“嘁,我才不羡慕,这种东西我以前不知道收过多少张,我家里都放不下……”和筱白把抽屉也合上了,她站起来,深呼吸着说,“咱们来挺久了,要不你问问你爸妈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们就回去吧。” 陆良鋭去楼下,和筱白跟在他后面,门是她关的。 和筱白觉得,自己是嘴贱手欠人也傻。 和筱白没跟着陆良鋭回去,她说售房部有客户过去了,她在前面那条路就下车了。 陆良鋭状态也有些不对,嘱咐她早点下班回家。 和筱白往前走几步,回头看,陆良鋭的车已经不再那里了。过红绿灯时候,她有些晃神,错过了绿灯又等来了红灯,她被困在这里,止步不前。 和筱白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是绿灯呢,那样她就能早点走过去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错过了再也回不到上一秒了。 和筱白有点晚回家,陆良鋭在等她,看她进门,问她,“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一头绿毛太难看了。”和筱白说,“我是女的,头上带着一片草地,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不吉利。” “怎么剪这么短?”陆良鋭摁着她头顶竖着的几根头发。 “最近很时髦的发型。”和筱白拿开他的手,“我在外面吃过了,时间不早了,早点洗洗睡吧。” “好。”陆良鋭不是没有解释的机会,可次次他都侥幸地想,如果他不解释可能和筱白就永远不会知道,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解释了反而在她心上存着个疙瘩。 陆良鋭一般很少做梦,他也很少做这样真实的梦,梦里的和筱白是那样的真实,她说,“原来,我只是个替身啊。”陆良鋭很慌张想解释,他张着嘴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可和筱白已经果断转身走了,陆良鋭着急地醒来。 他仍在心悸,怀里空荡荡的。 陆良鋭坐起来,摁着自己满是冷汗的脑袋。 “你在做什么啊?”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抬头看她,和筱白穿着棉睡衣,粉色的,是陆良鋭给她买的,觉得她会喜欢。可和筱白从来没说过她喜欢粉红色的,他真的在把和筱白套入谁的角色? “睡吧,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和筱白绕过床,从另一侧上床,她把粉红色的棉睡衣脱下来放在被子上面,头扎在被子里。 陆良鋭躺下来,把她的头从被子里挖出来,“你埋在被子里做什么?” “外面冷。”和筱白闷声闷气地说。 陆良鋭往她那边靠了靠,“我抱着你。” 和筱白手抱着他的腰,头枕着他的臂膀,找到一个最温暖舒服的姿势,睡着了,又不是那么熟,她模模糊糊知道陆良鋭轻手轻脚地拿开她,他下床了,知道他出去打电话了。 很久,陆良鋭才回来,他身上带着凉气和烟味,在他上床时候,和筱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陆良鋭动作很轻地躺下,他想要把和筱白转过来,可和筱白嘟囔几句,他就不再动她,可她还是听到他轻轻的很压抑的叹息声。 和筱睁开眼睛,屋里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像她的心,在这黑夜里要迷路了。 正文 75.75 第二天早上,和筱白与陆良鋭一起出门, 和筱白去售房部, 陆良鋭去金塔。应该是吧, 因为他没说,和筱白就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天,会是普通的工作内容。 和筱白在新公司适应的还不错,到底是大公司是正规的房地产公司,置业顾问的工作内容就是把房子卖出去, 没那么多靠着关系进来的皇亲国戚和拉帮结派, 大家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确, 就是出来打工赚钱的,少了勾心斗角只剩下攒着劲的工作。相对的来说, 反而简单一些。 前台的同事给和筱白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可能还要至少二十分钟,怎么了?”和筱白一根手指头堵着耳朵眼扯着嗓子打电话。 “有个人是来找你的, 又不肯说是什么事情, 可能是你以前的客户, 给你说一声,你回来了处理一下。”前台同事说。 “好的,谢谢。”和筱白继续带着客户爬楼。 回售房部已经过了十一点, 和筱白先把安全帽收起来送去储藏室,把客户让过去坐着。这桌客人对价格与面积还有些迟疑, 和筱白给客户留空间, 离开了。和筱白在售房部能看得到的位置, 环视了一周,没找到眼熟的人来,去前台问,同事指着某个方向说,“就是那个,年轻女孩。” 和筱白走过去,她在这边客户不多,荣辉那边的客户里面也没有这位女士。和筱白回想着到底是不是她的客户,她站在旁边,“你好,我是和筱白,请问是您找我吗?” 年轻女孩站起来,个子比和筱白要高,头顶上扎了个揪揪,大冬天的里面是条短裙长靴双面毛呢的大衣,看脸还是有胶原蛋白的,年龄应该还小。女孩转过身,“你好,我是白一琼。” “白小姐,你好。”和筱白看着她的脸,楞了一下。 白一琼摸着自己的脸,她像是故意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为什么看到我这么惊讶。” “没什么。”和筱白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她坐在桌子对面,“白小姐应该不是我的客户吧?” “你接待过的客户,每个都能记得住脸?”白一琼好奇地问。 和筱白摇头,“记个脸熟,具体的记不住。” “那你的记性应该算是挺好的了。”白一琼手肘放在桌面上,她身子往前倾着,“那你知道白一静是谁吗?” “不知道。” 白一琼说,“白一静是我姐,我们家这边叫她小名是静静,陆伯伯一家叫她小白。” “哦,很好听很文气的名字。”和筱白说。 白一琼歪着头看着和筱白,打量着她所有细微表情,“你和我姐重名了,你知道吧!” 和筱白身子往后靠,她慢慢地摇头淡淡地笑着说,“不知道。” “听说你昨天去陆伯伯家了,你是要和陆良鋭结婚吗?你知道他和我姐过去的事情吗?”白一琼又问和筱白,她年龄小性子急没什么耐心,来和人炫耀,不怎么沉得住气很快就躁起来了,让人看清了目的。 “你都说了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又何必非要知道。”和筱白仰头看墙壁上的钟表,“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不是来买房子的,请你回去吧。”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白一琼站起来,她跟着和筱白走,“我姐大名叫白一静小名叫小白,你大名叫和筱白,你们都认识陆良鋭,难道这只是巧合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白一琼语气很急,追问着和筱白。 和筱白举手,隔开白一琼,她踩着高跟鞋,稳稳地说,“和筱白不是我本名,我的本名是和够够,要是真重名了又怎么样,那也只是重了一个假名字而已。” “……”白一琼,被和筱白的气势,唬得一震,她又说,“我姐离婚了,带着孩子刚回A市,陆良鋭现在正在出租屋里看我姐。他们当初分得不清不楚,我姐不情愿陆良鋭不甘心,他们是还有感情在的,你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儿呢?” 和筱白也想问,我算怎么回事儿呢。 我一个好好的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工作,好好的生活,怎么就成了多余的人了呢。 和筱白以为见到白一琼已经算是突发事情,没想到还能见到陆良锋,只是已经没那么意外,糟糕的一天总好过糟糕的两天吧。陆良锋同样是来售房部找和筱白的,不过他毕竟是在大大小小的场合里耳濡目染过的精品男士,没有像白一琼那样鲁莽,他是选在中午下班时间,出现在售房部的。 “请你吃饭。”陆良锋说。 和筱白刚打开外卖的餐盒,她看眼盒子里的麻婆豆腐,又盖上了,“行啊。” 陆良锋比陆良鋭懂得生活多了,说请和筱白吃饭,就真的是吃饭,挑好的地方吃饭而不是在路边小店里凑合一顿。和筱白却没了心思去观察就餐的周围环境,她要了份额适中的能吃得最快的饭菜,陆良锋又添了几个。 等着服务员上菜的间隙,和筱白摆着桌上的调味盒看,陆良锋看着对面的女人,有研究有疑惑还有恍然大悟的自以为了解。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陆良锋先开口。 和筱白说,“绿的不好看。” 陆良锋笑着说,“很个性很好看。” 和筱白也笑着,“那你可以尝试着染一个。” “……”陆良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回击,他说,“看来你是拿定我哥了,对我这个弟弟,一点面子都不给。” 刚好饭端上来,和筱白抽了筷子,低头就吃。她给别人面子,别人就不会给她面子了。 “我爸妈对你很满意,他们很喜欢你。”陆良锋说。 和筱白没抬头,嘴里吃着食物,“谢谢他们。” “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年龄,我是十一月,你是哪个月的?”陆良锋明显是在没话找话说。 “……”和筱白没回答。 陆良锋又说,“该叫你筱白姐,还是够够姐?称呼你嫂子,现在还不合适吧。” 和筱白吞下去一块肉,烫的她舌头发麻,“你直接表达意思吧,别绕来绕去的,听得我快消化不良了。” “小白姐……就是我哥的初恋回来了,她刚离婚带着个孩子,状态有些不对,我哥昨晚给我打电话问了地址,他今天应该会过去看她……他们过去的事情有些复杂,感情应该还是有的。”陆良锋说得很慢,是说着想着,或者他来找和筱白前,已经想好说辞,这会儿又吞吞吃吃起来了。 “哦。”和筱白问他,“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让我猜猜。白一静现在很脆弱,你哥和她有旧情,去看看她是应该的,我不要因为这事儿和他闹别扭,你和你哥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应该没有闲到为他着想的地步,就应该不是来劝我们不要吵架的。其他的意思是,陆良鋭对白一静还有旧情难忘,让我有眼力见腾位置吗?” “……”陆良锋今天,有了第二次被噎着的感觉,“当初的事情,有我的过错在,这些年我很愧疚他们。” “我的损失呢?怎么算呢?” 陆良锋说,“你的损失,由我来补偿。” “你带支票来了?下一刻是不是该拿钱出来了。”和筱白问他。 陆良锋立刻说,“今天没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尽快给你。” “来谈判道具都不带齐,你这样有点没诚意。”和筱白肯定地说,“他们散的是不明不白也好,稀里糊涂也罢,还是莫名其妙让人惋惜都行,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怎么,也想让我散的憋屈?你们这些人真是闲得慌,一个个的跑来我这里说,这么点破事儿说两遍,烦不烦啊。既然你来说了,我就表明态度吧,我这个人呢,同情心缺乏爱心更少,全用来爱自己了,分不出来一分一毫给别人同情别人。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吃饱了得回售房部了。” “如果是我哥,提出来分手呢?”陆良锋心虚地说,他知道陆良鋭肯定不会这样做。 和筱白说,“分就分呗,他一个大活人,我又没用绳子非让他拴死在我这棵树上。” “我哥看到小白姐心里肯定难受,小白姐到现在这样结果有我哥的责任在,他不会不管小白姐的。”陆良锋建议,“何必把自己处在那样尴尬和任人决定去留的位置,趁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何不为自己做打算。” “我和他分手,不是就人财两空了么?”和筱白觉得这些人就是当她傻。 陆良锋说,“钱的数额你来定。” “我不要钱,如果我要的是陆太太的这个头衔呢。”和筱白又说,故意为难一样。 陆良锋皱眉,略沉思片刻后,说,“我娶你,你一样是陆太太。” 和筱白一愣,哈哈大笑,恨不得拍桌子大喊大叫,她忍住了那样太丑了,她站起来,说,“陆良鋭说的对,你不仅脑残还是个疯子。” 一天,两个人告诉和筱白相同的两件事情,白一静回来了,和筱白和白一静是重名了。 和筱白这会儿,掐死陆良鋭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陆良鋭在白一静家。 白一静的孩子才几个月,看着还很小,被放在床上,白一静正在给她换尿裤。“帮我倒点热水吧。”白一静对陆良鋭说。 陆良鋭找到热水瓶,把水倒在桌上放着的杯子里,端过来给白一静。 白一静试了下水温,又打开另外一个热水瓶,把里面的水加进杯子里面一些,她解释,“热水太烫了,小孩子受不了。” “哦。”陆良鋭看着她熟练地把孩子翻来翻去,给她擦屁股和换上干净的衣服。 收拾完,孩子一直往怀里蹭,白一静看着陆良鋭,撩着脸边的头发,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出去一下吧。” “怎么了?”陆良鋭看着她,有点莫名其妙的,再看看她的表情,他突然懂了,脸唰地通红,“我出去。”帮忙把门带上。 白一静轻轻笑着,她蹭蹭女儿的小脸,“他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呆。” 喂完女儿,白一静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打开房间门,陆良鋭坐在客厅里,看到她出来,他站起来,“家里,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暂时没有了,小锋把能做的都做完了。”白一静说,“你坐吧,我把衣服放在盆子里,再过来和你说话。” 白一静把女儿的衣服放在专用的盆子里,她回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是小锋告诉你,我回来的消息吗?” “嗯。”陆良鋭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该早点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干嘛闹得人尽皆知呢。”白一静无奈地摇头,“小锋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我不该让他知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陆良鋭说,“什么时候能指望他,守得住秘密。” 白一静想了想,笑着说,“对啊,他从小就这样,在外人面前看着是个大人了,在我们面前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以前我们两个一起玩,不肯带他,他知道了就生气饭都不肯吃,宁肯不睡觉也要守在门口,以防我们偷溜出去不带他,他一直很有毅力。” “他是个麻烦精。”陆良鋭说。 “你以前也总是这样说他,对小锋喜欢也讨厌,知道他是弟弟又讨厌这个弟弟。小锋对你也一样,知道你是哥哥,却讨厌你是他哥哥,所以什么都要和你抢。”白一静停了一下,她语气平静,“我们的事情一样,他觉得好玩非要加入我们,以为像以前一样,是一场有输赢的比赛。” “你生活上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陆良鋭说。 白一静摇头,“你给小锋说一下,让他别过来了,我能照顾得过来,你以后也别过来了,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这样不好,容易让人误会。” “她不会生气的。”陆良鋭说。 白一静无奈地叹气,“没有一个女人会真的不生气,除非她不爱你。”白一静说,“我现在的生活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和别人造成的,有命运的成分在,不怪你们,所以你们别觉得愧疚非要补偿我,弄得我非要装成弱者一样。从失败的婚姻里解脱出来,这是成功,不是失败。看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看得我倒是想哭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陆良鋭咀嚼了很久,才说出口。 白一静红了眼圈,她偏头过去,“过去的事情了,别提它了,以后的生活才是重点。” 又坐了会儿,陆良鋭要走了,白一静送他到门口,她问陆良鋭,“听说她也叫小白,你们开始,是因为名字吗?” “不是。”陆良鋭肯定地说。 白一静笑着点头,“不是就好,你心里清楚也要让别人清楚,别什么都闷着不说,以为别人什么都能懂该明白。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别等十年后再解释,别像我们一样。” “谢谢你,小白姐。”陆良鋭称呼她。 白一静说,“以后叫我静姐吧,其实我不喜欢你们叫我小白,把我叫得白痴了。” “再见,静静姐。” 陆良鋭回家,和筱白还没回来,他做好饭给她打电话,和筱白挂了,没多久有开门的声音。和筱白站在门口换鞋,她解释,“刚出电梯,就没接。” “洗完手,过来吃饭吧。”陆良鋭把筷子摆好。 和筱白站着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去洗手间里洗手了。 和筱白过来,陆良鋭正在开红酒瓶,“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不是。”陆良鋭笑着说,“你不是嫌我不浪漫吗?” “是有点。”和筱白把红酒杯凑到鼻子下闻,“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她不是疑问句,只是陈述事实。 陆良鋭坐下来,他举着杯子,和和筱白说,“你先喝点,我有话和你说。” 和筱白转着看杯子的红酒,觉得像血,她仰头喝了,“改天再说吧,今天有点累。” “你脸色不好,是工作忙?”陆良鋭老生常谈,“要不你换工作,去金塔地产吧。” 以前和筱白还委婉地拒绝,今天她直接说,“不去,总不能真的人财两空吧。” “只是份工作,怎么会那么严重。”陆良鋭想,既然她今天心情不好,坦白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天的,就再等等吧,反正他们有的的是时间。 吃过饭,和筱白没看电视剧,洗过澡就去睡了,陆良鋭想她应该是真的累了。 如果不是接到白一静的电话,陆良鋭就一直这样认为了,白一静说,“白天,琼琼去找过和筱白,你们有没有吵架?我替我妹妹向你和和筱白道歉,是她太鲁莽了……” 陆良鋭才知道和筱白这是生气了,很多事情,和筱白的不高兴和生气的表情差不多,惹得她不高兴的原因有很多,陆良鋭很难分辨出来她是不是生气了。 陆良鋭洗过澡回房间,他躺下把和筱白搬过来抱在怀里。他一碰,和筱白就醒了,“别这样抱着我,有点难受。”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陆良鋭解释,“我晚上要和你说的就是我和小白姐,不对……” “你能不能把车牌号换掉?”和筱白仰着头,问他。 陆良鋭想问怎么了,又想明白是为什么了,“好。” 和筱白往后挪了挪,抱着他的手臂,“我没生气,只是嫉妒了。现在,我要睡了。” 和筱白在回来的路上,还是气冲冲的想要和陆良鋭大吵一架,想着大不了就是分手。可回来后,看到他做好的饭菜和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时候,和筱白又怂了舍不得了,她不想和他分手,她连听陆良鋭坦白的话都不敢听了,不想知道在她很难受的那几年他是怎么全心全意的在对另外一个人,不想知道他最初注意到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假名字,不想知道,现在陆良鋭的选择还是不是她。 和筱白很忐忑,她害怕自己不够好,和陆良鋭的感情不如另外一个人深,害怕陆良鋭不要她了。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早就说过,不让自己再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委曲求全。可今天,她又这么做了,窝囊极了,好像不说透,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不想让陆良鋭,属于别人。 陆良鋭把她推开,他翻身压住她,扯开她的睡衣扔到地上,他急着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很没出息,和筱白哭了。 陆良鋭以为是自己太重了太狠了,他低头轻轻地吻她的眼睛,底下的力道却是一点没减,“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们结婚吧。” 正文 76.76 和筱白好像是生气了,陆良鋭觉得是, 问她, 她说没有。 可能是母子连心, 有通天眼本领的陆妈知道了儿子的郁闷,她打电话给陆良鋭,让陆良鋭带上和筱白回陆家吃饭,明面上说家里的李阿姨回来了,暗藏着的意思是: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把她带回来给我, 我给你解决。 “您别添乱了, 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你怎么知道。”陆良鋭很是无可奈何。最让男人觉得无解的事情就是, 吃饭说“随便”和一脸不高兴时候的“我没生气”。陆良鋭觉得,他是想坦白的,和筱白不让又没提过, 那她应该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因为她如果是因为这个, 肯定会揪着不放啊。 陆妈自信满满地说,“你解决不了的,更应该我出面了。你都多大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还不好好的对待着人家。” 陆良鋭深呼吸几下, 平静一些说, “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就是仗着我对她好, 才这么折腾我。” “那你愿不愿意?”陆妈问儿子,“你要是不愿意和她好了,你如果想好了,我可就不管了,继续给你张罗相亲的事情吧。” “……”陆良鋭不太清楚蛇的七寸具体在哪里,他却知道自己的,“我给她说,她肯定不回去。” 陆妈乐滋滋地说,“你别管了,我和她打电话说,就算是倚老卖老,她也会来的。” “话别说得太过了。”陆良鋭提醒陆妈,“她心软,别让她太为难,如果她真不想过去,就算了。” “我有分寸。” 挂了和陆良鋭的通话,陆妈把电话打给和筱白。 和筱白看到来电显示是陆妈,她就一阵心虚,她不想接,接了不知道说什么,说我正和你儿子闹别扭吗。终于电话铃声停了,和筱白舒一口气,以为逃过了一劫,谁知道五分钟不到,电话又响,还是陆妈的。 “阿姨您好。”和筱白规规矩矩地问好,“刚才在忙,没接到您的电话。” “我知道你们都忙,所以我又给你打一遍。”陆妈问她,“最近还是忙?” “嗯,年底了挺忙的。”和筱白赶快说,以免陆妈说出什么邀请之类的话,让她无法推辞。 陆妈咳了一声,有些虚弱地说,“小鋭最近是不是也很忙,很久没见到他了。” “您不舒服吗?”和筱白想假装,听不到都不可能。 “感冒了,好几天了。”陆妈说着,又咳了一声。 “您吃药了吗?”和筱白想了想,说,“您是找陆良鋭吗?我给他说一声,让他回去看看您。” “别了,他回来只会气我。”陆妈唉声叹气地说,“他们三个都是男的,不会照顾人,还不如我自己呢。要是我有个女儿就好了,能知冷暖知道体贴的,能回来看看我。” “要不,我过去看看您?”和筱白迟疑着说。 陆妈立刻说,“行,你什么时候过来?” “下班吧。”和筱白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圈套里面去了。 “好,我等你过来。”陆妈高高兴兴地说,又听不到她咳了。 下了班,和筱白去买了水果又买了些其他物品,才去陆家。和筱白很怵和长辈相处,她知道自己性格不算好,不算会讨好人,所以她尽量减少和长辈共处的机会,隔着距离瞧着才是真的美嘛,近距离只剩下嫌弃和麻烦了。 站在陆家门口,和筱白深呼吸,觉得有点紧张。这次没有陆良鋭在旁边,像找工作的复试一样。 门铃刚响两声,陆妈就从大房子里面跑出来,她拉开铁门,让和筱白进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来看看您。”和筱白说,“您不舒服就别出来了。” “我已经好了。”陆妈接过去一半,她一只手亲昵地挽着和筱白的手臂,两个人并肩往房子里面走。 和筱白有点僵硬,她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她也是很久才适应了陆良鋭。和筱白看陆妈的表情,看她像是没有发现。和筱白慢慢地挣脱开,指着门口的植物说,“这是您养的吗?长势很好。” “不是,是家里的阿姨,她喜欢养,我静不下心来。”陆妈说,两个人进屋了。 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和妈在。陆妈解释,“李阿姨去买菜了,等她回来给咱们做吃的。李阿姨在我们家做了六年,小锋嘴巴最刁也挑不出来毛病,她做菜你肯定会喜欢吃。” “嗯。”其实和筱白想说,我吃过饭了,她是打算坐会儿就走的。 单独和一个婆婆年龄的人相处,太吓人了。 陆妈看出来和筱白的不自然,她当成是陌生人的还不熟悉,她热情地说,“你来家里次数少,次数多了,熟了就好了。”陆妈说,“你以后晚上下班了,就过来吃饭吧,我给你做饭。” “不用了,我……回家吃,挺方便的。”和筱白心虚地说。 陆妈惊讶地问,“你会做饭?真好,小鋭有口福了,他什么都不会做。” “是吗?嘿嘿。”和筱白更心虚了,她不敢想,如果陆妈知道她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儿子每天给她做饭,会是什么心情。 “你和小鋭,是不是闹别扭了?”又说了些其他话后,陆妈小心翼翼地问。 和筱白受不了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她低着头说,“没有,我们很好。”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陆妈握着和筱白的手,她说,“你是不是因为小白回来了生气?你生气是应该的,这件事情是小鋭考虑不周全,他总是眼高手低粗心大意的,分不清轻重,现在又担心你生气就干脆不告诉你。他不该瞒着你,去见小白,后来我问过小白,小鋭只是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他这样瞒着你反而显得像是有事情。你知道他和小白过去的事情吗?” 呵,这是要给她说第三遍吗? 和筱白摇头,“不知道。” 陆妈说,“小白是姓白,从小我们就这么叫她,她家里姐妹两个她是姐姐,从小就懂事又聪明。那会儿小白的爸爸跟着老陆工作,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怕辛苦不怕吃苦脏活累活都做,那时候金塔地产还没现在的规模,为了赶进度卖房子,老白就带着工人连续的工作,几乎是住在工地上,连家都不回。老陆以前说等金塔地产做起来,就不让老白去工地了让他坐办公室。可老白是人不是机器,没熬住,在工地上突发病没来得及送去医院就过世了,那时候小白姐妹俩还小,她妈在老白去世后第二年改嫁了,留下姐妹俩,老陆说老白是为了金塔死的,他的女儿就该是金塔的女儿,我们把小白和琼琼接过来养。其实,我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这些陆良鋭没说过,和筱白只知道,陆良鋭和白一静是青梅竹马。 陆妈接着说,“小白那会儿已经记得事情,她知道这里不是她家,做事情总是小心翼翼的又早熟,她从来不和琼琼小锋抢东西,那时候小鋭从外婆家回来的第二年。后来,他们长大一些,我们都看得出来,小白和小鋭的感情。”陆妈说着看着和筱白的脸色,知道没有一个女人,爱听这些陈年烂事,可她必须说完,“小锋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他没和小鋭一起生活过,小鋭回来后,他很不适应,觉得小鋭抢走了他的东西,就什么都要和小鋭抢,包括小白,小白对谁笑得次数多,都是他输赢的标准。我们没当回事儿,想着他们长大就好了,直到小锋酿成大错……”陆妈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只是说,“小鋭误会小白,他一向是有主心骨的孩子,谁的话都不听,非要去当兵,后来就再也不肯回来。小锋要娶小白,老陆不答应,小白就离开家了,没多久她就嫁人了。” “小鋭和小锋,对小白以前是有感情,现在是亲情,把她当成亲姐姐,见她现在又是这样的境况,疼惜她,没其他的感情在。小鋭是个冷静自持的孩子,他不会做不应该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有你。”陆妈说完,看着和筱白,“你能原谅他这一回吗?” “我真的没生气。”和筱白苦恼地说,“我只是有点嫉妒和后怕。”嫉妒,这么好的陆良鋭以前对别人也那样好过,后怕,差点,她就遇不到这么好的陆良鋭。 这两种复杂的情绪,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陆良鋭相处了,想生他的气又生不起气来,只能恼自己。 “你和小白重名,真不生气?”陆妈听她说,才放心一些。 和筱白摇头,“我的又不是真名,为了这个生气,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陆良鋭可真够庸俗的,竟然因为一个名字,就和我好了。”和筱白又说,“还好,我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如果起了个叫和筱灰,估计和陆良鋭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了。 陆妈听到她的话,才真正地笑了,“你不生气就行,我待会儿打电话叫他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嗯。”和筱白没有因为和白一静重名的事情生气,可她心里又不是那么畅快的,觉得有点闷。可能,她还是,有点生气的吧。 替代品,谁愿意是呢。 门口有动静,有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进来,她手里提着菜,“让你们等久了,附近菜市场里的菜不全,我跑得远了点。” 陆妈站起来去查看菜,“我说的那几样菜都买了吗?小鋭喜欢吃。” 妇人说,“买了,就是为了那个,我跑得远了点。”妇人笑呵呵地对陆妈说话,表情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在向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一样,渴望表扬认可的眼神,有点谄媚有点狗腿。 陆妈说,“买全了就赶快做吧,小鋭等会儿就过来了。” “我这就去做,不会耽误吃饭点。”妇人说着,她提着菜往厨房走,视线一转看到了坐着的和筱白,她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又看了一眼,眼睛瞪得更大了,“你……” 陆妈介绍,“这就是小鋭的女朋友,和筱白。” 和筱白站起来,对人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有些敷衍有些显得没礼貌,可她不在乎。 和筱白想,她和陆良鋭的谢幕,不会太远了吧,因为重头戏要来了。 正文 77.77 陆妈拿了不少零食让和筱白吃,她去厨房做饭了, 和李阿姨有说有笑的。 和筱白记得, 她刚进门时候, 陆妈说过,家里的保姆是在家里做了六年。 六年,二十八岁往前数六年,就是二十二岁,和筱白被人赶到大街上没地方去的那年, 她睡过车站路边花坛桥底下。那年她满心满脑想的是攒钱买房子置办家具家电, 她赚的每一分钱都心甘情愿地上缴, 以别人的名义存起来忘记要存个心眼,她掏心掏肺地为那个人好, 忘记了对自己好。所以她被赶出来的时候,口袋里只有搭公交车的车钱,连住宾馆的钱都没有。 六年前, 这些人是不是因为找到了在有钱人工作的机会, 就甩掉她了呢。 和筱白想, 她还好把那个旧的电话卡扔掉了,要不今天的碰面,让过去的和够够显得更愚蠢了。 这六年, 她夜里惊醒时候,又恼又怒又想, 这些人是不是突然有急事儿离开了, 没来得及通知她呢?会不会后来想过联系她的呢? 她恶毒的时候, 诅咒过这些人,善良的时候,为这些人辩解过,自卑自虐的时候,憎恨自己怪罪自己。 没有,没人死、没人生病、没有天灾人祸,这些人就真的,只是想丢掉她。没有什么可以开脱的能说服她的理由。 可为什么,有人,竟然能坏成这样呢。 和筱白想走,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她拿起包和陆妈告别,“阿姨,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陆妈看她着急,关心地问,“什么事情?