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catherine0909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恋色》 作者:九月鸢尾 文案: 妖艳调香师VS禁欲系盲人画家 传闻,乔先生的助理腰细腿长,性感妖艳,和乔先生私底下关系可不一般,有不可说的交易。 乔先生总是喜欢和她独处一室,往往窗帘一关,就是几个小时。 后来这些谣言终于传到当事人耳朵里,那人浅浅勾着唇角,说:“腰细腿长,这点我倒是没有求证过。” 云暖:“……” ———— 外表禁欲系,实则开荤就停不下来的大boss乔景延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那个如同红色一般,妖艳性感的“樱花小姐”。 看不见也没关系,我用心爱你。 ———— 温馨提示: 小甜文,温暖励志,HE 男主盲人画家,女主调香师(香水师) 谢绝扒榜,谢谢谢谢谢~~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乔景延,云暖 ┃ 配角:全世界我最助攻 ┃ 其它:九月鸢尾甜文 =============== 第1章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不要赔偿,把机场翻遍了也请把我的行李找出来!”   城海市机场的行李传送带旁,因为女人不小的怒喝声而变得格外瞩目,不一会儿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乘客。   丢失了行李的姑娘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烫了一头大波浪卷发,听闻自己托运的行李中丢个一个存放着重要东西的箱子,着急的和工作人员争辩起来。   乔景延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等待司机先生去取行李,耳边关于这女人的声音依然横冲直撞的往耳朵里钻:   “这就是南音航空的服务,那么大的行李箱,它能飞了不成?”   “这不是金钱能解决的问题,我看起来缺钱花吗?”   乔景延的司机先生帮他去拿箱子之前,咕哝了一句:   “这火爆脾气,八成刚刚失恋呢。”   乔景延不喜欢八卦,只无奈的挑眉,让司机先生快去快回,自己则是站在不远处,侧着耳朵听女孩子和机组人员的争吵。   乔景延看不见,并不能看到那姑娘是什么模样,一切全靠耳朵和感官来辨别周围的情况,听闻她说话的语气尖酸刻薄,下意识的离远了一些,不过一会儿,乔景延就察觉到机场来了别的安保人员,小姑娘往他那边退了几步,又说:   “干嘛呢,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大抵是姑娘形影单薄,被突然出现的安保吓到,几句话便往他这边靠,他原本还想往后退几步,却不想突然间闻到她身上那抹熟悉又怀旧的味道,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如同在春日和风里,漫步在樱花树下的熟悉味道,一瞬间就唤醒他内心深处的回忆,他还在发愣中,便已经被那个姑娘撞掉了手里的墨镜……   云暖最近事事不顺,这才回国第一天,来接她的车堵在来机场的路上不说,现在还直接弄丢了一个装着无价之宝的箱子,眼看机场安保人多势众,云暖慌了阵脚,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男人……   她忙转过身去,看到男人掉在地上的墨镜,捡起来,先鞠躬道歉:   “抱歉。”   云暖一抬头,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被卷翘的长睫毛映衬着,像是被广袤的宇宙包围住的美丽星球,有光落在那深邃的眼眸里,映着云暖的吃惊又无措的模样……她被男人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像是沉进了黑色的宇宙里,然后咚的一声,悄无声息的碰撞在她的心尖上。   她长那么大,从没见过哪个男人的眼睛会长的这样特别,   唯一不足的,是这双眼睛看起来失了些神采。   他是个盲人。   ————   和机场工作人员磨了半天嘴皮子的云暖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天机场安检才遗憾的告知她的行李箱下落不明,愿意走赔偿流程,云暖从搬家公司的车上下来,压着怒火说了一句:   “我还不想那么快走赔偿流程,请继续再帮我找找,那副画对我太重要了。”   云暖丢失的那只行李箱,装着一副对她意义非凡的油画。   现在东西丢了,云暖连搬家都有些晃神,闺蜜童佳音帮忙找的房子虽然临近地铁站,却异常的狭隘和拥挤,户型不太合云暖的心意,她只想把这里定为暂时落脚的地方,随意打扫了几下布满灰尘的房间,拿了伴手礼,准备去和隔壁邻居打个招呼。   按过门铃,云暖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对门的邻居大妈好心的打开门提醒了一句:   “这家的先生刚刚出门了,小姑娘,你是新搬来的吧?”   云暖把伴手礼交给对门的邻居大妈,和他聊了几句,再返回来就困的不行,在锅里滴了几滴白醋消毒,云暖把拖鞋一甩,便倒在沙发上刷起了微博。   云暖玩微博年限久远,微博上有不少粉丝,早年在格拉斯求学时,野心颇大的云暖便在淘宝上开了一家香水店铺,小店一直反响平平,直到去年年底她店铺里的一款香水成了网红推荐款,作为香水店的美女店主也因此一炮而红……   时差还未倒过来的云暖,索性把手机一关,直接窝在了温暖的沙发上。   她睡的很沉,仿佛还身处美丽的格拉斯小镇,邻居太太喜欢玉米浓汤,总是喜欢多煮一份给她。奇怪的是,今日的玉米浓汤再也没有以往梦境中的那种清甜甘醇,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触觉,云暖皱着眉头,因为长期习惯用嗅觉观察世界,闻不到熟悉的味道,一张口,就被满屋子的烟呛的直咳嗽。   她记得在厨房的锅里滴了白醋消毒来着,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炉子上烧着的,是不是早就已经是糊了的锅子。   云暖被门外响起来的急促敲门声打断,挣扎着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顿时慌了神,被屋子里的烟味吓了一头冷汗,从沙发上跌了下去,呛得咳嗽了几声……   刚刚在脑海里回想起来的急促敲门声早已消失殆尽,她四肢无力的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只见从隔壁阳台爬过来个男人,只听得阳台传来一声闷响,陈旧的锁被撞开,男人急匆匆的进来,先撞翻了摆在进口处的一个大花盆……   那是云暖第二次见到他。   那个眼睛里藏着宇宙的男人。   她以为失去了眼睛的盲人,先天就必须沦为被人照顾的人,却不想这人进了屋以后,用手作为视线,闻着气味,扶着墙壁小心的往厨房走,准确找到煤气的位置抬手关掉,顺手把厨房的窗子打开。   云暖张着嘴巴,贪婪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恢复了些意识,这才撑着玻璃茶几站起来,还未说话,就听闻那个人说到:   “自杀的时候请考虑一下周围居住的人。”   云暖愣了一下,赶紧摆手:   “我只是忘记火上烧着东西了,谢谢你。”   乔景延以为她是自杀的,毕竟在门口敲了几分钟的门,屋子里浓烟滚滚,她却毫无察觉,听闻对方说话的声音,乔景延才想起,这就是在机场偶遇的,身上带着樱花气息的姑娘。   他改用手肘抚摸着墙壁,一步一步移到她面前,蹲下身,察觉到她已经爬起来坐到沙发上,知道是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心,说了一句:   “我姓乔,住在你隔壁。”   云暖坐的笔直,赶紧抬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搓着手指头,准备做个高大上的自我介绍。   乔景延察觉到对面的人突然间紧张起来,连抚弄头发的动作也被他捕捉到,没闻到她身上有樱花的香味,便猜想她今日一定格外的狼狈,微微扬了扬嘴角,说道:   “我是盲人,看不到的。”   云暖在肚子里打好的腹稿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打断,察觉到对方知道自己在理头发,面色有些微红,赶紧伸手过去,习惯和人说话先要握手,开口说道:   “你好,乔先生,我叫……”   她的手刚刚伸过去,对面的男人就很明显的缩了缩手,她这才发现他手上满是油画颜料:   “乔先生,在绘画?”   云暖没能碰到他的手,倒是因为他退缩的够快,和他的指尖擦过,留下些温热的触感。她搓了搓那只手指头,准备去冰箱里翻一些啤酒,那个人的背上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主动开口说了话:   “不好意思,不知你家的墙面上是不是留下些印记。”   经由这人提醒,云暖扭头往客厅到阳台的墙面上看了一眼,从阳台到客厅的墙面上,果然能看到一条线,五色的油画颜料抹在墙面上,围着客厅转了一圈,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男人的半个指印。   她看那人睁着眼睛等待她回答,被他脸上垂着眉眼的抱歉模样击中心脏,笑着说道:   “我还没装修我的墙面,没关系。”   比起善意的撒个谎,说明情况大概更让他感到愉快。   她从冰箱里翻出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他,自己先打开喝了一口,为了庆祝劫后余生,也为了庆祝自己成为这个人的邻居。   乔景延握着冰冷的啤酒,听闻易拉罐被打开的声音,鼻子顷刻间就闻到酒精的气味,他不怎么喜欢喝酒,更何况还是在满手沾满颜料的情况下,可是面前那位“樱花小姐”却豁达又开朗的接过他手里的易拉罐打开,然后递给他,轻轻碰了一下:   “又活了一次啊,真好。”   她突然间笑起来的声音,伴随着大口喝酒的声音混在耳朵里,如同在夏日海边嬉闹的少女,他在她的心里,像是突然间又从机场初遇那个尖酸刻薄女人,变为了一个开朗的小姑娘。   他仿佛又闻到她身上那抹若有似无的味道,不禁在心里更加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   哪怕乔景延在心里好奇她的邻居是个什么模样的姑娘,也从未想过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交集,直到周一他照常去公司报道,原本准备泡好茶让助理骆沅送上楼,谁想刚刚倒了热水下去,就被上楼递交文件的骆沅就打扰了雅兴,提到:   “今天恐怕要劳烦乔先生跑一趟人事部,董事长那边有几位通过初试的候选助理,需要你定夺。”   乔景延小心把茶杯放在玻璃桌上,起身随着骆沅身后出去,进了电梯,无所谓的提到:   “我的事情一向由他单方面做主。”   他不过是个瞎子,应聘的事情,他能做的了什么主?   骆沅跟在乔景延身边已经有九年,从大一到现在从未离开过他,这次因为调职的事情,骆沅不再担任他的贴身助理,乔老爷子寻思着,在网络上重金招聘助理,前几轮面试都是乔老爷子层层把关,轮到最终会,不知道乔老爷子打的什么主意,让乔景延亲自去挑。   乔景延的日常生活单调简单,全靠骆沅一人陪在身侧,每日对他管辖的小部门汇报情况,他偶尔提点工作上的建议和看法,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窝在办公室里,哪里也去不了。   从办公室到人事部要下三层电梯,仅管乔景延熟悉公司各部门的路线,骆沅还是小心跟在身后,遇到公司员工,大家往往都是小心避开,喊一声:   “乔先生,早上好。”   乔景延习惯了公司里的一切,听闻这些声音便能辨别都出谁是谁,一一点头示意,跟在骆沅身后进去,他随手放下盲杖竖在墙边,目光往前一落,察觉到乔老爷子存在,开口喊了一声:   “乔董。”   骆沅一进门,就被面前齐刷刷站成一排的女性吃惊到,他愣了一会儿,看乔景延毫无察觉,还未开口提及,乔老爷子已经走到乔景延身侧,挽着他的胳膊,好脾气的说了一句:   “我让她们每人说一段简单的自我介绍,你听听声音,凭直觉选吧。”   乔景延不急着坐下,从乔老爷子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往应聘者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被传进鼻腔里的各种香水味刺激到鼻子,皱起了眉头。   他这才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面前,至少站着七八个年轻而漂亮的姑娘。   乔老爷子并未察觉到他脸上越发沉重的脸色,从桌子上递了茶给他,提到:   “我都帮你看过简历了,随便一个都是优秀的高材生……”   他话没说完,只听得安静的会议室里,忽地响起一声闷响。   乔景延抬手一挥,把杯子摔到了角落……   这是记忆里乔景延第二次在骆沅面前发火,被无情甩出去的杯子像是默默无闻的抗议,跌在角落摔的七零八落,他把目光落到那个背影上,只见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被窗外夕阳透进来的光影拉扯着,投了一个微小的剪影在墙壁上,他抿着薄唇,无助而愤怒的盯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女人们,抬着下巴说了一句:   “需要我亲自请你们出去?”   因为乔景延毫无征兆的发了脾气,把通过层层挑选上来的姑娘们吓了不轻,姑娘们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盲人先生会突然间大发脾气,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乔景延看几个姑娘不走,脸色更骇人。   乔老爷子看他火气发的很大,赶紧挥手轰人,说道:   “回去等通知。”   有的姑娘在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乔氏有一个盲人公子哥,助理这个称呼本来就有点暧昧不清,看这次前来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又看乔先生脾气不小,自知没戏,纷纷排队往门口走,乔景延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像尊雕塑一样,在心里默数着这次面试的人选有几个,恍惚中,他的鼻腔里突然闯进一抹熟悉的味道。   那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乔景延突然抬手,拉住了那个人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人会是云暖吗,敬请期待哦(づ ̄3 ̄)づ╭   ————   我的微博:@-九月鸢尾-   新的CP:云暖&乔景延   相信你们都知道乔景延的副业了吧,盲人画家,那么女主角的专业你们猜到了吗?   这次开坑同样有红包送,截止到明晚十点,这章下面留言送小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づ ̄3 ̄)づ╭   ——————————————————   下面这个是接档新文,《水边的傅云笙》喜欢的姑娘可以提前戳进去收藏啦~   痞气十足糙汉子vs坚强不屈固执女   电脑请戳这个连接:   手机请戳这个连接: 第2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这章是第二章的补全,全文有大部分是盲人视角,不知道你们习不习惯看这样的文章,第三章明天更新,总之敬请期待后续发展,希望你们会喜欢这个故事吧~~   烈日当空,气温一路攀升,到了中午便热的人直冒汗,心浮气躁,云暖选了个有空调的小包间,气呼呼的把桌上的柠檬茶喝了大半杯。   坐在她对面的童佳音看她这样子毫无节制的灌冰柠檬茶,知道这小妖精又有火气要发,又招手给她叫了一杯柠檬茶,这一次没敢让服务员加冰。   喝足了,云暖才抬手在木桌子上敲了敲,一副临近崩溃的模样。   “我说呐,佳音,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去应聘‘贴身’助理的?”   云暖在还未归国的时候,就拜托童佳音在这边订好了她归国的住处,至于这份助理的工作,还是童佳音拜托学长托了关系直接进去面试的。   童佳音马上喊冤:   “你说是贴身助理?不可能啊,我拜托学长帮忙找的关系,不可能是那种工作啊?”   云暖马上翻了个白眼:   “我和你一个学校那么多年,还会有我不认识的学长?”   “是后来有些接触才知道是一个学校的,我们俩念得那种专业,有几个人能知道。”童佳音几句话解释完毕,忙着关心她:“那你应聘上没有,没有的话我把你塞进我堂哥的公司吧?”   “别别别。”提起童佳音的堂哥云暖就头大,赶紧摆手,问童佳音:   “我刚回国那天,不是和你提起一位眼睛很漂亮的盲人么?”   童佳音可忘不了云暖第一天归国,邀她出去吃饭,席间她提起这位盲人先生的眼神,那俨然就是一副陷入爱河,不可自拔的模样。童佳音不相信云暖的那些措辞,世界上哪会有眼若星河璀璨的男人。   云暖哀叫一声,把桌子上的冰块往杯子里倒:   “你说,我这后半辈子,是不是得一直那么倒霉下去?”   她以为所有不好的不幸的事情,一定会因为归国而逐渐好转,直到他三番两次的和乔景延遇见,而留给对方的,却全是差到极点的坏印象。   那一日在人事部遇见乔景延,对于云暖来说,就像是这半个多月以来的一场噩梦。云暖把香水工作室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闺蜜童佳音,自己双手一甩,原本是打着出去换一份工作体验人生,谁料想第一份工作,便是同几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站成一排给乔氏的公子哥乔景延“选妃”。   早就听闻乔氏的董事长做了多年的慈善,生活一向低调又节俭,能获得助理面试的机会,就凭自己的口才,也能在部门混个实习生体验体验,直到云暖被人事部主管和其他姑娘们一起带进了人事部,她这才知道,自己来应聘的是个什么职位。   她向来打扮的时尚靓丽,那天为了给主管留个好印象,用童佳音的话来说,就像是逼娼从良,活脱脱把妖艳性感的云暖变成了个穿着职业装的小白领,听闻最终回要等总经理亲自把关,云暖甚至还在等候总经理来的这个时间段偷偷的抹了点口红,随着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云暖这才收回补口红的目光,然而目光一落到那个人身上,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有些女人大概早就知道自己来应聘的是个什么职位,一点儿也不吃惊,反倒是默默掏出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碰,好吸引乔景延的注意力。   作为盲人的乔景延像个木偶一般站在她们面前,脸上的表情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阴沉下去,她看到的,却不仅仅是他脸上瞬间消沉下去的神态,还有作为一个盲人该有的自尊。   他像只禁锢在笼子里的鸟儿,被长辈别有用心的安排了一场看不见的“选妃”大赛,她原本站在靠前的位置,听闻要做自我介绍,默默的把脚步往后挪了好几步,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不知道这人又要怎么看待自己。   意料之外的,是这人突然间大发雷霆,把玻璃杯摔到了角落,冷着眉眼,说的干脆果断:   “我谁也看不上!”   听到这句话的云暖,大概是全场最高兴和兴庆的人。她本想默默低着头溜掉,改日再从长计议,借口他救了自己命请他吃饭小酌,顺便欣赏欣赏他的画,谁料她挤在人堆里准备低着头溜走时,突然间被她拉住了衣袖。   ——   “你说,他是真瞎还是假瞎,我都准备夹着尾巴跑掉了,他是怎么辨别的出来,我就混在那堆女人里的?”   童佳音正听的起劲,张口糊弄了几句:“盲人看不见,自然有千百种辨别人的方法,快说快说,那你是被他看上了?那不错啊,乔氏的独生子啊,钱途无量啊。”   云暖握着杯子,有点想把面前的拜金女敲死:“我是爱钱的那种人吗?”   童佳音马上投降:“所以你应聘上了没啊?”   云暖耸肩,冷着眉眼说了一句:   “最后他等到人事部的人走光了,关了门往我手里塞了几张票子。”   云暖至今不敢相信,那天自己经历的到底是一场怎样难忘的回忆。乔景延认出她以后,赶走了人事部的人,摩挲着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票子,塞到她手上。   她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侮辱,以为他要付钱让她做些什么,谁曾想会被他盯着眼睛往前方看的目光吸引住,那双眼睛被阳光晕染的澄澈又明亮,他收敛了刚刚因为发火还皱着的眉头,安慰一般的说:   “去找份正当的工作。”   她在乔景延的眼里,俨然已经成了一位“性-工作者”。   童佳音不愧是损友,噗的一声,把喝到嘴里的奶茶都吐了出来,哈哈哈的笑个不停,云暖却全然不介意,拖着自己的腮帮子,说的很认真:   “如果我真是一名妓-女,我愿意从良去爱这样一个人。”   在他往她手里塞钱的时候,她抬起头看了他的目光,那双被卷翘的长睫毛遮住的眸子,明明是这世界上最温暖和美丽的瑰宝。   童佳音不笑了,奶茶也不喝了,隐隐觉得遇到乔景延的云暖像是变了个人,戳了戳她的肩膀,喂了一声:   “暖暖,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瞎子?!”   你会因为一双眼睛而爱上一个人吗?   云暖想:会的。   童佳音被云暖的疯狂思想惊住,一连喝了几杯奶茶,这才起身准备回去,和云暖提到:   “我回去工作室看看,晚上要去学长的升职会,工作的事情我帮你留意,进不了乔氏,我堂哥那边的人脉也很广。”   云暖原本就郁闷死了,听闻有聚会,哪里闲得住,赶紧抱住童佳音的胳膊:   “你丫聚会不叫上我,有酒喝有肉吃,你是怕我的倾城美貌抢走你学长啊?”   童佳音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哪里是不叫上你,人家是托了关系让你进了面试的,我就去感谢感谢。”   云暖眨着星星眼:“要不,再拜托他使点力,弄去当个销售员都可以,能进乔氏就能和乔景延再见一面,碰撞出无数火花。”   童佳音:“……”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童佳音和云暖闺蜜九年,想当初童佳音就是靠死缠烂打和云暖成了朋友才成立了帮扶小组考上大学,现在云暖学到了她这招,套用的炉火纯青,童佳音不舍得云暖心愿落空,只答应帮忙引荐引荐学长,一切全看造化。   好不容易有个聚会,云暖翻箱倒柜的翻出条性感小黑裙,化了妆,光着两条大长腿就和闺蜜童佳音去了所谓的升职宴。   毕竟云暖和童佳音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她的学长也是她的学长,像是云暖这样善于交际的姑娘,和学长喝喝小酒,也就熟络了。   “你学长平日里有点什么爱好没有,我改天投其所好送点东西。”   童佳音带着云暖进去KTV之前,还在讨论怎么讨好学长的事情,童佳音劝她放心:   “他脾气好的不行,你不用想这些礼数,他要是愿意帮你,自然也就乐意伸出援助之手了。”   说罢,童佳音便打开门带着云暖进去,很快就在人群里见到今天的主角,她拉着云暖进去,叫了一声:   “骆学长,这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过的,我闺蜜,云暖。”   云暖只觉得站起来和的男人有点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热情的双手握上去,很是恭敬的喊了一声:   “学长好,我叫云暖。”   骆沅第一次遇到像云暖这样习惯双手握手的女孩子,有些不适应,给两个女孩子让了座位,就在他的身侧,童佳音没忘记今晚是来给云暖搭桥的,傻乎乎的把云暖推到骆沅身侧:   “暖暖,你坐这里,方便唱歌。”   云暖察觉到骆沅脸色不太好,赶紧坐在童佳音身侧:   “我不喜欢唱歌,你们唱。”   有K歌女王之称的云暖怎么可能不喜欢唱歌,无奈今晚有事相求,凡是宜忍。   云暖坐下来,接过骆沅给的土豆片咔嚓的咬了一口,骆沅学长的朋友并不多,大概七八个人的样子,有单身的看到她进来,已经开始倒酒,想要和她搭讪,她老鼠一样的目光环顾了四周,突然把目光锁定在黑暗的小角落里,她起初以为看错了,又努力的睁大眼睛看了一眼,这才确定这个人就是乔景延。   在昏暗喧哗的KTV里,这个人像是远隔千里,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坐在角落,慵懒的靠在沙发的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衬衣上精致的纽扣,偶尔迎上KTV的灯光,发着些淡淡的光落在云暖的眼睛里,像是繁星一般。她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默默咽了口唾沫,看他身侧空无一人,在心里深呼吸,干脆拿着薯片框,默默的往他所在的角落挪了一步,见那人没动静,她又剐不知耻的挪了一步,两步……   从未在某件事情上面有过胆怯的云暖,偏偏在面对乔景延这件事情上面,变成了瞻前顾后的胆小鬼,他都不知道这人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挪到离他还有五十厘米的地方就礼貌的停了下来,默默往嘴巴里塞了一块薯片,想和他说话,轻咳了一声。   那个人像是毫无察觉,一句话也没说。   云暖知道他看不见,但前几次早已通过声音或是什么其他的辨别能力知晓她这个人,没道理今天她打扮的妖艳一些,他就认不出来了。云暖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有了那么天大的误会,他对这种女人应该是敬而远之的,只得默默的又往嘴里塞了薯片,心里惆怅的想,要不一会儿就大胆一点,给他手里赛个话筒,没准这位公子哥,就借由音乐和自己熟络了呢?   她心里胡思乱想了很多关于今后的作战计划,甚至把电话号码这种事情都提上了计划,想的入了神,等察觉到那个人挪到她身边的时候,他已经伸手从小篮子拿了半片薯片。   云暖愣了一下,心脏噗通的的跳起来,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却只见黑暗的包间里,那个人睁开眼睛,目光看着屏幕里有光源的地方,问了她一句:   “云暖,是你的名字?”   云暖受宠若惊,赶紧点了点头,手有些抖,索性把薯片框往桌上一放,从身侧的包里掏出纸巾,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想和他握手,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而那个人表现的并不热情,把薯片往嘴里一塞,便没了后话。   云暖看着擦干净的手,局促的愣在一旁,一向巧舌如簧的云暖,倒像是突然间成了个哑巴,只能局促的搓了搓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有点窘迫的揉了揉鼻子,在脑子里咕噜噜的转话题,乔氏是做什么的来着,他是管辖那一块来着,后来她终于想到,开口提及:   “乔氏有……”   几乎是她开口的同时,旁边那人突然间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突然间愣住,脑袋里轰的一声,心脏都要跟着跳出来了……   乔氏有什么来着,嗯,乔,乔氏有个乔景延。 第3章   在昏暗的包间里,一抬眼就能看到乔景延那双被屏幕亮光映照的透亮清澈的眼睛,此时此刻她的手背上就是那个人温暖干燥的手掌心,男人的手指并不细腻,还有些薄茧的纹路,想来,他也许经常用这双手作画,或是通过手观察过什么东西。   云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裂了,默默咽了口唾沫,第一次察觉到原来自己也会有的脸红的时候,她有点羞臊的,默默把目光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下挪开,而后听闻他在嘈杂的包间里说了一句礼貌的开场语:   “你好,云暖。”   他从不知道她的名字,曾经无数次在阳台上听闻她大声说话嬉笑的声音,也感兴趣她是个什么模样的姑娘,今日突然间听闻她对骆沅做着简短的自我介绍,其实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好,好啊。”云暖刚刚开口说了句话,那个人便礼貌的把手伸回去,快到她都来不及细细感悟一番被满怀好感的人握住是个什么滋味。   乔景延没有喝水,也仅仅只是吃了那一小块薯片,而后便问她:   “你刚刚说,乔氏有什么来着?”   云暖回过神来,把心里那堆心悸和跳动压下去,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家长帮忙报考的兴趣班,所有的颜料都来自乔氏……”乔氏最早是做颜料起家,在国内享有非常高的知名度,从乔景延的曾祖父那一代就已经有颜料大亨的美誉。后来从乔老爷子开始,乔氏开始涉足除了颜料以外的其它产业,发展的格外顺利,越走越顺,很快就成了城海市的龙头企业。   这些都是云暖在面试乔氏之前就已经在网络上了解过的企业背景和文化,现在和乔景延在一起,这个话题自然不会让两个人尴尬,乔景延嗯了一声,说道:   “是的,乔氏的颜料有自己的祖传秘方,在油画行业更胜一筹,有些远销欧洲,价格也很公道,很受华人的喜爱。”   乔景延的爷爷是个典型的商人,从担任乔氏董事长之位开始,便把心思投入到他的商业帝国上,后来开始热衷慈善,不过是因为那一年,他的孙子乔景延,成了盲人。   童佳音和学长骆沅说了不少话,她没忘记今日来参加这场升职宴的目的,正想引荐云暖,结果一抬眸,就看到那小妖精早已和乔景延坐到了一起,手舞足蹈的和乔景延说话,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地方,她连连点头一副敬佩的样子,看起来聊得很投入。   云暖不像童佳音,是个小家碧玉的小姑娘,她大方而健谈,对于想要的一切和不想要的一切,分的清楚明白。   这是第一次,云暖真正意义上和乔景延说上话,虽然说的全是关于乔氏的荣誉史。   遗憾乔景延的歌声,云暖并没有听到,约莫到了晚上十一点,乔景延起身去外面打了电话,再进来就和东道主骆沅说起了要先走的事情。   骆沅是他的下属,亦是朋友,以往他出去什么地方,归家都有司机先生在门口候着,这会儿没见到人,骆沅直接把外衣套上,直言:   “今天就到这里,我送你回去。”   乔景延一口谢绝:   “我自己可以回去,轻车熟路。”   骆沅不放心他一个人大晚上在外面叫车,两个人争执了一会儿,倒是云暖突然从包厢里出来,自告奋勇的说了一句:   “骆学长,我是乔先生的邻居。”   骆沅皱眉,转而看向乔景延,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却也没说要不要云暖送。   哪里有女生送男生回家的?   云暖脑子转的快,马上说道:   “正巧我也要回去了,一起吧。”   她说完这话,把目光往乔景延的脸上挪了挪,这人抿着唇认真思考起来,约莫沉默了几秒钟,他才转过头来,朝她说了一句:   “那麻烦你了。”   ——   自学生时代开始,云暖就没少被男生追过,其中不乏几个死缠烂打,后面出国才甩掉的混球小子。   像是对一个男生抱有好感,主动靠近这种事情,对于云暖来说,曾经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从这里到公寓的路程并不遥远,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云暖并未和他说上几句话,下了车以后,她看他轻车熟路的拿出盲杖在前方带路,便安静跟在他后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这人对于周围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什么时候该上台阶,什么时候该转弯,像是长着一双眼睛,轻车熟路的带着她一路往前走,她落在后面跟着,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便快步走上前,和他拉了些家常:   “乔先生一个人住,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敲我的门。”   那个人进了电梯,抬手按下按钮:“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不上班?”   被乔景延提起这个尴尬的问题,云暖支吾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人身上装着摄像头,顿时脸红脖子粗,心虚的一塌糊涂,不好说自己是无业游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我目前,还没找到工作。”   “你对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就那么感兴趣?”   被乔景延提及这个尴尬的话题,云暖连想撞墙的心思都有了,索性电梯走的快,云暖干脆岔开了话题,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电梯:   “乔先生可以试着用心了解了解我。”   他对于她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他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可是谁说这一切,就是真实的呢?   云暖话音刚落,就听到走道里响起陈奚妍不满的训骂声:   “云暖,你怎么才来啊!”   云暖往自家门口一看,顿时就有些头大。她不过刚刚回国没多久,她的老爸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这就把同父异母的妹妹丢来了她这里。   云暖脸色不太好,等到乔景延进了隔壁的屋子,这才冷着声问陈奚妍:   “你来我这里干嘛,我很忙的。”   陈奚妍从行李箱上下来,往乔景延的屋子看了一眼,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哟,刚刚那位是你的新男朋友啊,以前那些都不要了,他看起来像个瞎子?”   陈奚妍是云暖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也姓云,只是云暖从没承认过,一直都这么叫她,听她扯着嗓子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抬起脚就毫不客气的把她的行李箱踢到走廊上,掏出钥匙开门,说道:   “你爸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你的?”   陈奚妍看云暖要开门,马上捡起行李箱像跟进去,被云暖嘭的关门砸到了鼻子,捂着嘴巴在门口大叫:   “云暖,你给我开门,我无家可归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姐?”   云暖在玄关换拖鞋,把高跟鞋往鞋柜里一扔,扯着嗓子回应:   “要喝奶就滚去找你妈!”   陈奚妍抬脚踢门,气急败坏的在门口发脾气:   “你把我男朋友拐跑了,我也不能去我男朋友家里了,我爸也不管我了,你想我饿死吗?”   陈奚妍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声音,急的在门口踱步,干脆换了作战方案:   “给我支一千块生活费,我自己去旅店也行。”   又等了一会儿,陈奚妍被云暖毫无应答的行为泼了一头冷水,干脆把行李箱一抬,就坐在她的大门口,喊道:   “我去你对面的瞎子先生家留宿行不行?”   她话音刚落,房门突然从里面打来,陈奚妍失了重心,往后倒在云暖家的地板上,云暖趁此拖住了她的后衣领子,强行往家里客厅拖,陈奚妍嗷嗷的嚎叫着,斗不过云暖……   耳朵向来灵敏的乔景延,把这姐妹两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本以为姐姐把嗷嗷乱叫的妹妹拖进去便没了后文,他弯腰正准备换鞋,突然间又听到云暖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吼了一句:   “你敢再叫他瞎子,我把你腿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氏还有一位美丽热情的乔太太~   ——————   敬请期待后续发展~~作者君臭不要脸,满地打滚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4章   陈奚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很是委屈的瞪了一眼云暖,这才把行李箱拉开,很嫌弃的说道:   “你这一室一厅的户型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啊。”   云暖冷着脸从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   “你是来求我给你留宿的,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沙发展开就是床,不许进我的卧室!”   陈奚妍看云暖摔门进了卧室,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走到她的卧室门口,问她:   “喂,话说你怎么回国了,不是明年才毕业吗?”   陈奚妍没听到云暖说话,又趴在门上,聒噪的和她说话:   “你的香水工作室是转给童佳音了吗,你果然像爸爸说的一样,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   陈奚妍害怕云暖发火,可是嘴皮子又经常犯贱,没听到云暖说话,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你要不要回云氏啊?”   云暖被屋外叽叽喳喳个没完的陈奚妍扰的心烦意乱,皱着眉打开门,指着她的鼻子:   “我怎么过我的生活不要你插足,在说话我就把你拖出去。”   陈奚妍见好就收,耸了耸肩,看云暖开门,伸出双手说了一声:   “给我床被子。”   云暖把自己的被子裹起来,丢到陈奚妍伸出来的手臂上,把门关了上锁,裹着衣服躺回床上,她的床头柜上,还有格拉斯香水学院的休学申请,她翻开那份申请,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才叠好,夹在床头柜已经很久没有再翻阅过的专业书籍里。   云暖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晚上就着羽绒服将就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一个响亮的喷嚏吵醒,她吸着鼻子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中午去一趟超市。   陈奚妍没去学校,窝在厨房里煮泡面,看她披头散发的出来,嘴里塞满东西,问她:   “吃泡面吗?”   云暖没回应她,头疼的捏着眉心,刚刚准备洗漱,又被来电铃声打断,她只得接起来,喂了一声:   “暖暖,奚妍是不是在你哪,这丫头,怎么跑去你那边了,打扰你多不好。”   云暖哦了一声,一边刷牙,一边说道:   “你也知道打扰我了,那什么时候来把她接走?”   自从妹妹陈奚妍出生,云暖和父亲云岩的关系更加恶劣。不懂大女儿云暖心里需求的云岩从未想过要去弥补,以至于云暖变得越来越冷淡,连陈奚妍也一起讨厌了起来。   云岩有点不好意思的在电话里轻咳了一声:   “这丫头跟家里人闹矛盾,先麻烦在你那边住几天,你帮着照顾照顾?”   云暖没在电话里听到半句关心自己的话语,连为什么休学也不问,直接挂了电话。   从洗漱间出去,云暖看陈奚妍还在厨房吃早点,便靠着厨房的门,把脸一沉:   “你现在归我管了,吃完马上滚去学校,我不想看到你邋邋遢遢的样子。”   云暖在陈奚妍的眼里一点儿姐姐的做派都没有,像个随时随地都会抓狂的小猫,这种脾气尤其在她从格拉斯休学之后,表现的更加神经质。她自知云暖虽然不喜欢自己,却又不得不管教自己,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面和她抗衡,点了点头,吃了早餐收拾好书包,便跑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突然间多了一个人,云暖不得不把找工作的事情提上日常,在去超市之前,一连在各大招聘网上发了十多封求职信息,她目前只想赶紧找个工作落脚,有了正常的上下班生活,就再也不用和陈奚妍硬碰硬。   距离她所在的小区附近,最近的购物中心只需要走十几分钟便能抵达,云暖把陈奚妍的日常用品也算在今日的采购范围内。   求职信息发出去没多久,云暖手机上就收到了不少短信,但无一例外,全是娱乐会所和TKV的短信,她把短信一条一条删除,关了静音把手机丢到包包里,一抬起头,就在视线范围不远处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乔景延戴着黑色的墨镜,全凭盲杖引导,在食品区采购食物,这人对黑色像是情有独钟,今日穿的黑色衬衫领口绣着些精细的刺绣,有些中国风的味道,他无法推行购物车,只在手上握了个小篮子,在蔬菜区挑水果,全手感和嗅觉去辨别,偶尔有营业员走上前和他搭讪,大概是想帮帮他,均被他这人礼貌的摇头拒绝。   云暖从没见过生活自理那么强的盲人。   她推了购物车,小心的往他那边走去,和他保持礼貌距离,默默的观察者他的日常。   然而她跟在他身后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前面的人停下来,转过身对她说了一句:   “云小姐,也来这里采购?”   果不其然,他身上有着某种异于常人的天赋,就是这样也能辨别的出她在他的身后,像是有特异功能。   云暖勾着唇角笑了笑,把耳边的碎发头发勾至而后,和他并肩:   “是的,家里来了个讨厌鬼。”   云暖毫不掩饰自己对陈奚妍的讨厌,挑选了一个品相完美的橘子丢到他的购物袋里,自己也站在他的身侧,随意挑了几个橘子在自己的袋子里。   在乔景延面前的云暖,和昨天还对着陈奚妍发火的模样大相径庭,云暖不会让彼此之间的谈话冷场,面对冷漠的乔景延,总是一副热情主动的模样,半个多小时以后,两个人逛到了家纺区,云暖在样品床边停留了一会儿,摸了摸床上的喜庆十足的大红色蚊帐,服务员马上就热情的走过来:   “小姐,这是今年最好卖的一个款,买去结婚正好。”服务员察觉到乔景延是个盲人,以为他们是买去结婚,便从床头拿了个抱枕,塞到乔景延手上:   “这款被套也很特别,是人工刺绣,好几对新婚的夫妻都选择这个来铺婚床。”   乔景延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枕套,大概是个四方形的小抱枕,上面绣的,正是鸳鸯戏水的意境。   被服务员误会的云暖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解释了一句:“不是结婚用。”   “那也没关系,平日里铺床也很漂亮。”   云暖脸更红,倒是突然间听闻身侧的人轻轻笑了一声,看向服务员所在的方向:   “我们看起来那么有夫妻相?”   她第一次听闻他的笑声,细腻的,带着低沉磁性的尾音,轻轻的落在了心尖上,云暖转过去看了一眼,见他笑着把枕套递给服务员:   “你误会了。”   服务员尴尬的不行,问了云暖喜欢的花色,说是重新给她翻新的花色。热情的服务员一走,云暖才感觉松了口气,又看了一样面前中国风十足的床品,倒在样品床上,看着大红色的床幔,喜庆的红色,根本就不合适她觉得自己已经丧志了的人生。   她靠在枕头上沉默了一会儿,正想起来,一直在摸抱枕上花纹的乔景延突然走到了床头,摩挲着把抱枕放回原处,随即倒在床上,准备体验一番。   她半支着身子,正想起来,被面前突然躺下的乔景延吓到,一动也不敢动,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大概是根本没察觉到她躺在床上,乔景延侧躺着,闭着眼睛用手在床幔上细细的抚摸着,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摘掉墨镜,往她所在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说道:   “这套床品的颜色,应该挺适合你。”   她半支着身子,看着身侧的男人勾着唇角,目光刚好落在她那边,一瞬间被他躺在床上的睡姿吸引了注意力,索性不要脸的,默默躺回去:   “红色?乔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红色的?”   两个人就躺在一张床上,彼此不过二十几厘米的距离,云暖大着胆子的和他面对面躺着,没听闻他说出个理由,便又小声的“嗯”了一下,往他那边靠了靠:“是因为红色,热情,张扬,魅惑……”   那个人闭着眼睛,手指尖抚摸着床单上的纹路,察觉到云暖大着胆子躺在他的身侧,便睁开眼睛,往她那边落去,说的有些不太肯定:   “大概。”说是大概,是因为他并没真正的去了解透彻她。   云暖脸皮厚,不过是一时色起,认为哪怕他看不到也能幻想得到,一个女人躺在身侧,得有多大的诱惑力,直到她对上那双睁开的黑色眼眸,被眸子里深邃的星光吸走了魂魄,一时间,心跳骤然加快……   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他的眼睛。 第5章   云暖知道自己不能看这双眼睛。   耳根子被那双眼睛凝视的通红,哪怕知道他看不到,还是会在心里心虚,像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后来看到销售员拿了新的花色过来,她才赶紧起身,接过去随意摸了摸,便定下了。   乔景延看她决定的如此果断,坐在床沿边,好奇的问了一句:   “什么颜色的,好看吗?”   “天蓝色,有淡黄色的小雏菊,像夏日里格拉斯的天空。”   乔景延应了一声:“我没去过格拉斯,只知道那里是有名的香水小镇。”   云暖有些窘迫,以为自己形容的很详细,实则对于乔景延这个盲人来说,天空是什么颜色的他大概从没有见过。   云暖对乔景延的眼睛好奇至极,后来跟着乔景延回去小区的路上,她第一次开口提及了乔景延的眼睛问题:   “乔先生的眼睛,是不是还有光感?”   这是云暖通过这几天和他接触单方面做出来的判断,踏进电梯以后,乔景延主动把墨镜摘掉,往电梯里的光源处看了一眼:   “现在能感知到一些微弱的光源,但是我知道这种感知在退化。”   曾经还有医生和乔老爷子提过,乔景延的眼睛还有救,说不定那一天就能通过这微小的光感慢慢复明,但是年复一年的检查和治疗,根本见不到什么效果,直至去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乔景延和乔老爷子冷战了半年多,之后便不愿意再去医院看眼睛了。   云暖为了缓解气氛,淡淡的勾了勾唇角:“那你还是很厉害,每次都能认出我。”   乔景延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厉害,他知道像自己这样无用的人,一旦失去了乔氏,一无所长,卖画为生也不过是天方夜谭,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生来就有,就像曾经在公司里听到员工们的闲聊:   “乔先生很幸运,有乔氏和俊美的样貌,是上天眷顾,哪怕以后董事长终老,他也可以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他其实一无所有。   突然间听到有人说自己厉害,乔景延反而感到有些可笑,电梯门打开以后,他低下头,往云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解释:   “我是因为你身上的香水味,才认得出是你。”   他能认出她,是因为她每日使用的那款香水,像是身处在春日赏樱时节,如同樱花一样的味道。   那是云暖香水工作室的镇店之宝,也是促使她在香水圈获得认可的秘宝。   ——   云暖却不愿意和乔景延提起关于自己的这段过往,回了房间煮上米饭,她的思绪被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断,来电公司是南音航空,说是她前不久丢失的箱子已经找到了。   云暖挂了电话,在冰箱上给陈奚妍留了纸条,临出门之前在家门口的地毯下放了钥匙,拿了证件就匆匆前往机场取画。   据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交待,云暖的箱子被一位男士误带走,过了几天才发现,这才通知的航空公司。云暖赶到机场的办公室,一进去就见到那只箱子躺在地上,她二话不说按了密码打开,画作被层层叠叠的薄膜纸包裹着,细心的云暖马上就察觉到,薄膜包裹的方式和自己的包裹有些差距,明显被人打开过,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拿起来看了一眼,确定了没有事情,这才收起画作带走,在回机场的路上,云暖给童佳音打了电话,让童佳音撤掉在各大网站发布的求画信息。   失踪了大半个月的画作又重回手里,云暖高兴还来不及,报了喜讯,又和童佳音吐槽:   “这人打开过我的画了,要是副名画,他可能都不会归还了。”   “回来就好。”童佳音知道这副画作对云暖的重要,“对了,你找到工作没有?”   “昨晚陈大小姐被我爸丢到我这里来了,我忙的要死,准备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去摆地摊。”   童佳音当然不相信云暖会去摆地摊:“我看你那晚和乔景延谈的不错啊,他那边没戏么?”   “他啊。”云暖把手放在膝盖上,想了想:“我发现这人自理能力超级强,不知道骆学长作为他的助理,平日里都是帮他做些什么的,我在别人面前可以自信斐然,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云暖说到这里便停顿了数秒,把目光落到窗外飞速前进的风景上,此时黄昏已至,被暖色夕阳笼罩的城市明晃晃的,刺的人眼睛发痛,她说:   “他的感官,尤其是嗅觉,非常敏锐,我没遇到过这样厉害的人。”   是仰慕,让他对这个盲人先生望而却步,心生敬佩,第一次他从隔壁翻墙进来,是因为嗅到她家煤气灶上烧干的水,再到最近一次,她因为用了香水,被他准确无误的识别出来。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特长,能够胜任他的助理。”   云暖的这句话,说的童佳音内心一颤,连设计香水瓶的手稿也画歪了,她握着电话走到窗边,想像此时此刻坐在计程车里的云暖说出这番话来的模样,提醒她:   “你可别忘了,你是无往而不胜的云暖。”   云暖点了点头,挂了电话抬手捏捏眉心,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那不是当初她和父亲吵架时说的豪言壮志么,现在听来,反而觉得满是苦涩。   ——   云暖在小区门口买了烤鱼,知道陈奚妍不会烧菜,又带了一份卤花生。云暖还真的决定要摆地摊,进了电梯就开始在批发商城上研究物价,在心里有了个小计划。   开了门锁,云暖弯下腰换鞋,看到门口有双男士的鞋子,她眉头一皱,猜想肯定是陈奚妍又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个男人回来,直接把烤鱼放到鞋柜上,踩着高跟鞋进去,怒斥:   “陈奚妍,你小小年纪别给我……”   她刚刚进了屋,就因为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人身影愣住,把目光落到在旁边打下手的陈奚妍身上,狠狠的瞪了一眼。   陈奚妍把锅铲交给旁边的乔景延,朝云暖吐了吐舌头,指指乔景延:   “云暖啊,隔壁这位先生炒菜太香了,我就拜托他帮帮忙了。”   云暖返回玄关把拖鞋换上,看陈奚妍厚脸皮的和乔景延说话,几步走过去,把陈奚妍从厨房里拉出来,挥了挥拳头,用眼神告知她:   你想死,麻烦盲人给你炒菜,你怎么不上天?   陈奚妍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耸了耸肩:   “我先去写作业。”   陈奚妍一走,厨房里便只能听到炒菜的声音,被油渍溅起来的牛肉片渍渍渍的在锅里翻腾,看起来很是美味,那个人系着她今日买的新围裙,关了小火,在手掌心倒了一小点盐,用食指捻着,撒了些进去,如果不是看到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她大概都不会相信这就是一个盲人的日常生活。   云暖拿了一张湿巾放到他手里,让他把手里多余的盐处理掉,自己走过去接替了他的位置,说道:   “麻烦乔先生了,她有点作,吃泡面也不会饿死的。”   她几乎都能想的出来,陈奚妍是怎么去敲乔景延的门,诉说自己没有饭吃的可怜模样。   乔景延擦了手,被云暖抖进去的胡椒味呛到了鼻子,咳了一声,退到水池那边洗手:   “没关系,我平日里也会在家里下厨。”   “那么厉害?”   他摸到手掌心的盐,察觉到云暖像个小孩子一样吃惊,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这没什么难度,家里有为盲人量身定做的料理瓶,不会放多。”   即便如此,云暖对他这个人,还是佩服又好奇。她开始在心里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在那间屋子里生活的,他不会寂寞吗?不会想要去什么地方看看风景吗?会不会开灯,会不会听电视剧?   就像是踏进了一片未知的领域,她对他的所有一切充满好奇,迫切的想要跟着他去探索一番。   云暖把炒好的牛肉出锅,劳烦乔景延在家里下厨,留他下来吃饭,小桌子勉强挤得下三个人,云暖原本对自己的厨艺一直很自信,谁料挑剔的陈奚妍吃了一半突然冒出一句:   “云暖你的厨艺退步了,做的这几道菜难吃死了。”   云暖想拿勺子敲死面前的聒噪鬼,倒是听到那个人说了一句:   “挺好吃的,清淡一些才养胃。”   云暖这才打消想要打死陈奚妍的冲动,低着头继续翻手机,陈奚妍探过去看了一眼,切了一声:   “你研究这些小商品做什么?”   “研究怎么摆地摊养你啊!”云暖提起这事情就来气,看陈奚妍毫不自知,说道: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以为我欠着童佳音多少钱啊,这房子的租金都是童佳音帮我出的,现在你又滚来我这里了,我不摆地摊,明天喝西北风吗?”   云暖并不喜欢陈奚妍,自然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说这些卖惨,那只说者无意,听这倒是有心,乔景延把汤放到桌子上,问她:   “你打算卖什么,去哪里摆摊?”   “就去城海市大学附近的文艺巷啊,我记得那边晚上七点最热闹,现在刚刚初春,可以买点丝袜了。”   “听说那边城管很多?”   “那有什么,蹲守几天和头头搞好关系,别人跑你也跑就行,做生意没有这点反应怎么行?”   乔景延听闻她无所畏惧的说起这项打算,甚至已经开始在研究丝袜的进货渠道,沉默了好一会儿,云暖以为他在考虑她这个计划的可行度,谁料那个人一开口,便是一句反问:   “不是一直挺感兴趣助理的,那么快就变心了?”   云暖一愣,突然间反应过来他这么说的意思,心里首先冒出两个大问号:   助理?是,是那种贴身助理???   她可以呆在他的身边吗? 第6章   云暖没想过这件事情,会是乔景延自己提出来的。   她不是愚笨的姑娘,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乔景延大概是心软了,愿意给她一个工作机会,可是这份工作具体需要做些什么,碍于有陈奚妍在,云暖并没有多问。   直到晚饭以后,她送乔景延出来,关上自家的门,说了一句:   “作为乔先生的贴身助理,有没有附加条件?”   她没忘记在公司里遇见乔景延,她和一堆前来应聘的女性站在一起的壮观场面,哪怕是乔景延亲自开口,她始终还是对这份工作,抱有些怀疑。   乔景延以为,能说出那种大胆又豪放话的女人,应该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的反应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偏过头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   “我没有恶趣味和不良嗜好,如果你觉得这是个好的工作机会,明天来报道就行。”   云暖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像是天上掉了个大饼,一下子就被砸的晕头转向。   和乔先生一起工作,了解她的日常和生活,这大概是半年以来,云暖觉得最幸运的一件事情。   第二天,云暖前脚刚刚见到乔景延的司机先生来接他,后脚便进了地铁,踏上了去乔氏的路程。   乔氏位于北市区最高的商务楼,周边地段繁华,商业区修建起来也不过短短两年,这是乔氏修建的大楼,也是云暖今后和乔景延工作的地方。   或许乔景延昨晚就已经把她要来公司的事情通知过前台,她抵达前台报了自己名字,接待她的人事部部长就亲自从楼上下来接应,应聘的时候两个人就见过,这下再见面,部长知道她是乔景延钦点的助理,客气了不少,在电梯里就和她说:   “作为乔先生身边唯一的一位的女助理,云小姐实在是太幸运。”   乔景延从进入乔氏开始,他的身边就只有骆沅一位助理,这么多年深居简出,在乔氏像个摆设,只因为最近换助理一事,闹了些动静。   云暖作为第一天来报道就无比瞩目的新职员,在第一天入职时就传遍了各大部门:   “听闻乔先生的新助理是个女孩子,一米七,腰细腿长,很有气质,穿着黑色的正装往乔先生身边一站,气场十足。”   “听说原来的女助理早就内定了的,结果乔景延临时变了卦,钦点了云小姐。”   “又听说云小姐是城海市大学的化学系高材生,那么说能进乔氏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乔景延习惯每日早上给楼上的乔老爷子送茶,自己一个人从楼上返回来的时候,关于云暖的谣言,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漂亮大方,化学系高材生,这是乔景延从那么多闲言碎语里挑拣出来的关键词。   乔氏内部的装饰和摆设,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从不轻易改动,乔景延在乔氏呆了很长时间,从董事长室到自己的办公室,是一条在熟悉不过的路程,刚刚走到门口,听觉一向不错的乔景延就听闻云暖在他的办公室里请教骆沅的声音。   骆沅的办公室和乔景延同一层,他刚刚升职,需要办的事情肯定很多,云暖并不敢当然太久,一开口便问骆沅:   “骆先生,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照顾他的?”   “不是照顾他,是帮助,他偶尔需要我帮忙看点东西,说说新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骆沅纠正云暖来这里的态度:   “乔先生的生活能自理,他需要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骆沅是乔景延最信任的人,他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短期不可能让云暖接触乔氏的生意往来,就像是古时候的伴读书童,云暖反而更像是来学习的。   云暖谦逊,因为前辈的提点马上鞠躬感谢,认真看骆沅交给她的注意事项,看的出来,乔景延的日常并不多,每天早上的列会乔景延是必须要去的,每周五的总结也必须抵达,其余的只选择在乔景延所管辖的部门内安排。   他掌管乔氏的核心骨,颜料。   一个看不见的盲人,究竟是怎么去管理这些美丽的色彩的,这让云暖满是好奇。   ——   云暖在乔景延身边的工作,比她想象中的轻松很多,第一天,他除了偶尔帮乔景延端茶递水,关于业务合同方面,全由公司里专人翻译成盲文,让他细细研究阅读。   乔景延存在于乔氏,就像个特殊而怪异的存在,有个专门为他服务的部门,给他翻译最新的公司业务状况和财务分化,他看不到,一切全靠除了视觉以往的感官,用清晰冷静的思维去处理和计算。   但是他所有的文案企划,或是感想,全部都要经过乔老爷子的审阅,爷孙俩像是工作多年的伙伴,乔老爷子为此专门学了盲文,便是为了和他交流的更轻松。   云暖陪在他的身侧,果真像个伴读书童,直至中午三点,乔景延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她才全部抱上楼,去了董事长室。   这一天下来,关于新助理云暖的事情早就不知道在乔老爷子耳朵边盘旋了几遍,看到云暖进来,他知道她就是那天被乔景延拉住的人,便推了推鼻梁骨上的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   云暖站直了身体,大方的笑了笑:   “乔董放心,我会照顾好乔先生的。”   老爷子不急着看云暖交上来的文件,见云暖大方得体,看过她的应聘简历,哦了一声:   “你是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对颜色应该有了解过的吧?”   云暖没有提及自己在格拉斯的求学经历,点了点头,和乔老爷子攀谈气了自己在学校的经历。   而另一边,关于云暖在格拉斯求学的经历,不过在短短半天之内,就被乔景延翻了出来,骆沅昨晚就听闻乔景延决定了新的助理,哪里知道,乔景延亲自打电话给他,会是让他帮忙调查她的背景。   乔景延的手指尖停在某一处简介上,来来回回的摸了好几次,抬起头问骆沅:   “她是香水师?”   “是的,去年还就读于有名的格拉斯香水学院,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休学,她名下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香水工作室,和一家金钻淘宝店,今年在微博上非常火的香水‘樱花小姐’,就是她的代表作。”   说完这话,骆沅从兜里掏出一小瓶香水,随意在屋子里喷了一下,乔景延的鼻尖刚刚嗅到那抹熟悉的味道,就愣住了,这就是他总是在她身上嗅到的那股味道,犹如春日赏樱时节,弥漫着满山遍野的樱花。   骆沅看他对云暖这人的背景调查的非常认真,便问乔景延:   “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有问题的?”   乔景延摸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盲文,一行一行的摸下去,仿佛早就在心里知道云暖有些行为怪异,说道:   “我以为和她三番两次的偶遇是缘分,直到听到她介绍自己叫云暖。”   乔景延摸到云暖的家族史,修长的手指停顿了片刻,又摸了摸,和骆沅说:   “他妹妹曾经提过让她去支钱,家里有公司的话才会习惯性说支钱,她偏偏又装出自己很穷的样子,提及要去摆地摊……”   乔景延端起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落到窗外泛着光芒的位置,勾着唇角,说道:   “如果这时候我还不提及让她进乔氏,是不是有点不配合她的演出了?” 第7章   云暖有好几天没有打电话去童佳音那边骚扰过了,惹的童佳音心里生疑,主动给她打了电话,细聊之后才知道她被乔景延钦点进入乔氏任职的事情,吃惊的在电话里惊呼:   “欧买嘎,不是那种贴身助理吧?”   云暖自然知道童佳音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做的一切杂物,都是骆学长以前做过的。”   童佳音嬉笑着在电话里调侃:   “包括帮他穿衣服裤子?”   “他不需要我帮忙做这些,谢谢,他是个生活自理很强的人。”   “好嘛。”童佳音听说云暖语气里的认真,看着桌子上刚刚设计好的香水瓶样稿,说道:   “暖暖,我的设计稿画好了,你要不要看看?”哪怕现在工作室的一切事宜都交给童佳音做主,但这毕竟是云暖的工作室,童佳音还是事事都和她知会一声。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有些顾虑,就在童佳音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云暖长长的吐了口气:   “你的设计风格我放心,不看了吧。”   童佳音观察的细致入微,把重点放到了她最后的那句话上,还是把设计稿发到了云暖的邮箱:   “反正我发过去了,就当是个备份,你看不看都无所谓。”   临挂电话之前,童佳音又在云暖的微信上发了张微信宣传页面:   “我刚刚给你发了一份画展宣传。”   云暖对画作并不感冒,以为又是童佳音圈子里哪一位漫画作者的个展,正想拒绝,就听到童佳音说:   “是Bridge先生的画展,你肯定不认识,但你前不久失而复得的画作就出自他之手。”   因为这个原因,云暖又愉快的接受了童佳音的建议,恰好画展的时间就定在周末,说不定还能找个借口约乔景延一起去。   挂了电话准备返回乔景延办公室的云暖,恰好在门口碰到了每天要来几遍的骆沅,先开口问了好,骆沅把手里的其中一份资料交给她,另一份资料默默收起来,说道:   “一会儿是股东大会,会议记录你应该会的吧?”   云暖对此轻车熟路,连连点头,骆沅知道她的办事能力,只提醒了一遍:   “你只需要告知他新入股东的姓氏名字,他听过声线就能记住了。”   云暖对乔景延的灵敏感官格外佩服,本准备先把这件事情和乔景延说,进去才看到那人靠在沙发上,胸口上躺着一本厚厚的盲文书籍,她见他看了这本书好多天了,进度缓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故事,往封面上看了一眼,却只见到整个书面都是白色的,凸起一些小点,她看不懂盲文,更别说看懂这是一本什么书了。   乔景延睡的挺沉,她稍微靠近一些就能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她从柜子里翻出夏凉被轻轻盖上,就着蹲在他面前,拖着腮帮子对这人的睡颜范了好一会儿花痴。   上帝对人是公平的,拿走了他的眼睛,却给了他一副俊美至极的容貌,她细细研究着他的五官,被这人精致的轮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有点遗憾,倘若这人的眼睛能看到光亮,那一定是属于那种随便眨眨眼,就能使人误终身的类型。   云暖越看胆子越大,干脆掏出手机,准备偷偷拍几张私照,像是这样安静沉稳的睡颜,晚上失眠看上两眼也会觉得是种享受吧。说做就做的云暖翻出相机,一连蹲在沙发边找了好几个角度,正当她半跪着按下快门时,突然间看到镜头里那个人睁开眼睛,朝她发出快门声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她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反应够快的把手机收好,问道:   “乔先生醒了?”   那个人从沙发上坐起来,摩挲着从沙发上找出那本厚厚的书籍,没过问她相机的快门声。   云暖心里松了口气,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就坐在小桌子旁给他斟茶,乔景延察觉到她从地上爬起来,便把脸往她那边偏了偏,说道:   “我一直没睡,何来的醒?”   云暖手一抖,洒了些茶水在桌面上,红着耳根子往他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没有提及后话,这才把他茶放到他的手上,返回来把桌子清理干净,笑着打哈哈:   “我以为你睡了,都不敢打搅你,四点有股东大会,我会和你一起去。”   乔景延抿了口茶,放到桌角,就缩卷在沙发上看书:   “我就坐在骆沅旁边,你不用去。”   云暖把目光落到他那边,却只见他一只手放在书籍上,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并未再说这个话题。   云暖综合这几日她在这里的表现和所做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就猜到乔景延心里再打什么算盘。   作为早已在乔氏呆了几年的乔景延来说,换一个助理就等于从头再来,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愿意信任她的条件下。   显然现在乔景延对她,并不信任。   乔景延不信任除了骆沅以外的所有人。   