小鋭快到家了,要不等他回来,带你一起走。” “不了,我不等他了。”和筱白真的很着急。 陆妈往外送她,那个保姆妇人站在厨房门口,往这里张望着,让和筱白如鲠在喉,刺得她难受极了。 她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她穿着的漂亮衣服,不再漂亮,只是遮羞布。遮住了和筱白,却遮不住过去的和够够。她觉得自己虚伪得厉害,她呈现在陆家面前的完美形象,都是假的,她根本不是和筱白,她是和够够。 那些人曾把她踩进泥土里,瞧不起她轻贱她,看到那些人,她那股自厌自弃觉得自己很糟糕的感觉,又缠着她。 陆良鋭车子刚好到门口,“你们要去哪里?” “她有急事儿要走,刚好你回来了,送她过去吧。”陆妈又说,“你们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点东西带回去吃。” 陆良鋭看和筱白脸色不好,他悄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妈说什么了?” 和筱白摇头,“你进去拿东西吧,别让阿姨搬。” “真没事儿?”陆良鋭又问,“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站在路灯下,灯照的。”和筱白勉强地摇头,“你快去吧。” 陆妈准备了不少东西,要跑来回趟,和筱白站在后备箱那里等着。那位保姆也出来了,提着筐鸡蛋,她走到和筱白旁边时候,哼了一声嘲笑着说,“差点认不出你了,想不到你还有这本领,能傍上这样的人家,真是乌鸦变凤凰。” “我们认识吗?哦,原来我们认识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把我行李扔出来的人啊。”和筱白夸张着表情,她又笑着说,“我以为你装聪明,会装作不认识我,毕竟我们过去相处的不算愉快,现在也不会愉快吧。” 保姆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你还没嫁进来呢,别高兴太久。我可是在这家做了六年,你们才认识多久啊。” 和筱白敷衍地点头,“是啊,所以你尽快麻利点揭穿我,要不,我和陆良鋭成了,我一定整死你。” 和筱白根本没什么要紧事儿,她找这样的借口只是想糊弄陆妈,不想呆在这个家。车子开出距离陆家一大截路后,和筱白对陆良鋭说,“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陆良鋭经常跑车,这些路他熟悉得很,“你去这里做什么?” “有事儿,你先回去吧,我办完事情就回去了。”和筱白说。 陆良鋭看她状态不对,“你要办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 “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和筱白知道她的表情和情绪一定差劲极了,因为她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去见个人,很快就回去。” “我不跟着你,我在车里等你。”陆良鋭帮她把车门打开,他镇定地说,“你去吧。” “……”和筱白对这条路根本就不熟悉,她根本没什么事情,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墨迹着取了钱,花掉了将近半个小时时间。她没接到陆良鋭的电话,以为他已经等不及走了,等她回到路口,看到他靠着车还在等她。 陆良鋭看到了她,给她打开车门,他仍旧耐心地站着。 和筱白要疯了,“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到底怎么了?”陆良鋭捏着车门的手,越来越紧,“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和我说,非要让我猜,你明知道我没一次猜得对。你这样的闹脾气,只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 “好,我给你说说怎么了。”和筱白妥协了,或者说破罐子破摔了,“白一静不是回来了吗?你妈给我讲你们过去的事情,她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宽容点大度点,能当做看不到她的存在,你要帮她无论做什么我都不要管不能说,可我是瞎子傻子吗?我为什么要忍她,我又没有亏欠她。你去见她我就是很不爽,你知道你回来那晚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吗?你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吗?你知道你让我觉得你随时会开口说‘她很可怜,让我让让她’或者‘你还爱着她’,你知道我有多被这种恐惧凌迟着吗?那天后,你是不是又和她通过电话,既然舍不得就去找她啊,拖着我装深情有意思吗?还有,你换车都不肯丢掉那个车牌号,可真是够深情的啊。” “我没换掉,是因为你……”陆良鋭把和筱白往跟前拉了一下,让她站在平地上。 和筱白持续炸毛,“你还有脸提这个,就因为我和她重名,你就喜欢我了?如果再遇到个和她长得相似的,你是不是又跟着人跑了。” 和筱白每次生气发脾气的时候,就是她智商情商双双下线的时候,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什么,脑子里就是一个想法:摔吧、烂吧、怎么差劲怎么来吧、赶快结束吧。 “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我见到赵景胜的妈妈了,我找了他们六年,我找不到他们,我想他们大概是死了吧,恶毒的人肯定活不长。可今天我见到她了,她就好好的在你家,他们过得很好,过得不好的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他们没有报应呢。估计,这会儿,她已经把以前的破事儿添油加醋的说给你妈听了,用不了多久,你妈就会给你打电话,让你和我分手了。分就分了吧,反正白一静回来了,你身边的位置就该是她的,我一个替代品,人家正主回来了,还不让位做什么。” “说完了?”陆良鋭冷着声音,可他管控着情绪,“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不满,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一次都说了吧。” “还有你,让我给你生孩子?为什么以前不提,白一静回来了你就提了,陆良鋭你什么居心啊。”和筱白又说了几条他的不是,比如他抽烟他太重他锻炼身体太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陆良鋭,我在你面前,最后的一点脸面也要丢尽了。在那之前,要不你大度些,让我自己走吧,反正最后不是你赶我走,也会是你爸妈,反正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他们为什么要赶你走?”陆良鋭想他肯定是被和筱白奇怪的脑回路气疯了,要不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怎么想笑呢。 和筱白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有点楞,“就以前的破事儿呗,我和赵景胜的破事儿,我家以前的琐碎事儿,说我会拖累你,我们一家子都会拖累你……反正肯定不会说我的好话。她在你们家六年了,你爸妈才见过我两面,肯定不会站在我这边。” “我们出来快一个小时,如果我妈生气了,她的电话应该早就打过来了。”陆良鋭举着自己的手机给她看,“没有来电,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悲观。” “说真的,陆良鋭,你别那么死心眼。”和筱白心情平复一些,她劝他,“你看看我,除了长得还行身材还行,可这些过些年就没了。没有了容貌我也没有气质和内涵支撑着,我又是个世俗爱钱的人,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我老了肯定是个特俗气特招人烦的老太太。你再想想吧,你是不是一时看花眼了。” “你冷不冷?”陆良鋭看她的衣领开着,围巾也没戴着,说了那么多话,嘴唇是抖着的,“你的建议我会慢慢想想,现在,我们先回去吧,我还没吃饭,饿了。” “……”和筱白觉得自己就跟对牛弹琴的二傻子一样,又不知道到底是她傻还是牛傻。 为什么,她的生活总是轻易的,变得一团糟呢。 和筱白猜的没错,赵景胜的母亲李姓阿姨正在编排她呢,她说,“她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不是这个有事儿就是那么缺钱,是个填不平的窟窿,我是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提醒你一下,别上了当吃了亏。” “她家兄弟姐妹的事情,我知道,小鋭提前和我们说过。”陆妈说,“家里人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多,有不好的地方肯定也有好的方面,我看小和与她家里人关系就挺好。上次来家里,她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她妈妈打来的,小和说话可温柔了可贴心了,我就羡慕她妈妈,有那么多小棉袄,我有两个儿子,却没一个和我贴心的。” “他们缺钱了有事儿了就找她,如果她和小鋭结了婚,就全变成了小鋭的压力,要养一大帮子人。”李姓阿姨又说,她是真的要挤兑走和筱白的,要不,仇人变雇主,她肯定是要失业的。 陆妈不以为意,“如果真需要,我们家又不差贴补她家的那点钱。真成了亲家,能帮衬肯定是要帮衬的,说累赘就成了两家人了。” 李姓阿姨被噎了一下,她想了想说,“她以前,差点成了我儿媳妇,那时候我就看不上她,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话也不会说,要学历没学历的胆子又小,以后你们这份家业,她是帮小鋭支撑不起来。” 陆妈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现在不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是我们家的了,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看她就挺好的,我儿子喜欢她,这点就够了又不是我和她过几十年,管那么多做什么。” 李姓阿姨被说的讪讪的,“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提醒提醒你,毕竟我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不想小鋭上当受骗。” 晚上,陆妈把这件事情和陆爸说了,“你怎么想的?” “你不是同意了吗?怎么又问我?”陆爸莫名其妙地问。 陆妈说,“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不就是为了故意气她的吗?她那样轻视够够,不就是否认了我儿子的审美吗?我肯定不答应了啊,得替小鋭把面子挽住。”陆妈叹口气说,“以前光想着小鋭喜欢就行,娶了就安安稳稳地放在家里养着。李姐今天倒是提醒我了,小鋭以后肯定是要管理公司的,够够的身世和学历,带出去的确是……不太合适。” 门当户对的般配,是门学问。 “你什么时候也这样注重形式了。”陆爸揶揄陆妈,“刚见到她的时候,你可是欢天喜地地讨好着,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以前不是没想太多,你说咱们儿子,到底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陆妈怅惘地说,“她又是卖房子的,在荣辉做过。这个圈子一共就那么大,真担心,他们结婚后,别人因为她,来戳咱们儿子的脊梁骨,笑话他。” 陆爸翻着报纸,淡定从容地说,“真有一天,被人戳了脊梁骨,那也是他该受的,他选择人家的时候,就该想过这样的结果。”陆爸劝陆妈,“对着外人还说相信儿子的选择,怎么背后又嘀嘀咕咕的。我对够够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人正直没大错就能娶,这次他的事情我可不管,你要是不同意你自己去和儿子说,我可不当这个坏人了。” 陆妈气得捶陆爸,“你这是要让我当黑脸?那我也不管了,反正我肯定没你活得久。”陆妈又想起一件事情,“够够和李姐以前是那样的关系,现在处着肯定尴尬。” “你想留哪个?” 陆妈理所应当地说,“肯定是够够啊,这才是咱自家人。” “嗯,你看着办吧。”陆爸快睡着同样想起一件事情了,“赵景胜是不是在金塔上班?” “是啊,做了两年了,怎么想起问他了?” 陆爸说,“能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够够赶出来,这样的人毫无信仰和道德,不适合继续留在金塔。” 和筱白的日子过得很忐忑很难熬,她在等两个答案,一个是陆妈的一个是陆良鋭的。 陆家那边静悄悄的,陆妈没给陆良鋭打电话,也没给和筱白打电话,没催着他们分手。和筱白不知道赵景胜的母亲到底揭她的短了没有,这让她感到痛苦,吊着要死不死的,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呢。 陆良鋭那天说会好好想想,想想他们的开始和以后,和筱白说行,你想吧。她想搬出去给他绝对的空间,让他好好想想,陆良鋭不肯,不让她走。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总是擦枪走火,是陆良鋭自己走火的,和筱白很无奈也很气愤,“你就不能控制点,你还没想清楚呢。” 陆良鋭就说,“边做,我边想。” 做完了,和筱白问他,“想清楚了吗?” 陆良鋭又说,“没有,还在想。” 和筱白想,陆良鋭不肯和她分手,舍不得的应该就是她的身体吧,要不他怎么这么上瘾呢。陆良鋭每晚都要来一次,一点不像他过去说的要养精蓄锐要细水长流,和筱白问他,陆良鋭说,“你都要和我分手了,我还不快点把以后的都讨回来。” 他越来越奇怪,不肯做措施,被和筱白发现过一次,闹过拍了他的脸,陆良鋭保证以后会记得。可和筱白还是觉得感觉,像是……他没做措施。可结束后,她浑身犯困恍恍惚惚地看到他丢了什么东西到垃圾桶里去,应该是在做吧。 这么吞吞吃吃地拖了快一个月,和筱白在陆良鋭早上退出去时候,有些醒了,她横他一眼,“你赶快想清楚,赶快滚吧,别再碰我了,我受不了了。” 陆良鋭最受不了她这样媚着眼睛带着哭腔和他说话了,他不退反进,他磨着她说,“我就不。” 结束后,陆良鋭神清气爽地去上班,和筱白睡到中午都起不来。 和筱白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换了个角度,看到自己竟然有了双下巴,她凑近镜子看到眼角那里又多了条细纹。和筱白囤积的化妆品在底下的柜子里,她打开去找,在最里面,在外面的是卫生巾,日用夜用的有三包。 三包,是她来一次大姨妈,要用的量。 是她某次逛商场时候买的,为这次大姨妈准备的,可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和筱白蹲的腿麻,她大姨妈偶尔会推迟,次数不多,最近觉得压力大事情又多,以为推迟是正常的,却忘了自己数数,推迟了多久。 和筱白没去上班,她去了趟药房,又回到陆良鋭的房子里,测试。 两道杠。 和筱白傻了,她的天要塌了。 正文 78.78 和筱白看了许久,不确定又在手机上查看, 是不是把结果记错了。得到肯定的答案, 仍是觉得不能相信, 怎么就怀孕了呢?怎么能怀孕呢。 和筱白换上外出的衣服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要再检查一次。结果是一样的,她怀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和筱白这才是真的傻眼,她怀孕了,她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了。 她的肚皮会被孩子撑得鼓起来, 会有妊娠纹会有赘肉, 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给陆良鋭打电话, 他那边有人在说话有人在笑,和筱白这边却有人在哭。有个女人从房间里出来, 她没有放声大哭,伏在可能是丈夫的男人的肩膀上,哭得压抑且痛苦, 眼泪浸湿了整张脸。和筱白正对着她, 就看到了那个女人脸上全部的痛苦表情, 那个男人说,“乖,我们不能留着它。” “够够?”陆良鋭没听到她的声音, 唤她的名字。 和筱白呆呆地说,“陆良鋭, 你最好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这么严肃。” “不是好的事情。” 陆良鋭可能是在和别人打招呼,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好,我去外面接电话。”停了一小会儿,虽然看不到脸,可听声音,和筱白还是能知道,他心情应该是不错的,“说吧,什么事情?” “我怀孕了。”和筱白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一些。 “真的?”陆良鋭问。 和筱白捏着自己的弯曲起来的食指手指上的褶皱,“真的。” “你现在在哪里?”陆良鋭又问,没有惊讶没有错愕更没有喜悦,他像和筱白一样平静。 “医院。”和筱白说了,做检查的这家医院的名字。 “等着我,我过去找你。”陆良鋭说完就挂了电话。 “好。”和筱白话没说完,她跑了大半天早渴了,想让陆良鋭给她带点水来。 和筱白觉得她的预感很不好,这个孩子来的时候不对。 太晚太早,都是不对的,偏偏在,她和陆良鋭关系最为脆弱的时候来。 和筱白和陆良鋭的关系最近处的有些奇怪,他们之间有问题,她说要分开他不肯,却没人想着要去解决。还是侥幸地想着,会不会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慢慢地又和好了呢。 相处阶段的男人和女人,都会对对方有片刻的迟疑。比如陆良鋭和和筱白,以前陆良鋭太闲,和筱白有小情绪时候,他能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并且以此为乐趣,现在偶尔又觉得并不是那么有趣的,会烦会累会想要冷她一段时间让她反省。 以前的和筱白,是被陆良鋭宠着惯着的,甚至是仰望着的,现在他自从回到金塔地产后,他还是那个陆良鋭却又变得不一样了,他自信果断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就是金塔地产陆总应该匹配的行为举止。和筱白见识过他发脾气的样子,青筋暴起的凶狠样子,训完别人还没来得及转换情绪,阴森狠厉地看着她,让她胆怯。和筱白以为陆良鋭不爱说话,是闷骚性格的人,可现在她发现,其实那只是他的一面,陆良鋭很能说,他能对所有人骚,或者文名点叫绅士。 他们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误入了对方的世界,格格不入后开始思考自己的位置和对方的身份来,他们真的般配吗? 他们舍不得结束,所以用玩笑玩闹代替了撕破脸。 和筱白坐的位置不对,刚听到了别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又见到了一对小年轻,应该还是学生年龄不大,男朋友陪女朋友来做手术的,女孩子也害羞被叫了名字哼哼唧唧地不敢上前,扯着男朋友的衣角说害怕,男朋友敷衍地安抚她要勇敢,自己却慌慌张张地跑开了,等女孩子从手术室里出来,男孩却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女孩扶着墙壁艰难地挪移着,和筱白站起来搀扶住她,让她坐在凳子上。 女孩虚弱地笑,“谢谢你。” 和筱白却没听到一样,她看着自己手里的检查结果,怔楞楞地发呆。幸福的结果可以有千百种样子,悲伤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你也是过来做手术的?”女孩问和筱白。 和筱白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女孩说,“真的,太屈辱了。” 以前和谷雨刚怀孕时候,和筱白帮着联系做手术的医院和医生,她更是亲自跑医院事事问的仔细,所以她知道女孩说的屈辱是什么。不只是做手术时候的姿势、做手术医生轻蔑的眼神与语气,好像你做了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屈辱的还有,对自己窝囊的无奈,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犯的错误,最后承担的只有你一个人。 “你老公没陪你来吗?”女孩生气地说,“太不负责任了。” 其实,你的男朋友一样啊。和筱白没说,为什么非要在差劲里面,比较出来第一和第二呢。 陆良鋭的感觉与和筱白不同,他感觉好极了,他之所以听到和筱白怀孕消息时候能淡定,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和筱白不是矫情吗?不是下不了决心吗?不是总是进一步后退两步吗?那他就狠狠推她一把,怀孕了她就不会在犹豫,就能赶快结婚了,结了婚,就没这么多胡思乱想了。 这个结果,比陆良鋭预料的来得要早要顺利,陆良鋭心情不错,一路和人打招呼。 别人就问他,“陆总,是去约会吗?”金塔不少人知道陆良鋭是有女朋友的,但是没人见过。 陆良鋭单手拎着西装往门外走,他对别人招手,“庆功宴推到明晚,我还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哇,两个,陆总,不如你先说一个,让我们有些心理准备。”同事看陆良鋭心情好,就跟着起哄。 陆良鋭是真的高兴啊,就大方地分享他此刻的心情,“我要结婚了。” “哇~”在一声声的惊叹中,陆良鋭跑着出了公司,找到车子去医院找和筱白。 走廊里没什么人,陆良鋭出了电梯就看到了和筱白,她还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墙壁上的常识宣传画框,看得很认真。她的头微微仰着,手里捏着一张纸,穿着宽腿裤和宽大的羽绒服,像是披了床厚被子一样,窝着。 陆良鋭走过去叫她,“看什么?” “没什么。”和筱白仰头看他的脸,他脸上有汗,她把手里的纸递给他,“喏,给你。” 陆良鋭接过来,拿反了他不知道,一个劲地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后来才发现是拿倒了,他讪讪地对和筱白笑,“你怎么不提醒我。” 和筱白说,“你别急,慢慢看。” “我不急。”陆良鋭没仔细看,他扫了一眼,把纸端端正正地折叠好,放进自己口袋里,“我们回家吧。” 陆良鋭扶着和筱白,要带着她起来,和筱白没站起来。 “嗯?”陆良鋭站着,看着和筱白,心里有些慌。 和筱白的手蜷缩在羽绒服袖子里,她缩着脖子,躲在衣领里面,“我不想生。” “你说什么?”陆良鋭以为自己听错了,沉着声音问她,“你再说一遍。” “这个孩子,我不想要。”和筱白清楚地,又说了一遍,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她一点不怵。 始料不及的答案,良久,陆良鋭问,“为什么?有孩子了,你不高兴吗?” “我没做好准备,我的工作刚稳定,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和筱白一条条地说。 “工作,你一直在工作,难道只有不工作时候才能生孩子吗?我们的问题,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些小问题需要磨合。我们都忙,可以选择性地忽视掉小问题。”陆良鋭耐心地劝她,一点点地反驳,“这个孩子来了,就是给我们的转机,你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看得太重要了;你工作可以继续做,月份大了再辞职,等孩子大些再出去找工作。” “我不想辞职。” “卖房子的工作,你还嫌不累吗?”陆良鋭劝她,“生完孩子,休息段时间,如果你还想工作,就去金塔,如果不想工作了,就在家休息顺便带孩子。” “我不想生。”和筱白还是这句话,异常的固执。 陆良鋭好说歹说都无效,他一路上的欣喜若狂没有了,剩下又惊又怕,“你不想生我的孩子?你不是喜欢孩子,想怀孕的吗?”陆良鋭说的是他们在农家乐那次,和筱白看了老板家的小女孩,那晚缠着他要,想怀着他的孩子的事情。 和筱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恍恍惚惚地说,“此一时彼一时,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陆良鋭问她,“那次,你想怀孕没怀上,这次怀上了,你为什么又不想要了?难道就是因为那次是你想要,这次是你没想要?你讲讲道理。” 无理取闹,这是最近,陆良鋭对和筱白大部分时间的评价,他心情好的时候就能逗狗逗猫一样地和她玩玩,如果心情不好,或者烦了累了,就会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她。 “既然你提这件事情了,就顺便问问你,你还记得那晚,你说过什么话吗?”和筱白煞白着脸问他。 陆良鋭摇头,“不知道,这是你第二次提,我到底说什么了?” 和筱白站起来,“我也不记得了。” “你总是这样,提起了又不肯说,小事儿放在心里一个人瞎捉摸,就寻思成了大事儿。” “被怀疑人品,在你看来是小事儿,在我看来就是大事儿。”和筱白厌恶地说,“我不想和你吵架,这个孩子,我不想要,我叫你来,就是给你说一声。” “和筱白,你怎么听不进去话呢,别太过分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生出来的叫孩子,没生出来的不叫。”和筱白坚决地说,“它在我的肚子里,我不想生就不生。” 关于孩子的事情,和筱白和陆良鋭谈崩了,陆良鋭的态度很坚决,他认为和筱白是被突然怀孕的消息吓傻了,让她冷静一下就能接受,反正就是坚决不肯让她做掉孩子;和筱白的态度很固执,她认为这个孩子来得十分不是时候,如果她稀里糊涂地生下孩子,她一辈子就拴在陆良鋭身上了,很多事情她还没弄明白就只能稀里糊涂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余生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会是,“孩子都生了,你还闹什么啊,早知道这样,当初何必把孩子生下来跟着你们闹腾”。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和筱白就能吓出一声冷汗。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她都没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却被推着赶着放置在这个角色。她说我做不了,没有人理解她,所有人都抱怨她矫情做作想太多,这时候最应该关心她的陆良鋭,却和她冷战了。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在说,和筱白你错了。 错了,可她是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呢? 错在,要清醒的时候却装扮了糊涂,而又在该糊涂的时候不合时宜地清醒着。 陆良鋭下班回家,和筱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神有怨恨有疏离,她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陪我去医院?” “我很忙。”陆良鋭再一次说,“和筱白,你别闹了,我很累了。” 和筱白说,“把它做了,我们就都不累了。” “它是我的孩子,我没有不要它,我为什么要去做掉它。”有时候陆良鋭说话也挺难听的,挺狠的挺毒的,“既然你不肯要它,你就自己去把它做了吧,我不会拦着你。” 和筱白没穿袜子,她光脚盘腿坐在沙发上,闻言抬头看着陆良鋭,她低头,额头在蜷缩起来的膝盖上蹭了一下,她把脚放进拖鞋里,“我知道了,以后都不麻烦你了。” 陆良鋭回金塔后,再住在那个小的出租屋里有些不合适,他们后来搬了一次家,两室两厅。现在刚好,一人一个房间。 陆良鋭跟在她身后,他以为她只是最初接受不了,可这已经一个星期,和筱白的状态越来越糟糕,“要不让我妈来照顾你吧。” “不用了。”和筱白说,“不麻烦你们了。” “和筱白,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不要这个孩子,你就能消停了?” 和筱白摇头,“没有它,我们就结束了。” “那就留着它。” 和筱白还是摇头,“我们已经已经结束了。” 陆良鋭觉得现在的和筱白简直无法沟通,她明明那么喜欢小孩子,为什么这么排斥要孩子呢? 自从存了要孩子的小心思,陆良鋭的烟早已经戒掉了,和筱白本来瘾就不大,如果他不在她眼前抽烟或者不让她听到那个字眼,她就不会主动想起来还有个那个事物的存在。这个孩子来得太快了,陆良鋭是打算忙过这阵子,带和筱白去幼儿园或者游乐场等孩子出现多的场合里转转,先探探和筱白的口风,顺便让她培养一下带孩子的感觉,可他又想,和筱白是带着和家俊和谷雨还有和小寒长大的,她最擅长的应该就是带孩子了,他知道她会照顾孩子就以为她喜欢孩子,单方面地取消了这个环节。 现在,陆良鋭十分后悔,他的自作聪明,他不该先斩后奏,让和筱白始料不及了。他明知道,和筱白最害怕的就是被打乱生活计划,突发的事件会让她迷茫又无措,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她太小心翼翼,每走出一步,都是试探又试探,确定是完全的安全才放脚出来。 和筱白和陆良鋭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冒险。 可现在,他又把她推向了另一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冒险里面去。 他甚至期待,和筱白能带领着他熟悉这人生的另一阶段。 一个不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还有什么脸耍脾气。 最近的陆良鋭的确糟糕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躁起来了,对着和筱白时候,没有耐心了。 陆良鋭的手放在和筱白房间的门锁上,他屏住呼吸深吸气,真担心和筱白会把门反锁住。轻轻地拧,竟然开了。 房间里开着床头灯,和筱白睡在床上,屋子里的窗户没有关,冷风灌进来吹着窗帘,睡着的人没有一点反应。以往,家里有点动静,和筱白都会醒来的,大多时候,她睡得并不安稳。 陆良鋭把窗户关上,他坐在床边上,背对着床面朝着窗口,身后的和筱白打起了小呼噜。 陆良鋭出房间时候没穿外套,他手脚冰凉,他轻轻地掀开被角,贴着床边躺着,被子轻轻地搭在肚皮上。 突然,和筱白翻身,她面朝下趴着。这是和筱白最喜欢的睡姿,陆良鋭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能让她改掉。陆良鋭的手放放在她肩膀上,要帮忙把她翻过来,她压着肚子了。 和筱白又自己翻转着,翻了个身,改成了侧卧,面朝着陆良鋭。 陆良鋭举着手被她的动作吓得半死,担心和筱白醒了看到他会生气。等确定她再次睡着了,陆良鋭小心翼翼地躺下,她睡着了陆良鋭才能贴着她这么近,像过去那样。 和筱白提过两次,那次农家乐的事情,她每次提的时候都很生气。那晚,他到底说了什么? 陆良鋭慢慢地挪过去,想吻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眼睛,眼角是湿润的。 她哭过了。 她很委屈吧。 选来选去,竟然选了他这样的人。 陆良鋭的手放在她腹部那里,那里还平坦着摸不出来什么。很多次,陆良鋭后悔了,他不只是舍不得这个孩子,更是舍不得和筱白,他心里清楚,这个孩子没了,他和和筱白就真的走到尽头。 而且这次,她再也不会回头了,他也没有任何的立场挽留她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生这个孩子?”陆良鋭轻声问她。 他不敢问出来,两个人打打闹闹次数多了,就有些免疫了。为什么这次就闹成这样了呢,真正的原因,到底是因为白一静的出现,还是真实的原因其实是赵景胜呢? 她明明介意白一静,却不肯让他解释,他明明很介意赵景胜对和筱白的影响,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五点左右,陆良鋭就起床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六点半,陆良鋭拿着手机,在选择到底是打给陆妈还是和妈。 六点五十九,陆良鋭把电话打给和妈,“阿姨您好,我是陆良鋭,能麻烦您来一趟A市吗?” 七点半,和筱白起床,陆良鋭已经做好早饭。和筱白没吃两口就跑去洗手间吐,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刚好撞见陆良鋭来不及转开的头,他正看着她。 和筱白坐在餐桌旁,继续吃,想要说话却没说。 七点五十,陆良鋭吃好了,他要去上班了,和筱白还坐着在吃东西,她胃口不好吃东西很慢。 “今天就别去上班了,帮你请了假。”陆良鋭说着,看和筱白停住吃东西的动作,看过来,眼神有点空,陆良鋭低头换鞋,“你妈今天过来,她陪着你吧。” 她陪着你吧。 这五个字简单的文字,联系这几天的情况,就变得复杂。 终于,他也不要了吧。 正文 79.79 从D市到A市早已经修好了高铁,和妈嫌价格贵舍不得坐, 来往A市往往是坐火车的。接到陆良鋭的电话, 详细问他他不说, 和妈担心和筱白出事儿,急急忙忙让邻居家的年轻人帮忙在网上买了车票,赶到了A市。 所以,和筱白只是刚吃过午饭,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听到门铃响时, 她有点迷瞪。陆良鋭有家里的钥匙, 一般是不会摁门铃的,那如果不是陆良鋭, 又会是谁。 和筱白慢慢踱步过去,这处房产是属于金塔地产开发建筑的,又是金塔自家的物业公司管理, 平时安保都十分不错, 鲜少出现不安全事件。和筱白打开门, 看着门外的人,她惊讶,“妈, 你怎么来了?”她最近总是觉得困,每天像是睡不醒一样, 可能是睡得太久了, 脑子好像也变得没那么好使了, 好像陆良鋭去上班前说过和妈会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和妈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想你了,就早些来看看你。” 和筱白赶快打开门让和妈进来,见和妈提着的东西在门口放着,她要帮忙提。和妈拦着她的手,“你别提,重。” “你知道了?”和筱白看着和妈把东西一件件地搬进屋里面。 和妈把门关上,她疑惑地看着和筱白,“知道什么?”和妈看了一圈房间,“这个房子不错,挺大的,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吃过饭了。”和筱白说,让和妈坐着,“你歇一下,我去给你做饭。” “在车上吃过餐盒饭,这会儿不饿。”母女两个坐在沙发上,有些面面相觑,和妈想直奔主题问她,可看女儿低着头一副难过的样子,和妈心疼她就什么都不问了,“你想不想吃薄饼,我带了锅子来,给你做。” “好啊。”和筱白抿着嘴,笑着说,和妈做饭她站在门口看着,母女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次没提陆良鋭和肚子的孩子。 和筱白想,也许和妈并不知道她怀孕了,只是碰巧来看看她的,过一两天就走了。 过了一两天,和妈还没有走的迹象,陆良鋭也没有再回来过,反正和筱白是没见过他。 “妈,你来A市是有事情要办吗?”和筱白问和妈。 和妈摇头,“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你什么时候回家?”和筱白说完,又觉得不合适,她挽回,“家俊一个人在家,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了。” “家俊借了些钱,说是出去看看能不能做点生意,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和妈说,“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做,来陪陪你。” 既然这样,和筱白只得坦白,“这个房子是陆良鋭的,我们再租套房子吧。”这是别人的房子,她借住就算了,还带着老妈住在这里,房子的主人又不在,就不好了。 “两个房间呢,如果小陆回来能住另外一间,我来段时间就走了,不用换。” 和筱白很不自在,“他可能不会回来了,我们住在这里不合适。” “他不回来,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们何必再去外面租房子住。”和妈问和筱白,“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给小陆打电话,提一下。” “不用了,他忙得很,这点小事就别打扰他了。”和筱白情绪低落地说。 “你和小陆怎么了?”和妈关心地问和筱白,“吵架了?我这次来就没见到他。” “可能分手了。”和筱白说,说完她自己倒是笑了,有点虚。 “为什么?”和妈说,“你们关系挺好的,怎么分了?” “原因有点多,仔细想想,那些又都不是原因。”和筱白很累,她不想再想这些难缠的问题,她打了个哈欠,躺着昏昏沉沉地说,“可能是看彼此都厌烦了吧。” 和筱白嗜睡,睡得早醒的晚而且睡得沉,和妈上了年龄睡眠浅,隔壁屋里有些动静她就能醒过来。披上外套出了房间,尽量减轻步子的声音,“睡着了,今天胃口不错……没提……你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再做点?那行,我给你热热。” 又过了二十分钟,和妈回到房间,躺回床上,看着和筱白还在睡着。和妈帮女儿掖被角,“傻人有傻福。” 可这个女儿,不够傻又不够聪明,总是为难着自己也为难着别人。 和妈对A市熟悉得很,出去买菜的功夫就能抱回来一摞书,是关于孕妇常识和注意事项还有如何胎教的,说是经过卖书的摊位,书是论斤称的,觉得划算就买来这么一大堆。和筱白还在上班,按时下班准时回家不再加班,回家了就往沙发上一躺,无聊时候,把桌上的书捞过来看上几页,有时候会拿手指丈量自己的肚皮,不自觉猜想着孩子现在有多大。 她既然不想现在要孩子,现在立刻去做手术,才是最明智的。可一天天过去,和妈又来了一周了,和筱白却没提过一次去流产的事情,和妈煲的汤她次次都喝得干净,心里什么事情都不想,吃饱溜了弯就回家睡觉,一夜无梦舒舒服服地睡到天亮,走路时候会觉得肚子更重了,在电子秤上称体重,发现重了好几斤。 和筱白觉得现状很糟糕,陆良鋭没再出现过,或者这就是他的态度了,或者他想明白了。 又一个早晨时候,和筱白对和妈说,“妈,吃完饭,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好。”和妈叹息一声,把她的碗填满,“吃吧。” 医院里,永远不会缺少病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疾病。和筱白挂号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等着,和妈陪着她,后来去上洗手间了,和筱白抱着包,她紧张得手心出汗。 后来和妈回来了,看着诊室外面的屏幕说,“已经叫过你的号了,你进去过了?” 和筱白摇头,“没有听到啊,我刚走开了一下。” “我再去问问。” 后来又排了一次队,轮到她们已经到中午时间,是最后一个。医生看了一上午的病人,累得不行正等着下班,看得不仔细粗略地询问了一下,问了和筱白结婚没有,看她摇头,医生明白了一样,捏着笔写字,“不能要?手术要往后排,下周一。”就把她们打发了。 和妈护着和筱白“谁说我们不要了,我们要。” 回去,和筱白和和妈坐公交车,车子走走停停,和妈拿出些水果让和筱白吃,和筱白摇头。后来车子到了公交车站,上来不少人,座位不够,有人站着,和筱白转头时候,恰好看到那个抓着把手,比她大几岁的人,这一眼,她的心揪起来一样疼痛,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三站,那人下车了。 和筱白短暂地犹豫,叫着和妈,跟着下车,和妈疑惑地说,“还没到站呢?” 可和筱白等不及,她已经下车,和妈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跟着下车。 下了车,和筱白一直往前面走,她目标明确步履匆匆,一路上撞了不少人,有人骂她,“神经病啊,走路不会看路吗?”和筱白听不到一样,她固执地跑着追,和妈在后面跟着,“够够你慢点。” 拐过一个路口,那人走上了稍微冷清些的路,和筱白跟着他继续走。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前面的人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疑惑又防备地看着和筱白。 和筱白想,我的变化应该真的很大吧,那时候傻里傻气的又不知道收拾自己,优点当缺点藏起来,“赵景胜。”和筱白清晰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那个她在心里想着,就会咬牙切齿的名字。 “你是够够?”赵景胜辨认了几秒钟,他笑着说,“我妈说在陆家见到你了,我还以为她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 “够够,别过去。”和妈赶到,看到赵景胜就是一阵生气,她寒着脸叫和筱白,“我们该回家了,小陆到家了。” 和筱白没听到和妈的话一样,她朝着赵景胜走过去。 赵景胜看到和筱白还挺开心的,“够够,几年前的事情,一直想和你道歉,对不起……” “啪。”和筱白走到他跟前,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 赵景胜捂着半边脸,吃惊地看着她,“你疯了吗?你做什么?” “我找了你好几年,我发誓,如果让我找到你,我一定扇你一巴掌。”和筱白说完,扭头就走,头也不回,“赵景胜,不是我配不上你们赵家,是你们配不上我。” 和筱白知道和妈是骗她的,陆良鋭根本没回家,他怎么还会回来呢。 和筱白坐在沙发上怔楞楞地发呆,她午饭没吃,说累了要去睡觉,和妈没敢打扰她,让她睡,睡到晚上,和筱白还是没起,和妈有些着急,“够够,起来吃点饭,吃饱了再睡。” “妈你去休息吧,睡够了我就会吃的,我太累了。”和筱白说着,她又睡着了。 这一觉,是和筱白这么多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她只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一个人,后来那个人走了。和筱白看不到他的脸,可她就是知道,那个人是陆良鋭。 和筱白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睡不着,很晚了还精神奕奕的看电视剧。和妈担心她,“你还怀着孩子,早点休息吧。” “我睡不着。”和筱白睁着眼睛,却空洞。 和妈说,“你不睡,肚子里的小的也要睡觉了。听话,去躺着吧。” 和筱白坐着没动,有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妈,你生我的时候,发现又是个女孩,你后悔了吗?” “没有。”和妈说,“有你的时候,我和你爸就说好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两个孩子就够了,生你的时候又经历差点死掉,后来就不想再生了。老年人想要孙子,你奶奶不依寻死腻活的非要我们再生,后来就有了家俊和谷雨,到小寒时候是戴了环,想着安全了,谁知道又多了她。”和妈笑着说,“既然来了,就是和我们有缘,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不能丢掉的。” 和筱白看着自己的肚子,没说话。 缘,她和这个孩子有缘吗?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坐月子应该是不冷不热的天气,这孩子懂事儿,不折腾你。” “不知道。”和筱白说,气势有点弱,“是陆良鋭叫你来做说客的吗?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小陆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过来看看你,说你心情不好。”和妈问她,“为什么不想要?” “来的不是时候,我还没做好准备。” “你要做什么准备?”和妈又问她。 和筱白一下子竟然答不出来,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对,又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到底哪里不对,“我们还没结婚,这个孩子就是未婚先孕,我刚换了工作还不稳定……” “上次你带小陆去家里,小陆说想娶你我答应了,礼钱我已经收了,担心你不乐意就没和你说。”和妈缓缓地说,“我们觉得小陆这孩子挺好的,虽然赚的没你多,可是个知冷知热的能过日子的人。” “妈,你什么都不知道。”和筱白头大,“他没我赚的多?每个月的零花钱就比我一个月赚的多。” “那你还这么辛苦赚钱图什么?”和妈说她,“你从十五岁就出去打工赚钱,赚了这么多年钱,还没工作够吗?谷雨毕业了,家俊能自己赚钱,小寒能照顾自己,我申请了老家里的低保还有庄稼够吃够花够用了,我们都不需要你赚钱补贴,不拖你的后腿了,你还这么辛苦赚钱做什么。” “……”和筱白被和妈说得无法反驳,这个城市有上百万的外来人口,她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依靠的时候,她们想努力赚钱攒钱改变现有的生活。对于和筱白来说,她现在的生活状况已经不错,不再需要她拼死拼活地扎着头赚钱。 可她,只会赚钱,不让她赚钱了,和筱白的生活,好像就变得没有意义了一样,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和筱白想了想,她剖析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我怀孕了,后面几个月就不能上班,孩子半岁间不能工作。这些日子,我必须依靠陆良鋭生活,完全依赖在他身上,又是把希望完全靠在一个男人身上,仰仗着他的喜怒哀乐生活着。妈,我怕了。” “这些心里话,你和小陆说过吗?” “没有。”和筱白说,“说了,他只会觉得我没事儿找事儿,他不懂。” 和筱白说着不瞌睡,可到了十点还是去睡了且睡着了。和妈没去睡,她开着客厅的灯,开着电视,手里拿着织毛衣的针和线,桌上腿上放着些裁剪的布料,手里捏着的小孩子脚型的纸。 陆良鋭打开门,看到和妈,他看了眼关着另外一扇门,“她睡了?” “睡了。”和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吃饭了吗?再给你做点。” “我吃过了,您别麻烦了。”陆良鋭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够够是我女儿,她的事情就不叫麻烦。”和妈招呼陆良鋭过来,“最近很忙,总是这个时间点回来,你和够够有些天没照过面了吧。” “嗯,有点忙。”陆良鋭疲惫地说。 “你看看这些小样,喜欢哪个?”和妈把小孩子鞋样摊开,给陆良鋭看。 陆良鋭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这个是做什么的?” “你和够够选的是同一个。”和妈高兴地说,“给孩子做几双鞋子,等他学走路了能穿。” “……”陆良鋭低着头,手指蹭着绒面的布料,轻轻地。 “够够今天见到赵景胜了。”和妈眼神不好,针总是认不上,陆良鋭帮她穿针。 和妈看陆良鋭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她拿过已经穿上的针,“够够扇了他一巴掌。” “……”停了会儿,陆良鋭叹了口气说,“嗯。” “我问够够,说既然是伤,绕过去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去打他这一巴掌。你猜够够怎么说?”和妈问陆良鋭。 陆良鋭摇头。 和妈继续说,“够够说,这一巴掌是赵景胜一直没给她的答案,她打了他,他们就结束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陆良鋭说。 和妈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连我也不明白够够的意思。她是我的孩子,我却是不怎么懂她,她一直要强总是报喜不报忧,今天见到赵景胜,我才知道,她心眼小的很,她能笑着却不说明事情就真的过去了,她一直都执拗得很,要的就是一个结果。有时候为了不让人伤她,她就主动伤别人,可她也是痛的啊。”和妈又说,“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躲着她?等到她肚子越来越大?如果真不能走下去,就给她一个结果吧,别让她挣扎了。” 这是隔了好多天后,陆良鋭再次进和筱白的房间,明明他每晚都是睡在隔壁,却觉得和她隔得很远。陆良鋭不是懦弱的人,可最近他却怂得不敢面对和筱白,他每天连家都不敢回,每次回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得到和妈的肯定回答,“孩子还在,和筱白比昨天更适应孩子的存在了”,陆良鋭才能一点点放松下来。 陆良鋭觉得,他像是亲手给自己搬来了笼子,把自己困住了。 陆良鋭坐在床边看和筱白,看够了,他准备回房间去睡,明天还要在和筱白醒来前,离开家。 “你要走吗?”陆良鋭刚离开床边,和筱白已经折起来,问他。 陆良鋭站着,他有些局促,“你醒了?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拿去哪里?隔壁房间吗?”和筱白抱着被子,坐着,“你坐下来,我们谈谈吧。” 陆良鋭更尴尬了,“你知道我住在隔壁?” “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傻了。如果我妈没见过你,肯定不会一次都不问我你去了哪里。”和筱白想了想,她先开口,“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吗?” “没有。”陆良鋭立刻说,吃不准和筱白什么意思。 和筱白又想了想,“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要和你问清楚,省得我不清不楚的。” “好,你问。”陆良鋭坐直。 “你注意到我,是因为我和白一静重名?” “那天你坐我的车,没现金支付车费,给了我一张名片,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陆良鋭没隐瞒,“我当时鬼迷心窍,不知道怎么想的。” “后来,你就一直把我当成白一静的替身?”和筱白继续问。 陆良鋭赶紧说,“不是,你是你,她是她,你和她不一样。” 悬而未决的事情有了肯定的答案,和筱白弯了腰稍微放松一些,她说,“我今天见到赵景胜了,我打了他一巴掌。” “嗯?” 和筱白说,“我想起来,当初赵景胜伤了我的时候,我给了他三天的时间,给他一次辩解的机会。对你,我应该公平对待,三天时间,你已经浪费掉了,现在你还剩一次辩解机会。”和筱白又说,“你也可以放弃。” “……”陆良鋭被和筱白整的一愣一愣的,他对她不按套路出牌的风格,一向是有些掌握不透,“我辩解什么?” “什么都可以。” 其实,陆良鋭没什么想说的能说的,他为什么因为和筱白的名字就注意到她?他们的开始并不单纯简单,没什么可辩解的,他为什么让和筱白怀孕?他就是处心积虑的,为的就是不让她离开他,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没什么,值得她原谅和理解的。 和筱白又问了他一次,“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陆良鋭抬头看了眼和筱白,他不确定,所以说话很慢,“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 陆良鋭很少在和筱白面前说心情情绪之类的事情,一方面觉得一个男的对着另外一个人解释自己的内心活动,是件很别扭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他会觉得那个听的人,会不会嫌弃他呢。“金塔很麻烦……”陆良鋭说了很多,他回到金塔后的各种不适应,他的理想和规划,他想要适应的着急情绪,得不到成效的无奈,被阻挠被否定的烦躁和抓狂。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回去呢?”和筱白头一次,听陆良鋭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陆良鋭又看了她一眼,“你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了?”和筱白问他。 陆良鋭说,“你喜欢有钱的人。” “……”和筱白无语了好一阵,“但我后来喜欢了你,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啊。我已经准备跟着你过苦日子了,是你突然摇身一变又变成有钱人了,反而让我跟不上你的节奏了,觉得你越走越快,我要跑着才能跟得上。” “……”陆良鋭有点迷茫,有点不知道最近自己在做什么的样子,有种困顿中突然被人点醒的恍然大悟和悔不当初。 和筱白简单总结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点。赵景胜和白一静不是主要矛盾,虽然是个疙瘩但不大,就像她凶里的囊肿一样,注意点能消。其他不起眼的小问题反而成了关键,仔细追究起来,主要原因是两个不擅长表达的人,缺乏及时沟通。 “如果我们结了婚,家务活你能做吗?孩子你能带吗?我不工作就会变得很暴躁,会没事儿找事儿,所以为了我们的将来,如果只能一个人工作,我希望是我出去工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赚钱养家。”和筱白问他,“陆良鋭你想好,想好了再回答,回答了就是一辈子,谁变了心谁就是狗。” “……”陆良鋭吃惊地看着她,有点怀疑和筱白是没睡醒。 和筱白缩在被子里的脚,踢他,“快点,成不成一句话。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把孩子做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没一点关系了。” 陆良鋭觉得,和筱白大部分时间都很不讲道理,她毫无章法可循,往往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嚣张性格。他恨得牙痒痒,“同意,我同意行吧。” 和筱白点头,她躺下,把被子盖着下巴,“那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你不是睡了一天了?” 和筱白摇头,“我一直做噩梦,这次应该不会了。” 正文 80.80 和筱白与陆良鋭又和好了,对陆良鋭来说, 他们闹得莫名其妙, 好的又不清不楚, 他还没弄明白和筱白的真实想法,他们就又和好了。可能她就是这样反反复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吧,只要结果是好的,他自然是乐于接受,只是有时候又免不了的疑惑:他们真的和好了?存着这种担忧, 就格外仔细观察和筱白, 又品出来些, 和筱白是为什么了。 相比较陆良鋭的稀里糊涂,和筱白心里却是明镜一样, 她早说过了,她心里有个账本清清楚楚地罗列着某个人的优点与缺点,及综合评分。虽然最初陆良鋭有把她当成白一静替身的嫌疑, 虽然他自从回到金塔地产后变得不再温柔体贴, 甚至会说“你的工作又累别做了”之类讨人嫌的话, 有大男子主义的动机,虽然他不经过她的同意就让她做了妈妈,可陆良鋭的评分还是高达九十分。 真的要和他分手, 和筱白还是舍不得的,她只是突然任性了, 想把这段时间积攒着的委屈, 集中起来发泄一次。是真的委屈了, 或者只是想吸引陆良鋭的注意引起重视,她有些分不清了。和好后,再看那段时间,好像真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样子。 可冷暖,真的是只有自己知道吧。 和筱白觉得吧,可能是她和别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对于白一静这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的重大事件,她反而是没那么在意的是可以释怀的,毕竟陆良鋭现在是和她在一起,如果他真的是嫌她了不喜欢她了,是肯定不会想方设法让她怀孕的,肯定是把她抛之而后快的。和筱白心眼很大又很小,她关注的往往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比如陆良鋭无意中说过的某句话和某时刻的某个表情,她却能记得十分清楚,然后忘不掉她又不说,就憋在心里直到有一天不想忍了,就寻着个小事情爆发了。 和筱白很清楚记得陆良鋭的一句话,是她还没下定决心从荣辉辞职时候的事情了,那天下班晚了,她心情却是很好的,路上打包了想吃的饭菜,高高兴兴地回家。吃饭时候,她和陆良鋭说,“我今天签单了,这个月光提成,我能拿到这个数。”和筱白举着手,喜滋滋地得意,她喜欢和陆良鋭说话。 陆良鋭自从回到金塔地产,他的情绪变化其实很大,急躁,有时候和筱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压抑和烦躁。陆良鋭不高兴的时间比高兴的时间要多,问他他什么都不说,虽然他强调没针对和筱白,可和筱白还是觉得很影响心情,她想调动气氛,毕竟他们在一起,是为了愉快而不是为了苦大仇深的。 “嗯。”陆良鋭敷衍地回了一声,他这样的状态好几天了。 “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儿吗?”和筱白坐在旁边,推了下他的肩膀,以前他们也这样玩闹过,“等我发提成了,请你吃好吃的呀。” 那是和筱白第一次看到陆良鋭脸上出现嫌弃和鄙夷的表情,他说,“就这么点钱,也就你颠颠地跑着去挣,既然挣得不容易,就攒着吧,你不是喜欢钱吗。” “不算低了啊,怎么,你看不上?”和筱白皱着眉,她往陆良鋭身上凑,“包养你足够了。” 可能那天陆良鋭心情真的是很不好,他推开和筱白,脸色有点臭,“整天就是赚了攒了多少钱,和筱白你俗不俗啊。”然后他疲惫地说,“你能不能安静点,把饭吃了。” 她赚钱就俗气了吗?她一直这样的啊,以前他怎么没嫌她俗气呢。 大多数时间,和筱白很敏感,她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别人的一个眼神她就能深深记住。和筱白想,是不是我哪里惹着他了,想来想去,想着可能是陆良鋭不喜欢她这么忙不喜欢她在荣辉上班。她是想和陆良鋭好好的,想着金塔地产老总的女朋友在名声不好的公司上班的确让他脸上无光,和筱白在年底前辞职了她换去了其他公司。 从那天她就知道,她和陆良鋭在走上两条不同的路。 她没学历没有阅历,她做不到像别的女人那样优雅地赚钱,她就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她赚钱的姿势就是这样不好看。 和筱白想赶上陆良鋭的步伐,想和他般配,可从出生起他们就是不般配的,她的自尊心很强悍又很脆弱,让她上赶着别人,就算是那个爱的人,也是件十分痛苦为难的事情。后来白一静和赵景胜的事情,只能是□□,只是和筱白积攒了一段时间的委屈,发泄的借口。 和筱白觉得,陆良鋭变了。 和筱白的想法偏向悲观,她内心深处,其实是不相信和陆良鋭真的能够白头到老的,她总是在等待着陆良鋭放弃她的时候,然后她就能苦笑着说:看吧,我早就猜到了。然后就是无尽的落寞,她等待着的却不是她期待的。 那天见到赵景胜,和筱白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至少扇他耳光的时候,她还能想着:我肚子里有孩子扭腰时候要注意点别伤着了。这些年,和筱白设想过很多再见到赵景胜的情景,全部是血腥与暴力的,她想她应该是真的不恨赵景胜了。 和筱白庆幸,她九十九次的争强好胜爱面子后,能有一次的不爱面子,想和陆良鋭开诚布公的谈谈。白天睡了太久,晚上她睡不着了,她憋着劲想念陆良鋭,后来他回来了在客厅里和和妈说话,和筱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揪着被子,她很紧张,紧张陆良鋭会不会进来看看他,会不会给她这个和好的机会。 后来,他进来了,和筱白就下定决心,她不能放他走。 和筱白做不到像别的女人一样撒娇卖萌讨别人的欢心,“我们和好吧,对不起”之类的话,和筱白更是说不出来,她能说的就是,“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早就决定,无论陆良鋭说什么,她都会原谅他的,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台阶而已。 还好陆良鋭说了实话,他说,“我心情不好。”在陆良鋭说,“我回金塔地产上班,是你喜欢钱”的时候,和筱白突然很想哭。 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和筱白无数次的嫌弃陆良鋭贫穷,后来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和筱白就把那段当作了小插曲忘记了,没想到陆良鋭竟然还记得。 和筱白有尊严,她忘记了,陆良鋭也有,而且他是个男人。 还好,她不起眼的小小的一次努力,没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和筱白没对陆良鋭说过她那天为什么突然原谅他了不想和他分手了,她到底是不习惯示弱,就算是在陆良鋭面前。 和筱白与陆良鋭和好后,和妈又着急着说要回去,老太太看他俩好好的,就高兴,“刚好把给你带的东西吃完,我就知道你们会和好。” 说得和筱白讪讪的,她愧疚地对和妈说,“让您担心了。” “你不这样闹闹,我都快要忘记,你是个女儿不是儿子,这是好事儿。”陆良鋭他们把和妈送到高铁站,和妈拉着和筱白往边上走几步,她叮嘱和筱白,“上次你带小陆回去,小陆说想娶你,我同意了,趁着现在肚子月份小还看不出来,赶快把婚事儿办了吧,别再拖了。” “让我和他提结婚的事情?我才不。”想起这个,和筱白就烦躁得很,本来她已经和陆良鋭说好,现在先不结婚不要孩子的,现在倒好了,顺序都换了,还指望她开这个口吗。 和妈从包里拿出个红色布裹着的包,打开里面是个存折,她给和筱白看,“这是小陆上次来给的礼钱,我收了,算是他开过口了。” “……您真是……”和筱白只看了一眼没看仔细,就被和妈收回去了,她拦着和妈的手,“咦,等等,我看看这开户是哪年的?” 和妈赶紧把存折塞回包里,不让和筱白看仔细,她含糊地说,“这些钱够我养老了,你以后就是要做妈的人了,注意些身体养好孩子,我们你就别担心了。” “不赚钱的生活,多没意思啊。”和筱白嘟着嘴巴说。 和妈劝她,“当着小陆妈妈的面可别说这样的话,他们家条件好不差你赚钱养家,说不定不想让你继续抛头露面去工作,知道你想独立自强不指望别人,可别太执拗惹得别人不快。” 送走了和妈,陆良鋭问和筱白接下来去哪里。 和筱白问他,“你还去上班吗?” “今天不去。”陆良鋭问她,“公司没什么急事儿,你有事儿要办?我送你过去。” “去你家吧。” “好。”陆良鋭发动车子,是回他的房子的方向。 和筱白纠正他,“是去你爸妈家,我有笔生意和他们谈谈。” “你和他们有什么生意可谈的?”陆良鋭笑着问,“关于什么的?” “你、我和孩子。” 金塔和和筱白已经足够陆良鋭头大了,哪还有心思照顾到其他人。所以当陆良鋭带着和筱白回了陆家,公布了这一好消息后,隔着几米的陆妈小跑着过来迎和筱白,用力推开儿子,对着和筱白却是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搬回来住吧,我照顾你。” 陆爸也是高兴的,脸上是绷不住的笑,但比陆妈还是矜持一些的,问到关键点,“什么时候办婚礼?” “对对,这件事情更着急。”陆妈赶快说,“够够,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要赶快办。” 会有什么样的婚礼,和筱白从来没想过,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或者只是场有名无实的婚姻,被人问到,她竟然脑袋里一片空白对这个场景是毫无想法的。陆良鋭替她说,“简单些吧。” 陆妈说空闲着没事儿做,就把布置婚礼的劳碌的事情揽过去了,跑腿的事情一件不让和筱白做,只有花样颜色之类的事情会询问她。这是陆家第一个儿子结婚,陆妈陆爸一副不差钱的样子,东西全部是既求贵又求好,最初前两天,和筱白还有心劲跟着起哄,后来看陆妈完全处理得恰当,她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就等着做她的新娘。 让和筱白怀孕的手段不光明,又因为和筱白最初抵触的反应,让陆良鋭常常觉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自作聪明,就算和筱白现在不说做掉孩子的气话,可每天从她的表情来看,还是不怎么适应孩子的存在,她每次上完称就会生闷气,看着越来越粗的腰身会生闷气。和筱白爱美以前的漂亮衣服不能穿、屯的昂贵的化妆品不能用、高跟鞋不能穿,又胖又丑又矮的和筱白,整个人都表现着心疼钱的愤怒。 陆良鋭自然不敢招惹她,小心地陪着,带着愧疚的心思,对她百依百顺。 喜欢的人喜欢她、他的家人对她友善、孩子在健康长大,和筱白对现在的生活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和筱白家在D市,结婚那天,迎亲是从A市的酒店里出发的。请的人不多,大都是关系亲近些的,和筱白做的事情不多,有陆家几个人帮忙,她稀里糊涂地回到婚房里,和往常一样时间睡觉,剩下的事情完全交给了陆良鋭。 在那次去陆家说怀了孩子的事情时候,和筱白就表达过立场,她希望无论是怀孕还是生完孩子,她能出去工作。