云暖终究没能去股东大会一览盛况,送乔景延到了大会议室,就一直安静会的在门口候着,她不知道会议什么时候结束,也担心乔景延会不会在中途出来上洗手间,索性安静的等候在身侧,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玩手机游戏,后来想起童佳音发过来的设计稿,还是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童佳音的设计风格一向很符合工作室香水的风格,简洁小巧,很适合女孩子携带,这一次镇店香水准备换了个新包装,这个重担也就落到了童佳音肩膀上。   她原本是准备不再过问与工作室有关的任何事情,还是忍不住顺便爬上微博去看一眼。   这样等了快两个小时,云暖才看到乔景延率先被骆沅带出来,更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乔老爷子,她忙收了手机,开口喊道:   “乔先生,开完会了?”   乔景延没想到她一直等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问:   “你一直在这里?”   “是的,我怕你中途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毕竟现在她才是他的贴身助理,这样做不过是尽职尽责。   乔老爷子把目光落到云暖身上,想了想,干脆说道:   “想不到云暖对待工作那么认真,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   这件事情,是乔老爷子前几天就再三要求乔景延去的商业聚餐。以前骆沅陪在身侧,他倒是去过那么几次,后来骆沅繁忙起来,他也就找借口不去了,今日遇见乔老爷子,说他现在有助理,必须走出去和人打打交道。   乔景延看云暖这样尽职尽责,干脆带上了她。   ——   云暖没和乔景延出席过任何公开场合下的聚餐,作为她的助理,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盛况。   从公司下班,云暖帮乔景延收拾好东西,直接从公司出发。在国外求学几年,混过不少小团体,云暖早就练就一副好口才,对于这种商业互吹,简直手到擒来,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乔景延察觉到云暖作为一个女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像是早就熟悉这个团体,或者在商业圈里混过不少时间,乔景延在她的身侧,听闻她说话条条是道,连喝酒也格外豪爽,落落大方的介绍他的身份:   “这位是乔景延先生,目前是乔氏颜料研发和运营部门的总经理,请多多指教。”   云暖表现的非常优秀,甚至一点儿遮掩也没有,像是故意在乔景延面前献殷勤,以表示自己不是个只会端茶递水的无用之人。   这样绕场一圈下来,乔景延倒是结实到不少人,只是云暖刚刚从会场下来,就走的有些轻飘飘的,完全醉了。   乔景延的司机先生看云暖喝的满脸通红,看乔景延在陌生的环境扶着云暖走的磕磕绊绊,赶紧下来搭把手,嘴里念叨:   “这是喝了多少?”   “大概……”乔景延扶着云暖上了车,“可能有十几杯。”   司机先生咋舌:“这酒量不行啊。”   乔景延道:“十几杯白酒。”   司机先生:“……”   云暖能在喝了那么多白酒之下还存着意识,已经非常不错,她隐约还记得乔景延送自己回家的场景,陈奚妍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她的零食,吃的见了底,和乔景延一起扶着她往卧室走,陈奚妍不忘揭她的短:   “云暖醉酒之后像个疯子,乔叔叔可别吓到了。”   实际上云暖醉酒之后只会呼呼大睡,这时候手使不上劲,只轻轻的推了陈奚妍一把,呵斥她:“你闭嘴,滚去写作业。”   陈奚妍吐吐舌头,把她往乔景延肩膀上一放,果真就跑去写作业了,云暖没力气教训她,被乔景延扶到床上,说了一句:   “我醉酒只会睡觉,乔先生能自己回去吗,我家没什么障碍物。”   云暖睁不开眼睛,一趟上床就窝在被子里,后来等了一会儿,她听到乔景延摸索到门口又走回来的声音,便抬起头,眯着眼问:   “忘带什么了?”   那个人有些无奈,指指身后的门:   “你的门,好像被你妹妹,用钥匙反锁起来了。”   云暖:“!!!” 第8章   云暖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睁开眼睛,踉跄的光着脚下床,走过去拉了一把门,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陈奚妍反锁了,而她的包包也一进门就丢在了玄关,卧室没有备用钥匙,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屋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云暖抓狂的敲了一下门,没听到任何声音,她索性拿过手机,满是气愤的给父亲打了电话,那边响了几声,便挂断了,云暖再打,那边已经提示关机,根本不想接她的抱怨。   乔景延并不清楚这云家两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也看不到她脸上是怎样无奈又崩溃,只是听到她倒在床上大口吐气的声音,然后用生无可恋的声音和乔景延说了一句:   “抱歉,乔先生。”   乔景延对于这种处在叛逆期的小孩子见怪不怪,想像云暖倒在床上拿陈奚妍无可奈何的模样,又是同情,又是觉得好笑:   “你和你妹妹的关系,一直都那么糟糕吗?”   乔景延妥协,摩挲着走到床边,那边上有个椅子,他就坐在那里,猜想过不了多久,陈奚妍肯定就会来开门放人。   醉酒让云暖头疼欲裂,后来眼睛也不想睁开了,云暖干脆倒在床上,抱怨一般的应了一声:   “抱歉,我妹妹缺乏管教。”她一连对他说了两个“抱歉”,可是乔景延却认为,这句话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困乏至极,嘴里絮絮叨叨的,像是抱怨一样的和乔景延说:   “她运气不好,遇到个花心的老爸,娶了三任妻子,她刚好是老二,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她说起关于陈奚妍的事情,倒像是替她伸冤:   “我最烦我爸把关于她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办,但是没办法,谁让我摊上这么一个妹妹。”   说道后面,乔景延就有些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大致就是关于小时候陈奚妍如何变着花样欺负她最后被她狠狠揍一顿的家长理短,到了后来,说起那天,陈奚妍的母亲不告而别,她以为自己会高兴,却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的时候,她先自嘲的笑了起来:   “乔先生,你是乔氏的独子,你大概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乔景延一直安静的坐在窗边,做一个安静礼貌的听众,后来过了十多分钟,他听到停顿了许久的云暖发出些均匀的呼吸声,这才站起来,走到床头喊了一声:   “云小姐?”   回应他的,只有小卧室里云暖均匀的呼吸声。   乔景延弯下腰,摩挲着捏好被角,守在床边静候了一会儿,再过了一会儿,他又喊了一声:   “云小姐?”   云暖没睡着,只是刚刚睁着眼睛,看到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的做她的听众,看的入了神,等到回过神来,便不好意思打扰这个以为她已经睡着的盲人。   此时此刻那个人就守在自己床边,和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听到他一连喊了两声她的名字,确定她是否睡着,她还在心里奇怪,想着要不回答一下,她的额头上,就被一双干燥的手覆盖住,轻轻的摸了一下。   云暖的心脏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没来由的狂跳起来,她不敢动,只默默的往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床前的男人像个虔诚的信徒,他蹲在她的床边,用手轻轻的拂过她的额头,顺着她的脸部轮廓,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去。   他是在“看”她长的是什么模样吗?   云暖闭上眼睛,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心跳,男人干燥的掌心像是藏着一团火,一摸上去就把她心里的那些悸动点燃,她放在被子里的手指捏着身下的床单,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   他的手指尖像是画笔,耐心细致的抚摸着她的五官,眉峰,眼睛,鼻子,在心里描绘她的模样。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在屋子暖黄灯光下笼罩的男人,被光线晕染上一层温暖的颜色,她原本还挺害怕他别有所图,可是目光一落到他虔诚认真的模样上,突然间就对这个人放心了下来,安心的闭上眼睛,享受被他的指尖抚摸观察的过程。   这些天以来,乔景延听过无数种关于她外貌的谣传:   “听闻乔先生的女助理,性感漂亮,腰细腿长,是个大美女。”   “可不是么,真的是少见的美女了,听说是通过了最后一次面试的,乔董事长的眼光又怎么会差。”   “漂亮是漂亮,就是长着一张勾魂脸,这种面向可就是传说中的小妖精?”   小妖精?   乔景延收了手,守在床边,想了想,似乎还是赞同员工们给云暖戴上的大帽子。   生来漂亮,这又有什么错?   云暖心里念着紧锁的房门,睡的并不踏实,早上五点就醒了,这时候房门还是紧闭,显然陈奚妍并没有来给他们开过门,乔景延一直坐在昨晚他听她说话的椅子上,偶尔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云暖昨晚模模糊糊就睡着了,甚至都忘记了他是个需要照顾的盲人,她在心里自责了好半天,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跑去开卧室的房门,陈奚妍昨晚偷偷往门缝里滑下去的钥匙还安静的躺在地上,她捡起来几下把门打开,猫着身子出去。   陈奚妍躺在客厅上睡的像只猪,云暖把鞋子脱了,照着陈奚妍的屁股就是一脱鞋,陈奚妍叫了一声,看云暖举着脱鞋,马上团起所有的被窝抱在怀里,嗷的叫了一声:   “你想打死我啊?”   “你昨晚干的什么事!”云暖顾忌到在卧室睡着的乔景延,压着声音吼了一声,又接连往陈奚妍的屁股上拍了几脱鞋:   “我今天就去找爸,你滚回他那边去,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陈奚妍抬手捂住头:“你干嘛呀,我是在帮你呀,你不是喜欢人家么,给你们创造机会呀。”   云暖被陈奚妍气的不轻,一大早就开始练嗓:“谁喜欢他!!”   谁喜欢他,她喜欢谁,这些需要向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报告么和帮忙吗?   就在两姐妹在客厅坚持不下的时候,云暖卧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那个人从里面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和云暖说话:   “门开了的话,我先回去了。”   陈奚妍坐在沙发床上,把站在卧室门口的乔景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被他不会发脾气的好性子彻底惊呆,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未开口,就被云暖拉了一把:   “该说什么,你心里清不清楚?”   陈奚妍看看云暖,又看看乔景延,看两个人之间客客气气,一点儿尴尬也没有,便道了歉:   “乔叔叔,对不起啊。”   乔景延没和她计较,云暖这才带着他送出了房门,云暖返回来,看陈奚妍想睡回笼觉,便直接把被子抱走:   “人家今年才二十九岁,叫哥哥。”   陈奚妍从床上起来,故意说给云暖听:“哟,我以为四十岁了。”看云暖又拿起拖鞋,只得又赶紧改口,双手合十的喊:   “好好好,乔哥哥,乔哥哥。”   云暖这才肯作罢,起床洗漱,督促陈奚妍把客厅收拾干净,去厨房给她煮早点。   陈奚妍皮子贱,看到云暖一大早被自己气的火冒三丈才舒服,这会儿看她安安静静的在厨房里给自己煮早餐,刷了牙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厨房门口:   “你上司脾气那么好,和你的火爆脾气挺配的。”   云暖往锅里丢面条,轻车熟路的在油锅里煎荷包蛋,头也不回的问陈奚妍:   “你想说什么?”   “你不如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吧,这样子我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云暖知道陈奚妍再打什么注意,笑里藏刀的看着她:“你以为我出嫁了,云氏就是你的了?”   陈奚妍年纪小,心里的算盘云暖看的很清楚,云氏就两个女儿,大女儿云暖持有云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支钱自由,小女儿什么都没有,偏心的很。   陈奚妍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目的被看穿:“你从格拉斯回来那天,爸爸把小妈带去了董事会,就是分股份去了,云氏迟早落到小妈手上,我们废柴老爸不过是个胎盘。”   云暖愣了一会儿,直接把火关掉,转过去看身后的陈奚妍,那小妮子马上缩到门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说道:   “小妈会哄爸爸,你不会哄。”   云暖只弯着腰,步步紧逼的看着陈奚妍:   “你以为我是吃草的小绵羊?”   ——   云暖相信陈奚妍的话,昨晚没睡好,只在公司呆了半天,把乔景延的日常行程办完,从乔景延哪里请了假,乔景延知道她昨晚没睡好,准假之前,和她说:   “如果你是急着回去教训你妹妹,倒不如去书店看看书消气,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吸引父母和姐妹的注意力。”   云暖不记得自己昨晚和乔景延说了多少关于自己和陈奚妍的事,也不明白乔景延怎么会突然提起陈奚妍的问题,好奇的转过去看了他一眼:   “乔先生怎么突然提起这种教育孩子的话题?”   “因为我也有个弟弟。”   并不是没有体会过没有兄弟姐妹的热闹,他曾经也被少年叛逆的行为伤透了脑筋,也曾被校长亲自请去学校。   云暖对他的家庭感兴趣了起来,干脆环保双手问他:   “那,你弟弟从来不和你争吗?”   “我倒是愿意他和我争,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云暖环抱起来的双手突然僵硬起来,有些局促的放开,看着坐在沙发上说话的那个人,他把书页摊在腿上,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文字,听她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斯人已逝,再多难过的表情,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多了一个同情的方式。他是个盲人,这点就被人唏嘘同情了那么多年,现在要在她面前露出难过的模样,未免有些矫情,他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和她说:   “你如果换一个方式教育你妹妹,可能会得到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云暖接下他的建议,在回家的路上,把他说的话考虑不了好几遍,回了家换了身衣服就匆匆赶往云氏。   云暖抵达云氏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她刷卡进去之前,看前台要报告给她父亲云勋,摘掉墨镜看了她一眼:   “不用劳烦你报告,我自己会给我爸爸打电话。”   谁不知道云氏有个雷厉风行的大小姐,在她没出国之前,这里就是她的大本营,但凡在这里有些年限的员工,谁都不敢忤逆她的意思,那女生被她的眼神唬住,把电话挂了,直到她进了电梯,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公司里的员工们看消失了许久的云暖又回来,只敢站在一旁,目视她往大会议室走,像是脚上带风,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会议正在讨论公司最新拿下的A8段地块,突然间听闻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云小姐,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众人说话的声音突然间被打断,纷纷往她所在那边落去,有人认出她的身份,先站起来喊了一声:   “云小姐。”   云暖巡场一周,没见到云氏的总经理和董事长,只见到小妈王慧茹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俨然就是这场会议室最大的裁决者。   云暖朝她走去,人还没到,就先用尖利的嗓音问候了一边:   “王小姐,你这个位置,是不是坐错了?”   王慧茹平常没少和云暖在暗地里较劲,哪里知道去了格拉斯三年的云暖又回来了,这下看到她直接找上门,站起来说了一句:   “云总身体不适,就交给我来打理了?”   云暖走到她的身侧,看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自己把椅子挪到自己面前,堂堂正正的坐下:   “那真是辛苦你了,这种会议不需要麻烦我爸,也不用麻烦王太太,我来就行。”   王慧茹早先就在会议上和云暖过招,仗着云氏的大当家老爷子在自己身后撑腰,王慧茹一点儿好也讨不到,倒是惹的公公对自己印象减分,这下怎么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只好站在云暖身侧,默默的当个旁听,身旁有人想要起身给王慧茹让座位,被云暖的一个眼神压下去,她只翻了翻合同,直接开口:   “这块地段,早就说过要修建一个公园,当初从人家手上拿地的时候,签过的合同都忘记了?”   云氏内部早就四分五裂,一直稳站云暖这边的李总终于发话:   “云老也是这么说的,人不能言而无信,当初竞标的内容,如今都被某些人忘记了,准备修建高楼。”   一场不算复杂的地段争夺战,因为云暖的临时介入,延长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云暖从会议室里出去的时候,她的父亲云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大女儿出来,云岩走过去,先开口问她:   “暖暖,你来这里干嘛,这种事情后期更改也理所当然吧,建商业楼我们能赚多少,你自己算算。”   “我只是秉承云氏的理念,凭良心办事。”   云暖只看了云岩一眼,把标书拿给他:“爸,你别仗着爷爷在香港就乱来,云氏在房地产行业一直不忘初心,终于品质,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云氏背上什么黑锅。”   云暖是云岩结发妻子所生的爱女,长相和亡妻有几分相似,加上聪明伶俐,在云老爷子那里取得不少宠爱,握着云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果不是中间突然冒出去格拉斯求学这一出,现在云氏就有她的一半。又怎么会被小妈王慧茹钻了空子,现在云暖较真起来,云岩也拿她没有办法,拉着她到公司的角落说了好些好话,云暖这才算是消了气,没在公司和小妈王慧茹吵起来。   临走时云岩留她下来吃饭,云暖却一点儿情面也不给:   “你怎么不想想我自己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忙不过来应承别人,一个陈奚妍已经够我头疼的了。”   云暖在云岩面前太过强势,父女俩一点儿父女之间的感情都看不到。   从云氏放回公寓的路上,云暖在iPad上列了个详细的表格,回了家,率先把表格拿给陈奚妍看,问她:   “你不是一直都缺零用钱花?”   陈奚妍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不明所以的看她交给自己的表格:   “什么意思?”   “我给你个挣钱的机会,你要是想要钱,就听我的安排。” 第9章   原本只在乔景延身边担任杂务工的云暖,把业余时间放在了如何计划自己和陈奚妍的未来上,这个周末倒是过的比较充实,她原是准备约乔景延去看画展,结果周五刚刚下班,乔景延就被乔家的人接走,说是周末有家庭聚餐。   云暖庆幸自己还未开口,否则也只有被拒绝的份,便干脆把目标放到了周末休息的童佳音身上,让她陪同自己去看画展。   童佳音混迹漫画圈,听闻云暖提议,自然愿意陪同,两人约在北市区的街角咖啡碰面,一见面,童佳音就发现面前的童暖发生了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喜欢穿修身连衣裙和露腰T恤的时尚女王,突然间摇身一变,穿了条本白色的棉布裙子,套了件毛衣,突然之间走起了森系路线。   童佳音吃惊不小,问她:   “你,脑子没毛病吧?”   云暖五官精致立体,尖下巴和瓜子脸的标配,使得她一出现在人群里,就有很高的回头率,如今把大波浪卷辫了个麻花辫,清纯了不少,像是脱胎换骨,云暖先让童佳音的毒蛇眼光评价了一番:   “这样看起来,还像不像妖精?”   云暖在乔氏不过呆了两个星期,什么突出贡献都没有,倒是她的外貌,率先成了众人讨论的焦点。乔景延习惯听声辨人,不知道这时候能否在他的心里把小妖精的形象扭转过来,云暖甚至还预约好了理发师,准备把一头卷发拉直。   童佳音扑哧的笑了一声,被云暖用咖啡堵住嘴,给了个大白眼:   “我们公司员工都觉得,我在乔景延身边别有所图。”   “可不是么,你不是喜欢他的眼睛,对人家好感爆棚么,没错啊。”   “仰慕和想上他那是两码事。”   云暖性子直爽,和好闺蜜说话不会遮遮掩掩,这话说的童佳音脸色一红,赶紧拉着她去找画展的位置,岔开话题,问她:   “那你是准备在乔景延这边打一辈子酱油了?”   “这倒不是。”云暖有些逃避这个问题,干脆挽着童佳音的手往里面走,“我现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留在一个盲人身边观察他的生活起居,好像也不错。”   童佳音担心再说下去会扯到她的心结,安静跟在他身侧,一起进了画展。   画展的规模并不大,就在步行街一家地下商城的负一层,她们刚刚从大门口进去,就有工作人员给她们发了关于创作者Bridge先生的创作灵感和简介,云暖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把目光停留在墙壁上的画作上。   看得出来,这位画家的风格和她家里的那副宝贝画作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画卷色彩浓郁,有很强烈的个人风格,云暖一副一副的看下去,其中一个系列的作品,均能看到一个少年的轮廓,如同鸟儿一样自由的少年,无拘无束的在田野上飞奔;或是躺在大树上,仰望璀璨耀眼的星河,从这些画作里不难看出,画家有一颗想要自由飞翔的心,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只能借由这个方式,抒发心里的压抑。   云暖看的入了神,被走在前方的童佳音突然叫住,拉着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暖暖你看,这画作上的姑娘好像你啊?”   云暖走过去,和画像上的女人面面相觑,被画家细腻的笔触震惊到,那是一副画像,画作上的姑娘披着一头波浪卷发,耳朵上挂着樱花耳坠,目光笃定的看着前方,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好似会说话一般。   云暖当即就决定买下,喊来画展的工作人员,却被工作人员礼貌拒绝:   “很抱歉,这副是仅展览,不出售的。”   云暖想要这幅画,听闻这话便大方的往那副画边上一站,问工作人员:   “你看我们那么相似,不卖会不会太狠心了?”   云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看工作人员依然一本正经,索性学着画作上的女人那样,露出一抹勾魂笑,装嫩:   “小哥哥,我挺喜欢这幅画的,你要不,给我想想办法,价格好商量。”   童佳音看她一个老大不小的大姑娘还叫人家小哥哥,差点没吐,正准备把她拖走,谁知道工作人员真的被她打动,说是去和创作者说一声。   几分钟以后,云暖见到了创作这幅画的人。   Bridge(桥梁)。   原来这个英文单词,是这样直接简单的意思。   她见到了一位,没有眼睛的盲人画家。   ——   乔景延的画展,是由乔夫人一手操办的。   他这些年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画作方面,颇有些小成就。   因为你没有眼睛,你的人生必须要安逸一辈子,当个无所作为的陈列品,按部就班,碌碌无为过一生。对于乔景延来说,这句话并不对,人活着并不是因为生来就要按部就班,要认命,若能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生命会有更多的色彩。   乔景延原本一直陪在母亲身侧,听闻有人要买一副展示品,只好随着工作人员从小屋里出去,他只往她那边走了没有几步,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乔景延停在她面前,没有听到她先说话,好像是故意看他猜不猜得出来,他微微一笑,抬手把墙壁上的画作摘下来:   “云小姐,对自己的自画像那么感兴趣?”   云暖倒是因为突然间冒出来的乔景延吃了一惊。看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被他准确猜出来,又见他一点儿也不掩饰是关于她的画像,笑了笑:   “我本人可没有你画作上那么好看,不过是想着买回去,挂墙上自恋一下。”云暖知道他偶尔画画,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没有眼睛的盲人,是怎么知道天空是什么颜色,麦穗是什么颜色,世界是什么模样。   甚至,仅仅只是因为摸过她的脸,就能刻画的入木三分,这样的才华,随便一个人怎么能做到?   童佳音在骆沅的升职宴上和乔景延有过一面之缘,早先就在画报上见过乔奕泽的画作,突然间知道他是个盲人画家,又佩服又仰慕,好感暴增,主动和乔景延说起了话,做了个自我介绍:   “乔先生,你好,我是云暖的朋友童佳音。”   乔景延只微微鞠了一躬,算是问好,手上还是抱着那副画,生怕她们抢走似的,和云暖提及:   “这幅画不是什么满意的佳作,我先留着,你要是喜欢,之后我重画,白送你都是可以的。”   这幅画并不是在她摸过她的脸之后绘画的,是他根据平日里员工对她的外貌描述,凭想象作画。或许有些什么地方不合适这个人的性子,轻易交给她,倒像是冒犯了一般。   云暖瞥见他脸上有些微微的窘意,知道这人对自己抱有普通朋友或是邻居那样的尊敬,并不是不懂,因此也就放他和工作人员一起回了临时搭建的休息区里。   童佳音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戳戳云暖的肩膀:   “你还真是别说,这人的眼睛,是挺漂亮的。”   云暖的眼光一向犀利,听闻童佳音也这么认为,心里更加得意。后来又逛了一会儿漫展,察觉到小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里面泡茶,像个与世隔绝的世外高人,便偷偷的溜了进去。   她一进去他就知道,索性把小茶杯放到木桌子上,抬眸看向发出时声音来的那个地方:   “还想要画?”   在乔景延面前,云暖从来没有把自己归为他身边的小助理,反倒更像是朋友,没有工作和身份之间的芥蒂,云暖的胆子也就大了一些,坐在他身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家里也有一幅和你的绘画风格特别像的画,我拿到手很多年了,你的画有很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想象空间,我很喜欢。”   云暖一坐到他身侧,乔景延便能闻到她身上那抹熟悉的味道,这姑娘一点儿也不怯生,反倒是说尽了夸赞他的好词,他只在心里觉得好笑,明明云暖不像是什么都会表现出来的那种性子,偏偏在面对他的时候,很多想法都会暴露出来。   乔景延抬起茶抿了一口,哦了一声:“我早些年并没有买过画,应该不是我画的。”   云暖一阵吃惊,皱眉:“可是,风格非常像啊。”   看云暖坚持,乔景延干脆拿出了云暖的自画像拆开。   云暖心生疑惑,皱着眉问他:“怎么了?”   乔景延把画卷抚平,并不说话。   云暖好奇又疑惑,凑过去细细看了一眼,观察的倒是很仔细,辨别到:“乔先生的画,细节处刻画的很仔细,色彩……”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那个人握住了手,云暖心跳骤然加快,绯红着耳根子,抬眸看着侧边的男人,乔景延神色平静,拉着她的手落到画卷的右下角,拉着他的食指,细细从右下角抚摸:   “你感觉到什么了?”   云暖被这双手握住,心脏如同大海一般波澜,跳的越来越快,她并未察觉到画卷的不同,直到乔景延突然之间说了那么一句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食指指腹下,小小的凸点,云暖顷刻间明白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他扬着嘴角:   “我的名字,刻在这里。”   男人磁性湿润的嗓音,在一方小小的休息区响起来,弥漫在茶叶里,好听的像是泉水叮咚的声音,她一撇见他勾起唇角,顿时就觉得心也沉寂他如星的眼眸里。   他的名字,明明是刻在眼睛里的。 第10章   云暖因为他的眼睛入了迷,直到那个人把手拿开,她才回过神来,满脸窘迫的把手摆放在膝盖上,又听闻那个人谦虚的说道:   “我没有什么个人风格,就是大众作画。”   乔景延看不到自己的画作,脑海里唯一存着和绘画有关的画面,就是在眼睛还能看得见之前,在油画班学了几年,直到眼睛失明,所有与绘画有关的画面便只剩下了这些。后来,他干脆凭着记忆里的基本功,用绘画来排解失明带来的不适应。可是云暖却觉得,正因为他看不到,才能在画作里大胆而任性的运用色彩,画出一幅又一副个性鲜明的画作。   云暖在他这里呆了没多久,在画展里找云暖许久的童佳音终于见到她人,童佳音握着手机,原本是想叫云暖接电话的,看两个人在休息区说话,正要挂掉,云暖就跑出来拉住她:   “怎么,有人找我?”   童佳音可不好意思当两个人的电灯泡,赶紧把手机拿给云暖,云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干脆连电话都没有接起来,便直接挂断,和童佳音说:   “直接拉黑就好。”   童佳音正在窘迫之际,突然间听闻身后有人叫自己名字,转过身才看到骆沅也来了画展,手上还提了个小花篮,看样子是来看乔景延画展的。   骆沅和乔景延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上下级,他同时也是他的好哥们,乔景延第一次办画展,他肯定要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童佳音,几个年轻人围在休息区聊天,还是骆沅主动提了出来:   “一会儿结束一起出去吃个饭,恰好这附近新开了一家重庆菜馆。”   骆沅在工作上是云暖的前辈,在骆沅这里受过不少照顾,是欠着他人情的,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她看童佳音不反对,自然是点头同意,没忘记周末窝在家里复习的陈奚妍,准备先和童佳音返回去接陈奚妍,之后直接约在店里面见。   骆沅代替乔景延,送她们出了道馆,两个姑娘刚走,刚刚外出给乔景延带点心的乔妈妈就进了屋子,好奇的问乔景延:   “我看了好一会儿,刚刚和你说话的女孩子是谁?”   “我的新助理,才来没有多久。”   乔景延的父母同样在乔氏工作,但因为办公区域不在一个地址,平日里基本不怎么见面。乔妈妈刚刚就瞧见乔景延和云暖在一起说话,难免好奇,听闻他说是助理,哦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着已经上了电梯的两个人,习惯性的和乔景延口述描绘:   “这姑娘长得真有气质,一米七左右,瓜子脸,丹凤眼,笑起来还挺大方的……”   “我知道。”乔景延打断乔妈妈说的话,把糕点递给母亲,“我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   乔妈妈应声,低着头咬了一口,这才后知后觉,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乔景延:   “你经过人家同意了吗,就摸别人的脸!!”   乔景延:“……”   ——   虽说云暖和陈奚妍的关系并不好,但说起吃饭这种事情,还是不忘记带上她一起,甚至出门时,云暖还勒令陈奚妍换了套衣服,提醒道:   “穿的得体一点,别丢了我的面子。”   陈奚妍哟了一声:“他又看不到,云暖你逗我玩?”   “我说还有其他的异性,你感兴趣吗?”   陈奚妍马上返回房间,换了条裙子出来。   直到和云暖到了骆沅订的日料店,陈奚妍看到面前坐了个和乔景延年纪相仿的大叔,这才知道自己被骗,给云暖丢了个大白眼,这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是异性,是大叔。   云暖只负责不让陈奚妍饿死,关于陈奚妍的白眼,她选择通通无视。   席间云暖一直坐在乔景延身侧,负责给他夹菜和介绍,这时候倒像是个真正的贴身助理,连烤鱼上的鱼刺也小心的挑拣下来,放到他的碗里,叮嘱她:   “如果有刺就吐出来。”   陈奚妍和童佳音见惯了云暖总是嚣张跋扈的模样,突然看到她在乔景延面前成了个细心温柔的女人,一时之间竟然都没适应过来,嫉妒的陈奚妍靠近云暖身旁,眼红的说了一句:   “我了个去,平日里怎么不见得你对家人也那么耐心?”   云暖丢给她一个白眼,顿时就把陈奚妍吓的话都不敢说,只默默往嘴里塞天妇罗。   乔景延耳朵灵,听闻陈奚妍说的话,索性把手里那一筷子秋刀鱼放到陈奚妍碗里,陈奚妍连忙捧起碗接住:   “哇,谢谢乔哥哥。”   乔景延平日里能自己吃饭,只是云暖太过热情,给他夹了不少菜。外面的餐具用着不顺手,也就任由云暖耐心的给自己服务,总是听到她在自己耳边用小声细腻的语气提醒他,放到他碗里的是什么菜,要怎么吃,甚至这人细致的,连鱼刺也挑的很干净。   曾经骆沅做不到的事情,她却完成的非常漂亮。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每个粗汉子女孩的背后都有一颗细腻的心,这句话果然一点儿也不假。   晚饭过后已是晚上十点,由骆沅亲自把三个人送回去。乔景延和云暖住在一个地方,因此只送到楼道,骆沅就去送童佳音了。   陈奚妍的话匣子一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一路上和乔景延说了不少学校趣事,云暖一直跟在他们身侧,看乔景延面对一个聒噪的丫头也能如此耐心,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这人外表看起来冷淡,实则还是个耐心温柔的男人。   她先他们一步出了电梯,刚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见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大抵是刚刚下飞机,他的行李箱上还有机场标签,看到云暖出现,男人收起困意来袭的状态,站直了,喊她:   “暖暖。”   云暖愣住,没想到宫允会找到这里来,并未给他好脸色,只抬手理了理耳后的头发,并不怎么想说话。   陈奚妍知道云暖和宫允的关系,看云暖并不想理他,脑子一转,直接挽住乔景延的手,喊道:   “姐夫,到家了,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开门。”   “姐夫”乔景延一脸懵圈,只是察觉到云暖家门口多了个男人,直到陈奚妍自作主张解了围,这才明白一些。   宫允注意到他是个盲人,一连往他那边看了好几眼,又看云暖并未解释,只是拉着他的手腕准备带他进去,宫允马上就挡在门口,抬手往乔景延身上指了指,满脸嘲讽:   “这是你男人?”   宫允是刻意回国来看云暖的,见到云暖的新男友是个瞎子,自然又讽刺又气愤,眉毛也挑的老高,手指尖放到乔景延的肩膀上,全身上下都是满满的优越感,正当他在心里得意之时,站在云暖身侧的男人突然抬手,握住那只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头……   宫允的手指突然间被他捏住往后掰,疼的直冒冷汗,再看面前的男人,他已经主动站到云暖前方,做了个把云暖往后护的姿态,他虽看不到他,却因为这人男子汉的行为,压着自己,一时间竟有些害怕。   宫允还未开口,那男人就松了手心,把他的手扫回去,他在抬头看他,就只见他舒敛了眉头,客气又疏离的说道:   “初次见面,你好。”   云暖没能想到乔景延会接下这种烂摊子,自己还被他护在身后,她不过是刚刚往前探了探身子,就被那个人伸出一只手挡住,不让他靠前,听闻宫允的声音,倒不像是什么善茬,怕伤到云暖。   宫允看得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进了屋再出来的陈奚妍,手上就多了把扫帚,往他肩膀上敲了几下:   “宫允,我告诉你,你最好离我姐远一点,现在她有自己的生活。”   宫允不对小姑娘动粗,抬手挡住脑袋,像只老鼠一样的乱窜,和云暖道歉:   “暖暖,那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听说你为了我从格拉斯休学,我很抱歉。”   陈奚妍蓦地愣了一会儿,看云暖脸色不好,几下就把愣在门口的乔景延和云暖拉进屋里,把扫帚往宫允身上一丢,直接关门上锁。进了屋,陈奚妍才呵呵的笑了一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为了这人渣从格拉斯休学,我怎么那么看不起你,你忘记当初是怎么和爷爷保证学有所成的?” 第11章   乔景延被陈奚妍拖到了屋子里,尴尬至极,听闻陈奚妍说了那一句话,眉头皱起来,好奇宫允是个怎样的男人,才能让云暖为之放弃自己的学业,站在他身旁的云暖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她对陈奚妍说了一句:   “我那么大的人了,不需要你来和我说这些。”   陈奚妍在云暖心里一直都是个自大叛逆的大小姐,她自然不会和她计较她的嘲讽。   “我知道我们云家的女人是不会轻易服输的。”   陈奚妍无法理解云暖从格拉斯回来的原因,看到宫允才觉得也许一切都和宫允有关,摆出了平日里从云老爷子哪里学来的一套:   “我看不起因为男人放弃梦想的女人。”   乔景延察觉到身侧的云暖焦躁而不安,像是刻意隐瞒了一些什么。云暖一扭头就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乔景延睁着眼睛,像是能看到她一般,顿时心里也像是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头,回避他,去厨房到了热水出来,和他说道:   “喝点水,今天麻烦你了。”   乔景延抬手拒绝,认为宫允应该已经走了,不方便在两个女孩子家里多呆,自己摸索着到了门口,笑道:   “不过是张张口的事情,并不麻烦。”   乔景延看不到屋内的情况,但长期靠感官和嗅觉去辨认周围的环境,他甚至都能察觉到两姐妹之间压抑着的情绪,乔景延打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他以为宫允早就已经走了,直到出了门,才察觉到门口那个人还在,他停在房门口,用耳朵辨认了一番,这才微微偏头,问身侧的人:   “宫先生还有事情?”   宫允垫着脚坐在行李箱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这人大约一米八五的个子,眉宇间透着丝丝英气,和他说话时,习惯性的把双手放在了手上的盲杖上,像个军人一样站的笔直,他不相信他是满人,抬着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见他的眼睛毫无反应,这才站起来,环保双手,围着他转了一圈,开口嘲讽:   “她是心里还在乎我,这才撒的谎。”宫允自信斐然,“她不会找个瞎子过一辈子。”   乔景延站在他面前,因为他身上灰尘仆仆的气息惹的鼻尖发痒,有些嫌弃的后退了一小步:   “宫先生凭什么觉得,像是她那样的人,会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自毁前途?”   乔景延气质卓然的站在他面前,说话时眉宇间释然又胜券在握的模样把宫允吓得顿了顿,脸上得意的表情也为之消下去,再看面前的男人,他已经绕开他走,和他说:   “她心里不在乎你,若是在乎你,自然不会走的那么决绝。”   乔景延使诈,这话听上去像是很了解他和云暖之间的那段故事,宫允刚刚树立起来的信心在悄无声息中瓦解,问他:   “你和她什么关系?”   乔景延抬手钥匙打开自己家的房门,临关门时,勾了勾唇角:   “自然是比你和她的关系要好。”   乔景延刚刚锁上门,果然就听到门口的男人对着云暖的房间说了一句:   “暖暖,我今天先走了,明天来看你。”   云暖的屋子里一直没有回应,乔景延愣在门边等了很久,果然听到隔壁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不知道是云暖来确认,还是陈奚妍来确认。   ——   自从知道宫允回国,云暖又多了一项麻烦,除了每日要照管叛逆期的妹妹陈奚妍,还要留防不知道怎么找到她工作地方的宫允。   这天早上,云暖刚刚进办公区,就见到自己的桌子上放了束百合花,乔景延早就已经到了,他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坐在小桌子上先沏茶,云暖把花默默抱到墙角,开始给他打扫办公区和整理资料,顺便看看他泡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时候需要她搭把手的。   她在乔景延这里从未处理过文件,干的全是跑腿的杂物活,待到茶泡好了,由她亲自端上楼送给乔老爷子。   等到她折回来,平日里喜欢先晒半个小时太阳的男人,已经把那束她准备抱出去丢掉的花捡起来,盘腿坐在地上修剪花枝,有阳光从纱帘里透进来,落在他的黑色背影上,这个人低着头细腻做某一件事情的模样很是让人赏心悦目,整个房间都透着暖黄的色调,仿佛油画一般。   云暖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那一束花枝递给他,说道:   “我不喜欢百合花的香味。”   如果宫允曾经和她关系匪浅,又怎么会送她不喜欢的花。   乔景延没说话,把那支花又递给她:   “这束百合花的味道,还挺好闻的,并不浓烈,还有别的闻到。”   云暖接过百合,低着头闻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他就见到他转过来面对她,引导式的问她:   “是不是像和雏菊放在一起,带着些淡淡的清香?”   云暖把花枝还给乔景延,看他小心翼翼的插到花瓶里,笑道:   “那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乔景延微微一愣,干脆换了个话题:   “你妹妹说,你是个很有天赋的香水师,怎么改行了?”   这是乔景延第一次过问起云暖的私生活,云暖就知道陈奚妍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抬手理了理耳后的头发,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和他一起搭理花枝,过了很久才说:   “我没有兴趣了,准备换了个行业继续混。”   乔景延察觉到身侧的女人满是失落,猜想她现在一定做着一个自我拥抱的姿势,又拿了一枝花给她:   “你大概,并不是没兴趣了。”   云暖因为乔景延的话愣住,抬眸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感官和心思还能细腻到这种程度,还在心里惊愕,他就见到那个人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他说:“我每日都在我的办公室喷你用的那款樱花香水,你却从来都没注意过,你的嗅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云暖慌乱的握着手里的花枝,不敢再看那个人的目光,像是他的目光随时都会落到自己眼睛里一样,这样冷静了许久,云暖才敢抬起头,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男人脸上神情淡然,因为猜对了她的缺陷,唇角能看到些弧度,显然,哪怕这人是个盲人,还是看出了她的致命伤。   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笑了笑,问他:   “一个没有嗅觉的香水师,讽刺吗?”   她得到的,却是那个人的反问:   “一个没有眼睛的画师,讽刺吗?”   她的眼睛突然间就红了,裹满了眼泪,一瞬间突然间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像是毒-药,一旦上瘾就一发不可收拾。   大概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理解,这种因为某种缺陷,而不得不放弃追求的梦想,像现实低头的心态了吧。   她一摇头,眼泪也跟着滚落出来,她说:   “不讽刺,我仰慕你,乔景延。”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她仰慕他,佩服他。   佩服看不到这世界上美丽色彩的男人,用画笔描绘出一个一个美丽奇妙的世界,佩服哪怕一人独居,也能把生活打理的仅仅有条,佩服哪怕失去了眼睛,也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从此就只有认命和妥协的乔景延。   就像是第一次,他凭借着自己超强的意志力爬过来救了她。   她以为人生就该在不停的认命和妥协中成长,直到遇到乔景延,她看到一个想要拼命挤进正常人生活中的盲人。   像是从夹缝里拼命伸长了枝干的树苗,哪怕只有微小的空气和阳光,也能一点一点的茁壮起来,成长为参天大树。   现在这个人,不过是使了个聪明的小伎俩,就把她心里埋藏了太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坐在地上,眼睛一眨,眼泪就跟着滚落出来,颇为无奈的和面前的人说:   “乔先生,你不知道,想要坚持下去哪有那么容易。”作为一名香水师,万万不能没有嗅觉,这和作画有着天壤之别。   从一开始凭借超越常人的天赋被香水学院录取,到后来一鸣惊人,云暖的香水之路走的很平坦,谁能想到上帝会和她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在一夜之间拿走她的天赋和骄傲。   她觉得自己早就一无所有,大学开始就一直想要选择深造的方向和梦想,结果努力到一半就被打上了死刑的标签。   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都像是当头棒喝,一敲下去,也许就会晕一辈子。   云暖没有很详细的和乔景延说起自己在外求学的经历,她从地上站起来,把花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随意理了理花枝,很轻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所以,哪怕身边有那么一个正能量,我依然无法勇敢的迈出去。”   她大方的承认自己的无能和胆怯,无奈的勾着唇角,笑的很讽刺。   乔景延没有强硬的去反驳,只是注意到她说话时浓重的鼻音,理解她这种被人揭开了伤疤的疼痛,并未再细说下去,回到小桌子旁给她倒茶,正在这时,乔景延办公室的门被敲开,女员工不好意思的把目光往云暖身上落了过去,说道:   “云暖,有人找。”   能在上班时间打扰她的人,除了宫允,还能有谁。云暖甚至都不想出去,倒是乔景延自作主张的说了一句:   “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有事情你先去办。”   云暖这才从办公室出来,到了会客区,果然看到宫允西装革履的坐在那里,像个大少爷一样的翘着二郎腿,见到云暖出现,他这才放下腿站起来:   “暖暖,有没有打扰到你?”   云暖没给他好脸色:“你知道打扰了还来我工作的地方?”她说完就想带着他从大门口出去:   “我一会儿还有会议,你出去吧,别来找我了。”   宫允死皮赖脸的抱着会客区的沙发,怎么也不走:   “暖暖,一起回格拉斯吧,在这里当什么小职员,我有钱养你。”   宫允是华侨,家境不错,和云暖交往那么久也不知道云暖的家庭背景,只听闻云暖拿了香水学院的奖学金,这会儿正想方设法的哄人,哪里知道这话踩到了云暖身上的地雷,云暖脸色一沉,直接把人轰到了公司门口。   刚好从外面办事回来的骆沅看到云暖被人纠缠,帮了一把,看到宫允不甘心的离开,云暖这才恢复常态,和骆沅道了谢。   骆沅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好半天,说道:   “这就是你前男友?”   云暖并未和骆沅提过这件事情,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正在心里好奇,就看到骆沅笑了笑:   “乔先生好奇你前男友长什么模样,托我帮他看看,他对陌生人很好奇。”   骆沅就是乔景延的眼睛,所以这种事情自然也特别交代过,骆沅赶的凑巧,打量了许久。   “你和乔先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云暖羡慕骆沅,她想,能得到他的信任和依靠的人,一定是从小一起长大。   踏上公司的电梯,骆沅才和云暖说:   “我们大学才认识的,他没有去过盲人学校,初高中一直上的正常学校,之前一直都有伴读。”提起关于乔景延的事迹,骆沅似乎有话要说:   “董事长不允许他去盲人学校,坚持让他适应正常人的生活,宁愿有个伴读,也必须要在正常社会生活下去。”骆沅知道乔老爷子的良苦用心,对乔景延也是满满的心疼:   “他学的很辛苦,只有在绘画的世界里才能得到一些自由。”   所以才会把绘画作为唯一的兴趣爱好,哪怕周末不出去,也能通过绘画而消遣一整天。   “他其实一直都很累。”   云暖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乔景延的为人,他其实一直都很累,要做一个对大人的话言听计从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强迫自己去完成,去适应。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从小被外人赋予奇怪目光,被大人给予太多关照的乔景延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倘若哪一天,当他不再习惯这个社会,失去了最基本的自理能力,就会被这个社会遗忘和嫌弃,无法生存下去,成了行尸走肉。   ——   云暖以为晚上回去还会遇到宫允,还好宫允有自知之明,听在家里的陈奚妍说,宫允只送来了一束郁金香,害怕又说错什么话惹的云暖不高兴,只让陈奚妍告知她一声便走了。   陈奚妍没在云暖这里找到答案,看宫允对云暖死缠烂打,云暖却不为所动,便劝她:   “既然你不是因为宫允休学,就回去继续求学。   云暖很轻易便把话题岔开:   “你作业做完了吗,我看看。”   陈奚妍:“……”   陈奚妍只好把作业拿给她,陈奚妍见识过云暖发火的模样,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却又不忍心她这么不明不白就从格拉斯休学回来,干脆提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想当年你大二开始就一直在云氏实习,原本一直很顺利,是你自己选择放弃云氏去格拉斯求学,这会儿突然间又不去了,你和爷爷立下的豪言壮志,不是成了个笑话。”   陈奚妍只是个十多岁的叛逆高中生,在某些方面倒是比云暖看的透彻:   “你丢了西瓜捡芝麻,现在芝麻也捡不起来,不是恰好被小妈笑话?”   云暖越听越觉得陈奚妍有事,皱着眉头问:   “你和小妈达成什么协议了,要把我从这里支走?”   “我答应和你同一阵线,就不会背叛你。”陈奚妍没忘记云暖给自己的建议:   “我负责监督废柴老爸的一举一动,你负责当个坐镇的诸葛亮,哪怕你到了格拉斯,我也不会因为距离远背叛你。”   云暖把作业本放到腿弯上,总觉得这陈奚妍像是被人下了迷魂记,挑起她的心痛往事:   “我把你男朋友勾走这事,不和我算了?”   陈奚妍的脸色显然还是不好,说话语气很重:“这事儿我们秋后再算。”   “你以为等到那个移情别恋给我送情书的少年长大了还会喜欢你?”云暖在这件事情上毫不手软,坚持自己一贯的方针:   “我们三个只是吃了顿饭,他就能被我勾走,那你觉得她是喜欢你的人,还是玩玩你?”   陈奚妍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和你扯去求学的事情,和那人渣有关系?”   云暖把作业本收起来:“没关系,我就是随便说说。”   两姐妹这么一番争执,陈奚妍果然就把想要劝云暖回格拉斯的事情忘记了,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就匆匆爬上床躺下。   第二天云暖起床,这小妮子早就已经起床去上学,她临出门时看了一眼乔景延家的门,收拾妥当,照常去公司报道,以往习惯性早到公司的乔景延,今早倒是迟到了,早上十点才匆匆进来,连例行早会也没有参加,云暖平日里不过问他晚到或是早到的原因,只告知他:   “茶我泡好送上去了,没和董事长说你晚到的事情。”   乔老爷子对乔景延一向严苛,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都是要告知他一声的,云暖不想乔景延受罚,自然没有主动提这件事情。乔景延困的很,听闻云暖这样说,笑了笑:   “他知道我今早会来晚的。”   乔景延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说道:   “我昨晚和他提过,想去格拉斯看看。”   格拉斯?   云暖停下手里在干的活:   “乔先生怎么突然想去格拉斯?” 第13章   云暖迟疑了许久,揪着手上的抹布,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格拉斯对于她来说,像是她的软肋和禁忌。只要一听到这个词语,就会想要逃避,跑的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头。   乔景延不是没有发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不安气息,他并没有戳破,走到椅子上坐下,和她说:   “这次去我准备多呆一段时间,主要是画画和散心,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得现在就找人替你。”   云暖知道乔景延料事如神,哪怕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也能猜测到她内心真正害怕和逃避的是什么东西,总是很轻易就被乔景延猜中,她把抹布放下,思考了很久才开口:   “我可能,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陪你游玩,也不怎么想回忆起那个地方。”   她一开口就是拒绝,甚至还拉上了陈奚妍:“我妹妹在我这里,我也挺不放心的。”   乔景延一个人外出是万万不可能的,能陪在他身侧的人除了家人,也就只有他最信任的员工,但是除了骆沅,她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谁能陪着他去。   毕竟眼睛看不见,若是一个人到了外面,哪怕是多聪明伶俐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一帆风顺的回来。   云暖因为这件事情,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晚上回到住处,云暖才发现陈奚妍这厮竟然已经乖巧的把米饭煮上,结合这几天发生在陈奚妍身上的变化,云暖摸了个一二,把她堵在厨房门口,喂了一声:   “你这是被谁给洗脑了,突然之间变了个人?”   陈奚妍从她抬起来的手臂下钻出去,打开书包翻作业,像个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说道:   “我能被谁给洗脑,我只是不希望你的人生再有遗憾。”   陈奚妍把目光落到云暖家客厅的那副画作上:“你当年离开这里去格拉斯求学,爷爷送你这幅画的时候,你回答的很坚定,说不后悔放弃乔氏,就想自己闯一闯,如今你半路修学回来,哪怕你在我面前还是强势又傲慢,我还是觉得你狼狈又可怜。”   姐妹两继承了乔老爷子的刀子嘴豆腐心,生活中少不了斗嘴和争吵,但陈奚妍也是知恩的,废柴老爸自从爱上小妈,但凡有什么大小事情,一定会麻烦云暖出席,像是家长会,旷课逃学,甚至因为她早恋的问题,她也只能跑去学校,被老师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这些陈奚妍都知道,正因为如此,她被乔景延找到的时候,才会知道她从格拉斯休学回来的原因。   “你知道你姐姐没有嗅觉的事情吗?”   陈奚妍从不知道,云暖引以为傲的嗅觉,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天赋,也是当初信誓旦旦离开乔氏的筹码,现在失去了这个天赋,像她这样好强的人,大概只会在心里和自己较劲,封闭在自我世界里。   陈奚妍看着面前的乔景延,说他:   “乔哥哥干嘛和我说这些?”   “你要是真的希望她好,就帮帮她。”   她以为自己只能接受云暖一直以来的关照,直到听到乔景延说了那么一句话:   “你们是亲人吧?”   她一直当云暖是亲人,甚至也知道云暖对她这个丢不掉的大包袱是什么心态。   陈奚妍看着云暖:   “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为情也好,为其他的原因也罢,但如果因此而值得你把一直努力的理想放弃,那这一世,便是白活。”陈奚妍说:   “努力一场,哪怕没有收获,这样老了也不会再有遗憾吧。”   云暖没想过陈奚妍还会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哪怕她没有质问她的嗅觉问题,她也听得出来,她大概已经知道了发生在她身上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   第二天一早,云暖再起来,就在家楼底下看到了云氏的车,陈奚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拿走了她沙发上的那只小熊抱枕,和她说:   “我继续回去打扰废柴老爸了,之后我也尽量不会再打搅你。”   陈奚妍的任性脾气原本就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偏偏这一次,云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这个讨人厌的小屁孩,大概很长时间都不会打扰自己了。   看到她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云暖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准备回去,结果刚刚转身回去,就看到了同样在楼下等司机先生的乔景延,今日天气并不晴朗,乔景延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这样暗沉的色系,使得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加寂寞,察觉到云暖的动静,还是乔景延先开了口,说道:   “你妹妹回去了?”   云暖无所谓的笑笑:“这样最好,不然什么事情都来烦我,我也会累的。”   乔景延听闻她故意把这些话说的轻松大方,只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样性子的女孩子,最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可不就是死鸭子嘴硬的典型。   云暖在楼下陪着他,等到他的司机先生来,看到他走远才转身上楼化妆,踩着时间去的公司。   乔景延每天早上的行程都不会变,日复一日的给乔老爷子泡茶,云暖的行程也没变,每日都必须打扫卫生,把玻璃窗擦的发亮,做些毫无意义的劳务活,直到今天中午,乔董事长从楼下派下来一位女助理,云暖吃了午饭回来,就看到那女人从洗手间喷了香水出来,两个人撞见,还是那女人先打的招呼,和云暖提及,自己是被乔董事长亲自派下来陪着乔景延去格拉斯的。   云暖后来才从别的同事哪里知道,这个女人是乔氏某股东的女儿,今年一毕业就被安排进来,好不容易等到个和乔景延靠近的机会,这位替补助理的目的,倒是表现的很明确。   云暖只听到这些谣言就觉得这女人不太靠谱,果然第二天她再一次去乔景延办公室报告,那个女人就没有穿工作服,身着一条大红色的裙子,坐在乔景延身侧,和他介绍:   “这段时间去格拉斯,鲜花正好,闻闻花香,洗涤心灵,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听说那里的天空也很蓝,整个镇上都是卖香水的……”   云暖一边擦玻璃,一边听着这女人用娇声娇气的语气和乔景延说话,故意走到她身侧擦桌子,拆了她的台:   “小镇上不是只卖香水,民风朴质的当地人心灵手巧,做的饰品精致又好看,大家都很热情。”   乔景延从云暖的语气里听到些愤怒,偏着脑袋,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还是很了解格拉斯的?”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她说不愿意想起关于那个地方的回忆,这时候倒是控制不住的拆台来了。   云暖马上把小桌子擦干净,不明白自己心里压着那一股火气来自于哪里,又红着脸,背脊挺直的说道:   “那地方不仅仅天蓝,烤面包也好吃,我就记得这些。”   乔景延猜想她现在一定像个孩子一样的和自己较劲,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有点想笑,轻轻抿了口茶,问她:   “那云小姐陪我去,不好么?”   乔景延可是主动在云暖这里低了两次头,这一次当着这女助理的面,把话说的十分直白:   “云小姐当我的助理也有一段时间了,肯定已经了解我的饮食起居,换了个人我还要重新适应,你陪我去,正巧故地重游,不是刚刚好么?”   乔景延这时候哪里会去注意身侧的备用助理是什么心态和脸色,只是把目标放在怎么说动云暖身上,察觉到云暖有些犹豫和彷徨,他索性把茶递给她,又说:   “我很缺一个熟悉那个地方的人伴游,你正合适。”   云暖握着手心里的茶杯,把目光落到因为拆台而有些气愤的女人身上,看那女人和自己暗中较劲,又看她穿的性感热火,索性把茶水往桌上一放,问乔景延:   “去多久,我好和家里人说一声。”   ——   云暖最终还是定下和乔景延一同前往格拉斯的行程。   知道这件事情的童佳音刻意跑过来看了她,知道她是和乔景延单独外出,提醒:   “你和一个男人单独出去旅游,他不会是想占你便宜吧。”   云暖笑了一声,和童佳音说道:   “如果要真的是这样,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察觉到他在摸我的脸颊观察我是个什么模样,那时候他怎么不扑上来?”   童佳音还是觉得不妥:   “你是被他的美□□惑了,还是真的只把陪在他身边当成一种工作?”   “我只当他是个还算谈得来的好朋友。”云暖说起这个人,也不是全部放心,说道:   “我在乔氏待那么久,他从不让我参与乔氏的会议和文件,偏偏所有的都交给骆沅,你说是为什么?”   “他怀疑你?”   云暖看童佳音脑子转的很快,伸了个懒腰,说道:   “不过我不计较这些,因为他看不见,会有怀疑在正常不过,所以他才会想要单独带我去什么地方旅游旅游,看看我的为人,也是自己赌一把,我估计他到现在都以为,我靠近她是因为乔董事一手安排,他得凭自己的感觉选一个结婚对象。”   童佳音脑子快要转不过来,约莫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那你是在干嘛,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面跳?”   童佳音说完这话,又阿了一声:“不对,你是心甘情愿的,你喜欢他?”   云暖连忙抬手捂住童佳音的大嘴巴:“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我就是仰慕他,佩服他。”   童佳音和云暖同窗几年,听闻这时候这丫头还在死鸭子嘴硬,咯咯咯的笑了几声,盯着云暖的眼睛,看她脸红的像个猴子屁股:   “这样风度翩翩的男人,又聪明,不轻易吃亏,和你性格也很搭啊,我作为你闺蜜当然是支持你的,顺便,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甩掉宫允那个人渣?”   一提起宫允,云暖就不乐意了,马上翻了个白眼:   “既然是去格拉斯,你以为我和宫允能不碰面,他一旦知道我去格拉斯,马上就会追过去?”   童佳音哎哟了一声,摸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推测:   “你还真别说,这乔景延胆子还挺大,这是准备单挑宫允啊?” 第14章   云暖还记得,两个月以前的自己是怎么从格拉斯回来的。   那时候她谁也没有告知,直接订上了回国的最早一班飞机,像只落荒而逃的小老鼠。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靠近这里了,直到她和乔景延踏上前往格拉斯小镇的飞机,俯瞰脚下熟悉的城市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黑色的圆点,苍茫的云海层层叠叠的扑进眼睛里,那时候她才知道,她选择要回到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和乔景延一同前往的只有她一个人,与其说是陪着这个人来旅游和散心,倒不如说是她自己故地重游。   从上飞机开始,乔景延就没有听到身侧的女人说过一句话,他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儿兴奋和激动,甚至还能察觉到她似乎一直看向窗外,偶尔还要不安的翻翻飞机上的报纸,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到航班飞行到半路,他再也没有听到身侧传来什么响动,侧着耳朵听了很久,才确定她已经睡着,乔景延摸到搭在她腿弯上的薄被,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不曾想听到云暖呢喃了好几遍“格拉斯”的名字。   这个名字,大概是她心里一个不知道怎么跨过去的疙瘩。   他闻到她身上那股淡雅的樱花香味,侧着身侧,保持着那个状态嗅了很久。   他为什么会对这种味道那么熟悉呢?大概是因为他记忆里关于这世界的最后一段记忆,是一家人坐在樱花树下聊天,春日里绽放的樱花在微风里摇着枝干,空气里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和泥土味道,整个世界都是宁静的,他那天甚至还捡了一竹筐的花瓣,准备压干制成书签,每个人都有一份。   她身上的这股味道,总是会令他想起这一段温暖和愉快的回忆。   他失明之前的唯一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便是在满是樱花的春日和风下赏樱,整个世界都是明亮又温度的,被温煦的暖阳笼罩着,像个温暖的大火球。   