陆爸陆妈表情有些迟疑,和筱白承认她是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免死金牌,而且还是陆良鋭给的,她就不怕陆家人不迁就着她。 婚假是一周,怀着孩子没去远的地方蜜月,因为怀着孩子,陆良鋭也就没体验到什么特别的福利待遇,就是窝在家里看电视、给和筱白做吃的、出门遛弯,可能真有幸福肥这回事儿,随着和筱白的肚子大起来的,还有陆良鋭的肚子。 婚假结束后,和筱白就回去上班了。陆妈对和筱白的其他方面还算满意或者是过得去的能忍耐,但是关于她工作,陆妈是有些不满的。陆妈探陆良鋭的口风,“她都怀孕了就别出去工作了,工作多累啊,家里又不缺她赚的那点钱,这是图什么的啊。” 陆良鋭最初也不理解和筱白是图什么,他见过别的女人怀孕后就立刻辞职养着的,上上课看看书逛逛街过好这十个月的日子,可和筱白不,她就是要上班。“她想去就让她去吧,让她闲着,她又该胡思乱想了。” 劳碌命,陆良鋭觉得说的就是和筱白。 和筱白缺乏安全感,最初陆良鋭有些接受不了,他自认足够强大能够给予她绝对的保护,不知道她还在找什么,就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现在多多少少明白一些,多年前,赵景胜一家把和筱白赶出来那件事情,在她心上留下了不可消除的阴影,她要的安全感不是来自于别人的,是她自己的。 这时候他也明白了前段时间两个人闹矛盾的主要原因,是他瞧不上她引以为傲的工作,伤着她的自尊心了。 陆妈听陆良鋭这样说了也就不再说什么,陆家两位老人对待和筱白算是十分的宽容了。或者从另一方面来说,公婆的态度从侧面反映了你在那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你无关紧要,他的家人自然就不会把你看在眼里,反之,则视若珍宝。 孩子很乖,除了刚开始有反应,后来就没什么感觉,健步如飞的时候,和筱白就常常会忘记她怀孕的事情,工作起来仍是像个女战士一样。怀孕第四个月时候,和筱白出了点意外,差点流产,还好最后有惊无险,可还是吓坏了陆妈陆爸,生了和筱白一个星期的气。后来陆妈觉得不能这样,对和筱白的粗枝大叶十分不放心,午饭不让她回家,陆妈做好后,送去售房部,所以同事们都知道了和筱白有个开着红色MINI车对她很好的婆婆。 幸福吗?幸福啊。 正文 81.81 结婚后,陆妈说为了方便照顾, 让和筱白陆良鋭住在陆家的别墅里。只是一个住的地方, 而且陆妈对她很好住在一起还省了打扫卫生的时间, 再说和筱白除了对陆良鋭,对其他人又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人,也就没什么可挑剔的,就住着了。 和家俊给别人打了几个月的工,在和筱白怀孕第七个月的时候, 租了摊位在菜市场卖菜。知道和筱白怀孕了, 他见着稀罕的新鲜的菜, 会买一些送过来,次次他都不进门, 快到了给和筱白打电话,交给和筱白就走,从来没在家里吃过饭。 这些, 和筱白心里当然清楚是为什么,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 以前她不喜欢别人瞧不起她,现在她担忧别人瞧不上她家里人。和筱白嘴上没提也没对陆良鋭抱怨,她把所有□□拿出来, 默默算钱,盘算着多久能够。和筱白以为陆良鋭不知道, 后来是他主动帮忙添了一些, 替和筱白供了套面积小一些的房子。 陆妈最初的想法就是, 陆良鋭好不容易肯住在家里,不止儿子回来了,还给她带回来了儿媳妇和孙子,陆妈把和筱白当恩人一样供着,好吃好喝事无巨细地关心和筱白,在有一次和家俊走后,陆妈见和筱白心情不好,虽然还是笑着说话,陆妈晚上把事情和陆爸说了,“今天家俊来了,了,够够想留她弟弟在家里吃饭,她弟弟说什么都不肯,是不是在家里不方便啊,要不让他们搬出去吧,别太远就是了。” 陆爸托人打听,就把旁边的别墅买了,两家是比肩挨着,让和筱白陆良鋭住着,说是省得和筱白家里人想来看看她,又顾忌着陆家人在,来往方便些。两家是比肩挨着,中间只隔着一面墙。 爽吗,当然爽啊,有生之年,和筱白也是住过别墅的人了呢。 以前,她只卖过还没住过,恐怕这已经是她的人生巅峰了吧。 和筱白怀孕,和妈没有来过一次,电话倒是每天都打关心的话每天都问。有时候和筱白想和妈,想让和妈来照顾她,“不是和陆妈他们住在一起了,我和陆良鋭有自己的家,你来了,谁的脸色都不用看的。” 和妈还是不肯,“这样不好,你婆婆照顾得挺好的。”有时候和妈会提几句和谷雨的情况,说和谷雨生了是女孩,孙家人不满意对她不好之类的话。后来再打,说和谷雨又怀孕了,两个孩子之间没隔几个月。 和筱白联系过冯月灵,她也生了,她的猜测是准的,是个男孩,房子车子李生送了不少。冯月灵乐不可支,“找人算了下价,现在我手里大概有千百万了。”和筱白怀孕后被陆良鋭没收了手机,因为她总玩小游戏坐着许久不动弹一下,和筱白很久没再联系冯月灵,再联系,冯月灵说李生前两天走了,不过她一点不伤心,等不及过了头七,就用李生给的千百万,和那个年轻司机双宿双飞了。 和筱白听得咂舌,感叹万千,说冯月灵这才是乘着飞机的往巅峰上冲啊,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有房子有车又有存款了。陆良鋭不乐意了,塞给她几本关于真善美的书,“你注意点胎教。” 和筱白把书塞回陆良鋭手里,“我这是提前给它上教育课,如果是女孩,可以选择性地向冯月灵学习,如果是男孩,要擦亮眼睛,不能找冯月灵这样的。” “学她什么?” “投资眼光啊。”和筱白继续感叹,“这也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理想状态啊。”一大笔遗产呢,余生就剩混吃等死了,不过感慨也就是牢骚一下,这样的生活她还真过不了,她就是一普通人,钱还是要一点点赚,一点点活,才踏实。 从怀孕到生产,孩子都十分配合和给力,估计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被新手妈妈喜欢,它尽量地表现乖巧。临到生产,好吃好喝了几个月的和筱白迟钝地开始担心害怕,因为检查结果说超重了,她紧张地反复问陆良鋭,“顺产还是剖腹产?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如果生不下来怎么办?” 陆良鋭同样头一次当爸爸本来就紧张,和筱白有点不舒服表现他就一惊一乍的,又感谢自己的睿智,没有等到四十岁再让和筱白生孩子,要不不知道晚来得子的他会不会被和筱白吓出心脏病来。 “什么都行都好,听医生的。”陆良鋭安抚和筱白。 和筱白生孩子那天,陆良鋭在家,虽然准备妥当,可那天陆良鋭还是表现得有些慌张,还好有陆妈和和妈以过来人的身份掌控住了局面。和筱白没有疼太久,顺产生下了孩子,她听着孩子哭,累得精疲力尽就睡过去了。 她这本叫做人生的账本上,除了结婚,又完成了一项任务后的心情愉悦地睡着了。 等和筱白醒来,陆良鋭坐在旁边,捧着她的手,亲吻她,可激动的念着,“谢谢你老婆,老婆你辛苦了。” 和筱白想看孩子,又觉得没劲,她瞧着陆良鋭故意拿话揶揄他,“当爸了,满意了?” “满意。”陆良鋭用力点头,“你给我的,我都满意。” “男孩还是女孩?”刚够三个月时候,和筱白想查性别,头一个孩子没什么所谓,就是好奇心太重想提前知道。陆良鋭不让,说什么都好,还蛊惑怂恿和筱白,“你不想有开瓶赢大奖的感觉吗?” 明明是开肚赢大奖啊。 是个男孩,长得有点丑,单眼皮眼睛眯成两条缝皮肤不白,和筱白看了一眼就叹息一声,转过头对陆良鋭说,“我们还是好好赚钱吧,要不他长成这样,再家里没点家底,以后估计难找到老婆的。” 陆妈和和妈都不乐意了,“哪丑了,多好看啊,瞧这小鼻子……” 自家人不嫌自家人丑,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过了头三天,和筱白终于发现了她孩子的优点,是个双眼皮。“怎么还是这么黑?”刚看到孩子时候和筱白就说过孩子黑,和妈还拍她的手,不乐意地说那是刚出生脸红显得了,这么几天过去了,没那么红了显出来是真的黑了。 陆妈喜滋滋地说,“像小鋭,比小鋭刚出生时候还白一些。” 和妈也说,“男孩,黑点好看。” 话都让你们说完了吧。 孩子名字,陆良鋭谢绝了所有人的建议,包括第一次做爷爷的陆爸的跃跃欲试,听也没听就给否了,他嘚瑟地对和筱白炫耀,“陆和旭,就叫这个名字吧,老婆好听吗?” 和筱白正在奶孩子,她低头撩着衣服,不让衣服堵着孩子的鼻子,敷衍地嗯了一声。 陆良鋭看着她,心痒往前凑,和儿子的脸挤在一起,要争口粮。孩子小还不懂事儿,不知道要尊老爱幼,被他爸的胡子蹭着了有些不高兴,憋着嘴准备嚎啕大哭。 和筱白赶快推开陆良鋭,“别闹了,待会儿又该哭了。” 陆良鋭抱着自己的头,“距离三个月,还有几天?” 和筱白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故意说,“昨天你妈可特意嘱咐我了,说就算你再馋都不让我顺了你,要不伤的就是我。” 口粮被儿子占着,陆良鋭去蹭和筱白的唇,“够够,够够。” 和筱白被他叫得心痒,她软软地靠着他,“怎么给孩子起这个名字。” “旭是九天,我们第三次见面,距离第一次见面,过去了八天,是第九天。” “你记得真清楚。”和筱白在他嘴边亲了一下,“再等等吧。” 三个月满了,检查过没什么问题,可以适当的那啥了,和筱白把陆和旭小盆友交给陆妈,她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上了很久没试过的睡衣,满满足足地喂饱了陆良鋭,是真的饱了。 以至于,那天晚上陆和旭小盆友半夜饿得嗷嗷哭,拱了半天仍是吃不饱,生气的他哭得大人们心急又愧疚,尤其是他妈,脸红着骂了他爸。 可他爸,没一点悔过之心。 产假是一百天,和筱白没搞特殊,时间到了她就回去上班了。到底是大公司还是正规些的,在孩子一岁期间,新手妈妈每天有一个小时的哺乳的时间。到时间了,陆妈就把陆和旭小盆友带来吃上几口解解馋,和筱白自我揶揄说,自己就跟个保温的移动奶瓶一样。 不知道是最近新的人文关怀还是怎么,反正在和筱白之前没有这样的先例,公司把她从置业顾问调成了档案室管理员,具体的工作就是整理合同归档,复查合同的书写格式等些琐碎的小事情。每天行政班,按时打卡上班准时下班,刚上班的和筱白经过和陆和旭小朋友长达三个月的相处,习惯上这个麻烦的小孩子,一下子离开他还真有些舍不得,调岗到轻松的管理员岗位还挺高兴的。 可等工资发到手里,和筱白又有些不高兴了,她拉着脸和陆良鋭抱怨,“这也太少了吧,够做什么的啊。” “还行,你工作图个有事情做就行了。”陆良鋭最近也忙,说是金塔有什么大动作。 和筱白不乐意,“你是不是想让我辞职,做贤妻良母,在家给你相夫教子啊,我可先对你说,不可能。”她想了想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体力和精力跟得上,工作和孩子哪个我都不会耽误的,我年轻还能赚钱何必啃你呢,等我真的赚不到钱了再求你养我。不行,我要和公司提提,能不能把我调回原岗位去。” 陆良鋭不做声由着和筱白闹腾,果然和筱白挫败地回来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不把我调回去,我就换份工作。” “要不你来金塔。”陆良鋭当然知道其中的猫腻,可他没说省得惹恼和筱白,又浪费了陆爸的好心安排。 以前和筱白挺反感走后门的,现在不那么想了,“我们结婚时候,金塔这边没多少人参加,应该不知道我是你老婆,我去那边卖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 与其给别的公司打工,不如去金塔打工,陆良鋭说和人打过招呼了,让和筱白周一直接去上班就行了。和筱白安顿好陆和旭小盆友一天的口粮,换上内白外黑的西装套装,她对着镜子看自己,必须表扬陆妈,在给她补身体时候不忘有远见地督促着和筱白运动,除了肚皮松弛了一些,和筱白看起来和生孩子前没什么区别,头发一撩还是吸引力满级。 和筱白多此一举地避嫌,不肯和陆良鋭一起去上班,她打车先走,陆良鋭开车后离开家。陆良鋭说让和筱白去总部报到,和筱白提前到了,人家说现在不招,再说置业顾问也没有来这里面试的先例。 被泼了一脑门冷水的和筱白,给陆良鋭打电话,“前台说没招人啊,你逗我的吗?” “你到了?在几楼?”陆良鋭问她。 和筱白说,“一楼啊。” “到八层来。” 八楼是陆良鋭办公的地方,和筱白没来过听他说过,她还嘲笑他对数字迷信。 到了八楼,和筱白有点迷方向,还好有人经过,她礼貌地询问了方向。“陆总的办公室在那里。”那人说着,却是好奇地打量了和筱白好几眼,估计在猜测着和筱白的身份,她的穿着就是做服务行业的,不像是来谈业务合作的。 和筱白先敲门,听着里面沉沉稳稳的一声,“进来。”她才推开门,瞧见陆良鋭装模作样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她站在门口,对她唤了一声,“过来。” 和筱白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你耍我?” “不是,我如果不这么说你恐怕不会来。”陆良鋭从办公桌上,拿过来一些文件,摊在和筱白坐着的会客区的桌子上,“你先看看这些,看不懂的地方问我。” “干嘛不在家里说啊,你这样严肃我有点紧张了。”和筱白将信将疑地拿起来,粗略地翻了一遍,这是某个项目的详细资料,大到项目规划地块划分,小到地块里某栋楼的单层户型面积分配及优劣势分析,十分的详细,“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以后,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你开玩笑的吧。”和筱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他一定是在逗她,要不怎么会把一个在建在售的项目交给她呢。这个项目和筱白听说过,凭着金塔地产的关系,拿下一块仓库土地,算是金塔今年的工作重点项目,因为这个项目里计划是建筑一个专属于金塔的标志性建筑。 陆良鋭摇头,很坚定,“这不是我的一时冲动,也不是你没有工作了,我为了讨你高兴的随口一提,在你生天天之前我就认真想过了。你从事房地产工作已经多年,基础知识是有的,开始可能会有些不顺手,不过相信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难。” “陆良鋭,你别闹了,这不是小事情。”和筱白把文件夹合上,推给他,“如果是让我来金塔卖房子,我肯定来,让我管理,我不行,我只会卖房子。”和筱白又问他,“爸妈知道你这样胡闹吗?” 陆良鋭如实说,“爸很看好你,说你有灵性,妈还有些迟疑,担心你一旦上手管理公司会忙碌起来,就不能好好照顾天天。” “对啊 ,我还要照顾天天的。”和筱白赶紧说,眼睛却是看着那堆合上的文件夹。 “够够,你有没有觉得憋屈?相夫教子的安逸生活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既然不喜欢不必把自己束缚在家庭的小笼子里,我们希望你能快乐。”陆良鋭对她招手,“你过来。” 和筱白站起来,陆良鋭带着她走到窗边,隔着整面的玻璃墙,陆良鋭指着远处正施工建设中的楼房,“那里会建一个集聚办公住宿与商业的综合体,体量不算特别大也不会特别小,那里会再修一条公路,三年后……五年间……”陆良鋭又说了些这个项目的定位及目标客户群体,仔细地帮她分析销售的优势与弊端。 陆良鋭说得很有吸引力,说实话,她很心动,同样知道挑战性是不小,金塔太瞩目容不得一次失败,她心虚,“陆良鋭,我只会卖房子。” “你过去后,就是卖房子。”陆良鋭摸着和筱白的手,带着她指着那个方向,他站在和筱白身后,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画出那个地块规划中大楼的轮廓。 和筱白刚才看了图纸,她记得那个形状,因为陆良鋭的手掌,她熟悉了那个大楼的温度。 “你说过要帮我的。” “说的不是帮这个。” 昨晚,陆良鋭的确是问了她,可当时那样的境况位置,和筱白以为说是帮忙解决生/理问题,就答应了,谁能知道有效期能到今天。和筱白想到太多其他内容,她脸红红的,“这是在你办公室呢,注意点。你是不是要工作了?我回去吧,天天该饿了。” 陆良鋭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说,“我希望,你哪里都能帮我。我希望你不仅是我陆良鋭的妻子,陆和旭的妈妈,还是和够够和筱白,是个无所不能的女战士。”陆良鋭说,“很多时候,我是后悔让你这么早有了天天,消磨了你的斗志。” “别这样说他。” “好,我们说说天天。”陆良鋭知道和筱白最大的担忧,很多工作岗位对女士有限制,就是认为女人在生了孩子后就不如未孕前那样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天天是我们的孩子,我的想法是,可以让我妈或者你妈帮忙带,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我们来带。你刚工作不适应,天天我来带……” “我真的能行吗?”和筱白不自信,她自从怀孕再加上生产,依赖家庭的心理越来越重,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辞职当个全职太太都是有可能的。为心爱的男人烹饪全心全意地照顾孩子,并不是说全职太太不好,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好,那样的日子很好只是不适合和筱白。 她生来就不是安于现状享受安逸的,这大半年来她没对人抱怨过带孩子的麻烦,可陆良鋭知道她快憋疯了,她的存在价值不是在一个家庭,还是自我价值的体现。和筱白是个劳碌命,如果生在古代她会是个舞枪弄棒的女侠却做不来细致的女红。嫁给陆良鋭,和筱白这辈子都不会和没钱再有什么瓜葛,可如果连赚钱的爱好都没有了,她不知道会颓废会觉得生活无趣,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陆良鋭推着她往前走。 和筱白享受这种久违的激动、刺激、压力又充满干劲的感觉,而陆良鋭就是给她摇旗呐喊的唯一的士兵。 劲,一个她很喜欢的字。 “可以。”陆良鋭抱着她的腰,他们前胸贴后背地站着,像棵大树一样,“我会帮你。” 和筱白对职业生涯的规划,从来没有职位的高低,只有薪资的高低,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管理有什么关系。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觉得是奢望,可她现在嫁给了陆良鋭,这在以前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谷欠望,是一把锁,陆良鋭帮和筱白开了锁,就再也拉不住她,不过,他也没想过拉住她。他可真是想念那个,拼死拼活努力认真生活着的和筱白啊。 这仅仅是开始的第一步,一步步,陆良鋭把和筱白捧起来,稳稳地放在了金塔的塔顶,他心甘情愿地跪拜着他的女王,为她俯首称臣,为她鞍前马后。 “陆良鋭,你抓紧我。”和筱白抓住陆良鋭的手,她完全依靠在陆良鋭的怀里,她仰头蹭着他的侧脸。她爱的是个优秀的人,她要很努力才能与他匹配,与他携手看更久更美的日出与日落,为了那样的未来,她甘愿抖落满身的懈怠,换上战袍,驰骋战场。 不过是把多年前,流落街头时候的狠劲,再重演一次而已。还好,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她有陆良鋭。 正文 82.82 天天刚出生时候,见过他的大部分人都说“这孩子长得像陆良鋭”, 和筱白觉得这样挺好的, 男孩嘛像陆良鋭更有个男人样, 英勇刚毅的看着就让人踏实。可孩子过了百天后,别人又都说陆和旭小盆友长得像和筱白,和筱白看着自家孩子粉粉嫩嫩的小脸上的小梨涡,她忧愁地对陆良鋭说,“他长大后, 不会娘里娘气的吧。”想想儿子捏着嗓门妖娆着姿势说话, 和筱白就起鸡皮疙瘩。 “他才多大。”天天躺在床上, 翘着腿嘴巴里吐着口水泡,没心没肺地对着他妈笑。陆良鋭拎着他的两条小细腿抬高, 把屁股下面的尿片抽出来,换上新的。 白天,天天一般是陆妈带着, 晚上, 和陆良鋭他们睡。和筱白自从怀孕, 睡眠质量改善不少,往往沾床就睡着,常常是陆和旭饿了, 哼哼唧唧地闹醒了陆良鋭,把他送到和筱白怀里去, 吃饱了再抱出来。 和筱白呱唧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要不我不去上班吧, 在家看着儿子吧,这么小没娘挺可怜的。” “别乱说话。”陆良鋭皱眉瞪她,把儿子塞进被窝里去,“早点睡吧,明天要去壹号公馆那边。” 壹号公馆就是金塔地产,今年主要项目,那块在建项目的名称。 陆和旭被放在中间,和筱白和陆良鋭一人一侧地躺着。和筱白侧卧着看儿子的小脸蛋,有了初为人母的自豪感,她忍不住又凑到儿子的脖子里,陆和旭以为他娘是在逗他玩,开心得咯咯笑。和筱白看孩子喜欢,她又把脑袋扎在他怀里,继续逗他玩。 陆良鋭满足地看着他们闹,过了会儿拦住和筱白,“别逗他了,精神劲上来了就不肯睡了。” “他不是灯关了,就睡了吗?”和筱白头发在被子里蹭的乱蓬蓬的。 陆良鋭扬起身,帮她把头发拢到耳朵后,他说,“关灯就睡着的是你。” “……”和筱白不相信,“没有吧,我睡眠很浅的,天天还醒着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陆良鋭没和她抬杠,把灯关了,没停多久就听到和筱白翻了个身,她嘟嘟囔囔地说,“我睡了啊,好困啊。” “……”陆和旭小盆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嘴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他的确长得像和筱白更多些,还好和筱白长得也是有几分英气的,孩子的颜值还是在线的。陆和旭年龄虽小腿劲不小,不愿意在被窝里一个劲地踢被子,踹不开还恼急得脸都憋红了。 陆良鋭盖住孩子的眼睛,手轻轻地拍着他,“别表现了,你妈已经睡了。” 孩子不知道听懂没有,反正渐渐地睡着了。 一家三口,陆良鋭是睡得最晚的那个,晚上也是醒的次数最多的那个。不止要给陆和旭把尿喂奶,还担心凉着他了,要给他盖被子,顺便再给和筱白掖着被角。这些和筱白不知道,她没当过妈妈,就以为自家的陆和旭小盆友是天赋异禀的乖巧可爱,能一泡尿憋到天亮,晚上不会醒来,只会逗趣耍宝从来没有不可爱的时候。 陆良鋭没邀功和她说过这些,他们是夫妻,这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那么是谁做的就没什么关系了。既然照顾孩子累,那么就由他来做,她只用逗着孩子玩就行了。 第二天,和筱白醒的早,陆良鋭抱着陆和旭还在睡着,和筱白看了下儿子的可爱模样,用手指头肚儿蹭着他的小脸,抱怨着说,“这本来应该是我的位置。”再看陆良鋭,一手落在孩子身上,另外一只手越过儿子的头顶,伸着的是她睡着的方向,和筱白越过儿子,在陆良鋭脸上亲了一下。 “醒了?”陆良鋭睁开眼睛,他用手揉了几下脸,“几点了?” “应该还早,你继续睡吧。”和筱白轻手轻脚地下床,“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自从认识陆良鋭,和筱白下厨做饭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在认识陆良鋭之前,她做饭还是不错的能有好几个拿手好菜。哎,幸福的生活,能让人的生存技能退化。 时间不够充足,和筱白打了豆浆、煎了双面鸡蛋,又把家里有的干粮能充饥的拿出来热了热,凑成了一顿早饭。和筱白正洗碗筷的时候,陆良鋭起床了,白天气温已经有些高了,可早上还是有点凉意的,陆良鋭只穿着条睡衣长裤就出来了,是和筱白给他买的,和她的是同款不同色。 陆良鋭从背后圈住她,把她堵在台子和自己之间,他刚起床声音还有点哑有点沉,“几点了?” 和筱白摇头,“不知道啊,应该不早了。”她碰到他的肚子,说他,“怎么不穿上衣,别冻感冒了,再传染给天天。” 陆良鋭的手嵌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扭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他手劲大,捏着和筱白的下巴,挤得她自从生了天天后肉肉的脸颊变了形状。 “做什么啊?”和筱白甩着头要挣开他的手,“赶快洗漱吃饭吧,还要上班呢。” “等会儿。”陆良鋭低头,噙住她的唇,往自己嘴里啜,“你现在心里眼里,全都是儿子,都没我了。” “我没有,唔,老公。” 自从和筱白怀孕,陆良鋭没碰过她一次,和筱白知道他难受问他要不要分房睡,陆良鋭不让说难受也要在她跟前难受。隔了许久,直到天天出生过了三个月,从医生那里再三确定和筱白恢复得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才压抑又放肆地闹腾了一次。今天,距离上次又是有些时间了。 陆良鋭的吻从轻到重,从浅尝辄止到如饥似渴,咬得和筱白的唇舌都是疼痛的。和筱白在他怀里转身,扭头的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她的手臂搭在陆良鋭的脖颈后打结,仰着头承受着他有力量的吻。 和筱白穿着睡衣,很宽松的款式,陆良鋭的手伸进去揉着她的凶,唇上追着她迫着她软化在他怀里。和筱白在喂孩子,经不起陆良鋭的手劲,没多久就听到和筱白哼唧了一声,陆良鋭的手都湿了。 把她衣服撩起来,就跟拧开了水头龙一样,呲呲往外滋。 和筱白觉得丑,她拉着衣服去盖去遮挡,被陆良鋭拦住,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却打弯了膝盖躬身伏在她心口…… 和筱白推他的肩膀,“你怎么又这样,给儿子留点。” 陆良鋭说,“可以考虑给他加点辅食了。” 虽然只有几个月,陆和旭可是个勤劳的小朋友,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每天都是按时起床精力充沛,看不到熟悉的大人就嗷嗷地叫。吼得正做坏事儿的父母听到了,和筱白捶陆良鋭的肩膀让他赶快过去看看,陆良鋭闷在她身上冷静了两三分钟,觉得对儿子的惩罚够了,他起开把和筱白从台子上抱下来,“晚育真好。” 和筱白憋着笑,“你自找的。” 陆良鋭吃早饭,陆和旭啜着自己的口粮,没吃饱,不对啊,早上应该会很多的啊,他又拱着啜还是不多,扁着嘴巴有些委屈。和筱白把他换一面抱着,手指肚在碗边上蹭了一下,沾了点豆浆,抿在儿子的嘴上,小孩子觉得味儿新鲜,不哭了。 等出门时候,轮到和筱白想哭了,她化了妆穿着工作服,陆和旭对这样的和筱白不熟悉不怎么让她抱。和筱白佯装生气地拍他的小屁股,“自己娘都不认识了。” 陆良鋭把陆和旭抱起来,他叮嘱和筱白,“你能找到地方吗?要不我送你过去。” “别了,公司都认识你,你送我过去,别人都知道我是谁了。” 陆良鋭觉得和筱白这是用纸包火,“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又不是偷偷摸摸的,知道就知道了。”陆良鋭的意思还是担心和筱白刚上班受委屈,想着自己过去,别人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和筱白。哎,陆良鋭觉得他不只是有了个儿子,还有个女儿,总为她担心觉得她在眼前才是最安全的。 和筱白知道他的意思,她很感激陆良鋭的体贴,“还是别了,弄得大家有压力都没办法好好相处了。” “那你去吧,自己注意点。”陆良鋭说着,抱着陆和旭转过身去,因为陆和旭认出了和筱白的声音,挣着要找和筱白。 和筱白立刻伸手要接孩子,眼圈红了。 陆良鋭抱着孩子去阳台,小声对和筱白说,“别抱了,越抱越舍不得。” 和筱白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们。陆良鋭正自言自语着对陆和旭说话,“看看这是什么?是小花……” 和筱白很想说,“我不去上班了,我在家照顾孩子吧,要不等天天再大点我再去工作。”可她知道,这不是解决事情只是把问题往后拖,就算明年天天一岁多了,她仍是舍不得孩子会更依赖在家里,渐渐地她会懒了堕了不想再辛苦工作了。 和筱白打开门,走出去,她关门时候看到陆良鋭转过头,对着她温和地笑。 壹号公馆,拿地是前两年前的事情,开始建筑施工是这两年的事情,项目分四期开发建设。金塔地产,和荣辉地产一样都是从A市发家的,和荣辉不一样的是,金塔地产是做房地产起步的,在A市的专业性和知名度及好评率口碑都是要远远高于荣辉的,虽然价格偏高定位不怎么亲民,可因为品牌影响力及房屋质量保障及物业水平,还是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的。 更重要的是,金塔地产没有荣辉地产想一出是一出的营销模式。金塔地产做为老一批的地产公司,经营办法显得有些老套和固执,每个项目都是固定的套路,虽说是玩得老梗可是在金塔手里,就是玩出了新花样。在同行业的净利润比拼中,房源体量不占优势的金塔地产,已经多年蝉联净收益第一名的桂冠。 一期项目,在开盘当天就消化掉三分之一的房源,进入正常销售期没有太久,房源已经去掉过半。这是和筱白在上班第一天,看壹号公馆过去的销售额时候,瞠目结舌得出的结果:太牛X了。 这是一家牛X的公司,有专业的管理和完善的制度,公司没有乌泱泱一大片的皇亲国戚,不需要看这个脸色瞧着那个职位的,大家是凭着亮眼的学历及漂亮的工作经验进的金塔,是凭着真本事来工作的。而且金塔公司大项目多,在建在售及筹备期的项目不间断,对员工的上升空间很大,又有完整的人才培养方案。 就是这么一大群优秀的人面前,和筱白突然空降了。一只羊,空降了一群狼中间。 正文 83.83 壹号公馆是属于金塔地产,这边有一个副总是金塔总部那边的, 还有两个经理, 一个负责管理一个负责销售, 又有几个下属部门,大家各自在岗位上有条理的工作着。在和筱白来之前,壹号公馆这边是有个经理的,是和筱白的岗位,听说那人的简历十分的漂亮学历又高, 人就有点清高和狂, 张口就是“那个傻X懂不懂啊”, 目中无人的结果就是不被更高的领导待见,这人又爱面子不想示弱, 就有骨气地去了其他地产公司谋生路去了,走得突然,为的就是撂挑子给别人看。 和筱白这算是临危任命, 她是第一天上班, 被副总带到大家面前, 简单认识了最需要共事的几位同事。没人见过和筱白,就不知道她是陆良鋭老婆,又是知道金塔的任职要求的, 在心里默认地把和筱白往那些高要求上面摆,比如高学历、丰富的工作经验, 想象得太过美好, 大家对她是既好奇又友善。 这是一个不只是花瓶的女人。 可和筱白心虚啊, 她根本就不是白富美也不是骨干精英。 副总看出来和筱白的紧张,他安慰着说,“这边工作环境轻松大家友善,你要放松。” “谢谢张叔叔。”和筱白随了陆良鋭的称呼。 张副总说,“不用客气,小鋭和我打过招呼,你在这边有事情可以找我。” “好的,张叔叔。” 上班第一天,和筱白是手忙脚乱的,她一个上午时间,完全就是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翻着手上的文件夹,看着上面枯燥的文字和数据,除了感叹金塔的辉煌灿烂,及认同未来发展前景外,没什么收获。到了中午下班时间,看了一眼外间的办公区域大家还都在忙着,她虽说是领导了可还是空降的又是第一天,要给人留好印象,得悠着点注意影响。 终于等到有人走了,和筱白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饭,路上有人给她打电话,说供着的小房子有人想租,想趁着午休时间去看房,和筱白午饭没吃又去陪人看房子。 中午一阵折腾,下午和筱白又是干坐着看资料。另外一个经理,她的搭档是位男士,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听说是高学历工作经验不算多,但是学校期间的成绩优秀,而且是在校园招聘时候进的金塔。在金塔,校园招聘比社会招聘进公司的人,更有前途这是大家默契认同的,毕竟在白纸上好作画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这位搭档叫韩进,就是前进的进,人急躁嗓门大,性格不太好,隔着办公室门,和筱白都能听到他的说话声,正训人呢。 韩进的办公室在和筱白旁边,他从办公区域经过,走过和筱白的办公室。和筱白探究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和人碰了个对视,她心虚赶快低头继续看东西,韩进看她了没有,和筱白不知道,她只是知道,韩进这人不好相处。 临到下班,和筱白终于有了她今天的第一个工作内容。营销部门针对下阶段的营销活动出了份营销方案,拿给和筱白看,关于宣传的区域、时间及方式,写得很详尽。和筱白是第一次看这样未经批准过的文件,她端正地坐着,像模像样地翻了一遍,在别人期待的眼神里,说了三个字,“挺好的。” “和总,这就是通过了吗?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执行了?”营销部门的主管,问。 “好啊。” “下班前,我会让他们整理出来一份完整的推广系列安排。”主管又说。 和筱白看了眼时间,说,“要不明天吧。” 主管建议,“马上要过节,这是个不错的宣传噱头,至少要提前一周开始铺设宣传。报广纸媒的形式及宣传方式,还有主要路口的广告及公交车车体等主要的宣传手段……” 和筱白明白了这主管的意思,就是时间紧任务重,请和筱白这个领导尽快决策拍案定稿。 和筱白加班了,不过还是挺高兴的。她回家,陆和旭见到她格外的开心,挥着手挣扎着要起来,笑得眼睛都要找不到了,和筱白也想儿子了,抱过来狠狠地香了一口,“当了一天没娘的孩子,怎么样,还是有娘好吧。” 陆和旭高兴归高兴,蹭着往和筱白怀里拱。 “……”和筱白无语,“原来不是想我了,是想口粮了。” 陆良鋭笑得不行,把她外套帮她脱了,“喂完他,我们吃饭吧。” “这么晚你还没吃饭啊?怎么没去妈那边吃啊。”就是隔壁户,又没有太远。 陆良鋭说,“等你,一起吃。” “老公。”和筱白软着嗓音叫他。 “嗯?” 和筱白对他撒娇,“今天好累啊,要亲亲才能满血复活。” 