他想,他是因为云暖身上这抹味道而注意到这个人的,他开始好奇她的为人和过去,一步一步的沦陷在这种令他愉快和温暖的回忆里,这香味如同奇妙的魔法,他在她的身边,才会有一种彻底放松的机会。   乔景延睡了一小会儿,梦到的全是小时候眼睛还看得见时,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直到他猛地的睁开眼睛,察觉到自己只能感知到那些微小的光源,他才不得不认命,侧着耳朵倾听身侧那个人的呼吸,她睡的并不舒服,甚至他只是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腕,就能察觉到她因为害怕或是紧张冒出来的汗液。   乔景延知道她做了噩梦,压低着声音喊了几句,才听到云暖答应:   “抱歉,我睡着了。”   “你做噩梦了。”   云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人侧着耳朵倾听她说话,她顺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了笑:   “没有,只是梦到小镇上的美丽风景了。”   格拉斯小镇,像是压在云暖身上的一块大石头,哪怕是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他还是能察觉到她冰凉的指尖和因为不安全而抱起来的手臂。   “我们住的那附近有没有中餐馆?”乔景延和她说起了关于下飞机之后的事情。   因为云暖对这里很熟悉,行程安排和小镇旅馆都是云暖定制好了送给乔董事长过审核的。听闻乔景延说起行程的事情,云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镇没有中餐馆,但是我会做,我的邻居汤姆太太最喜欢我煮的火锅。”   提起这些温暖的回忆,云暖心里还有些慰藉,只是比起她的邻居,她更害怕自己即将要站在这块土地上。   ——   他们抵达格拉斯小镇的时候恰好是晚餐时段,乔景延一踏上马路就闻到周围挨家挨户传出来的烤肉味,偶尔路过街边种植的鲜花,混合着肉香,闻起来还有些诱人。   乔景延面对陌生的环境,需要很长的适应期,因此一直都任凭云暖搀扶着,走的很是缓慢,直到进了家庭旅馆,热情的老板娘露西用不太利索的中文和云暖说话:   “云暖,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露西太太的先生是华裔,也是这镇上少见的会说中文的人,之前云暖的爷爷前来探望过,她就是安排他们住在露西太太的家庭旅馆里。   听闻露西太太问乔景延是谁,乔景延抢先一步做了介绍,说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趁着老板带着云暖去看房间里,乔景延和露西太太攀谈了几句,露西太太显然很欢迎云暖,骄傲的和乔景延说:   “我当然欢迎她回来,她是我们镇上华人区最有名的调香师,华人的骄傲。”露西太太手舞足蹈的和乔景延说话,甚至还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天才美女。”   格拉斯是闻名全球的世界香水之都,世界上三分之二的香水原料都盛产这里,云暖当初被香水学院录取,一进来就一鸣惊人,加上性子直爽,在华人圈子里人气很高。   直到三个月以前,云暖突然向香水学院提交了休学申请,回国之后,便音讯全无。   露西太太以为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今天再看到她回来,就像是见到了阔别许久的好朋友。乔景延刚刚从浴室洗了澡出来,就闻到屋子里有烤肉的味道,云暖早已等候在浴室门口,知道他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不适应,牵引他一路走到餐桌旁:   “是露西太太亲自烤的,今晚先这样将就,明天我会做中国菜给你。”   托了云暖那个废柴老爸的福,她大学在校外居住就接收过几次陈奚妍,照顾人丝毫不在话下,倒是突然间连生活起居都要麻烦云暖的乔景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我不挑食。”   云暖看向头发还在湿漉漉的乔景延,跑进浴室拿了块干毛巾给他,看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因为麻烦别人而不好意思,笑着说:   “我挑食,我无辣不欢,吃不惯。”   两个人风尘仆仆,时差还没倒过来,连晚餐也没有吃多少,乔景延先回了房间,并准备读读书籍就躺下,他刚刚翻出来,就听闻楼底下有人用中文叫云暖的名字,他侧着耳朵听了很久,看他中文说的很溜,便知道是个华人。   云暖回到格拉斯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他们的小圈子,她只不过是吃了个晚饭,就听到楼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探出头去,才看到是宫允的死党赵欢钰:   “云暖,我就知道,这次宫允回去肯定把你哄回来了,听说宫允在你房间,晚上一起去酒吧坐坐呀?”   赵欢钰只听说云暖带了个男人来格拉斯,万万没想到,他刚刚说完这话,就看到另一个窗口冒出来个帅气俊朗的脑袋,男人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看了一眼,赵欢钰的脸马上就绿了,连喝酒的事情也不再提及,转身离开了。   刚刚跑出露西太太家的赵欢钰赶紧给远在国内的宫允拨了个电话,和他通风报信:   “卧槽,宫允我告诉你,你现在脑袋上戴了顶超级大的绿帽子,云暖带了个男人回来,就住露西太太的家庭旅馆里,两个人就住一间房,卧槽啊,那男人长的还比你帅……”   赵欢钰就躲在露西旅馆的大门口和宫允通风报信,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云暖一手抢过手机挂断,问赵欢钰:   “你对绿色的帽子有意见,难道我要给一个人渣戴圣诞帽吗?” 第15章   赵欢钰知道云暖这姑娘好强,性子固执,她和宫允吵架当天他并不在场,现在被云暖抓住也不好说什么,只赶紧收了手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云暖压着一肚子火,对和宫允有关的人没什么好感,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事情没完没了,站在路边平息了好一会儿,云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一转身去,才发现乔景延自己摩挲着从二楼下来了,他就站在小花园里,因为看不见,只得安静的站在哪里,目光毫无焦距的看向远方,像个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小孩子。   云暖的心脏没来由的触动了一下,她刚刚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拿他当挡箭牌,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挺过分,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乔景延说了一句:   “你不解释一下?”   “这样的人并不值得我去解释。”   困扰云暖的,除了无法振作起来的嗅觉,还有无法甩脱的宫允。   这个原本对于她来说梦之所向的小镇,现在却充斥了太多不好的回忆,失败,绝望,迷茫和无助,这些满满的负能量堆积在心里,哪怕是头顶还有阳光,也会觉得一切都讽刺而遥远。   云暖生怕乔景延磕着碰着,一路搀扶着,扶着他上了楼,和他道了一声抱歉。   曾经的乔景延以为,失去了眼睛最遗憾的,不过是再也无法看到这个世界上的色彩,直到这一刻,她听闻云暖满是沮丧的说了一声抱歉,拼命往她所在的地方看去,却只能感知到一丁点的光芒。   他想,她脸上该是怎样的难过或是懊悔,可惜他看不到,只能默默的说上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你没有必要把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放在心上,这样总是会被现实压死。”   云暖听闻他说这句话,突然想起骆沅说的那些过去,一个被大人逼迫着要去念正常学校的盲人孩子,一定是经历过太多的低头和委屈,才能有这样开阔的胸怀和视野。他没有被现实压死,所以才会如此阔达的,骄傲又努力的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那双宇宙一般的眼眸,是因为哪怕身有缺陷,也不忘记鼓励一下她这个已经没有了前途的香水师。   ——   在格拉斯小镇居住的第一夜,云暖睡的并不安稳,凌晨五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这样一觉醒来,乔景延已经拜托露西太太叫了外卖午饭,他已经吃过,此时正在客厅收捡自己的绘画工具,今天天气不错,吃过午饭就可以前往附近的花田作画。   云暖本想帮着他一起收拾,倒是被他强硬的拒绝:   “我自己摆弄这些东西,这样需要颜色的时候,我才能分得清楚。”   云暖从未见过他绘画的模样,甚至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去辨别颜色的,知道今日的活动只有踏青,吃过午饭,当了个合格的伴游,一路带着她往花田走。   气候宜人的格拉斯像是沉醉在香水的海洋里,乔景延的感官非常敏锐,自从踏进小镇,一路上便能闻到不少花香,云暖也没闲着,陪着他,把一路上经过了哪里,看到了什么,全部一五一十的告知他。   他偶尔要回应一两句:   “这种花的味道有点甜,是新开发的品种吗?”   “这是什么颜色的鸢尾,闻起来味道有点奇怪。”   他一路靠着气味观察这个世界,像是她的鼻子,她则是当他的眼睛,一路感知交流着,到了小镇上最大的玫瑰花田。   每年来格拉斯旅游和参观的游客都很多,有些甚至是专门来这边采购香水,一整个行李箱都装不下,他们找了个人少阴凉的地方,摆好画架以后,云暖便安静的坐在他身侧,乔景延这人很奇怪,既不问这地方的风景摆设,也不问天空有没有云朵,他甚至只是坐下,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心里便有一副想要画出来的作品。   他看不见,所以才不会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一切全靠自己心里的幻想,徒手作画的乔景延,通过不同颜色颜料之间的微妙手感辨别颜色,倘若遇到有些复杂的颜色,他也会在特质的颜料盒里刻上不同的提示盲文,这样不至于用错颜色,使得整个画面看起来和谐又漂亮。   云暖一直坐在身侧,看着他把心里的所思所想画在纸上,慢慢的成为一幅气势磅礴的画作,被火红色玫瑰填满画卷的玫瑰花田里,一个白色身影的姑娘披散着波浪卷发,留给观众一个寂寞背影,天空并不是蓝色,像是一面大镜子,把姑娘的身影也倒影上去,整个画面看起来奇幻又绚烂,云暖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到底是天空映着花田,还是花田原本就是天空的倒影。   她思索了没多久,发现他用手指给那个背影添上了黑色的大卷发,这才觉得这个背影有些像自己的,这个人竟然在画她,那他的脑子里,其实是一直都有自己大概的轮廓吗?   云暖仅仅只是想到这些,心脏就有些小悸动,她装作凑过去看了一眼的样子,问他:   “乔先生画的是谁?”   乔景延毫不掩饰:“当然是你。”他往她所在的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偏着脑袋说:   “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幻想谁活在我的世界里?”   我还能幻想谁活在我的世界里?   云暖被这个人笑起来的眼睛勾走了心脏,顿时连耳朵也羞臊的红起来,这乔氏的乔公子,可不像童佳音调侃的那样,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男人。云暖知道他看不见,低着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水,插上吸管给他喝了一口,问他:   “乔先生谈过恋爱吗?”   这原本就是关系到了极好的时候才能问的问题,她自己都觉得这种心血来潮的问题问的有些突兀,自己还在尴尬中,那个人就歪着脑袋问她:   “抛开家世背景的话,云小姐以为,谁会真正奔着爱情,去喜欢一个瞎子?”   云暖的心尖上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听闻他这样轻视自己,心里有点不高兴:   “我看那些长着眼睛的也不见得有你明亮,瞎子也值得被人爱。”   乔景延被小姑娘单纯的话语逗笑,没想到她那么在意他说的玩笑话,收了画笔,又问:   “所以我值得被谁爱?”   云暖耳根子更红,完全没想到乔景延会突然间说那么一句话,不知道作何回答,支吾了半天,那个人不过是存心调戏她,察觉到她呼吸不均,低低的笑了一声,用干净的手肘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   “正确答案是要自爱,不是么。”   这人的手腕像是有温度一般,大夏天的,硬生生让她的脸颊红了一圈,她赶紧咕噜噜的喝下一大口酸奶,连连点头:   “嗯,嗯。”   乔景延:“嗯?”   云暖的心思彻底被这人的声线俘虏,摸着头发,回答:   “嗯,自爱,对,自爱。” 第16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共更新了两章新内容,对前面的章节进行了修改合并(并不影响阅读),因此上面一章也是今天新更新的内容,麻烦大概返回去重新看一遍了,感谢支持,么么哒~~   夏日里的格拉斯小镇异常炎热,气温到了正午就直线攀升,眼看乔景延还准备继续作画,云暖怕他中暑,又跑去买了两大杯果汁。   再返回来,乔景延身侧已经站了几位赏画的太太们,大抵是觉得乔景延画的不错,她们纷纷围在身侧讨论和夸奖,乔景延停下作画的手,和他们攀谈了几句,云暖走近了才发现其中一位,是和云暖同一所香水学院的校友钱茵的母亲,钱夫人。   云暖并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只远远的站在身侧,本以为这伙人应该一会儿就会离开,谁料云暖耳朵灵,听闻钱夫人非常好奇的提起了她的名字:   “听说你是和云暖一起来格拉斯的,你们该不会是新婚旅行吧?”   云暖想也没想,拿了果汁几步走过去,远远就和钱夫人打了招呼:   “钱夫人,那么巧。”   乔景延替云暖解释了一番:   “我眼睛不方便,拜托云暖陪我来这边采风,只是好友。”   云暖见不惯赵家的人,认为乔景延的解释都略显多余,走到乔景延身侧坐下,和他说话:   “一会儿画完我们去趟集市,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乔景延道了一声好,察觉到几位太太还围在身侧,侧着耳朵问她们:   “几位夫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钱夫人直接说起了云暖的风凉话:“云暖,你这光明正大的给宫允戴绿帽子,我都替宫允感到难过。”   云暖从未在乔景延面前提过自己的感情状况,听闻这句话,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一股脑冒上头顶,看着面前的钱夫人:   “钱夫人那么喜欢关心我的事,怎么不告诉您女儿,男人的床不是随便乱上的。”   云暖和宫允分手那么久,一直没有说过宫允的坏话,倒是这几位华侨太太,八卦她的感情状况,不由分说的甩了一顶锅盖过来,云暖自然要甩回去。   钱夫人一时语塞,指着云暖的鼻子,支吾了半响,不想云暖站的笔直,说道:   “您要是觉得我做人太过分,倒不如问问您的女儿。”   钱夫人从未知道女儿钱茵和云暖之间的瓜葛,倒是突然间听到云暖拐弯抹角的说了这样一句话,看周围人看她的神色不对,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她本想陪着乔景延继续作画,但乔景延的好心情被这帮女人一搅和,索性收了画板,和她一起离开花田,走在弥漫着玫瑰花香的小道上,大概云暖在小镇上的小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大家都知道她回来了,一路上遇到不少和云暖打招呼的人。   乔景延说道:   “你在这里很有名气。”   云暖无奈的笑道:“我那时候很张扬,参加过几次地下斗香大会,自然就很受瞩目。”   小镇以香水出名,云暖又是这圈子里少见的颇有天赋的调香师,名声自然很广,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疼,云暖停下脚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所以知道我失去最为宝贵的嗅觉之后,我摔的很疼。”   他察觉到她说这话时而微微颤抖着的嗓音的乔景延,原本不打算再问下去,云暖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陪伴在他的身侧,说起了很久以前的过往:   “我和钱茵都是被格拉斯香水学院录取的,我是化学专业毕业的,她不是,学的耿耿绊倒,那时候搭了一把手,后来一起去参加地下斗香大会,认识了宫允,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只知道调香第一,友情第二,感情第三,所以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云暖和宫允交往的时候,正直她忙着调试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瓶香水,像是走火入魔,他们往往半个多月才能见上一面,其余时间全部放在调香室,每日每夜的沉寂在各种香水里:   “我爷爷不喜欢我学调香,觉得这东西没有钱途,但我喜欢。”   一定想要学有所成的云暖,全凭着临走时和云老爷子说的那一番豪言壮志,所以第一瓶香水“樱花小姐”问世之后,她以为人生之路便会一路平坦,直到某一日,她察觉到邻居太太送来的玉米浓汤失去了它独特的香味……   云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乔景延提及这些过去的陈年旧事,只是当这件事情逐渐从口中说出,她的心里像是得到了某种发泄的时候,她才知道乔景延对于她来说,也许还是一位合格,永远不会泄密的倾诉者。   “那你是后悔自己当初把香水看的太重要,以至于失去了宫允。”   云暖听闻乔景延那么说,往身侧那个人脸上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   “毕竟看清楚了一个人的真面目,我才不后悔。”   她是真的释怀,甚至说起这个名字来也格外轻松,看乔景延走的缓慢,她还刻意放慢了脚步,和乔景延说:   “我厨艺不错,今晚大显身手给你看看。”   ——   云暖带着乔景延从熟悉不过的集市里买了食材,回到住处的时候已是傍晚,被夕阳晕染上温暖色调的小镇宁静和谐,就如同她在乔景延哪里看到的那些画卷,世界被一片温暖的颜色包裹着,像个沉睡的婴儿。   乔景延洗了手,从卧室出来,云暖便注意到他换了一件黑色系的衬衫,好奇的问他:   “你的衬衫,都是黑色的吗?”   乔景延摩挲着走到厨房,解释:“黑色不那么容易脏。”他看不见,只怕什么时候穿了白色,染脏也毫无察觉,弄了笑话,自然就把衬衣选择了统一的颜色。   也正是这抹颜色,他整个人的感觉才会充满了神秘,稳重和成熟,犹如浓重的黑夜。   云暖想让他换点靓丽的颜色,便提:“什么时候出尝试一下白色,整个看起来会很阳光的。”   她话音刚落,楼下的露西太太就打扰了两个人的谈话,敲响了门铃,云暖看乔景延试着摸到门口去开门,便一直跟在身后,怕他撞到磕到,乔景延以为又是露西太太送食物,一打开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百合花香。   会送这种花示好的,只有宫允。   乔景延接过鲜花,到了感谢,听闻露西太太用法语和云暖说了几句话,好像是顾忌他会听到。   关了门以后,云暖倒是自己招了:   “她说是宫允送的。”   乔景延哦了一声:“还挺锲而不舍。”   他知道云暖不喜欢那束花,便抱到地板上,准备拆开插花,找点事情做做。云暖瞥见他手指上还沾着些没有洗掉的颜料,想了想,返回洗漱间拿了块湿毛巾出来,坐在他的身侧:   “手给我。”   乔景延正在摆弄花枝,侧着耳朵嗯了一声,茫然的把手摊开:   “怎么?”   乔景延刚刚伸出手去,就被她的温暖掌心拖住,拿了湿毛巾一点一点擦拭他的指尖……   “我给你擦擦。”   乔景延的手指常年累月接触颜料,被腐蚀的有些粗糙,指纹深刻清晰,还带着些薄茧,云暖却并不反感,把他指缝间的颜料擦掉,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工艺品,云暖轻轻的笑道:   “艺术家的手要好好保护好啊。”   被这姑娘的一句话触碰到内心的柔软,乔景延抬手揉了揉鼻子,莫名觉得耳根子像是被什么闷热的气体撩到,有些暖暖的,等到他回过头来,云暖已经跑去房间翻东西了,不过一会儿,云暖重新在他身侧坐下,在他的手背上抹了点带着洋甘菊味道的柔软膏体,云暖看他还在抬着手发愣,以为他没抹过护手霜,抬起手,不拘小节的帮他抹匀,自顾自的说:   “这是护手霜,洋甘菊的,味道你应该喜欢。”   乔景延沉默了好半天,把手从她的掌心抽出来,低着头,把那双抹过护手霜的手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云暖问他:“是不是还挺好闻的?”   那人过了半天才放下手:“与其说是洋甘菊的味道。”他看向她那边,唇角勾起个微小的弧度,“不如说是你的味道。” 第17章   云暖的厨艺确实很不错,只用仅有的几样调料就能做出味道不错的家乡菜。   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乔景延庆幸自己身侧跟的是这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一顿晚饭也能照顾到他的心理,面面俱到。   晚饭以后,云暖接到了陈奚妍打来的电话,自从前次和云暖达成共识,这个丫头就学聪明了,主动把最近云氏的情况告知,又问她:   “去你的学校看过没有?”   云暖哪里敢去香水学院,中午和乔景延去玫瑰花田作画,都是绕着远路走的,于是故作轻松的和陈奚妍开玩笑:   “你是不知道我多有名,怎么能随随便便去学校。”   “你看看也无妨嘛。”   陈奚妍噗的一声笑出来,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倒是关心起了和她一同前来的乔景延,这通电话大概是有史以来两姐妹之间通话时间最长的一次,足足聊了二十分钟,云暖看乔景延要洗衣服,主动挂了电话,说是去帮帮他。   乔景延的衣服洗的很勤,当天换下来的衣服就会马上洗掉,第一天的衣服由云暖代劳,这次自己能找到水池的位置,乔景延便自己动了手,云暖看他并不需要自己帮忙,反倒有点不好意思,问他:   “我怎么觉得我在你这里像个客人?”   她这个助理倒是当的很轻松,既不用处理公务,也不用事事照应。   “我只是需要个人陪着我说说话而已。”乔景延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强,这种事情就没想过要麻烦云暖,他想了想,又提:   “我也没把你当客人,只当朋友,当成我的眼睛。”   云暖一直依在门边,听闻他说这句话,便把目光往他那边看去,他刻意停下来,往她那边看了一眼,笑了笑:   “你能如实告知我这世界是什么模样的,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说他是信任她,相信她的。   能遇到这样一位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人,已经是幸运的了。   ——   云暖不知道乔景延这一次准备在这边呆多久,想起晚上陈奚妍的那通电话,便没了睡意,大晚上的又爬起来,翻出之前她在香水学院写的笔记,她并未翻开,只是靠在床头,摩挲着笔记上皮质的封面,感受着上面的温度和因为岁月而沉淀下来的纹路,想起陈奚妍说的那句话:   “去看看也无妨嘛。”   说出来倒是无比简单,只是一去看,大概就不是呆一下就走的问题了。   她想的入神,却突然被阳台上的传来的声响打断,于是只得疑惑的收了笔记,下了床走出去查看。此时正值夏日,皓月当空,在月光笼罩下的房间静谧如初,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云暖紧闭着呼吸听了一会儿,猛然间被落在窗子上的纸团吓到,跑到阳台打开门,她一低头,就看到宫允站在大马路边,抱着鲜花喊她的名字:   “暖暖,你让露西太太放我上去吧,你就不能好好的听我解释解释么?”   云暖和露西太太交代过,一旦宫允想要找上门就直接婉拒,眼看中午送去的花她虽然收下,却没有任何回应,索性又耍起了曾经追逐云暖花招。   宫允性子本就比云暖幼稚太多,当初追求云暖能成功 ,也是碍于自己的死皮赖脸,现在想重修于好,索性故技重施,在楼下和云暖哀求:   “暖暖,我知道你就是存心气我的,我知道错了,我和钱茵真的没有上过床,你信我啊。”   “这次回来我带了好些调料过来,你不是喜欢吃中国菜吗?”   云暖被这人的喋喋不休吵的脑仁疼,打开阳台门出去,狠狠瞪了一眼,宫允怕她,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声音越发的小了下去:   “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好不好?”   “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宫允还在楼下演着自己的苦情戏,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云暖听惯了他这些伎俩,刚刚把阳台门关上,就看到乔景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了,她本想走进去问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却看到乔景延从冰箱里拿了果汁和两个杯子出来,走到阳台上的桌子上坐下,给云暖倒了小半杯果汁,安静的坐在阳台上听戏。   乔景延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宫允说话,这才开口:   “宫先生还有什么冤屈,你继续说,我耳朵还听得见。”   宫允看到乔景延出来,先是楞了一下,早先他还不相信这人是陈奚妍的“姐夫”现在看到他三番两次和云暖出现在一起,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张着嘴支吾了一会儿,又听到乔景延说:   “云暖眼睛不行,不然也不会遇人不淑,你说你要和她谈谈,我就在旁边听一听,给点明眼人的建议。”   云暖不知道乔景延嘴巴还能那么利索,忍着笑意,偷偷往他那边看了一眼,这人挺直了背脊帮他说话的模样,像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把楼底下的宫允呛的半天说不上话。   乔景延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他说话,又站起来往楼下说了一句:   “宫先生已经扰民了,再不走的话,我要报-警了。”   看到宫允吃了一肚子灰,等到他走远了,乔景延才和云暖说:   “我选择来格拉斯,就是想看看这人还有什么本事。”   选择来这个云暖不敢去面对的小镇,不过是强迫她面对一些无法去逃避的事实罢了。   云暖愣住,没想他原来是记着这个人的,现在突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云暖反倒觉得自己处处都在打扰他,心生内疚,却不想那个人无所谓的摊摊手:   “我也给你带来不少困扰不是么,谁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他这个假男朋友,因为她的原因而名声大噪,现在想要和她装出毫无瓜葛的样子也无济于事,不如试着看看解决某些问题。   那晚乔景延脸上满是豁达和宽容的笑意,像是印在云暖心尖上的太阳,把她原本还丧气的心也烘干了。   ——   第二日一早,露西太太给她送了烤面包上来,问起了昨晚宫允的情况,看到乔景延在屋子里煮牛奶,露西太太笑了笑,和她说:   “你男朋友真是霸气。”   云暖没有否认,甚至也不再过多的解释自己和乔景延之间的那层说不清楚的关系,好像被人误会成男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今日的行程,原本是准备陪着乔景延去花田作画,只是早上起床的时候乔景延突然改了目标,问她能不能去附近的香水博物馆看看。察觉到云暖并不怎么愿意,乔景延又提议:   “如果你不愿意进去,你在门口等我。”   “进去吧,没什么的。”   云暖感激乔景延做出的退让,却也有些许后怕,还能不能挺直了胸膛走进去。   吃过午餐从露西太太家的楼上下来,云暖始料未及的,在门口见到带着一群校友过来的钱茵。   这是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云暖第一次见到钱茵,她不在像是她认识时那个谦逊的姑娘,而是和一群小姑娘站在一起,走在了她和乔景延必经的小道上,云暖都认识那些校友,此时看他们怀着嘲讽的目光,撇下乔景延,先几步走上前去,问钱茵:   “怎么,勾上床的男人拴不住,找我泄愤来着?”   钱茵看她说话总是一副自信傲然的模样,挡住那个人想要走向前的女生:   “暖暖,我们好歹校友一场,我对你也没有恶意,你没必要那么咄咄逼人。”钱茵的态度还算平和,大抵在宫允哪里碰了不少灰,她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函,递给她:   “我是来邀请你参加斗香大会的。”   云暖看着面前的大会邀请函,又看了看钱茵,直接连手都没有抬起来:   “年年我都是优胜者,这次把这个机会赏给你,我毕竟是那么大度的一个人,把人渣也让给你了,再让一个冠军也没事。”   钱茵身侧的华人姑娘哟了一声:   “你别是忙着谈恋爱,嗅觉退步了,找理由不参赛。”   “我不稀罕去参加这种比赛,和不喜欢的人站在一个台上。”云暖说完,转过身要走,又被那个姑娘挡住,几个姑娘轮番给她下激将法:   “你大概是不敢去参加了吧。”   “因为你从‘樱花小姐’之后,再也没有调制过任何香水。”   “你或许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因为你已经不是调香师了?”   云暖面对钱茵带来的这些校友们的激将法,只能在心底默默忍着,正准备开口轰人,原先被他甩在身后的乔景延已经走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我来替她参加斗香大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也终于要入v了,入v时间是:明天中午(1月1日),入v之后如无特殊情况,会保持日更,也会根据订阅量给你们万字加更,还请大家多多支持,2017年的最后一天,感谢你们都在,谢谢你们陪伴我又走了一年,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健康平安,永远十八岁~~(づ ̄3 ̄)づ 第18章   云暖愣住, 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这人毫不犹豫把她护在身后的行为,像是大树和暖阳, 悄无声息的替她阻挡掉那些她不愿意去面对的缺陷,又将她那颗潮湿的心脏烘干。   他察觉到钱茵身边围绕着挺多女孩子,她们不怀好意, 身上喷洒着带着奇异味道的香水, 这样刺鼻的味道,不怀好意的气氛, 连他自己都无暇去细想,便直接把云暖护在了身后。   钱茵抬起头看着挡在云暖面前的男人, 这人肤色很白,却穿着一袭冷色调的衬衫,被黑色衬托的有些冷漠, 听闻他们对云暖说了嘲讽的话, 俊朗的眉峰便一直紧皱着, 俨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传闻云暖这次来格拉斯, 带了个“男朋友”, 据说还是个盲人, 钱茵原本不屑一顾,直到见到这人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把云暖护在了身后,哪怕身有不便,他还是愿意选择当一个出头的男人。   乔景延习惯了用耳朵去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时刻警惕,并未听到女孩子那方有人说话,大概都在面面相觑,后来还是钱茵开了口:   “抱歉,我找的是云暖。”   “既然有人说她已经不是调香师,你们还非要她来参赛,若是非要比个高低,我作为她的男朋友,代替她去又有什么不妥?”   乔景延试图说服这些傲气心高的女孩子:   “不过是为了口舌之爽,就必须要拉着一个不愿意去竞争的人?”   钱茵被乔景延说话的态度说服,问他:“先生也是调香师?”   “我不过,是个闲暇时喜欢摆弄颜料的闲人,不过我嗅觉还不错,倒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斗香大会。”   乔景延的前半句话,就已经把钱茵身侧的人逗笑,在他们的眼里,颜料和香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组合,这人倒是自信的很,作为调香师,并不是嗅觉灵敏就行,还要有专业精准的化学知识和一副能嗅出上千种味道的鼻子。   钱茵想了想,直接把邀请函塞到乔景延的手上:   “既然这样,我会全力以赴,不会因为你的不便有任何手软。”   “那自然再好不过。”乔景延接过邀请函,心里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待到听觉里,关于那伙人的步伐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他的耳边,乔景延把邀请函递给云暖,说了一句:   “你看看是几月几号。”   云暖不用看日期也知道那天是几月几号,接过那张邀请函,直接撕掉。   乔景延愣住。   倒是云暖,因为心虚,害怕和那双眼睛对视,侧着身看着身后的大马路,夏日和风,小镇两边种满的鲜花涌入视线里,她努力闭着眼睛,试图用嗅觉去感受这个世界,然而,充斥在脑海里的,却是一片虚无和空白。   乔景延不知如何开口,过了一会儿才说:   “抱歉,我不喜欢有人欺负你。”   乔景延替云暖接下这张邀请函,虽然是借着云暖的名义,哪怕输了,也是他乔景延输了,外人最多说说她的男朋友不好,不出色,绝不会说她输了斗香大会的冠军。   听闻这个人竟然还好脾气的和自己道歉,云暖强忍着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转过身,一个人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把手揣在裤兜里,和他说:   “我知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云暖不知道自己的嗅觉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也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当一个爬不起来的失败者。   她只是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放不下曾经的光环和荣耀,也接受不了身体不再适应香水的自己,她满是沮丧的乔景延说:   “我只是想到自己成了个废物,就无比害怕前路的灯光全部熄灭。”   她一个人走在前方,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肩膀,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那个人目光里燃着希望和鼓励,他说:   “云小姐原来是那么喜欢退缩的一个人,像只纸老虎。”   “灯不亮就自己点起来。”   ——   云暖说:我害怕前路的灯光早已熄灭。   乔景延却告诉她:灯不亮就自己点起来。   可是这时候的云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前路的灯光点亮。   云暖要出席斗香大会的事情,当天他们从香水博物馆回来就传到了露西太太的耳朵里。   露西太太热情好客,正在庭院里布置茉莉花节的装扮,看到他们进来,张口便说:   “云暖,今年斗香大会,我可是看好你男朋友的。”   乔景延嗅到整个庭院里都是茉莉花的香味,又听到胶带和贴纸的声音,知道一定是快要过什么重大节日,先解释了一番:   “我只是个对自己的鼻子空有自信的闲人。”   露西太太直接往乔景延的脖子上挂了一串茉莉花环。她见过乔景延的画,喜欢他的风格,那晚又亲耳听到她是如何面对宫允的,原本就好大增,和乔景延说:   “乔先生总是太过谦虚。”   面对这位热情的房东太太,乔景延知道过多的解释在外人看来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同云暖回了房间,乔景延才和云暖提到:   “你能帮我预约香水工厂的学习吗,现在恶补一番,也能学的有模有样吧。”   邀请函早已被云暖撕掉,乔景延却再度提起了这件事情。云暖稍微犹豫了犹豫了一会儿:   “那些都是皮毛,短期内学不到什么。”   她显然不怎么想要他去帮自己参加斗香大会,乔景延察觉到她关了门就想回自己卧室,又连忙堵在前方:   “那你教我?”   云暖摇头:“我没有嗅觉,无法做你的导师,乔氏是颜料大亨,乔先生应该不陌生化学,理论知识也没有什么可教的。”   乔景延抬手放在门背后,怕她走掉,势必想要在今晚说通她:   “你凭直觉调试,我来分辨?”   让她凭借这短短三年的调香经验去调试香水,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可是面对这个笑话,云暖却犹豫了,她看向他那双满是渴求的眼睛,又想起他中午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模样,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她后来想了想,只说:   “我考虑试试,节日过后再答复你。”   乔景延早先就察觉到院子里的氛围和平日不太一样,放了手往客厅走,摸索到沙发上坐下,给云暖也倒了一杯水:   “什么节日,我闻到很浓郁的茉莉花香味。”   “是庆祝茉莉花盛产的节日,有花车□□和派对。”   云暖在这里住了三年,每年必过的茉莉花节,是她每年都很期待的,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便有大批的游客前来,沿途的花车上装满了花瓣,一路分撒,整天街道上都是花瓣的香味。   乔景延听的很感兴趣,放下水杯,要拉上她一起过节:   “那我们一起过节。”   他幻想中的茉莉花节应该热闹非凡,像是云暖这样天性开朗的小姑娘应该很感兴趣,说不定以往每年都要参加,毕竟这是沐浴在自然香气里的节日,他以为云暖还在客厅,直到听到她把房间门轻轻关上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节日很吵。”   言下之意,是因为这节日很吵,她也不愿意去迎接它。   乔景延拿她没辙,出了屋,摸索到露西太太家的楼下,拜托露西太太定了好看的裙子和西装,露西太太问他:   “乔先生要黑色的吗?”   乔景延想了想:“白色的,偶尔尝试一下别的颜色。”   露西太太哦了一声,给乔景延丈量身高,乔景延以为也要给云暖量,又说:   “她的话,就按照身高,约莫挑选一件尺寸差不多的就好,她好像不过这个节日。”   “哪能不过呢?”露西太太笑道,“云暖每年都会打扮的很漂亮,她自己就有不少漂亮裙子,今年是闹什么别扭呢,明明那么好的身材,要展示出来才对啊。”   露西太太大约写了个云暖的身高,用笔尖戳了戳自己的额头,有点苦恼:   “这样的胸围,大概要大号的才够穿。”   这话让看不到云暖长什么模样的乔景延,莫名其妙做了个不太正常的梦境。   他在梦境里就能看的很清晰她的外貌,却怎么也无法看到被裙子包裹着的云暖的身躯,像是这样性感妖艳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乔景延还真的幻想不出来。   他对女人的身材,并没有什么残存着的手感和昔日旧忆。   隔日一早起来的时候,乔景延就发现自己掉到了床底下,被冰凉的地板冻醒,他伸手凭空在空中抓了半天,却只隐约记得,梦境里关于云暖的身材,始终是隔着一层雾的。   ↓   ↓   ————   云暖对乔景延偷偷准备了过节衣服这件事情并不知情,随着茉莉花节逐渐接近,露西太太家的小旅馆也住满了客人,偶尔他们一起相约去花田,云暖和周围的太太们聊这里的风俗民情,乔景延或是安静的在一旁作画,或是直接放下画笔,听闻云暖用熟练的英语和他们说话。   他想起那晚自己做的梦,又听到她的嗓音,幻想这样性感声线的女生,大概在某些时刻也是会□□的。   茉莉花节的前一晚,乔景延拿到了露西太太帮忙挑选的衣服,那晚他把衣服洗干净挂在阳台的时候,就被云暖看到了:   乔景延如实回答:“我还是想要热闹热闹,你得陪我去。”   面对这位亦如上司又亦如朋友的男人,云暖只得投降,第二日一大早就爬起来梳妆打扮,对着镜子把衣服套上去的那一刻,云暖无语的对着镜子欣赏了半响,默默跑去敲了敲乔景延的门,问他:   “乔先生,衣服是怎么来的?”   “我拜托露西太太准备的。”乔景延开了门和她说话。   云暖一撇就见到他把欧式风格的衬衫穿的乱七八糟,显然是摩挲了好半天的,她看不下去,直接进了他的房间:   “我来帮你穿,这个有点复杂。”   乔景延扣着衣服的纽扣,听闻云暖这话,停下了手里扣纽扣的动作,云暖却误会他的意思,说道:   “这有点复杂,要系带子,我来帮你。”   乔景延看她坚持,背对着她,默默把穿上的衣服脱下来,云暖方才还在想着怎么给他搭配,并未注意这些细节,等到前方的人背对着她把衣服脱掉,她瞥见他露出的肌肤和完美的倒三角曲线,耳根子一热,连耳朵上的温度也只直线攀升,只得默默收回自己烧红的视线,默默给他把衣服换了一面,重新帮他穿上。   露西太太的眼光简直太前卫,看似白色简单的衬衫,添加上了宫廷风元素,在大喇叭袖上做了抽绳,背后则是更加超前的做了编制风格,隐约还能见到男性的后背肌肉,云暖看着这件风格迥异的衬衫,连眼睛也不敢往乔景延脸上看,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她帮他把纽扣一粒一粒的扣好,视线一直顺着他的小腹移上去,所及之处,像是眼睛里都带着火,看的面红耳赤的,云暖后来只得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在心里感叹,乔先生应该也并不文弱。   她不知道乔景延是有腹肌的,甚至以为他每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仅仅只是画画,但现在看来,他每天也少不了运动。   帮一个男人穿衣服,打上夸张又漂亮的蝴蝶结,用目光去审视他的身材,最后不得不把自己弄的面红耳赤,这大概是云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行为了。   乔景延看不到云暖的这些动作,只是第一次被异性帮助穿衣服,偶尔被云暖的指尖擦碰到胸口和小腹,会觉得浑身像是触了电,很是不自在,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索性这样令人遐想的一幕并未持续多久,云暖最后在他的脑袋上戴了顶牛仔帽,整个造型才算完工,她满意的夸奖了一句:   “乔先生倒是挺适合这种异国风情的打扮。”   以前的乔景延,又怎么会想要通过服侍和妆容去取悦某一个人,一切干净整齐就好,如果不是遇到云暖,这种为了某一个人而打破常规的事情,他大概是不会做的。   乔景延好奇她的衣服,问她:   “你的也和我的一样吗?”   “没有,我的是裙子”   云暖默默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大红色裙子,不得不说露西太太很懂男人喜欢什么风格,就差没有把她的胸摆在众人面前了,自然这些是乔景延看不到的,她也没有细说,只告诉乔景延:   “我的也还挺合适。”   云暖出去的时候,乔景延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衣料,凭手感,他猜测这应该是一件大裙摆,波西米亚风格的大裙子。   这次云暖匆忙前来,并未带太多衣服,她翻了大半天的也没见到一件合适内搭的衣服,干脆放弃,披散了长发,施了妆才去楼底下和参加茉莉花节的客人们汇合。   乔景延早就打扮好,一直和楼下的客人们聊天,他对法语耿耿绊倒,英语倒是说的很好,遇到听不懂的,也有热心的露西太太作为翻译员,几个人聊的正投入,只听得人群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好像有谁从楼下出来,她的高跟鞋踩在木质椅子上的声音清脆又动听,带着满满的期待和活力。   乔景延自然知道她是谁,果然很快他就听到周围有男士惊呼云暖“漂亮,大方又性感。”   这该是这样一个漂亮自信的姑娘,才能获得那么多的赞美的欢喜。   乔景延越发好奇她每日的穿着和打扮,甚至还会在心里焦虑,什么时候自己会忍不住,摸一摸她的穿着打扮。   云暖只把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男人身上,见到他把目光一直落在自己从楼梯角下来的位置,提着裙子走过去,和他说:   “出发了,乔先生。”   口是心非的云暖,明明那么在乎这个看起来浪漫而又盛大的节日,这不,今日里,她连说话的语调都格外的轻快了起来。   ——   从露西太太的旅馆出来,街道边已经站满了人,偶尔有花车经过,车顶上穿着性感艳丽的姑娘们抛着飞吻,沿途一路挥撒花瓣,云暖一直紧紧和乔景延在一起,后来人潮开始跟着花车移动,他们也跟着花车行走,云暖险些和他走散,索性就拉住了他的手,和他讨论:   “我喜欢那位敲鼓的姑娘,非洲辫简直太酷了。”   乔景延看不见,但耳朵和各项感官都很灵敏,听到周围人敲鼓热闹的音乐声,便能想象得到这个热闹的节日到底有多受欢迎,听闻云暖和他提到“花车来了”,马上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浓郁花香,接着就是一阵一阵从天而降的花瓣,除了茉莉,还有玫瑰和雏菊,偶尔有些弄到他的脸上和墨镜上,身侧的云暖马上就会帮他拿掉,后来嫌弃他的帽子碍事,云暖索性连帽子也随便拿给了路人,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云暖的手指纤细而细腻,他甚至还能闻到洋甘菊的护手霜味道,她一直紧紧拉着他,很快就融进周围的氛围里,大声的呐喊和欢呼。   他认识她那么久,第一次知道一个姑娘快乐起来是什么模样,如果非要用一种香味来形容,那大概就是柑橘,被明亮点缀着的美丽少女,散发着甘甜和清香的味道,如同留在心尖上的暖流,乔景延这时候多羡慕那些看的见的人,比起用感官来感受,显然视觉冲击一定更加震撼,如果他能看得见,云暖脸上的笑意,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微笑了吧?   他不过是发了一会愣,没跟上云暖的步伐,一下子就被她回过头抓住,喊他:   “乔先生,马上就到镇中心了,你想喝点什么,买点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的说着话,嗓音也比以往大了一些,乔景延还在考虑,头上就被不知名的小姑娘套了个花环,他很快就听到云暖的嗓音:   “我怎么没有啊?”   乔景延马上把花环取下来拿给她,被她这句孩子话的问话逗笑:   “给你,小朋友。”   云暖接过花环给自己套上,马上又拉着他,随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小镇上到处都是人,欢快的音乐声响彻在天空下,被芬芳的花瓣沐浴过,好像一瞬间就把所有的不幸和烦恼都忘掉了。   街中心更拥挤,地上早已铺满了花瓣,时不时还有兜售香水的小贩用法语和英语叫卖,偶尔看到哪位贵太太的看上香水了,便直接往她的脖子上套上一个花环,几个摊贩轮番争抢,非要卖一瓶香水出去。   云暖放慢了速度,凑到乔景延耳边说:   “这附近有很多香水工厂,有些小摊贩非常自信,出售的还是自己亲手调制的,运气好的话,还能买到独一无二的,合适自己的香水。”   对于浪漫之都法国来说,香水象征着一种品质,一种对生活的热爱:   “如果要说女人关了灯都一样的话,那么她身上的香水味,便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同样的香水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产生的气味也会有些许微妙的差别。”   就像是他为什么会因为第一次在机场,因为这抹味道而对她记忆深刻。   所谓闻香识人,乔景延便是通过这种感官来辨别云暖的。   云暖踩在一块小石头上,主动和他谈论起自己对于香水的认知,她站的高了一些,正巧和他齐平,便面对着他,又把花环给他戴上,和他说:   “我倒是很想知道乔先生身上是什么味道。”   此时正巧有花车经过,云暖的脑袋上被撒了不少花瓣,人群里有人跟着欢呼着,继续往前走,云暖没站稳,打了个踉跄,倒是乔景延观察入微,一抬手,云暖就准确无误的往他那边倒去,她脑袋上的花瓣跟着掉下来,全部撒在他脸上,伴随着浓烈的茉莉花香气,云暖的脸直接贴到他脸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个大拥抱……   ↓   ↓   ————   突然间触碰到乔景延侧脸上的温暖肌肤,云暖像是触电一般,愣了一会才抬起头来,她看着他那双有些发愣的黑色眼眸,蓦地站稳了身体,从小石头上下来,红着脸和他说了一句抱歉。   无奈声音太小,很快就被花车的声音掩盖过去,那人像是没听到,拉着她的手,说:“继续往前走吗?”   经过刚刚那一小段的亲密接触,云暖还未平复掉噗通乱跳的心脏,没想到这个人会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拉着她的手,心里一紧,更觉得耳根子也烧的通红,她许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偷偷偏过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早已重新戴上墨镜,只露出严肃的眉峰和高挺的鼻梁。   她默默的咽了口唾沫,把心收回来,默默跟着人流走,后来还是周围的小摊贩叫住了她,问她是否需要一条丝巾,云暖摇了头,又往前走了个摊位,便见到了工艺精良的手工品,乔景延听到铃铛的声音,问云暖是不是挂件,云暖点了点头,乔景延就告诉她凭自己的喜好,随意挑一些拿回去做伴手礼。   乔景延松开她的手时,云暖甚至还能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好像因为紧张冒了不少汗,她拿了湿纸巾擦手,安心去挑选挂饰,挑选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乔景延:   “乔先生你家里有几口人,需要带几个回去?”   等到她一转身,乔景延早已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云暖匆忙付了钱,垫着脚往看不到首尾的小街道望去,只见小镇的街道被花瓣铺满,被人流连城一排的街道中心,早已见不到乔景延的半个人影。   云暖慌了神,一路跟着人群往前走,用中文喊他:   “乔景延,你在哪儿?”   他眼睛看不见,在这样人多的复杂区域,如果遇到心怀不轨的人,或是走迷路了该怎么办?   云暖心急如焚,垫着脚往前跑了好一会儿,正巧遇到她曾经的邻居苏珊太太问她发生了什么,云暖急的满头大汗:   “我把我男朋友弄丢了?”   苏珊太太夸张的哦了一声,笑了起来:“你男朋友多大了,还是个小北鼻?”   “不是。”云暖哪里还有心思和苏珊太太开玩笑,“他是个盲人,看不到路。”   这话说出来,一群人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连连奔走相告认识的邻居们,帮忙留意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中国男人。   云暖记得小时候,春节一家人出去玩,老爸把陈奚妍丢给她牵着,便不再管她了,后来因为贪玩把陈奚妍弄丢,回了家就被爱女心切的老爸教训了一顿,一家人彻夜出去找。那时候云暖还不太明白老爸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直到这时候她才有所感悟,如果某一个重要的人,有一天突然之间消失在你的视线里,那种感觉何止是心上缺了一块肉,那是丢了魂魄,失了灵魂。   人生地不熟的乔景延若是个正常的人,倒也不用担心他找不到回来的路,可是他没有眼睛,在生活上就是个大障碍,现在人丢了,云暖哪里还有心情玩乐,一连找了大半个小时,急的眼眶都红了。   若是这人以后就这么丢了,她今后要怎么过下去?   怎么对他的家人交代?   苏姗太太人脉很广,很快就在一条街道上汇聚了不少认识的邻居,有人甚至跑去把家里人也喊来,把乔景延的信息也公布出去了。云暖心急如焚的在街道上乱窜,还想他是否会被人群挤散,岔到了什么小胡同里。   就在他心急如焚,准备继续往前找的时候,她突然间听闻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云暖转过身去,正巧看到盛装打扮的赵欢钰和宫允。赵欢钰这小子嘴损,一见到云暖就开口打招呼:   “听说你男朋友丢了,那么大的人了,还能被拐卖了?”   云暖心情不好,这小子就是在她头上拔毛,她踩着高跟鞋几步走上前,看宫允护着赵欢钰,索性把脖子上的花环砸到他手上,威胁宫允:   “你可别告诉我人是你带走的,如果是我的话,我要你小命。”   宫允哪里知道心急火燎的云暖会说出这句话,他和云暖认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云暖红着眼睛说出这种威胁的话,宫允心已凉了半截,解释:   “我是来帮你找人的?”   云暖哪里要他帮忙,转身继续往前窜:“我不需要,你滚蛋吧。”   赵欢钰看云暖对宫允态度奇差,知道云暖有母老虎的潜质,赶紧找个理由,往另一条街道上窜出去找人。两个人在安静的小巷子口找人,步伐走的飞快,宫允看她踩着高跟鞋,提醒她:   “你可是踩着高跟鞋的,别崴到脚了?”   这乌鸦嘴一说出来,云暖果真就歪到脚,转过身怒瞪了一眼:   “宫允,你到底想干什么!”   宫允看她动怒,赶紧举手投降:   “我,我,我帮你找人。”   这宫允哪里是在找人,一路尾随在云暖身侧,看她歪着脚也要继续往前走,从未见过她像只小猫一样抓狂,他跟在她身后解释:   “暖暖,我是上了钱茵的当,她不过是见不惯你那么优秀,还有我那么多金的男朋友,使了美人计,我真的没和她上过床,第一次还在,我留给你,如果我撒谎,我就天打五雷轰。”   宫允看她不说话,还是举着发誓的手:   “暖暖,你换位思考一下,哪个男人不会被美□□惑,我当初就是脑子晕了,现在知道错了,我重新追求你,还来得及吗?”   云暖停下来,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我第一次听说你把劈腿说的那么清新脱俗。”说完,她又看着他说:   “你说的对啊,我已经爱上乔景延的美色了,所以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宫允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像是吃了只苍蝇,脚下像是踩着铅,半天都挪不动步伐,云暖趁此机会窜到另一条道上,看宫允又追上来,索性把高跟鞋脱下来砸他:   “这鞋子不合脚,我不穿了。”   宫允跟在她身后捡了鞋子,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   云暖心急如焚,哪里还听宫允这些见缝插针的理由。两个人一个走一个追,硬生生走了大半条路,苏珊太太才追上云暖,说:   “人找到了,自己跑去警局了。”   那一瞬间,云暖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小步小步的往警局跑,一路上撞到不少行人,她只来得及说声抱歉,就像个疯子一样的往前走。抵达小镇的警局,云暖还未进门,就看到坐在里面和警察说话的乔景延,仿佛是几万年没有见到他人一般,云暖眼眶一瞬间就红透了,小步走到警局门口,他最清楚她身上的味道的,她都还没出声,乔景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显然他也找了她很久,脸上还挂着焦急,眉头也紧紧锁在一起。   云暖一看到他这个模样,就心疼的低着头抬手摸了眼泪。   谁也看不到外表坚强傲慢,笑起来开朗的姑娘,会因为这样一点芝麻小事就落泪。   她或许从不会因为什么天大的事情掉眼泪,却会因为和这个人有关的任何小事,轻易掉下眼泪。   乔景延察觉到她哭了,走过去站在门口愣了好久,弯着腰和她道歉:   “很抱歉,你买东西的隔壁就是卖丝巾的,我只是想去买条丝巾。”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转过身挑一条丝巾的功夫,两个人就能被人群冲散,他一个眼睛看不到的盲人,只能在街道上晃荡,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几番波折,他才拜托到一位热心先生带他去警局。   他凭着记忆力的直觉,和警察先生把云暖的样貌描绘了一遍,结果画像还没画好,苏姗太太就找上门,问她是否是云暖的男朋友。   云暖被他吓了个半死,看到人没事,被他这么好脾气一道歉,反倒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擦了擦眼泪,又听到乔景延说:   “我是个大人,不会走丢的。”   云暖张了张口,最终把“可是你眼睛看不见”这样的话咽了下去。   警察先生看家人找来,松了口气,连那副自画像也一起交给云暖。   云暖接过去一看,又心疼了,这人摸过她的脸,鼻子眉毛,乃至她的唇形,因此能和警察先生描绘的足够细致,所以才能画的栩栩如生,只是一头卷发,和现在她不太一样罢了。   他看不到她换了发型。   她站在警局门口吸了吸鼻子,还未开口说话,宫允就追上来,把鞋子拿给她:   “暖暖,你的鞋子。”   “你没穿鞋子?”乔景延倒是不怎么注意宫允这块狗皮膏药,闻言蹲下-身摸了一下。   云暖没穿袜子,好在一路都有花瓣铺路,此刻脚背上都还有些花瓣,突然间被乔景延摸了一下,她的脚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   “没事,街道上全是花瓣。”   宫允原本只想来看看乔景延,不曾想见到乔景延蹲在地上摸云暖的脚,这种油然而生的关心和在乎,倒真像是熟识了很久的情侣,宫允愣在原地,拎着鞋子不知所措,倒是苏姗太太,赶紧催促云暖把鞋子穿上。   今日的事情不过是虚惊一场,和苏姗太太道谢,两个人又沿着原路返回,所有的村民都在顺行,只有他们两个逆行在街道中心,眼看好半天才挪动一步,云暖索性带着他抄了近路,在小巷口里穿梭,乔景延好不容易记住的大路又被她打破,最后只得放弃,跟在她身侧。   傍晚的日光开始透着些微醺的暖意,她带着他从小巷口穿过,被一缕一缕的温暖光线笼罩着,连影子也看起来暖融融的。后来要穿过大马路,遇到□□的花车,云暖停在小巷口,和他说道:   “乔景延,如果以后还要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留在原地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她和乔景延说话的语气就像对待个小孩子,乔景延点头同意,又听她说:   “你把手我给我。”   乔景延听话的把手伸出去,被她握住,往她的秀发上轻轻滑动下来……   “你‘看看’我是什么发型?”   乔景延没怎么细细摸过她的头发,今天抚摸上去,才知道这人发质很好,长得很健康,他一路顺着抚摸下去,擦碰到她滚烫的耳朵,最后在发尾出松开了手:   “你换发型了?”   云暖只说:“直发年轻,像个小妹妹。”   乔景延突然扬起嘴角,连连点头,把手里的那条丝巾展开,叠了两遍,微微倾身披在她的肩膀上,恰好遮住那一处云暖觉得太过暴露的地方,他这么一做,云暖就突然想起来,他是怎么‘看’到她这条裙子胸前暴露,是因为那个意外的拥抱,她就是贴身抱着他的。   云暖一想到这些,顿时耳根子烧的更红,目光闪躲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目光落到他灵巧的双手在胸前打了个蝴蝶结,这个人颇为得意,低着头和她说:   “喜欢吗?”   云暖看着他低垂着的卷翘睫毛入了神,一抬头就看到他歪着脑袋询问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个人没听到她开口,又问:   “喜欢?”   这人礼貌的问询就像是小猫的爪子挠到了心尖上,云暖红着耳根子,努力点头:   “喜,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一万字大肥章来啦,明天还要万字更吗,请多多订阅我呀~~ 第19章   如果喜欢一个就是这种感觉, 云暖想,自己大概已经跌入深渊。   自从遇到乔景延,云暖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 原来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会有小女生的柔弱和胆怯,小心翼翼和瞻前顾后。   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一旦和这个人站在一起, 她所有的傲气,所有的耀武扬威, 都能因为这个男人而逐渐柔软下来。女孩子身来本就柔弱,只看你和怎样的人在一起。   她想, 遇到乔景延,大概并不是什么坏事。   沿途踩着花瓣一路往小旅馆回去的路途上,云暖带着乔景延绕了不少小巷子, 有散发着浓郁烤面包香味的小巷, 有在闹市里安然寂静的花店, 也有踩着花瓣尾随了他们一路的阿拉斯加, 云暖一直拉着他, 再也不敢放开, 偶尔路过什么特色的小店,她会主动停下来, 好吃的要介绍给他,好看的也会征求他的意见,带一些随礼回去。   乔景延以往出门, 身侧总是陪伴着骆沅,也曾经同骆沅一同前往什么地方去游玩过,但骆沅的性子和云暖比起来,又是天差地别,两个大男人出门,简洁至极,话也不多。   和云暖在一起,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被这人因为担心他而的抽泣的声音触碰到内心的柔软,被她一路挽着手,和自己极尽详细的说起关于小镇的历史和文化,又听她自信十足的和他说话:   “有我带路,乔先生什么顾虑也不要有。”   他现在可不担心她带路,只担心她什么时候突然撒手,连带着身上的气味也一起消失了。   回到露西太太的旅馆,乔景延不忙着给自己换洗衣物,倒是忙着给脱了鞋子跑到阳台开窗子的云暖打了一盆水,告知她:   “先把脚洗了。”   不知道这姑娘一路踩了多少泥泞,沾染上多少花瓣,但这都是因为他造成的,他甚至都没有离开洗漱间,一直等候在门口。   云暖踩到温水里,这才察觉到脚裸处有点辣疼,低着头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因为不合脚的高跟鞋擦破了皮的脚踝,虽说乔景延看不见,但一个大男人,总是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云暖自然还是有些不自在,问他:   “你不换衣服?”   乔景延没听到她说脚疼或是受了伤,有点不放心:   “有没有地方磨破了,伤到了?”   “我哪能那么脆弱啊,乔景延。”   她都没注意到关于对这个人的称呼,在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经改变,她从不在意这种小擦伤和小碰撞的和他解释:   “你可别觉得我是那种一点点事情就会大惊小怪的人,我没得到过多少娇惯,从小就带着我们家的小拖油瓶,所以啊,我没那么脆弱的。”   她可是要照顾他的人,怎么能自己先倒下。反倒是乔景延的过多关心,让她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番。   乔景延知道,也正是这样平日里不拘小节,不计较和固执的性子,才会因为突然消失的嗅觉而惶恐不安,成为内心最大的障碍。   乔景延问她:   “那可以同意我去斗香大会,指点指点我了吗?”   他可是记得的,茉莉花节结束以后,她说给他一个答案。   云暖的脚趾头在水盆里晃荡了许久,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和他说:   “你知道我去了也无济于事,拉上我去没意思的。”   “我曾经觉得我去了公司也是没意思的,但当我日复一日的去感知周围的事物,听闻身侧说话和谈论,还有每日骆沅的工作报告,我才渐渐知道我爷爷那时候为什么会让我去公司。”   乔老爷子固执己见,最开始得知他失明的时候,甚至整夜整夜的打电话,想尽了办法也希望他能看得到,无奈最后被一纸报告单打破了希望,那时候的乔景延无法理解,被人逼着去正常的学校,去社交场合,去学习各种和他的家族企业相关的知识,他在乔老爷子眼里,好像从来不是一个盲人。   他以为是他不肯接受,甚至也无比厌恶这样的做法。   直到某一日,乔老爷子生病住院,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拉着乔太太的手说:   “反正谁也罩不住他一辈子,就这么磕磕碰碰长大就好了,至少不会无法生活自理,无法参与正常的社交圈。”   人生字典里,本来就不应该打上逃避这个标签,所有你逃避和害怕的一切,终究不会隐埋在内心一辈子,他们总会经过时光,成长为看不到的庞然大物。   所以那一日,他在心理把一项严苛和固执己见的老爷子,理解的更加温暖了一些。   算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态,他不想云暖也如同曾经的自己一样。   ——   云暖无法拒绝这个人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一听到他的语气稍微软下一些来,自然就会先举手投降。   经过中午把“男朋友”弄丢这件事情,云暖本就有些心有余悸,不怎么想去参加晚上的派对,正准备卸妆,偏偏被她以前的邻居苏姗叫住,非要带她去:   “一年一度解放天性的狂欢,可不能让你窝在旅馆,必须带上你的男朋友一起来。”   苏姗太太这一口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就是云暖教的。她偶然喜欢中英混杂,云暖也听得懂。   云暖无法拒绝这位太太的热心肠,给乔景延找了合适派对的衣服,带着他一同前往,坐着苏珊太太家的车去派对地址的路上,苏珊又和乔景延做了自我介绍,开玩笑的和乔景延说:   “我知道云暖身上的太多陋习,希望你以后不会介意。”   云暖的邻居和她关系非常好,也只有这样才能当着云暖的面说这种话,乔景延笑了笑,说道:   “她在我心里,无论如何都非常优秀。”   只当乔景延再说客气话的云暖,却被他说起这些话来真挚安静的目光吸引,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解释:   “就是些和暴躁脾气有关的陋习。”   乔景延听出云暖当了真,抬起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笑的倒是很开心。   从车上下来,苏姗太太在下车之前,拉着云暖说了一句:   “他知道你的情况吗?”   云暖点了点头,隔着玻璃窗看向站在外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小镇中心明亮美丽的灯盏映照在他的背脊上,有关于这人周围一切,便全部染上了温暖的颜色,渐渐明亮起来,云暖和苏珊说:   “他知道我的情况,是个非常豁达,大度的男人。”   除了钱茵,云暖在这里的交心好友便只剩下苏珊,她眼眸里泛着光,满怀憧憬的和苏珊说:   “我确定我很喜欢他。”   乔景延在门口等了没多久,便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云暖先从车里出来,带着他前去派对现场,因为茉莉花节而举办的格外盛大的派对中心提供免费的甜点和水果,吸引了不少游客,云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替他看看场内的盛况,和他说:   “这是镇上最大的一家酒吧,每年都是这样,盛况也都差不多。”   可是今年对于云暖来说,因为多了一个乔景延,而显得不太一样了。   乔景延喝了一口云暖给他的果汁,树莓口味的果汁在舌尖炸开,整个口腔都是甜的。他听得到关于这里的一切,传入耳朵里的萨克斯的声音,清脆性感,夹杂着会场里的议论声和嬉笑声,编织成一副热闹非凡的画卷。   乔景延总是喜欢依靠这些,来辨别此时此刻自己所处的环境和位置。   后来他隐约察觉到身侧的云暖有些不自在,这才开口问她:   “怎么?看到谁了?”   他猜测云暖突然不说话,是因为看到宫允那个喜欢死缠烂打的前任,可是云暖看到的,却是身处在舞池中央的钱茵。   这人一向最喜欢出席这种派对,甚至她连她的穿衣打扮都能揣测出来,今年依旧如常,只是身边多了不少花花公子,她就站在舞池中央,和另一个男生跳完舞,又马上换了个男生。   后来钱茵忽然在人群里撞见云暖的眼睛,这才停了下来。   钱茵本想过来找云暖,不料被突然冒出来和云暖打招呼的露西太太一家人打扰了,露西太太的小儿子拉着云暖的手,直接问身侧的乔景延,能否和她的女朋友跳一支舞。   乔景延欣然应许,鼻尖和云暖身上的香味一擦而过,便能感知到云暖已经拉着小男孩子的手到了舞池里。   不过一会儿,停好车的苏珊太太进来,看到乔景延一个人坐在角落,手上握着一杯树莓果汁,安静的听着关于舞池里的声音,盲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察总是细致入微,他似乎在这样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云暖和小男孩子嬉笑声音,不过一瞬间,眉头就舒展开来,笑的很幸福。   苏珊拿了杯橙汁和乔景延碰了杯子,顺势坐在他的身侧,看向在舞池中间跳舞的云暖,提到: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姑娘热情的微笑了。”   苏珊太了解云暖,提起昔日里傲气天才的美丽女孩,苏珊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些许的惋惜,乔景延用食指摩挲着杯口的边缘。侧着脑袋说:   “她会振作起来的。”   “我知道她会。”苏珊喝了口橙汁,和乔景延提起了曾经和云暖相识的事情:   “这姑娘非常的好学和勤奋,她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所以需要放松放松。”   她记得云暖真正沮丧和疯狂起来的那段时间,因为一瓶香水而突然间名声大噪的云暖,开始产生了忧虑和压力,一旦给自己套上想要超越自己的目标,她的压力就会呈现数倍的增长。   “你知道,哪怕拥有二三十年调香经验的调香师,也只敢自称是个新人。”   年少成名的压力像是压在云暖心尖上的稻草,一连好几天没有出过门的云暖,最后在接受苏珊煮的玉米浓汤之后,失去了嗅觉。   她连苏珊每日煮的玉米浓汤都察觉不出了。   所有的食物在她的眼里不过是填饱肚子的东西,和很多压力大而无处发泄的人一样,云暖把自己锁在家里整整一个多星期。   直到某一日,苏珊敲不开她的房门,叫来警察打开,只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晕厥的云暖。说道这里,苏珊苦涩笑了笑:   “这个傻姑娘以为,嗅觉能分辨出来的东西,味觉也可以。”   她被夜以继日的压力压垮,最后终于认命,连味觉也一同放弃,准备回国当个逃避真相的傻姑娘。   “她回国的时候我还在坚持不懈的和她发邮件,但是她回复的全是平安的喜报。”苏珊耸了耸肩膀,“她好胜心很强。”   听闻这些事迹的乔景延,握着大半杯树莓果汁,怎么也无法平复下去,只是苏珊太太说的那个词一直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傻姑娘。   她的确是一个傻姑娘。   苏珊不过是想着和乔景延说说她的真实情况,却从未料到,原本准备来单独会一会乔景延的钱茵,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她突然间愣住,握着红酒的杯子愣在原地站了很久,她刚刚可是听的很清楚:   云暖,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嗅觉。   ↓   ↓   ————   抛弃了所有不开心的回忆,在舞池里的云暖就像是夜幕里璀璨又耀眼的星星,眼看她拉着小孩子跳舞,很快就有打扮绅士的男士前来邀请她,她只摇了摇头,从舞池中间下来,径直朝乔景延走去。   心里挂着他的行动不便,她不会因此而离开他太久,看到她回来,苏珊站起来招了招手,看她走到了半路,索性把乔景延拉起来,推给她:   “来这种地方不跳舞怎么行?”   乔景延哪里会跳舞,倒是突然间被露西太太拉起来,推给云暖,吓了一跳,一转身,他的手就被云暖的手拉住。   大抵是因为刚刚和小孩子跳的很开心,云暖的手指尖很温暖,她在拥挤的派对上拉住他,直接带着他往舞池中间走:   “乔景延,你会跳舞吗?”   他不会,至少作为一个眼睛不好的盲人,并不需要去学习这项社交礼仪。   可是云暖的回答更加出人意料,她笑着,垫着脚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那么巧,我也不会啊。”   他自然不相信云暖不可能不会,倒是被他这句暖心的回答触碰到内心的柔软,他握紧她的手,被她牵引着,和那些来参加节日,不拘小节的法国人一起在舞池里又蹦又跳。   乔景延看不到,却始终能感知到她一直紧紧的贴着他,偶尔看到有人过来,也用自己的肩膀挡一挡,生怕有人撞到他。   这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懂事,又有年轻少女才有的活泼开朗,他有时候觉得她像个大姐姐,有时候觉得,她不过是个性子粗野和傲慢了有些的小姑娘。   在乔景延心里有好几种姿态的云暖,就像个探索不尽的宝盒,他总能看到她身上令人惊喜和意外的地方。   云暖拉着他毫无章法的在舞池里跳了一会儿,原本节奏欢快的酒吧音乐蓦地戛然而止,舞池里的人们在茫然一会儿之后,舞台上响起熟悉的音乐声,有女歌手从台上冒出来,拿着话筒唱《Fire work》   一时间,整个舞池又欢快起来,纷纷把目光落到台上的歌手身上。   两个人并排站到了一起,云暖忘记放开那双拉着他的手,一直握着。   乔景延侧着耳朵安静的听着,鼻尖上就是云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他几乎能想象得到,云暖就站在自己的身侧,他们周围都是前来驻足听歌曲的人们。   等一曲终了,云暖一直紧紧握着的那双手才放开,在他的耳边鼓掌欢呼。   他把沾了些汗渍的手掌心摸索在衣服上擦了擦,刚刚放下来,就被她准确的抓住,说:   “乔景延,我们早点回去吧。”   乔景延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路走出来,直到出了酒吧,有些寒意的风刮过乔景延的耳边,他才蓦然的回过神来,手指还是被她拉着,一直温暖的握住,他顿时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做梦和幻觉。   ——   第二日一早,乔景延刚刚起床,云暖用满怀期待的语气和他商量:   “你不是想去香水工厂看看,今天想出门吗?”   乔景延立刻点了点头,很快就听到她用有些期待的声音告诉他:   “我会陪着你去的。”   就这样,今日一天的行程,变成了去香水工厂参加和体验,茉莉花节刚刚过完,小镇上的游客并没走光,有人也选择和云暖一样,来香水工厂参观体验。   乔景延嗅觉灵敏,仅仅只是抵达工厂,就能从周围感知到擦着各种香水味的人群。   有的刺鼻一些,有的却是高贵和冷艳感十足的味道,也有小孩子站在乔景延身侧,好奇的问介绍人员这是什么香料。   很快,云暖便从工作人员哪里拿来几张试香条递给他:   “你看看能不能辨别出这几种调香最常用的香料。”   乔景延的鼻子本就灵敏,加上之前就有不错的化学基础,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甚至都不需要云暖加以引导,很快就把这些味道全部辨别出来,他们身侧跟着的工作人员因为乔景延的反应吃惊道,面面相觑的看了好一会儿,又和乔景延说,他可以试着搭配出自己想要的香水。   可是对于这一方面,乔景延便束手无策了。   单纯的去猜测某一种香料,并不能算的上是什么独特的技巧,但想要把这些看似复杂的香料组合成新的味道,少了旁人的指点,他实则一窍不通。   他索性求助旁边的云暖:“你喜欢什么味道?”   云暖说:“樱花。”   不仅仅喜欢百合,春日里飘散在微风里的樱花味,更深入云暖的内心,用这抹味道作为斗香大会的主味道,显然有一些借用云暖“樱花小姐”配方的意思。   他徘徊在各种各样的试香条面前,一闭上眼睛,想起来的便是关于和云暖一起经历的种种。   那是一种,熟悉的,活泼而热情的味道,这抹味道并不是樱花那样清淡干净,而是应该透着希望和阳光,使人有一种努力向上的希望。   他希望这抹味道,是专属于云暖本人的。   他闭着眼睛思考了很久,并未从几百张试香条里挑选出一个味道,后来再睁开眼睛。乔景延心里便有了个具象的味道。他问身侧的工作人员:   “有柑橘吗?”   他想:象征着活力满满而又满怀希望的柑橘香味,正是认识云暖以来,最完美的一个味道诠释。   这仅仅只是他准备调制出一款可以用在斗香大会上,站得住脚跟的开始。   后来追寻到关于这款带着柑橘味香水的搭配,在挑剔的乔景延心里,再没有哪一种香味再入得了他的鼻尖。   这一整天,两个人在香水工厂呆了五个小时,最终只定下香水的主味道和名字,其余的配方,便是借由云暖的学习经验,增添了百分之三的广藿香和百分之十的玫瑰。   云暖并不能闻出这几种味道初次搭配出来的味道,只是看乔景延握着试香条沉默了许久,问他:   “怎么样?”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沉默了许久:“没有阳光和温暖的质感,像个没有灵魂的东西。”   能有幸成为调香师的人,一定对生活观察细致入微,是化学师,是艺术家,是诗人。云暖明白乔景延形容的这种感觉,想要香水有“灵魂”,是因为他心里有了一位想要给她调制香水的人,而这个人的灵魂,便是这抹香味存在的理由。   他把所有关于脑海里与云暖有关的画面都记下来,阳光,大红裙子,浅蓝色的丝巾和顺直的秀发,他拉着她手时掌心干燥的触感,应该被柑橘味道赋予香水意义的这个女孩子,应当是个活泼温暖而细腻的人。   但一切在乔景延的脑海里变得无比细腻,像是分子一样的化解之后,乔景延才突然间明白过来,云暖当初为何要说,调香师和绘画不一样。   这并不是一个像是绘画一般,想象得到,就一定能够绘画出来的东西,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有一个无法形容出来的气味,这种气味还同时需要有质感和触感。   乔景延思考了一整晚上的结果,只保留了广藿香和柑橘,象征浪漫和热情的玫瑰则被无情淘汰。   云暖看她一无所获,第二天一早在带他去香水工厂之前,和他说起了自己笔记本里的内容,那是她入学香水学院这些年的所有感想和记录,以及“樱花小姐”无数次的失败配方,她只能给与他一些工作上的搭配建议,和他提到:   “钱茵的风格并不是多变的,去年的毕业作品,就是广藿香加玫瑰的经典组合,但这种味道很常见,并不出彩,不求盖过钱茵的香水,只要持平,她便会退缩。”   云暖显然很了解钱茵的脾性,尤其是当乔景延提出要代替云暖去出席斗香大会时,钱茵其实已经输了。   输给了乔景延这个门外汉是意料之内,被乔景延这个门外汉打了个平手,却不是她的水平发挥,她同样也是心高气傲的女生,这场斗香大会,至少是从这几年的经历里学到了许多宝贵经验的。   云暖虽然在他的身侧指点,却什么忙也帮不少。   哪怕乔景延掌握着不少化学知识,第二日的调香结果同样不尽人意,他带了样品回来,准备细细研究。   这两日云暖虽然一直陪伴在他的身侧,却因为无法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和建议,不过是浪费时间,回来去集市的时候,乔景延主动提出了建议:   “你送我去香水工厂以后,就可以自己去外面散散心。”   云暖没有什么课外活动,被乔景延准假也不知道去哪里,无奈的耸肩:   “我平日里也就只去学校,呆在宿舍或花田,不然我回来帮你洗洗衣服?”   “我自己可以洗。”   乔景延不好让一个女孩子帮忙洗衣服,婉拒以后,顺手把那瓶香水小样塞到衣兜里。   云暖知道他这个大男人眼里的小尊严,带着他穿过热闹的集市,挑选了不少菜,准备好好犒劳犒劳这几日努力学习的乔景延。   回来的路上,乔景延又和她讨论起香水的配方,问她:   “你还记得鸢尾花的味道吗?”   云暖记得上百种天然花卉的味道,点了点头,乔景延提出一个设想:   “明天我加上鸢尾花和茉莉试试。”   这几日两个人之间茶余饭后的问题,全部围绕着乔景延自己调配的新香水展开。往往一讨论起来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露西太太家门口,云暖又见到钱茵和她的朋友们,这个话题才戛然而止。   云暖原本不想理会,倒是钱茵主动往前走了几步,喊她:   “云暖,你们准备去参赛了吗?”   云暖点头:“我会去的。”   钱茵看云暖脸上镇定自若,甚至也从不暴露自己嗅觉失常的问题,便直接拿出一瓶香水,当着云暖的面喷了一下,她看云暖毫无反应,便直接问她:   “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连自己调制的第一瓶香水味道,都嗅不出来?”   ↓   ↓   ————   钱茵的这句话,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箭,嘭的一声,压断了云暖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钱茵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失去了嗅觉这件事情的?   云暖看着面前的钱茵,见她手上故意握着用普通香水瓶盛装的香水,开口道:   “所以你拿着我的战利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又有什么用呢?”   钱茵身侧的小姑娘尖酸刻薄的哟了一声,笑起来:   “我说为什么你会被劝退,最后只选择休学,你以前总是在学校里出尽风头,总是什么好事和名额都轮不到我们,现在你失去嗅觉的事情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大家都惋惜你,派我们来探望探望。”   云暖面不改色,挑眉:   “你是狗吗,那么容易跑腿的?”看那姑娘被他一句话堵死,她又趁势:   “也对,狗鼻子很灵,形容你正合适。”   云暖嘴上得力,身体站的越发笔直,从钱茵手上抢过那瓶香水,摔到地上:   “拿着我的香水来耀武扬威,我都觉得恶心。”   自从知道自己嗅觉失常,云暖的脾气就一直都不怎么好,这下被人戳到了痛处,索性把一贯宽容的态度放在一边,看着钱茵:   “你要知道,我既然选择了休学,就有回去学院的一天。”   钱茵曾经在云暖身侧当她的小跟班习惯了,眼看她抢走她拿来刺激的香水二话不说就摔碎,不敢动手,只告诉云暖:   “我只是来告诉你,今年参加斗香大会可不是只有我一个劲敌,你既然选择去,就别临时退场。”   乔景延对这句话最有发言权,他往前走了一步,和面前的钱茵说道:   “参赛的是我,陪同参赛的是云暖,钱小姐不是连这种关系都分不清楚?那么害怕的跑来提醒,是觉得心虚,连我也赢不了?”   乔景延的激将法倒是成功激起钱茵心中的怒火,他见这男人虽是个盲人,却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堵在心里的一口气发布出来,云暖趁势拉着乔景延进屋,最后提醒她:   “你好好准备,别到时候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自从中午和钱茵在门口见过,回了房间的云暖的话就明显少了很多,显然她对于不少人知道她嗅觉失常这件事情很在意。以往两个人晚饭过后总是要和楼下的露西太太说说话,今日云暖倒是睡的很早。   乔景延睡的很晚,他仍旧不满意想要为云暖搭配的第一款香水,拿着试香条嗅了很久,始终毫无灵感。   这对半路恶补的乔景延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后来乔景延睡到了后半夜,突然间被从房间里传来的细微声响吵醒,有人在翻她桌子上的实验配方,他心弦紧扣,直到闻到云暖沐浴之后的体香,这才明白是云暖来他的个房间拿东西。   他临睡之间就把香水放在书桌上,还有一些用盲文记录的方程式和配方。云暖显然是不懂盲文的,她应该只是来找香水,可是这人却一直站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屏住呼吸,安静的侧着耳朵辨别,直到听到实验的香水瓶被人打开的声音。   她的嗅觉已经失常,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后来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她的邻居苏珊的话,马上爬起来,夺走她手里的香水。   云暖抹了香水的指尖还未塞到嘴里,突然间被站起来的人吓了一跳,一抬起头去,便看都那双隐没在月色下的深邃眼眸,那个人握着瓶子,问她:   “你疯了,是准备让味觉也失常?”   他从未见过乔景延发什么大的火,被这人紧皱眉峰,抿着薄唇的呵斥模样唬住,愣在书桌边,许久都没有说话。   乔景延看不到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知道自己说话语气很重,却不是真的怪她进他的房间翻香水,他猜测她肯定又哭了,语气一瞬间就软下来,问她:   “哭了?”   云暖原本还没那么强烈的欲望,突然之间听到他声音软下来,被那声温柔的询问刺痛了眼睛,委屈又不解的和乔景延说:   “我不会输给钱茵……”   争强好胜的云暖,几乎是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泣不成声,乔景延和她面面相觑,听闻她从用手捂住嘴,从指缝里不甘心的挤出一段话:   “到底为什么会消失啊?”   对于突然之间消失的嗅觉,她的这句话像是从深渊出传来,始终无法接受,已经成了废物的自己。她哽咽着,不知道是和乔景延说,还是和自己说:   “一点都不公平,我无法用我的鼻子去观察香水,也没有办法辨识到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味道。”   “我不想就这么认输,妥协和放弃啊。”   “我知道总有别的方法可以行得通。”   面对女孩子沙哑着嗓音,无助又绝望的呐喊,乔景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开,如果这就叫做同病相怜,那就如同看到曾经那个自己,问为什么世界里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我的太阳什么时候才会升起来。   云暖觉得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公平,荣华富贵也比不过一颗想要努力去追求梦想的初心,正因为总是不停的行走,人类才能拥有独立的魅力和个性,才能变成独一无二的自己。   香水是她证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和目标。   如果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她怎么舍得放弃原本就一直热爱的事业。   “乔景延,要我承认我这辈子都不在触碰香水,我做不到。”   她把乔景延当成最好的朋友和倾诉对象,捂住嘴巴,小声的呐喊出心里那些压抑的不甘心和委屈。   月色下云暖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在墙壁上,缩成一个微小的圆点,她颤抖着肩膀,看着面前看不到她面容的乔景延,说的无助而绝望,不甘心,不想放弃,不想和喜欢的事业分道扬镳,这就是她这几个月以来的所思所想。   她泣不成声的哭诉着,像只可怜而有卑微的小虫子,后来,一直听她说话的那个人突然之间走上前,抱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宛若阳光一样烘干云暖湿漉漉的心脏,她睁开眼睛,听闻那个人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看,这个世界上总有不是那么完美的人,像你,像我。”   像成千上万个因为小缺陷而无法体会到这个世界美好的人们,有无数的你和我。   “但这并不是人生之路的终止,因为我们相比于其它的生物来说,已经足够幸运和荣幸,获得看得见这个世界的眼睛,听得到音乐的耳朵,闻到芬芳气味的鼻子,足够我们生活下来的智商和适应能力。   “可是谁又有资格否定缺少了某一样缺陷的我们,就不能获得骄傲和光彩照人?”   “云暖,只有自己才能否定自己的人生。”   “外人的唏嘘和惋惜,不过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过的不幸,若是因为如此而认为自己过的不幸,那才是真的不幸。”   云暖不知道这人会突然间说出那么一段话,只是靠在这个人的肩膀上,被他温暖的体温和说话的声线平复了心情,低着头点了点头,那个人扶着他的肩膀,弯了腰,大约保持着和她持平的高度,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目光准确落到她的眼睛里,后来他察觉到她动了脖子,又低下几分:   “你别哭,我相信云雾总会拨开。”   云暖点了点头,哽咽着,把目光落到那双深邃璀璨的眼眸里,那个人没听到她哭了,这才放心,用手摸着她的脸,伸出两只食指,在她的唇边轻轻一捏,提起她的唇角:   “笑一个,我‘看看’。”   他看不见,便只能用这种触摸的方式去观察她是否还难过,云暖因为他暖心小举动笑起来,最后一颗眼泪也跟着滚落。   他察觉到这些,用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上扬的唇角,很满意的“嗯”了一声。   男人食指上温暖的纹路和柔软的唇瓣触碰到一起,细细摩挲着,顺着微笑的弧度划过去,偷走那一颗眼泪,他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一下子冲进她的心尖上,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因为这个动作而跳出来,顿时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只余下脑子一片空白,不停在心里重复,他只是‘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乔景延咽了口唾沫,在心里呢喃,这唇瓣应该是柑橘味道的。   ——   今日依然万字更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所以请继续订阅支持我呀,明天是大晚上更新,这几天熬了两夜,身体吃不消了,敬请期待后续哦,么么么哒~~~ 第20章   隔天一早, 格拉斯下起了小雨。   云暖一起床就觉得有些喉干舌燥,先出门买了感冒药。等到返回来,乔景延早已起床, 在厨房里翻找牛奶和面包,自从来到这里,乔景延就没有进过厨房, 云暖也不会让他下厨, 他自然不熟悉摆设。   云暖替他拿了牛奶和面包,带着他到餐桌前坐下, 耐心给他抹上草莓酱,问他关于香水调试的新灵感, 乔景延一脸苦恼,显然把这一行想的太轻,刚刚开了头就不知道如何走下去了。   云暖把面包递到他手上, 和他说:   “听钱茵的意思, 今年这场斗香大会比以往要严谨盛大一些, 我们只是去看看也无妨。”   经过一夜的思考, 云暖好像突然之间就把这件事情看淡了, 既不给自己压力, 也不给乔景延压力。   乔景延看她想通,自己反倒是严苛了起来:“我这三脚猫的小功夫, 至少要调配出我自己满意的香水。”   遗憾云暖嗅不到他调配的香水,于是他所有的调制成果,也必须要先把自己这一关过了才行。   云暖知道他做事一向认真, 并未说话,一抬起头就看到他唇角沾了些果酱,便拿了纸巾凑过去,和他说道:“你等等。”   乔景延只察觉到她挪到自己身侧,因为她一靠过来,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便会扑进他的鼻腔里,他还未反应过来,唇边就被她用纸巾轻轻擦了一下,接着便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乔景延,晚上能不能邀请苏珊来我家吃火锅?”   乔景延愣住,因为她话里的“家”愣了半响,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把小旅馆称为“家”,而她和他商议的语气,更像相熟的朋友,或是家人。   他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他第一次如此期待去招待谁来家里做客。   ——   连绵的细雨一下就是一整天,云暖把乔景延送到香水工厂,便开始准备晚上招待苏珊的菜肴。   在这里住过三年的云暖,对于煮火锅这件事情一直乐此不疲,苏珊是唯一夸奖过她厨艺的女孩子,哪怕是曾经和钱茵关系好的时候,钱茵也不愿意尝试这种带着些异国味道的中国菜。   以往苏珊住在隔壁,大多时候都是帮着云暖一起备菜,今天只有云暖一个人,云暖忙碌了大半天,一抬头才发现早已过了去香水工厂接送乔景延的时间,她只得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拿上伞往香水工厂赶。   乔景延在香水工厂呆了四天,关于调制失败的试验品早已排了一整排,云暖匆忙赶去的时候,乔景延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和旁边的员工谈起香料和创作灵感,云暖轻轻把伞竖在门外,站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她听到他用流利的音乐和员工说:   “她是个温暖的,细腻的女孩子,这种味道显然不合适她,应该像初夏一样,带着春天还未散尽的气息和夏日里阳光正好,活力满满。”   这是云暖第一次听到会有人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形容自己,像是某一个季节,或者是某一日他和她在一起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   她突然间想起自己入学香水学院的第二年,当她能清晰辨别出每一种香水里的配方百分比,开始调试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瓶香水时,这抹味道,也就开始存在于她的脑海里了。   那是在某一年初春,仅存在记忆里唯一一段关于那个人的印象,城海市山涧边的樱花谷枝繁叶茂,把春日印染上粉红色,她就是坐在那个人的腿弯上,听着她读完《小美人鱼》,那是记忆源头,关于母亲最后的一段美丽时光。   起初她认为那一抹味道,应该带着点伤感和缅怀,后来经过不停的推翻和重试,最后在她回去过年时,找到了自己为什么不满意初代“樱花小姐”的原因,那是因为记在母亲日记里的所有时光,没有提到病痛和磨难,没有提到她不幸的曾经,只有满满的,关于她的成长。关于母女之间的小秘密和难忘时光。   这个女人贤良淑德,从未想过要把这些不幸记在心尖上,于是活的阔达又善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忘记告知她,“暖”便是温暖和阳光的意思,   所以“樱花小姐”,不应该是缅怀和伤感,是她在她生命里的那种快乐和幸福。   是豁达的面对人生,面对未知的旅途,体验生命里的美好和难以回来的好时光。   “樱花小姐”并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   ——   乔景延的香水,是为她而制作的。   云暖站在哪里没多久,便被工厂的员工见到,告知了乔景延。云暖这才走过去,接过工作人员手里满满的一大竹篮的试验品,被工作人员小心编好成分,写上日期的小瓶子里,打上的全是叉叉。   显然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今日下了雨,小镇上的道路湿滑又泥泞,两个人漫步在花田边的小路上,扑面而来的,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气味,被雨水浸湿的世界弥漫着浓重的青草香气,也有云暖身上隐约传来的蔬菜和香菜的气息,乔景延猜测她已经把菜备的差不多,便问她:   “几点开饭?”   他们的小日子,每日除了香水,便是怎么研究在法国吃中国菜。   云暖突然笑了:“乔先生原来对吃的还挺积极。”   她叫回他乔先生,他便又不习惯了,停下来,说道:   “乔景延,这样叫好听。”   直呼他的大名,会比叫乔先生感觉来的更亲密一些。   两个人就站在玫瑰花田边,小雨落在伞面上,留下些咚咚咚的雨声,伞面下的世界却静谧异常,云暖点了点头,却和乔景延说:   “所以我在你的心里,是温暖和阳光的,不是还有胆小和懦弱吗?”   乔景延突然间听到这个人那么说,知道她听到那些话,接着他又听到云暖提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是家里的大姐,要管陈奚妍,要学着和爸爸打理生意,所以我得让自己坚强起来,可是我私底下,很容易因为一点点的不确定而产生摇摆不定的心情,也是个面对信任的人就会哭泣的小姑娘。”   乔景延一直耐心的听着她说起自己身上的这些不足,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起关于自己身上的这些小缺点,她是想主动让他了解她的所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乔景延听着听着,心里就就冒出了一个灵感,好像这几天被浓雾弥漫住的目标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说道:   “我知道了。”   云暖一头雾水,问他:   “知道什么了?”   “还有几种香料,我从未试过。”   ——   从香水工厂到露西太太的旅馆,他们走了四十几分钟,回到旅馆的时候,云暖的半边肩膀都湿透了,她催促乔景延进了洗漱间,只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物,便忙着调制火锅底料。   晚上六点半,他们的中式小火锅正式开餐。   苏珊带了水果和红酒前来,一进门就和云暖开玩笑,说是为了吃到她的火锅,连午饭都只敢啃上几片面包。   以往在晚上就陷入安静的小屋子,倒是在今晚格外热闹,有苏珊这个热情开朗的邻居在,小聚餐倒也热闹非凡。   哪怕是在城海市,乔景延也从未招待过客人,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和朋友围坐在火炉边的热闹。苏珊闻到乔景延身上的味道,问他:   “乔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的?”   乔景延如实相告,只是没提乔氏,苏珊果然骄傲的笑起来:   “难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颜料的味道,像个画家。”   在小镇生活的人们,因为格拉斯盛产香水而出名,因此也总是无意识把调香和味道放在心中,苏珊见过乔景延两次,每一次都有同一种预感,总觉得这人是个文人墨客。   云暖好奇极了,因为靠近乔景延,听到苏珊那么说,云暖试着用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然而一无所获。   若是换做平常的云暖,在见到这个人之间,便会因为习惯用嗅觉“看”人,会像苏珊一样,从味道辨别这个人的职业和生活习惯,甚至连他在使用的香水也能察觉得到,如今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辨别,想想倒也挺遗憾。   后来苏珊和云暖提到了斗香大会,和她说:   “哎呀,钱茵前段时间可狂妄了,因为你不来参加斗香大会,她可是最有机会被大公司看重的,现在可好了,这次斗香大会,来了个劲敌。”   云暖自从失去了嗅觉,就没再关注过香水圈的大新闻,突然间听闻苏珊那么说,皱着眉问:   “这次斗香大会有那么重要吗?”   苏珊给云暖倒了杯红酒,继续用浓重的法式英语和她攀谈:   “反正华人圈里的地下斗香大会举办了好几届,平日里也就是大家自娱自乐,可是这一届不一样,香水学院的学生明年就毕业了,就是你们华侨的企业大亨,那个叫什么名字,有星星,有海的,这次他亲自过来挑人,而这次斗香大会,嗅觉考验环节全是用的他们公司的香水。”   听闻苏珊那么一形容,云暖马上就知道他说的是谁,这人是国内奢侈品大亨,闻氏的CEO,闻星海。   ↓   ↓   ————   苏珊认为这场斗香大会一定热闹非凡,便又提到:   “这次可热闹了,竟然吸引了不少法国本土调香师来参加,还有工作了二十多年的香水学徒,钱茵和这些真正的调香师比起来,显然没戏可唱了。”   有了苏珊说的这些八卦和小道消息,乔景延大概明白了关于这场竞争激烈的斗香大会有多令人期待。   晚上云暖送苏珊下楼,乔景延等到她回来才问:   “那么盛大的斗香大会,你会不会有遗憾?”   云暖反倒是释怀了:“我自然有遗憾,但你说的也没错,我还是得去面对,看看盛况。”   苏珊说的这一番话,反倒像是定心丸一样,直接让云暖定下了一定要去看看盛况的决心。此生若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涉足这个行业,也不枉在最后大众要将她遗忘之前,去参加这样一场盛大的斗香大会,来个安安静静的告别仪式。   云暖长长的叹了口气,和乔景延说:   “人要有始有终,我是因为香水选择来这里求学的,最后一次参加斗香大会,也算是个安静的告别仪式。”   云暖说完这番话,自己先笑起来,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太过庸俗。   若不是没有了嗅觉,谁愿意放弃这种对于她来说和活着一样意义重大的梦想。   隔日一早,乔景延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一直没有见到云暖起床,后来觉得不对劲,敲开她的门,才听到她沙哑又无力的扶着门说了一句:   “得去医院看看,烧到三十八度了。”   云暖大意了,自从嗅觉失常,好像连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都慢了下来,不过是昨晚吃了点火锅,今早就直接爬不起来。   乔景延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是扶着她下楼的时候,手指尖突然摸到她滚烫的额头,自己也慌乱起来,好在云暖还有意识,带着他出门打车,一路到医院缴费挂号,全部都由她自己解决。   直到打上吊针,云暖才昏昏沉沉的靠在沙发上。   在此之前乔景延从没尝试过去照顾一个人病人,这是第一次,他突然察觉到对于生病的云暖的来说,他不过是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旁人。   不仅仅是不熟悉法语和医院流程,还有无法看到她头顶上的吊瓶情况,甚至连帮她盖毯子也需要小心翼翼,未免碰到她的手腕。   这样守在他身边没有多久,乔景延的手机就响了,他接通电话,听闻是骆沅的声音,让他等一下,出了病房,乔景延走到周围没有人的地方才和骆沅开口,那边大概有些急促,满是顾虑的和他说道:   “乔先生,他们回来了。”   乔景延听闻骆沅说了这样一句话,摸着旁边的墙壁,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知道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   乔景延放下那只在墙壁上摩挲的手巴掌,紧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我会尽快回来,既然人进了笼子,就不能放出去,你好好看着就行。”   这通电话,几乎打断了关于乔景延想要和云暖在格拉斯多呆一久的计划,把回国的计划提上了日常。   等到挂了电话,乔景延摸着墙壁原路返回,这才发现因为医院混杂了消毒水味,关于云暖的味道也没有那么清晰了,他一个人摩挲着找了很久,才听到云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乔景延,再走一个位置。”   云暖时刻挂着乔景延,知道他出去接电话,还担心他自己找不回来,一直不敢完全睡着,看到他走过来,云暖才让了个座位,扯着他的衣袖让他坐下,看他接了电话回来有些凝重,便问:   “你爷爷催着你回国?”   乔景延可不担心这位总是对自己太过宽容大度的乔老爷子,说道:   “他巴不得我能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是公司的事情,有些事情要我去磋商。”   “那斗香大会完了就走?”   乔景延点了点头,摩挲着摸到她的额头,听闻她说话的语气和嗓音应该是针水起了作用,现在用手感知,额头好像也没那么烫了,便问她:   “你呢?”   云暖以为乔景延这么问的意思,是不希望她留在他身侧,当个默默无闻的小助理,每日只帮他扫扫办公室,做些杂物活。   她想了想,只得告诉他:   “回国之后,我回我爷爷的公司。”   乔景延突然愣住,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考虑起了要回乔氏的事情,甚至都不打算继续伴在他的身侧。   他知道她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一个不走调香师之路的规划,而这个规划里,并没有继续陪在他身边的计划,想到这些,乔景延的心里就有些难过,他握着刚刚挂完电话的手机,放到衣兜里,点了点头,违心的说道:   “当然这样更好。”   她是乔氏的大女儿,自然要接手所有和乔氏有关的事情,甚至也许再也没有办法抽空来看他,乔景延心里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笑着问她:   “云氏和乔氏隔得远不远?”   “我们家在南市区。”   那这么说,这次斗香大会之后,他们一回国,便是南北相隔,各奔东西。   可是云暖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让他没那么沮丧的话,她话:   “所以我来找你玩的话,换乘地铁,一条线直达,也并不远。”   她还想着要和他有所交集,可不是真的想着就这么留在他身侧,当个毫无目标的小助理,这样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配不上他。   乔景延分得清楚留在他身边和去云氏,到底哪一件事情更对她有利,却也更清楚,一旦她的身边不再有他,便会有更多的优秀男士出现,他又怎么能值得她不顾一切。   有时候这么一想想,乔景延就不得不在心里掐着时间,突然间希望斗香大会延迟,或者时间停滞。   就留在这个弥漫着花香和浪漫气息的小镇,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   云暖因为感冒的事情跑了三天医院,而乔景延则是直接把香水工厂的日程更改,坚持陪她去医院打吊针,哪怕看不见,能够陪在她身边,说一说话,谈论一下他们熟悉的香水,都已经是一种以后难得在谈论的话题。   随着时间越走越近,直到斗香大会的前一天,乔景延才敲定下最后要带去香水大会的样品。   云暖无法闻到,只能凭着这几年学的学的知识和经验,幻想这应该是一瓶带着浓浓柑橘香的香水,它或许代表了她的积极向上和温暖阳光,或许会因为想念茉莉花节那一日的盛况,加上茉莉花。   他说她像初夏,正因为这样,才应当会有清凉,热情。   斗香大会前一天晚上,两个人把苏珊带来的红酒打开,一人喝了一小杯,云暖说:   “这算不算道别的碰杯。”   道别自己在格拉斯求学的一切,道别面前眼睛里装着宇宙的乔先生。   乔景延摇头:“是为了要迈进新生活的人生。”   她的离开,他正式踏进乔氏,这些都是崭新的,未知的开始。   ——   第二天一早,起的最早的反而是云暖的好友和邻居苏珊,几乎是太阳刚刚升起来,苏珊就把车开到云暖家的楼底下,等到她下了楼,便兴致勃勃的和她说:   “不得了了,连我们隔壁的老太太也去观看斗香大会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届斗香大会,因为面临着挑选调香行业的新秀,而显得那么备受关注。   苏珊在路上就先闻了乔景延准备带过去的香水,她毕竟是一个外行人,只说出了这款香水的主调柑橘,其余的便一无所知,当听说这款香水的灵感来自云暖,苏珊倒是异常的兴奋:   “没错,这种主调像是云暖的性格,我第一次见到这姑娘,她用双手和我握手,而我则是直接给了她一个亲吻,吓得她像只小兔子一样,愣在我家门口。”   云暖不甘示弱:   “是呀,所以这就是你夺走我初吻的理由?谁不知道你喜欢在胸垫里塞棉花?”   “哦呀,谁让你的大胸刺激到我了,中国妹子的胸为什么要长那么大?”   “谁给你洗脑的,中国妹子没有胸?”   说起这些过往的趣事,好像时间就过的特别快,乔景延倒是因为女孩子之间的趣事,听的有些面红耳赤,苏珊看乔景延的反应,自然觉得好笑,下车之前突然问道:   “你们不是都住一起了,为什么还那么害羞?”   云暖突然愣住,脸颊绯红的轻咳了一声,再也不好意思大笑,结巴的解释:   “有个成语叫‘相敬如宾’,指的是同住于屋檐下的两人,以礼相待,互相尊敬。”   苏珊是唯一一个知道乔景延和云暖是假恋人关系,看云暖脸红害羞,没敢当着乔景延的面戳穿,只讪笑着,三个人停了车之后就往会场走。   原本每年的斗香大会规模都很小,举办场地通常都是附近某一处酒吧,今年却不大一样,组委会直接把场地搭建在花田附近,装饰的富丽堂皇,红毯一路扑到小镇街口,好像是故意造势一番。   云暖和乔景延还未走到,远远就在门口见到来参加斗香大会的赵欢钰和宫允,这两个人是从不落下这附近的斗香大会的,甚至连宫允的妈妈也在陪在身侧,云暖本想放慢了脚步,等他们进去再慢慢进去,哪里知道苏珊这个家伙声音颇大,几句话就招来宫太太的眼睛。   宫太太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到云暖,主动招手:   “云暖,你那么早就来了,不是不参加的么?”   乔景延替云暖答了话:“她只是陪同,参赛的是我。”   宫太太见到云暖身边跟着一个盲人,也就明白这几日传遍了的云暖新男朋友的事情,并不是假的,毕竟宫太太并不知道是宫允背叛在先,只当他家宫允条件那么好,云暖却找了个瞎子,简直丢人,说话重了一些:   “听说你嗅觉失常了,来了也闻不到的,以免触景生情。”   宫允不喜欢有人说云暖的不好,赶紧拉着自己母亲,说道:   “妈,你能不能别总提这件事情?”   云暖大方的对着宫太太鞠了一躬:   “嗅觉失常也没关系,索性我还有明亮的眼睛。”   一语双关,倒是把宫允气的脸红脖子组,几个人在门口谈话的空档,刚刚过去打探消息的苏珊就回来了,她翻了好半天才从里面拿出邀请函,说道:   “今年怎么这么严啊,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去,一卡一人,你的呢?”   云暖:“……”   她还记得,邀请卡过手不过两秒,就粉身碎骨了,而她和乔景延两个人,也只有一张。   ↓   ↓   ————   宫允这家伙脑子灵光,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马上把赵欢钰的抢过来,塞给云暖:   “暖暖,你拿赵欢钰的,反正他不懂香水。”   宫太太马上抢过去:“怎么,云暖都没嗅觉了,拿给她做什么?”   云暖看戏一样的看着母子两人争论了半天,这才说道:   “没关系,我不需要邀请函。”   宫太太听她张口就给自己脸上贴金,笑了笑:   “听说今年换主办方了,刷脸卡这种事情,应该不好使了。”   宫太太这话说的倒也不错,毕竟一代江山一代王,今年开始名声大噪的斗香大会好像突然之间摆在了台面上,变得无比重要了起来。   云暖哪怕明面上底气十足,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反倒是她身侧那个人,神情淡定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说道:   “云暖,进去吧。”   云暖并不知情乔景延在心里打的什么注意,拉着乔景延往入口走,果然,她人还未到门口,负责验邀请函的两位先生就认出她,直接放行,和里面负责安排入座的待应生通报:   “云暖小姐来了。”   云暖进去之前,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宫太太,果然看到她气得不轻,那只她的手还未放开乔景延,就听到检票员说了一句:   “这位先生不能进去。”   乔景延被两个人卡在了门口,哪怕云暖刷了脸卡进去,也无法带走没有邀请函的乔景延。   云暖默默看了一眼乔景延,又退出来,和乔景延站在一起,说道:   “不好意思,我完全没考虑过,还会有这种规矩……”   宫允知道乔景延看不见,故意把手里的邀请函甩的咔咔作响,长长的叹了口气:   “云暖的身份,毕竟不是平民能配得上的不是,谁都知道云暖的名字,却不知道乔先生你的名字。”   云暖恨不得在这里就脱下鞋子往宫允脸上砸过去,挽着乔景延的肩膀,说道:   “我是陪我男朋友来的,这样也不行?”   宫允挽着宫太太的手:“哪怕我们是母子两,也是两张票。”   宫太太这才大方交出自己手里的票:   “行了,宫允,你带乔先生进去见见大场面,我稍后想办法进去。”   乔景延和云暖都没有接受嗟来之食的意思,还是苏珊仗义,偷偷把票塞到云暖的包里,和云暖说:   “你看看是不是把邀请函放包里了?”   两个好友你唱我和,云暖感激不尽,还未装作打开包的样子,就听闻乔景延对两位负责验票的说了一句:   “闻先生是否已经到场,麻烦你去告知一声。”   原本负责安排座位的待应生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否应该前去打扰闻先生。   ——   刚刚听闻云暖已经进场的闻星海一直没等到人,纳闷的寻着出来,没想到刚刚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开口叫道:   “景延?”   云暖原本还挺好奇乔景延和闻星海是什么关系,突然间听到主办方的人开口叫乔景延的名字,自己都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就看到闻星海皱着眉头,冷着脸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座上客。”   苏珊看乔景延和闻星海认识,连邀请函也不要了,直接把多余的那一张交给宫太太:   “要不,这张送给宫先生?”   宫允看乔景延跟着闻星海进去,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赶紧跟着进去,果然听到闻星海一直和乔景延说着老友见面的话:   “你倒是过的挺自在,来香水大会参赛?”   乔景延只笑了笑:   “不过是感兴趣,随便玩玩。”   闻星海笑了笑:“你当初画画的时候也说随便玩玩。”   云暖看闻星海陪在乔景延身侧,自己则是走在前方,先替他移走不少桌椅,果真更像个贴身的助理,闻星海早就知道“樱花小姐”云暖,不曾想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一个对盲人关怀备至的小姑娘。   这人比他想象中年轻,大方漂亮,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只穿着一条简单至极的海水蓝连衣裙,便能衬托出不俗的气质。   直到带着他们到了主桌,乔景延才找到机会和闻星海介绍云暖和苏珊。   同是一个行业的闻星海早就听闻云暖的大名,倒是很意外她和乔景延在一起,而云暖同样很意外,不知道原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的乔大公子还是有些社交的,看起来闻星海和乔景延的关系还不错,不仅带着他们到了主桌最靠近舞台的位置,还和全桌的人做了自我介绍,介绍云暖的时候,闻星海停了一会儿,直接说道:   “‘樱花小姐’云暖。”   这样的一个称谓,倒更像是一顶沉重的帽子,云暖大方的和在座的各位握手,挨着乔景延坐下。   以往斗香大会哪里会有那么好的待遇,今日被闻氏承包,难怪要那么严苛,主菜就不是往年的啤酒咖啡,法国鹅肝才是重头戏,当真是因为这个主办方,连地下斗香大会都变得高端大气了起来。   后来在谈话中,云暖才知道闻氏这一次花了不少精力夺下华人圈斗香大会的原因。   众所周知,闻氏在国内奢侈品商圈一直占有一席之位,三年前推出的香水“幸运之日”已经到了巅峰,后来再无香水面世,调香师遇到了瓶颈,这才想到要培养下一代掌门人。   而因为“樱花小姐”一举成名的云暖,便是那位调香师一直看好的掌门人之一。   云暖听到这里,不得不先给闻星海打了个预防针:   “闻先生,我的确对调香很感兴趣,但恐怕要让你失望,这就是为什么是乔先生去参加斗香的原因。”云暖坦然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我早已嗅觉失常。”   她知道,今日在坐的一定有不少人知道她的嗅觉已经时常,与其等着别人掀开这一道伤疤,不如现在就和闻星海坦白:   “恐怕不会再涉及调香行业。”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乎整个桌子上的人都沉默了,苏珊不知道她能那么坦然的说出这番话,默默在座位底下拉住了她的手,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可其实,云暖已经接受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鼓励。   来自于乔景延的拥抱。   闻星海在格拉斯呆了有一段时间,早就听过不少和云暖有关的事情,只是从不知道,这段谣传的不知真假的事情,会是经由她自己的嘴说出来,他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却只在那双眼眸里,瞥见坦然面对和抱歉的眼神。   不是不想再继续走下去,而是失去了缺一不可的嗅觉,再也无法在这个行业走下去。   ——   这一届斗香大会比以往盛大了数倍,饭局刚刚开始没有多久,云暖一眼望去,便能见到不少来参加的校友,有的甚至还是香水学院的老师,大家都想来试试,到底怎样的天赋和要求,才能入得了闻氏香水掌门人的门槛。   午餐结束没有多久,便迎来今天的高-潮,斗香大会。   因为乔景延行动不便,云暖不得不紧紧跟在他身侧,当他的贴身助手,照顾他的落座和更换试香条。   乔景延出入这行,只懂一些皮毛,试的香水全是这三年间闻氏做出来的失败试验品,他们随机分给参赛选手,由调香师依次嗅出香水里的百分比。   云暖给乔景延传授过不少辨别香水配方的经验,起初乔景延还能轻松辨别,到了后来,索性全部的百分比都写成了一个大概的区间。到底是能力有限,接触时间很短,第一场斗香环节,乔景延仅仅只排在倒数第四的位置,而排名前五的钱茵错误率,却让人大跌眼镜,涉足调香行业没有多久的钱茵,竟然就排在第二名。   从舞台上下来,苏珊过来接应他们,直接说道:   “为什么钱茵是第二?”   “我们家钱茵天赋异禀,难道不应该是第二?”   从进入会场开始就跟在钱茵屁股后面的小跟班看到三个人败下阵来,笑的嘴角都要裂开:   “哪怕云暖你现在嗅觉没有失常,也不过是排在第四第五,始终低人一等。”   云暖对钱茵的小跟班厌烦之极,像这种挑衅的话云暖并不会放在身上,只说:   “钱茵家的狗怎么能那么没有礼貌,若是一会儿钱茵拿了第一,是不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说完这话,云暖便带着乔景延到了休息区,苏珊跟在他们身后,忿忿不平的说道:   “我不信,她肯定走了后门,听说钱茵进香水学院都是走了关系的。”   “她确实还是有些天赋的,试验瓶都是随机展示的,哪里能记住在场所有的瓶子里,都装着多少百分比配方的香水。”云暖说完,又提,“不过,如果她真的耍了小聪明,调香师这条路,可以不用走了。”   调香师在调试一瓶香水之前,总是会出现无数种初调和中调,不变的只有主调,在香水没有确定之前,谁又能那么厉害,背下那么多配方百分比,如果要作弊,也只有早就知道自己会分到哪几瓶实验瓶。   “先生们,女士们,打扰了,上一道甜点。”   待应生给她们的小桌子上了盘水果拼盘,恰好就在云暖的身后,她微微侧身,让待应生上水果,几乎是看都不看,她习惯性的用鼻子一嗅,便能知道那果盘里有百分之五十的哈密瓜,百分之十的西瓜……而摆盘用的鲜花,则是这个季节盛产的茉莉。   云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突然的变故,直到已经把柑橘塞到嘴里,她才蓦地停了下来,拉过乔景延放在桌面上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鼻尖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一万字大肥章~~敬请期待后续发展,么么么哒(づ ̄3 ̄)   闻星海的番外篇叫《愿吻星海》,感兴趣的姑娘可以去我的专栏点击预收啦~~~ 第21章   云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微妙变化, 直到已经把柑橘塞到嘴里,她才蓦地停下来,拉过乔景延放在桌面上的手, 放到了自己的鼻尖上……   男人指尖上粗糙的质感和清晰的纹路触碰到她的鼻子,接踵而至的,便是沾染了一些洋甘菊护手霜的指尖上, 夹杂不易察觉的颜料味道, 这是云暖第一次嗅到乔景延指尖的味道,这抹味道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具体的事物, 如同一条被露水和雨水浸湿的乡间小路。然而云暖却觉得,这抹味道并不难闻。   云暖握着那双手, 一直微低着头,贪婪又激动的用鼻子去观察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   会场里用了大量的茉莉花,因此身处其中, 便能很清晰的闻到茉莉花的香味。面对自己渐渐苏醒的嗅觉, 云暖甚至觉得自己的世界也明亮了起来, 上帝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如同重获新生, 终于能见到这个世界的全貌, 云暖微微张了张口,过了好半天, 却一句话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无比幸运的把额头轻轻放到他的手上。   乔景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是察觉到云暖的行为很反常, 知道她在尝试着辨别他手上的味道,他的心也像是她一样的幸运又激动,后来,云暖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用眉心抵住,满是庆幸的,轻轻的用额头碰了碰他的手。   少顷,乔景延就察觉到自己的手指上有些温热的液体,失而复得的嗅觉,像是上帝给她的最好礼物。   云暖紧紧握着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以前一直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会拥有怎样的味道。”她笑了笑,有生之年能遇到他,喜欢他,又能感知到他身上的味道,这就是作为一个调香师,最大的荣幸了吧。   她看着乔景延的眼睛,勾着唇角笑起来: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美好一些。”   比起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幻想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现在能够完整的通过嗅觉,视觉,生活点滴去观察一个人的灵魂,他想,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了。   一旁的苏珊看她恢复了嗅觉,激动的抱住她,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当你心里再也没有惧怕的东西,便能无所畏惧,无往不胜。”   曾经的云暖害怕再也无法超越自己,被一举成名压的透不过气,直到这一日,当她终于能坦然面对所有的一切,想以这一届斗香大会为终结,却不想,这才是另一个起点的开始。   三个人正因为云暖恢复嗅觉的事情庆幸欢呼,那边钱茵的小跟班早已偷听到墙角,急匆匆的跑去找钱茵。   在嗅觉考验环节,凭借着出色的嗅觉而排名在前的钱茵,自从比赛结束,就获得不少调香师的青睐和交流,她早已打听过,哪怕无法进入华人企业闻氏,也能凭借自己出色的表现,受到大牌调香师的看中,如果能拜师,收入门下,这在以后也是一条光芒万丈前景。   上帝对每一个调香师的鼻子都是偏爱的,所以赋予他们不同于别人的嗅觉感官,不就是为了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钱茵自诩比云暖高出一截,因为她是在对化学一窍不通的情况下,被香水学院录取的。   她从起点开始,就比打过化学基础的云暖要高一个等级,这是她的天赋,所以她不可能在斗香大会上败下阵来。   哪里知道她刚刚递交出去自己的名片,就被小跟班拉到了角落,报告最新的情况,钱茵脸色大变,把目光往会场角落里的那一处小饭桌上望去,正巧见到云暖和闻星海说话。   小跟班心有余悸的提醒:   “她不会是要和闻星海申请比赛吧?”   钱茵了解云暖的性子:   “有了嗅觉又怎样,规矩是早就定好的,不可能更改,她大概只是想要在闻星海面前表现一番,今天到场的调香大师,没有哪一个比她低级,闻星海又凭什么看得上她?”   钱茵胸有成竹,一直盯着云暖和乔景延那一处的情况,等到闻星海一走,她便从吧台上抬了一杯果汁,朝着云暖走去。   ——   云暖的嗅觉刚刚恢复,毕竟那么久没有接触过香水和气味,需要一段适应期,她原本想好好研究一下乔景延准备用来参加决赛的香水,还未开口,她的视线就落到了不远处端着果汁过来的钱茵身上。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她嗅觉恢复的事情,因此走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把橙汁递给云暖,说了一句:   “恭喜你,失而复得。”   可惜现在,比赛只剩下后半场,已经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她能做的只是陪在乔景延身侧,当一个合格的贴身助理。   云暖对钱茵这人的气味非常熟悉,甚至都不消用眼睛去观察,便能知道她出现在什么地方,准备做些什么。钱茵这人从来看不起市面上名声远播的香水,而是自信的,一直只使用自己给自己调配的香水,这一点倒是和云暖喜欢使用“樱花小姐”大相径庭。   只是云暖使用“樱花小姐”图的是一份安心和怀念。   而钱茵,却是一种骄傲和自豪的挑衅。   云暖低着头抿了一口橙汁,问她:   “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使用玫瑰?”   代表着浪漫和爱意满满的玫瑰,便是钱茵最喜欢的主调,云暖还记得,这人最开始靠近她,就用一脸天真的表情的问她:   “暖暖,你喜欢玫瑰吗,我人生的第一瓶香水,一定要是玫瑰味的。”   对于想要把玫瑰作为主调的钱茵,云暖并没有鄙视,反倒是希望她能在俗气里找到大雅。   钱茵抬起自己的手肘嗅了嗅,对于云暖的嗅觉佩服的五体投地,刚刚为了试香,钱茵还在手臂上喷过其它的香水,甚至连腿弯上都抹过,没想到云暖还是一下就能辨别出哪个才是她平日里使用的香水味道。   “你不也一样?”钱茵说道这里,一口把手里的果汁喝掉,放到她的小桌子上,提到:   “哪怕你要重新比赛,赢的人也一定是我。”   “谁说我要参赛?”云暖放下果汁,从果盘里抓了颗花生剥开,看向钱茵的眼睛:   “我今天只是来学习的,今天现场有不少排名靠前的香水大师,能学到不少经验就是宝贵至极的了。”   钱茵听闻云暖说这番话,心里挂着的那块大石头才落下,果然以云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凭着自己和主办方相熟而为所欲为。   可是钱茵高兴的未免太早,原本十分钟以后开始的斗香环节,突然间改变了原计划,变成了半个多小时的调香师圆桌交流会。   听闻今年多加一个交流环节,是为了让调香师们多多交流经验,舒缓心情,为最后一个环节的斗香做准备。而这个所谓的圆桌交流会,自然也有经验丰富的调香大师参与。   云暖虽然没有参赛,却是被闻星海受邀在列的。   那之后不过短短十分钟,在舞台上搭建起来的大圆桌子上就摆满了数十瓶盛装着试验品的香水。   圆桌交流会的侧边和上方,均摆放着几台显眼的摄影机,云暖带着乔景延坐在靠南的位置,刚好和钱茵在一个对角线上,不过是一次调香师的交流大会,对于刚刚在比赛场上输掉的人来说,却是个展现自己的好机会。   哪怕刚刚正式比赛发挥的不尽人意,这一次交流会上却能和香水大师同坐一桌,近距离接触,这是多少香水学院的学生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云暖刚刚恢复嗅觉,跃跃欲试,有这个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拿了试香条,自己先嗅了一下,她看钱茵身侧围绕着不少业内人士,索性重新拿了一张试香条递过去,直接打断在业界前辈面前侃侃而谈的钱茵:   “钱小姐,你我都是来自于同一所香水学院的学生,遗憾刚刚在比赛场上没有较出个高低,现在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钱茵显然并没猜到,一向低调的云暖,竟然会在有那么多双眼睛的情况下,像她正式发起“斗香挑战”,她吞吐了一会儿,一扭头,看到整个圆桌上的前辈和校友把目光落到了她们两个人身上,他把眼睛往头顶上的摄像机看了一眼,转过去,一眼就被云暖的眼神唬住。   云暖的眼神,哪里像是主动来请缨或是斗香,那分明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场。   看钱茵犹豫了半响,云暖索性把伸出去的试香条收回来,说道:   “你要是不想接受,也无妨……”   她不过是这么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她手上的试香条已经被钱茵接过去,那个人定了定神,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着大圆桌子上所有的期待的目光,和台下宫允发出来的呵呵声,她和云暖摆在台面上的斗香挑战,正式开始。   ↓   ↓   ————   两个人坐在两个对角线上,围观的群众恰好也就分成了两派,刚刚在嗅觉考验环节出尽了风头的钱茵显然获得不少观众的看好,也有直呼她名字的男生们对她高调喊加油。   而关于大屏幕上云暖的那一张脸,却异常的平静和胸有成竹,只见年轻又大方的云暖接过试香条,仅仅只是在鼻尖嗅了一下,便能很清晰的辨别出香水里的配方和百分比。   作为一名在香水学院学习了三年的学生来说,这基本是每个调香师都必须会的技能,这就好比厨师里面人人都会做的几道菜,一瓶香水的主调,中调,初调,尾调,一定都能清晰的辨别出来。   自然钱茵这些年的也不是白学的,一开始两个人势均力敌,难较高下,直到十分钟以后,钱茵对一瓶香水发了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索性直接改用手腕试香,每个人的皮肤和身体弱酸性都不一样,和皮肤混合在一起的香水,原本就会体现出不同的味道,大多数调香师在调香时,并不会去使用这种方法。   而钱茵突然间那么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对自己嗅出来的味道产生了怀疑,而有些香味,恰巧又能在接触皮肤之后暴露出它原本的味道。   钱茵突然变换了试香方式的行为,渐渐在观众群里产生了质疑,毕竟连没有参赛的云暖都已经写出这瓶香水里的正确配方,钱茵却一直犹豫不决。   观众看着大屏幕上不停对着自己手臂试香的钱茵产生了怀疑,就在大家满怀期待的等了三分钟以后,只见到钱茵写在报告纸上的问号,尾调的最后一抹香料,她并没有辨别出来。   云暖这才开口:   “尾调还有零点五的橡苔香草。”   她不过刚刚开口说完,圆桌上经验吩咐的调香大师就对着云暖拍了拍手,她的嗅觉非常挑剔,哪怕是对于这种不容易察觉出来的气味,也能观察的细致入微。   云暖看钱茵毫无反应,看着她的眼睛,提醒了一句:   “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吗,之前的比赛,嗅觉考验环节,你可是很准确的辨别出来了。”   钱茵看向周围的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些细密的汗,听闻云暖这样光明正大的拆了她的台,钱茵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   “嗅过太多种味道,鼻子都不灵了。”   这样一说,好像把台下观众们的怀疑心压了下去,随着这场斗香切磋接近尾声,渐渐感觉到压力上大的钱茵发挥失常,最终还是输给了云暖。   这让一开始就支持钱茵的吃瓜群众们大跌一惊,坐在台下的宫允看云暖自始至终都在为难钱茵,拆台拆的毫不手软,又在心里默默给云暖竖了个大拇指,和旁边的好友赵欢钰说:   “所以说为什么一开始我会一眼看中云暖,自然不是因为云暖的性感漂亮,是因为她的才华。”   赵欢钰非常无语的说了一句:   “哥们,你现在不是她的男朋友,他身侧的那位先生才是。”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欢钰把目光落到坐在云暖身侧的乔景延身上,这个人自从一入座开始,就像个低调安静的透明人,仅管她坐在云暖身侧,但云暖有犹豫的时候,他也不会在旁边提点和打听,似乎对于云暖的一切都自信斐然。   他所做的,只是陪在云暖身侧,默默听闻她说起某一种香料的百分比,不管是错与对,他都会点头以示鼓励,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从不去干扰她的判断和思考。   这就是云暖喜欢的人,一个默默陪伴在她身侧,“看”她耀武扬威和胸有成竹的男人。   宫允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眯起来,像只猫咪一样的思考:   “云暖恢复嗅觉的话,一定还会留在格拉斯,乔景延却不能,我不信他舍得放下荣华富贵屈身守在她身边。”   赵欢钰听宫允这话是话中有话,忙推了他一把:   “你是疯了吧,还嫌她不够讨厌你,想破镜重圆?”   宫允蜜汁自信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把手搭在赵欢钰身上:   “你看,哥哥我虽然没有乔景延好看,但是我家境不差,能陪她听海赏花,她只要嫁给我就能移民过来,在这里工作都可以。”   赵欢钰自然是有点嫌弃宫允身上的迷之自信,说道:“云暖看得上你的钱?”   “我不信云暖不是因为看上乔景延的家境,因为缺钱而和一个瞎子在一起。”   赵欢钰啧啧啧了半响:   “我怎么觉得云暖家也不缺钱?”   “怎么不缺,她以前和我提过,她家里还有个妹妹,但凡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她这个做姐姐去擦屁股,你说她压力多大,又养爸爸又养妹妹,进香水学院不是拿了三年的奖学金?”   赵欢钰被宫允说服,看着台上的云暖嗯了一声:   “有道理,那我先祝你,好马吃到回头草。”   ——   云暖拆了钱茵台子的事情,看的苏珊大快人心,甚至从台上下来,苏珊都有些佩服:   “你这样二话不说拆了她的台,一会儿决赛她发挥失常怎么办?”   “这可怨不得我。”云暖不知道钱茵用什么方式作弊,毕竟她刚刚的反应已经被闻星海看到了眼里,当然也不排除钱茵运气很好,分到的全是容易辨认的试验品,云暖想了想,又说:   “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决赛用的香水是早就调配好的,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完成的,无从考证。”   云暖的确看不出来钱茵的作弊手段,所以她倒是在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希望钱茵真的是凭着实力到了决赛。否则一旦曝光,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云暖未免把钱茵想的太过单纯,这场比赛刚刚开始没有多久,不知道从哪里察觉到钱茵作弊手段的闻星海,突然走上台朝着钱茵走过去,抢过钱茵用来表达灵感和名字的话筒,和台下的观众说道:   “这位姑娘的比赛流程出了些问题,由闻氏私底下评判,取消参赛资格。”   