陆良鋭过来,抱着她亲,她坐在他怀里,她怀里抱着儿子。 吃饭时候,陆良鋭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和筱白挑着菜吃,“上午什么都没做,就看金塔的发家史和壹号公馆的前期规划图纸了。下午刚开始也闲,临下班了批了个方案。” “关于什么的?” “下阶段的营销方案。”和筱白称赞,“金塔不愧是地产行业的佼佼者,员工真是把公司当家了啊,下班都不肯走。” “具体什么内容?”陆良鋭又问。 和筱白手里里存了图,给陆良鋭看,“喏就是这个,想要再添两块广告位,在这次方案里面提了,还有活动主题是……”最后一张照片是下阶段宣传的主标题及活动内容。 “你通过了?” 和筱白听陆良鋭问,她有些不安,“我不应该批吗?” 每期方案,由文案策划及设计出一份书面文字申请,再给主管审核修改,再上一级是给和筱白通过及提意见,再由和筱白上报给张副总签字。这是一个正常的方案批准的流程,但这次的方案里,房源价格涉及范围广及广告费用数额大,就需要张副总再向金塔总部那边审核报批,再一层层地批复下来,而不是像和筱白这样,一口就给定了。 “你给张叔看过了?”陆良鋭又问。 和筱白摇头,“整理得晚,他下班了,准备明天给他提的。” “明天别提了。”陆良鋭说,“让底下的人改价格改活动形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和筱白又翻着照片,看了一遍,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陆良鋭说,“这里面有两个明显的错误处,只要是有些营销能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陆良鋭看和筱白塌着肩膀,觉得这样说是有些打击她的积极性了,他安慰她,“你刚去公司,对公司情况还不熟悉,错一两次没人会怪你的。” 话虽是这样说,陆良鋭感觉还是不太好,这处错误可能是营销团队无意犯下的,也可能是他们故意的疏漏,为的就是试探和筱白的能力,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胜任经理的职务。 临睡前,和筱白接到一条短信,是韩进发来的,因为他自报家门了。韩进很直白地询问或者是质问和筱白,“你是托关系进来的?你以前在哪里工作?” 和筱白着急地问陆良鋭,“他是不是发现了其实我是个草包?我怎么回他?是承认还是否认。” “韩进?”陆良鋭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壹号公馆那边他每周会去一次,对这人却没什么印象,“这人不好相处?” “很犀利很尖锐会有点刻薄,不怎么好相处。”和筱白后悔地说,“我就不该加班,应该说明天再仔细看,那样回来还能询问一下你的意见。现在怎么办啊,我今天不是关二爷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了吗?他们肯定知道我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你给我假造的知性人设崩塌了。” “不用回。”陆良鋭帮她分析,“无论你回答什么,都只是满足了别人的好奇心,而你和他们不熟没有必须满足他们的责任义务。你还是做你自己,谁都别搭理。” “然后呢?”和筱白不确定地说,“刚开始就闹成这样不好吧,不是要表现得亲民些才有利于公司内部团结吗。” “一个是平级几个是下属,他们要做的是来团结你。”陆良鋭看和筱白真紧张了,他给她出主意,“你明天上班第一天,先找营销部门的几个人开会,指出错误表明态度,可以强硬些,唬人你最在行了,和以前成交客户时候逼定差不多。” “还有这样的操作?”和筱白想了想,想明白了,她忍不住笑,“这是要先下手为强,赶在别人嘲笑我之前,先打击别人的嚣张气焰,转移注意力。” “你今天没戴戒指?”陆良鋭看着她的手,表情不悦心情不佳,语气不好,有发脾气的前兆。 和筱白赶快越过儿子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腰撒娇,“戒指多贵重啊,每天戴着丢了多心疼啊。老公,我今晚睡在你身上好不好?好不好呀?” “好。”在理智崩盘前,陆良鋭还是提醒和筱白,“离韩进远点。” “为什么……呀?”最后一个字,和筱白扬着声音发出来,媚到极致。 陆良鋭霸道地问,“我是不是你老公?” “是。” “那就听我的。”陆良鋭呼吸声很重,“快憋死我了,再来一次行不行?” “我也是。” 正文 84.84 次日早上,和筱白早早就出门了, 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架势。和筱白的原话是, “要是他们给我气受, 或者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我可就立刻辞职不干了。哪里找不到工作,非得在金塔受这窝囊气。”和筱白总是这样,事情还没开始做,就已经先把退路选好了, 她说这些话为的就是给陆良鋭打好防疫针, 省得到时候她真撂挑子了, 让他难做。 到底是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和筱白的心思, 陆良鋭还是能明白几分的,他心大地说,“你去吧, 真不想工作了回来, 老公养你。” 以前和筱白不喜欢听别人说“我养你”这三个字, 觉得好像被这三个字禁锢住,就会没了尊严失去自由,一定会变得唯唯诺诺和卑微。现在她有家庭了, 有了孩子,她的生活过得很好, 家庭的温暖融化掉她周身的寒冰, 能看到希望和美好, 心思就不再像过去那样阴暗封闭和尖锐,那样容易钻牛角尖。 现在的和筱白,比着过去圆润不少,不只是身材还有性格。 很多时候,女人并不是一定要让你做到什么事情,对她们来说,你做事情的态度,远比真实的结果更让她们感动。就比如,她们不会真的让你养她们,但是你肯说这句话,却能让她们感动许久。 和筱白听到陆良鋭说这三个字时候,满心满脑都是感动的,她老公真是太好了。 和筱白还是没让陆良鋭送,她出门时候,陆良鋭正喂陆和旭,举着儿子的手,对和筱白挥了挥,“给你妈加油。” 陆和旭是被宠爱着的孩子,只要瘪瘪嘴眼泪珠子立刻就掉下来了,张着手让和筱白抱他。陆良鋭把孩子背对着门口,他单手抱着,对和筱白挥手让她赶快走,要不孩子哭起来,和筱白肯定更舍不得走了。 和筱白打车去壹号公馆,想起儿子委屈的小表情,她心里就是一阵难受。不知道别的生了孩子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前一秒还雄心壮志下定决心要做一番事业的,孩子一哭心立刻就软了,就怂了。和筱白挺感谢陆良鋭的,父母在孩子成长过程中需要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陆良鋭知道和筱白不甘于家庭,所以他主动选择花费更多时间来陪伴孩子,而把和筱白往她想走的那条路上推。 和筱白深吸气,把要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既然付出这么多,总该有些收获。要不,不说对不起自己了,连陆良鋭陆和旭父子两个都对不起了。 在项目旁边,临着主路的地方建有三层的售房部,可以直通施工工地及样板房,在售房部门口左侧一排几张卡座是休息区,右边是一大片的儿童游乐区,平时就算是不来看房子,带孩子来玩的人也不少。售房部配备的是金塔自家物业公司的保安,尽职地守在门口,那人不认识和筱白,一个劲地要她出示能证明身份的证明。 和筱白好说歹说都不行,她昨天是第一天上班,不知道金塔这边的规矩是要配备工牌的,和筱白昨天下班时候拿下来放在桌面上了。和筱白想着能给谁打电话,给自己证明一下。 和筱白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陆良鋭,手指都摁在电话号码上了,她又赶紧挂断了。如果陆良鋭知道她被拦在门外了,肯定是会帮她证明的,只是和筱白是陆良鋭老婆的事情自然也就被人知道了,狐假虎威虽然好使,可和筱白这次不想使特权了,她想量量自己真有多大本事。再说,陆良鋭在她面前是百依百顺的好脾气,对别人却是气性大得很,说不定护犊子起来,就把人辞退了。 第二个,和筱白想到的是张总张叔叔,可人家年龄大了,这么蠢的事情麻烦人家,总归是不好,怪丢人的。 在金塔,和筱白认识的人不多,她想来想去,把电话拨给韩进。 韩进接的还算快,“你好。” 和筱白立刻自报家门,“你好韩经理,我是和筱白,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事情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公司要带工牌上班,我忘在办公室没带,现在我进不去了,麻烦你帮我证明一下。” “你在壹号公馆门口?” 和筱白说,“对啊,要不你给这大叔说一声,让我先进去。” “值班的是张哥?”韩进说,“你把电话给他。” 和筱白把电话给保安听,保安看着和筱白嗯嗯地点头。挂了电话,和筱白以为她能被放行了,谁知道人家说,“韩经理说和您只做了一天的同事,和您不熟,还不确定打电话的到底是不是您,请您在这里等他。等他到了,带您一起进去。” “……”韩进真是个事儿逼啊。 过了五六分钟,韩进才走过来,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深色领带、黑色皮鞋提着个皮包,手里举着一杯喝的,有几分成功人士的样子。和筱白更觉得这人,怎么看都是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看着就厌恶得很。 “她是昨天刚来的新同事,和经理,以后她没带工牌也不用拦她。”韩进客气地对保安说。 “和经理好,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保安赶紧说,让他们进去。 “没有,就是有您这样尽职的员工,才保证了公司的财产安全和大家的人身安全。”和筱白善解人意地笑着说。 韩进转身往里面走,嘴里嘀咕着,“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倒是挺溜,还不进来吗?” 和筱白和他隔开几步,她走在后面,看这人更不顺眼了。需要立刻想想陆良鋭,才能净化下心灵,想想陆和旭,才能平稳住脾气。 大早上的这么一闹,和筱白一路上雄赳赳积攒着的盛气凌人的气势已经被保安挡在了门外,她有些焦躁和无措地看着钟表等着上班时间,她努力想,怎么做到陆良鋭说的那种先下手为强,转移注意力推卸责任,趁机为自己正名。 很好,和筱白发现了机会。 壹号公馆这边,也有早上开晨会的规定。荣辉地产是在正常上班时间提前十分钟开始开会,就是比如说是八点正常上班,但晨会是七点五十分开始的,金塔地产的例会是从八点零一分开始的。和筱白七点五十八换好工装,下楼站在一楼大厅里,仍有不少同事聚在前台那里说说笑笑,没一个人过来站队的,还有几个女同事,看着时间要到了也不慌不忙地走着。 散漫、无组织无纪律。和筱白发现,荣辉地产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优点的,起码在管理方面,是真的严格。工作嘛,就应该有所忌惮。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和筱白烧在了规矩上。规定了晨会开始的时间,确定在七点五十五分开始,如果是在七点五十六分打卡,就是迟到,没有得商量。和筱白刚说完,下面就嘀嘀咕咕地讨论开了,和筱白没完,继续说,“早饭可以给大家时间吃,但是必须在八点之前。我们是做服务行业的,售房部就是我们的战场,我不希望我的战场里有韭菜味大蒜味,也不希望我的战友牙缝里有菜叶对人说话时候有口气,这是对别人对自己的,基本尊重。” 金塔的房子一向不愁卖,尤其是壹号公馆这样的热门楼盘,养得人就有些懒散了,是该整整队伍了。 开晨会,需要售房部的每个员工参加,韩进包括在内,而管理这方面应该是归韩进管的。和筱白没和他商量就下了决定,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些不对的,会惹得韩进不高兴。 和筱白一点不在意,或者说,她这么做的另外一个目的,为的就是让韩进不爽,让他有危机感。 可韩进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不满,盯着和筱白的后脑勺看。在主持晨会的主管询问他的意见时候,他随意地点头,说了句,“按和经理说的来办。” 会后,和筱白就把营销部门叫到自己办公室,她坐在椅子里,那几个人站着。和筱白攒着劲,把文件推出去,她强硬着态度,略带质问语气地问,“这个方案是谁写的?” “我。”策划举着手,“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头一天进金塔,你也是第一天吗?”和筱白翻到方案的内容页上,“这两套房子的房价,一样的户型一样的面积,这个楼层的价格竟然比这个,每平方高出来一百块钱……”和筱白又指出几处错误,这个是陆良鋭看出来的,最后关于新添加广告位的提议,和筱白说,“虽然我是第二天来金塔上班,却是知道金塔的经营理念一直是开源节流。既然目前的广告位置充足,又没有重要节点活动需要配合宣传,就没有再打申请添加广告位的必要。” 最后说到关于下一期宣传的重点,和筱白照着陆良鋭说的,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主标题不恰当画面表达意思不清晰,总结来说就是,这个方案漏洞太多考虑不周全被否了。 和筱白把人打发走了。 等办公室门关上了,和筱白长舒一口气,给陆良鋭打电话汇报进度,“我照你说的做了,训人的感觉原来这么爽啊,当领导就是好,说错了也没人反驳。” “这就知足了?”陆良鋭那边有说话声音,后来听他说,“停止一下,大家休息一下。” “你在工作?” 陆良鋭说,“嗯。” “我没什么重要事情,要不挂了吧,别打扰到你了。” “不耽误。”陆良鋭站起来,去窗户边上站着,阳光照在他刚毅的脸上,柔化了坚毅的弧度变得柔和,眼神温柔语气轻缓,“我说了是太太打来的。” “他们会以为你妻管严的。” “这是我的荣幸。” “嗤,陆良鋭你再说我要起鸡皮疙瘩了。”和筱白听到敲门声,她对陆良鋭说,“没其他事情,先挂了吧,晚上回家再说。” 门又被敲了两下,被从外面打开了,韩进站在门口。 陆良鋭还在问她,“谁进来了?” 和筱白把电话挂了,有些不悦地看着闯入的韩进,“韩经理,有事情吗?” “我敲门了,以为你不在就把门打开了。”韩进说,“同一职位两个经理,我想我们应该明确一下职务内容。” “好啊。”和筱白早上的举动,也是这样的目的,等着韩进来找她谈,谈两个人的工作分工。要不,总不能她上赶着去问韩进,“韩经理,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啊?”如果她在刚上班真这样问了,就会得到韩进以老员工的身份,以高资历的姿态施舍一样的吩咐,她的气势就会弱了,陆良鋭教的,在韩进面前,气势要足要比他更拽,才能和他平视。 “很简单,管理这块归我,销售归你。”韩进提,又说了些具体的分工。 和筱白点头,“可以。” “所以,和经理,上午晨会的话,就不该再是你管的。”韩进站起来,俯视着和筱白。和筱白外面穿着黑色的西装,里面是件V领的白衬衣,她脖颈里戴着条极细的项链,端正的坐姿优美白皙的脖颈,脸上的表情就跟捍卫领地的女战士一样。 和筱白轻轻地笑,“我正有此意,销售这块希望韩经理也不要再插手,大小方案提议就不辛苦韩经理帮忙操心了,我虽然现在还不熟悉情况,但总要学习的,都被韩经理攒在手里,就不太合适了。” 韩进人很精明,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就很直接,他瞧着和筱白的笑,闪了闪眼睛,低了低头,再抬头,眼睛里的光更盛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和筱白建议,“下次,请韩经理在敲门三次后,还是没有被请进,要么就是我不想见你或者不方便见你,请你有这样的自觉。” 韩进笑得愉快,“我尽量。”他说,“工作谈完了,我们谈些别的话题吧,你是哪所学校什么时候毕业的?以前在哪家公司做过?怎么进的金塔?” “现在上班时间,我只谈工作,不想和韩经理谈其他话题。” 正文 85.85 需要端正态度的不只是别人,还有和筱白, 昨天一天她都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就因为抽空去生了个孩子, 身材发福变胖了已经生了孩子没那么讲究化妆和穿着了,回来就表现得唯唯诺诺地不自信了。今天为了好好演戏,和筱白是精心打扮过的,衣服干净平整,她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领导有什么难做的啊, 更难的, 她都做过呢。 首先, 和筱白需要认准自己的位置:她是谁?她的工作是什么。 她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置业顾问和筱白,不是需要讨好上级的角色, 首先她的态度就不能软,人不能看着弱,要不谁还听你的啊。还有, 她要改, 总觉得自己不行, 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优秀的自卑的毛病,既然陆良鋭让她来,就是信任她的, 她至少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啊。 和筱白没上过大学没学过管理,她没看过任何一本关于管理的书, 可她管过弟弟妹妹。既然是管人, 总是有些相通的地方的, 要恩威并施,要不要么只会落个坏人的角色,要么是费力不讨好的苦角色。 可能是上午被和筱白唬住了,知道这个新来的领导并没有花瓶。下午下班前,营销团队又拿出一份方案给和筱白看,他们这次的态度就端正得多了,分得清各自的位置,上下级有别,阐述活动细则时候不再揣着高姿态阅历丰富的架子,卖弄学问,话说得简单直接。 和筱白看了一遍,在心里一一地比较着陆良鋭教她需要注意的点,比昨天那份的确合适多了,但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说会再向张副总汇报,具体结果等通知,相关物料及活动场地人员可以开始排表安排了。 和筱白按时下班,她锁办公室门时候,韩进也刚好出来。两个人前后脚下楼,和筱白走在前面,韩进跟在后面,转过二楼的拐弯,韩进快走两步,赶上和筱白,问她,“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 “没用啊。”和筱白闻了下自己的袖子,“怎么问这个?” 韩进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还没被和筱白看清楚,他步子大,已经超过和筱白几个台阶走到一层了,“准备送女朋友的。” 和筱白有点怔楞,站在原地看着韩进离开的方向呆了呆,更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了。 和筱白上班后,有段时间没回陆家那边吃晚饭了,临下班陆妈打过来电话让她回去吃饭。和筱白打车到家时候,人已经到齐,只差她了,陆妈看到她高兴地说,“可算回来了,就等你回来开饭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了。”和筱白说着去厨房洗手,要帮忙拿碗拿筷。 “家里的车子都在车库里闲着,你看喜欢哪辆就开着去上班吧,要是没喜欢的,让小鋭再去给你买。”陆妈说。 和筱白赶紧说,“坐车挺方便的。”陆家的车子各辆都价格不菲,她才刚上班,开出去太招眼了。 陆和旭被爷爷抱着,在客厅里正高兴地咯咯笑,陆良鋭空着手过来帮忙,接过和筱白拿着的碗,接手时候碰到她的手,他握了握她的手指尖,可他却连头都没抬一样,就跟真的只是碰到一样。 陆妈在拿其他东西,陆爸和陆和旭随时会过来,和筱白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挺好的。她对着陆良鋭笑,回握住他的手指,拽了拽。 “等回家。”陆良鋭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 和筱白松开他的手,故意说,“今晚我不回去了。” 陆妈刚好出来听到了,就说,“别回去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和筱白吐吐舌头,明明只是隔壁院的距离。 和筱白上班两天了,陆爸肯定是要问公司情况的。还好这两天,和筱白没做什么事情,可也没闲着,把金塔的发家史了解的清清楚楚,及未来五年的规划都记得清楚,回答陆爸的话是轻轻松松的,她到底是做了这么几年的置业顾问,对浅显的问题还是有些认识的,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有不如意的地方,尽管和小鋭提,这是自家的公司,不用拘着。”陆爸对和筱白的回答挺满意的,和蔼地说。 陆妈看着一家和和睦睦的,她心里高兴,“吃饭时候就别说工作了,下班了就好好生活。” 只要有陆妈陆爸还有陆良鋭在的地方,和筱白就没有抱陆和旭的机会。吃过饭,陆和旭终于想起来他亲娘是谁了,别人不让抱,只让和筱白抱。被这幸福的负担压着的和筱白,抱了一会儿就压得她手臂疼,“天啊,你都吃什么了啊,怎么变成小胖墩了。” 陆和旭已经过了半岁,模样可爱长相偏像和筱白,他听不懂妈妈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就是高兴。 陆良鋭和陆爸说着话,在陆和旭在和筱白怀里转来转去的,和筱白抱不住他的时候,把孩子接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陆和旭在和筱白怀里是最闹腾的时候,一会儿要坐着一会儿要站着,就跟一天没见他娘了,这下见着了就变着花样地折腾她。 可陆和旭到了陆良鋭怀里,就安静多了,看看爷爷再看看爸爸,沉默着似是在同样思考。 到了八点多,陆良鋭要带着老婆孩子回自己院子里去了。陆妈舍不得他们走,“这里房间多,要不住下来吧。” 陆良鋭一手抱着儿子,另外一只手牵着老婆,“我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 “以前也没见你这个毛病。”陆妈说归说,还是让他们走了。 出了陆家的院子,和筱白抱着陆良鋭的手臂,她踩着地上的影子蹦蹦跳跳的,“你妈不是舍不得我,也不是舍不得你,是舍不得孙子。” “孩子的醋你也吃。”陆良鋭笑话她。 和筱白摇头,“我巴不得所有人都对他好,怎么会吃醋呢。”又走了两步,她又说,“要不以后晚上把天天放在你爸妈这里吧,你白天也要上班,晚上醒来几次,睡不够怎么能行。” “不用,我睡五个小时就够了。”陆良鋭觉少,这是和筱白最羡慕他的地方,两个人瞎胡闹的时候,明明是一起睡的,第二天她困成狗,陆良鋭却精神奕奕的。 “你爸妈人挺好的。”和筱白知足地说,以前她不敢结婚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对婚后生活的害怕,现在结了孩子也生了,没觉得苦反而觉得幸福,是该感谢陆良鋭狠狠推了她一把。 “所以你不用畏手畏脚的,想做什么就去做。” “什么都可以?” “离开我不爱我这些不行。” 和筱白笑着说,“我怎么舍得啊。”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看了金塔的操盘手段和管理模式,有些地方需要改。荣辉虽然不入流,可它能做这么多年还是有优点在的。” “你想怎么改?” “我觉得啊……” 到了自己家,陆良鋭先去喂孩子让和筱白先去洗澡。陆良鋭已经是几个月的奶爸,对冲奶粉喂孩子的动作熟悉得很,安顿好陆和旭小盆友,他手上沾了奶粉,黏糊糊的去洗手间里洗。 他们到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陆良鋭以为和筱白已经回房间了,谁知道他推门进去,和筱白还在里面,正对着镜子看。 浴室里有水雾,镜子是模糊的,可能是被和筱白挥手抹出来一块,能看得清人。 和筱白不妨陆良鋭进来,她下意识地侧身,背对着陆良鋭把睡衣穿上。 慌乱的,就跟偷穿妈妈高跟鞋抹化妆品的孩子一样。 陆良鋭走进去,洗手。手洗完了,陆良鋭撩着上衣下摆,脱下来,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花洒下,拧开就洗,对正往外面走的和筱白说,“把我的睡衣拿进来一下吧。” “哦。”和筱白出去帮他拿了,又送过来。 陆良鋭花洒开得大,水珠四处溅,和筱白站在门口用门掩着自己省得被水弄湿了。自从有了陆和旭,陆良鋭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锻炼时间,缩短到半个小时到现在的直接忽略了,不过他白天应该活动量够了,体型看着和以前一样,肌肉紧实、四肢有力,尤其是一双大长腿…… 陆良鋭抹开脸上的泡沫,冲干净头发抹着脸往头顶上拢,看和筱白没走,“走吧,别把你弄湿了。” “哦。”和筱白把门关上,回卧室了。 回到房间,陆和旭已经睡着了,和筱白躺在床上看儿子乖巧的睡颜,心里有些躁身上有些燥,她下床去把窗户打开,躺回床上。晚上有风,风一吹她又觉得窗户开得大了,担心会凉到陆和旭,又返回窗户边上把窗户合上一些。 总也不满意,来来回回地跑了三趟。 陆良鋭从浴室里出来,他擦着头发朝着床过来,和筱白侧卧着,扁着头看着他,有些期待。 陆良鋭却看也没看她,他进房间是拿东西的,拿着就又出去了。 和筱白突然很生气,翻了个身,面对着儿子,挤在儿子的小身板旁边,手搭在他身上,开始培养睡眠。 陆良鋭把外面的灯都关了,他从光明走过经过黑暗,又走进房间的光亮里。他走到卧室门口把卧室的灯关了,开着手机手电筒,绕过床去他总睡着的那侧躺下,把手电筒也关了。 卧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吧,和筱白是看不清陆良鋭在哪里的。 和筱白有点相信陆良鋭说的,关了灯就睡着的人是她了,因为她很困了。 一只手越过儿子的小身体,摸到她的手臂,穿过她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托着她的腿弯,把她越过陆和旭抱过去了。 和筱白被吓醒了,可她没出声。 陆良鋭把她放在自己的右侧,他侧卧着,捏她的腰、屯和凶。 和筱白忍着,还是没出声。 陆良鋭手上用劲,隔着睡衣抓她的腰,“在浴室里,你看什么呢?” “你胖了,走形了。”和筱白违心地说。 陆良鋭笑了,“嫌弃我了?” “嗯,丑了就不招人喜欢了。” “我不用招别人喜欢,只要招你喜欢就行了。”陆良鋭拽着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跟前拉近一些,两个人贴着,他问她,“在我进浴室前,你看着镜子在想什么?” 和筱白不说。 陆良鋭又揉她。 “别……呀。”和筱白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声音软绵绵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我胖了,生了天天后,我没那么好看了。” “胖点好看,你以前太瘦了。” 和筱白却高兴不起来,“还有我的肚子,就跟吹过的气球一样瘪了,难看死了。”和筱白想起晚上他的态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身体了?”搁以前,陆良鋭只要看到她没穿衣服,肯定是不分时间地点就把她摁倒的,可今晚,他看到了却熟视无睹地洗手。 这,真的很打击和筱白啊。 “……”陆良鋭解释,“当时我手上有奶粉,会蹭在你身上。” “你还没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身材没以前好了?”和筱白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良鋭看,虽然离得这么近,她还是不能清楚看到陆良鋭的表情,可是她很期待。 不知道别的女人有没有这样的时刻,明明很感谢有了聪明可爱的孩子,可是又厌恶因为有孩子而带来的身材变化。和筱白产后恢复得不错,陆妈又是精心照顾又锻炼身体,穿上衣服,身材比以前是还要更好的。 可就算恢复得再好,可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和筱白怀着天天时候,脸上有过蝴蝶斑,虽然后来淡了可还是有点淡淡的痕迹,还有松塔塔的肚皮…… 这些话,自己的变化,当事人是最清楚的。和筱白很尴尬很羞涩也很难过,连她自己都觉得现在的自己丑,陆良鋭会不会也觉得呢? 陆良鋭的手放在她肚皮上,他的手掌横着,从腰侧到另外一侧,感觉并不明显。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陆良鋭说。 和筱白嘟着嘴,这不是变相的承认她变丑了么,不高兴了。 陆良鋭掰着她的腿别在腰上,他揉了几下挤进去,他对和筱白说,“你看,我还是对你有谷欠望,没有人会一直不变。你变了,我也变了,体力不如以前好了。以前能一晚上三四次,现在只能一两次了,第三次都要凑合着凑数了。” 和筱白笑得不行,“够用啦。” 陆良鋭撞了她一下,“只是够用?” “足够了。”和筱白改正。 陆良鋭第二次慢慢地蹭,他说,“都说三十如虎四十如狼,我真怕,等你到四十岁,我喂不饱你了。” “那我就红杏出墙。”和筱白故意气他。 “你敢。”陆良鋭瞪她,“和筱白,你现在惹我是不是!” 和筱白体验到了惩罚的后果,她没什么力气地喘着,“你闻到我身上有什么气味没有?” “奶香味?”陆良鋭凑到她后背,闻了一下,“汗味?女人味?” “可能是奶香味吧。”和筱白说,“韩进很奇怪啊,下午下班时候,他问我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陆良鋭一个鱼打挺坐起来,把床头灯打开,“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没用香水啊。”和筱白盖着眼睛,“你把灯关了,太亮了。” 陆良鋭坐着看和筱白,她脸色红润声音温柔,头发是有些乱地铺在枕头上,可神情慵懒浑身软了骨头说不出来的媚。以前的和筱白美丽,是带着刺的玫瑰是猎奇的惹人喜欢,生完天天后,和筱白的温柔和温暖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比以前更芬芳更诱惑。 陆良鋭把灯光调暗一些,他俯身压住和筱白,“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了吧,你不是说第三次就是凑数的么?”和筱白懒洋洋地说,“赶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刚才骗你的。” “什么?”和筱白眯着眼睛看他。 陆良鋭拢着她的腰、抬起来,他低头吻她的锁骨心口,比前两次细致注重前奏。他们的频率还算正常,可有那么几次的确是不太走心,因为天天在旁边或者是担心和筱白体力问题,还有第二天要上班不能闹得太晚,陆良鋭的确是偷工减料了,没尽全力。 和筱白的话,提醒了陆良鋭,老婆虽然娶回来了,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外面还有鬣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老公这份职业,容不得有片刻的松懈,尤其是对于床上这种分内事,必须尽心尽力,保质保量的完成。 好不容易结束了,和筱白已经半昏半睡了,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 听到陆良鋭拍着她的后背哄着,“你没变,还是能轻易勾得我怎么要你都不够。”和筱白的头搭在他肩膀上,没力气说话了。 陆良鋭又说,“明天开始,我送你去上下班。” 和筱白需要做的是一直往前走,他要做的是,一直陪着他。 诱惑很多困扰很多,他们必须亦步亦趋才能安安稳稳地走过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正文 86.86 因为有陆爸撑腰,又提前和陆良鋭打过招呼, 第三天上班, 不再畏手畏脚的和筱白才算是真正的适应了工作环境。以前做置业顾问时候, 关于楼盘的资料全部是统一发下来学习的,所以对和筱白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文字和图片而已并不是十分在乎,这些资料是怎么来的是由谁来整理的,等她真的接触到管理,换了个位置, 才真正了解卖房子、怎么卖, 这个过程有多复杂。 和筱白接触到许多的表格文档, 有各种各样的报表,有等着批准的各种各样琐碎的小事情。看到了周边竞品项目的优劣比较, 分析自家的优点发现缺点扬长避短,学会了SWOT分析。而关于竞品信息的搜集就需要稍长的准备时间及及时更新,相邻位置的其他楼盘的户型比较, 不同区域的价格分析, 这需要不断的调盘, 及竞争对手操盘手段的学习。 对置业顾问的培训,只是销售准备工作其中的一个不起眼的步骤,而在培训之前是需要做大量的准备的, 是决定销售是否顺利的重要因素,毕竟房子是从他们这里卖出去的。不知别人的优点, 不知自己的缺点, 都是危险的。 对置业顾问的培训, 有个很重要的工具叫做销讲词,要把自家项目夸得稀缺仅有,要从金塔的发家史到每个在售项目的信息都详细地讲出来,目的是让置业顾问对自家项目,熟记于心。一流置业顾问是引导着与客户沟通,三流置业顾问是回答型与客户沟通,两者的区别,是置业顾问肚子是否有干货能与客户发散着聊。 荣辉基本工资没有金塔高福利待遇体系没有金塔地产好,可奖励项目纷杂,加起来得到的工资数额还算是可观。金塔是大公司管理正规,每一笔工资支出就需要明确登记清晰备注,因为麻烦就省了。 在荣辉,每年会有销讲比赛,对演讲的前三名有奖励,对后三名有惩罚,有重酬自然有人肯下功夫。