一时间,观众席一片哗然,期待了许久女儿钱茵能光宗耀祖的钱太太马上跑上台前:   “闻先生不能因为言论而擅自下定论,闻氏难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对事态度?”   闻星海亲自冒出来宣布那么重大的一件事情,说明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突然之间被钱太太提问了那么一句,身性本就高冷的闻星海听闻这句话,把目光往钱太太那边落去:   “钱太太是觉得,我们应该公开谈论你女儿是否应该取消参赛资格的事情?”闻星海说完,抬手朝上台准备带人下去的安保先生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直接把话筒摘掉,丢给不知道如何表态的钱茵:   “钱小姐,你的行为,你可以自己说一说。”   钱茵不过是一时大意,走了歪路,视线一落到闻星海那边,顿时没了狡辩的勇气,和钱太太说道:   “我实在是太想取胜了。”   知道女儿性子的钱太太,几乎是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便能明白一切,脸色很是难看,一直目送钱茵被闻氏的安保带走,这才到了后台,质问她:   “你怎么作弊,怎么能丢我们钱家的脸?”   钱茵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临走时,看了看在台下观望的云暖,或许云暖说的是对的,她最开始选择调香师这个职业,仅仅只是因为有人对她说了一句,你鼻子那么灵,为什么不去试试调香?   她并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想要获得被人认可和追捧的理由。   所以云暖在开学第一天,在班级里做的那些自我介绍,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她说:   “为了来这里,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希望有一天能把热爱的调香作为人生目标和一直走下去的道路。”   她对于调香的喜欢很纯粹,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便可以不远万里,孤身一人。   若是换做自己,又会怎么做?   那时候的钱茵觉得自己不会有她这样的热情,而对于现在的钱茵来说,这个答案也一直没有变过。   ↓   ↓   ——   因为发生了钱茵突然被带走的小插曲,比赛延迟了十多分钟,到了乔景延上台的时候,整个斗香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她替乔景延把试香条分给下面的观众,自己留了一支,凑到鼻尖下轻轻闻了闻……   她往站在台上的那个人身上看去,在聚光灯笼罩下的那个人,今日终于抛弃深沉的黑色,穿了一件干净整齐的白衬衫,他看不见,却依旧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前方,介绍他调试这一款香水的缘由:   “我是个盲人,并不能看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所以我最开始注意到这个人,是因为她身上淡淡的樱花味,像是一脚踏进初春樱花遍地的山涧,春日和风,有阳光,有水和青草的芳香。我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模样的女孩,她偶尔暴躁,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更多的,是她陪伴在我身边,细致入微的关照和不愿意妥协的决心,我想,对于这个人,或许更多的是欣赏吧……”   他自然看不到云暖一直站在台下注视着他的目光,只是听到他说道欣赏这个词的时候,云暖都有些发愣了……   乔景延的香水对于云暖来说,并不仅仅只是带给她一种安心和温暖的感觉,还有尾调里,淡淡的白色风信子香味。他以为这个人一定知道风信子的花语,直到听到他在台上说了那么一个词“欣赏”。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欣赏,她以为陪伴了那么多日子的那个人,应该会对她抱有一些什么其它的念想。   像他一样的,喜欢他,爱慕他。   苏珊一直站在她的身侧,察觉到她一直握着试香条,目光全神贯注的停留在舞台上,试探性的用自己的胳膊碰了碰她,问道:   “你还好吗?”   云暖笑了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当然很好。”她把目光从台上移回来,和苏珊说:   “我还是想要留在香水学院,不回去了。”   “乔先生呢?”   云暖又把目光落到台上的那个人身上:“大概……”她思考了很久,却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他肯定是要回去的,这场斗香大会一结束,他们之间短短相识的这三个月也像是书页一般的,翻过去就不在回忆。想到这些,云暖连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细听,只想着斗香大会结束,要怎么去做这样一个最后的道别。   苏珊被他总是垂着的眉角弄的很难过,抱着她:   “不能留下来?”   “他不能留下来,而我也不想放弃继续求学的机会。”   太过理智的云暖,知道倘若为一个喜欢的人放弃已经努力了许久梦想,并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那么和苏珊说:   “我太过理智,他也是这样的人。”   况且,乔景延说了,只是一种欣赏。   这一届在格拉斯小镇出尽了风头的斗香大会,最后因为钱茵的临时出局,前三的位置全部被老前辈包揽而落幕。   只得了一个最佳创意的乔景延,下台以后就把奖杯递给云暖:   “算是我们两个人来格拉斯的最终成果。”   云暖看着那座如同香水瓶一样的奖杯笑了笑:   “不错了,最佳创意,至少没有把你的画家身份给砸了。”   云暖和乔景延原本就不准备多呆,倒是在临走时收到了闻星海的私人邀请,说是晚上设了饭局。乔景延和闻星海是一个绘画班的老同学,平日里乔老爷子带着他出去,也就闻星海还喜欢和他说话聊天,乔景延想着推脱了便不好,索性留了下来。   ——   格拉斯小镇有不少出名的法国餐厅,闻星海选择靠近海边的那一处,一偏头就能看到在夜幕下翻涌的海水和即将落尽的夕阳。云暖陪在乔景延身侧,把她自己那一份肉块切碎和他的盘子对调。   闻星海看云暖对乔景延照顾的这样细致入微,说起了乔景延的香水:   “所以那款香水能让人觉得安心和宁静,是因为你的身侧有这样一位耐心细腻的人,有云暖在的话,你应该从未有过什么烦恼。”   乔景延笑了笑,接过闻星海的调侃:“也只有骆沅和她了。”   乔景延在云暖这里,有很多很多的亏欠,比如她生病的时候,他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照顾她。他走丢了让她找了很久的时候,下雨天她还要打着伞来工厂接送她的时候,这些看似宁静的日子里,却装着一个女孩子宽容细腻的心思。   在斗香大会上出尽风头的云暖,在这里反倒是异常的低调起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乔景延没有一种始终在被她照顾的感觉,两个男人只闲聊的扯了一些近况,闻星海便把目光落到了云暖这里,提起了自己这次前来格拉斯的另一个目的,他想要签下云暖的“樱花小姐”作为闻氏的新主打香水,重新换包装面世。   云暖愣住,塞进嘴里的肉突然间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拒绝的很干脆:   “我现在没有把‘樱花小姐’签出去的意思。”   闻星海又给她递了一张名片:“既然你都说了是现在,那以后一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云暖问:“这次斗香大会,没有看得上眼的?”   闻星海对于这件事情却很慎重:“闻氏香水有自己的独门秘方,这次排名靠前的,有好些是香水工厂和香水公司的学徒,并不是看不起出生,而是担忧目的不纯的人有很多,要慎重又慎重。”   闻星海心思慎密,这次中场突然添进来的圆桌交流会,本来就是为了观察钱茵是否作弊,果不其然中途被眼尖的闻星海看出了端倪,自然多防备了一些。   可是云暖却不同,云暖是乔景延信任的人,又有不错的天赋,如果早早就把云暖签下,打的是一种放长线钓大鱼的方案。   只可惜闻星海对云暖的性子并没有摸透,这场浅谈签约的事情,只不过抛出了一节橄榄枝,便被云暖拒绝。   ——   两个人抵达露西太太的旅馆,已经是晚上十点,这时候天色完全黑了,露西太太等着看他们结果,当看到云暖手上的最佳创意奖时,露西太太高兴的送了他们一盘烤羊肉:   “这样也并没有丢掉乔先生的画家名声。”   云暖笑着回应了几句,没有接下烤羊肉,说了一句抱歉:   “明天要启程回国了,吃不了那么多。”   露西太太遗憾的应了一声,分了一半出来,说是可以当宵夜。   看的出来云暖今晚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尤其是提到要回国的事情,连眼眸里的星光也暗淡了几分,有些走神。   她甚至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乔景延说要留在格拉斯求学的事情。   他们在格拉斯住了一个多月,关于这间屋子的味道,云暖却是第一次闻到,不像是正常的家庭应该有的那一种和谐和食物的香味,只有即将别离的伤感和充斥在她鼻尖挥之不去的颜料味。   乔景延摩挲着走到酒柜边把苏珊送来的半瓶红酒打开,给她倒了满满的一杯:   “你决定留在这里?”   云暖知道哪怕她不和乔景延说,他也肯定很容易就猜出来,依云暖这样的性子,一定会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求学,甚至如果有这边的香水公司愿意聘用她,她或许便再也不回国了。   这和当初说好的在同一个城市生活,隔了好几个小时的时差。   他替云暖恢复嗅觉而开心,也替即将天隔一方的别离而顾虑。   他把那杯酒递给云暖,说道:   “回去以后,我会忙一阵子,或许不能那么快给你打电话。”   一旦把两个人担心的事情放到了台面上来说,云暖就有些想要退缩,默默的喝了一大口红酒,心里五味杂陈,倒是云暖突然间听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愣了好半响,说道:   “还,还联系?”   她以为,他回国以后就不会再联系了?   这么一想,好像还是可以通通电话?云暖的心情顿时又没有那么糟糕,连喝下去的红酒也甘甜了一些,便又灌了好大一口。乔景延察觉到对面的那个姑娘突然间有了些挺大的动静,不用多琢磨也知道,她或许还是在心里有一些小幸运。   他笑了笑,自己抿了一小口红酒,说道:   “不然呢,你不希望有联系?”   云暖看到他突然间笑了,这大晚上挂在心里的疑虑和担忧一扫而空,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把自己的QQ号写给他,想了想,又写了苏珊的居住地址和电话:   “我的QQ号和苏珊家里的居住地址,有空常联系。”   像是抓到了一丝明亮的希望,云暖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和乔景延碰杯:   “乔景延,如果你很忙的话,我也会主动打给你的。”   乔景延察觉到她已经喝了第二杯,便默默把剩下的红酒收起来,挪到餐桌边,接过那张小纸条,问他:   “写的什么,我看不见。”   云暖这样愚笨的一面,倒是把自己都给逗笑,念了两遍纸条上写的内容,说道:   “苏珊隔壁的房子已经有人了,我目前还会住在露西太太这里,年底应该可以搬到苏珊的隔壁,又成了邻居。”   她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着希冀和展望,也期望着乔景延到了那边可以给自己打电话,她知道他的地址,还能寄东西过去。   到底是个小姑娘,云暖对于两个人分别,却还能保持联系的事情幻想的十分美好,到了后面,甚至拉着乔景延说了很多话:   “香水学院虽然没有假期,但是最快明年就能毕业,那时候我就能回国打理我的工作室,顺便也能真正的见到你。”   乔景延一直安静的听着她提出来的这些设想和展望,后来听到她犯困的打了个哈欠,这才督促她赶紧回去睡觉,而关于那瓶香水里的事情,乔景延最终还是选择继续埋在心里,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和他说。   ——   乔景延的飞机定在第二天中午,云暖一大早就得起来给他准备早餐和收拾行李,关于乔景延在这边的所有的画作,则是全部留给了云暖,他只带走一些简单的衣物和伴手礼。   送乔景延去机场时候,又是苏珊这位热心的邻居开车前来帮忙,苏珊回忆起最开始在警局见到乔景延,说第一次知道原来黑色的眼睛原来那么好看,惹的云暖嫉妒的辩解:   “我的也好看,我是双眼皮,是狐狸眼。”   “狐狸眼,是指狐狸精的意思吗?”   乔景延突然笑出了声,她和妹妹陈奚妍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欺压善良百姓的大姐大,可是一旦和苏珊在一起,便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她和苏珊谈论这些听起来会让人觉得很有意思的话题。   原本因为要告别的旅途,反倒是因为多了苏珊这个活宝,变的有意思了许多,直到快要过安检口,乔景延才把一直揣在口袋里的香水拿给她,香水瓶子是他在工厂员工的建议下选择的,是大方又简洁的方形,而香水盖子则是做的精致了一些,用某种雕刻工具刻上了樱花的图案。   云暖握着那一瓶香水,看他转身便走,索性又追上前去,问他:   “乔景延,你把这瓶香水给我,是什么意思?”   乔景延反问他:“你知道这瓶香水的配方吗?”   云暖不仅知道并且记得很深刻,突然间听到他那么问,也就一五一十的,全部念出来,后来说道白色风信子的时候,云暖突然停了下来:   “你知道白色风信子是什么意思吗?”   他点了点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过了很久才告诉她:   “是暗恋。”   白色风信子,是暗恋,是不敢说出口的爱情。   云暖握着那瓶香水,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乔景延说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已经过了安检,她才追过去,叫他的名字:   “乔景延,你什么意思?”   那个人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转过身笑了笑:   “你认为是什么?”   他看着她在空姐的陪同下越走越远,最后只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她握着那瓶香水,白皙的脸上突然抹上两抹红晕,结结巴巴的和苏珊说:   “是,是表白吧?”   苏珊听不懂中国人表达爱意的含蓄,一句“你认为”已经把她绕晕,转眼再看云暖,那姑娘已经把香水紧紧放在心上,在原地跳了圈:   我暗恋你很久了,乔景延。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撒狗粮,疯狂撒狗粮~ 第22章   重返格拉斯的这段旅程, 云暖得到了宝贵的嗅觉,也收获了一段含蓄的表白。   那之后不过短短一天,关于云暖入学香水学院的申请就通过了。   她还是决定暂住在露西太太的家庭旅馆里, 等到年底苏珊隔壁的房间空出来再搬过去。   乔景延的屋子还是保持原样,云暖在里面挂满了他的画作,至于那副和玫瑰花田有关的画作, 她选择放到自己的卧室。   钱茵则是云暖入职香水学院的第二天才回到学校的, 两个人同处于一个班级,却因为那次斗香大会上钱茵的表现, 被不少学生在背后戳了脊梁骨,只有一直跟在她身旁的那个死党还跟着她, 平日里喜欢和她交流经验的姑娘们则是选择统一划清界限。   前几日因为嗅觉失灵在学院里名声大噪的云暖,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早已不是同学们眼睛里谣传的那样, 因为失去了嗅觉而自暴自弃, 她还是如同一开始入学那般, 脸上挂着的是自信斐然和一往直前。   隔日一早, 格拉斯又下起了雨, 云暖刚刚从露西太太的旅馆出来, 便在门口的屋檐下见到了钱茵,那个人大概等候了很久, 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隐隐能看到从衣服下透出来的纤瘦骨架。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雨帘对上了片刻,倒是钱茵自己主动把目光移开了, 云暖不知道她是路过这里避雨,还是为了来看看她,见到她不说话,云暖便把伞撑开,一脚踏进了雨幕里。   她走了好大一截路,听到身后总是脚步声,知道钱茵一直跟在身后,原本想要转过去破口大骂的云暖,一见到身后钱茵垂着手和一脸愧疚的目光,她心里那些怒火便消下了不少,她往钱茵那边走了一步,把伞递过去遮住她,说道:   “要我说一句原谅你很简单,但心里那些芥蒂……很抱歉,我不是属于很容易就放下的人。”   她在香水学院的第一个朋友,抢走了她的男朋友,造谣自己嗅觉失常自暴自弃,想要彻底的忘记这些,云暖做不到,更不愿意和她再有交集。   听闻云暖说话咄咄逼人的钱茵,却在抬起头来之后,和云暖说了道别的话:   “我不去香水学院了,我会去寻找我真正想要做的事业和人生。”   钱茵是来和云暖告别的,哪怕曾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不愉快,她还当云暖是她的朋友,还是想要正式来道别,她看云暖始终不肯原谅她的那双眼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嘲笑自己:   “倘若我真的热爱这份事业,也不会用那种手段给自己背上骂名,那时候我把最后的赌注放在了斗香大会上,我以为只要赢了,就是赢了你。”   可是这个行业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输赢,有的是互相交流切磋,了解新知识面的荣幸,了解前辈调制香水时的灵感和原因。   是因为热爱而喜欢,不是因为想要得到的荣誉去你争我抢。   钱茵的心里终于没有背负着光宗耀祖的大包袱,所以干脆直接选择离开这个她并不是真正喜欢的行业,重新去寻找新的路。   “我是来同你告别的,今天一走,下一次见面或许就是在别的场合,我们不再是同行,也不是竞争对手,我只想你至少还能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曾经是你的朋友。”   云暖只觉得钱茵最后说的这一番话有些可笑,告诉她:“我凭什么记得你?”   钱茵沉默了一会儿,苦涩的笑了笑:   “那就这么再见了,你的性子一点儿也没变。”   这样也不会记住她曾经的那些卑鄙和伤害,时间一长,她都不愿意在和她计较这些旧仇恨了。   这是云暖最后一次见到钱茵,在下着连绵细雨的小道上,她被涌进鼻腔里的玫瑰花味道呛到了鼻子,目视着她从伞面下离开,留下一个潮湿又模糊的橘黄色背影。   后来云暖再去香水学院,果然就听到钱茵已经辍学的消息,时间一长,连关于学院里曾经出现钱茵这个人也渐渐被大众所遗忘了。   这对于钱茵来说,应该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吧,不用在被人议论,也不用在被人提起,默默无闻的来,也默默无闻的退场。   ——   云暖是在稳定下来的十天以后才接到乔景延打过来的长途电话的,这次不像是上一次他抵达机场,骆沅陪在身侧,告知她已经安全抵达,行李也拿稳妥,让她不用挂心,说是很是匆忙。   他是掐着时间给她打过来的,那时候格拉斯刚刚进入夏日里落日黄昏的美丽景色里,两个人在电话里互相报告了自己的近况,乔景延那边很安静,大概就是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云暖走到床边玩起了那一瓶香水,用试香条取了一些出来,夸张的嗅了一下,和他说:   “乔景延,我在闻你送我的那一瓶香水。”   听闻云暖说起来这瓶香水,想来也是有点惭愧,两个人认识那么久,他竟然只送过他一瓶香水,于是便说:   “我是不是挺小气的?”   “不小气。”能够投其所好,送了那么一瓶寓意满满的香水,已经很荣幸和幸运。   云暖始终没听闻他说起风信子的事情,聊得有些心不在焉,最后听说他要挂电话,云暖纠结好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乔景延,你那时候在机场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她是坐在床上的,问出这一番话来才发觉手心都是汗,索性使劲往衣角上搓了搓,又大着胆子问:   “风信子是暗恋,你把它送给我……”   她说起关于在机场最后离别时乔景延脸上的神色,就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听闻她说的那么直白,乔景延却半天都没有表态,索性女汉子气息十足的说了一句:   “如果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那我就当成是你向我表白。”   乔景延知道她是个急性子,甚至这个话题还是云暖自己提出来的,他原本只想静待她归国,借由这个话题好好的表白一番,倒是被这个急性子姑娘一锤定音,有些幸福的扬了扬嘴角。   云暖耳朵灵,察觉到他在那边轻笑,脸色更红,险些没把衣服上的纽扣给扯下来,这人不知道是怎么耐得住性子听她说那么多话的,被他这么一笑,她倒是有点不开心了,结果那个人一开口就是一句令她满心欢喜的答案:   “云暖,我的确是借着香水和你表白,想成为你真正的男朋友。”   他突然间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云暖足足愣了两秒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后面才有些晕乎乎的说了一声:“嗯”。   乔景延以为这姑娘胆子大,理所应当面对他的坦诚也能很快给出答复,没想到等了半天只听到她回答了一句“嗯”,便问:   “嗯,是什么意思,愿意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呢,这是她喜欢的人,是告诉她前路不亮就自己点亮的人,如果没有遇到乔景延,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不能得到继续求学的机会,既没有这场难忘的斗香大会,也没有后来的表白,或许她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云暖想到与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便连心也跟着温暖起来,和他说道:   “乔景延,我当然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   和乔景延确定了恋爱关系,云暖在下个周末约苏珊出去采风的时便把这件事情和苏珊说了,苏珊听的一头雾水:   “不是应该有一车浪漫的玫瑰和烛光晚餐?”   云暖知道他看不见,或许从来就不曾听过还有这种表白方式,原本以为自己要死皮赖脸追求许久的云暖,早已因为乔景延的先开口而庆幸不已,知足的和苏珊说:   “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表白。”   不需要浪漫的辞藻,不需要多么浪漫的氛围,只需要他说上一句真心话,便能荡起她心里那团微小的火苗。   苏珊拖着腮帮子叹息:“所以你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云暖突然愣住了,关于这一点,其实云暖从来没有考虑过,或许乔景延也不会去考虑,因为她能听到他的声音,这样就如同她就在他的身侧,而云暖,一心只想等香水学院这边开始结业,直接回国打理工作室,那时候,电话粥大概也谈的差不多,便能有见不完的面。   现在突然间听到苏珊那么发问,连她自己都考虑了起来,的确是需要抽个时间,回去见一见他,毕竟他眼睛不方便,来一次一定要麻烦很多人。   自从云暖在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就一直在计划准备飞回去的事情,但对于忙着调制香水准备结业的云暖来说,时间其实并不够用,甚至曾经乔景延的卧室,也放满了她做失败的试验品。   他们的跨国恋,便是在两个人两天一次的电话粥中度过的,直到三个月以后,云暖准备用来结业的香水初有了个大概的模样,这才把回国看望乔景延的目标提上日程。   十二月底的话,她应该可以请到五天假期,城海市是冬季,不知道会不会太冷,要买一些大衣带过去。   云暖悄悄把这项计划提上日程,准备订好机票再和他说。   这一日云暖刚刚从调香室回来,嘴里叼着半片面包,手机上又接到乔景延打来的电话,索性几口吃掉,进了房间,连鞋子都来不及换,便先接了电话,喊他:   “乔景延。”   她总是直呼他的大名,有时候喊的开心了,就连着叫上好几句。   电话里那个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就会变好,还未说什么,又听到云暖和他撒娇:   “我最近梦到你很多次,太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那个人好像不怎么方便的样子,连笑声也有些尴尬,和她说道:   “我也挺想你。”   “可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啊。”   云暖弯着腰从冰箱里拿了一袋牛奶出来,倒进锅里加热,准备同以往一样和她报告自己一天的行程,结果刚刚开口,那边就传来骆沅不好意思的咳嗽声,乔景延这才说道:   “你现在方便开电脑么,骆沅在我这里,想和你视频。”   ↓   ↓   ————   云暖握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把火关了,想起刚刚自己和他撒娇时骆沅就在身侧,没准还被他听到,想想就有些面红耳赤,赶紧点头,登录QQ,满怀期待的想要看到乔景延的模样。   视频接通之前,云暖刻意梳了个头发,好像那边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又刻意往自己身上喷了香水,视频一打开,就是骆沅的在弯着腰调试的身影,乔景延完全被他挡住,她只看到他穿着白色干净的衬衫,一只手正摸着自己的鼻尖,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后来等到骆沅关上门出去,云暖才看清楚,大约四个多月没有见过面的乔景延,看起来变了太多。   他知道她喜欢白色,连衣服也换过,让镜头面对着家里那一面挂满画作的墙壁,云暖瞥见他的眼睛,心脏便跳动了起来,她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个人像是看得到她的紧张一般,开口问她:   “在做什么,紧张了?”   云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抱着热牛奶喝了一口:   “是想你了,想的我都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什么。”   她倒是直言不讳这些日子和这个人在电话里逐渐加深的感情,以及对他无穷无尽的思念。   乔景延听的心头一软,从没有那个姑娘会用这样大胆而炙热的语气说想念他,梦到他。   后来他问她那边的天气如何,冷不冷,云暖想展示一下自己身上穿的卫衣,证明这边并不冷,想起他看不到,又改成语音:   “不冷,这边比较暖和,十二月我参加了不少花卉展,对结业香水也有了初步的灵感。”   两个人在平日的电话聊天里也是说这些日常,只有云暖会经常和他撒娇,说一些想念的话,乔景延这人倒是正经的很,只说挺想念,却也没有细说想念她什么地方,于是今日云暖见到了他,干脆又问:   “乔景延,你想念我什么地方啊?”   “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乔景延说话含蓄,自然不会像云暖一样,想念他的眼睛,他的手。   初次谈恋爱的乔景延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说话大胆的小姑娘,只是言语上云暖就要占了上风,半个多小时的视频内容,都是他在耐心的听着她对着视频犯花痴:   “明明你今天那么好看,可惜我摸不到你,也抱不了你。”   乔景延仅仅只是听到她说话,心里就像是泛着蜜一样的,甜蜜又酸涩,他前几日还去看过一次眼科,还是那位一直给他治病的医生,说是他的眼睛在退化,复明的几率少之又少,只是不敢和乔老爷子直说,让他自己心里有个准备。   乔景延自从后天失明,从没有那一次会那么渴求眼睛能看得到东西,现在听到这样一个不好的消息,心里自然还是会难过,但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告诉云暖,和她聊了半个多小时的视频,最后骆沅进来帮忙挂断的时候,乔景延甚至还坐在那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骆沅知道跨国恋的相思之苦,但乔景延最近恰好又在重要阶段,退出登陆之前,本想着给云暖发一条信息:   【乔先生最近挺忙的,无法抽空来看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他刚刚把字打好,就听到乔景延说了一句话:   “骆沅,十二月二十四号有没有休息?”   那天是平安夜,云暖应当是休息的。   骆沅查看了最近的日程表:“有倒是有,但乔氏的元旦派对,周先生是会去的,难保那时候出什么乱子……”   乔景延权衡再三,还是把去看云暖的日期定在了二十三号出发,骆沅用QQ通知了云暖,不过一会儿那边就发过来一连串高兴的表情包。   他突然间有些明白乔景延交了女朋友之后为什么会那么开心,是因为这个姑娘本性开朗,在不知不觉得影响着乔景延的心情,不过一会儿,云暖又回过来一条信息,他如实转述乔景延:   “她说要麻烦你给他带一幅画,会安排童佳音把钥匙送过来。”   不用云暖多做解释,乔景延也知道哪副画是那一幅,毕竟一开始遇到云暖,便是因为她听到云暖为了这幅画和机场人员争吵。   在乔景延准备出发的前一天,童佳音便把云暖屋子的钥匙送过来了,骆沅在落了些灰尘的屋子里找到那副画,搬出来,按照乔景延的意思小心放到箱子里。   乔景延不知道那是一副怎样的画,看云暖总是那么在意,便问了一句:   “是什么样的画?”   骆沅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也是麦田,和乔先生的风格特别像,但我看的出来,画这幅画作的人,并不如乔先生那么豁达,色彩并不浓烈,大抵是个有很多过去的人。”   这么一听,乔景延又更加好奇起来,蹲在地上抚摸了一遍画框,叮嘱:   “保价包好。”   骆沅看的出来这幅画作模仿痕迹很重,并不值什么钱,但因为是云暖的心头好,心有疑惑也只得照办,送乔景延去机场的时候甚至和空姐刻意交待了,别的能丢,画不能丢。   ——   云暖怎么都没有想到,一通短短的视频通话,便能带来一个乔景延要来看望她的好消息,也几乎是从那时候开始,云暖过起了每天期待平安夜到来的日子,法国人对于圣诞节非常看重,距离平安夜还有好些日子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挂满了圣诞装饰品。   那时候云暖已经搬到苏珊的隔壁,又成了老邻居,苏珊听说这位盲人先生竟然如此大费周章来探望女朋友,马上又为曾经说过乔景延不浪漫的事情打脸:   “这样的一个男人,多浪漫啊,跨越了大半个地球,为的就是在平安夜那天见到你。”   苏珊和云暖关系非常好,混的时间长了,中文说的越发流利,竟然说起了文艺的句子:   “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见你,就像是暖冬和夏日相遇。”   云暖一边忙着打扫屋子,一边听苏珊把这句话重复念了几遍,最后这人竟然还发到了推特上,不一会儿就有不少点赞,云暖哪里来得及细看,和苏珊谈论起想要在屋子里摆圣诞树的意思,苏珊往一室一厅的小屋里看了一眼,给了个实用的建议,直接买一颗迷你的,圣诞礼物自然就是送她自己。   云暖脸红脖子粗的呵斥一声:   “什么送自己,什么跟什么啊。”   “人家不远万里前来,一定是抱着目的的啦。”   云暖可听不得苏珊说乔景延是那种人:“交往那么久,他一直规规矩矩,从来都是尊重我的。”   “那是因为他没摸到你的胸和腰。”   云暖害羞的挡胸又遮腰:“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人家会有这种想法的?”   “我前夫,就是因为找到了胸比我更大的,出轨了。”   云暖可不想再这种好日子里提起苏珊倒霉的前一段婚姻,索性以祝福她找到白马王子而终结这场谈话。   后来云暖果真在房间的小茶几上摆了一颗迷你版的圣诞树,而他送给乔景延的礼物,则是一条刻着她名字缩写的项链。   随着平安夜越来越近,接到乔景延已经踏上飞机的那一晚,云暖兴奋到凌晨三点才睡着,后来天不亮便爬起来,借了苏珊的车去接他。   自从进入十二月以来,格拉斯就很少有出太阳的日子了,今天的天气倒是并不冷,大抵是知道乔景延要来,云暖的车刚刚开到半路,太阳就从半山腰冒出了半个头,直到抵达机场,阳光已经涌了进来,整个世界都变得暖洋洋的。   云暖提前半个小时地点机场,结果遇到飞机晚点,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乔景延的飞机。   选择在这一天抵达格拉斯的旅客很多,云暖生怕和乔景延错过,站在接机口等了许久,直到旅客都要走光,云暖才看到在空姐陪同下出来的那个人,四个多月没见,这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变,他戴着墨镜,穿了一件深咖色的大风衣,听着空姐的安排,一边用导盲杖在路上触摸,一边微微点头,大抵是在和她描述云暖的外貌,谈论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洋溢着期待和满意的微笑。   云暖昨晚就幻想过无数次和他遇到的模样,甚至也想要不要像电视里那样,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抱住就不松手,但最终,云暖打消了这个大胆又狂热的念头。   哪怕在电话里说过无数次想念的话,他们之间却并没有关于约会和恋爱的实质性接触,一旦见到了这个男人,云暖又像是猫咪一样的怂了下去,迈着大步伐走到他身侧,主动和空姐小姐说了感谢,提交了自己的身份证。   乔景延在她还没靠近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来了,属于她身上那种熟悉的,独特的樱花味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闻过。   空乘小姐核实过云暖的身份才把乔景延交给她,祝他们圣诞愉快。   偌大的机场里此时此刻便只剩下稀少的游客,身边少了喧嚣,关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反倒是渐渐变的安静了下来,云暖跟在她的身边,目光往他的手肘上看了好几眼,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脸皮突然就厚不起来,连挽着他的手肘都觉得害羞,在心里吐槽:   这人怎么也像个木鱼脑袋一样,都不知道挽住她的手,亲她一下的?   着急的云暖在心里和自己过意不去,放慢了脚步,讨厌自己在爱情面前唯唯诺诺的小样子,后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朝她伸出一只手,和她说:   “导游小姐,不带路吗?”   云暖把目光落到那个人脸上,此时阳光正好,空气里像是带着清甜的樱花香气,那个人故意把墨镜摘掉,朝她伸出他的手。   云暖心里小鹿乱撞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红着脸几步走朝前,大方的把手放到他的手心上,问他:   “阳光刺眼,把墨镜戴起来吧。”   “你不是想念我的眼睛?”   云暖又因为他说的这句话春心荡漾,低着头偷偷的笑了一下,恋爱中的女孩大抵都有这种心理,像只小鸟一样,围绕在两人旁边就再也不愿意离开。   有关于她这些微妙的小动作,全部被乔景延捕捉到,在她和他说格拉斯今日阳光明媚的时候,乔景延勾起了唇角,这不正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境,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女朋友,如同自己的世界春暖花开。   能够和她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又是人生里一个值得记下的好日子。   ↓   ↓   ————   云暖搬了新的住所,乔景延刚来并不习惯,云暖也不放心让她动这些东西,只让他在沙发上坐着,先把画拿出来看了一眼,竖放到墙角,去厨房给乔景延煮热牛奶。   乔景延从进门开始,就闻到这屋子里满是香料的味道,显然她最近因为结业香水的事情很苦恼,后来他无聊,顺着手摸到了沙发上摆放着的小玩偶,抱起来捏了捏,和她说话:   “这里离学校远不远?”   “很近,每天能多睡十分钟呢。”   云暖愉快的嗓音在厨房里响起来,他很快就能闻到牛奶的香味,整个房间也开始变的温暖起来,等到云暖把牛奶放到他手上,顺势坐到她身侧,乔景延才把那只毛茸茸的小玩偶放好,喝了一口。   他察觉到云暖好久都没说话,便问了一句:   “你在看什么?”   “看看我的乔先生,有没有哪里过的不好?”   云暖喜欢和他呆在一起那种安心和幸福的感觉,便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男人低垂着眼眸喝牛奶的时候,睫毛上还沾了些雾气,一抬起眼睛看向她,那双眼睛便像是玛瑙一样映着她笑起来模样,满满的全是喜悦和幸福。   这还是两个人坦白关系以来,第一次见面和亲密接触,没有往日里电话粥里的腻歪,倒是多了些不知所措和害羞。   云暖怕他不好意思,便主动提出要帮他整理衣服,乔景延却提:   “你这里不是一室一厅吗,我可以去住旅馆。”   “住旅馆干嘛?”云暖就没想过要让乔景延住旅馆,他的眼睛原本就不方便,怎么能住在旅馆,云暖一边给他拉行李箱,一边说道:   “我得保证你的安全,你如果觉得不合适,大不了你睡沙发,我睡卧房,一会儿我会带你认一认……”   云暖话未说完,一拉开他的行李箱就被里面的东西吓到,顿时羞的面红耳赤,看向乔景延:   “你是带着目的来的?”   乔景延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陪你过节。”   云暖把那盒小东西放到乔景延手上,心里自然还是有点失落,没想到乔景延表现的如此直接,倒真是应了苏珊说的那句话,男人没有不图色的,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女朋友,自然会有这种准备。   乔景延不知道这种东西,甚至从来也没有见过,只是用手摸了摸,是个四方形的小盒子,晃了晃也感觉不到里面有东西,乔景延表示很冤枉,问她:   “什么东西?”   云暖看他并不知情,刚刚在心里觉得乔景延目的不纯的那股气已经过去,索性又拿过去:   “我以为你知道,是日常用品。”   这事情后来就在乔景延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糊弄了过去,后来云暖才借着做午饭的空隙问乔景延:   “谁给你收拾的行李箱?”   乔景延一直等候在门口和他说话:“我可以自己收拾,但是我妈听说我是去见女朋友,就帮我搭配了一些衣服。”   云暖哦了一声,已经在心里开始幻想,乔太太一定是默默帮儿子搭配好衣服,又觉得不妥,塞了安全套在里面,指不定现在已经在盘算着他们在这边翻云覆雨……啊呸……甜甜蜜蜜的小生活。   乔景延好半天没有听到云暖说话,以为云暖对他把这件事情告知父母有建议,便说:   “我妈妈见过你,在第一次你去我画展的时候,所以问我女朋友是谁,就和他们都说了。”   乔太太是个非常通情达理和好相处的人,第一次乔景延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乔太太愣了好半天,仿佛已经考虑到之后的事情:“是云氏的大女儿啊,那负担应该很重啊,能不能顾得上你?”   乔景延自己就可以照顾好自己,云暖又不是弱女子,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后来乔太太不知道怎么就和云老爷子打上了关系,三天两头就往云氏跑,但骆沅告诉乔景延的,是云氏那边完全不知道云暖交了男朋友,乔妈妈的意思是希望在此之前就去替乔景延铺好路,好让云氏那边有个心理准备,至于找了男朋友这件事情,云暖什么时候通报家里,那是云暖的事情。   乔景延想到这些,又问云暖:   “你和家里人提过没有?”   “提什么呀,也就陈奚妍知道,我爸不会做主我的终身大事,我爷爷很听我的话,只要我不找个三观不正黄赌徒,怎么都不会干涉的。”   云暖这一番话,倒是在乔景延这里留了个心眼,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在乎,在心里留了个疙瘩,突然间担心起来,不管是谁,一定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找一个看不到的盲人,更何况云暖自身条件并不差。   云暖自小就不会和家里人分享这种事情,和乔景延的家庭环境不同,也从未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大问题,直到他发现说完这句话以后,乔景延就有些心事重重,这才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或许戳到了有些敏感的乔景延。   饭菜上桌,云暖给他倒了小半杯红酒,这才解释:   “我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和我家里人说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困难也自己解决,独立了一些,所以我觉得等什么时候带你去见家长,大家也就都知道了,我们家没有门第之规,更不存在什么老思想,只要你爱我,这就足够了。”   乔景延因为云暖细腻的心思有些感动,握着那小半杯红酒抿了一口,和他说了他们交往那么久以来,从未说出口的那句话:   “我是爱你的,云暖。”   他从不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不像云暖,在电话里说了千百遍想念,见了面反倒是胆小了起来,他却因为有她在身侧变得自信而大方起来,他拿出送给云暖的红色手串,让她把手伸出来,给她戴上去,说道:   “我摸着手感还可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用红线编织起来的手串上,串着六颗翠绿色的小珠子,云暖抬起手往灯光下看了一眼,对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喜欢,这种简洁大方的款式就合适我。”   和男朋友在一起的云暖反而更像个小姑娘,乔景延的侧脸突然间被她亲了一下,愣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喜欢我就开心。”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云暖说完这句话,饭也不吃了,跑去卧室把那条定制项链翻出来。   等待云暖去给自己拿礼物的空荡,乔景延抬手摸了摸刚刚被他吻过的侧脸,那一处地方这时候还滚烫炙热,被柔软的唇瓣点燃,酥酥麻麻的。   直到听到云暖关门出来的声音,乔景延才放下手,那个人弯着腰给他戴项链,一边戴,一边解释:   “这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也算是第一次约会,所以礼物我选的自恋了一些,你摸摸看。”   她的头发因为她弯腰的动作轻轻扫在他的耳朵上,有些酥痒,带着洗发水香波的味道,乔景延只觉得现在做梦一样,听到她那么说,抬手摸了摸那条项链,他原本不懂什么叫自恋,等到摸到她的名字,这才笑起来,这是向全世界都宣布他的女朋友叫云暖的意思吧,他摸着那条项链,叫了她的名字:   “云-暖。”   云暖看他光顾着摸这条手链,连叫起他的名字也笑得那么开心,抬起红酒喝了一口,也学着他说话:   “乔先生喜欢我就开心。”   那个人看她一直站在身后,索性自己也站起来,和她面对面的站着,朝她招手:   “你面对我站好。”   云暖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听话的站在他面前,问他:“还有什么惊喜?”   那个人抬起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摸到她的唇,他才低下头,轻轻的落了个吻到她的唇瓣上。   沾满了清甜红酒味的气息涌入鼻尖,接着便是那个人身上熟悉的颜料味,云暖心跳加快的咽了口唾沫,看他正准备收手,索性抬手捧住她的脸,直接吻上去。   多少个日夜,在和他通过电话以后,便总是会在心里期盼着早点见到他,现在人就在面前,被他干燥的唇瓣亲吻过,连心也变得柔软起来,这是她一直想说,却在见到他之后不敢说出来的话:   “乔景延,我可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还是万字更新,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姑娘们,么么哒(づ ̄3 ̄)づ╭ 第23章   隔着长长的电波, 听到他在电话里说起那边的风景和温度,谈论那些日常又琐碎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想象到有一天见到这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直到此时此刻,她拥吻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抬着下巴看着面前越发年轻和帅气的乔景延, 这才觉得终于和这个人在平安夜见面,有了些真实又幸福的感觉。   这个人是大约能知道她和他面对面站着, 眼睛是在什么方向的,他低着头看着, 长睫毛卷翘起来,落下些浅浅的阴影,一笑起来, 整个人都阳光了起来, 云暖不想那么快放开他, 就搭在他的肩膀上, 问他:   “快说嘛, 你到底是想念我哪里啊, 我想念你的眼睛,你的手, 你呢,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于其它人的地方?”   大抵, 不管多么好强成熟的姑娘,一旦站到了男朋友面前,都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所以才会想要对这种问题刨根问题,乔景延的脖子上就是她纤细的手腕,他担心她抬着下巴太累,还刻意弯了腰,说道:   “我对你身上的味道记忆深刻,所以每一次想念你,就喷一点‘樱花小姐’。”他其实想念她很多地方,她大笑时的声音,握着他手时传到心尖上的温度,她有些上翘的嘴角。   所有这些他用手感知到的美丽,一直存在他的心里,只是非要一五一十的说起来,就会显得矫情又啰嗦。所以便用这样一个笼统的说法告知她,盲人最为重要的感官体验,都是关于她的。   提起‘樱花小姐’,云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毕业作品,饭也来不及吃,又跑去卧室,一打开就在他面前喷了一些:   “乔景延,你闻闻看,是什么味道?”   这是云暖在嗅觉恢复之后一直在调制的另一款香水,乔景延嗅觉不差,一下子就能闻到这抹熟悉又怀念的味道,这种味道令他想念起在没有遇到云暖之前,一个人锁在画室绘画的午后,有暖阳从窗外投了些进来,落在了他的后背上,夹杂在空气里的,便是这种若隐若现的混合颜料和阳光的味道,云暖体会的细致入微,不知道在香水里添加了什么香料,一段时间之后,香水渐渐呈现出一种冰冷和孤独的质感:   “我觉得,这些总是把自己锁在画室里的大画家们,一定都是孤独又寂寞的。”这是云暖所理解的艺术家们的心境,又很感兴趣的和乔景延讨论起这最后一抹尾调到底值不值得加进去。   一顿午饭,倒是因为这个感兴趣的话题聊了一个多小时,云暖把洗碗和打扫厨房的事情全部包揽,给乔景延找好换洗的衣物,调好水温,让他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乔景延在云暖家的浴室里淋了一会儿,长途爬涉的疲倦因为见到她的欢喜而横扫一空,他摸着自己的唇瓣愣了好一会儿,想起刚刚云暖大胆又炙热的亲吻,又扬起嘴角笑了笑,他一个人并没有在浴室里呆很久,就听到了云暖的敲门声,关了水,才听到云暖在外面敲门,说是他的手机响了,是国内的电话。   乔景延以为是骆沅那边有什么事情,不熟悉云暖家的浴室摆设,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衣服,云暖怕是什么急事,说道:   “你就开条门缝,我不看你。”   云暖等了没一会儿,果然就听到乔景延开门的声音,她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乔景延从开着的门缝里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来,看到他手都是湿漉漉的,云暖几下擦干净,干净递给他。之后便一直安静在门口等着,听到浴室里没有水声,便知道他把花洒关了,一会儿还要帮他调试水温,避免他烫到。   乔景延一听这个铃声就知道不是骆沅的,心理松了口气,接通。   乔太太等了许久,原本都要准备挂断电话了,突然间听到儿子乔景延的声音,又赶紧把电话拿起来,问他:   “景延,你吃过饭没有,那边冷不冷,多穿了没?”   乔太太习惯了,总是一开始就是这种对于平常人来说就能把自己给照顾好的问题,乔景延以为是什么急事,例询答完,说道:   “乔太太,我女朋友比你还要贴心,这样也不放心?”   乔太太轻咳了一声,听出自己被儿子嫌弃了,纠结了一会儿才告诉他:   “我啊,是想起有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你们两个在那边,需要的东西,我放到你行李箱里了,虽然我是挺希望你结婚生子的,但是未婚先孕说出去到底还是不好听的。”   “你放了什么?”   乔景延终于摸到毛巾,随意披在身上,都没怎么听乔太太的唠叨,擦了擦头发,就听得那边说了一句:   “男生让女孩子去买安全套到底是不好的,我自作多情……随手准备……”   乔太太话都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自己的儿子冷冷的哦了一声,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乔太太站在落地窗前,重复了乔景延的一遍“哦”,然后懊恼的抓抓头发,和旁边的乔爸爸吐槽:   “看你提的歪主意,我就说我儿子是正经人,放什么啊放,他第一次挂我电话,这人呐,长大了,能耐了,不要我操心了。”   乔爸爸原本就挺忙的,碍于是个妻管严,不敢恼怒,先认错,低头哦了一声,一脸你对你对的表情,不和妻子计较。   他也就是在老婆耳边吹了一句枕边风,害怕乔景延在云氏那边把个人形象搞砸了,还是安全最重要,乔太太爱子心切,也就照办了,谁料好心办了坏事,惹的乔景延把电话都给挂了。   而电话这边的乔景延,挂了电话就把额头抵到了墙壁上沉思了好久。   所以他是现在才明白云暖一开始问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怪那时候就察觉到她似乎有些生气,现在想来,这事情确是换做谁都一样。   他还在心里思量,或许这件事情大家都不用在提起来就好,就听到云暖在门口问他:   “乔景延,你电话打完的话,我进来给你调试水温,你用不习惯。”   乔景延一口拒绝,想自己这么大的人,还是需要大人处处关心和照料,心里就有些别扭,回答她:   “这种小事情我可以办好。”   他心里还是压着刚刚被乔妈妈过多照料的恼火,话一说口才发现自己语气有点重,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麻烦你。”   云暖作为一个女孩子,已经足够细腻的想到了他日常生活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未免也和乔妈妈一样,过多的去注意他的日常生活。   云暖哪里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倘若什么时候他连这种小事也愿意麻烦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毫无隔阂和芥蒂,才是证明自己成了他身边极为亲密的人,但太过直白的方式,或许也触动到了他心里的那些小别扭,云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活泼一些:   “那我不打扰你,左边是热水,右边……”   她原本想要提醒一遍,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漫着雾气的小房间里,乔景延只在身上随便套了件衬衫和裤子,他神色平静的站在她面前,眉头皱起来,用毛巾擦着头发,说了一句:   “我洗完了。”   这就……洗完了?   现在不像那时候,云暖身上挂着助理标签,他觉得云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照顾周到,现在变成了更近一层的关系,连这种事情也被人关照的乔景延,显然被好心的行为戳到了痛处。   云暖还未说话,就看到乔景延拿了要换的行李和衣服,摸着墙壁进了小卧室。   她第一次察觉到她太过直白的热心和细腻,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和心理压力,只得默默站在卧室门口,看到她摸得到床的位置,坐在朝阳的地方擦头发,这才抿了抿嘴,先去把浴室打扫干净。   ——   乔景延困乏的很,等到头发干的差不多才倒在床上睡午觉,也只有在他的梦境里,才能那么清楚的看到云暖是个什么模样,他毕竟是摸过她的脸的,于是在梦境里也能把这个姑娘看的清清楚楚,他明明一直在追逐着她的步伐,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身影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还是站在那片麦田里,他只是想要见到云暖,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现在却连整个世界都黑了下去,最后连微弱的阳光也消失殆尽……   乔景延猛的睁开眼睛,直到视线里还存着些微弱的光感,他才知道现在还是午后,阳光正暖。   大口的呼吸了很久,乔景延才抬手揉了揉眼睛,刚刚太过关注梦境里的一切,并未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等到手放下去,摸到身后云暖的手腕,这才知道云暖合着衣服躺在床上,他以为快要过了和苏珊约好的平安夜派对,开口问:   “几点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而才搂住他的脖子,像只猫一样的凑上来,和他说:   “乔景延,睡一觉之后,是不是就不和我计较了?”   她以为他生气了,就等着他醒来给他撒娇道歉。   乔景延心里的某一处突然柔软起来,转过去抱住身后那只小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  乔先生会因为温暖的云小姐变得自信和阳光起来哒(づ ̄3 ̄)づ╭ 第24章   云暖知道, 撒娇是能让一个男人心软的手段,因此在打扫浴室的时候,想的便是这种安慰方法。   她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小情绪, 也知道或许太过关心只能换来适得其反,后来打扮完毕从浴室出来,想和乔景延撒娇的时候, 他已经倒在床上, 抱着胳膊像只虾仁一样睡的很沉。   云暖替他拉好被子,从他的行李箱里翻出衣服搭配好, 准备晚上要去派对的圣诞交换礼物,她把乔景延在这里的所有行程都安排妥当, 才返回卧室去看他睡觉。   她刚刚开始认识他那会儿,云暖记得很清楚,他的睡眠很浅, 往往有点什么动静都会睁开眼睛, 这一次显然是彻底放心, 连她臭不要脸爬上去和他午睡了一会儿也并未察觉, 后来察觉到他做了噩梦, 本想是叫醒他的, 倒是他自己醒来,有点茫然的愣了一会儿才察觉到她就躺在他身侧。   现在不哄人,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云暖看睡醒的乔景延还有些懵,便又往他那边靠了靠,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 凑到他耳边撒娇:   “乔景延,睡醒以后,是不是就不和我计较了?”   云暖把声音放低了一些,说这些的时候又带了几分服软的意思,像块棉花糖一样的,乔景延一听,刚刚梦境里杂乱的画面早就抛之脑后,心也柔软起来,转过身去抱住她,问她:   “谁和你计较了?”   云暖因为他突然翻身抱住的动作吓到,被这人突然用下巴抵住了额头,轻轻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像只小猫咪一样缩在他怀里,脸色有些绯红,只好低着头看着他说话时上下翻滚的喉结,乔景延没听到她说话,又问了一声:   “我干嘛要和你计较,嗯?”   这人的嗓音就在头顶上方,近在耳边,低沉醇厚的像是他的油画上被夕阳浸染上浓厚颜色的云朵,一说话,连她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云暖耳朵有些痒,挪过去一些,回答他:   “你不因为我啰嗦而生气?”   乔景延搂她更紧,摇了摇头:“没有。”   像是她一样,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姑娘,一定想要找一个能照顾自己的男人,生病时有人陪护,有人跑腿喂药,也会在某一个睡醒的午后,准备好他们出行的所有计划。   她说他没得到过多少关照,很遗憾他力所能及的那些里,照顾她只会徒增麻烦。   她不知道他只是和自己生气,和自己较劲,能被她这样好的姑娘处处关照和留心,他心头的那把枷锁,仿佛更加沉重了一些,看不见的自己,一定给她增添了不少麻烦。   他摇了摇头,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他闻到洗发露的味道,索性换了个话题,就这样抱着她,闭着眼睛和她说:   “什么时候洗的头发?”   “一个半小时以前。”早已习惯照顾别人的云暖总是比别人贴心一些,说话时又给他拉被子,摸摸他是否盖好,乔景延看她不准备起床,心里好奇:   “不起床?”   “还早啊,你才睡了一个半小时,七点才去和苏珊会和。”   乔景延哦了一声,用另一只手往她后背摸了摸,察觉到云暖绷紧了神经,他才轻轻笑了起来:   “是再睡一个小时,还是躺在床上滚一个小时?”   这人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希望他多休息一会儿,现在突然把话题拐了个弯,弄的云暖有些面红耳赤,吞吐的解释了一番:   “就是你多休息一会儿,晚上要玩到很晚的。”   云暖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尤其是在节日里,和华侨同胞聚在一起过节,说说话,聊聊各自的生活和经历,这也是一种增长自己见识和阅历的机会。   乔景延应了一声,又往上挪了一小截,这样便直接能让云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上,过了一会儿,说好了想要再睡一会儿小猫咪根本就没有睡意,抬着脑袋和他说:   “喂,我和你说点我在这边的趣事吧?”   乔景延:“……”   结果自然乔景延也没有了睡意,听她把那些看似平常的日常说的惊心动魄,偶尔学着电话里和他说话那样变着声调,逗的乔景延也笑起来,临起床的时候,乔景延揉了她的脑袋,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可爱,摸到她的唇瓣吻了一下:   “我的小姑娘,起床了。”   ——   乔景延去过的派对屈指可数,不如经验丰富的云暖,连衣服的穿搭也想要乔景延跟着派对风格走。她连自己都来不及收拾,便想着帮乔景延搭配:   “零点以后派对有个舞会,我一定要和你跳。”   云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给他搭配早就买好的领带,在此之前她刻意和店员小姐学过,本想在乔景延面前卖弄一番学识,不曾想闹了个笑话,如此反复了几遍之后,云暖放弃,求助他:   “怎么办啊,乔景延?”   乔景延听得到她声音里的那些小情绪,不用多想便能知道这姑娘现在眉头紧锁,一脸苦恼的模样,他摸到还在研究领带的那双手,笑道:   “没给别人打过吗?”   “你说我的废柴老爸吗?”云暖摊着手,“他每一任妻子都会换着花样打领带。”   对于自己的废柴老爸,云暖有不少槽想要和乔景延说,来日方长,眼下自然是看乔景延怎么教她的。   乔景延听他们姐妹两说起废柴老爸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嗤笑了一声,听得出来哪怕满是嫌弃,她们对老爸也还是很喜欢。   他打领带的手法快了一些,云暖没有看懂,于是干脆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教她,云暖是和他并肩站着的,他高了一些,她要垫着脚才能看得到,后来乔景延索性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和一直在研究那一种花样好看的云暖说话:   “云小姐,时间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不会。”云暖研究的很认真,坐在他的退弯上晃了晃,“不许说话,我回忆回忆你怎么打的。”   云暖专心做事情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提起时间,乔景延也就依着她,又怕她没有时间观念,便用唇瓣啄她的耳朵,摸着她家居服上的小毛球,故意要用这方式让云暖分心,云暖的腰被他抱住,在沙发上扭了一会儿,被他的唇瓣琢的面红耳赤,只得赶紧打好,用手抚平,这才算是满意。   乔景延停下来,问她:“打好了?”   “嗯。”   听得出云暖语气里颇为自信的语气,乔景延抬手摸了摸,是最基础的那个款式,却又打的很整齐,连褶皱也不曾留下,云暖低着头啄了一口,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给个评价呀,乔先生。”   乔景延往她的侧脸轻轻琢上一口:“女朋友打的,自然是A+。”   云暖的侧脸又被他亲了一下,染的有些红通通的,被这人抱着,贴近他的心窝,像是连他逐渐温暖起来的心脏也能看得到,和乔景延在一起,她从未觉得因为没有了他的眼睛而变的遗憾,而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促使她更加细致的去观察他的心理和生活,去体会这种微妙的幸福和满足。   ——   云暖收拾自己一向很快,乔景延只在沙发上翻了几页书,就听到云暖踩上了高跟鞋的声音在屋子里晃荡,这是她为了过节新买的衣物,今天才第一次搭配好,就忙着想要给乔景延看,可是乔景延看不见啊,她只得站到他身侧,看看他的打扮,又看看自己的,很是满意的和乔景延说:   “我们两个穿的像情侣装。”   乔景延抬手摸到了她薄薄的连衣裙袖口:“晚上会冷,换别的。”   “我还要裹上围巾和大衣的。”   云暖抱着他,不怎么想要听乔景延的建议:   “晚上的气温只比中午低几度,我可是穿了长腿袜的,不信你摸摸?”   她只是顺口一说,乔景延却当了真,果真蹲下身摸了她只穿了薄丝袜的腿,顺着脚裸,一直往上移动。   她的丝袜很薄,她甚至还能感觉得到他的手指触摸时有些粗矿的纹路,像是带着温暖的火种,顺着腿弯一路绵延上去那一小段,云暖已经羞的耳根子通红,她低着头,满眼羞涩的看着他慢慢起身,最后把指尖落到他脖颈上挂着的小挂饰上面,像是观察,或是某一种盲人的看世界的方法,这人索性又顺着脖颈,一路摸索到她的锁骨,最后停在了那里……   云暖的锁骨很突兀,突然间被他温暖的手指摩挲了一会儿,耳根子也跟着红透起来,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个人就轻轻在那上面啄了一口,嗯了一声:   “换别的穿,嗯?” 第25章   云暖的锁骨被他的温暖唇瓣轻轻琢了一下, 这种感觉一瞬间传到脑子,勾的心尖也轻轻颤动起来。   云暖不怎么愿意听他的建议,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哎呀, 真的不冷呀,只是露了锁骨。”   他们难得能穿的那么登对,看起来像是情侣, 云暖又是个走在时尚前沿的姑娘, 哪怕乔景延看不见,也希望自己是会场里最漂亮最惹眼的主角, 只有这样的自己,才能和帅气的乔景延比肩。   云暖真是乔景延心里最奇怪的姑娘了, 这姑娘盛气凌人的时候,就是只气场强大的狮子,像个女强人, 像是带着保护盾, 连他都要让着几分, 现在却完全相反了, 她勾着脖子和他撒娇的时候, 就像只软乎乎的小猫咪, 看乔景延有点犹豫,那姑娘马上又啄他的脸颊:   “就这样穿, 今天平安夜啊,过节啊?”   换做谁也受不了这样软糯糯的撒娇,乔景延骨头都要酥了, 忙点头,提醒道:   “把围巾手套帽子都带上。”   云暖马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欢呼了一句,哒哒哒的跑到卧室拿围巾和帽子。   乔景延听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想象那个姑娘手舞足蹈的跑去卧室的模样,倚在门口,摸着被她亲过的脸颊,像是陷入某种甜蜜的梦境里,唇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   他的那一颗犹如冰封在暗夜里的心脏,自从遇到了云暖,才渐渐温暖起来。   所以云暖这个名字,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每年在格拉斯小镇举行的华人聚会云暖都会参加,这一年因为云暖身边多了个男人,倒是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云暖带着乔景延在会场里逛了许久才见到用拗口的中文和一群青少年聊天的苏珊,她已经喝了不少酒,看到云暖过来,先站起来,把云暖拉过去,说道:   “看,我们的小花朵来了。”   倘若要用一种花来形容云暖的话,苏珊觉得娇艳神秘的蓝色妖姬,刚好合适云暖,说完这话,苏珊又和那群青少年介绍:   “小花朵的男朋友,乔先生。”   苏珊瞥见乔景延今日的打扮,愣了片刻,这才凑到云暖耳边:   “你给他打扮的啊,今天格外帅气啊?”   “什么时候不帅气?”云暖从桌子上倒了杯果汁给乔景延,拉着他坐到最里面的位置。   这群年轻的青少年是苏珊的好友带过来的,云暖此前并未见过,苏珊便又一一介绍,这群孩子都是远在巴黎读书的留学生,是借着圣诞节来这边旅游的,赶的凑巧,刚好遇上华人聚会。   有人看云暖滴酒未沾,从酒桌上推了杯酒过去:   “云暖不喝酒吗?”   大姐姐苏珊马上帮她挡住:“干什么呀,小花朵儿要照顾乔先生的。”   苏珊说话直来直去,也并没有抱着什么心思,可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乔景延有些尴尬的摸着果汁杯的边缘,正要说话,身旁的小姑娘已经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说道:   “我们晚上还要跳舞的,现在喝醉了怎么行?”   倘若没有乔景延,此时的云暖已经和苏珊混到了兴头上,今晚身边不一样,有一个她想要照顾的人,她要时刻关照他。   ——   在舞会开始之前,乔景延去了一趟洗手间,原本他去哪儿一直都有云暖陪在身侧,唯独这件事情,乔景延觉得没必要,恰好遇到同一桌的男人要去,便结伴一起去了。   这男人便是介绍苏珊认识那群小青年的男人,名字叫赵柯,是个华侨。乔景延在席间听他说过不少话,但大多都是在吹嘘自己这些年在外面的泡妞经历和装逼史。   赵柯依照云暖的嘱托,一路贴心的带着他进去,后来烟瘾犯了,索性就在抽烟区抽了支烟,看到乔景延烟酒不沾,赵柯笑了起来,问他:   “所以你是怎么泡到云暖这个大美妞的,平常连聚会都不去吗?”   