另一方面,销讲本来就是置业顾问要说给客户听的,虽然统一格式显得呆板,置业顾问在讲解房子时候并不会真的按照销讲词来讲解,可如果连统一说辞都没有,那就显得不专业了。 每个项目都会有销讲词,金塔不例外,但它的销讲词只是一个新员工入职的考核的工具,毕竟对金塔来说,不管是黑猫白猫能卖得出房子就是合格的置业顾问,自然没有销讲比赛,一是项目多,举行这样的活动容易厚此薄彼,二是,耽误时间。 和筱白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她昨晚和陆良鋭说过这件事情,“销讲词好比是考生的课本,虽然考试题目不会完全出课本上的原题,可没有课本,考生考什么啊,说辞不严谨漏洞就多。为了考好成绩,首先必须背课本。” 和筱白重视销讲词,是因为她吃过这方面的亏,对项目周边配套记得不清楚,及后期规划不熟悉,在与客户交流过程中被问住显得不专业,影响客户的信任度。不成交还是小事儿,麻烦的是说错,比如以前就遇到过一次事情,是别的置业顾问的客户,买的商铺当时规划的说是有个菜市场,后期规划改了,通知过置业顾问,可是就是因为没有统一的销讲词没有强制背诵,置业顾问对公司上层的决策不了解,出了纰漏。 让营销团队出了份新的销讲词,确定了一个月后考试。分为笔试和销讲两部分,笔试比分占百分之四十,销讲占比百分之六十,两者的分数相加,总分的前三名奖励,后五名暂停接待,一周后重考,再不及格,取消当月提成的百分之五十。 一时间,不少人满腹牢骚抱怨和筱白的,说她“她到底懂不懂怎么卖房子啊,只要能卖得出去就行了,背这些有什么用。” 以前和筱白在荣辉时候,也觉得背销讲词是最麻烦的事情,又没什么用。可现在她坐在了这个职位上,反而看到了它的用途,销讲词讲的不只是目前楼盘的信息,还是对其他项目已售或者在售项目的一个统计,更是对公司发展方向的明确,这也是大地产公司与小地产公司的区别,开发商与代理公司的差别。 不是说和筱白不懂卖房子吗? 给营销部门各自分配了工作,和筱白在办公室没事做,就下楼去卖房子了。当和筱白站在轮值台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脊背挺直,觉得看到的都是人民币,她满脸笑容询问来访的每个客户,“先生您好,是看房子还是办业务?” 和筱白到底是卖了这么多年的房子,基本功还是在的,一个下午,她接了三组客户,一组A意向,两组稍微差些是C意向。这组A意向客户是位老太太,是帮女儿看房子的,说孩子在外地,人年龄大了就有些絮叨,说孩子在外工作不容易吐槽房价高。有时候越是不像有购买力的人,购买力反而越是出人意料。 这个下午后,和筱白再没被人说过不懂卖房子。 和筱白觉得陆良鋭在这方面给她树立了正确的榜样,能用实力吊打别人的时候,就不用说那么多话哔哔。 临下班时候,售房部来了组客户,对方是位男士情绪激动,在大厅里吵吵嚷嚷。和筱白已经上楼准备物品准备下班,听到动静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里往下看。案场的主管正极力安抚客户,可客户仍是大嗓门,喊着叫着要见领导,把死啊活啊挂在嘴边。 对方长得三大五粗的,胳膊腿都粗看着人粗犷,维护案场秩序,在工作内容划分上应该是归韩进管的,可韩进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无论是在哪个项目,如果遇到客户闹事儿,不管是为什么,都要尽快安抚住客户,以免影响到案场正成交的其他客户的情绪和案场的安全。 和筱白听了会儿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的,对方是去年买的房子,是第一批购房者,当时询问了交房日期,觉得还可以就买了,现在儿子婚期提前了房子还没交,客户就来闹了。 交房日期,是每个在地产相关公司工作的人,都会遇到的最普通的问题,最头疼又不能避免的问题。原因纷杂,有的是,开发商没钱盖了,停工了跑了烂尾了,影响了交房日期;有的是,因为创文创卫和应付各种各样的检查,全城大范围的停工,影响了交房日期;还有就是因为天气,临近年底,工人不愿意工作了,就停工了;下暴雨了,施工不安全就停工了……原因很多,可客户不愿意听这些,觉得是借口,听到的就是一个结果:现在交不了房。 和筱白下楼,走到那位先生跟前,“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问题?” “我和你说不着,我找你们领导。”暴躁的先生说。 和筱白指着自己的工作证,“我是壹号公馆的经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 “你一个女的?”先生狐疑地看着和筱白,“别是随便找个人忽悠我的吧。” “我是这边的经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和筱白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往上一些,她脊背挺直,口齿清晰又说了一次。 先生想了想,“算了,就算你不是领导,你给你们领导捎个话也行。你们金塔地产,这么大的公司是骗子吗?买房子时候说得好好的,房子卖出去就不管了是不是!我给你们卖房子的打了多少次电话,一次次往后拖。我可是告诉你,如果不帮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就死在你们售房部,反正我们家的日子是没法过了。” 客户嗓门大,和筱白站得近,听着就觉得耳朵要嗡嗡响了,她说,“站着不是说话的方式,不如我们坐下来,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喝着水慢慢说出来。” 把客户让进会议室里去,主管跟着和筱白,“和经理,要不要叫几个保安过来,看这客户情绪激动,别失控了。” 和筱白说,“案场有保安,给他们说一下耽误他们下班一会儿,别另外叫保安过来了,客户看到会更暴躁不安。”以前的确遇到过,脾气坏的客户,情绪激动起来扇人耳光撕打人的事情也发生过,和筱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还是要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把门开着,你们别走太远。” 到了办公室,客户还是很激动,倒豆子一样噼噼啪啪地抱怨,说孩子急着结婚女方要求必须在新房里面,不然就不结了,家里人心急等等。和筱白耐心听着,又问了下该客户现在的居住情况,房子是足够住的,只是新娘不肯在旧房子里要求必须在新家。 如果是在荣辉遇到这样的情况,和筱白要先报给主管,由主管报给经理,再由经理和物业联系进度。现在和筱白就是经理,她打电话给物业公司及施工的工程部门,该栋楼是早就封顶了,现在在做外墙装饰,是满足了通水通电通路的基本需要的,只是通燃气还不能满足,又询问了客户的意思,协调后让这家先办理领钥匙。 韩进应该是接到过电话,说了这个客户情况的,他回售房部时候脚步匆匆看起来应该是刚赶回来的。和筱白正送客户出去,走了个碰面,点头打了个招呼。 韩进没回办公室,在一楼等着和筱白,“你怎么解决的?” “同意先为他,办理领钥匙手续。” “这是我的工作内容,和筱白你不觉得,应该和我提前打个招呼吗?在你为对方做出承诺前,是不是应该和我商量一下。”韩进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这家有特殊情况要领钥匙,别的客户听到消息后,就可以以相同或者类似的理由来售房部闹,如果大量客户提前领钥匙,会影响交房秩序与扰乱施工现场,对正式领钥匙当天的氛围,也会有影响。” 一般房地产公司不会提前让客户领钥匙,会等做好小区内基本条件后,统一在同一天时间组织领钥匙。因为领钥匙本就是对该项目最佳的宣传机会,而且人多才能营造出来氛围。 “客户情绪激动,我没其他的选项。”和筱白问他,“难道,真让客户从售房部跳下去?” 韩进听到她说,松了一口气,“哦,原来你只是口头上承诺,吓我一跳,以为你真答应了……” 和筱白打断他,“不是啊,我真的答应他了,时间已经确定好了,明天等物业上班了就过来办手续。这块本来归你管,抱歉我又多管闲事了,后面的事情你和工程那边协调吧。” “你要把烂摊子推给我?”韩进脸色十分难看,“和筱白,我不管你是怎么进的金塔都不能这样做。” “如果你不肯接,那我就继续处理了。”和筱白是有些不明白韩进紧张的原因在哪里,在荣辉工作的几年,每次交房都有客户提前领钥匙的,并不算什么重要的问题。 “和筱白,你是不是真的不懂怎么卖房子?”韩进又问她,“你以前在哪个项目做的?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 难道金塔与别的公司不同,和筱白心里有点犯嘀咕,不会真是做错事情了吧。她刚来公司,工作状态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又听到韩进怀疑她,和筱白不耐烦地说,“和你有关系?” 韩进应该是没被人这样噎过,“你这个女人。” “如果有其他客户要求领钥匙,我们不必拦着,让他们提前去现场看看,如果不介意目前的状况坚持领钥匙,可以同意的。”和筱白说,“让一部分先入住,先装修起来,对我们相似户型的销售还是有好处的,这是免费的宣传与样板间。” “……”韩进,怎么说呢,他在这一刻应该是赏识和筱白的,因为他眼睛里的光很亮,是男人看女人的光,“说真的,你是怎么进金塔的?你的上一任刚走,据我所知招聘信息还没发出去,你也不是金塔地产其他项目的人竞聘过来的。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金塔的。” 好奇心很重嘛,和筱白听老公的话,就爱吊着人,“走后门呗。” 昨晚陆良鋭说要送和筱白的话,和筱白已经昏昏欲睡了,没听见。早上陆和旭小盆友又拉肚子了,陆良鋭就留在家里照顾他没送和筱白,所以下班时候看到陆良鋭,和筱白挺意外的,她踩着高跟鞋,一溜烟地跑过去,抱着他的颈子,高高兴兴地说,“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陆良鋭揽着她的腰,把她提起来一些,“穿这么高的鞋子,累不累?” “这样美啊。”和筱白赖在他身上撒娇,心里高兴嘴上却说,“怎么想起来接我了,多麻烦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陆良鋭看着站在台阶上,正看着他们,脸上有明显惊讶与失望表情的韩进,“自己的老婆必须要自己接,要不就给别人机会了。” “什么?”和筱白不知道陆良鋭什么意思。 陆良鋭把她的头发顺到耳朵后面,没解释。结婚前的和筱白,不肯把自己打上任何人的标签,她知道自己的优势,现在她结婚了,她自愿把陆良鋭妻子的标签贴在身上,那些别的心思就全部放在了老公孩子身上,忘记了自己的魅力。 可那些鬣狗,可是灵敏得很呢。 正文 87.87 和筱白拉着陆良鋭的手臂要回到自家车里去,一晃看到不远处的另外一辆车, 她咦一声, “那个是韩进的车?原来他有车啊。”见了几次他出入是打车的, 还以为他没买车呢。 “你和他很熟?”陆良鋭把和筱白的脸掰过来,脸上挂着明显的不满,“你怎么一直看他?” “唔就是看看啊。”和筱白说,“他刚是不是看到你了?是不是要猜出来我们的关系了?” “你害怕他知道?”陆良鋭更不高兴了,黑着脸。 和筱白摇头, 嘴特甜地讨好老公, “知道就知道呗, 多大点儿事情啊,你是我老公多光荣呀, 再说有你给我撑腰才好呢,我才不怕他们知道呢。” 陆良鋭这才缓和些脸色,觉得自己真是奇怪, 鼓励她出去工作, 又担心这害怕那的, 一点都不大度。 陆和旭不舒服,被陆妈抱过去照顾了,两个人都是一天没见着孩子了。驱车赶紧去陆家, 到门口时候看到停着另外一辆车,车上挺脏没洗看着就风尘仆仆的, 和筱白好奇地问陆良鋭, “家里来客人了?”昨天也没听陆爸陆妈提啊。 和筱白不知道, 陆良鋭却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喜欢这样的车型。 那个麻烦精。 陆爸陆妈是每天都能见到的,陆良锋是不常见的,上次见到他还是在陆和旭的满月宴上,后来就说帮着家里管了这么久的金塔,既然陆良鋭回来了,他要出去度假了。陆良锋看着瘦了脸颜色也黑了,下巴上一道伤结痂了,人看着没以前帅气了又添了几分男人味,看着像个大人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看着就欠揍,人不怎么说话就闷头吃饭了,饭量还挺大,看样子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和筱白用眼神询问陆良鋭,陆良鋭对她摇头,让她什么都别问别提,就当没看到。 说是关心也好,说是不放心也好,或者是单纯的没话找话说也行,陆爸每次见到和筱白,都要问几句关于壹号公馆那边的事情。第一天,和筱白能记着金塔的发展规划与方向,对问题的回答还算是不错;第二天,她汇报了一天的工作内容;第三天,还是工作内容,加了点自己对壹号公馆的看法和准备的做法。 陆爸是个精明的人,可能是不想冷了和筱白的工作激情,他说,“小鋭,在工作方面你多帮助她熟悉和适应。” “我知道。”陆良鋭说,他和陆爸话很少,回答也是刻板得很。 陆妈看他们几个端端正正地坐着,规规矩矩地谈话,她抱怨,“你们几个男的忙得不着家也就算了,非让够够也跟着你们一起忙,天天还这么小,公司又不缺她一个,怎么非让她过去帮忙。”这是陆妈,目前对和筱白最不满意的地方了,太忙。 和筱白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陆良鋭替她说,“您不是一直说着要抱孙子,现在孙子全天给你带,你又嫌累了,下次就别再催着我们要二胎,反正您又不乐意帮忙带。” 陆妈被噎了个无语,嘀嘀咕咕地说,“我没说不帮忙带啊,天天现在不就是我每天带着的吗。” 陆良鋭赶紧又卖乖,“谢谢妈。” 陆妈最吃这一套了,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哪能真生气,更何况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这才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儿媳妇,没娶回家前,看学历看长相看气质,真娶回来了,看的就是人品,看能不能过日子了。陆妈和全天下所有的婆婆都一样,觉得自己儿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想找个十全十美的人来配,最初在知道和筱白的学历家世时候,她是有些犹豫的,谁不想锦上添花呢,可儿子不喜欢就喜欢这个人,陆妈担心惹着陆良鋭不高兴就把不满全咽下去了。 好在结婚后,和筱白还算相处得来,对生活上的琐事儿话不多,怎么样都行,没见闹过脾气待人也客气。陆妈还是对她挺满意的,更何况要不是和筱白,陆良鋭不可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吃饭,单是念着这点,陆妈就不能冷落了和筱白。 忙点就忙点吧,只要他们好好的。 陆良锋状态不太好,一个晚上都没说几句话,发呆时间比较多。他见小侄子的次数不多,好在陆和旭知道是自家人不怎么认生,坐在叔叔的膝盖上,晃着小脑袋咧着嘴巴灿烂干净地笑。陆良锋戳他脸上的梨涡,“你怎么也有一个?” 陆和旭睁着大眼睛愣了一下,咯咯地笑,他还听不懂话,只看得懂大人的动作,以为是在故意逗他玩的。 陆良锋看着陆和旭的笑,还有他脸上越来越深的漩涡,他怔楞楞地发呆,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提到下班时候那组去售房部闹事儿的客户,和筱白原本地复述了一遍。 “你同意了?”陆爸问。 “客户情绪挺激动的,不时说出消极的话,担心他真的会做冲动事情。”和筱白补充,“只是这一户办理,提前领钥匙。” 晚上有些凉,陆良鋭抱着陆和旭,把他婴儿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一手抱着他另外一只手护着他的头,往他们自己家走去。 “爸是不是不高兴了?”和筱白问陆良鋭。 “嗯。”陆良鋭说,“金塔没有这样的先例。” 和筱白看过金塔的案例,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实在不能调和的前提下,是会在友好合作的酒店,帮着出了婚礼用的场地,算是安抚客户的情绪,在延期交房违约金上加了一些,算是息事宁人了。“后果很严重?” “一期有五百多户,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其他客户知道了能提前办理领钥匙,会集中来提前领钥匙,场面会混乱不利于管理,影响施工进度与交房仪式的如期举行。”金塔是大公司又是专业做房地产的,在管理和经营方面,就有严谨的章程可寻,哪一步该做什么是严格有章可循的。不像荣辉,不专业公司对待这种突然事情,就有特例。 “如果有其他客户办理领钥匙,也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吧。”和筱白说,“越是拖着客户不让他们领钥匙,越是累积不满,倒不如敞开了让他们领钥匙,对现场不满意,反而会缓和一部分客户的情绪。” “既然说了就做吧。”陆良鋭说。 和筱白有点怵陆爸,“爸那边……” “你老公给你兜着。” 和筱白这才放心了,甜甜地说,“谢谢老公支持我的工作。” “金塔是我爸创立起来的,他是第一次做房地产就做起来了,一路顺风顺水就以为金塔的所有方面都是完善的是不可改变的,其实我觉得,能变变未必不好。”陆良鋭说,“换个花样也行。” 和筱白挽着陆良鋭的手臂,想起家里的另外一个人了,“陆良锋怎么了?看着有点蔫啊?” “受了点伤,问他不肯说。”几个月前,陆良锋突然说要出去学习,今天说第二天就要走,一大摊子丢给陆良鋭,说是金塔他已经帮着管理这么久了该让陆良鋭管着了。壹号公馆是今年的重点,陆良鋭不能撒手,总部那边又不能没人坐镇,他才让和筱白去壹号公馆那边照看着的。 “他是不是失恋了啊?”和筱白问陆良鋭,“他前阵子不是给天天寄了玩具吗?是从哪里寄来的?他不是去学习是去旅游了?” “不知道。”陆良鋭说,他对陆良锋的态度一直有些冷淡。 和筱白掐他的手臂,“他是你弟,对他的事情,你怎么一问三不知的。他寄件地址怎么有些熟啊!”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时候刚打开门,陆良鋭单手抱着儿子,另外一只手拧开门后把和筱白拉进来,摁在门后,“那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都知道啊。”和筱白一点不怕他,提醒他,“你别把儿子摔着了。” “看不起我。”陆良鋭牢牢抱住儿子,腿压住和筱白,低头咬她的唇,“去洗澡,待会儿收拾你。” “不要吧,好累啊。”和筱白软软地说。 陆良鋭拉着她往浴室方向走,打开门把和筱白推进去,又关上门,“洗快点。” “我偏不。”落了锁,和筱白故意说。 陆良鋭抱着陆和旭去儿童房间里睡,陆和旭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和筱白白天见不到儿子,晚上舍不得让他一个人睡才抱到他们房间去的。陆良鋭给陆和旭换衣服,叮嘱儿子,“今晚我没时间哄你睡,你有眼力见就早点睡。” “噗噗。”陆和旭挥着手蹬着腿,看着陆良鋭。 “别哭别闹,就算哭和闹,你妈也听不到。”陆良鋭威胁儿子。 “噗噗。”陆和旭攥着小拳头,对着空气挥着。 和筱白洗了半个小时,头发没干她包着毛巾出来,关掉洗手间灯的时候,被陆良鋭拦腰抱起来进了卧室。和筱白着实被吓到了,她有些恼怒地捶陆良鋭的肩膀,“你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陆良鋭麻利地解开和筱白的睡袍带子,手托着她的后背,拉她起来把浴袍脱下来扔在地上,他自己没洗澡只剩下长裤,压着和筱白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裤腰上,“帮我。” 和筱白被陆良鋭的体温烫的颤抖,她抖着手帮他解开皮带,用脚趾头蹬着帮他脱掉。 陆良鋭很直接很霸道很用力,轻易地攻占了和筱白。 和筱白有些受不了,抱着他的脖颈呼吸,“你慢一点。” 陆良鋭等着她适应,看她的眉眼舒展开了,他才荡漾开来。陆良鋭今晚很猛,不只是动作还有手劲,揉的和筱白心口腿还有腰上都是疼的,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没事儿。”陆良鋭说着,他咬着牙齿,腰上使力,往和筱白身上拧。可他明明已经深深在她身体里面了,再用力只是重重地压着她,让她涨的有些疼了。 “陆良鋭,你老毛病犯了是不是?”和筱白拧着他的腰上一块肉,用力拧。 陆良鋭疼,他往后退一些。 和筱白捧着他的头,“是不是让你带天天,你厌烦了对我有意见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 陆良鋭低头看她,他的鼻尖蹭着她的,唇贴着唇,“明晚,我想吃壹号公馆的主要负责人吃饭,你和我一起去。” “我和你一起出现,别人不是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和筱白还没说完,陆良鋭又撞了她一下,和筱白的声音都颤抖了,“嗯,你先别动,我都没法说话了。” “明晚,和我一起去。”陆良鋭说,不容拒绝。 和筱白看他是认真的,就点头,“见就见呗,你说了,我们是光明正大的。” 陆良鋭这才放松,抱着她翻滚了一下,换她在上面,“你有没有觉得我老了?” 和筱白撑着,不解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想?” “觉得,承受不住任何后果了。” “什么后果?”和筱白想起来,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老了?” “我巴不得,你立刻变老。” “你喜欢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吗?还是想我赶快衰老你好甩掉我,或者是盼我赶快死掉你赶快找其他人啊?”和筱白卡着陆良鋭的脖子,质问他。 陆良鋭顺着她的腿,到腰要背再到脸,“你和我遇到你时候,一样,这么有干劲,我却觉得累了。” “体力不支了?”和筱白说,“都让你悠着点了,别亏了以后我可是要守空房的。” 陆良鋭狠狠地撞了她一下,惹得她很久都回神不过来,“说谁体力不支呢?” “我,我说自己的行吧。”和筱白带着哭腔说,“陆总,您满意了吗?我能下去了吗?腿撑得疼。” 陆良鋭送她侧卧着,两个人面对面地躺着,“韩进这个人怎么样?” “提他做什么?”和筱白有些昏昏欲睡了,“你歇会儿还是把天天抱过来吧,他没在那屋睡过别掉床了。” “够够。”陆良鋭咬着她的凶,叫她的名字。 陆良鋭很久没这样缠着她了,和筱白打起精神把他捞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离韩进远点。” “我没挨得他近啊。”和筱白再联系下他整晚的异常,“你闹性子就是因为他?陆良鋭,你有点自信行不行!” “你怎么还是像小姑娘一样,明明已经为我生了孩子,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还是那么多人喜欢你……”陆良鋭抱着她的腰,躺在她怀里念着。 和筱白本来在生气,可听他的话,没一句是骂自己的,她忍不住笑了,“可能问题不是出在我这里,是出在你这里了。陆良鋭是你爱我,就觉得我太好了,其实我没那么好。” “没有吗?为什么别人也喜欢你?” 和筱白吻着他的唇,她情意绵绵地承诺,“陆良鋭,不管谁喜欢我,我都只喜欢你。你要是因为韩进心里不畅快,我就不去上班了,我就在家照顾天天等着你下班,好不好?” 她的姿态摆的多低啊,陆良鋭知道,只要他点头和筱白真的会这样做,可她并不会开心。 “我是有些时间,没见到别人围着你转,突然的,又像是回到了结婚前,危机四伏的老是觉得你随时会离开我。”的确是有段时间了,陆良鋭觉得结了婚和筱白就是他的了,这个想法在今天彻底被颠覆了,除非他们百年死去,要不什么都是变数的。他必须保持警惕,如结婚前一样对和筱白保持着新鲜感与占有欲,一个男人只想霸占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是有爱情的。 “明晚,你想去哪里请他们吃饭?”和筱白问他。 以前,和筱白很烦别人不信任她,现在,她很乐意让她男人放心。 漫漫人生路,让几步又怎么样呢。 正文 88.88 次日刚上班,昨天那组客户就来前台办理手续, 要去物业处领钥匙缴费。早上开晨会之前, 和筱白又对张副总提了下这件事情, 张副总为人平和,年龄是有些大了却待人慈善,又听说和筱白已经向陆爸汇报过了,就说,“这样的小事情不用事事向我汇报, 你看着办吧, 我们相信你有分寸。” 分寸, 和筱白不知道。她就像第一次练习瑜伽的人,只会照模照样学动作却掌握不到所谓的力量走向, 结果往往是伤着其他部位了。和筱白的房地产工作经验只有两段,一次是在一家小代理公司做电开,连工资都没领到老板就带着钱跑了, 另外一次是在荣辉。 初入荣辉地产时候, 和筱白没见识过就处处觉得荣辉厉害, 后来时间长了也时常听别人说,荣辉不入流不专业。可专业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和筱白又是不知道的。 她把非专业地产公司荣辉的工作经验, 代入专业的地产公司金塔,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是四不像。 提前和置业顾问们说了这件事情, 说如果有客户知道了提前领钥匙的事情, 同样想要领钥匙的, 可以带客户去现场看,对目前现状据实已报。如果客户仍旧满意,可以提前办理领钥匙手续。其实这件事情真的是可大可小的,提前领钥匙的确是不利于施工现场的施工进度,来往人数增多纷杂,就不能保证施工场地已安装好门窗栏杆等物件的丢失情况,还有卫生情况,会让交房日期不能如期举行。 再差劲的人都是有一两个闪亮的优点,那么再差劲的事情,也会有那么一些好的影响力。 就拿领钥匙这件事情来说,就算有诸多的不好,毕竟领了钥匙入住率上去了,对交房及后期其他楼栋的销售,也是有好处的。 这天,只有这一户客户办理了领钥匙。 因为是延期交房,按照合同要求,金塔是要支付一笔违约金的,对于房价来说不算大,而且这笔违约金是按违约的时间来计算的。和筱白和韩进商量,通过一天时间,通知到其他客户,房子已经具备基本装修入住的条件,如果急用可以提前领钥匙。 韩进最初不太同意,说特例有一次就行了,这样全部通知客户,如果大部分客户全部提前领钥匙了,那交房仪式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和筱白的说法是,“与其让其他客户,通过小道消息知晓后,怒气冲冲地来售房部找事儿,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让他们高高兴兴地来。我所说的告诉,不是直白地让他们知道‘房子建成了,可以来领钥匙了’,卖房子既然是件有技巧的事情,劲就要用对了,才能事半功倍。要教导置业顾问说话的态度及方式,可以说‘抱歉,因为延期让您久等了,现在已经基本具备交房条件,壹号公馆随时等候您回家看看’,现场敞开了给他们看,如果真急着用,可以为他们办理领钥匙手续,让咱们的人态度好热情些,这么做还能省了违约金。”这点违约金对金塔来说是九牛一毛,和筱白又说,“可能,也未必有多少客户真的要领。” 和筱白可能是运气好,还真被她猜对了。客户通知到,从置业顾问那里得到汇报过来的数据,只有很小一部分客户想要领钥匙。 韩进这人一路走得挺顺,人难免就有些狂傲,谁都不看在眼里。起码刚见到和筱白时候,他是这么觉得的。一个女的,做做主管也就行了,做到经理位置就有些让人不舒服了。 和筱白刚来时候,有人故意出错试探她,韩进是知道的。他旁观,想看和筱白出丑也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大本事,“你怎么猜到的?” “别看那么多理论知识,没事儿了下楼去接接客户,买十套八套房子,你就明白了。”和筱白说。 韩进心情不错,他依靠着和筱白办公室的门框,手里举着咖啡杯,姿势放松表情愉悦,“你卖过房子?” 和筱白觉得,她有点看不惯韩进,就是觉得这人装逼得厉害,还耍官威。对一个人的印象,真的是没什么原因的,比如和筱白,她就是讨厌韩进,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就是对这人倨傲地看着别人时候的表情,十分的厌恶。 “你喝的咖啡?”和筱白问他。 韩进点头,“要喝吗?我办公室还有,要不要给你拿一包。” 和筱白摇头,她说,“别了,我吃不了苦,从不喝咖啡,也见不得别人喝。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离我远一些喝。” “这么夸张。”韩进走进和筱白的办公室,他问,“昨天下班,我看到的是陆总?” 和筱白没否认,说,“是他。” “你们什么关系?”韩进猜测,试探着问,“男女朋友?” “不是。” 韩进前一秒的小心翼翼没有了,表情愉悦了一些,“下班了,他找你什么事情?你进金塔之前就认识他?” 不被人待见的人,已经很招人讨厌,如果还八卦,那就更招人讨厌了。 “认识。”和筱白只得再一次下达逐客令,“我真闻不得这个味儿,麻烦你去你的办公室喝吧。” 韩进不大情愿地起来,“晚上,陆总请客吃饭,你去吗?” “去。”和筱白的手机屏保是陆和旭,她把倒扣着的手机翻过来,刻意摁亮,手机就亮了。 韩进看到了,说,“这图你在网上找的?这小孩长得真可爱。” “我儿子。”和筱白说。 “你结婚了?”韩进的表情可以说是很惊讶了。 和筱白有些后悔,第一天上班,为了保持低调没有戴结婚戒指,要不真的能省去不少麻烦。 陆良鋭给张副总打了电话,说了晚上吃饭的地方,请他通知其他同事在下班之后一起过去。和筱白没车,下班时候和其他同事拼车一起过去,韩进和张副总都开了车,和筱白上了张副总的车,她既然已经嫁了人,做事情前想到的就该是她的小家庭,让陆良鋭尴尬的事情,她是不该做的。 和筱白觉得,这倒不是她怵陆良鋭会翻脸,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消耗两个人的感情。 这一辈子还很长,感情要慢慢的用。 吃饭地点是陆良鋭挑的,他到得早,是包间,壹号公馆这边,带上和筱白是过来了六个人。按照位置坐的话,陆良鋭旁边应该是张副总,然后才是经理,而和筱白是女性,正常的位置,应该是陆良鋭、张副总、韩进和和筱白。 进了包间,陆良鋭坐在主位,他旁边空着位置,他脱了外面的西装,里面是件白衬衣,没系领带。如果是平时,和筱白还会想着避嫌,正常入座,可既然今天她答应过来吃饭,就没什么可避的了,干脆直接过去坐在了陆良鋭旁边。 他们光明正大的结婚,没偷没抢的,怎么还非得偷偷摸摸的。 壹号公馆这边,韩进下午问了和筱白与陆良鋭的关系,听到和筱白说不是男女朋友,韩进的想象力就适可而止了,因为他觉得贫富差距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其他人一点察觉都没有,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后来又依照着其他应酬的定律,陆良鋭是总部的领导,和筱白是在场的唯一女性,长相又不错,坐在旁边陪着喝酒自然是对的。 饭菜上桌,陆良鋭先举杯,对其他说,“今天这顿饭我早该请大家了,谢谢大家这些天对筱白的照顾。” 这是什么情况…… 其他人都有些惊讶,都是知道陆良鋭结婚了,听说关系还不错,提到陆家的儿媳妇,别人的第一想法应该是白富美,是某某大鳄的女儿,可新娘到底是谁大家都是不知道没见过的。不会是陆良鋭背着老婆偷吃,又把人安排在公司里了吧,应该不会吧,这是自家公司,在陆爸的眼皮子底下,陆良鋭应该没这么胆大。 那和筱白和陆良鋭是什么关系呢?她不会就是他老婆吧。 陆良鋭的话,没说透。如果他直接介绍“这是我陆良鋭的太太”,估计其他人对和筱白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狐假虎威不是和筱白想要的。适当的抛出来些,让人忌惮着、有自知之明就行了。 既然是陆良鋭请客吃饭,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后,他从张副总开始,一个个的敬酒,量不多一人一杯。张副总是和陆爸差不多年龄,在金塔很多年,应该算是看着陆良鋭长大的,陆良鋭称呼他,“张叔,谢谢你为金塔的付出,这杯是替我爸敬您。”陆良鋭喝了,又倒了一杯,“这是替我自己敬您。” 陆良鋭没按着职位高低,而是按着位置,一个个地走过去,依次夸了对方的优点,末了说了句辛苦了。绕了一个圈后,倒数第二个人是韩进,韩进没有像别人那样早早准备好酒杯,就等着陆良鋭过来,先站起来态度谦卑讨好地放低姿态。 韩进是拽里拽气的,他能在金塔这么几年,又是同批中最快坐上经理职务的,而且被总部那边调过来管理重点项目壹号公馆,想必是对他格外重视的。韩进是有傲气的资格的,可陆良鋭是瞧不上韩进的傲劲的,甚至是厌恶,他没说多余的话,只是说,“辛苦了。” 韩进举杯,杯子比陆良鋭的杯子低,他说,“我应该做的。”饮完后,看了眼坐着的和筱白。 陆良鋭没让和筱白喝酒,他本来就喝酒上脸,脸上通红,松了衣领手臂搭在和筱白的靠背上,和其他人说话,聚会的气氛还算是可以。 席间,和筱白玩陆良鋭的手机,放回桌面时候没有立刻摁灭屏幕,就显出来可爱的陆和旭。 手机正对着的方向,是韩进。 结束后,陆良鋭喝酒了开不了车,和筱白先从里面出来,去开车。 韩进跟着她出来,到停车场时候,他快走几步拦着和筱白,“你和陆良鋭结婚了?” “是的。”和筱白往边上侧了侧,不悦地提醒道,“韩经理,你挡着我的路了。” “你为什么嫁给他了?因为他的钱?这就是你能进金塔的真正原因。”韩进估计是喝多了,要不怎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呢,“嫁给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好的,被人打上标签,就跟所属物一样。以后就你只是陆良鋭的妻子,自身的能力就不重要了,就算你做得很好,也没人会称赞你,只会羡慕你身后的力量。” 和筱白生疏冷漠地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脑洞神奇,“可我不觉得这是用自由置换了财富,或者说,就算是交换,我乐意怎么了?韩经理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和你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多管闲事说的就是,韩进这样的人吧。 韩进醍醐灌顶,清醒了,说,“我要离开金塔了。” “你有选择自己去留的自由,批复辞职报告的事情,也不归我管。” “如果我们早点认识,你会不会选择我?”韩进痴人说梦一样,问和筱白。 和筱白摇头,“我不喜欢自恋过头的人,比如你这样的。” “你说话真的很不客气。”韩进伤心地说。 和筱白淡然地回,“我要为我的家庭我的丈夫我的孩子,负责任。”和筱白说,“一厢情愿的事情,就不要指望别人来安慰你,和别人没关系的。” 和筱白开车,在别人的帮助下,搀扶着陆良鋭坐进车里。韩进的车跟在后面,出了停车场开往不同的方向越来越远。 “解决好了?”陆良鋭问。 “这么放心?”和筱白故意问。 陆良鋭肯定地说,“你瞧不上他这样的。” “不一定哦,说不定我口味独特了呢。”和筱白吐槽他,“你心真大,老婆被人纠缠着了,你连车都不下,也不怕我被人欺负了。” “我没醉,看着呢。”陆良鋭说,“你向来不肯,让人帮你解决事情。” “这么懂我。”和筱白挑眉,驱车回家。 “这么点小喽啰就挑拨离间成功了,那我们这快两年的夫妻,算是白做了。” 和筱白想起一件事情,“培养了这么久的人才要白白流失了,他可能要辞职,你有点心理准备。” 陆良鋭笑了下,更显鄙夷,“恐怕是早就想走,寻着今天的事情做借口。” 这个和筱白认可,“连老板的墙角都想挖,能力不大胆子挺大,的确成不了事儿。” “我调其他人过去帮你。”陆良鋭说。 “要不,等他离职后,再看看情况吧。”和筱白坐直,后背紧紧地贴着座椅,她认真地问,“陆良鋭,就算没有韩进,你觉得,我能不能把壹号公馆管理好?” “可以。”陆良鋭没犹豫,回答。 和筱白提着的气,松下来,“要不就交给我管吧,我还给你一个漂亮的数字。”她真怕陆良鋭说不相信,就算他是笑着说的,和筱白也会笑不出来。 韩进果然辞职了,其实他早就找好了下家,走不走就是这个月或者下个月的事情。可他偏偏在陆良鋭请客吃饭的第三天就提出辞职了,大家旁敲侧击地打听那天请客吃饭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知道了陆良鋭和和筱白的关系,又只知道点韩进与和筱白因为工作过节的事情,默契地编造着一个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是要把壹号公馆给未来的老板娘练手呢,未来老板为了搏美人一笑要卸磨杀驴啊,大好前途尽心尽力的经理说赶走就赶走。 和筱白对别人的议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总不能特意开个会,苦情地说:我和陆良鋭的确是结婚了,喏这是结婚证,韩进辞职和我没关系是他要跳槽了,我不是红颜祸水…… 有那闲工夫,她已经看完好几本关于怎么带领团队的书了。 韩进走了,陆爸的意思是,再从别的项目竞聘或者调任一位有真正管理能力的人,过去管理壹号公馆,还是与和筱白搭档,两个经理。其实在陆爸心里他是不认可和筱白的工作能力的,他答应让和筱白过去壹号公馆上班,是因为就算在饭桌上对陆爸说话也是寥寥几语的陆良鋭,竟然主动求陆爸,陆爸只能答应。只是准备给和筱白安排的一个挂着职位名称的空职,没指望她真能管理,或者是不相信她真的能管好,只是让她小打小闹地玩玩。 而和筱白不知道,她赤手空拳却带着一腔热情投入工作里,试图做一番成效出来,显得多么像跳梁小丑。这才知道,她这段时间解决的几次事情,其实都是大家给陆爸和陆良鋭面子,在配合她玩耍。 晚上和筱白早早就睡了,就算他们结婚了,和筱白还是做不来别人撒娇讨好处的做法来,她不高兴了就只会闷着自己。 因为和筱白,陆良鋭第二次找陆爸谈话,他的意思很简单,“把壹号公馆完全放权给和筱白。” “以前有韩进在,能帮衬着。她没独立管理过项目,能力不足。” “她聪明又好学,比我和小锋又更有毅力。”陆良鋭说,“她没做过,不代表她做不好。如果不给她一次尝试的机会,我们永远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做成。” 陆爸还是不太满意的,毕竟家事是家事,工作是马虎不得的。 陆良鋭却是对和筱白只传达好消息,他省去了陆爸说的那些附加条件,直接告诉和筱白,“现在壹号公馆只有你一个经理了,和经理是现在起床,还是等会儿呢?” 和筱白的工作内容重了,所有大事小事全部积攒在她这里,她的决定不再是三毛五毛的差别,少则是几万多则百万千万的差别,她的压力跟着大起来,她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容不得出错。她回家时间越来越晚,回到家客厅的大灯关着,卧室床头灯亮着,陆良鋭搂着陆和旭睡着了,她常睡的那侧,是空着的。厨房里,放着做好的饭菜,旁边放着张便签纸:碗别洗,明天早上我洗。 和筱白吃过饭,把碗筷洗了,她洗漱后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床上时候能听到骨头嘎巴嘎巴地响,身体累精神却是亢奋的,她偏头亲吻儿子的额头,又越过去吻陆良鋭。 可和筱白心里清楚,更大的压力是被陆良鋭顶着的。合格的妻子、满分的母亲、合适的儿媳妇的角色,他在这三个角色之间,帮他打掩护替他周旋着,却从来没抱怨一句。更重要的是工作方面,和筱白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心里清楚,陆爸肯让她管理且不在过问,其中定少不了陆良鋭的努力。 扛大旗、独当一面,刚开始真的很难,难的时候她崩溃得想哭,可是想到陆良鋭说相信她时候的表情,和筱白只能硬挺着,好在,真的挺过来了。 和筱白功底弱,不只是知识面还有阅历层面的,她遇到难缠拿不准的事情,就打电话问陆良鋭。好在,她不是专业的,她老公是啊。 陆良鋭会详细地给她讲,建筑中的各项注意事项。 和筱白拿出她钻牛角尖的劲头,死磕问题死读书,看遍了万科万达龙湖富力等全国有名地产公司的案例分析。过了几个月,各种各样的报告文书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情,她不再只是等着别人来向她汇报工作安排,她开始给人安排工作,说起新思路,她能张口说得别人鸦雀无声。 壹号公馆的热销,有地理位置的天然优势,也有和筱白的功劳。她摒弃了金塔一直坚持的逼格路线,改用简单直接的广告画风,目的就是让人知道这是卖房子的、卖哪里的房子、多少钱,突出这几点重点就行了。 由和筱白审核通过的新一批物料,刚更换出街时候,被不少同行嗤笑,说金塔要开始走下坡路了,也开始卖噱头了,画风简单直接,从被嘲笑到被跟风模仿。 和筱白是个俗人,她就从普通人最关心的最俗气的问题出发,毕竟房子大部分就是卖给普通人的。 壹号公馆,成功举办了两次,让全市沸腾、市民参与度极高的活动,比如冰雕比如万人火锅,品牌影响力本来就在、项目的知名度提高了,连续刷新当地新闻头条,全市人想不知道,有壹号公馆这个项目,都是不可能的。 到三期,房源几乎都是处于抢购的状态。 几期总结下来,优势房源在前期就已经销售得差不多,剩下一百多套都是或多或少招人不喜欢的。和筱白和人开会,决定把冲着路的户型,挑选两个户型出来做样板间,尽量弱化缺点显现出来优点。对于楼层与门牌号不讨喜的房源,实行一口价,对置业顾问有特殊房源奖励,每套卖出去除了正常提点外,额外奖励现钱。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房源消去大半,仍是有几十套房子。和筱白打报告给总部那边,申请把剩余房源中挑选出来五十套,针对金塔内部员工销售,员工可根据工作年限优惠购买。工作满一年是购买的门槛,多工作一年,每平方减一百块钱,上限是一千。 陆爸及公司的几位重要领导,对和筱白的这个做法都不怎么认可,觉得这是损了金塔的名气,房子到底算是奢侈品又不是菜市场的大白菜,房子贱卖的消息对金塔不利。支持和筱白的只有陆良鋭,陆良鋭打电话让和筱白按着想法去做,陆爸那边不用管,反正最后这个提请,最后还是批下来了。 五十套房子,一个下午就抢售一空。 因为房源有限,没有买到房子的,在了解了其他户型与价格后,在价格稍作犹豫后,也有另外选购的,数量有十套左右,难售房源轻易消化完成。 当年的销售额,和筱白不仅完成了陆爸给陆良鋭提的任务量,更是打破了金塔地产,创了金塔地产创业以来,单项目收益最高点。 当这个统计数据出来的那天晚上,和筱白在陆良鋭的怀里哭了很久,她一直说“谢谢你……对不起……”,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谢谢,又不知道为什么对不起他,就是觉得,陆良鋭太好了。 和筱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不只是陆良鋭的女人,更是和筱白。 只有腰板真的挺直了,有底气了能抬起头了,她才觉得,她配陆良鋭,是够了。 正文 89.89 房子能卖掉,是好事儿, 能以最快的速度, 将投入扩大几倍转换为收益后迅速回本, 是好事儿。可连续的销售活动刺激下,销量数据是很漂亮,每个月的销售额很震惊,突然消化掉的房源,为数不多的可售房源, 让金塔的位置显得尴尬起来, 尤其是壹号公馆这边, 已经出现无房可卖的状况。 当弊端过于明显时候,就显得优点, 又不那么明显了。 这是和筱白没考虑到的,或者说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 壹号公馆的房子卖完了, 他们这一帮子人该怎么办。这又体现出来普通员工与管理者的差别来, 如果和筱白是普通的置业顾问,当然是有房就卖,能卖越多越好, 可她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置业顾问,她该敏锐地察觉到, 控制房源的消化程度, 而不至于出现现在这样青黄不接的情况。 金塔地产在对员工的管理中, 对犯错的员工,会有通报及相应的惩罚。关于和筱白表现优秀的通报还没下来,先下达下来的是关于她在壹号公馆的房源销售中顾头不顾尾的管理办法。一则通报,否定了和筱白一年的努力。 一切归零。 不,是变得更差了。 四期遥遥无期,其他在售项目人员已经足够到位,在销售旺季,壹号公馆这边的置业顾问却出现了清闲的情况,仍是有不少客户上门来询问房子的事情,得到的是“卖完了,现在没房子了”之类的答复后,人家立刻掉头就走了。 不仅置业顾问,任何销售岗位的人都是这样,大部分都是奔着高薪资而来挑战这份压力极大的工作的,壹号公馆没房子了,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收入,频繁出现人员辞职的情况。才一周,员工辞职的花样百出,有声称身体不舒服的,有说孩子小需要照顾的,更有的不惜谎称父母身体有问题继续辞职。其实这些,和筱白心里都清楚,她没为难,爽快地签了字。 因为金塔不止在A市有项目,在其他城市也有拿地,所以对于通报,并不是会通知到每个子公司及项目,大都是关于公司整体规划及指导方向之类的文件,才会通用。但和筱白,被当成了典型、反例,通知到了每个项目,要求相关领导,吸取教训总结经验,甚至特意召开了相关会议。 陆良鋭在总部,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晚上回家前,他先去陆家把陆和旭接走。陆和旭已经会说话,软糯糯的声音要把人萌化了,他在啃苹果,瞧见爸爸回来,喊人,“爸爸。”坐在实木的高凳子上,晃着小短腿,没下来。 陆良鋭看儿子脸上吃得都是,他走过去,用手背蹭了下他的嘴,“把苹果吃完,咱们去接你妈下班。” “好。”陆和旭刚生下来时候是黑红黑红的一难看的小孩儿,越长越好看,皮肤也没那么黑了。他的眼睛像和筱白,鼻子嘴巴像陆良鋭,才一丁点大的孩子,隐约能看出来,长得是不差劲的。 陆妈在厨房做饭,自从把李阿姨辞退后,家里做饭的事情就被陆妈揽过去了,以前是家里人少,她做了也没人吃,现在她最喜欢的就是下午带着小孙子去买菜,做好饭等着一家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其乐融融地吃顿饭。 “妈,别做我们三个的饭。”陆良鋭收拾陆和旭的用品,奶粉瓶、饮水瓶还有口水巾都放进给他买的小书包里。 陆妈匆匆地出来,“不在家吃了?我快做好了。” “我们去接够够下班,顺便在外面吃了。”陆良鋭说。 “外面的东西不好,你们要出去吃就去吧,把天天留家里吧,我做了他最喜欢吃的鸡蛋羹。”陆妈说。 陆良鋭摇头,“改天再吃吧,少一顿没关系。” “够够还没下班?”陆妈叹口气,“女人结了婚又有了孩子,体力精力本来就不如男人,她又何必非要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陆良鋭没说话,单手牵着儿子的手,对他说,“自己下来。” 陆和旭一手抱着苹果,小屁股在凳子上蹭着挪移,垫着脚够地面。 陆妈看到了,赶快把他抱下来,“他还小,别拽着胳膊了。”等把陆和旭放在地面上,给他拽裤子裤腿,陆妈说,“怎么,说你媳妇你不乐意了,就拿他撒气呢。你只心疼媳妇,不心疼儿子。” “妈,不是。”陆良鋭把陆和旭的小书包挂在肩膀上,他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他不是纸糊的,够够也不是。”陆良鋭对陆和旭说,“给奶奶说再见。” “拜拜。”陆和旭乖乖地坐在陆良鋭的手臂上,伸着手要往门外走。 “臭小子,有你妈就不要奶奶了。”陆妈紧跟着几步,叮嘱陆良鋭,“别让他吃凉的,天天白天没睡,晚上可能要睡得早,你们别在外面待太久。” “我知道了,这是亲儿子,我们会注意的。”陆良鋭抱着陆和旭往门外走,对陆妈说,“你回去吧,菜别糊了。” “我的菜。”陆妈赶快跑进屋里去了。 陆妈做好饭,只有陆爸按时回家了。 陆爸先问,“天天呢?” “小鋭抱走了,说是去接够够去了。”陆妈有些无精打采地说着。 “他不在也好,清静了。”陆爸又问,“小锋呢?” “说是有事情,不回来吃饭了。”陆妈好奇地说,“他是不是谈朋友了?这一年了都没见他高兴过,这两天看着心情不错。” “我哪知道。” “是,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金塔。”陆妈责怪陆爸,“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够够没做过,教教她就行了,哪有人第一次就成功的,值得你这样大肆宣扬她的失误吗?她再怎么做的不好,也是我们家的媳妇,听在别人耳朵里你就有面子了?我看小鋭是生你的气了,要不怎么不让天天在家里吃饭了呢,非抱走。”陆妈又忧心忡忡地说,“不会记仇着,以后都不让我们管了吧。” “他敢。”陆爸吹胡子瞪眼地说。 “你就是在我面子耍耍威风,你说家里两个儿子,哪个吃你这一套。”陆妈说,“你啊,就是不服老。金塔的问题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就是不肯放手给他们,可你还能管多少年,最后还不是小鋭和小锋的。” “打电话问问,他们几点回来。”快吃完饭时候,陆爸说,有点闷。 陆妈说,“今天别让他们过来了,你让够够这样难堪,再见面不是更尴尬。” 陆良鋭开车带着儿子去找和筱白,他知道和筱白这个时间肯定在壹号公馆售房部里加班。一路上,陆和旭安静极了,陆良鋭趁着红灯时候回头看,儿子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抱着红彤彤的花牛苹果,太脆的他吃不了,苹果是陆妈特意给他买的。 陆良鋭与和筱白都忙,其实他们都缺少陪伴陆和旭的时间,看着儿子睡着的样子,陆良鋭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和筱白看到会比他更难受。 到了售房部,把车停在停车场里,陆良鋭把陆和旭抱出来,陆和旭睡眠像和筱白,一碰就醒。看着停车场里光线不亮,他抱着陆良鋭的脖颈,憋着嘴巴要哭。 “去找你妈,别哭。”陆良鋭把他抱出来,想着一会儿就下来了,没把陆和旭的背包拿下车。 关上车门时候,听到陆和旭嘴里说着,“果果。” 陆良鋭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陆和旭手伸向车子的方向,挣扎着动,不肯让陆良鋭抱着,还是说着果果。 “……”陆良鋭抱着他回去,把车门打开,“你不去找你妈了?” “果果。”陆和旭说。 陆良鋭看到了放在座椅上的苹果,他用男子汉的语气,和儿子说,“苹果,待会儿再吃,行不?” “果果。”陆和旭撅着屁股,要够。 陆良鋭把苹果拿出来,塞给儿子,“你以后,别没长娘却是个吃货。” 陆和旭双手抱着比他手还大的苹果,高兴地嘿嘿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陆良鋭抱着他往售房部里走,他来得频繁保安是认识他的,“陆总,和经理在楼上。”轻易就放行了。 和筱白的办公室在二楼,距离步梯没几步路。 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和筱白说,“李队长吗?是我在办公室,我很快就走了。” 陆良鋭把门打开,“还忙着?” “是你啊,我以为是李队长催我下班呢。”和筱白看到陆和旭,她赶快放下手里的东西,心里高兴嘴上却抱怨陆良鋭,“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外面多冷啊,别冻着他了。” 陆和旭伸手让和筱白抱,和筱白把儿子接过来,她穿着高跟鞋、西装短裙和白衬衣,一下子就拱了腰,“你怎么又重了,再重我真抱不动你了。” “能走了吗?”陆良鋭托着儿子的后背,让和筱白抱得容易些。 和筱白说,“明天再弄也一样。” “那我们走吧,他还没吃饭。”陆良鋭说。 和筱白不高兴了,“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吃饭,怎么没让他在家吃过再带出来。” “他吵着要找你,我们就出门了。”陆良鋭仗着儿子还小,不会反驳他,轻易地甩锅,“我们挺久没在外面吃饭了,今晚出去吃吧。” “等我把电脑关了。”和筱白说着,要把陆和旭还给陆良鋭。 陆良鋭说,“我帮你关。” 和筱白的电脑开着,桌面上的东西没来得及关,陆良鋭弯着腰看了几秒钟,点了关机。把桌上,和筱白的手机、唇膏护手霜等小东西塞进她的包里。 陆良鋭做这些的时候,和筱白站在旁边,有点紧张地看着他。陆和旭被放着,坐在办公桌上,他仰头看着妈妈,拽着妈妈的手要站起来。 陆良鋭收拾好了,把包给和筱白,他抱陆和旭。 陆和旭不肯,挣扎着要让和筱白抱着。陆良鋭说,“你妈要锁门,别添乱。” “待会儿,我抱你。”和筱白拿着钥匙锁门,陆良鋭已经抱着陆和旭下楼了。 儿童座椅在后面,和筱白跟着坐后面,她悄悄地看陆良鋭,见他没什么表情,她对着车窗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闷闷不乐。 “果果。”陆和旭呀呀地说着,把苹果举到和筱白眼前。 “你要吃?”和筱白拿了纸巾给他擦,“洗了没啊。” “洗过的,他从家里拿出来的。”陆良鋭替儿子解释。 和筱白擦过后,还给陆和旭,让他吃。陆和旭不接,又把苹果给和筱白,和筱白又给他,反复几次后,她求助陆良鋭,“你给翻译翻译,他到底是不是要吃苹果?” “他是要给你吃,从家里拿的给你的。”陆良鋭看了半分钟的,和筱白和儿子的鸡同鸭讲,他憋着笑。 “哦,这样的啊。”和筱白把苹果接过来,她感激地说,“谢谢天天。”她看着苹果上啃得印子,对儿子说,“妈妈现在不饿,等会儿再吃。” 因为有陆和旭,对于吃什么饭,两个人没了主意。最后和筱白说,要不去吃酸菜鱼吧,他能吃鱼吧。 到了饭店,陆和旭坐在儿童座椅里,特意给他点了粥。和筱白和陆良鋭是点了三个菜,一人一份大米饭,和筱白吃着给儿子夹菜,鱼小块地放在他的粥里。 陆和旭不好好吃饭,动来动去的。和筱白被他弄得出了汗,“他在家吃饭也这样吗?” “不知道。”陆和旭说着,把碗接过来,把鱼肉挑出来,“他不吃辣。” “不辣啊。”和筱白尝了一块,说。 陆良鋭说,“他小,一点辣味儿都吃不了。”让人换了碗粥,陆和旭才吃,他不让和筱白喂,只让陆良鋭喂,可能是知道了和筱白不了解他。 正文 90.90 和筱白单戳着白米饭吃,筷子许久没往菜盘子那里伸, 话也是很久没说了。 因为陆和旭的配合, 陆良鋭很快就把陆和旭喂好了, 他抽着纸巾擦手,看和筱白闷头扒米饭,就问她,“米饭好吃?你怎么不吃菜。” “陆良鋭,我这个人是不是挺差劲的。”和筱白抬头看着他, 问, “做事情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不会照顾人不会讨好人,只关注自己的感受, 常常忽视别人的存在。” “是有点。”陆良鋭安慰她,“没那么严重。” “怎么会不严重,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会照顾。”和家俊和谷雨和小寒, 几乎都是和筱白带着长大的, 可轮到她自己的儿子了, 她却不懂怎么做了,不可笑吗? “既然你提到天天了,我有件事情和你商量。”陆良鋭给她添菜, 慢慢地说。 “商量什么?”和筱白却是绷着神经的。 “你别这么紧张,小事情。”陆良鋭有条理地说, “天天渐渐长大, 需要懂的事情会渐渐多起来, 我爸妈到底是上了年龄的老年人,体力和精力跟不上。更何况,天天是我们的儿子,总丢给他们照顾,总不是常事儿。我想着,我们两个,能不能有一个人腾出来时间,带天天。” “……” 虽说陆良锋回来了,他人虽然在金塔,可这一年里,心思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以前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做,敷衍了事的,最近又三天两头往外面跑,金塔是完全丢给陆良鋭管的。 他是金塔的一把手,金塔一天都不能离开他,陆良鋭说该有个人照顾天天。相比较而言,和筱白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和筱白觉得陆良鋭是说给她听的,照顾自己的儿子本来没什么可推辞的,可和筱白现在的处境,她回答得有些迟疑,速度慢了些,“我带他吧。” “也就是这两年我们忙碌一些,再过两年天天上学就好一些。不用你全职照顾他,你回总部吧,工作轻松些,这样时间能空闲些。”陆良鋭又说。 “爸妈那边……” “是爸的意思,也是我的。既然壹号公馆这边已经没有房子可以卖,不如你这时候回总部,算是给我帮忙,我们两个轮换着,至少有一个人能陪儿子。” “壹号公馆呢?”张副总年中时候住过一次院,就退下去了,这边现在就和筱白一个管事的领导。 “先留几个人看着,其他人能分就分到其他项目,人数实在多的,就暂时辞退。” “售房部空了,四期以后怎么卖?”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四期的确是件遥遥无期的事情。 “我不想回总部,至少现在不想。”和筱白知道,她这么说肯定会惹到陆良鋭,可她还是说,“现在壹号公馆的情况是我造成的,如果连我也走了,剩下的人更没信心守着。中间间断、热度褪去,四期开售时候,该多难再重回大众的视野范围内,如果那样,壹号公馆就成了虎头蛇尾的项目。会是金塔地产发展史上,最大的一处败笔。” “一个空盘,你守着有什么用,又能改变什么。”陆良鋭放下筷子,皱着眉头说,“是儿子重要,还是一份工作重要,你分得清主次吗?” 陆和旭愣愣地看着陆良鋭,看样子有点害怕。 陆良鋭缓了些语气,没那么激烈,“先把饭吃完,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 烦吗?怎么可能不烦。壹号公馆是和筱白掏心掏肺苦心经营出来的成果,虽然目前看来弊端大于优点,可这是她一点点做出来的,她实在做不到放弃它。领了一份通报处处被人诟病已经很烦躁了,又和陆良鋭闹得不愉快,和筱白更烦了,觉得自己贪多,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做不好。 回到他们的家,陆和旭已经困了,陆良鋭先带他去洗澡,给孩子洗澡的事情一直是陆良鋭做的。和筱白在外面冲奶粉,刚刚还睁不开眼睛的陆和旭,被陆良鋭裹着浴巾抱出来,露着湿漉漉的脑袋。 和筱白把孩子接过来,要喂他。陆和旭挣扎着下地,和筱白一只手牵着他,护着他。 “他会走路。”陆良鋭拿着毛巾,擦手臂上的水珠。 “哦。”和筱白放开陆和旭,小孩子精神抖擞地在房子里跑着转圈,速度很快跑得很稳,只是跑起来不成直线。 “他不到一岁就会走了,我妈说担心他小腿弱,走得早对腿型不好,一直不让他走只让他爬。到过了一岁生日,换了薄衣服,放他下地颤颤歪歪就能往前走几步,没多久就会走,胆子大又学会了跑。”陆良鋭陈述,他做为父亲,没见过儿子学走路的样子,和筱白做为母亲,她连儿子会走路,都不知道。 他们对工作尽职,可对父母这份职业,却是完全的失职。 和筱白蹲在地上,看着儿子纯粹干净的笑容,她头埋在手臂里。 陆和旭不跑了,站在和筱白跟前,不解、害怕,想靠近又不敢走过去地看着陆良鋭。 陆良鋭对儿子点了点头,让他大胆往前走。 陆和旭才走过去,抱住和筱白的头,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我没事儿,你是不是该睡觉了,我哄你睡。” 和筱白对妈妈这个职位,真的缺席太久了,她不知道儿子临睡前要听什么故事,不知道他睡觉有什么习惯,因为以往她回到家,陆良鋭和陆和旭是已经睡着的,至于怎么睡着的,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哄睡了陆和旭,和筱白从儿童房里出来,主卧浴室里有水声,陆良鋭在洗澡,和筱白心里很害怕又烦躁,害怕陆良鋭会再提什么要求又担心他失望了什么都不提了,她拐弯去了另外一间房间里。 他们的房子里,有一间房间,放了些运动器械和整面的书柜,器械是陆良鋭用的,书柜上放的书,也是陆良鋭的。这个房间,和筱白几乎没有来过。 和筱白在书柜的高一些的格子里,发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肯定的,是陆良鋭放的。 只是,陆良鋭在和筱白怀着陆和旭的时候,就戒了烟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的呢? 和筱白发现,她不仅不了解儿子,连陆良鋭也不了解了。 可悲吗?想想真的有点。 和筱白忍不住反问自己:我想要的就是这样吗?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累呢? 正胡思乱想时候,陆良鋭推开书房门,他刚洗过头发没吹干,手里拿着毛巾,站在门口说,“去洗澡吧。” “嗯。”和筱白应着,却没动,她坐在飘窗上。 陆良鋭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他把毛巾挂在脖颈里,走进来,“你坐这里做什么?” “没事儿,坐会儿,你先去睡吧。”和筱白说着,把放在右侧的烟盒,往角落里推。 “你抽烟了?”陆良鋭看不到烟盒,却是能闻到味道的。 “嗯。”和筱白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有半年了。” “已经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和筱白怔怔地说。 陆良鋭坐在飘窗的边缘上,背对着窗户,“这个家里,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是不是怨我了?”和筱白问,其实答案很清楚了。 “你有事业心上进心这是好事情,我全心全力支持你,你工作刚上手忙,可以,我替你照顾家庭。你对我怎么忽视都行,我懂你,可天天小,他成长的过程只有一次,等他长大了,能理解你吗?”陆良鋭说,“带天天去接你,我是想着,最近发生事情多,你心情不好看到他应该会好一些。可是在路上,我才发现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他会用无辜平静的表情,说出一些让大人啼笑皆非的话,他看到你笑了就跟着笑,更加卖力地表演,可能根本不知道大人是为什么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是爷爷奶奶教的,偶尔说是小锋教的,在他成长过程中,唯独没有我们。” 和筱白听得难受,她也是今天才发现,陆和旭已经长那么大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没让你完全回归家庭,是想,在事业和家庭之间,能不能找到一个平衡点,什么都顾及到。”陆良鋭说,“天天需要妈妈,我需要妻子,你的生活,不该只有工作。” “嗯,那就回总部吧,听你们的。”和筱白腿上放着陆和旭给她的苹果,上面有咬的不整齐的牙印子,苹果已经氧化变了颜色。和筱白吃东西是有洁癖的,别人吃过的她是怎么都不肯吃的,和陆良鋭关系亲密如斯,她都没吃过陆良鋭的剩饭。陆和旭的,和筱白当然也没吃过。 弟弟妹妹小的时候,和筱白那时候已经记事儿,她记得有次吃东西,和爸先咬了一口再给谷雨吃,说这样小辈长大就能孝顺能不嫌弃父母。现在,和筱白连儿子都嫌,可能从心底,她常常忘记陆和旭的存在,没有把她有孩子有家庭这个想法,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和筱白,对妻子母亲的角色,没有适应过来。 陆良鋭抱着和筱白回房间,她没洗澡他洗了,陆良鋭把她放在床上,他迫不及待地压住她,手放在她衣服里,急切地揉着她的凶,嘴巴亲着她咬着她,亲近地纠缠又陌生地撕扯。和筱白回来得总是晚,陆良鋭往往已经睡了,有时候他会在她躺下后,寻过来摸摸蹭蹭想要做点什么,和筱白往往都是困得不行才会上床,不是睡着了就是有气无力地说“好累啊,改天吧。” 改天吧,随口说说的说辞。和筱白已经记不得,上次他们做是什么时候了,是半个月前还是一个月前了,或者更久了。 陆良鋭的力道一如既往的大,可以前他们是时常融合的,他知道她的空间她熟悉他的长度,配合默契地极快地直奔主题,过程愉快结果满意。可这次,他们很不默契,陆良鋭想进去,和筱白却没感觉,试了几次,陆良鋭看她疼得直皱眉却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忍着,到底心疼她不肯再往前,后来压着她喘气,稍微平静些,翻身下来,“去洗澡吧。” 和筱白崩溃得想大哭,她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什么都不对了。 “陆良鋭。”和筱白拉着他的手臂,哀求他,“别走。”她知道,她的反应,会让陆良鋭多么颓败。 “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陆良鋭说,他捡起地上的睡裤,穿上,之后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和筱白躺着没动,两个人离得有些远,被子中间被拱起来,有风吹进来,被窝里很凉。 过了很久,或者也没多久。陆良鋭感觉到他怀里有个软软香香的人,她的手伸进他睡裤里,她的唇吻着他的喉结,抬起右腿压在他腿上,她蹭着吻着,她在讨好他。 “你今天状态不好,会伤到你。”陆良鋭握住她的手,要让她出来。 “天天的妈妈、你的妻子,我都做得不合格,工作我也做得不好。”和筱白的手还握着他,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陆良鋭,我很害怕,觉得什么都要离我而去了。” 她的肩膀颤抖着,陆良鋭觉得心口那里有泪水被浸透了。 他叹口气,要她抬起头,“我今天态度也不好,天天这样,我也有关系,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该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去,以后,我多腾出来时间陪他吧。”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和筱白没底气地问,“你对我是不是很失望,不想和我过了?” “不是、没有,我们还要过一辈子。” “那就给我。”和筱白拽下他的睡裤,她弓着腰去够他,手扶住送,“陆良鋭,我想要。” 陆良鋭翻身骑在她身上,他手探,还是干,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他心里清楚,脑子却不清楚,陆良鋭掀开被子盖住和筱白,他躲在被子里,把她的腿架在肩膀上,他低头…… “可以了。”和筱白泣不成声,揪着陆良鋭的头发。 陆良鋭从被子里探出头,他对着位置,进去了,这次顺利很多。和筱白一下子承受不住,弓着身子难受地哼,陆良鋭俯身吻住她的唇,把自己嘴里的湿润传给她…… 久旷,是什么样子呢?陆良鋭和和筱白都体会到了,他们过去经常这样的。 久到两个人,在融合那刻,同时地颤抖了一下。 “很多次,我很后悔,当初不该用那样的方式让你怀上天天,逼得你必须留下他。”陆良鋭把趴着的和筱白翻过来,和她面对面,“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接受不了天天?” “没有,你别这样说他,他是我儿子,我很喜欢。”和筱白脸色泛红,娇娇弱弱的样子,“这一年我走火入魔了一样,总觉得,儿子是我的,老公是我的,不会丢不会被人抢就在那里等着我。