格拉斯的小华人圈子也就那么大一点儿,像是谁脱单了,谁结婚了,这种事情一次聚会就能打听清楚,云暖替华人在香水圈里争过几次光,人长得漂亮,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前男友宫允家境不错,倒也算是郎才女貌,当初追云暖的花招浪漫又高调,圈子里人尽皆知,所以宫允劈腿的事情自然也因为苏珊的大嘴巴子,传了几条街,可是现在云暖突然间找了个瞎子,就有点让这些男生们不服气和大跌眼镜了。   一想到家境优渥的自己输给一个瞎子,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一股气。   乔景延不喜欢“泡妞”这类词,但因为这人带自己来洗手间,不得不把语气说的客气些:   “这不是泡,这是两情相悦。”   赵柯笑起来,抬手弹掉烟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吸了口烟:   “别那么认真,我们说话习惯了,乔先生倒是三观端正。”   这狭隘屋子里的烟味一涌进鼻腔里,乔景延就有些厌烦的皱紧了眉头,只希望面前这家伙赶紧把烟抽了,回到气息干净的云暖身侧。   偏偏时间漫长,赵柯无聊,又把话题扯到了别处,说起了云暖:   “以前云暖和宫允在一起时,可不是宫允的仆人,她是个女王,什么都要宫允听她的,不照做就摆脸色,今天看他对你百依百顺,当真的是遇到了真爱,就变得不一样了,不过谁让宫允自作自受,云暖眼里揉不得沙……”   乔景延并不感兴趣曾经的云暖对宫允是什么态度,更不想从这些人的口中去了解云暖是个什么模样的人,于是直接打断,问道:   “外面天气怎么样?”   赵柯愣了片刻,听出乔景延语气里的不耐烦,没想到这男人看起来脾气不错,不过几句话就戳到了心中的痛处,男人赶紧把烟掐灭,说道:   “气温偏低,不过你和云暖睡一起,倒也不冷。”   男人话中有话的态度像是不怀好意,乔景延刚刚把眉头皱起来,就听到身旁那人飞快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说道:   “我先走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回去吧,云暖还等着你跳舞呢。”   他被这位看起来优越感十足的男人丢到了吸烟区。   乔景延杵着盲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紧了紧手心的杖子,心里无法发泄出来的怒火一直萦绕在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还好他还记得云暖坐的位置在进门口的左手边第三排,只要现在摸到门口,重新再走一遍就能回到云暖身边。   乔景延很快就在脑海里理清楚进来的路,杵着盲杖一点点往门口挪,然而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得会场里突然间热闹了起来,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们全部站起来,涌到了舞台中间,连座位也被人全部弄乱了……   ——   云暖看到赵柯一个人回来,站起来往后看了一眼,这才听到赵柯说道:   “他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肚子不舒服,还在里面,一会儿我去接他。”   赵柯是苏珊的朋友,又加上刚刚看到赵柯对乔景延关照的模样,并未多想,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赵柯插了话题,问起云暖和乔景延是怎么认识的,云暖只随便提了一句是邻居,听到舞会要开始的声音,心里担心他,站起来和苏珊说了一句:   “我去洗手间看看。”   云暖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到有人出来,担心乔景延的安危,索性硬着头皮,背对着洗手间喊了一声:   “乔景延,你在里面吗?”   回应他的只有从里面出来的男人尴尬咳嗽声,云暖往外站了一些,问道:   “先生,里面还有人吗,我找我男朋友,他是个盲人,要是见到他在里面的话……”   “舞会都要开始了……里面早没人了。”   看到告诉她的那男人走远 ,云暖左思右想,索性低着头冲进去,一间一间的找,乔景延根本没在里面。   云暖被会场里嘈杂的音乐声和主持人的声音震的耳膜疼,心急如焚的想:   这人怎么都不听话呢,不是说过了要站在原地等她的吗?   云暖找了没一会儿就被站起来往舞台中央挤的人挤到了人群里,她往后一看,才看到为了留下更大的空隙,大家已经开始纷纷拼桌,她们坐的那一桌早已拼成了一个大桌,而乔景延的身影却始终连半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她脱了鞋子站到高处,皱着眉头往人群里看,越来越心急,这人眼睛看不见,要是被热情过度的人挤倒了该怎么办,如果她是他,这时候应该会怎么做?   想起那一次茉莉花节的走丢,云暖眼前一亮,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急匆匆的往门口走,没准现在这人就在门口等自己,她现在连舞也不想跳了,只想快些见到他。   她刚走到门口,突然间听到后方原本嘈杂的会场里,想起一首熟悉的旋律,她扭过去头,恰好见到他站在台上,握着话筒,眼睛看着前方,唱了一曲《love to be loved by you》。   整个会场里的灯光都落在舞台上的那个人身上,如同夜幕里闪亮的星辰,那个人一边清唱着,一边往人群里的某一个方向伸出手,比了个邀请的动作。   她突然间明白过来,眼睛里泛着星光,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的朝台上那人走去……   如果某一天你丢失了,乔景延,请你站在原地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请你站在原地等我,我会跑过去见你的~ 第26章   在聚光灯下的那个男人, 身影修长而挺拔,如同松树一般站立笔直,一首《love to be loved by you》, 被那人磁性醇厚的声线唱出来,如同从某一处深海下传来,带着吸引人的魔力, 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人们, 突然间因为这个声线而听了下来,纷纷往台上看去。   谁也看不出来, 拥有那样一双漂亮眼睛的男人是个盲人。   看到那个人出现在闪亮惹眼的舞台上,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的眼睛, 云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说不出来这一瞬间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的心情是有多么的幸福,只是一听到他的声音, 云暖的眼眶便跟着红了起来, 一步一步朝舞台上走去。   而此时此刻, 和云暖在一个聚会里的宫允, 只得抱着怀里的花, 默默注视着朝乔景延走去的云暖, 他原本想借着平安夜这个空档,装作在会场里偶遇云暖, 不曾想见到千里迢迢来见云暖的乔景延。   这是只唱给她一个人的歌曲,她的眼睛早已看不到周围的人群,耳边只有他满含深情的声音, 她看着那满含深情的眼眸,一步一步靠近她,最后在众人的欢呼声里,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她看着他的眼睛,听到他满含深情的唱:   ThatIloveyoumorethanlife   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ShowmehowIshowyou   告诉我我该怎么让你看到   ThatI\'mblindedbyyht   我被你的光芒刺伤了眼睛   WhenyoutouchmeItouchyou   当你抚摩我时我能   Tofindoutthedreamistrue   感觉到梦是真实的   Ilovetobelovedbyyou   我愿意你爱我   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不过是那短短的一眼,便因为那一双眼睛而念念不忘,哪怕以后飞蛾扑,她也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人的嗓音天生醇厚温暖,一开口就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云暖从不知道他还会唱歌,直到这人和她十指相扣,云暖才突然间回过神来,察觉到他一直皱着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然后紧紧的扣住了她的手。   他原本就不是张扬爱出风头的性子,一定是在这黑暗有嘈杂会场里如同她一般满头大汗的找了她许久,不然也不会这样,站在舞台中央这个明亮而显然的位置,只是为了等待她去寻找他。   直到一曲终了,云暖带着他从台上下来,才放开那双紧紧扣住的手,搂住他的脖子说了一句:   “乔景延,你唱歌原来那么好听啊?”   她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唱歌,哪怕没有任何伴奏,只凭着那磁性的嗓音,便能敲开她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乔景延并未说起自己被赵柯丢下的事情,终于牵到云暖的手,一直舍不得放掉,听到她满是高兴的说了那么一句,便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唇角扬起一丝微笑:   “要是没有个一技之长,你能来找我?”   “什么啊,哪怕唱的不好听你也是我的。”   云暖早就忘记要和他跳舞的事情,拉着他站在角落里,一点也不嫌弃的搂着他的脖子:   “你的优点明明那么多。”   乔景延想起刚刚赵柯和自己说话的那些语气,便问:“你不觉得我是个大麻烦吗?”   向来只有男朋友照顾女朋友,哪里有女朋友总是在关照男朋友,连聚会的时候也像是带着一个孩子,总是要照顾他的安危,他在她的身边不仅仅没有让她得到应有的骄傲,反倒降低了她的身份,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她原本应该是爱情里的女王,在他这里却变了个模样,追随在他的身后,像个仆人。   他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云暖第一次听到他说起这样丧气的话,眉头皱起来,拉着乔景延摸自己的眉头,说道:   “乔景延,你‘看’到了吗,我很生气你说这样的话,你不是一个麻烦,是我的男朋友。”   云暖不需要他的保护,不需要他的照顾,也不需要他为她做什么,只要这样陪在她身边,和她十指相扣往前走就好。   两人正说道兴头上,刚刚把乔景延丢下的赵柯一行人便找来了,还未走到,苏珊夸奖人的声音便响起来:   “暖暖,你男朋友简直就是个大才子啊。”   赵柯跟在他们身后,看到出尽了风头的乔景延,勾起唇角笑了笑,附和道:   “所以才会被云暖喜欢不是吗?”   云暖瞥见赵柯看乔景延的目光带了些不怀好意,联想起刚刚乔景延是和他一起离开的,猜测这男人大概做了没有风度的事情,脸色也并不好,挽着乔景延的胳膊和苏珊说:   “今晚气温有变,我们先回去了。”   “你都没和乔先生跳舞……”   “我们在家里也同样可以跳。”赵柯是苏珊的好友,云暖自知这种事情要怎么处理,去柜子里取了东西,当着赵柯那一群人的面给乔景延系围巾,表现的更加细致入微,直到把乔景延送到会场门口,云暖借故进来拿东西,这才返回来单独找了赵柯:   云暖把手里握着的那被果汁递给赵柯,说道:   “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愿意放下高傲的姿态和身段去照顾他,宠他,爱他,这是我自愿的,也是不会后悔的,赵先生作为一个男人,失了风度的事情,却是不怎么讨喜。”   赵柯是苏珊的朋友,云暖不希望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很僵硬,但为了自己的男人出口气,倒是解了她心里的火。直到赵柯道了歉,云暖才跑去和还在跳舞的苏珊做道别。   乔景延一直等候在门口,察觉到她进去拿东西拿了很久,等到她回来才开口问:   “你找赵先生去了?”   云暖挽着他往外走,看外面气温着实不好,又紧了紧他的围巾,说道:   “你是我男人,自然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可不行。”   乔景延笑起来,顺手摸了摸她脖颈上带着的围巾,云暖当真是个宠爱他的好女友,连这种事情也要去和一个没有风度的男人计较。   此时已过凌晨十二点,圣诞氛围浓郁的大街上早已见不到半个人影,还好这里离云暖居住的屋子很近,只十几分钟的脚程便能抵达。云暖没有再提起关于赵柯的事情,和他说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说道好笑的地方,她也会笑的很开心,和乔景延谈论起自己回国的工作:   “我得看看,我的毕业香水能不能达到预期值,回国以后再考虑推出面试的可能。”   说道回国,云暖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提到:   “乔景延,你明年有什么打算?”   乔景延只想过工作上的计划,突然间听到云暖那么说,自然也明白,故意问她:“你说的,是哪一方面?”   他们正式交往也有四个多月了,她这么问的意思自然是看看他是否有订婚的打算,现在乔景延突然这么问,云暖一个小姑娘,脸皮薄,思量了一会儿才说:   “我准备今年过年,把我们的事情和我爷爷说明。”   云暖的婚姻大事,只需要告诉还在掌管着云氏大部分股权的爷爷,至于废柴老爸云岩,她是不抱有任何他会提出婚姻建议想法的,毕竟一个连自己感情都处理不好的男人,怎么去处理女儿的婚姻问题。   可是对于结婚这件事情,乔景延却从未想过会在明年之内搞定,甚至,和云暖两地相隔的这几个月,他都不敢想象,像是那么完美和那么好的女孩子,会愿意和他结婚过日子。   现在云暖厚脸皮的提了这个问题,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握着云暖放进他大衣口袋里的那只手,过了很久才说:   “等你毕业回国以后,很多地方都需要细细规划的。”   云暖晃了晃他的手:“乔先生,那你是期待呢,还是不期待?”   云暖希望结婚这种事情是乔景延先提出来,但是显然乔景延对于这件事情是被动型的,她要是不主动,没准就是个十年长跑。   云暖不愿意等那么久,她想要早些融入他的生活,和他在一起。   乔景延不敢想象关于以后的生活,察觉到温度渐渐变低,紧了紧云暖的手,说道:   “云暖,我自然是期待的,只是在期待中……”   乔景延的话并未说完,两个人便被迎面走来的几个酒鬼堵住了去路,几个人把目光往云暖身上落去,笑了起来,问她:   “美妞,大晚上的去哪儿呢?”   察觉到周围至少绕着四五个酒鬼,乔景延的神经紧张起来,把云暖护在身后,云暖往空荡荡的四周看了一眼,并未见到其他的路人,紧了紧乔景延的手,朝面前的酒鬼说道:   “让开。”   酒鬼们刚刚从酒吧买醉出来,见到云暖脾气还挺大,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带刺的小玫瑰?”   喝酒壮胆的几个流氓注意到乔景延是个盲人,胆子越发大起来,本准备把云暖拉到自己怀里,却被乔景延一手挡开:   “你们想做什么!”   领头的看乔景延脾气还挺大,使了个眼色,拉开云暖,一脚踹到乔景延肚子上,晃着手里的小刀:   “玩玩你女人啊,怎么,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声明:歌词来自百度百科   ——————   敬请期待后续发展,么么哒(づ ̄3 ̄)づ╭? 第27章   乔景延的眼睛看不到, 只察觉到周围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危险,只觉得脸上被凛冽的寒风刮过,刺骨又冰凉。   乔景延被身侧的两个流氓踹倒, 当他试图再爬起来时,又被身侧的人扣住手腕,狠狠落了个拳头在脸颊上, 顿时, 像是连脸上的神经也是酥麻的,他趴在地上, 被人踩住了手,嘲弄的吐了一口痰, 说道:   “不过是个瞎子而已,还想爬起来,我让你乱动?!”   “你们住手, 放开他。”   乔景延的左半边脸被打的险些失去了知觉, 只听到云暖和那伙人争执和呐喊的声音。   他看不到, 只能凭着对周围人的感觉做着些无力的挣扎, 喊她的名字。   一个女人, 一个看不到东西的盲人, 犹如这五个人的笼中之物,乔景延被三个人扣住了手腕, 压迫着跪在地上,揪着他的头发往他的脸上连揍上几拳,直接被几个人拖至旁边的小巷口, 嘴里骂骂咧咧的嘲笑他:   “瞎子还要逞强。”   “废物。”   只觉得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视线里全是黑色的,空荡荡的黑洞,云暖呐喊的声音,争执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边,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跪在地上挣扎了几分钟,又被人往肚子上落了个拳头。   此时带头的人终于开始说话:   “妞儿身材不错。”   他隐约能察觉到云暖就在自己斜对面不远处,被两个酒鬼擒住了身子,占了便宜,云暖性子顽固,往那人脸上吐了口唾沫,被对方扇了一巴掌,直接撕开她的衣服:   “去你妈的,让你反抗!”   乔景延挣扎着叫了一声云暖的名字,又被人往肚子上踢了一脚,从没有那一刻会嫌弃自己像个废物一样的乔景延,挣扎着站起来和身边的人扭作一团,然而眼睛看不见的乔景延,很快就被人用棍棒打破了头部,顿时,鼻腔里便又全是浓郁的血腥味,耳边关于云暖挣扎和反抗的声音像是落在心尖上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在心上……   如同被人一脚踢到了毫无光明的深渊里,脑袋上不断往外冒的血混合着寒风里酒味充斥着在四周,乔景延挣扎着,喊着她的名字,却始终无法靠近她,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人扣住手腕,往他的肚子上,大腿上踢过去一顿乱揍。   鲜血流到了嘴巴里,流到了脖子里,他却顾不得自己,听到响起来的全是云暖哑着嗓音求饶的声音:   “放开他,求求你们放开他。”   “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暖哀求的声音像是划破了这浓墨一般的夜幕,夹在寒风里,如同利剑一样的刺到乔景延的心上:   “拜托,放了他。”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她光着脚站在夜幕里,对着不认识的陌生人满脸惶恐和害怕的模样,领头的揪住了云暖的头发,呵斥她:   “现在,解开老子的裤腰带!”   云暖往乔景延那边看了一眼,见他脸上满是血迹,被人扣住手强迫着跪在地上,小巷口唯一的灯光孤零零的映照在那双挣扎着和宁死不屈的眼睛上,她吸了口气,眼泪尽数滚落,心一横,颤抖着手去解那个人的裤腰带,继续哀求:   “你们先放了他,他流血了。”   “废话少说。”   领头人揪着她的头发,目光往她的胸上落去,抬手摸着她的肩膀,和她商量:   “你和我做,我就放了他。”   “云暖……”乔景延刚刚喊出声,就被身侧的人踢了一脚,顿时,喉管里浓郁的血腥味把后面的话全部压了下去。   听闻云暖点头答应的声音,乔景延绝望了,被几个人丢在小巷口轮番乱揍了一顿,他连靠近她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听着她无助又恐慌的大喊:   “不要,不要,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乔景延不愿意放弃挣扎,比起身体上被人一脚一脚踹过去的疼痛,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呐喊着,想要云暖离这群人远一些。   当他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希望能用尽一生去守护的人,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人,他才发现离开乔氏,离开熟悉的一切,自己根本一无是处,是个瞎子,是个废物,所以他渐渐变得懦弱,不再敢和云暖提及关于未来的很久远的事情。   他连自己喜欢的人也保护不了,这样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未来的种种幸福?   乔景延趴在地上,想要抓住他的那双手被人踩住,使劲碾压下去……   ——   宫允去年的平安夜还是和云暖一起度过的,他记得那时候还在追求云暖的漫长过程中,知道她喜欢聚会,还刻意报名了平安夜华人聚会,就是为了和她更进一步,后来知道云暖喜欢百合,还刻意包下一整片花田和他表白……   每每想到自己和云暖在一起的日子,宫允就懊悔又难过,约着赵欢钰在从酒吧喝酒,心情难过,没喝下几杯就呆不下去,拎着酒往云暖的住处走,想去看看她,想起仪表堂堂的自己竟然输给一个盲人,就像是一个被万人唾弃的笑话,愤怒又懊恼的灌下去一大口酒,和赵欢钰说:   “我早就知道暖暖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偏偏要劈腿,这下,我算是彻底输了。”   冬日的街道上干燥又寒冷,宫允打了个嗝,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学着乔景延的样子唱那首歌,发现自己五音不全,更生气,一脚把地上的石头踢出去老远,说了一句:   “单身万岁!”   只听得小巷子口里传来熟悉的呐喊声,宫允这才停下来,看到大马路上掉了两只高跟鞋,顿时清醒了大半,这看起来好像云暖今晚穿的那双鞋子?!   宫允想都来不及多想,一进去就看到乔景延被三个人围住踹翻到地上,此时早已奄奄一息,云暖则是被两个男人擒住,撕碎了衣服,揪着头发逼迫她就范,宫允的眼睛马上红起来,抄起手上的酒瓶子跑进去,大呵了一声:   “我□□妈,还有没有王法?”   平日里在云暖面前像只癞皮狗一样的宫允,这时候也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把啤酒瓶往那男人的头上一砸,一脚踹翻,把云暖拉到自己身侧,拼尽了全力和他们打起来。   后面赶来的赵欢钰看情况糟糕透了,马上高喊了一声:   “我报警了!”这才冲进去帮宫允的忙。   这些应该都是附近街道上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游手好闲,趁着酒胆欺负人,赵欢钰看乔景延奄奄一息,又扯着嗓子喊:   “杀人了,出人命了。”   眼看赵欢钰和宫允两个大男人突然出现,手上拎着酒瓶,又听说报了警,把一帮混球吓得不轻,几番挣扎,被踹了几脚,纷纷作鸟散兽的从小巷口的另一边溜走。   宫允浑身怒气的追出去几步,被赵欢钰一把拉住,现在人重要,宫允看云暖衣衫不整,又看乔景延早已被揍的头破血流,脑子里冒上一股火,走到乔景延身边踹了一脚:   “乔景延,老子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   “你丫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废物。”   “姓乔的,你丫就是个废物啊!”   喜欢的姑娘被人羞辱,又看这废物什么也干不了,宫允气上心头,蹲在地上又给乔景延腿上来了几脚,云暖跑过来拉了一把,拉不住人,索性一巴掌打过去,红着眼睛看着他:   “冷静了没有?”   宫允被这一巴掌打的清醒过来,看云暖心急火燎的跪在地上把乔景延扶起来,心一瞬间凉了个透彻。   云暖心里挂着乔景延,听闻宫允说的那些话,直接推开宫允,见乔景延满头是血,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心一瞬间沉到了海底,哭着喊他的名字:   “乔景延,乔景延,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乔景延……”   乔景延怎么敢轻易倒下,听到她喊他的名字,拼命睁开眼睛,眼看世界还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他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神,只得努力点了点头,算作是听到她声音的回应,他一下子被云暖拥进怀里,听着她哭着说了一句:   “你还好吗,还清醒吗?”   乔景延的喉咙里全是血,一张口便是满嘴的血腥味,他点了点头,用染满了血的手摸了摸她的肩膀,早先他摸到的好看的一字领,早就只剩下碎片,松松垮垮挂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他摸到她被泪水浸湿了的凌乱头发贴在脸上,心疼的皱紧了眉头,突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真是可怜啊,这时候连她是个什么模样也无法看到,她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吓得不轻,却还要顾着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好。   他坐起来,把衣服脱下,用尽力气披在她的肩膀上,一张口,便是一句嘶哑和歉疚的道歉:   “我什么也没做到,对不起。” 第28章   云暖突然愣住, 在清冷的月色下看着那双眼睛,那曾经如同玛瑙一般清亮深邃的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 他眨了眨那沾染了鲜血的睫毛,自我嫌弃的把头低下去,轻轻捏了捏她披在肩膀上的衣服, 随后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云暖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害怕些什么,云暖突然慌张了起来, 她察觉到乔景延渐渐产生了微妙变化的内心,扶着他的肩膀鼓励他:   “乔景延, 如果不是你,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死掉了。”   “谁也不敢保证能应对这些突然发生的状况不是吗?”   “你做的很好,很好。”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云暖, 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巴原来那么笨拙, 丝毫没有安慰到乔景延, 只看着他一直低着头, 最后浅浅的回应了一声:   “嗯。”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 他的生活里大多数时候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正常的上下班,买菜做饭, 洗漱睡觉,仅管有时候会有寂寞,想着如果能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 他的生活也会有生机一些,但倘若只要把目标放到别的事情上面,很快关于恋爱和结婚的事情,便会渐渐被其它的事情所取代。   可是自从遇到云暖,他渐渐注意到关于自己眼睛看不到这件事情,原来是这般重要。   选择一脚踏进一个新的圈子,这个圈子除了有他喜欢的云暖,还有必须要去适应的陌生环境和陌生的人。   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的生活,他的时间必须要考虑到她的存在,考虑她的心情和感受。   除了有两个人之间相处摩擦的小幸福,还有必须要尝试着去适应别人的生活习惯。   只要是力所能及,乔景延便不想麻烦别人,好像独立完成就能表明没有眼睛也能活的不比别人差。   他也想要有小小自尊,所以连生活琐事也希望不依靠云暖。   直到今晚,这样小心翼翼维护的自尊,被人碾碎了扔到地上,他看不到云暖,帮不了她,一旦离开了愿意帮助他的热心人,他便是一只飞不起来的鸟儿。   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做到,不过是个徒增了太多麻烦的废物。   那晚云暖说了些什么,宫允又说了些什么,乔景延全部都不想回忆起来,只记得送他去医院的路上,云暖的手一直握着他,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医生说起关于他伤势的担忧和顾虑,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像是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   第二日中午,乔老爷子带着乔妈妈和骆沅赶到了格拉斯,乔景延还躺在医院里,有轻微脑震荡的乔景延只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两次,云暖全程陪在他身侧,从未离开过。   看到唯一的孙子伤成这样,乔老爷子直接找到了警局,接手了之后的一切相关事务。   这是云暖第一次见到乔景延的妈妈,这位对于乔景延来说,满是善意和温暖的女人,只在病房内看了一眼便出去了,云暖跟着出去,见到她靠着医院的长廊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镇定了好久,她才把目光落到云暖身上,问她:   “云暖,你还伤到其它地方没有?”   比起乔景延,她只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切罪行,身上不过都是些小擦伤,可是乔景延不一样,因为看不到,一切只能凭着脑海里的幻想和周围的环境来辨别,这个世界上的真善美,罪与恶,只有感官能告诉他。   他能辨别到阳光,自然也能辨别到黑暗。这两个原本就是相对的,共同存在的。   她只是害怕他耿耿于怀没有保护她这件事情,从此以后心里就有了疙瘩。   乔妈妈看云暖身边没有家人,问她:   “不通知你的父母吗?”   云暖独立自主习惯了,想起自己爷爷年迈,不愿意把这种烦心事告诉长辈,告知乔妈妈:   “我那么大的人了,不怎么想告诉他们这种满是烦恼的事情。”   既然这事情连乔老爷子也惊动到了,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需安心照顾乔景延。   这个平安夜对于两个人来说过的并不愉快,甚至落下一些不想去回想的阴影。   ——   乔景延到了晚上才彻底清醒,恢复了一些精神,他身边围绕着平日里最亲近的家人,乔老爷子心口压着一肚子火,看到他醒来,这才算是消气,坐到床边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拉着他的手问了好多问题。   乔景延打断他的话问:   “云暖呢?”   乔妈妈站起来替他拉被角:“小姑娘照顾你一天一夜,一直不敢合眼睛,这会儿在外面沙发上睡着了。”到底是女人的心思要细腻一些,乔妈妈又提:   “她没伤到什么地方,心理状态也很好,是个很坚强的小姑娘。”   自小太过独立的云暖,内心要坚韧一些,最担心的还是乔景延。   乔景延想看看她,一动手便扯到了手上的管子,被乔老爷子拉住:   “躺好躺好,不着急。”   乔景延没法下床,也看不到周围的情况,被家人和骆沅围在身侧了解情况,半个小时候以后才得以清净耳根子,放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只留下骆沅一人照料。   骆沅陪伴在乔景延身侧已经很多年,知道他的习惯脾性,这时候话也不多,只是提了那么一句:   “老爷子因为这件事情,发了不小的火气,云暖打电话过来那一会儿,还在和周先生见面来着。”   乔景延这次抽空来陪云暖过平安夜,来的很匆忙,一直在繁忙的事物也放了下来,现在骆沅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是担忧现在突然出了那么一场意外,难保他那么多年的计划是白算计。   乔景延却不怎么想提起这件计划了几年的事情,一切只怪自己在关键时刻什么也没有做好,靠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说道:   “我累了。”   骆沅看他心事重重,不愿意再提及这件计划了许久的事情,问他:   “若是乔先生放弃了这个计划,那和云暖结婚这件事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乔景延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不怎么想继续听骆沅鼓舞自己振作起来,嘲讽的笑道:   “我最爱的两个人,谁也没有保护好,而我现在,更没有勇气提及结婚的事情。”   同为男人的骆沅明白乔景延只是一时丧志,不再多说,出去之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云暖,走到医院的长廊上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骆沅再回去的时候恰好遇到刚刚和这边的警方通过电话的乔老爷子,骆沅接过乔老爷子买的东西,问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呢。”乔老爷子愁上心头,眉头皱的能放下一根铅笔,接连叹了好几口气,揉着眉心和骆沅说:   “我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了,只担心我们家景延有个什么意外,长那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不是个滋味。”乔老爷子连连叹息,似乎已经在心里有了个打算。   骆沅心里盘算着,默不作声的安慰了他几句,先把食物带进病房里给乔景延。   ——   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云暖并未有过多的插手,一切只交给乔老爷子,只是后来听说那几个混混再也没有出现在格拉斯的小街道上。   乔景延病情好转没有多久,便被乔老爷子接回了国内,乔妈妈临走时给云暖封了红包,说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儿子的女朋友,什么也没有准备。   乔景延变得阴郁了很多,那日云暖去送别,他也只是轻轻的抱住了她,叮嘱她吃饱穿好,照顾好自己。   云暖红着眼睛和他说: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拉住了乔景延的手,这人手背上大大小小的,全是结了疤的痕迹,她摸着那双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不许不接我电话,听到了吗?”   乔景延点头,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才放开她的手:   “我抵达那边一定会给你电话。”   经过这一番变故的乔景延,如同失去了阳光的小树苗,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她甚至都不清楚他的心里在做着什么模样的打算,只看着他们一家人上了飞机,看到他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这才忍不住泪流满面。   乔景延遵守约定,回国那天就给她报了个平安,但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一月十五日,云暖突然在微博上刷到一条财经信息:   #颜料大亨乔氏股权变更,独子乔景延名下股份被抽走,新任总经理周承天有望成为乔氏新掌门#   云暖蓦地愣住,在评论下翻看到一条热心网友的评论:   乔景延坚守在乔氏那么多年,终究比不过一个外人,还是被董事长放弃了。   失去乔氏,失去眼睛的乔景延,已经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还有云暖。 第29章   云暖连忙给乔景延打了电话, 那端响了很久才被骆沅接通,小声的告知她:   “乔先生现在有点事情,一会儿我会转告过去。”   此时此刻的乔景延, 正端坐在乔氏的大会议室里,身边坐着的全是乔氏大大小小的股东,几十位股东的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如同审讯犯人一般, 严肃又安静。他的表弟周承天就坐在他身侧,看着他把那些文件一页一页签好, 递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挂了电话的骆沅接着审核提交上来的文件,递给乔景延签字, 他瞥见他目光里始终淡漠如冰,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毫无留恋和想要争取的决心。   这一次签的, 便是放弃乔氏所有股份的协议。   乔景延的姑妈乔馨一直和乔老爷子站在窗边看着, 乔馨看乔景延放弃的无怨无悔, 安慰自己的父亲, 说道:   “景延毕竟是个盲人, 以后复明的几率少之又少, 现在肩膀上担着那么多的担子,难免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好。”   乔馨给乔老爷子递水,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乔景延的周承天,又说:   “哪怕景延现在一无所有, 我也会照顾好他,照顾好我们乔家的血脉。”   乔老爷子透过门口的那扇玻璃窗,看到低着头签放弃协议的乔景延,心里终究不好受,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说道:   “你啊,好好的管好承天,只要我还能喘一口气,自然会把景延照顾好。”   乔老爷子把乔馨递过来的茶推开,扶着长长的墙壁,走的很是缓慢。   把乔景延从格拉斯接回来那天,乔老爷子思考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乔景延身有不便,连自己也照顾不好,所以干脆狠心,把乔景延名下的股份全部抽走。   他认为这对于乔景延来说是最好的保护,以为撑起了一把伞,便能遮风挡雨。   ——   等待乔景延给自己打电话的这段时间,云暖等了太久。   这次乔景延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云暖从没有在聊天里面听他提起过,甚至她也无法想通,一向疼爱乔景延的乔爷爷,为什么要放弃乔景延。   他原本就已经处在人生的低潮期,如今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被乔氏放弃,难以想象对他的人生会有多大打击?   云暖彻夜难眠,甚至也想到要把实习的工作安排到国内,去见一见他。直到凌晨两点,他被电话响起的铃声惊醒,接通以后才听到里面传来乔景延疲倦的嗓音,喊她:   “云暖。”   云暖蓦地从床上坐起来,问他:   “乔景延,你还好吗,听说……听说你……”   乔景延告诉她一切都好,语气里并未有想要细说的意思,云暖知道他心里压着一座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爷爷真的不管你了吗?”   “他自然是管我的。”乔景延明白乔老爷子那么做的目的,说道:   “我的确无法打理好乔氏的江山。”却也不想让给厌恶的人。   最后那句话乔景延咽了下去,并没有说给云暖听,只是在电话里问她:   “毕业香水准备的怎么样了?”   毕业香水并不如意,云暖没有提及,只是告诉乔景延,今年过年她会回去筹办爷爷的七十大寿,她在电话里和他说:   “乔景延,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吧。”   乔景延握着电话,犹豫了很久,临挂电话之前,说了一句:   “现在还太早,不太合适。”   云暖听到电话里被挂断的那个声音,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曾经她以为煲电话粥是两个人之间最甜蜜和温馨的事情,如今她却再也听不到他说话时轻松温柔的语气,她察觉到他在慢慢退缩,并不仅仅只是表现在言语上,还有他不在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在格拉斯的日子,没有了乔景延的温暖相伴,如同度日如年,云暖心里明白,自己实则是对这段感情忧心忡忡,从一开始她急于订婚,便是因为害怕有一天乔景延会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害怕和退缩,如今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她惶恐不安,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他。   这样忧心忡忡了半个多月,二月一日,云暖比原计划提前五天回了国。   来接机的只有陈奚妍和云家的司机先生,陈奚妍太久没有见到她,这一次再见,突然发现她清瘦了太多,和她说:   “云暖,你瘦了太多了,看起来很纤弱啊。”   云暖摘掉墨镜,马上摆出一副姐姐的气势,问陈奚妍:“今天周二,你丫不去补习学校,跑来接机?!”   陈奚妍马上躲在司机先生身后:“中午去,中午去,补习班老师太丑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啊。”   云暖差点没把她的耳朵拧下来,拎着她的卫衣帽子拖上车,这气势,直接把陈奚妍唬的嗷嗷大叫,对于这位太过强势的姐姐,陈奚妍又想祈祷她早些回去了。   回国的第一件事情,云暖自然没忘记去找隔壁的乔景延,直到了住处,云暖才发现隔壁早已人去楼空,敲了许久才听到对门的邻居说乔景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云暖打不通他的电话,对着他的房门狠狠踢了一脚,她就知道这人这段时间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是打定了回来就躲着自己的计量,云暖把电话打到骆沅手机上,直接和他说:   “你如果不告诉我乔景延人在哪里,我今天就跑去乔氏闹。”   骆沅知道云暖的脾性,不急不慢的问:“云小姐准备怎么闹?”   “我这人作习惯了,只要能把乔景延逼出来,你以为我什么做不到?”   “云小姐,我建议你让他静一静。”   “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静一静?”这一个多月以来,云暖从未提及那天在格拉斯的事情,甚至都不敢问问他伤势好了没有,现下骆沅这样护着他,反倒让云暖心里很不是滋味,直接丢下一句话:   “一个小时以内我得不到地址短信,那我们直接乔氏见。”   骆沅知道云家就出了云暖那么一个烈性子,不过十五分钟就把乔景延给卖了,老老实实把地址发过去,提醒:   【云小姐,他最近心情很不好。】   云暖不管乔景延心情好不好,收到地址便直接驱车前往,一路上连见到乔景延要说什么话都打好了腹稿,她要骂他,骂这个只知道逃避的混蛋,骂他这一个多月以来不愿意主动给她打电话,骂他步步退缩,想要放弃她。   云暖带着满腹的委屈,怒气冲冲的把车停在路边,找到地址就急匆匆上了楼,连门铃也不按,直接抬手敲门,喊他:   “乔景延,你给我开门!”   没听到里面有回应,云暖敲的更使劲:   “乔景延,你不开门我就一直守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云暖才瞧见门里面的人,她满腹的委屈和怒气,却在见到这个人的之后无处发泄,一切所有在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落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她一看到面前这个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的人,瞥见他惨白消瘦的脸颊,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在门口骂他:   “乔景延,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才能这样为所欲为,我包容你,袒护你,纵容你,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我回来了,你却跑了。”   “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只要我没死,就能寻着气味找到你。”   这一个多月以来所有的想念和担忧,在见到这个人之后统统得到了发泄,无往而不胜的云暖哪怕在面对爱情,同样也要一往直前,摆出一副高调的姿态,她哑着嗓子吼他:   “你害怕什么,胆怯什么,哪怕你缺胳膊少腿,哪怕你流落街头,我也从没想过要退缩。”   这一切想要说的话,在云暖沙哑的哭声里断断续续的响起来,她看乔景延不为所动,抬起手落了个拳头在他的肩膀上,把这一切怨气都发泄在这个软绵绵的拳头里,然后对着他的肩膀擦了擦眼泪:   “乔景延,别打着这样对我,我就能放弃和妥协的心思。”   她说完这一番豪言壮志,这才听到乔景延身后传来乔妈妈尴尬的轻咳声,说道:   “景延,把云暖带家里来坐坐,喝点水。”   云暖往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玄关处站着一脸尴尬的乔妈妈,乔景延这才开了口:   “这是我父母家,你怎么找来的?”   幸而乔景延肩膀够宽,遮住了大半个云暖红透的脸颊,她怯怯的往后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咚的一下,刚刚那一脸非你不可的壮烈模样顿时烟消云散,像只怂猫一样的伸长了脑袋往里探了探……   未来,未来婆婆家!!! 第30章   云暖像只怂了的小猫, 一瞬间就收敛起自己炸毛的模样,借用乔景延的肩膀偷偷看了眼在玄关处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乔妈妈,她默默咽了口唾沫, 像是一盆凉水从头顶灌下,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乔妈妈只觉得这姑娘可爱的不行,明明刚刚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倒是在见了自己之后, 突然收起锋芒,像只小猫咪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笑了笑,走过去把沉默不语的乔景延拉开, 直接拉着她的手进屋,云暖连拖鞋也没换,吞吐了一句:   “拖, 拖鞋……”   “先进来, 没关系。”乔妈妈不拘小节, 拉着她便往屋子里走。   云暖往后看了一眼站在玄关处的乔景延, 那人被头顶橘色的灯光映照的朦朦胧胧的, 像是在幻影里一般, 听到云暖进去,他抬手轻轻关上门, 摸着墙壁一点一点的走进来。   云暖马上又从沙发上站起来,害怕他突然摔倒,结果被端茶过来乔妈妈扶着肩膀坐下, 说了一句:   “先喝点水果茶,刚刚我和景延在厨房泡好的,味道挺好的,你尝尝。”   云暖一边把目光往乔景延身上望,一边心不在焉的低着头抿了口茶,水果清新的香味混入舌尖,滑到味蕾里,仿佛消散了刚刚见到乔妈妈的紧张和急躁,她定了定神,和乔妈妈说道:   “很好喝。”   乔妈妈看她一直把目光放到乔景延身上,并未给她压力,看乔景延坐到了沙发上,给他手上放了杯茶,语气轻柔了许多:   “景延,我上楼去看看书,你们慢慢聊。”   说完,乔妈妈又对云暖说:“云暖,一会儿留下来吃饭。”   云暖在此之前从未拜访过男朋友的家人,没有什么经验,这一次那么唐突又冒失,心想云家的脸都被丢尽了,正在心里忐忑不安,听闻这话只得马上收敛了眉头,端正的坐好,轻轻点了点。   乔妈妈不放心两个人,直到上了二楼还在往下张望,被乔爸爸拉进了书房,有些嫌弃的说道:   “这姑娘真是无理又冒失。”   乔妈妈丢过去一个白眼,只给丈夫接了杯白开水:   “你懂什么,这样的性子果敢又善良,正能管得住我们景延。”   其实夫妻之间本无什么谁管谁,但乔妈妈看的明白,若是想要婚姻长久下去,硬碰硬不过是两败俱伤,像是云暖这样的性子,坚硬起来能撑起来一个家,柔软起来却又和恋爱中的小姑娘不相上下。   她爱乔景延胜过她自己,这样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乔妈妈坐在书房里翻书,性子在这几年收敛了太多,看开了一些事情,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学着养尊处优,只愿乔景延一直平平安安。   ——   乔妈妈一走,偌大的客厅里便只剩下两个人之间互相对望的尴尬气氛,云暖把果茶放到茶几上,往客厅里随意瞄了一眼,顺着楼梯,一路延至二楼的照片墙,挂着很多关于乔景延从小到大的照片,有几块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原来还有别的照片,被人拆走掉了。   她回过头来,看乔景延默默把果茶放到了茶几上,这才开口,和他说:   “乔景延,我回来了。”   乔景延却问:“什么时候回去?”   云暖皱眉,用眼睛瞪着他冷淡的脸上,主动挪到他身侧坐下,摸到他的手挽住,细细的摩挲了好一会儿,在格拉斯受的伤,还存在他的指尖和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她抿了抿唇,和他说: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乔景延沉默了太多,甚至也不怎么愿意主动和她挑起话题,云暖耐着性子说了些事情,见他不太想搭理,又把语气放的严肃了一些,直接告诉他:   “我是来逼你参加我爷爷七十大寿的,你难道猜不到?”   云暖说了气话,紧紧握着他的那双手:   “我没忘记在格拉斯和你说的那番话,过年介绍我的家人给你认识。”   她原本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正式从香水学院毕业到国内稳定工作,至少要到今年六月,两个人交往十个月订婚,是在合适不过的,这事情既然已经由她不要脸的提了出来,便也由她来做决定。   乔景延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掌心挣脱出来,说道:   “太早了,没必要那么急,你还年轻。”   “对,正因为年轻,才经得起拥有这样灼热爱意的我,选择把你带去见我的家人。”   她今日说的这番话,像是一个顽固的小孩子在和大人辩论,她知道他不愿意,却非要强迫他做出选择。   她就是想告诉他:乔景延,有一天你害怕了,胆怯了也没关系,来生路还长,我有信心牵着你走下去。   “你大概并不明白婚姻是什么。”   “那乔先生,你明白吗,你结过婚吗?”   乔景延沉默了许久,摸着沙发垫子上小雏菊的清晰纹路,他说:“云暖,我肩负不起那个责任。”   婚姻并不是两个字那么简单,这个要扛在肩膀上的责任,仅仅只是想想,他已经喘不过气来。   他从一个月以前开始一无所有,妥协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无法融进新的生活,不愿意她这样美好的姑娘因为嫁给一个瞎子而受人议论。他退缩了,害怕了,懦弱了。   他每次一想起那晚在格拉斯街道上,云暖的哭泣和挣扎,就会觉得那是有人在用刀子往自己心上挖肉,一次一次的提醒他,云暖是个好姑娘,云暖值得被男人宠爱,而不是成为照顾别人的仆人。   云暖没想到,在沉寂了一个月之久的乔景延,会直接了当的承认自己的懦弱和退缩,她愣了许久,仿佛听到心里的某一根弦断裂的声音,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记得,你曾经鼓励我,如果前路已无光,就自己点亮。”   乔景延看云暖要走,刚刚站起来,他便听到云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你不过是个骗子,看得见别人,却看不见自己。”   云暖低着头从包里翻出寿宴的邀请函,直接放到乔景延家里的茶几上,她本准备收拾东西灰溜溜的走掉,刚好被从楼上下来的乔妈妈撞见,问她要不要去小区的菜市场逛一逛。   完全没有了女强人气势的云暖点了点头,被乔妈妈从手里拿过她的包包,放回沙发上:   “你第一次拜访我们家,怎么能不吃饭就走呢?”   后来云暖跟着乔妈妈从小区里出来,才听闻乔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说起乔景延的事情:   “其实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大挫折,那晚没有尽到男朋头的责任,没有保护你,心里自责又难过。”   到了小区外面的地下超市,乔妈妈往购物车里放了好些蔬菜,又提起关于乔景延的事情:   “我得谢谢你,那晚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你还活着,陪在他的身边。”   在乔妈妈那里,云暖知道了乔景延画作中一直出现的那个少年,那并不是他自己,那是早已不在人世的弟弟乔奕泽。听闻乔妈妈说,乔景延的弟弟和他的性格恰好相反,叛逆又张扬,是一颗长歪了的小树苗,得不到乔老爷子的喜欢,被送到了别的城市。   兄弟俩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用一双手去抚摸别人,在心里描绘一个人的模样,只是后来这个人因为一场意外,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作为哥哥的乔景延没办法为弟弟争取到更多的优待,最后连尸骨也找不到,只得埋在苍茫的雪山里。   乔妈妈记得,他那时候蹲在地上,挨个挨个的摸过那些尸体的脸颊,手上起了冻疮,膝盖也磨破了,他没找到那个人,最后只得认命,像那些找不到孩子的爸妈一样,修建了衣冠冢,默默把这个伤疤放在心上。   乔妈妈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兄弟俩的合照,照片上的男孩子大概也才十六七岁的模样,乔景延比弟弟大了很多,一个扶着椅背笑着,一个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正经又稳重,像个小大人。   这位便是画作里追着阳光,在麦田里自由奔跑的少年。   乔妈妈说起这段过往,心里难免内疚,替乔景延说话:   “我知道他心里还在记挂着这件事情,但他总会振作起来的,云暖,你再给他一点儿时间。”   云暖并不会就这样放弃他,听闻乔妈妈这番话,点了点头,说道:   “阿姨,我自然不会放弃他。”   她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倘若他退缩了,她走一步就是,实在不行就跑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倘若有一天他走丢了,一定会去找他。 第31章   云暖自从回国开始, 便只见过乔景延那一面,后来两个人所有的交流,便停在了短信和电话上。   童佳音一直在管理云暖的工作室, 得知云暖回来之后就忙着来找她,说了工作室最近的变化和业绩:   “前阵子推出新的包装,倒是刺激了一下销量, 但观众都是喜新厌旧的, 更期望早点见到新的香水。”   云暖一直在考虑关于乔景延的事情,那款准备用作结业作品, 带着画家气息的香水并不满意,举步不前。云暖叹了口气, 心烦的挠挠头发,喝了一大口咖啡,和童佳音说:   “我现在没什么灵感, 维持现状吧, 对了……”云暖把自己定制的菜单拿给童佳音看, “你不是帮你爷爷筹办过寿宴吗, 你看看这些菜怎么样?”   童佳音看自从云暖回国就一副忙到疲倦的模样, 也知道她和乔景延在格拉斯发生的那件事情, 拿过菜单看了一眼:   “我给我爷爷办的寿宴,和你的不在一个档次上呢, 我觉得已经很豪华了。”童佳音看云暖连续喝了好几杯咖啡,默默换成了果汁,叮嘱她:   “少喝点, 我说,你又去乔景延哪里找什么刺激事了?”   “他是我的心肝宝,我难道还要打他一顿出气?”云暖夸张的说了一句,却是一脸苦相:   “未来婆婆虽然答应我寿宴那天带乔景延过来,不过我还是担心这人到时候故意惹怒我爷爷。”   “乔景延看着挺稳重的人,哪里能做这种事情,瞎担心。”   云暖昨天去拜访了陈奚妍的补习班老师,因为陈奚妍无故缺席多次的事情被老师说了一顿,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这些天一直没睡好,困乏又疲倦,和童佳音在一起聊了其它的话题,难得放松了一些,说着说着就趴在童佳音家里的榻榻米上睡着了。   后来一觉从梦里惊醒,便是几个小时以后,云暖赶着去酒店确认宴席,连童佳音做好的晚饭也只吃了几口,便急匆匆离开了。   这次云爷爷的七十大寿交由云暖一个人安排,云岩则是忙着和小妈旅行,根本不管这些事情。幸好陈奚妍还有些良心,不去补习班的时候还会帮忙填一填邀请卡,和云暖一起亲自送到云氏各位股东的手上。   每年也只有云暖回来时,云氏内部才会和谐一些,平日里因为云岩的不作为,早就已经四分五裂。   云暖第一次着手准备这种事情,缺乏经验,从童佳音哪里了解不了多少,想到了未来婆婆乔妈妈,于是厚脸皮的把求助电话打了过去。因此后来的这些安排,便都是由乔妈妈带着云暖一起完成。   临近寿宴开始的前两天,乔妈妈还给云暖打了电话,问她的礼服颜色和款式,说是要照着给乔景延搭衣服。   云暖心有余悸,说道:   “要是他实在不想来,我担心适得其反”   那端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   “安心,不见不散。”   ——   实际上寿宴开始当天,云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乔景延会不会来,她从四点开始便一直候在门口,安排进场的股东入座,直到晚上六点客人们陆续到齐,她去洗手间补妆,看到镜子里一脸倦意的自己,想起一直没有见到乔景延家人的身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原来谈恋爱不仅仅只有甜蜜,还有不少苦恼和坚持,如若不是自己太过强大和独立,哪里又能这样,到现在还对乔景延抱有他会想通的期盼。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想起乔景延那时候伸出指尖让自己的嘴角往上扬起,蠢呼呼的照做,对着镜子里满脸失望的自己笑了笑,拿了手机,给乔景延发了条短信:   【乔景延,我等你。】   她一脸沮丧的从洗手间出去,结果刚刚走到酒店大堂,就看到有车停在门口,乔妈妈先下了车,扶着车里的乔景延出来,这人清瘦高挑,穿上一件藏青色的风衣,风一扬起来,衬着脸上的一脸忧愁,看的她心里一紧,忙踩着高跟鞋过去,和乔家人问好。   乔景延的爸妈和爷爷都来了,他们带了不少寿礼,占了酒店大堂一个不小的角落,这次踩着点过来,有些失礼,云暖带着他们一坐到主桌上,便由乔老爷子亲自和云爷爷道歉,说道:   “路上耽搁了几分钟,这才抵达,云老久等了。”   接着,便是云暖的介绍和乔家人的祝寿。   云暖就坐在爷爷的身侧,他的另一侧就是乔景延。看到乔妈妈扶着儿子乔景延入座,云爷爷把目光落到乔景延那边,细细的打量了一眼,云暖看爷爷太过露骨,看的云暖脸红的低着头说了一句:   “爷爷,你别总是看我男朋友,看看寿面行不行?”   这次寿宴要带男朋友见爷爷,云暖在云老爷子这边做了不少功课,关于他是盲人的事情也从未隐瞒。巧的是云老爷子喜欢乔景延的画,难得见到真人,云老爷子多看了几眼,听到云暖说话,这才收回目光,并未对乔景延有什么直接的评价。   后来乔景延主动站起来给云爷爷敬茶,说起了早已打过腹稿的祝寿词,云暖就坐在他身侧,看他依然沉稳,不过是比刚刚认识那会儿安静了太多,直到他入座,这才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小声和他说:   “我爷爷笑的挺开心的。”   乔景延不怎么多说话,便由云暖开口主动和他谈话题,饭后三巡,云暖没和乔景延说上几句话,倒是云岩和乔爸爸交谈甚欢,吸引了桌子上的目光,直至宴席结束,云暖看乔景延要去洗手间,主动扶着他往洗手间走。   云暖回国以后第一次挽住他的手,走的有些缓慢,时不时的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胆子便大了一些,抿了抿唇,说道:   “乔景延,你看,我家人是不是都挺好说话的。”   乔景延应了一声的功夫,云暖便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贴上去往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们能不能出去约约会,听听音乐剧。”   虽然和乔景延正式交往已有半年,能数的出来的约会却可怜的只有那么一次,而且还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回忆,云暖想过点正常的情侣生活,至少不要总是她一个人主动,现下她人在国内,约会也再好不过。   乔景延点了点头,说让骆沅去看看最近的音乐剧,云暖念着那次骆沅故意不说那是乔景延父母家,害的自己丢了丑,说道:   “说起音乐剧,我可比骆沅有经验,连哪个位置音效最佳我都知道。”   几句话之间,便把乔景延送到洗手间门口,云暖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和裙摆,顺便往自己的嘴唇上擦了些润唇膏,靠在那里没等多久,乔景延就出来了,云暖带他去洗手,不急着带着他出去,拉着他刚刚烘干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乔先生,想不想‘看看’我今天穿的是什么?”   乔景延的手指尖摸到她的锁骨,顺着滑到肩膀上,便知道那是一件v领的小礼裙,他许久没有摸过她的穿着打扮,今日在却也有些兴致怏怏,不怎么想摸她,刚刚收回手,云暖就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突然被这人柔软又湿润的唇瓣触碰到,接着鼻子里就涌进一股甜蜜又芬香的水蜜桃味,他知道这是她的润唇膏,本以为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蜻蜓点水,反倒是又被大胆的云暖往前靠了些,伸出小舌轻轻舔了舔他的唇瓣。   乔景延愣住,很快就听到云暖笑起来的声音:   “你觉得这个润唇膏的味道怎么样?我迟迟拿不定注意,你喜欢草莓还是水蜜桃?”   云暖第一次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转过身对着镜子补口红,顺手摸了摸有些滚烫的耳朵,看着镜子里愣了好半响的乔景延,那个人眼睛一直低垂着,抬手摸了摸鼻子,才回答她:   “你抹哪一只我都喜欢。”   云暖收起口红,哦了一声:   “那我都买。”   她说完这话,见乔景延又低着头洗了次手,并未放在心上,出了门便挽着他往宴会厅走,她并未察觉到,乔景延用刚刚被水弄湿的手,轻轻摸了摸燥热的耳朵……   后来回到宴会厅,乔爸爸和云岩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云爷爷则是已经挪到了股东们那边,商量着下一次去什么地方钓鱼,云暖扶着乔景延坐回去,抬起果汁喝了一口,问云岩:   “爸,你们在聊什么啊,那么开心?”   云暖的小妈就坐在云岩隔壁,听闻云暖那么说,笑的不知道多开心,拍了云暖的肩膀:   “最好的日子就是年初九,这不是近在眼前嘛,商量着要不要订个婚。”   云暖刚刚塞了块鱼肉到嘴里,听闻这句话突然咳嗽了起来,吓得乔妈妈赶紧给她拍背,喊人:   “云暖被鱼刺卡到了,快拿瓶醋来。”   云暖在心里嘀咕,默默汗颜:   果然是亲生的,她都还未提过订婚,云岩就已经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好多姑娘问能否多更一些,目前会保持每日一更,下个月有时间的话,会给你们加更的,么么哒,感谢支持(づ ̄3 ̄)づ 第32章   乔妈妈马上往云暖面前的空碟子上倒了点醋, 关心的催促她:   “快点把醋喝了。”   云暖听话的喝下去一小口,顿时被那醋味弄的鼻子都皱起来,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个醋人, 歪过头轻咳了几声,再转过来,旁边那个人就把自己的汤碗挪到了她那边:   “喝点汤。”   云暖抬眸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那人眼睛里倒也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反感和苦恼的意思, 只是表现的有些不太开心。   在这场父母干涉了太多的婚姻里,显然他是厌烦的, 只是碍于长辈在场,云暖也并未提出过什么反对意见, 这才压着心里的小脾气,默不作声的听着大人谈论他们的话题。   他们都在逼他娶云暖,而云暖也十分乐意。   他就像是一个, 需要被人推着往前走的皮球。   晚上十点, 云暖结束了一天的宴席回到云宅, 忙着收拾要搬去住处的衣服, 此番回国, 云暖已经打定了要在这里直接呆到毕业的决定, 因此也忙着在这边找实习的单位,陈奚妍看她把平日里抱着睡的泰迪熊也收走了, 问她:   “你干嘛那么早就订婚,我认为乔景延没你爱他那么爱你。”   云暖从自己皮夹里拿了几张钞票给陈奚妍:   “他怎么不爱我呢,这种说法不公平。”若是真的不喜欢她, 他大可做些移情别恋,远走高飞的事情,但是他没有,仅仅只是冷淡了自己的态度,想让她知难而退,可是云暖信心十足:   “妍希,如果有一天我不是你的靠山了,你也没有云氏了,你还敢去高攀比你优秀太多的人吗,他是个盲人,他有自己的自卑和不希望触碰的自尊,他只是不敢和我走下去,我得主动带着他走,他总会变回曾经的那个乔先生。”   若她也是个止步不前的性子,两个人或许也没有告白和约会,更没有后来那么多那么多日思夜想的念想。云暖坚强果敢的性子,使得她无比坚信他会变得更好。   陈奚妍把钱收了,夸张的摊手,比了个“1”:   “可是你们才约过一次会啊,你脑子生锈了,你怎么知道你们合不合适?”   “所以才选择订婚啊……”   云暖说完这番话,便被乔景延打来的电话打断,她把陈奚妍轰走,关好门才接通,和他说:   “乔景延,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乔景延在电话里的语气并不像她那么开心:   “你一点也不反感你父亲替你做主婚姻大事?”   云暖脸皮厚:“我喜欢你,所以我赞同。”   “你之前就和我说过你和你小妈关系不好,她也许就是打着让你早点结婚的念想。”   “那又如何?”云暖知道乔景延绕了那么一个大弯子,就是为了告诉他不想订婚,可是云暖不中计:   “我哪怕嫁人了,云氏也不是我小妈的,只要我活着,我就还是云家的人。”云暖态度强硬,说起话来又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模样:   “云氏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云暖没听到电话那端乔景延说话的声音,偷偷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挺后悔爱上我这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的,不仅仅贪心,还霸道。”   听到乔景延说没有的时候,云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至少乔景延没有说不爱她,云暖和乔景延提起自己明天就搬到住处的事情,问他什么时候住回去,乔景延没给个确定的日期,要在父母家过年,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是关于订婚的事情,在大年初二乔家人带着乔景延来拜年的时候,就已经被两家的父母敲定下来了,就定在年初九。   晚上云暖送乔家人到楼下的时候偷偷牵住了乔景延的手,和他说:   “你有时间就约我逛个街,订婚的话,你是不是得穿新衣服,我帮你挑啊?”   云暖的小妈对于云暖要订婚的事情比云暖想象中的还要热情,直接一手包办,让云暖放心,天天往云老爷子那边跑,征求云老爷子的意见。云老爷子注重排场,虽只是个小小的订婚宴,还是请了本地的媒体,希望留个纪念。   云暖自从回国开始就没有和乔景延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因为乔景延根本就约不出来,往往都是她主动跑去乔妈妈哪里看看他,但大多数都是他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年初五,云暖终于接到乔景延的电话,说是约她去看看乔妈妈推荐的那家服装店。   云暖那时候还在调制画家香水,正愁没有灵感,突然间被这通电话打消了烦恼,画了妆便匆匆去见乔景延。自乔老爷子抽走了乔景延的股份,乔景延虽说还留有一间办公室,但已经只成为了摆设,并没有多少实权,他只是偶尔去一去,大多时候都在家里绘画。   云暖眼光独到,本就是时尚圈子里的一枝花,替乔景延的选的衣服再合适不过,听闻乔景延说起自己的礼服,云暖反倒是一点儿担忧都没有:   “我自己去看过了,挺好看的,和你的这一身也很搭对。”   云暖从未有哪一天会过的如同今天这般开心,陪着喜欢的人去挑选订婚用的衣服,哪怕只是有些言语之中的交谈,她便觉得乔景延已经踏出了一大步,和乔景延在外面吃过晚饭,乔景延还是要返回乔妈妈哪里,便先把云暖送到了楼下,云暖看了眼司机先生拉开车门候着的样子,抿了抿唇,连一个告别吻也不好意思,正要下车,突然间被那个人拉住手腕,说了一句:   “我后备箱……倒是有一套礼裙,你看看喜不喜欢?”   趁着云暖发愣的空档,司机先生已经从后备箱里拿了个不小的白色礼盒出来,云暖坐在车里把盒子打开,这才看到里面躺着一条礼裙,车内空间太小不好展开,云暖满是惊喜的提起来看了一眼,看向身旁坐着的那个人:   “你挑的?”   “那能呢。”司机先生多嘴说了一句,笑的比云暖还要开心,“最近闷在那边,就是想请乔妈妈看看,你的风格适合哪一种,亲自定制的。”   云暖更开心,收起礼盒就把乔景延从车里拉了出来,乔景延一头雾水,问她:   “去哪里?”   “上楼我试试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更改。”   由不得乔景延说什么话,乔景延便被欣喜若狂的云暖拉着进了电梯,司机先生看乔景延回了自己的住处,干脆直接上车,给乔妈妈发了短信报告近况:   【今天两个人比前不久进步太多了,刚刚去云暖家试订婚礼裙了,我就先下班了。】   ——   乔景延几乎是半推半就的被云暖拉到自己家里的,等到进了门,云暖把门一所,扶他到沙发上坐下,随便从沙发上丢了个小玩偶给他:   “你先摸摸它,我马上换好出来。”   乔景延抱着云暖塞到手里的小玩偶,很快就听到云暖家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果真就很认真的摸了摸手里的小东西,那是一个小猴子,手上抱着个大桃子,他摸到它扬起来大笑的嘴巴,也跟着笑起来,直到云暖打开门的声音从耳边想起来,他这才听到云暖走过来的动静:   “乔景延,很合身啊,你太有心了,比我看上的那条好看一百倍啊。”   云暖开心起来就像个小孩子,哪怕乔景延看不到,也自顾自转了个圈,坐在他身侧:   “看看?”   云暖的裙子是昨晚才到的,乔景延早就摸过,听闻云暖满是期待的语气,便抬手往他的裙边摸了摸,鎏金一样的手感,细细摸下去好像还能摸到裙里面镶嵌的丝线,这种布料保暖又飘逸,听乔妈妈说很适合做礼裙,云暖看他只是摸了裙摆,拉着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喜欢这个袖子,你摸摸,上面还有小绣花,做的那么细致啊。”   其实见过了大世面的云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细节而像个好奇宝宝,她只是希望把这种惊喜又幸福的感觉传递给乔景延,让他知道她因为他的上心而感到开心和幸福。   乔景延自然察觉到了,被她拉住手主动放到腰上,云暖靠到他的肩膀上,把鞋子也脱了,缩卷在他身侧:   “乔景延,你是不是想通了,反正这辈子也就是被我缠上了,不如认命吧,准备好好待我?”   云暖看到乔景延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失落,那个人却握住了他的腰,眼里有些期待:   “不是缠上,是喜欢。”   是知道你一直试图走近我的世界,是知道你一直想要牵着我走下去,不离不弃又温暖如光,所以我认命了:   云暖,这辈子,很荣幸被你喜欢和守护者。 第33章   云暖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乔景延说这样的话了, 愣了一会儿才搂住他的脖子,往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呐,以后请多多指教, 乔先生。”   乔景延扣住她的手,亲昵的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乔景延原本不准备在这边多呆,直到打过司机先生的电话, 发现这人已经先回家之后, 只得从包里摸出钥匙,准备去隔壁住。   云暖打着想要给乔景延铺床的幌子, 第一次进入乔景延的房间,这边的户型比云暖那边要宽阔许多, 至进门开始,便是一条流畅的盲人引导线,乔景延只需要扶着行动, 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房间里的布局,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灰尘, 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打扫过的, 云暖随着他走了一会儿, 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墙壁上安装着两个摄像头, 这两个摄像头几乎已经能把整个家里的全貌都拍摄下来,她指了指闪着红光的镜头, 问乔景延:   “这个摄像头,是用来干什么的?”   “父母怕我有什么意外,装修的时候就在每个房间里都装上了摄像头。”乔景延很熟悉这屋子里的摆设, 行动起来也感觉到不到半点的不方便,听闻云暖愣在身后,便转过去对她说了一句,“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睡了。”   云暖又把目光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象自己和乔景延在这屋子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乔妈妈和乔爸爸看在眼里,就有些不好意思,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也不敢和乔景延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毕竟长辈们的“眼睛”,可是无处不在的。   虽说乔景延是自己住在这个地方,但行动和一切生活起居其实都被人监视着,也许并没有多少隐私,有些心疼乔景延,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乔景延的卧房非常简单,只有一个镶嵌式衣柜和一个简单到连一盏台灯都没有的小柜子。   云暖帮他把床单和被套都拆掉,找了新的换上去,问他:   “乔景延,咱们订婚以后,你应该还是住在这里的吧?”   乔景延点了点头,云暖摆弄床单和被套的声音冲入耳朵里,把她的声音也切割的断断续续的,乔景延走过去帮她拉着被角,说起乔妈妈的安排:   “我父母住的那个小区也有一套早些年买下的空房子,说是等我以后结婚了,做婚房用。”   乔景延没告诉云暖,自打决定订婚开始,乔妈妈就已经在操心婚房装修的事情,说是设计好了再给云暖过目,毕竟一切都要随着乔景延,越方便盲人行动越好。   云暖站到床上抖了抖被子,喘了口气:“你妈妈那么贴心啊,挺辛苦的。”   云暖闻着床单上的香味,躺在床上笑了笑:“乔景延,你其实挺幸福的,我看的出来你妈妈很心疼你。”云暖的妈妈也是个很温暖和贤惠的人,只是遗憾没能看到云暖长大结婚的样子,她语气里的羡慕,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妈妈。”乔景延不知道云暖是怎么没有妈妈的,只是提起家里的私事,就想到了很多因为乔妈妈的原因而产生的隔阂,不怎么想提起过去的陈年旧事,换了个话题,问她:   “你爸说你生母长得很漂亮。”   “那肯定啊。”云暖对于这位早逝的母亲,满怀骄傲和感恩,“我爸找的两个老婆都和我妈有几分像,因为他心里忘不掉我妈,拖我妈的福,基因强大,我长得没那么丑。”   听闻云暖臭美的说出这种话,乔景延站在床前笑了笑,这一笑,云暖就不乐意了,赶紧站起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喂,你笑什么啊,难道我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   云暖这才满意,下了床穿好鞋子,本想亲他一下再走,晃眼看到卧室里的摄像头,顿时连脑袋里冒出来的粉色泡泡都压了下去,只得咽了口唾沫,道了一声:“晚安。”   云暖在心里嫌弃死了,哎呀,这烦人的摄像头,希望婚房里不要再装上去了,仅有的隐私都没有了。   ——   年初九,乔景延和云暖的订婚宴席如约而至。   云暖本以为会从简的订婚礼,经由小妈一手操办之后,反而变得格外繁琐了起来,原本知道乔景延眼睛不方便,却还是保留着本地的塞红包入门习俗,洗过脸,梳过头,才把她交到乔景延手上。   经过这一繁琐的订婚礼,晚上的订婚宴又忙着招呼客人,两个人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晚上回到住处,云暖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从冰箱里翻了两个小面包,塞给乔景延一片,问他:“你先垫肚子,我去煮面给你吃。”   乔景延没接,反倒是直接站起来:   “我熟悉我的厨房,我来煮。”   云暖往他嘴里塞了片面包,不拒绝他主动下厨显摆的机会,一直陪在他身侧,偶尔往他嘴里塞一片面包,她看着手指上戴着的订婚戒指,又看看乔景延手上的戒指,突然觉得自从遇到乔景延,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既真实,又荒唐。   至少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快就确定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后来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才把云暖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阳台接了电话。电话那端的人,是自从打过一个拜年电话之后,便没有多少联系的宫允,他是看到微博上的信息才知道云暖已经订婚了的消息的,他问云暖:   “我和你交往时间也不长吧,竟然从没告诉我你是云氏地产的长女,也没告诉我你今日订婚。”   云暖念着宫允在格拉斯救过自己,说话并不冷淡:   “订婚这种小事,我觉得没有必要,如果结婚你愿意来……”   “你是真的认定乔景延了,他可是个人盲人。”   电话里宫允的语气并不开心,像是喝醉了,说的断断续续的:“云暖,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不要过的辛苦。”   “我不会,宫允。”云暖好言相劝,“祝你也能找到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宫允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恭喜,便挂断了电话。   等到云暖挂了电话,才看到乔景延已经从厨房出来,细心往她的碗里撒了些葱花,整个餐厅里都弥漫着鸡蛋和葱花的香味,云暖走过去亲了他一下,迫不及待的先尝了一口:   “乔景延,你这手艺可以开店了啊。”   乔景延替她拉出椅子,知道她今晚没吃多少东西,叮嘱她快吃,后来吃了一会儿,乔景延才提起刚刚的电话,云暖没有隐瞒:   “我是不想欠他人情,今天他来我的订婚宴,明天我就换回去,不如不请,这样就挺好。”   云暖看乔景延话不多,端着面条同他坐到一起,举手发誓:   “你放心,我不会变心。”   乔景延原本没把宫允当一会事儿,听到云暖誓死如归的语气,心情更好:   “我知道你不会。”   云暖吃面条的空荡,又看了看墙壁上的两只“大眼睛”,问乔景延:   “乔景延,你家摄像机的开关安在哪?”   乔景延平日里习惯了,云暖提起来才想起来还有摄像机这回事儿,告诉云暖和电源安装在一起,这丫头听完,马上就站起来跑去总电源那边,垫着脚就把摄像机给关掉了。   做完这一切,云暖才满是轻松的甩着手回来,听到乔景延问她刚刚干什么去了,她直接表示:   “我把你家的‘大眼睛’给关了。”云暖说完,又说,“一会儿我们睡觉,也得让‘大眼睛’看着吗,我可不好意思。”   云暖性子直爽,毫无遮掩的这番话倒是让乔景延被汤汁呛得直咳嗽,云暖发现乔景延的耳朵红了,顿时才觉得自己主动关摄像机这件事情,怎么有点像是暗示,便提:   “我说的睡觉,就是普通的睡觉……普通的那种。”   乔景延听到云暖结结巴巴的语气,拿了纸巾擦嘴,察觉到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气息都带着尴尬和不好意思,心理只觉得好笑,故意问她:   “普通的睡觉,是哪种?”   云暖被乔景延明知故问的语气问的面红耳赤,几口把面条吃了,正想端着碗离开,马上又被旁边那个人拉住:   “准备回你那边?”   云暖本来准备洗漱完毕就先回床上躺着,这下乔景延突然那么问道,她作为一个女孩子也是会害羞的,支吾了半天,看乔景延就等着她开口,不承认,凑到他耳边,眯着眼睛问:   “乔景延,那你希望我今晚睡你的床,还是我的床,嗯?”   看到乔景延愣住了,云暖这才有一种扳回一局的感觉,心里暗自得意,正要走,那个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挡住她的去路:   “自然是跟着未婚妻睡。” 第34章   乔景延抬手挡住她的去路, 勾着唇角,说的一本正经:   “自然是选择和未婚妻睡一起。”   云暖瞥见他勾着唇角笑起来的模样,知道自己又被这个人占了言语上的便宜, 又羞又怒的,忍不住凑过去咬了咬他的下巴:   “就你的嘴巴会说话。”   说起来到底是道高一行,还是斗不过这个人, 自己占不到半分便宜。   云暖低着头吻了吻他, 这才催促他去洗澡,收拾好厨房, 洗漱完毕才安安静静的躺到乔景延家里的大床上,她滚了一圈, 把目光落到新换的床单上,想起前不久她来帮他铺床,还没见过他柜子里有大红色的床品, 估计是因为今天订婚的原因, 也不知道是不是乔妈妈换的, 整个颜色看起来和结婚用的喜床相差无疑, 枕头上还夸张的绣着一对鸳鸯, 云暖有些嫌弃的摸着上面的小动物, 简直要多土有多土,不禁开始在心里担心, 他们的婚房究竟会装成什么模样。   一个人在大床上躺了没一会儿,云暖就收到童佳音发来的微信语音,不用多想都知道, 这丫头肯定是来捣乱的,果然一打开就是童佳音那丫头阴阳怪气的声音,存心捣乱的和她说:   “云暖小姐姐,我猜你现在正一个人躺在床上等你未婚夫宠幸你,呵呵呵,猜对请给我发九块红包。”   云暖听得耳根子一红,恨不得把童佳音拖出来打一顿,直接发了九十九的红包过去,结果那厮竟然不收,云暖赶紧催她:   “拿上你的红包,安心睡你的觉,我累死了,就差没闭眼睛了。”   “别啊,我是给你传授经验的,听说第一次关着灯的话,会比较有安全感,感觉也会比较好。”   想当年,云暖也曾经臭不要脸的和童佳音讨论过闺中话题,现在轮到订婚当晚,脸皮倒是变得薄起来了,她不好意思再和童佳音继续讨论,说道:“我知道,大姐姐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有我要关机睡觉了。”   童佳音哈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最后还是忍住说了一句:“当然是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啦。”   云暖并未多想,没有细细追问下去,关了手机躺在床上,觉得童佳音说的有道理,干脆又爬起来把房间里的灯给关了,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迟迟没等到人,倒是因为累了一天,屋子一黑,一碰到枕头,闭上眼睛就睡的昏天暗地的了。   云暖白天穿着高跟鞋站了许久,晚上脚背酸疼,翻来覆去的不怎么好睡,只是恨不得多踢一踢,运动一下,直到后来她的脚被一双手抱住,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的脚背按摩,舒服了些,这才慢慢睡熟。这样一觉躺回去,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屋子里还是黑着的,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楼底下时不时有车灯光一晃而过,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又摸到旁边睡着的乔景延,果然不该听童佳音的话,怎么就睡着了?   云暖借着窗帘上透进来的车灯光,在黑暗里睁开眼睛看了眼旁边睡着的人,隐约还能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和闭着眼睛长睫毛垂下来的模样,认识这人那么久,现在终于成为他的枕边人,幸福根本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云暖靠过去一些,偷偷亲了亲他的唇瓣,心里泛起来的蜜意一圈一圈的荡在心尖上,仅仅只是靠在他的怀里就已经觉得知足和安心。   幸好啊,她的所有坚持和努力并没有白费,也幸好这人没有选择离她而去,他们还是在一起。   她拉着他的手枕住,像只毛茸茸的小猫一样往乔景延的怀里钻,乔景延睡眠浅,早就醒了,被云暖挠的心痒痒,闭着眼睛拉了拉她身后的被子,摸摸她的头发,刚刚睡醒的嗓音像是含着棉花,醇厚低沉的说了一句:   “快睡。”   云暖刚刚坐起来就被乔景延拉进被子里:“去哪儿,外面冷。”   “我看看几点了,天怎么还不亮。”   “大概五点吧。”   云暖哦了一声,再也没有睡意,一直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搂着自己的男人,他的额头,他的下巴,他高挺的鼻梁,这些精致温暖的线条,一笔一划的刻在了云暖的心上,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花痴,连笑起来也不自知。   乔景延抬手摸了摸她还睁着的眼睛,低着头吻了一下:   “睡不着了,睡觉之前不是还挺累的?”   晚上云暖折腾,大概是脚不舒服,一直往他那边蹬,他揉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哄好,现在脚不疼了,倒是开始捣乱了。后来等了一会儿,乔景延听到云暖在被子里窸窸窣窣的,问她:   “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云暖躲在被子里,把睡衣的扣子全部解开,红着脸看了一眼乔景延,小心的把睡衣脱了踢出床外,抬脚勾着乔景延的大腿,问他:   “乔景延,你还想不想睡啊。”   乔景延点了点头,手一摸到她光滑的肩膀才知道她刚刚是在脱衣服,他顺着她背上的胡蝶骨一路摸到云暖的腰部,放到腰上搂住他,云暖顺势贴上去,想了想,干脆大着胆子的解他的衣扣,红着脸和他说话:   “对了,早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云暖的话没有说完,便就被乔景延翻身压到身下,她只隐约能看到前方有那个人的身影,知道他此时此刻是睁着眼睛的,哪怕他看不见,还是羞臊又脸红,她不好意思的准备把手缩回去,却被那个人在黑暗中一把捉住,放到他的胸膛上,凑到她耳边吻了一下:   “怎么不解了,嗯?”   被这人醇厚的嗓音撩到,云暖只觉得耳朵都要怀孕了,手一软,被他捏的更紧,放在还未解开的衣扣上,凑到她唇上吻她,轻哄:   “云暖,解开。”   云暖听话的去解剩下的衣扣,耳边听到那个人的呼吸,仿佛连心脏都要跳出来,那人把她的头发勾到耳后,手指尖顺着滑到她的锁骨上,留在上面细细摩挲,又轻轻低着头吻了一下,云暖身上的神经马上就紧绷起来,只觉得从锁骨到大脑像是被什么击中,浑身酥麻,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推他:   “别吻这里啊。”   乔景延问她:“什么感觉?”   云暖抬手把他的衣服脱掉丢在床上,后来嫌弃碍事,干脆踢到地上,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锁骨吻了一下:   “你说什么感觉?”   女孩子的唇瓣是柔软的,温润的,被小猫咪轻轻吻了一下的感觉,像是整个身体都变得软绵绵的,乔景延在黑暗里轻轻的笑出声:   “喜欢。”   他喜欢这种来自于感官之处的细微体验,这样便能把她所有的爱意都嵌入骨髓,她的喜欢和浓情爱意,一举一动都体会的那么清楚。乔景延凑过去吻住她的唇,手指尖在她的腰上画着圈圈,云暖腰部敏感,酥麻的感觉就像是触了电,被他指尖细腻的触感挑逗的躁动不安,脑海里一片空白,有些晕乎乎的……   正当她做好最后准备的时候,窗外突然亮起来的路灯灯光恰好投进房间里,她一睁眼就看到他闭着眼睛低着头亲吻她锁骨的模样,这无比清晰的视觉冲击脑子里,云暖一瞬间就不好意思了,下意识的并拢了腿,拉上被子给他盖上,乔景延疑惑的停下来,才听到云暖支吾的捂住脸说了一句:   “外面的路灯亮起来了。”   她现在能无比清晰的看到乔景延□□着半身的样子,以及那双在黑色发丝下的深邃双眸,她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羞臊的无处可藏,和乔景延说了一句:   “你闭上眼睛,不许看我。”   乔景延笑起来,早就把她摸了个遍,闭上眼睛又如何,女孩子的思维倒是挺奇怪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抱着身下的那个人,察觉到她又紧张起来,他抬手扣住她的手指头玩了好久,和她说话:   “像不像一场梦?”   云暖摸着他的背脊:“不像,我能感觉到切入肌肤的爱意。”   他的温暖和爱意,早已顺着这缠绵的体温深入她的内心,乔景延亲吻着她的耳朵,顺着脖颈一路细细密密的吻下去,这吻像是篝火一般,把云暖的心也点燃了,她红着脸往他闭着的眼睛上看了一眼,与他十指相扣,放到自己的心上,和他说:   “乔景延,我这辈子就想和你在一起。”   乔景延凑到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朵:   “云暖,你对我的爱,我都知道。”   云暖被他这么轻轻一咬,脑袋晕乎乎的,被这人抱住翻身压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滴,九月卡(*^ワ^*) 第35章   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 阳光从绣花纱帘下投进些窸窸窣窣的剪影,屋子里也因为这阳光映照的暖洋洋的,云暖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 一转过身去就看到同自己一样还在睡觉的乔景延。   赤裸着身体的男人背对着她,肤色如同奶油一样泛着好看的光泽,她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又看了看身侧的男人, 觉得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两个人认识的事情, 好像不过是昨天一样,仅仅只是过了一晚, 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告白,恋爱,订婚, 所有的步骤都沿着这条线行走着。   云暖肚子饿的咕咕叫, 小心爬起来挪到他那边去摸手机, 想看看几点了, 手刚刚抬起来, 那个人就转过身抱住了她的肩膀, 云暖轻呼了一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抬起毛绒绒的脑袋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乔景延已经醒了,眼睛一睁开, 卷翘的睫毛就忽闪忽闪的,像是羽毛一样,这种刚刚睡醒的姿态简直撩人,她忍不住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撒娇:   “乔景延,我肚子饿了,我下去做饭。”   乔景延勾起她耳后的头发,嗯了一声,不放她走:“别动了,叫外卖吧。”他把手放到她的腰上揉了揉,问她:   “腰还疼不疼?”   昨晚折腾到后半夜乔景延尝到了甜头,云暖被他折腾的够呛,现在还有些腰酸背痛。突然听到这人又提起来,脸马上就红了起来,支吾着说了一句:   “只有一点点疼。”   乔景延哦了一声,又搂着她躺到床上,手放到他的腰上,耐心细腻的给她揉腰,吻吻她的耳朵,这才把手机递给她:   “你看看想吃什么,这附近的店口碑都不错。”   这半天两个人就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好像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哪怕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睛,都觉得是一种美妙又幸福的享受。   晚饭由乔景延亲自下厨,云暖只负责在身后打打下手,后来云暖提到了之后的计划,和乔景延说:   “乔景延,有一件事情我刚好需要你的帮忙。”   云暖说的是关于在国内香水公司实习的事情,恰好需要乔景延的人脉,便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你不是认识闻星海么,能不能拜托你把我介绍进闻氏的香水公司。”   云暖和乔景延认识那么久,从未拜托过他什么事情,唯有这件事情,云暖会大方的提出来需要乔景延的帮助。   乔景延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派上用场,问云暖:   “那你是不准备回去了?”   “我们国内的香水公司也不比国外的差。”   “我也可以陪你回格拉斯。”乔景延所有的计划都因为乔爷爷抽走股份而功亏一篑,他原本就不想再继续和乔氏有关联,因此陪着云暖去格拉斯念书也是一件趣事。   “我总归都是要回国发展的,这样刚刚好。”   云暖想,那里对于乔景延来说也许还留有一些不想去回忆的过去,至少现在还不用去格拉斯。   关于这个问题,乔景延最终还是遵从了云暖的意愿,在电话里和闻星海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两个人还没有正式同居的打算,云暖大部分时间还是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安静调制画家香水,偶尔也会去工作室看一眼。   ——   这天一早,云暖刚刚把乔景延送上去见闻星海的车,返回住处才看到童佳音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云暖拨通过去,才听到童佳音有些慌乱的嗓音:   “暖暖,你怎么才接电话。”   云暖听闻童佳音的声音就觉得有些不正常,解释道:“我刚刚出去送乔景延了,怎么了?”   “这件事情,原本你订婚那天我就想和你说了,那时候不是想着你大喜的日子……”童佳音后悔不及,语气有些沮丧,“一直和我们合作的玻璃厂,出了点事情……”   云暖一听这话就马上收拾好包包往工作室赶,在电话里问童佳音详细的情况,云暖工作室在新年做过一个香水特卖活动,销售近数万瓶,原本负责生产‘樱花小姐’香水瓶的厂商自年前从童佳音这里拿过一笔定金之后,便失去了联系,年初九那天童佳音找上门,才发现工厂早已人去楼空,工厂老板负债逃跑,到现在还联系不上,行踪不明,约定的香水瓶更是连一个影子都找不到。   现在临近香水发货期已经很近,又刚好是过年期间,根本找不到愿意开工的工厂,童佳音急的直冒冷汗,这才知道报告云暖。   云暖在车上把所有认识的玻璃厂商打了个电话,情况和童佳音所说的大同小异,甚至有的工厂还在放假期间,工人都没有回来,云暖赶去工作室见童佳音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见到云暖便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托我堂哥的关系找过一个玻璃厂商,那时候我以为我自己能行,是我自己搞砸了……”   云暖并未和童佳音计较这些,只是拿过这次活动的报表粗略算了一下:“现在怎么赶也来不及了,现在就得在官博上发个延迟发货的信息,店铺也要发个通告。”   相比于童佳音的急躁和一筹莫展,云暖显然冷静了太多,当即就在网上查询各大厂商的电话,甚至也把目标放到了邻近城市,把香水瓶的图纸发过去,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问。   另一边,乔景延刚刚和闻星海碰上面,接了云暖交给他的任务,是直接登门拜访的。   两个人举办订婚典礼的时候闻星海不在国内,倒是托了父母送了红包,乔景延主动登门拜访,不用多想也知道乔景延肯定是因为云暖的事情而来。   闻氏和乔氏一直以来都有些断断续续的合作,两个人同属于一个绘画班,关系不差,闻星海便直接开门见山,提起了云暖准备在国内呆多久的事情,这句话如同提到了点子上,乔景延顺势提起了云暖实习的事情。   闻星海脑子转得快,笑起来,乔景延的未婚妻果然聪明,一定是顾忌他借此逼着她签卖身契,派未婚夫来了。闻星海又怎么会是趁火打劫的人,给乔景延面前的茶杯上斟茶,递到他手上:   “这种小事何必要亲自跑过来,她恐怕是担心你平日里躲在屋子里画画把你闷发霉了。”闻星海说话直爽:   “实习报告我都给她写最优秀。”   闻星海听闻乔景延只是来询问这一件事情,有些好奇,看着乔景延的眼睛,问他:   “只有这件事情需要我帮忙?”   “还有别的事情?”   闻星海看出乔景延并不知道云暖工作室的状况,还未主动告知乔景延,就被他的手机铃声打断,乔景延接了电话,才听到云暖有些急匆匆的声音说:   “乔景延,我今天去广州出一趟差,马上就走,我托苏珊寄回来的画应该就是这几天,你要是有时间帮我签收一下。”   乔景延听闻电话里云暖急匆匆的语气,问她:“什么事情,走的那么急?”   “我马上就要过安检了,回来再和你细说,我实习的事情你肯定搞定了吧,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一通急匆匆的电话,乔景延听的云里雾里,只听到云暖电话里催促的声音,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闻星海并不是存心偷听,抬眸看了一眼满脸愁云的乔景延,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说,云家的姑娘是嫁给了爱情,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是愿意自己去摆平这种事情,连未婚夫也不知会一声。   闻星海和乔景延认识多年,难免还是会有些心疼乔景延在云暖心里的印象,说道:   “你知不知道,和云暖合作的玻璃厂捐款逃跑的事情?”   乔景延停止放手机的动作,微微偏头,这才知道云暖匆匆赶到广州是去干什么。   闻星海在网上见过云暖工作室新设计的香水瓶子,分析道:   “她的香水瓶工艺复杂,还真的没有哪家工厂能在短时间内接下来,做生意讲究信任,越拖越严重,希望她此番过去,能找到满意又快速的厂家。”   ——   从闻氏出来,乔景延一刻也不敢耽误,从骆沅那里得知童佳音的电话,便直接往云暖工作室的地址找去。   童佳音还在整理玻璃厂商的资料,突然间看到乔景延出现,吓了一跳,正要去倒茶,就听到乔景延说了一句:   “你们这次新设计的香水瓶子,我‘看看’。”   童佳音赶紧把香水瓶翻出来,递到他手上,问她:   “乔先生,云暖不在这里。”   “我知道。”   乔景延把香水瓶包到手帕里,转身便下了楼,童佳音一头雾水的跟着走了几步,这才看到那人站在门口,面色沉着的叮嘱了一句:   “要是云暖给你电话了,就说我拿走了香水瓶。” 第36章   云暖刚刚下飞机就收到了童佳音的短信, 说是乔景延去工作室拿走了香水瓶,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等到云暖再把电话回拨过去,那边便是一片忙音, 她这次匆忙飞过来就是为了亲自看看玻璃厂的实力,忙不得多想关于童佳音说的这些事情,先马上和工厂联系上。   云暖的父亲从小就是个纨绔, 不学无术, 不怎么会打理生意,自云暖母亲去世, 云暖便一直跟着云爷爷住在一起,高中开始, 云暖的半只脚就踏进了商界社交圈子里,做事风格和云老爷子有几分相似,果断干练又独立, 因此遇到这种突发状况显得冷静了许多, 当下就把广州省内的大工厂摸了底。   云暖出发的很急, 直接去了对方的厂里, 和云暖在网上了解的略有区别, 这家玻璃厂明显比报道中的小很多, 规模也不太专业,云暖把香水瓶递到对方手上, 问他:   “我上飞机之前发给你们的图片,现在应该可以看样品了吧?”   对方这才带着她去看样品,单凭图纸上的细节, 赶工出来的样品略微粗糙,云暖不怎么满意,希望对方精益求精,直到最后谈到这瓶子的造价,云暖因为对方趁火打劫的态度不满,笑的很官方:   “赵先生如果想做一单子买卖,这个价格我都不愿意再谈下去了。”   “大过年的,云小姐你也应该知道没有多少厂家肯接这种加急的活,我们工厂还有别的订单,云小姐可以考虑考虑,这是我的名片。”   都是平日里在生意场上走习惯了的,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递名片的动作就能被云暖摸的一清二楚,对方这是铁定全国再也没有能做这种复杂工艺的玻璃瓶,等着云暖上钩。   云暖又怎么会愿意做任人宰割的绵阳,若是价格还能谈下去一些,倒是双方都如意,结果这场买卖还是因为对方一步不让而谈崩。   云暖从厂里出来已经是傍晚,广东的天气又闷又热,云暖随便在路边买了杯柠檬汁,又继续给在网络上查询到的厂商打电话。   新香水瓶的设计花纹繁琐,模板难做,云暖因此连续碰了好几个壁,她坐在街边的休息长椅上,摸着离开工厂时赵先生递给她的名片,在心里默算了许久,比起以前和合作工厂的香水瓶造价,这家工厂的造价已经翻了一倍,这次想说特卖,云暖已经做过最大的让利,现在一算,反倒是有一场白忙活的错觉。   云暖摸着头疼的脑门,想起那些年云老爷子对自己的谆谆教导,说云氏地产这些年一直不忘初心,凡是对得起良心,诚实守信,做有质量的工程,创造舒适的家,云暖闭着眼睛权衡了许久,正当她准备给玻璃厂商打电话的时候,突然间接到乔景延打过来的电话,那个人耳边全是轰隆的轰鸣声,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了好一会儿云暖才听到乔景延的声音问她到了那里,状况如何,云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遇到一个不怎么好说话的老板,像是一锤子买卖,我刚刚还准备再磋商磋商。”   乔景延并未在电话里细说,突然就把电话给挂了,云暖的微信上刚好收到骆沅发过来的微信图片,等到点开图片,云暖才看到图片上被精心雕刻好的纹路,这比云暖之前合作的厂家做出来的纹路更清晰漂亮,她放大图片看了许久,马上把电话打过去,问他:   “你从哪里找到的玻璃厂?”   “就是我家的。”   云暖只知道乔氏是颜料大亨,却从未了解过乔景延家里具体还有那一方面的副业,乔景延察觉到云暖不相信,又说:   “不然你以为闻星海家的香水瓶是谁做的?只是这几年闻氏再没有出过新的香水,玻璃工人都换了一批,只有雕刻模具的老师傅还任职,你运气好,碰上了。”   因为这急救的电话,云暖感激不尽,在电话里道了感谢,又马上买好回程的飞机票,告诉他:   “你家这位磨具老师傅手艺太棒了,我满意死了,我考虑一下和你家长期合作呀。”   听闻电话里云暖十分满意的说辞,直到挂了电话,乔景延的嘴角还是挂着微笑,把手机交给骆沅:   “你看看她的飞机几点钟到城海市,我和司机去接应一下。”   察觉到骆沅握着他的电话没有动,乔景延又偏了偏头,问道:   “还有什么顾虑?”   骆沅在乔氏呆了很多年,也知道乔氏的内部结构,乔景延这次不由分说把工厂里周承天的订单拍在了后面,又私自掏钱请来了退休半年多的老师傅给云暖的香水瓶做磨具,完全无视周承天这位总经理的存在,难免要把表弟周承天惹的不高兴,骆沅提醒了一句:   “现在周先生才是总经理。”   “自然是我的事情比较重要。”乔景延知道周承天的事情并不着急,把云暖放到了首位,勾了勾唇角:   “周承天使唤得了的员工,我乔景延一样还是能使唤得了。”   乔景延在乔氏呆了那么多年,并不是只当个默默无闻的大少爷,人脉和关系都由骆沅平日里打点,毕竟挂着乔姓,如今虽是周承天做主,乔景延的名字却也不是挂着玩玩的,不然怎么能在这种危急关头使唤得动工厂。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证明给云暖看自己并不是只需要被人照顾,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不过骆沅说的并没有错,晚上乔景延回到住处,便在门口碰到了前面拜访的姑妈乔馨一家和乔老爷子。   这几日晚上云暖都是住在乔景延家里的,客厅里还有云暖的玻璃水杯,乔景延收走,从厨房里翻出新的茶具给乔爷爷泡茶,面色冷静,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   姑妈乔馨一进门就在玄关处见到云暖的粉色拖鞋,知道两个人已经同居,坐到了沙发上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提及:   “景延,你不是刚刚订婚没多久,不带着未婚妻玩玩,倒是跑去工厂折腾去了。”   乔景延耐心十足的把茶泡好,先递了一杯给乔爷爷,知道这家人现在带着乔爷爷过来,就是过来讨要说法,为什么现在乔景延在乔氏没有任何职位,还是能使唤得动一个工厂开工,乔景延沉稳安静,喝了茶才提到:   “我未婚妻的工作室遇到点小困难,我恰好能派上用场。”   乔爷爷早已答应女儿乔馨把实权交给外孙周承天,直到乔景延中午跑去工厂,自掏腰包把磨具师父请来开工新订单,就被乔馨吵了耳朵,只好随着女儿前来,说道:   “你做事也太胡来了,你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这么把承天的订单拍排到次要去了。”   乔爷爷只有乔景延这么一个亲孙子,要说没有袒护是不可能的,但面对他的残疾,乔爷爷也只得把乔氏的江山交给周承天,原本一向对公司不闻不问的乔景延,谁料会突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乔景延并未生气,脸上却也没有知错的意思,又给乔爷爷倒了一杯茶:   “爷爷,合同我会和云暖补签,一切按流程走,云暖不喜欢贪小便宜,这点你大可放心。”   乔馨知道乔爷爷喜欢对乔景延掏心掏肺的云暖,这是未来孙媳妇,怎么可能要她的钱,但这钱可是算在周承天业绩里的,自然是马上就抢了话,说道:   “那就好,我改日会亲自把合同拿给云暖。”   乔景延把脸颊转向姑妈乔馨那边,勾着唇角笑了笑,乔馨因为他这意味不明的微笑打了个寒颤,还未开口,就听乔景延说:   “那麻烦姑妈了,你好像还没有和云暖说过话,下一次刚好介绍你们认识。”   乔景延和乔馨在公司业务上不和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乔爷爷看在心上,没有在继续责问乔景延,只是最后乔馨走的时候,自己单独留了下来,说是和乔景延单独说话。   乔馨带着儿子周承天走到了楼下,这才恨得咬牙切齿,周承天问:“妈,表哥会不会重回乔氏?”   “他回个屁,股份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回去。”乔馨气急败坏的理了理头发:   “你自己想想,他和云暖才订婚没有多久,就爬到你头上去了,像是云暖那么有心机的女人,迟早要像乔景延他妈一样,企图分得乔氏一杯羹。”   周承天万事都听妈妈的话,忙问:“那怎么办?”   “当然是会一会你未来堂嫂,我倒是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能挤进乔氏去!”   乔馨眯着原因,一脚踢掉路边的一颗小石子:   “挡路的石子永远留不得,就像当年的乔奕泽,我同样有办法把她弄死!” 第37章   云暖一天之内来回跑了两个城市, 凌晨四点才抵达城海市机场。乔景延和司机先生早已等候多时,怕她冷,乔景延带了她的风衣, 一碰到她就给她披上,搂着她钻进车里。   终于把心头的事情解决,云暖身心轻松, 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摸着乔氏工厂里的香水瓶样品, 边看边连连点头,心理满意的不行, 笑着说道:   “乔景延,这次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你家的磨具师父那么厉害。”   乔景延听闻她说话的语气满是轻松,抬手把她往怀里靠了一些:   “我摸着和你那个是差不多的,你认为完美的话, 那就一定没问题了。”   随着和云暖越来越亲密的相处, 乔景延越发的想要看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云暖, 她像是黑暗世界里的明亮星辰, 守护在他的世界里, 璀璨耀眼的散发着阳光和力量, 他太想看到与她有关的一切,这个世界在她的眼睛里, 一定从未有过绝望和黑暗。   云暖困乏的很,和乔景延回家的路上已经哈欠连天,连上电梯的时候也不忘勾着乔景延的脖子, 崇拜的看着他:   “我听骆沅说,你是请了你们厂里的老师傅亲自出山给我做模具的,辛苦你了,原来你那么厉害的啊。”   被喜欢的人毫无保留的夸奖,乔景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进了屋就吻住她,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有点信心,有困难你能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云暖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这样的性子尤其是自从遇到乔景延之后,表现的更加突出,连乔景延也都渐渐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直至今晚听到她满是崇拜的语气,顿觉得心里也轻松不少,让云暖回卧室换衣服,他去给她放洗澡水。   乔景延放了水出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云暖早就已经躺倒在床上睡的很沉了,他弯着腰把她的鞋子脱掉,打了热水,擦擦她的脸,洗了脚才把她挪到床上躺好。   云暖白天喜欢把自己锁在香水调配室里,只有晚上才会厚脸皮的过来和他同睡一床,这种感觉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不过分离大半天,乔景延就开始想念起她身体的触感,他把她拥进怀里,顺着这人的额头一直摸下去,摸到她的脚,抬手给她捏了捏。   这丫头实在是太要强,一个人单枪匹马也要亲自赶去广东,把整个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乔景延心疼她,低着头吻了她的额头。   ——   隔日一早,云暖把这次需要生产的数量确定了下来,发给骆沅让乔馨去拟订合同,准备亲自去见一见乔景延的姑妈乔馨。   早在云暖举办订婚宴之前,云暖便已经在乔妈妈哪里听说过不少乔馨的个人事迹。这人早年找了个富家子弟移民国外,结果因为投资失败回来攀附了乔氏,乔爷爷疼爱小女儿,听从她的意思,把外孙周承天也带进了乔氏,现如今乔氏的半壁江山早已归到了周承天名下,乔景延虽然没有半分股份,但她对乔景延还算真心实意,云暖自然是愿意和她签订合同的。   云暖原本和乔馨约在乔氏补签合同,谁料想她中午吃完了饭,姑妈乔馨倒是主动找来了乔景延的居所。   这时候乔景延刚刚去了玻璃厂监工,乔馨进门没见到乔景延,底气更足了一些,今日选择私自拜访云暖,也是抱着其它目的前来。   既然现在已经和乔景延订婚,乔馨现在便是云暖的长辈,从厨房泡好茶出来,云暖毕恭毕敬的把茶递过去,喊上一声:   “姑妈,我今天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倒是麻烦你亲自跑来找我了。”   乔馨接过茶,却一口也没喝,只是随手放在茶几上,笑道:   “不麻烦,你们订婚那天我还在异国陪婆婆,一直都没见过你,听说你才貌双全,果然名不虚传啊。”几句话之间,乔馨就已经翻开了合同,递到云暖面前,把笔也递给她:   “你可以在这上面签字了。”   虽然早上乔景延当着云暖的面提过合同内容,但云暖签合同之前一向习惯自己先过目一遍,把前面的纸张翻开,这才发现整个合同和今早乔景延说的相差甚远,因为工艺繁琐的原因,一个香水瓶的造价已经堪称天价,和乔景延说的并不是一个档次。   乔馨察觉到云暖这姑娘脑子转的快,握着笔不动,便问:   “怎么,怕我讹你?”   这人是乔景延的姑妈,以后也便是自己的亲戚,饶是平日里云暖有多强势,还是不敢轻易得罪人,只是合起来很齐整的叠放在腿上,和乔馨说道:   “我晚上给景延过目过目。”   “他一个瞎子,你说什么不就是什么了?”   此话一出,云暖便听出了这里面满是带刺的话语,更因为乔馨说的‘瞎子’在心里暗自埋着一股气,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乔妈妈一家不愿意和乔馨亲近,这种浑身带刺的性子,并不好相处,云暖抬起茶抿了一口:   “姑妈对我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呢,我清楚你的背景,云氏地产的长女,不得了的。”乔馨自古便对云暖这样的出生极其厌恶,认为云暖不过是个靠着房价投机取巧赚大钱的暴发户,和颜料这样的传统企业不在一个档次。   乔馨见云暖对自己还算恭敬,身板顷刻间又挺直起来,下巴仿佛能抬到天上去,说道: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不把公司交给我哥吗?”乔馨说起了一段过去式的故事:   “因为乔景延的妈妈和你一样,都是抱着目的嫁进乔家的,还妄想用妹妹的儿子套住乔氏……”乔馨说道这里,一巴掌把手拍在桌子上,把云暖吓的愣了片刻,这才嘲讽的说:   “真是太可惜了,阴谋失败,侄子死了,乔景延也被乔氏抽走了所有股份。”   这是云暖第一次听到,关于画作上那个少年的出生和结束,如同一个傀儡一般颠沛流离的人生,最终惨的连尸骨也找不到。   乔馨眼睛里闪着愤怒的火光,像是亲身经历,横不得把乔景延的妈妈捏碎了骨头,赶出乔氏,乔馨知道自己成功唬住云暖,安慰一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爸为什么把乔景延的股份全部抽空,你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到吧。”乔馨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云暖,说道:   “因为我爸怕你和当年的景延妈妈一个模样,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是祸害,他根本就不信任你,就如现在不信任景延的妈妈,我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我们家祖祖辈辈靠做颜料为生,不能把我国的文化丢在你们这种肮脏的人身上!”一席话说完,乔馨说的口干舌燥,看着面前愣住的云暖,仰着眉毛笑的像只狐狸。   她以为云暖害怕了,继续坐回去,把目光放到云暖手上的合同上,催促她:   “我这是在帮你的忙……你快些签……”   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云暖却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乔馨,妇人脸上嫉恶如仇的嘴脸看着真是让人反胃,她一脸嫌弃的问乔馨:   “我看我们这种不靠祖业发家致富的小姑娘,素质也并不比姑妈您低,真实的情况是怎样我可以自己去问景延,不需要旁人颠倒黑白,也不会做八卦的传播者。”   乔馨因为云暖淡定冷静的眼神愣了好一会儿,继续对着云暖的目光,笑起来:   “嫂子一开始也是一腔热血呢,自从没了心爱的侄子之后,才知道能活在乔氏就是很大的恩赐了。”乔馨往云暖那边靠了靠,用眼神逼迫她,歪着脑袋问:   “我这么问,云暖你明不明白,嗯?”   云暖顺手拿起手上的合同,在末尾处签了几个大字,乔馨这才收回身子,翘起了二郎腿,等到她把字签好才单手接过去,垂着眸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脸上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她气急败坏的往云暖脸上打了一巴掌,说道:   “还没过门,就傲起来了,小姑娘,你是嫌弃乔景延护你护的太多了?!”   这一巴掌把乔馨的手都打的有些酥麻,说话时还放在膝盖上蹭了蹭,这姑娘性子倒是烈的很,这一巴掌下去眼睛都没眨一下,像座山一样。   云暖只觉得半边脸颊都是疼痛的,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乔馨,又看了看合同上“不同意”三个大字,这短短的接触,她便摸清楚了乔馨的性子,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人是乔景延的姑妈,她不过是个小辈,不能动手打回去,只是回了个淡定的眼神过去,站起来轰人:   “姑妈要是没什么事情,我送你出去?”   乔馨撒了火,心情好了很多,知道云暖不敢拿她一个长辈怎么样,自己拉开门就出去了,云暖等到门锁上才低着头往玻璃茶几上看了一眼,哪怕是透过模糊的影子,也能很清楚的看到脸上有几个巴掌印。   云暖自长那么大,还未受过这种委屈,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指印,默默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还没过门,就这么欺负她了,算计着了,乔家人真是难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乔景延:姑妈,别跑太快,你等着 第38章   乔景延难得找到一个管理工厂的理由, 自从早上出门就一直呆在厂里,中午吃饭又给工人们叫了下午茶,一直和大家呆在一起。   骆沅的假期本应该放到元宵, 因为乔景延的事情提前收了假,乔老爷子嘴上虽说要乔景延不用多管,但因为这笔订单和乔景延息息相关, 他不放心亲自监管也在正常不过, 担心乔景延在这边没人照顾,中午看骆沅没有事情, 索性支来骆沅给他送点心。   然而乔景延其实并不累。   工厂里机器繁多,哪怕是在外面那间办公室也能听到这些繁杂的声音, 监管员担心乔景延进去磕着碰着,一直陪在身侧,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个收音机, 给他放新闻听。   乔景延把手机掏出来摩挲了半响, 想起这时候云暖好像是在和乔馨姑妈谈合同, 还是不打扰为妙, 又收回去, 闭着眼睛听新闻, 时不时被传进耳朵里的机器声音扰的皱紧了眉头,监工这个工作, 还是挺枯燥的。   直到后来骆沅带了点心过来,乔景延才关了新闻,听他说起公司里的早会情况:   “周先生不过上任一个多月, 业绩已经下降了百分之十,老爷子倒是很不满意。”   “不掉到百分之十五他就应该偷着乐了。”乔景延同表弟周承天生活过一段时间,小时候一起在乔爷爷家里上学,这个小子自小时候开始就是个做事情不爱动脑子的人,基本都听他妈妈乔馨的话,如果是不乔馨一直陪在身侧,早就完蛋了。   乔景延想了想,又说:   “云暖说想签长期合约,好歹也帮周承天争取了不少业绩。”   骆沅停下给他倒茶的动作:“云暖没和乔馨签合同,她没告诉你吗?”   乔景延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云暖还满是期望能和乔氏合作,在乔爷爷那边争取点好印象,怎么会没签呢?   骆沅对此也是满怀疑虑,但他来找乔景延之间早就听过了公司里的闲言碎语,听乔馨的助理说起,是云暖不识抬举不愿意签。乔景延信任云暖,听闻骆沅说这些传闻,便隐隐在心里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晚上他买了菜回家做饭,才发现隔壁的云暖根本就没在家,打她的电话,传来的却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乔景延只当云暖是合同没签,心情不好,谁料刚刚挂了电话没几分钟,云暖就把电话回拨过来,说晚一点到家,在外面吃过了,不用等她。   她在电话里的语气沮丧无力,哪怕是那天她匆忙赶去看工厂也没有这种语气,乔景延担心她,问她:   “听说你今天没签合同,见到乔馨姑妈了吗?”   云暖点了点头,说道:   “你姑妈我也见到了,合同上有些条例我觉得不合理,需要更改的话我会单独找骆沅谈的。”   云暖并未把这种事情状告乔景延,这是整个大家族的事情,她不愿意为难乔景延替她出头,如今虽然挂着乔景延未婚妻的名分,但现在还未过门,乔景延也早已和乔氏没有多大关系,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乔景延听出她今日不太高兴,却又问不出一二,只好一直在房间里等她。云暖约了妹妹陈奚妍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桌子上的饭菜一筷子也么没动过,乔景延一直在等她。   云暖瞥见他,心里便是一涌而来的委屈,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坐到对面,给乔景延添饭:   “你去墓地了?”乔景延闻到了云暖身上有香烛和纸钱的味道。   “我去看看我妈。”   乔景延倒是很少听到云暖会提及这位过去式的人物,今天突然间提起来,乔景延就知道云暖在乔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但偏偏云暖这人要强又独立,乔景延自然问不到什么始末。   那晚云暖没有借宿在乔景延家里,第二天一早就跑到了香水工作室。   ——   莫名觉得自己被未婚妻抛弃的乔景延连监工的心思也没有,直到抵达玻璃制造厂,乔景延在门口见到乔妈妈,才明白云暖发生了什么   进了小办公室,乔妈妈把门一关,直接把手机摆在小木桌上:   “你看看,乔馨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的她都要插上一脚!”   一开始准备在乔景延房间里安装监控的就是乔妈妈,那时候不过是想时刻看看儿子乔景延,最担心他独居磕着碰着,但自从云暖和乔景延订婚以后,乔妈妈就没再管过监控的事情,云暖断不断监控都是她的自由,直到昨天晚上,她不过是随手翻看了一下,就见到乔馨私自拜访了云暖。   乔妈妈和乔馨向来不和,奈何这人是乔爷爷的小女儿,乔妈妈凡事忍气吞声,现在周承天管着大半个乔氏,乔妈妈更是委屈,在丈夫那里也得不到什么安慰,只把这件事情告诉儿子乔景延。   “云暖长那么大,估计还没被哪个人打过耳光。”   乔妈妈只根据监控画面,揣测应该是因为合同争执,所以乔馨给云暖来了个下马威,乔妈妈心疼云暖,自然就想着还能在乔爷爷面前告上一状的乔景延:   “你去问问你爷爷,到底还要不要云暖进我们家门,这种事情太过分了。”   乔景延看不到监控视频,但平日里的心腹也就只有乔妈妈和骆沅,他们三个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是相信乔妈妈的话,他把手机还给乔妈妈,说道:   “告状如果有用,周承天就不会进乔氏。”   “那你就这么忍心看他欺负你未婚妻,然后把我们一家三口都赶出乔氏?”   乔景延当然是说不,拿上外衣让司机先生送自己去乔氏,他倒是要看看,以乔馨为首的那群人到底是怎么看待他这个看不见的盲人的。   乔景延走的急匆匆,连他要做什么也没告知乔妈妈一声,乔妈妈虽然替云暖的事情生气,但看到乔景延走的急匆匆,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放心,又赶紧驱车前往乔氏。   乔景延打给骆沅的电话有些急,骆沅只得临时从会上下楼接应,一在楼下见到乔景延的脸上的表情,骆沅便先愣了半秒在原地,这才走过去问他:   “乔先生,出什么急事了?”   乔景延直接问骆沅:“周承天在不在,我找他。”   骆沅看乔景延直接说起了周承天的大名,忙带着他上了电梯,说道:   “在,我们一行人正在里面开总结。”   从电梯到会议室的这一小段时间,乔景延已经通过骆沅的眼睛,了解了关于这场会议里的派系旁支和会议内容,骆沅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看他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话也不多,带着乔景延敲开了会议室门,说道:   “周先生,乔先生找你。”   乔景延的表弟周承天自小就不怎么敢惹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表哥,为此周承天还被自己的母亲乔馨在背地里数落过几次,说是输了气场就输了全部,如今他手上握着乔氏的半个江山,说话见面便也底气十足,走过去握住乔景延的手,说道:   “表哥,你不是在监工玻璃厂吗?”   乔景延的出现打断了这次关于乔氏的月底总结,乔景延刚只粗略了解了一下会议内容,直接和周承天说:   “云暖那单的业绩,不算在你的月末总营业额里,扣在你头上,是不是不太好。”   刚刚的会议内容,便是谈论起云暖带来的那个大单,因为是乔馨去签的合同,自然算在周承天的头上,乔景延原本从不计较这些,毕竟都是乔爷爷的,现在被这人拿来在会议上说起自己上任之后的业绩,乔景延自然是选择拆台。   周承天被乔景延拆了台,脸色黑成一片,说道:   “表哥,这是乔氏的月度业绩分析会。”   乔景延的股份早已抽走,他不过是个挂着空名号而没实权的废物,周承天以为胜券在握,解释的很清楚:   “单子是我妈去谈的。”   乔景延问:“单子云暖签了吗?”   周承天并不知道乔馨私自找过云暖的事情,自然是点头:“这是当然……”   周承天话音未落,就被乔景延的一个行为打断了后话。   小会议室里整整坐着十一个人,这十一双眼睛,清晰又震惊的看到乔景延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往周承天脸上打了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倒吸了一口凉气,早就听说乔先生脾气不好,今天倒是第一次看到他竟然当场和自己的表弟周承天在会议上撕了起来。   周承天又怒又气,正要还手,又被乔景延抓住手腕,直接推到墙角说了一句:   “你别妄想动我的人。” 第39章   这件事情发生没有多久, 听闻儿子被打的乔馨马上就从工地上赶来,直奔乔爷爷的办公室告状。   乔爷爷最近正在为乔氏新涉及的领域犯愁,这件事情早先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原本只想装作不知道,正准备收东西回家,就见到女儿乔馨火急火燎的把门推开, 进门就哭的泣不成声:   “爸, 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我儿子周承天在会议室被人扇巴掌的事情传的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乔爷爷心里压着一堆烦心事, 自从周承天上任,不仅仅没有做出什么业绩, 反而闹得公司里有些老员工不满意,乔爷爷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送到嘴里就皱紧了眉头, 茶凉了以后, 又涩又苦, 喝起来满嘴苦味。   索性直接倒了杯白开水, 说道:   “景延的性子我最清楚, 他从不乱发火, 别听公司里的人瞎说。”   乔馨马上把手机掏出来:“我儿子和我说的,刚刚还在电话里和我说脸上还有巴掌印。”乔馨急躁的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 像头暴怒的狮子,时不时的抚一抚自己的心脏,要不是念着乔爷爷还健在, 早就去找乔景延算账了。   乔爷爷原本不想管,但耐不住乔馨的性子,只得让人把周承天和乔景延都叫来办公室。   这次是因为家事,和工作无关,乔馨有理在先,一见到骆沅带着乔景延进来,就露出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模样,压着脾气,开门见山的问乔景延:   “景延,你表弟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好好和他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女人一样的,当众扇男人的嘴巴子。”   乔景延早就猜到乔馨会沉不住气主动跳出来,因此一直等候在公司,听到乔馨说话,说道:   “姑妈,表弟倒也没有做错什么,我就是手痒。”   乔馨哪里知道,二十几岁的乔景延往乔爷爷面前一站,俨然就是一个叛逆期的混球小子,连这话也说的傲慢不羁,这样子,怎么那么就像她曾经十分讨厌的一个人呢。   乔馨更气,看着乔爷爷:“爸,你都听见了?”   乔爷爷还未开口说话,乔景延又接着说道:“我未婚妻的性子像个男人,我若是不像个女人一样斤斤计较,怎么给她伸冤。”   乔景延这句话,乔爷爷一听就明白了,乔景延这是替云暖打抱不平,于是耐着性子问:   “怎么了,不是才订婚没多久?”   “我未婚妻也是爸妈的掌上明珠,长那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嘴巴子。”乔馨是乔景延的姑妈,是长辈,乔景延想要出口气,自然只能放到周承天身上,以后若是乔馨再对云暖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自然都报复在周承天身上,乔景延说完,直接当着乔爷爷的面问:   “姑妈是不是以为我身边的人都好欺负,云暖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怎么敢对姑妈有什么不敬,就因为一个合同就得挨你一巴掌,姑妈就是这么对待我们客户的?”   乔爷爷听闻乔景延说这话,抬起头往乔馨那边落了一眼,乔馨自然是心虚,说道:   “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再说了……”乔馨反驳:“我又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打她!”   一旁的骆沅差点没被乔馨的这句话气死,乔馨这是耍无赖,简直死猪不怕开水烫,乔景延马上开口:   “行,那一会儿我把周承天带到地下室揍一顿!”   乔爷爷看两个人绕着这个话题争论了下去,赶紧抬手作罢,挡在乔馨面前,说她:   “你作为乔氏的独女,就这点儿肚量,生意场上说话不客气的人多了去了,你是不是都得打一顿?”说完,乔爷爷又看向乔景延,说道:   “男人的脸是能当着众人打的,你自己也有错,这事情就这么扯平了。”   “扯不平。”乔景延站的笔直:   “姑妈,你如果觉得有冤屈,就把你让云暖签的合同拿出来看一看,是不是骆沅拟定的那一份,他一看就知道。”   乔馨和周承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要乔馨让云暖签了合同,便不用再过骆沅的眼睛,直接交给周承天签字就行,乔馨不仅仅在云暖面前给了下马威,还篡改合同,列霸王条约,乔景延歪着脑袋问:   “姑妈,我的日常起居全靠我未婚妻照料,你认为我未婚妻有多辛苦,她连照顾自己爷爷都繁忙,凭什么还得笑着伺候你这个更年期妇女,不愿意签合同就不签,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乔馨看乔景延三句话不离云暖,原本就对乔景延这个绊脚石有意义,听到他毫不顾忌的说自己是更年期,脸也气的通红,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道:   “乔氏是你家?你说不签就不签,口头协议谁说了算,你说了算吗?”   乔景延沉默了片刻,笑道:   “姑妈,你也知道乔氏现在还姓乔?”   ——   乔景延替云暖出了口气这件事情,在云暖正准备从工作室回家的时候就被童佳音拉住转述了一遍,说是骆沅和她说的,当时他就在现场,乔馨因为乔景延的话气了个半死,没从乔爷爷这里讨到说法,倒是把乔馨姑妈的劣根刨了出来。   童佳音的眼睛一个劲的往身上喵:   “骆沅说,乔景延说你的性子像个男人,所以他得像个女人一样斤斤计较。”童佳音笑的前仰后合,拍拍她的屁股:   “云小姐,你有胸有屁股的,哪里像个男人了?”   云暖一手扫掉童佳音的“咸猪手”:“我的确是处处照顾他,知道他有不方便的时候,但我真的,在床上还是像个女人的。”   童佳音看云暖说的脸都红了,笑的更开心,又说:   “你可有福气了,你第一次被欺负,乔景延就给乔馨来了个狠的,欺负周承天去了,以后乔馨哪里还敢在背后整你,不然乔景延总有方法整周承天。”   云暖还从未从童佳音听过夸奖乔景延个性的话,心里听的暖呼呼的,从工作室出来就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就到家。   云暖从没有期待过乔景延会是这种有仇必报的人,就盼着早点回家见到乔景延,结果路上堵车堵了三十分钟,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连晚霞也落尽了,云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才轻咳一声,给乔景延碗里放了一颗剥好的虾,问乔景延:   “乔景延,你今天去哪儿啦,我去厂里也没见到你。”   “我去我爷爷公司了。”   云暖喜欢给乔景延处理虾和鱼肉,撸起袖子剥的很认真,她偏头看了一眼乔景延,心理泛着蜜一样的,凑过去就着油乎乎的嘴巴亲了一下:   “谢谢你啊,乔先生,你可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我以为你和你姑妈还是毕恭毕敬的。”   “我姑妈和周承天是一条船上的。”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关于乔馨曾经做过的绝□□情,乔景延一提起来心里就堵着一块大石头,说道:   “她不喜欢我妈,自然也觉得我是个碍手碍脚的人,我们关系并不好,我弟弟当年就是她想方设法弄走的。”这就像是乔景延心里的一个疙瘩,说起来便能和云暖说上大半个小时。   云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乔馨当年为了把乔景延的弟弟轰走在背后做了多少功课,提起这个已逝的人,客厅里的气氛难免要变得沉重一些,云暖吃了饭就哄他开心,搂住他的脖子咬了咬下巴,两个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儿,突然间想起摄像头没关,云暖赶紧穿上鞋子去关,回来的时候和乔景延说:   “乔景延,我不反对你妈妈安装摄像头,不过这个摄像头,我建议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明天我会和我妈说的,她肯定……”   “咦,我的画到了。”   乔景延的话并未说完,就听到云暖跑进卧室里的声音,乔景延晚上回来在小区的驿站取了邮件,直接放到了卧室,还没拆开,云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自己的东西,乔景延走到卧室,听到云暖已经在拆包裹,完全忘了刚刚的温存,乔景延问她:   “这幅画你走到哪带到哪,什么来历?”   云暖转过去看了一眼身后的乔景延,笑了笑:   “我爷爷一直反对我学习调香,后来看我很坚持就同意了,他说这幅画是在地铁站卖艺者手上买来的,临摹的,不值钱,但小男生勤奋向上的态度很鼓舞人。”   云爷爷希望她学有所成,勿忘初心,哪怕有一日失去了身边的财富,也不要忘记有尊严的活下去。   云暖看乔景延的卧室对面刚好有一个钉子,找了椅子踩上去,把画挂上去,说道:   “等我们拍了婚纱照,这幅画就移到客厅,现在先挂在这里。”   她还未从椅子上下来,刚刚挂上去的画就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看没伤到乔景延,云暖忙喊他不要动,自己蹲在地上收拾玻璃渣子,乔景延对这幅画好奇至极,小心从云暖手上接过去,抖掉上面的玻璃渣子,顺着画作细细摸了一遍,画这幅画作的人估计看过他不少的画作,还有些早些年他刚刚学画画的风格,喜欢画麦田,只是麦田里空无一人,整幅画摸起来寂寞又伤感:   “这画和你的风格太像了,我一直开始就以为是你画的。”   “嗯,是挺像的。”   乔景延点了点头,摸到了画卷的右下角,突然间在那涂满了颜料的纸张下摸到几个盲文,像是有什么东西戳到了心尖上,他突然愣住,然后疯狂的,一遍一遍的摸着右下角的盲文,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做了一场梦。   云暖看到乔景延脸上的神情不对劲,也学着他的样子摸了一下。   乔景延的名字她摸过,也能认得出来,而这幅画作的右下角,第一个开头的姓氏,便是“乔”。   