工作,却是有很多人和我抢和我夺,所以我要拼速度很努力才能占着。这样忽视你们,对不起。” “我们是,一直在等你。”陆良鋭稳稳地说。 和筱白想了一下说,“你和爸说一下,在总部给我安排个职位吧,轻松一些的。” “你想去金塔总部?” “嗯。” “真的想?” “想。”和筱白说,“如果家没了,我要那份工作,那些称赞还有什么用,那就不是锦上添花了,而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你搜新建的资料做什么?”陆良鋭捏着她的凶,问她。 “壹号公馆没事儿做,找点东西看着打发时间。” 陆良鋭手上用劲,捏着她的凶头,“和我说实话。” “壹号公馆不远处的那块地,是新建的。” “我知道。” “那块地,新建拿地后,圈起来施工,刚出地面三四层就停工了。听说销售情况不好,资金链又出来问题,没钱盖了。” “那块地地块小,没有购买的价值。”陆良鋭快速地回答。 “不是让金塔从新建那里把地拿出来。”和筱白说,“那块地虽然小,但是建两栋写字楼和一栋公寓还是够的,再建住宅就是不合适的,品质肯定比不上壹号公馆,形成对比只会更差劲,倒不如趁着房子还没建起来,先改变产品形态。现在市场上公寓和纯写字楼并不多,能不能把这块地的代理权,拿过来?如果这块地能卖出去,对壹号公馆的居住环境及房价升值都是有好处的。这不是帮新建,是帮我们自己。” “想了很久了?” “三天。” “为什么不和我提?” “怕你说我瞎折腾。” “我说了吗?” “……”和筱白哑口,“没有。” “那就折腾吧。” “……你什么意思?”和筱白说,“别再怂恿我了,我好不容易决定回来相夫教子了,别我再忙着工作不顾着家了,让你不满。” “只是为了让我满意?”陆良鋭捏着她的下巴,问她。 “我不想失去你们。” “你的位置,一直都在,不会变。”陆良鋭说,“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那块地的事情,我明天回公司开会后,再给你答案。可你心里要有数,这块地的土地性质、前期宣传形象定位,与新建的佣金讨价还价,任何一点,都可能成为失败的原因。”新建房子的建筑公司是小公司,小打小闹一样,陆良鋭是提醒和筱白,这样的小开发商房子质量没保证,金塔代理这样的公司,出了麻烦事情,金塔是要沾惹一身腥的。 “你答应了?”和筱白惊喜万分地看着他,她觉得这个想法还很不成熟,毕竟金塔之前没做过品牌代理的事情,弄不好是要砸牌子的。 “这件事情很大,不是我一句答应和点头就能算数的,要开会商讨可行性。你别泄气,不是说一定成不了,现在的确不少小的开发商,会找名气大些的地产公司,挂名做代理利于销售,收益分成,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陆良鋭说,“更何况这块地在壹号公馆旁边,能卖出去总好过废着。” “谢谢老公。” “怎么谢?” “这么谢。”和筱白扑过去,抱着他的头亲,“满不满意?” 陆良鋭低头,噙住她的凶,“我有个前提,工作你可以继续做,要按时下班,保证每天陪天天两个小时,单独陪我一个小时。” “陪天天两个小时,包括陪你一个小时,好不好?”和筱白讨价还价。 “不好。”陆良鋭据理力争,“他在,我们能这样吗?” “……”和筱白脸通红,她低头,软软地嗯了一声,“你说了算。” 新建那块地的代理权,被金塔拿到了。这块地不上不下的状态是新建的一块心病,金塔的到来就像是医术高超的医生,他们自然高高兴兴地迎接着,期待着让这个半死不活的项目活起来,能至少收回成本。到底底子在那里放着,销售情况肯定比不上壹号公馆,但也不算差劲。 除去宣传及置业顾问方面的开支,佣金还算是可观。 一度传言要流产掉的壹号公馆四期,在十个月后动工了。和筱白在一年半后,因为表现优异,从项目上直接调回了金塔总部,给陆良鋭做助理。陆良鋭花费了三个月时间,教会和筱白公司的基本情况,见她适应能力还不错,他有意放手,只有特别难缠的事情会主动解决,大部分事情是刻意留给和筱白。 陆和旭已经上幼儿园,陆良鋭从金塔地产抽身后,又做起来出租车司机,早上送儿子上学、晚上接老婆下班,和和美美地过日子。陆良鋭从来不介意,做得比和筱白多,甚至他觉得这是他身为丈夫和父亲该做的事情,为妻儿遮风挡雨的事情,有什么可抱怨的。他也不会忌惮和猜忌,和筱白是不是会比他更优秀,她是他的妻子,他该与她有荣同享。 会计较付出多少的,可能还是不够爱吧。 正文 91.91 和筱白回金塔地产总部已经将近四个月, 对金塔的情况大致是了解, 简单的事情应对起来还算是毫不费力,遇到些重要重大的事情还是会拿不定注意,主要还是因为心里没底心虚, 做事前先想后果, 想了之后就不敢做了。觉得, 如果这是十块二十块钱的买卖,输了就输了赔了就赔了不会有太深的愧疚感,可金塔不是小物件的批发市场,没有十块二十块钱的业务往来。 做每个决定,都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造成的影响力, 也不是和筱白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能承担得住的。她代表的不只是自己的判断力, 还是有金塔四五十年的辉煌战绩做赌注,如果输了,金塔就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每次有重大活动,和筱白对书面文字要至少确定三四遍, 一个字一组词地咬文嚼字, 并不时地询问陆良鋭,“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么写对吗?有没有什么漏洞?哎呀你快告诉我”,对口头传述更是谨慎细致,恨不得拿个语音笔把说过的每句话都录下来。在活动前一天, 她又会固定地失眠, 问她为什么, 说紧张。 陆良鋭握她的手,还真的是两只手里都是汗,“活动明天才开始,你今天怎么就紧张了。” “明明会不会有什么突发事情啊,比如剪刀找不到了,风太大背景板被吹倒了……” 陆良鋭安慰她,“你就当这是十块二十块钱的小交易,买贵了买亏了都没关系,下次注意些就行了。” “……”和筱白无语了很久,她把心里的担忧说给陆良鋭听,“我知道爸妈不看好我,我越是想在他们面前表现,让他们认可我,我就越……压力好大呀。” “爸今天还称赞你了。”陆良鋭安慰她。 “说我什么了?”和筱白一咕噜撑起来,期待地看着陆良鋭。 “说我找了个好老婆。”陆良鋭仰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这句话也可能是生气失望了,说的反话呀。”和筱白说,“要不你再把明天的注意事项,和我说一遍吧,别漏了。” “……”陆良鋭翻身,把她压住,“你是不是睡不着?” “嗯。” “别浪费了时间。”陆良鋭低头亲她,很快和筱白就喘不过来了,软软地依靠着陆良鋭了,接下来就是陆良鋭的表演时间了,他极尽技巧地逗和筱白,结束后,她累的昏昏欲睡,应该已经忘记烦恼了。 “爸今天说,我有福气,能娶到你。”陆良鋭抚开她脸上汗湿的头发,“如果不是你,我不能这样任性妄为。” “我也有福气啊,能嫁给你。” 有一种人,事情发生前,瞻前顾后又惴惴不安,可事情真发生了,她又是冷静自持沉稳应对的。在活动那天,陆良鋭没对其他人提,他去了现场,想着如果有了突然事情,他能帮着应对下。那天如预料中的,顺利、平静。 和筱白给陆良鋭打电话,掩饰不住的兴奋,就跟得了奖状,向家长讨奖赏的孩子一样,“呼,老公我好紧张啊,如果你在就好了,就知道我表现得多好了,别人都夸我呢……” “嗯,没见到和总大杀四方的霸气样子,真的是有些遗憾。”陆良鋭说着,跟着人流往场地外面撤,有熟人认出他了,要和他打招呼,他提前摆手,指着手机,意思是正在通电话,让对方不要出声。 “你今天忙吗?”和筱白没察觉到,她问。 陆良鋭说,“还不错。” “老公,我表现这么好,你晚上准备做什么好吃的犒劳我呀?” “你想吃什么?” “你。” “好。” 打情骂俏之后,和筱白一天都是好心情继续投入工作中。下班了就早早回家,惦记着陆和旭和陆良鋭,回到她和陆良鋭的别墅,家里没人,她又去陆妈那个院子里,一家人都在呢,看到她回来,各个都是笑着的,尤其是陆爸,说,“回来了,就开饭吧。” 开了饭,和筱白才知道今天是陆爸的生日,她的手在桌子下掐陆良鋭的大腿,嘴上对陆爸说,“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您生日,我……” “你送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陆爸慈祥地笑,“我很满意。” “礼物?”和筱白过来,只拿着手机,什么都没带。 陆爸说,“你送了我三件礼物,第一件,你把我儿子带回来了,如果不是你,他可能到现在都不肯回来,更别提喊我一声爸,第二件,是你给我添了个可爱的孙子,希望你们以后能多添几个,第三件,你今天的表现我已经听别人说了,金塔交给你,我很放心。” 陆爸端酒,和筱白赶快接过去。 “第一杯,就敬够够吧。”陆爸说。 和筱白眼圈都红了,她心里清楚自己几分几两,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陆爸说的那么好,这些称赞她领的心虚,“祝爸爸身体健康。”酒,和筱白喝了。 陆良鋭给陆爸添酒,“爸,祝您身体健康。” 陆妈偏头过去擦眼睛,她哽咽着说,“好好,大家都好好的,一家人都好好的。” 陆和旭晃着小腿,乐滋滋地学爸妈说话,“祝爸爸身体健康。” 大家都笑了,陆良鋭在他脸上轻拍了一下,提醒儿子,“想好再说。” 陆和旭转着眼睛,乖巧地举着饮料,恭恭敬敬地说,“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吃过饭,和筱白带着陆和旭在客厅看电视,动画片反反正正就那么几个,陆和旭坐在和筱白怀里,不时地问,“妈妈,这是为什么呢?”和筱白有时候能答上来,有时候她也不懂,就说,“等会儿问你爸,他肯定知道。” 陆和旭现在就要跑过去找陆良鋭,和筱白拉住儿子,“爸爸在忙,咱们别打扰他们。” “奶奶说喝酒不好,不让爷爷喝酒,但是爸爸现在在和爷爷喝酒。”陆和旭奶声奶气地说。 和筱白看儿子的可爱模样,在他头顶上亲吻了一下,“嗯,等你长大了,就算我说喝酒不好,你也要请你爸喝酒知不知道。” “为什么呀?”陆和旭不知道,妈妈这矛盾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爸爸妈妈都很爱你啊。” 陆爸今天心情的确不错,酒连着喝了好几杯。陆良鋭掩着杯子,担忧地说,“您喝多了,今天就别喝了,什么时候想喝了,我再陪您喝。” “今天高兴,多喝点没关系。”陆爸敲着桌子,有点老小孩儿的样子,讨价还价地说,“再添一杯吧。” 陆良鋭对陆妈说话还稍微客气些,对陆爸是从来没有什么好态度的。就算现在他们住在隔壁邻居,陆和旭白天在陆家,陆良鋭晚上要过来带孩子回家,可碰到陆爸,他还是只是打招呼。 他不是陆和旭,年龄小记事儿不多,看到谁都能笑嘻嘻地甜甜叫人。陆良鋭和陆爸的相处,是尴尬多于亲近,三十几岁的陆良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聊天。 “爸……”陆良鋭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发音了。 “想说什么?只管说。”陆爸爽朗地笑着说。 “对不起。”陆良鋭把自己的酒杯添满,喝了,“这么些年,是我不懂事儿了。” “不怪我了?” “我是怪自己窝囊怂。” 陆爸叹口气,把父子两个的酒杯都添上,“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以后,老婆孩子你自己顾着,往前看,看远点。” 陆良鋭喝了酒,和筱白不让他抱陆和旭,让孩子自己走路。“你和爸说什么了?能把爸感动得哭了。” “没说什么。” “咦,陆良鋭你是不是也哭了?”和筱白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掰着他的脸看,“可怜的孩子。” 陆良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被和筱白揽在怀里,他闷在她凶上,“我们要过一辈子,一定要过好这辈子。” “好,谁说话不算话,谁是狗。” 陆和旭听到了最爱的动物,蹭着父母的腿,嘴里发出可爱的声音,“汪汪汪” 他爸他妈:…… 回家时间还早,陆良鋭就提议去商场里转转,和筱白不想去,“家里缺什么吗?为什么非今天买啊?” 陆良鋭附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家里没了。” “不是才买的吗?”和筱白嫌弃他,“多费钱啊你。” “不用也可以?”陆良鋭自然是高兴的。 和筱白看了眼陆和旭,“明年吧,让他俩再错开些,要不打架怎么办,没一个捡的,揍谁都心疼。” “那今晚先去买。”陆良鋭一手抱儿子,一手牵老婆往商场去。 买个常见的小东西,其实不需要去商场的,可陆良鋭明显是想带老婆孩子出来晒晒幸福秀秀恩爱的,和筱白就装作不知道的默许了,她的朋友圈里鲜少出现陆良鋭,陆良鋭的朋友圈里时常出现和筱白,还是求点赞的状态。 在商场里转了一圈,袋子没要,买了两盒塞在了陆良鋭的上衣口袋里,陆和旭很高兴啊,出来转了一圈,又多了个新玩具。 从商场出来,会经过片停车场。和筱白远远看到一辆车,闲着说,“陆良锋也有辆那样的车吧,对了,陆良锋今天怎么没回来啊。” “不知道。”陆良鋭对弟弟的行踪,仍旧是不关心。 “这车不常见呀,咱们走这条路吧,刚好能过去看看。”和筱白提议。 “有什么好看的,如果你喜欢,咱们也买一辆。”陆良鋭说着,还是被和筱白拽着往那边走了。 那车,底盘高个头大,空间宽敞。 没走太近,看到俩人在驾驶车门那侧,亲的不分你我的。和筱白赶紧拉着陆良鋭,“走走,别打扰人家了。” 陆良鋭看着车牌号,皱眉,又看车旁边的两个人,男的刚好抬头。四目相对,达成共识,一人带一个的赶快离开现场。 和筱白还要回头,“这人太胆大了吧,这还没晚上呢,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 “……”陆良鋭想说,咱们以前不是也这样过吗?他说,“你真喜欢这车?要不咱们买一辆吧。” “多耗油呀,傻子才买呢。” “……”陆良鋭附和,“对,傻子才买呢。” 车子急匆匆地开走了,陆良锋气喘吁吁绷不住地盯着隔壁座的人,“和小寒,今天你就算把我的脸挠花,我也得把你做了。别瞪我,我今天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了,还吃牛鞭了。” “刚才是我二姐?”和小寒问。 “可能是,没仔细看。”陆良锋说,拉着和小寒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别说他们了,先说说我们,上次是什么时候,你说说都多久了,快憋死我了。” “你死了才好呢,怎么还不去死啊。”和小寒手上用劲,狠狠地掐他一下。 陆良锋不要脸地哼了一声,抖着又大寒颤,直嚷嚷。 和小寒烦死他这样了,“陆良锋你清醒清醒,上次我照顾你,是你一个人在外地家入不在身边,我姐让我照顾你,你又是我姐夫的弟弟,我照顾你是道义上的帮助,不是心甘情愿的主动的。” “你姐说让你把我照顾到床上了?我哥没这么叮嘱我。”陆良锋转头看两侧,“四星级酒店,行不行?” “不行,我有住的地方,我要回去。”和小寒见车停了就要下车,“我今天见你就是和你说一声,别再找我了也别等我了,都是白搭的无用功。我明天还有工作,要回去了。” “我等你,我偏等你。”陆良锋把车停了,他跳下来,拦住她,“你又要去伺候林泽?这么多年了,你为他做的还不够吗?对了,他正和合作的女演员同进同出呢,顾不上你。” “你管不着。”和小寒冷声冷气地说。 “我偏管。”陆良锋最恼她说这句话,每次说都要生气,偏她还不长记性。陆良锋弯腰,托着和小寒的腿,把她扛在肩膀上进了酒店,“你是有名气的经纪人,别大喊大叫的,会被人认出来。” “放我下来。”和小寒踹他心口。 陆良锋是真疼了,可也不撒手,他追女人就一招,狗皮膏药一样就贴着,和当初赖着他哥时候一模一样。 “你喊吧,明天就有人知道,林泽的经纪人被人扛着进酒店了,估计会盖过林泽花钱买的头条新闻。”陆良锋欠嗖嗖地说。 和小寒果然不吭声了。 和筱白一直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可因为和小寒在这个圈子里,她多少会注意一下。看到林泽今天会在A市做活动,和筱白猜和小寒肯定也在,就打电话给妹妹,想问问她在哪里,要不要来家里吃顿饭。 “喂?”谁知道接电话的是个男的,声音沙哑磁性还慵懒,一听就是没睡醒。 和筱白懵了,呆呆地看墙壁上的钟表,还不到八点,“你是谁?” 接电话的是陆良锋,听到和筱白冷冰冰的声音,被吓醒了,仔细一看不是自己的手机。赶快叫醒和小寒,捂着听筒提醒她,“我嫂子。” “二姐。”和小寒电话接了,声音听着也诡异。 和筱白太熟悉了,每天早上她都是这样的声音的,理智告诉她不能慌不要乱要有条理,“接电话的是谁啊?你男朋友?既然都在A市就一起吃个饭吧。没有任何借口,饭必须一起吃,人必须到齐。” 为了避免尴尬,和筱白叫上陆良鋭一起。可等和家两姐妹,和陆家两兄弟同桌吃饭时候,除了面面相觑,就是一片寂静。吃过饭出了大厅,和筱白恨恨地手指快戳到陆良锋的脸上了,被陆良鋭带走了。 和筱白走了,和小寒就恼了,真把陆良锋的脸挠花了,“故意的吧,现在你满意了吧。” 陆良锋疼得捂着半边脸,“咱们清清白白的,有什么见不得人。” “不清白。” “那就污着。”陆良锋瞧着和小寒的脸色说话,他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见不着别人好尤其是见不着陆良鋭好,现在想想那时候挺无聊的,也挺缺德的。和陆良鋭不同,他从小就是被人哄着惯着的,和小寒是他受到的第一个挫折第一道坎,他头一次学着在一个人面前,没皮没脸。 开始陆良锋想迈过去,现在不想了,他就想席地而卧,抱着这道坎过了,“我是认定你了,不改了,你是不是认定林泽了?要不你改改。” 次年,陆良鋭回金塔主持大局,和筱白从金塔退下来,积极备孕如愿怀孕,满意地添了个女儿,名字还是陆良鋭起的,叫陆和嘉。在陆和嘉小盆友周岁时候,大姨姨、外婆、舅舅舅妈带着小表姐、和谷雨姨姨带着两个小表姐,爷爷奶奶,叔叔带着婶婶,不对,叔叔带着小寒姨姨来给她过生日,她可开心了。 正文 92.92 和家俊离婚后, 出去打工是帮人开车, 往菜市场里面送货,做了段时间后,他第一次来找和筱白。那时候和筱白刚生完天天没有太久, 对照顾孩子的事情做得不熟练, 孩子一哭一闹她是手忙脚乱的, 身材变得臃肿不能与人说的烦闷,和一个随时在找麻烦的小孩子,一切都让她又烦躁又抓狂,觉得自己要废了一样。 和家俊来家里找和筱白,那天陆良鋭也在家, 和家俊只说是来看看小外甥的。和家俊平时节俭, 但工资低手头钱还不是很多, 没有带太贵重的东西,一只鸡和一些滋补的食材,还有几件小孩子的衣服,他没经验买的大了, 估计要等一岁才能穿。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和筱白见到和家俊挺开心的。 和家俊蹲在婴儿床旁边, 看着小外甥,摸摸他的小手,没敢太用力,“今天休息了。” “你给妈妈打电话了吗?上次我打她电话, 她没接, 是不是又去工地上上班了?”和筱白又问弟弟。 和妈的确是又跟着大姐去工地上拉水泥车了, 可这话他不能对和筱白说,只是说,“没有,她最近热衷于广场舞,可能是跳舞去了没带手机,我有时候打电话也这样。”和家俊问姐姐,“他叫什么名字?” “陆和旭,陆良鋭起的。” “挺好听的。”和家俊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转头看着这个别墅,又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赶快说,“姐我走了,你照顾自己和孩子吧。” “这么快就走啊,中午在这里吃饭吧。”和筱白不想让弟弟走,从她和陆良鋭结婚,妈妈和大姐以距离远为借口不肯来,和家俊是在同一个城市,也总以忙为理由,不怎么来看和筱白。 “下午有急事请。”和家俊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陆良鋭看和筱白实在舍不得弟弟,就开口留和家俊,“你要去哪里?我现在做饭,吃过饭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和家俊立刻摆手说,“太麻烦了。” “一家人,不麻烦。”陆良鋭问了姐弟俩想吃什么,和筱白被陆妈养着不是补品就是炖品,吃得觉得油腻,想吃清淡些的,和家俊说不挑食什么都行。 “那就汤面吧。”陆良鋭去择菜、开火、做饭。 “我过去帮忙吧。”和家俊说。 和筱白说,“不用,他经常晚上给我做饭,一个人可以的。”就让和家俊坐着,问了些他工作的事情,还有住在宿舍的情况,说了那套小房子,“要不你搬过去住吧,租给别人也没多少租金,给你住着至少方便了。” “在宿舍挺方便的。”和家俊说,其实他早已经从宿舍里搬出来了,在外面租了地下室住,白天给菜市场送货,晚上还能跑点私活儿。 陆良鋭下了汤面条,窝了两个鸡蛋,姐弟俩一人一个。 吃过饭,陆良鋭果真说要送和家俊走。上了车,和家俊尴尬地对姐夫说,“我没什么急事儿,送我回仓库就行。” “行。”陆良鋭选了辆平价些的车子开,不至于太招眼也不至于和家俊太不安。和筱白的白天和黑夜都被突然添加的小孩子占据了,她有时候也会念叨着:不知道家俊工作怎么样,大姐和妈妈身体怎么样,谷雨和婆家相处得怎么样,小寒在哪里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和筱白心里可能也清楚的,她的家人正在渐渐刻意地疏远她,在学着不依赖她不要她了,为的是不给她添加累赘,不让她婆家,因为这些娘家的琐碎事情为难她或者是瞧不上她,觉得她是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 这可能是和筱白当初犹豫要不要嫁给陆良鋭,最让她为难的地方。她走进陆家光鲜亮丽的世界,就要和过去的家庭有些割舍,她舍不得她不想。 “你今天来找你二姐,是不是有事情?”陆良鋭问和家俊,他特意用了二姐这个称谓,而不是直接称呼她为够够。一个别人至若珍宝的物件,突然被其他人占了,总会让别人心里失落不舒坦的。 和家俊肯定地说,“没事儿,就是想她和天天了,过来看看他们。” “她成了我的妻子,做了陆家的儿媳妇,同样还是和家的女儿、是你们的姐姐,这个是没有改变的也是不会改变的,她没变,你们也不需要改变。她成了陆良鋭的妻子,和和家的女儿,这是不矛盾的,是不用必须让她二选一的单选题。”陆良鋭说,“她需要,你们需要她。” “我们能照顾好自己。”和家俊偏着头,瞧着车窗外,说,“过去我二姐吃过不少苦,现在日子好了,这就够了,就让她安安心心地过好日子吧。其他的人和事情,别再让她管了,我们会拖累她的。” “如果她觉得自己嫁了个家境充裕些的人家,就不再理会娘家人的死活,那她就不是和筱白,不是和够够了。”陆良鋭又问他,“是不是有麻烦了?我不和她提。” “小事儿。”陆良鋭又问了一遍,和家俊才犹犹豫豫地说了,“我想在菜市场租个摊位,卖菜,我一个人拿不定注意想来找二姐,让她给我点主意,这生意能不能做。” 陆良鋭问了那个菜市场的位置,附近有四五个比较大些的小区,又是在主道路旁边,菜市场的规模算是较大的,真开一个应该不会差劲的。虽然和家俊坚持钱已经筹够了,陆良鋭还是给了他十万块钱,并且说,“做生意手头还是要有些钱周转,既然想做生意,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齐全,才有做生意的样子。这笔钱算是你二姐,给你的入股,分的红你就买些东西,常去看看她和孩子吧,她肯定很高兴。” “谢谢姐夫。”和家俊保证,“我肯定好好干,不会让你的钱打水漂。还有以前欠你的三十万,我一定都还你。” 那三十万,是和筱白向陆良鋭借的,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那笔钱自然就算了。可和家俊今天又提起来,说会还给陆良鋭。陆良鋭清楚,这是和家俊在给和筱白挣面子呢,意思是,我姐不欠你钱,你别因为这笔钱瞧不起她,日后拿话奚落她。 “如果不是这三十万,我还找不到纠缠她的借口。” 和家虽然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兄弟姐妹几个又是都吃过苦的,但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好。陆良鋭不由得想起自己家,他和陆爸糟糕的关系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吗?他和陆良锋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么形同陌路了。 在感情的世界里,和筱白从来不贫穷,真正贫穷的是陆良鋭,他喜欢的就是和筱白身上的温暖劲。劲,和筱白以前总说的一个字,陆良鋭现在有些明白了。 陆良鋭记不起来有多少年没和陆良锋打过电话,陆良锋的情况他都是从陆妈那里听来的,还是不情愿被强制说来听的。“你在哪里?下周天天满月宴,你有没有时间回来?” 陆良锋很默契,他知道陆良鋭不想见到他,所以在陆良鋭开始回陆家住在隔壁的别墅里开始,陆良锋就鲜少回家,反正金塔是做房地产的,一个住处是最容易的事情。“哟,你肯邀请我啊,不怕我砸场吗?”陆良锋心里高兴,嘴上却欠嗖嗖地说,手里揪着旁边的植物。 “和家那边,都谁来?”又打趣了几句后,陆良锋试探着问。 “应该都会来。”陆良鋭不满,“让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这么多话。” “好好我回去,是你求我回去的啊。” 陆良鋭送完和家俊,直接去上班了,刚到公司,就接到和筱白的电话,她问,“家俊有没有和你说什么?他今天来是不是有事儿啊?” “说了。” “什么事儿?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和筱白有些生气,要打电话给和家俊。 “他就是担心你这样,你现在还在家带孩子,知道了也帮不上忙。”陆良鋭说,“他想在菜市场租个摊位卖菜,想问问你的意见。” “哪个菜市场?在哪条路上?他钱够吗?蔬菜怎么进?是自己去进货还是别人送?靠谱吗?” 还是那个和筱白啊,陆良鋭笑得不行,“我替你考察过了,家俊是个心思细的人,心里没数的事情,他不会做。” “哦。”和筱白蔫蔫地问,“你到公司了吧?” “刚到。” “那你上班吧。”很多女孩子或者女人是这样,结了婚,好像就被娘家剖除在外了,就不算那个家的一份子了,归到丈夫的姓氏的家庭里了。 经过段时间的准备,和家俊的菜摊子开张了。和筱白有时候带陆和旭遛弯时候,会过去瞅瞅,遇到他忙的时候能帮忙看会儿摊,菜市场里人多气味大,陆和旭喜欢热闹,把他往篮子里一放,和筱白背着他,他就能高兴得不行。 陆爸陆妈是知道的,他们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不乐意的吧,会嫌菜市场里不卫生不该带陆和旭过去。可他们只要嘴上不提,和筱白就当不知道没察觉出来,后来陆爸陆妈就一直没说,可能是陆良鋭做工作了。 后来和筱白去了壹号公馆上班,忙起来就鲜少再去菜市场看和家俊,碰到个周末清闲些了会过去看看。和家俊人勤劳不偷懒又能下死力气,以前是闷头做工作不怎么爱说话,自己做生意后话说得多一些,比着旁边别的老板,还是显得内敛放不开了些。 和筱白去了,就替他叫卖,她没尴尬,和家俊倒是脸通红的。 和家俊隔壁摊位是个女孩,以前没见过她,这几次去常常见到。她人不高不瘦也不算特别胖,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气质是个很普通的女孩,但是她嗓门大爱笑声音爽朗清脆,“姐姐,你是来找和家俊的吗?他去厕所了。” “哦。”和筱白替和家俊,站在摊位前面,帮着卖菜。她悄悄观察女孩,心里存着疑惑和高兴,和女孩聊天,知道了这摊位是她父母的,妈妈生病住院了,爸爸在医院照顾着,她来看几天。 和家俊回来了,瞧见和筱白挺开心,“二姐,你怎么来了?” “大姐要送晴晴过来上学,我现在去接他们,下午你早点下班,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和筱白又叫旁边的小姑娘,“你叫芳芳是吧,晚上如果没事儿,也一起来吧。” “好啊。”小姑娘爽快地答应了,眼睛瞧着和家俊。 晚上吃饭时候,陆良鋭没去,小姑娘也没去,只有和筱白姐弟三个和晴晴。和筱白对大姐说了小姑娘的事情,大姐问和家俊,“她是不是喜欢你?” 和家俊耷拉着脑袋,“不知道。” 晴晴在旁边吃饭,她说,“肯定是啊,如果是我,不是喜欢的人,我才不会帮他的忙呢,巴不得他卖的不好呢。” 大姐不让晴晴说话,她问和家俊,“你没问问?” “不用问,肯定不是。” 说让去家里住,大姐说为方便,想住在学校附近,和筱白多给她们交了几天的房费,说晴晴刚来上学应该不习惯,让大姐多留下来陪陪。 晴晴问和筱白,“二姨,我开学那天,你会来送我吧?” “肯定送你。” “姨夫也会来吗?” “如果有时间应该会去的。” 晴晴笑着说,“我就知道二姨最疼我了。” 和筱白送和家俊回去,路上,和筱白问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我看这姑娘挺好的。” “我们没有结果的。”和家俊说,“才见几次你就感觉出来她人好了,她的确是个好姑娘,但是我……我结过婚离过婚,人家一好姑娘,别耽误人家了。” “你又没问,怎么知道人家介意这个。”和筱白教育他,“你只是离婚了,又不是杀人放火了,为什么就不能重新开始的权利了。我觉得这姑娘挺好的,你要是错过了,可能真不会有了。” 隔了段时间,和筱白再见到和家俊,旁边陪着小姑娘,自我介绍名字叫芳芳,随着和家俊一起叫和筱白二姐。一起吃饭,等着和家俊离开,和筱白问女孩,“你知道我弟弟离过婚吧?” “知道啊,这没什么呀。”女孩说,“我喜欢他,和他有没有离过婚没关系。和家俊人踏实能干人也勤快,我爸妈也喜欢他。”女孩脸红着说,“二姐,你们家几个,是不是都长得这么好看?” “什么?” “和家俊啊,你不觉得和家俊长得很好看吗?” 和筱白一愣,笑着说,“是长得还行。” 就算你再好,总有人不喜欢你,就算你再不好,总会有人喜欢你。 后来,和家俊和芳芳订婚了。芳芳有个弟弟,还在读大学,芳芳父母是老实本分的人,知道和家俊有个嫁的不错的姐姐,更知道这个姐姐的婆家是做房地产的有钱人家,可也没狮子大开口,说按着老家的规矩,订婚礼钱给一万七就行,首饰有三金就行,这在老家是规规矩矩的。这笔钱,和筱白想给的,和妈不让,说她早就准备好了,给了芳芳家八万块钱,和当初给婷婷的一样。和妈解释说,“芳芳是个好姑娘没问咱们多要,可咱们不能因为人家善良就亏待了人家,更不愿意以后让她知道了我们给别人八万,扣扣索索给她一万七,心里不舒坦。好事儿,就风风光光的办。” 芳芳嗓门大,做起生意来是好手,和家俊话不多,就负责进货收拾摊子的体力活儿,买了辆车帮人拉货,夫妻俩都不是怪脾气的人,和和气气地,日子过得还不错,在A市供了套房子。 和谷雨两个孩子没有间隔太长时间,十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和谷雨刚生产完还在做月子,就怀上了二胎。和筱白那时候也有了陆和旭,知道的时候和谷雨肚子已经很大,她打电话骂了孙金鑫一顿,被挂了电话,又给和谷雨打电话,和谷雨就是哭,说害怕生产说身体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父母担心女儿嫁得远,就是担心有一天你在那里受了委屈,却没一个人能及时赶到,为你撑腰。和家俊是家里唯一的兄弟,和妈大姐身体不方便去,就带着大姐家的斌斌去了孙家。回来后,一家人等着和家俊讲,一直温吞吞的和家俊气得不行,说孙家人不把和谷雨当人只当生孩子的机器,还必须生男孩。 后来和谷雨生了,二胎还是女儿,公婆不管丈夫不看,和谷雨要同时看两个孩子,一个哭另外一个跟着哭,她日夜操劳看着比大姐还要憔悴。有一天是和谷雨主动给和筱白打电话,她哭着说,“二姐,我怎么办?我受不了了。” “这样的日子,你过够了吗?过够了,就离开吧。” “可是孩子……” “永远是你的孩子。” 和谷雨提了离婚,只要两个孩子其他东西一样没要,连结婚时候娘家置办的物件也没带走,只带着两个孩子。和谷雨离婚后,带着孩子也来了A市,和妈大姐也在A市,租了两处房子,帮忙照顾着。 和家俊家添了个女孩,很可爱都说长得像姑姑。家里添了孩子事情就多,菜市场的摊位离不开人就退了,学人家开起了转转小火锅,按人头算随便吃,落座二十,这样的好处就是,只用晚上出摊,白天就是在家准备材料,时间能轻松些。 家里没事儿了,和家俊继续去拉货跑车。大姐谷雨和芳芳帮忙,都出去摆摊了,和妈带三个孩子,晴晴斌斌休息了也过来帮忙。和谷雨大学学的电子商务,错过了网购大潮的初期,赶上了如火如荼的时候,开了家淘宝店,陆良鋭给找的供货源,经营得还算不错,后来和筱白又用自己在金塔的工资,帮忙添了三五万,让她供了套房子,让她们母女三个住。后来听说孙金鑫找来求复合,被和谷雨骂了一通给赶走了,和筱白是在晚上知道的,去观察和谷雨的情绪,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晚上一起吃饭,几个小孩子在旁边玩丢弹珠,摇摇晃晃得像个不倒翁。这边,和谷雨倒了一杯酒,她说要敬和筱白。 “别喝了,太多了。”和筱白要给她换白开水。 和谷雨摇头不让,她哽咽着说,“二姐谢谢你,你是对的。过去,是我不对,对不起。” 说得大家眼睛里都带着眼泪,和筱白在备孕,本不该喝酒的,可她还是喝了,“酒我喝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谁也别提了。你是我妹妹,我帮你是应该的,现在你也帮了我的忙不是。”陆和旭刚会走路,说要护脚,鞋子是和谷雨做的。 正吃着饭,和小寒回来了,她现在可是大忙人,是林泽的经纪人…… 过去糟糕吗?糟糕啊。 现在呢?当然不啊。 苦吗?咬咬牙就过去了。 人应该向向日葵学习,永远向着太阳生长。 本书由 微笑着哭泣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