乔。   乔……还有谁姓乔?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者君在忙着找房子搬家,实在是太忙了,感谢大家的等待和支持,记得给我留言哦,么么哒(づ ̄3 ̄)づ 第40章   他脸上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一遍一遍摸着画卷右下角的名字,像是着了魔一般一连确认了好几遍。   云暖隐约摸出了那三个字,却不敢出声, 只是看到他的眼圈渐渐红起来,说话时的声音也颤抖着,问她:   “你还记得, 这幅画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吗?”   “大概, 四五年前,那时候我刚刚通过香水学院的申请书。”云暖回忆起那天云爷爷把画作拿给她的情景:   “我爷爷去湖南出差, 回来的时候就带来了这幅画。”云暖把目光落到面前的画卷上,抬起头看着乔景延, 她大概已经猜到乔景延想到了什么,便问:   “这幅画上的名字,是你弟弟?”   如果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像乔景延一样懂盲文, 又喜欢模仿把名字签在右下角的, 那自然就是和乔景延生活过不长时间的乔奕泽。   乔景延点了点头, 马上收了画带着云暖, 大晚上赶到了乔妈妈的住处, 乔爸爸还在外面磋商,屋子里只有乔妈妈一个人, 一个人乐得安逸,正在品鉴客户新送的茶叶,见到儿子乔景延带着云暖急匆匆的赶来, 连门铃也不按,被乔景延脸上凝重的神色吓到,忙问:   “怎么了,大晚上的还过来?”   乔景延赶紧把画递给乔妈妈:“妈,你摸摸右下角。”   乔妈妈一眼就看出这幅画的风格有点眼熟,满是疑惑的把手放到右下角摸了摸,顿时就愣住了,又把画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连眼泪也一起掉下来,哽咽着说道:   “是,是他的名字。”   乔景延的弟弟乔奕泽性子顽劣,却能耐得下心来和乔景延学习盲文和绘画,乔妈妈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时候为了让调皮的乔景延安静一些,刻意把兄弟俩送到了一个音乐品鉴班,有一次无意中听到有人说乔景延是瞎子,便和音乐品鉴班的同学打了起来,乔妈妈为此还赔了不少医药费,就因为这事,乔爷爷有了理由,不再让乔奕泽去课外班,所以后来再有空闲的时间,兄弟俩就会一起出去采风作画,因此乔奕泽的画风,一直都有乔景延的影子。   他那时候,竟然从未想过这副画风相似的画,原本就是出于弟弟乔奕泽的手。   乔妈妈摸着画崩溃的哭了许久,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和乔景延说:   “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能传到乔馨耳朵里,我会托人去湖南那边找。”   乔妈妈一想到小儿子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有家不能回,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过联系他们,一个人在外漂泊,越想越伤心,干脆连品茶的耐心也没了,送走了乔景延和云暖,便开始写寻人启事,第二天一早就飞湖南。   这一出意料之外的惊喜,让乔景延的心也开阔起来,那晚回去,云暖从乔景延的口中知道了这位和乔景延实际是表兄弟的关系的表弟乔奕泽。   收养了妹妹遗孤的乔妈妈因此被乔爷爷打上了目的不纯的标签,连乔馨也喜欢借此在乔爷爷面前吹耳边风,想要把乔奕泽从乔氏轰走,后来乔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借此赶走了他。   那天乔景延去送行,还听到他信誓旦旦的说去到那边就会告知自己地址和电话,谁知道这样一别就了无音讯:   “我们都以为他不在了。”乔景延说起这段过往,语气总是带着满满的惋惜,他挽住云暖的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等到找到我弟弟,我的人生就没什么遗憾了。”   乔景延一想到这些,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凑过去吻了吻云暖的唇,抬手去解她的衣扣,云暖马上凑过去咬他的下巴,和乔景延算起了旧账,问他:   “干嘛,想欺负我啊,我还没和你算旧账呢,我可是听别人说,你在乔爷爷面前说我像个男人?”   云暖一提起关于乔馨的事情,乔景延便笑了起来:   “第一次在机场,我听到你为了一幅画斤斤计较,那时候就以为你是个女人,后来才发现你强势果敢,还蛮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云暖被他凑到耳边说话的语气撩的面红耳赤,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哼了一声:   “我那是不愿意和你姑妈计较,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乔景延说:“那不行,我的未婚妻我都舍不得欺负,别人更不行。我已经因为乔馨的原因失去弟弟了,我难道还得让她从中作梗,使你也远离我。”   他说完这话,把云暖压到身下亲了一下,眼疾手快的抬腿锁住她的腿,手指在她的腰上打圈圈,云暖痒的缩成了小虾米,笑个不停,一下子就被乔景延吻住,舔舐着她的小舌,她被他收服,放弃了挣扎,沉寂在他的温柔乡里……   ——   这事情过去没有几天,乔景延和云暖就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乔妈妈在湖南省四处打听,并没有找到关于乔景延的一丁点儿消息,只是在曾经云爷爷买画的地方,有人证实见过那么一个小男孩,至于后来去了哪里,并没有人知道,乔妈妈后来拖了警局的朋友,才知道关于乔奕泽的户籍早就已经随着亲生父亲迁走,不知道迁到了哪里,也或许至今这孩子也没有上过户口。   这件事情,因为无法大张声势而陷入僵局,一切只能靠一步一步的来。   而云暖这边的工作也渐渐步入了正轨,拖了乔景延的福,云暖很快就收到了闻氏香水的入职申请,在国内找到了香水实习的工作。摆平了工作室香水瓶事情,云暖把工作室交给童佳音,正式入职闻氏。   云暖第一天去报道,碰巧遇到闻星海在公司,两个人在走廊上擦肩而过,那个人倒是先停下来,问了她一句:   “你的香水瓶事情解决了?”   云暖点了点头,见到闻星海把墨镜摘掉,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句:   “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别忘记和乔景延说一说,他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做。”   云暖性子独立,从未想过这件事情会因为乔景延的主动帮助而快速解决,说道:   “是啊,我的确是小看我未婚夫了。”   闻星海会这样说,是因为他从未把乔景延眼睛不方便的事情放到心里属于同情的位置,曾经在绘画班里最有天赋的那个孩子,哪怕后来失去了眼睛,依然能画出自己的小小圈子。   人如果安逸现状,没有追求和目标,又怎么能活出自己的人生。乔景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愿意联系他,靠近他。   云暖反而因为闻星海的这番话对他刮目相看,因为赶着去部门报道,和闻星海擦肩而过,直接踏上了去公司的另一部电梯,就在电梯门刚好合上的一刹那,闻星海再等的电梯里出来了个人,见到闻星海,那人直接摘掉了墨镜,笑着问他:   “闻董,好久不见。”   云暖在职的实验室,就属于闻氏旗下香水品牌,听说闻氏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推出过新的香水,是因为闻氏的香水掌门人遇到了瓶颈,而新的调香师们又总是调制不出满意的香水,因此云暖一进去的时候,就察觉到整个香水工作室都弥漫着压人的气势。   今日恰好遇到部门主管不在,云暖完全不知道应该找谁报道,看大家忧心忡忡,只随意打了个招呼,和实验室的小姑娘攀谈了几句,听说是因为早上刚刚送过去的香水被闻星海否决,发了大火,大家心情都不好,更别说部门主管这种平日里心高气傲的人了,现在早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诅咒闻星海了。   云暖想起刚刚见到闻星海时的模样,完全想不到他早上还发过火,先默默记下实验室的香料摆放,又问这次闻氏的香水主题,那小姑娘不知道她是托了关系进来,听到她说这种话,便笑道:   “闻氏的香水都靠香水师自由发挥灵感,谁的香水有钱途就录用谁的。”   云暖应了一声,也难怪闻氏能在国内奢侈品界占上一角,这个态度就很合他的心意。   云暖整日都在和香料打交道,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熟悉闻氏的原料,并未参与调制,直到要下班,云暖才见到脸上挂着怒意的香水部门的主管,大概是闻星海交代过,这女人进门以后对她还算恭敬,甚至都没问她今天呆在公司做了什么。   云暖感受到自己在这里被处处优待,正准备下了班单独问问闻星海直接派自己进香水实验室的意思,只走到董事长门口,就被闻星海的助理拦下来,说是在磋商,要有预约。   后来等了没多久,云暖终于见到里面的房门打开,云暖一见到出了门的那个人,就愣住了。   宫允这人,还真是块狗皮膏药。 第41章   云暖没想过会那么快又见到宫允, 一见到他就在心里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一直在跟踪自己,否则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云暖满是尴尬,和闻星海问了好, 连问题也不问了,正准备下班回家,就被身后的宫允叫住, 喊了一声:   “暖暖。”   连乔景延也不曾叫过自己的暖暖, 突然间被一个男人喊了一声小名,云暖深怕闻星海误会和乔景延说什么, 马上转过身去,勾起唇角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说道:   “宫先生,好久不见。”   云暖本想打完招呼就走,倒是闻星海识趣的很, 先他们一步离开了公司, 赶去楼下的香水调制室。云暖看闻星海走远了, 这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宫允, 说道:   “宫允, 我怎么感觉全世界都有你的影子?”   宫允脸皮厚,看云暖并不怎么喜欢和自己见面, 甚至还一脸的抗拒,笑道:   “那肯定是因为你放不下我,所以全世界都是我的影子。”   云暖:“……”   她完全不懂宫允这种满脸优越的感觉从何而来, 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我没时间和你在这扯这些问题,先走了。”   宫允几步走上前去,说道:“我听说你把香水实习的工作定在了国内,就知道你是在闻氏,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云暖在宫允面前转了一圈,脸上却还是那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看的宫允挺心寒,解释道:   “咱们能做朋友吗,还是你连这点宽容都不给?”   “我没想过要给一个不值得的人宽容。”   云暖一口回绝宫允的好友邀请,转身便下了楼。她哪里知道,闻星海早就察觉到了云暖和宫允之间的不正常交谈,下了楼就给乔景延打电话,说道:   “云暖在我这里的表现倒是挺好的,人缘也挺好,和我们公司的股东宫先生貌似还挺熟络。”   闻星海没把话说的透彻,但言语之间提醒乔景延的暗示却表现的很明显,乔景延拿了干毛巾擦手,笑道:   “我未婚妻的交际圈的确比我要广泛一些,很有人缘,但对我也非常忠诚。”   “我自然没有怀疑云暖的意思,是宫先生看云暖的眼神不太对。”   男人最懂男人,闻星海作为和乔景延有些交情的好朋友,自然不愿意好朋友被蒙在鼓励,一个人若是喜欢一个人,只要看向她的眼睛便会流露出不一样的光泽,宫允看向云暖的那个眼神,闻星海不用多想便知道两人之间有些过往。   听闻乔景延对云暖极度放心的口气,闻星海倒是觉得自己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挂了电话之前又返回去看了一眼,云暖已经走了,只有宫允一个人靠在走廊打电话,和自己的死党赵欢钰吐槽:   “我就觉得她没忘记我这个前男友,否则为什么总是逃避我。”   闻星海听闻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   ——   自从见到宫允,云暖便觉得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连香水灵感也消失殆尽,第二日去上班的时候没见到宫允,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后来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宫允的爸爸是闻氏的小股东,宫允借口学习,刻意跑来这边观摩学习。   云暖的上司是个更年期女人,在香水部门待了二十多年,颇有威望,平日里严厉刻板,虽说云暖是靠关系进来的,还是低调听话的窝在香水室呆了好几天,虚心求学,几天以后,云暖和同部门的晓晓成了好朋友,这才渐渐得知香水部门主管和香水掌门人之间的爱恨纠缠,晓晓说的很是神秘,八卦气息十足,午休的时候就把这段过往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感叹了许久:   “可惜我们主管,到现在也没有一款香水成为爆款,闻董只是看她有管理员工的潜力,也没指望她能做什么的大的成就出来。”   但凡是个复杂的大公司,总是会存着那么一两个八卦,说起来便是一下午的悠闲时光,晚上云暖收拾了东西准备早些回去给乔景延打扫卫生,结果前脚踏出了半步,又被晓晓拉住,说道:   “你走啥呀,晚上主管请客吃饭,我们都得去。”   云暖摸了摸自己的背包,不太想去,又被晓晓一把拉走,说她来这里那么久还没参加过集体活动,难免惹的主管不高兴,不如就一起出去活动活动,收集灵感。   云暖没办法推脱,编辑了短信给乔景延发送过去,和部门的同事一起出去吃晚饭。   部门里只有云暖是新来的职员,难免要被劝酒,喝了几杯,问大家有没有闻过醉酒的女人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于是就着这个话题,一群调香师把话题带到了奇妙的角度,云暖心里挂着乔景延,原本准备找个时间就找借口溜走,还给童佳音发了短信,希望她配合自己一下,谁知道短信刚刚发出去,部门主管就逮了个男人进来,云暖定睛一看,果然又是宫允这个阴魂不散的狗皮膏药。   部门主管是在外面的饭桌突然见到宫允的,眼看大家都认识,宫允连自我介绍也省掉了,见到云暖也在,喝酒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只是时不时的看上云暖两眼,总觉得订了婚之后的云暖女人味好像更加浓郁,浑身都是吸引人的魅力。   云暖只隔着桌子远远的看了那个人一眼,不知道这人最近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是否还抱有什么目的,索性饭局早已到了八分,童佳音的救命电话适宜打了过来,云暖接通之后,故意大着嗓子喊了童佳音一声:   “亲爱的,你到家了?”   若不是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手臂上有鸡皮疙瘩,云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伪装起来,还能这样腻歪和别扭。   云暖拿上包,和部门主管打了声招呼,最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宫允,说道:   “宫先生,我得先回去了,家里那位催我了。”   云暖丝毫不介意同事之间的异样目光,出了包间就走的飞快,结果还是很快就被宫允追上,在饭店门口拉住她,问道:   “你才订婚没多久,乔景延就喜欢事事都管着你,这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恰好我就喜欢有人管着我,喜欢成熟理智又温柔,宫允,我希望你主动和我保持距离,不希望因为你的事情影响我和我未婚夫的感情。”   宫允在饭店门口拉住云暖的手腕:   “暖暖,自从我知道你订了婚,没有哪一天睡过好觉,暖暖,你连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第二次呢,宫允,你以后便会明白,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你到底是贪图乔景延哪里,他根本就比不上我,现在你不知道后果,等以后他老了,你会因为总是需要照顾一个盲人而手忙脚乱,他根本无法为你做些什么。”   宫允情绪激动,把这段时间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舍不得放弃,不甘心曾经到了手上的东西成为别人的所有物。好像追回了云暖就能把曾经犯过的错误一手掩埋,他拉住她的手腕,几乎已经快要祈求她:   “暖暖,你需要的我都能给你,我并不比乔景延那个盲人差。”   云暖被宫允这块狗皮膏药缠上,甩不脱,在门口争论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声音,一转过身去,就见到乔馨和几个公司里的股东刚刚从车上下来,见到云暖和一个陌生男子在门口拉扯,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乔馨摘掉口罩,几步走了过去,看了看宫允拉住云暖手腕的那双手,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云暖:   “云暖,听说你找好实习的单位了,你们单位还有那么好的福利,附赠帅哥一枚?”   乔馨话中有话的态度说的云暖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趁着宫允发愣的空荡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面对乔馨笑道:   “姑妈,这是我同事,宫先生。”   宫允以为乔馨是云暖的亲姑妈,看乔馨伸出手,马上就握住,笑的很殷勤:   “姑妈好,我是暖暖的同事,宫允。”   乔馨听闻宫允叫云暖“暖暖”把目光往云暖身上落了一眼,那眼里泛起来的嘲讽和怀疑完全不用掩饰,一下子就闯入了云暖的眼睛里,云暖在心里一算,自然知道乔馨脑补了什么,和宫允保持了距离,说道:   “姑妈,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宫允看云暖急匆匆的上了车租车,没追上,懊恼的叹了一口,见到云暖的姑妈盯着自己,礼貌的笑了笑,没想到那个女人反而笑着和宫允说道:   “宫先生,你和暖暖关系还挺好的?”   宫允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笑道:“那是当然,我是她前男友嘛。” 第42章   云暖喝了些酒, 到了半路就有些头晕,抵达家的时候又接到宫允的问询短信,索性直接把宫允的电话号码也拉成了黑名单, 最好这辈子都别和这个人再有接触。   乔景延在画室绘画,听到门响的声音,迟迟没有听到云暖的声音, 到了玄关才闻到云暖身上扑面而来的酒味, 他本准备洗了手去扶她,返回来的时候云暖早已在厨房喝水, 和他抱怨:   “我喝了点酒,烦死了, 我们部门的同事个个都是酒鬼。”   乔景延倒是鲜少听到云暖会抱怨工作上的事情,毕竟她多喜欢这份工作,但因为遇到宫允这个死缠烂打的狗皮膏药, 云暖才会有烦躁的心情。   喝了酒的云暖有些啰嗦, 不用乔景延开口问, 便能听到他一边脱衣服, 一边说起部门主管和掌门人的恩怨情仇:   “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那我们主管还是很长情的。”   乔景延接过他的衣服, 督促她去洗澡,自己则是守在卧室里铺床, 他正想把云暖的衣服挂到衣帽架上,眉头一皱,凑到鼻尖上嗅了嗅……云暖在香水工作室呆久了, 身上难免会沾上一些别的香料味道,今天的味道和往日的不一样,乔景延一闻到这股问道,脑子就闪过一抹无比熟悉的感觉,想了许久也没想起在哪里闻过。   乔景延躺在床上“看”了许久的书,等了许久没见到云暖,这才下了床去敲卧室里的门,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乔景延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回应,打开洗手间的门进去,摸了半天才察觉到云暖就横躺在浴缸里:   “云暖?”   乔景延没听到回应,只得摩挲着拿了大毛巾,弯腰去浴缸里捞人,结果手还未碰到,刚刚醒来的云暖一抬手就把他拉进了浴缸里,乔景延浑身被淋了个透彻,云暖嬉笑着,和他说:   “我就是睡着了一小会儿。”   浴室里温暖的灯光映照着乔景延沾了水的眼睛,看起来明晃晃又水灵灵的,云暖看的如痴如醉,凑上前吻了吻乔景延的眼睛,问他:“乔景延,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吸引人?”   乔景延摇头,一手撑在浴缸里,摸到云暖的脸抬起来,说道:   “我不知道它多好看,但是你喜欢,这样就够了。”   他低着头吻她的唇,拉着她的手给自己解衣扣,云暖泡在浴缸里的身体软绵绵的,像朵柔软的棉花糖,整个世界都弥漫着沐浴里的清甜香味,好像身下的这个人也变成了一颗诱人的果实,乔景延口干舌燥,还未解完衣服就急匆匆的从脖子上脱掉,抱着身下的人亲吻爱抚,问她:   “今天去聚餐吃饭的,只有你们部门的人么?”   云暖被乔景延指尖挑逗的心猿意马,点了点头,想起乔景延看不见,又解释:“那是当然,我还没和别的部门混熟,现在只想……嗯……”云暖的话因为乔景延的动作打断,低低叫了一声,搂着他的腰说了一句:   “现在只想你。”   原本还是挺正经的话题,因为这句话不得不转向一个奇怪的轨道,乔景延因为她的嗓音听得耳根子发软,用手摸着她的耳垂,凑上去咬了一口,问她:   “喝醉了,就会说这种情话了。”   若是换做平日里的云暖,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软糯的嗓音说话勾引他,跑还来不及,今天倒是格外主动。云暖爹声爹气的搂着乔景延:   “我一直都会说情话好么,乔景延,我爱你,我喜欢你,我稀罕你。”   这些话像是吃了蜜一样,说的乔景延的心也软了,抬着她的腰细细碾磨,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云暖:   “明天还起得来吗?”   云暖的脸一瞬间就红了,不等她回答,那个人便抬起了她的腿弯……   ——   云暖要早起去公司报道,早上险些迟到,到了部门才看到主管早就到了,不知道是得知了什么消息,整个部门看起来心情格外凝重,见到云暖进来,笑笑刻意在她桌上放了瓶牛奶:   “我们部门的新香水敲定下来了。”   云暖完全没想过闻星海会那么快就敲定下新的香水,这明明是件好事,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脸上都是一脸凝重,凑到笑笑耳边问:   “这件事情,不值得高兴吗?”   笑笑摊手:“可惜啊,不是我们部门调制的香水,不知道闻董从哪里拿来的香水,直接定成了春季新品,让我们再此基础上调制调制。”   “难道是掌门人有……”   笑笑摇了摇头,说的非常肯定:“不是他的味道,他从未走过这种风格。”   两个人交头接耳的提了半天,还未说道兴头,平日里总是一板一眼的部门主管马上就通知大家到小会议室里开会。   会议的内容果然就是关于春季香水调制的事情,闻星海总觉得这款香水还能调制的更好,希望大家多多出出主意,看看能否有改进的地方。那瓶不知道哪里来的香水放到云暖面前的桌子上的时候,云暖用试香条凑到鼻尖品鉴了半个多钟头。   恐怕也只有闻星海会有这样的人脉和运气了,这是一款带着大自然气息的淡香水,尤其是尾调的那一抹若有似无的青草香,闻起来使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笑笑看云暖辨别的认真,凑过来问她: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款香水很特别,我完全不知道闻董有那一抹香调不满意。”   “可能,缺少一点能给人感官刺激的尾调……”云暖并不能摸透闻星海的意思,但这款香水对于云暖来说已经非常不错,只要稍加更改,加上市场营销,销量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有了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整个部门都忙碌了起来,为了这款沉淀了两年的淡香水,连云暖都不得不上心,在原有香料的基础上做更改,以求达到更好的效果。   相比起繁忙的云暖,乔景延这边的监管工作已经快要进入尾声,这几日除了在工厂里监工,乔妈妈还经常来找乔景延,说的都是关于弟弟乔奕泽的事情,这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乔妈妈连一个影子都找不到。   乔妈妈来找乔景延,自然是出一出当时憋在肚子里的遗憾:   “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也不想你和乔馨挣个你死我活,只要找到你弟弟,我会和你爸商量从乔氏撤股,我们一家人重新再做点什么别的。”   乔景延可不愿意便宜了乔馨那一家人,尤其是现在知道弟弟乔奕泽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在这世界上,便皱着眉头说道:   “乔馨当年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奕泽凭什么白白受这些苦,我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面让步,乔馨哪怕有理由留在乔氏,周承天不管怎样都没有资格。”   他不过是个毫无主见的妈宝男,当年若不是因为乔奕泽把周承天打成了重伤,乔馨也不会因此轰走乔奕泽,听说乔奕泽在天桥上买了不少画,还借过吉他买过艺,便能想象他这些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乔景延曾经以为,他早已能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以为时间能填平一切怨恨,可是不能,他心里最遗憾的过往被提起来,由乔馨一手策划,让乔奕泽和自己分离,险些埋在大雪里,身首异处。   这种仇,怎么能像现在的乔妈妈一样,选择退缩和认命。   从乔馨在云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开始,他就看清楚了乔馨的为人,迟早有一天这个人会找理由把云暖从自己身边抢走,就像当年乔奕泽是怎么离开他身边一样,乔馨不会愿意他这辈子有别的援兵和温暖。   他们之间的较量,从弟弟乔奕泽“死掉”那天开始,就已经埋在了乔景延的心里。   ——   此时此刻的乔馨,刚刚和儿子周承天从会议上下来,因为业绩不佳,周承天在大会上一连被几个由骆沅为首的股东们刁难发问。   骆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承诺,说云暖那边会和他签订长期合作条约,下个月三号就去签订,这个业绩,原本应该算在周承天的月度业绩里,但因为有乔景延亲自监工和自掏加班费的事情,被乔爷爷扣在了乔景延名下。   乔馨在会场上自然不敢反驳乔爷爷的决定,只散了会才追到乔爷爷的办公室里,喊他:   “爸,景延不是已经不在乔氏了,为什么还要算他的业绩?”   “他最近天天都来工厂监工,中午都没见回去过,这笔订单本来就是自家人的,按理我都不能收,给景延也好,他们毕竟是夫妻。”   乔馨跺脚:“可是他们还没结婚呢。”   “小两口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结婚也是早晚的事情。”   乔馨看乔爷爷那么坚定,便说道:   “爸,你就真的那么信任云暖,我可是很清楚的,云暖才和他男朋友分手没多久就认识了景延,我根本就不信她和景延在一起不图乔氏的一分一毫,你可别忘记了,嫂子的家庭背景和云暖家一模一样,云暖还有个不检点的妹妹,听说平日里就是学校里的小太妹。”   乔馨把话说的狠决:   “我不希望历史重演,景延也和我哥哥一样,被老婆逼着养别人的儿子!” 第43章   第二天一早, 云暖去闻氏报道的时候又在门口见到了宫允,见云暖见到自己就走,宫允连忙挡住她的去路, 却被云暖一手扫开:   “宫先生,我希望你还能保留一点男人的尊严。”   宫允此番来这里就是带着目的前来,云暖的脾性她早就见识过, 哪怕云暖在门口把这话说的足够大声, 引来不少员工的好奇,在外人眼里看来, 也只是宫先生追求云暖大胆炙热,云暖冷脸相待罢了。   “暖暖, 哪怕做不成恋人,做朋友难道不行吗?”   云暖第一次遇到这样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往宫允身上扫了一眼, 决绝的表示:   “宫先生, 我有男朋友, 并且已经订婚了, 如果你要是真的为我好, 就别做这种看起来会让人误会的事情。”   云暖这番话说的决绝果断, 进了调香室把门一关,就把宫允锁到了门外。   笑笑瞥见云暖一脸苦恼, 抬手捏着眉心,八卦的坐在她的办公桌上,问她:   “宫先生这性子, 还真的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你就那么吸引他?”   云暖并不想在同事圈说起自己的前一段感情,耸了耸肩帮,笑的很勉强:   “他可能把我当成了骨头,狗就喜欢对骨头死缠烂打。”   云暖烦心的事情何止这些,部门里负责研究的淡香水始终拿不出一款满意的方案,被部门主管否认了几个,到了下班的点,关于笑笑的最后一个淡香水方案也被主管直接否认,责问下面的员工:   “连我都觉得加上这些香料俗气又低廉,闻董又怎么会看得上?”   云暖瞥见部门主管这一整天的脸都是阴沉着的,便默默把自己的方案装进包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这几日宫允这块狗皮膏药总是一到下班的点就出现在云暖的部门,云暖想躲也没地方躲,趁着宫允打电话的空荡,直接踏上了去一楼的电梯,结果刚刚走出大厦外就被宫允追上,问她有没有时间出去吃个饭,云暖不喜欢分了手之后还死缠烂打的男生,摇头拒绝,一出去就看到大厦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忙急匆匆的走过去,喊他:   “你怎么来了?”   一直安静等候在大厦外的,正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乔景延亲自来接她下班了。   这人大概是刚刚从玻璃工厂回来,身上还能味道关于那边的熟悉味道,听闻云暖走过来的声音,他抬手拥抱了她:   “当然是过来接你下班。”   宫允这次回国是有备而来,遥想当初自己追求云暖也少不了自己身上这股狗皮膏药一般的性子,以为能趁着乔景延眼睛看不见,便能见缝插针,松松墙角,哪里会知道今天和情敌碰了个正着,恰好又看到云暖在他面前小鸟依人的一幕,心脏隐隐作痛,被乔景延抱住云暖的模样刺痛了眼睛,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走到乔景延身侧,说道:   “你好,乔先生,好久不见。”   乔景延感官灵敏,早在宫允刚刚跟在云暖身后出来就闻到他身上的那一抹味道,这一抹味道,和昨晚他闻到的关于云暖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听闻这个小子还当着自己的面大着胆子的前来问候,礼貌的回了一句:   “我也是,好久不见宫先生,早就听云暖说你调来这边工作,正想请你吃个饭,以报答在格拉斯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宫先生有没有时间?”   云暖握着乔景延的手,听闻她说这句话,偏过头看了眼身侧的那个人,这个人的眼睛如同浩瀚的宇宙,像是有备而来一般,脸朝宫允说话的那个方位看去时带着十足的诚意,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宫允没想到乔景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存在,也没想到乔景延会提起这种陈年旧事,犹豫了片刻,就听到乔景延说了一句:   “怎么,宫先生不赏脸吗?”   乔景延这句话说的恭恭敬敬,但因为语气严厉,倒和逼迫没什么两样,宫允知道这是乔景延找上门来和自己暗自计较,抬眸看了一眼他毫无焦距的眼睛,干脆点头:   “自然赏脸。”   云暖从未和乔景延提过宫允的事情,更别说会知道乔景延会找报答救命之恩的理由约见宫允,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注意,两个人上了后座,云暖见到宫允的车在身后缓慢跟着,有些不安心,往乔景延那边看了一眼,却见这人脸上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眉头紧皱,薄唇轻轻的抿着,像是在生气或是在吃醋。   这种事情,云暖认为不应该告诉乔景延,平白无故的去添加一些无所谓的误会和芥蒂。   可是乔景延明显是知道这件事情,并且还在吃醋和生气。   云暖往他那边挪了一点,把手放到他的腿上想说点好话哄哄,奈何乔景延不上当,默默的往窗口那边缩了缩,抬手拖着腮帮子,完全不理解云暖主动讨好的意思。   云暖心里着急,又往他那边挪了一点,整个人都要靠上去,用手蹭他的肩膀,像个小女人一样的解释:   “我没告诉你,不是因为我和宫允还藕断丝连,我是觉得这种事情告诉你只会徒增误会,避免不必要的争吵。”   一旁在开车的司机先生听到云暖说的这番话,抬眸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一下就瞥见云暖好脾气的哄着,就差没有贴到乔景延身上,垂着眉眼的模样像只猫咪一样,看起来还挺可爱的,要是平常的男人早就动心了,可是乔景延不是,脸板直了,俨然就是一副严肃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   云暖凑过去吻了他一下,被这人机器人一般的反应气的半死,暗自在心里生自己的闷气,心想这人原来也是会生气的,而且还贼难哄,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主动把宫允的事情先说明。   云暖耐着性子哄了没多久,车子就到了目的地,云暖没见到乔景延脸上冰霜融化,心里悬的慌,下了车就外面等着,他一出来就挽住他的手,和宫允一起进了定好的包间。   房门一关,小小的屋子里便只有他们三个人,氛围安静而尴尬,若不是乔景延把菜单推到宫允那边,她甚至都以为乔景延今天不准备说话了:   “宫先生,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宫允把菜单推给云暖,故意挑衅:“我的口味暖暖都知道,暖暖你点。”   云暖自然拒绝:   “宫先生是客人,今天我们夫妻两做东,自然是客人优先,至于你的口味……”   乔景延不等云暖说完,把身旁的菜单递给云暖,支走她:   “那就你去点吧。”   云暖看出乔景延的意思,收了桌子上的菜单,抱着出了包间,不知道两个男人在这小包间里要谈论些什么,她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这才沮丧的抱着菜单去点菜,直接让服务员不要打扰。   乔景延等到云暖走远了,这才抬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和宫允说:   “宫先生不用客气,随意一些。”   宫允被这夫妻两一唱一和的态度绕晕,不知道乔景延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这鸿门宴是吃定了,便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问乔景延:   “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有勇气和云暖订婚。”   那晚乔景延面临险境却一无是处,宫允便知道他这一辈子无法保护云暖,没想到不过是这样一个疏忽大意,云暖回来过个年,就把终身大事敲定了。   乔景延听惯了宫允言语之间犀利又蔑视的态度:   “我有没有勇气是我的事情,宫先生,倒是你……”乔景延唇角勾起个礼貌的弧度:   “宫先生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已经失去云暖的事实,这就好像你在买一个东西,犹豫的时候恰好被人高价买走,留下的只有遗憾和不甘心而已。”   乔景延说话的语气沉稳耐心,却又条条戳在了宫允的心尖上:   “我知道像我未婚妻那么好看的姑娘,会有不少追求者,其中自然也不乏死缠烂打的狗皮膏药。”   宫允的脸一瞬间就因为乔景延的这句话憋成了猪肝色,抬眸望去,却只见面前的男人静坐如松,手上一盏清茶正散发着袅袅雾气,映在深邃的眸子里,倒映出他脸上极度不好看的脸色,宫允突然间因为他这样运筹帷幄的模样愣了一下,听闻他用极其严厉的语气说了一句:   “我今天请宫先生吃饭,不是仅仅只有报恩,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亲自告知你。”   乔景延坐得端正,把清茶往桌上一放,发出不小的一声碰撞声:   “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还望宫先生主动和云暖保持距离。”   宫允不屑一顾,呵呵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你?”   乔景延回敬他一个微笑:“我不需要你怕,我不过是云暖这只小老虎身上的胡须,你想打什么主意,也得看小老虎怒不怒,要是怒了,一根胡须便足以戳穿你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云暖:小脑虎,喵~╮(╯_╰)╭ 第44章   “你不过是不甘心, 认为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你。”乔景延沉着冷静,这一席话俨然像是一个长辈对一个小辈的教导,使得两个人之间的地位默默发生了转变:   “哪怕我退出当局, 有一天云暖真的再回到你身边,你依然不会珍惜她,不会再觉得她是遥不可及的星星, 所以宫先生, 你认为这是喜欢还是不甘心?”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打着爱的名义对所爱之人加之伤害, 强迫对方失去真正的自己,屈身现实, 活成了你希望的样子。这叫占有,不叫爱。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云暖回到乔氏,如同他母亲一般, 在大大的金融圈子里摸爬滚打, 时刻提防身边和自己不是一个阵营的人, 每时每刻都活在明争暗斗里。他也从未想过要让她放弃现在再做的事情, 只要她喜欢, 她愿意, 他就会默默支持。   他只是想做他的后盾,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坚强起来, 活出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这是她希望的,也是他希望的。   宫允因为乔景延的轻视勃然大怒:“我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真心。”   乔景延胸有成竹的告诉宫允:   “那劳烦宫先生好好看看, 云暖对你还有没有眷恋,是不是你几天的死缠烂打就能挽回的。”   谈话到此结束,云暖抬手推开门进来,把小盘子里盛着的精致的小点心放到桌子上,顺手把一枚沾满了奶油的点心放到宫允那边,和乔景延说话:   “店员送的,听说味道还不错。”   宫允从不吃这种看起来油腻腻和令人发胖的奶油,一闻到味道就皱了皱眉头,甚至也不喜欢在餐前吃这种东西,反观云暖,这个人无拘无束习惯了,若不是在什么非要展示利益的场合,便是随心所欲,吃的很开心。宫允只勉强拿起来舀了一勺,差点没吃吐。   云暖点的菜全是重口味,没有一道是宫允爱吃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真正喜欢吃的是什么,哪怕偶尔记得,在这种场合也不会想到要迎合他这个讨人厌的狗皮膏药,宫允直到这时候才知道,乔景延今天这桌鸿门宴是什么意思。   他不过是想让她看清楚,云暖和他一起时是什么模样,她可以低头摆弄十几分钟,为了给眼睛不方便的乔景延挑鱼刺,像个贴心又温暖的小女人,连他吃饭喝汤也耐心十足的照顾周全,乔景延会给她夹菜,有时有饭菜掉在桌子上,她也会若无其事的装作接下的模样。   正是因为喜欢,才能让在人前强势果敢的云暖,变成这样的小鸟依人的姑娘。   她不是没有温柔,只是她的温柔只属于乔景延一个人。   饭吃到一半,三个人之间尴尬至极的饭局因为宫允的一通来电打断,云暖看宫允出去的身影,这才放下筷子问乔景延:   “你怎么知道我被他缠上了?”   饭局开始之前,乔景延和宫允的谈话全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句小老虎,看乔景延计划的这些说辞,似乎是再来之前就已经深思熟虑,便发了疑问。   乔景延给她的碗里夹菜,并未停下吃饭的动作,只是拉了拉家常:   “姑妈跑去爷爷那里说了些关于你和宫允的谣言,我思虑着好像不太好,来会一会你这块狗皮膏药。”   云暖有点儿想笑,但想起乔景延在车上严肃又生气的模样,倒是生怕自己惹他生气了,不敢多出声,只是应了一声,靠近他一些,讨好他:   “我知道错了,就是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麻烦……”   乔景延打断她的话:“这事情回家再说。”   云暖马上就耷拉着脑袋,像只小猫一样的挠了挠头发,低低的“哦”了一声。   私底下,她在他面前像极了一个孩子,很听他的话,遇到这种事情更是不敢反驳,生怕乔景延生气,一声沮丧的“哦”把乔景延心里挠的痒痒的,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喜欢她这种无意识之间散发出来的可爱和软糯,使人忍不住想要揉碎了捧在心尖上。   ——   宫允的这通电话打了十多分钟,再回来,宫允便借口有事情,急匆匆的走了。   回家的路上,小两口谁也没有说起过关于宫允的话题,只是提及姑妈最近在公司的动向,说云暖这边的订单完成,便直接找骆沅签署后续合同,以后全部交给骆沅,不需要经过姑妈的眼睛。   云暖好奇的打紧:   “你和骆沅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那么信任他,爷爷也那么喜欢他?”   “我和骆沅的关系,就像你和童佳音的关系,我信任他,他也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爷爷信任他,是因为他对我一直很衷心。”   云暖抬起手像只狗狗一样,汪汪汪的叫了两声,绘声绘色的逗乔景延:“难怪童佳音要说骆沅像只忠犬。”   她以为乔景延要因为她可爱的叫声笑一笑的,结果这家伙记仇的很,脸上像是冰山一样的,连动都不动一些。   这简直就是小公举的性格,历来哪里有女生哄男生开心的,她可不就是个首例么。   云暖要想法设法哄好乔景延,在浴室里就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她吹干了头发去卧室的时候,乔景延还在床上“看”书,那一本厚厚的书籍,云暖至今没搞懂有什么好看的,甚至也没问过是什么书名,她爬起上去,把睡衣的纽扣解开一些,靠在乔景延旁边,摸着上面的盲文:   “这本书有那么好看,是讲什么的?”   云暖最近格外繁忙,原准备结婚之前把盲文基础基础学一学,以后还能在工作上帮帮他,谁料到事情那么多,买了盲文的书,却只在当天草草翻过。乔景延合起书收好,问她:   “你想知道书名?”   云暖鸡啄米似的点头:“想。”   “以后慢慢和你说。”   云暖:“……”   乔景延说完这话,拉上被子便转身睡觉了,云暖看他话不多,厚脸皮的往那边靠了靠,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用自己柔软的胸部去蹭他的背脊,哄他:   “亲爱哒,还在因为宫允的事情生气啊?”   没听到乔景延的动静,云暖便把手从被子里伸进去挑逗他,没想到挑逗不成,反被乔景延一把抓住手腕,一转身,提起云暖的胳膊就托着她到了自己身上,云暖坐到他身上,瞥见他脸上有些凝重,态度端正的坐好,举着手投降,这才听到乔景延说:   “云暖,我相信你和宫允没有什么,只是这种麻烦的事情你应该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只会乱想,我会想办法,我们一起齐力把这块狗皮膏药撕走。”   他希望她不要那么强势,总希望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解决,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价值,只是晚上枕边所需求的一个物品。   他坐起来抱着云暖,和她面对面,低着头吻了吻她的唇:   “我希望我们是一颗心,不是两颗心。”乔景延知道云暖听得懂她的话,搂着她靠着床头:   “这样就不会被我姑妈三番两次在爷爷那里下绊子,钻空子,爷爷来问我宫允的事情,我说我知道你和宫允的事情,也信任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爷爷信任我吗?”   “我因为奕泽的事情和爷爷吵翻过,他知道我会因为这种至亲之人被冤枉而难过,不喜欢姑妈是因为她一手在身后推波助澜,造成我弟弟至今下落不明,爷爷不再喜欢周承天,自然不会听风就是雨,但也不要让姑妈握着把柄,在员工面前说三道四,毁了你的名誉。”   云暖分的清他们这个家族里的派系分支,一席话把乔景延担心她名誉和安危的话说的很清楚,他心疼她,会为她考虑,会为了要在爷爷面前顾及她的形象而努力。   乔景延说完了正事,才把云暖从塞回被窝里,捻好被角,这人不老实,马上就从里面伸出手来,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我知道啦,知道啦,你板着脸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好看,我可不喜欢。”   乔景延搂住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胸口,这才笑起来,凑到她耳边吐了口气:   “那你喜欢怎样的我,嗯?”   云暖马上服软,心被这一抹倾城笑挠的心痒痒:“我喜欢你微笑着,宠我,爱我。”   乔景延撩起她的睡衣,低着头在软糯的胸前啜了一口,手指尖灵活的把她的睡衣解开,伸进去抚摸好一会儿,用舌头去挑逗她的脖颈和下巴,云暖被乔景延撩拨的心痒痒,低低的叫了一声:“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会玩了?”   乔景延停下来笑了笑,收了手,一把将人提到自己的跨上,顶着她:   “小老虎,今晚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第45章   云暖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宫允了, 听八卦大佬笑笑说,宫允在消失前的那天早上还来问过她有没有去过重庆,那边有什么名小吃。也许是借着出差的空荡外出散心了, 笑笑一边喝水,一边眯着眼睛揣测:   “我感觉他那天早上特别沮丧,垂头丧气的。”笑笑看看云暖, 又碰了碰她的胳膊, 问道: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伤人心的话?”   云暖靠着桌子喝了口水,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明明吃不来重口味还要问重庆小吃,她把水杯放下, 笑道:   “他哪一次来找我,我不是都说伤人心的话,脸比扑克牌还要冷漠, 你看他什么时候退缩过?”   明明是被乔景延苦口婆心的话感化了, 所以现在终于决定放手了。   云暖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想起淡香水的香料灵感方案, 干脆去了一趟主管的办公室, 把最近一直在拖的淡香水方案递交了上去, 部门主管面色严肃,刚刚被闻星海训了一顿, 见到云暖,心里对她意见挺大,毕竟靠着闻星海的关系进来的, 怎么想心里都有些不甘心,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文案,并没有抱着太大希望,等到把试香条拿出来,才被这股味道震惊到。   云暖等了好半天,没见到部门主管说话,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正要出去,就被部门主管叫住:   “也许你的方案行得通。”   云暖不过是在这款淡香水的尾调里加了一抹白色鸢尾和黄柠檬,原本清淡的香水,因为加进去的鸢尾香得以提味,不过是气息变得比之前浓郁一些,黄柠檬却又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和提神的作用,让人有一种清香绕鼻的感觉,尾调浓郁悠长,使人念念不忘。   不出意料,云暖调至的淡香水尾调,在大会上通过了投票。这一半个多月以来的焦躁和焦虑终于看得见阳光,从会上下来,部门主管提出要请客庆祝,作为大功臣的云暖必须要去,有人举手表示异地恋男朋友刚刚回来,要带来聚会上,云暖想起这段时间结束了监管工程在找商铺开画室的乔景延,索性也表示要带自己的未婚夫前来。   而乔景延,因为早已在乔氏没有了股份,自从监管工程结束,他也只是偶尔去公司看一看,管的最宽的时候,便是今早大摇大摆的带着骆沅去了乔馨姑妈举行的小股东会议。   听闻去的,都是乔馨这边的股东和支持者,因为骆沅在上周的提议上把周承天担任总经理业绩下滑的致命缺陷做了一个分析和提议,此举恰好引起和乔馨为对立的股东们不满,有位老股东提了个大胆的建议:   “周经理缺乏管理经验和市场调研能力,不如调去市场部门学习学习?”   提出这个提议的,是自乔景延出生开始,就经由乔妈妈带进去的投资商之一,这么多年这人步步高升,为人处世谦和大气,有不少拥随着。乔老爷子一言不发,只把目光往周承天和骆沅身上望去,骆沅作为在乔景延身边跟了好几年的忠诚,谁都知道他支持的是谁,骆沅反倒是很大方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周先生已经很努力了,这个提议我不赞同。”   因为骆沅的这句话,这个提议并没有通过,倒是在投票的过程中,摸清楚了不少旁系分支。   一旁的乔馨又怎么会不清楚骆沅和老股东之间的里应外合,这是打的温水煮青蛙的戏码,只可惜乔馨不懂,自己在乔氏衷心耿耿那么多年,帮乔氏谈了多少合同,却始终没办法得到乔老爷子这边的重用,也只有股东大会的时候,才会提醒她,自己身上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乔氏股份。   因此乔馨这次召集的小会议,便是应对周承天的这个提议,提前打个预防针,若是下一场股东大会里再有人提议周承天调职,便需要这些股东的支持和反对。   乔馨脸色凝重,知道自己儿子确实不适合商场,如今被人抓到了缺陷,只能想办法拉拢人心,谁知道她话说了一半,就被秘书的敲门声打断,打开了门,才看到骆沅和乔景延进来:   “打扰你了,姑妈。”   公司里谁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亲戚关系,乔馨见到乔景延进来,脸都绿了,只能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这时候要是把乔景延赶出去,就凭那次他在乔老爷子面前说的那些话,乔老爷子也是会偏袒他的,只得由着他进来听会议,临场发挥,说到了最近的□□,关于要支持周承天保持原位的事情,却是丝毫不提。   等到两个人从会议室里出来,乔景延才和骆沅说:   “再等等,她过几天一定会找这些股东一个一个的‘谈心’。”   说完这话的乔景延,没过多久就接到了云暖说要带他去聚会的提议,想起前一次因为宫允产生的不愉快和猜忌,这个丫头这次倒是聪明了,干脆直接带着他去,既解闷又让他安心。   骆沅看乔景延自从订婚之后心情就一直不错,多嘴问了一句:   “我那天倒是看到乔夫人登门拜访了云老爷子,是不是商量婚期?”   乔景延知道乔妈妈去谈的是什么事情:“我弟弟还没找到,只有云老爷子见过他,大概是去拜托云老爷子了。”   走头无路,又不敢把乔奕泽还活着的消息公布出来,乔妈妈和乔景延只得靠着这些人脉关系一步一步的去找,去拜托云爷爷,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乔妈妈,实则早就因为乔奕泽的事情操心的几夜没有合上眼睛。   乔景延说:   “毕竟是从一出生开始就由我妈带大的,我们都希望这个家能少些遗憾。”   晚上乔景延去找云暖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情,云暖表示自己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乔妈妈去拜托过云老爷子,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当初在天台上卖过画的小伙子去了哪里。   这个话题总是那么凝重,云暖连淡香水方案通过的话也埋在了心里,看着墙上的那副画,问乔景延:   “要是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应该怎么办?”   “再找不到就公开吧,微博媒体,这些的知名度要广一些,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把周承天从台上赶下来。”   乔馨的职位这些年来就像是原地踏步,哪怕周承天已经成了总经理,关于她升职这一关,一直没有通过最终投票,乔景延知道,不仅仅是只有自己这边在压制,乔老爷子不喜欢女人执掌大权。   云暖趴在床上问:“会有危险吗,你不能总是露面。”   乔景延看云暖一向聪明,这时候突然间想不明白,便笑了起来:   “我只是有个话语权,但我身上一支股份也没有,周承天能怎么威胁我?”   自他选择放弃股份那天,便知道以后做起这些事情来,也更加的安全。乔景延揉揉她的头发,和她提到:   “云暖,只要把周承天和乔馨扳倒,我就选择真正的离开乔氏了,那时候就去我的画室里呆着,每天想想你,想想这个世界就好。”   云暖简直要被这人的话感动哭,忙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我期待着。”   ——   隔日一早,关于云暖有个超级帅气的盲人未婚夫的事情就在公司里不胫而走,一直好奇宫允为什么会输给未婚夫的员工们开了个玩笑,认为宫允是输在了颜值上,这话传到云暖耳朵里的时候,云暖还和笑笑打趣:   “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喜欢乔景延不仅仅是因为他好看,是因为他的人品。”   爱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和于性格,久于善良,忠于人品。   她知道,他和乔景延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笑笑听不懂云暖这样高深的话,随手给了她一份部门的统计表:   “拜托拜托,今天帮我跑个腿买几杯我们部门的奶茶吧,这些家伙非要吃那家不外卖的。”   云暖心情好,抬手敲了敲笑笑的小短腿,嫌弃她腿脚不利索,收了统计纸条过街道对面去。   云暖不知道闻星海喜欢喝什么味道的,只随意拿了一杯,也算是感谢感谢自己在这里实习的事情,就在云暖准备付钱的时候,余光突然间瞥到目光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她一转过身去就看到宫允从大厦外走到街对面的身影,习惯性的拿着钱挡了挡,正准备走到铺面里,就见到宫允招手停车停车之后,把一直在大厦外等候的另一个人邀请上车,她蓦地愣住,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一眨眼,车就开的没了踪影。   她马上从店铺里出去,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想起来那张脸为什么会那么熟悉,马上打车跟了上去…… 第46章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这张熟悉的面孔和乔景延画作里的那个小男孩气息相似,也许就是乔景延失踪了多年的弟弟乔奕泽。   云暖记不住宫允的电话,只好一直跟在他的车身后, 并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乔奕泽,大概跟了四十多分钟,直到汽车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 云暖才匆匆下了车, 她前不久刚好和宫允有过一场尴尬的聚餐,自然不好意思主动走过去, 想了想,也只得硬着头皮装作和宫允擦肩而过, 果然一下子就被他叫住,喊了她一声:   “暖暖,这么巧, 你不是在上班么, 还有心思出来逛?”   云暖脑子转的极快, 说道:“就是那个淡香水方案, 找不到灵感, 只好出来逛一逛。”   说话间, 云暖把目光往身侧的男人身上看了两眼,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 像个学生一样,看起来还很年轻,估计也才二十出头, 和乔景延并不像,只眉眼之间,看起来和乔妈妈有几分神似。   她抬眼看了看宫允身侧的人,主动问他:   “这位是……?”   “我朋友,姓乔。”   云暖有一瞬间发愣,马上整理好了态度,伸出手去握了一下,笑道:   “那么巧,我未婚夫也姓乔。我是宫允的同事,云暖,这是我的名片。”   云暖说完,主动从钱夹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果然,那个人在收下她的名片之后,主动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云暖瞥见他名片上印的名字,一瞬间便愣住了。   这个世界,原来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广袤,它很小,所以我们才能和缘分未尽的人遇见相逢。   云暖感触颇深,满是感动,抬着眼眸问他:   “乔先生知道乔景延吗,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一家人,找了你很久。”   ——   随着乔氏三个月一次的季度总结会到来,原本就复杂的乔氏内部氛围越发不安,会议还未开始,大会议室里早就已经聚集了几个旁系分支的个股东明争暗斗,今日会议的主角,同样是上任了三个月业绩全线下滑的周承天。   此时他人还未抵达,坐在角落里旁听的乔景延就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言论,其中争执不断的一个问题,自然是关于他调职的投票。有老股东说起了风凉话:   “年轻人心浮气躁,没经过什么历练,难成大器,我们那会儿,谁不是从底层一层一层爬上来的?”   有人替周承天说话:“顾老也不能那么说,得给他发展和学习的空间,压力太大,还是会影响发挥的。”   “呵,这点压力都受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会议还未开始,大会议室里就能闻到浓重的硝烟味,直到乔老爷子进来,原本喧嚣的会议室才安静下来,瞬间鸦雀无声,纷纷把目光落到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身上,直到会议快要开始,随着姑妈乔馨进来的周承天才慢吞吞的站到了讲台上。   周承天惯例分析了一遍公司的业绩,同样也只能以季度业绩下滑不满而作为开端,像个魔咒一样的周承天,自从上任开始便频频发生事故,首先是新扩展的业务不熟悉,导致亏损,其次又是上任之后连续几次股东大会上引起股东不满。   今日的会议主题,同样逃不掉周承天的调职问题,一众员工谈论激烈的时候,乔景延接到了云暖的电话,一个人从后门出去接了电话,一接通便听到云暖在电话里兴奋的告知他:   “乔景延,你等等,我让人和你说话。”   他急匆匆的打来这通电话,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正在心里一头雾水之时,突然间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喂”   这个人的声音他记的最清楚,以前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叛逆张扬,说话时总是轻飘飘的,满是挑衅和傲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如今听听起来成熟了太多,嗓音有些低沉,说话时带了些颤音,好像有点不相信电话对面的人就是好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哥哥乔景延。   握着电话的乔景延沉默了许久,来来回回的搓着拳头,有些不相信电话里这个声音竟然是真实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嗓音,和他说了一句:   “妈找了你很久,奕泽。”   ……   乔景延的这通电话打了十多分钟,等到挂断再进来的时候,关于周承天调职投票的事情已经结束,一直坐在乔景延身侧的骆沅看了一眼身侧的乔景延,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把目光落到他握着的电话上,听到乔老爷子说话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落回乔老爷子身上。   乔老爷子看骆沅没有告知结果,便多嘴说了一句:   “关于承天调职的事情就那么定下了,下周一开始调去市场营销部。”   乔景延收起桌子上的资料,一言不发,看似因为刚刚的那一通电话受到了影响,多嘴说了一句:   “这样也好,最近天气挺凉的。”   乔景延莫名其妙的这句话使得在做的人摸不着头脑,还是顾老反应快,赶紧喊骆沅:   “有热水吗?”   骆沅平日里在乔景延身侧跑上跑下习惯了,是真正的从基层爬上来的,马上就倒了热水递给乔景延,一如既往的提醒了一句:   “有点烫。”   这点小插曲并未对会议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到了会议后段,骆沅突然间站起来,提了一个建议:   “既然都在提议经理备用人选,我提议在乔氏任职多年的策划部部长乔馨女士。”乔馨在乔氏任职多年,从一开始就在策划部任职,从未有过变动。   骆沅突然间提了个意料之外的问题,突然间引得在场股东纷纷把目光落到了乔景延哪里,所有人都看到,选择默默旁听的乔景延把热水弄到了桌子上,脸色惨白。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替骆沅铺了那么多的路,不过是为乔馨做了一件嫁衣。   骆沅选择了更有光明钱途的乔馨,背叛了他。   乔景延把水杯哐的一声放到桌子上:   “既然骆先生觉得乔馨女士贡献突出,顾老为乔氏打拼了那么多年,难道不是更应该接替总经理职位?”   骆沅脸色冷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早已准备许久,把乔馨这些年的贡献和业绩做了PPT,直接在会议上讲述了一遍。   而脾气一向不好的乔景延,直接在延长股东会议的最后半个小时提前离场。   于是这场会议刚刚结束,乔景延和骆沅之间闹崩的关系早已传的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   云暖对于发生的这些事情并不知情。她还在为自己帮乔景延找到弟弟而开心,在心里计划怎么给两兄弟安排见面,刚刚在电话里听乔景延胸有成竹的说起周承天今天便会调职,甚至也想过乔景延是不是准备为乔奕泽争取一点什么。   直到童佳音把电话打来云暖这里,她才听闻童佳音怒气冲冲的说:   “我再也不想喜欢骆沅了。”   云暖以为两个人闹了矛盾,哟了一声:   “你们这都还没表白呢,就说这种话,人家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前几天还说他像只忠犬?”   童佳音便把这件事情和云暖说了:   “我今天去公司找骆沅,才听到他们公司的员工说骆沅利用了乔景延的信任,临时改变主意,提议乔馨接替周承天的位置。”   云暖从未想过骆沅会背叛乔景延,直到听到童佳音那么说,才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正因为现在乔景延身上毫无股份,没有了利用价值,骆沅才敢变卦,选择了钱途光明的那一方,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云暖挂断之后,马上给骆沅打了个电话,那端直接挂断,早已不愿意接她的电话,再打过去,那边已经把她拖进了黑名单。云暖气的脸红脖子粗,和童佳音达成一致,若是改天能把骆沅这个见利忘义的人约出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良心会不会痛。   云暖思前想后,干脆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乔妈妈,乔妈妈在电话里愣了半响,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就差没把骆沅这个见利忘义的人扒了皮。   后来云暖挂断电话没有多久,乔妈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是让云暖收拾收拾,今晚去乔宅拜访,乔妈妈因为这件事情气的不轻:   “我嫁到乔氏那么多年,忍气吞声了那么久,我都没要过什么,我就不信了,我爸真能让乔馨参与候选!”   云暖第一个想起这件事情的是乔景延,和乔妈妈订好了时间,索性直接请假半天,给乔景延打了电话,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喊他:   “亲爱的乔先生,我发现市区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布丁,有没有时间陪我去尝一尝?”   乔景延欣然允诺,一听到云暖的声音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能遇到这样温暖的姑娘,大概就叫三生有幸吧。 第47章   云暖不会让乔景延太难过的。   所以一见面就主动提出了今天在会议上发生的事情, 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说了骆沅一整条街,给乔景延手里塞满了各种吃的, 玩的,觉得不够,路过花店又买了风信子, 说是要换换家里花瓶里的花。   乔景延一只手上拎满了云暖买的东西, 另一只手则是被云暖紧紧握住,已经快到夏季, 云暖的手掌心总是很干燥,不知道今天研究了什么香水, 身上又是杂七杂八的香料味,但是他并不讨厌,手背被她细腻的手掌心搓着, 连心也温暖起来, 和她说:   “我并没有生骆沅的气, 他在我身边确实做不了什么, 也得不到重用和高升的机会, 我那时候念着他陪在我身侧那么多年, 和乔老爷子提议把抽走的股份转给,类似于保管一样签了个时间年限, 我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报酬了,但比起金钱,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是男人向往的东西。”   云暖知道乔景延淡泊名利, 从小就在钱堆里长大,哪里会在乎这些东西,他在乎的是乔馨之后的一举一动。   云暖呸了一声:“童佳音刚刚还打电话给我哭的难过又伤心,说是看错了人,两个人你追我跑那么久,眼看就要修成正果,被骆沅这一棒打的晕头晕脑。”   说起来云暖又替童佳音心疼,紧了紧乔景延的手:“我想想啊,明天我带你去重庆见你弟弟,后天吧,我得约佳音出去走走,她肯定难过死了。”   乔景延知道她这人对待私事就是喜欢随心所欲,但关于他弟弟的事情倒是上心,那时候宫允是忙着去送乔奕泽去机场,有重要的事情要赶回去,明天便是周末,去重庆见面不仅仅安全,还保密。   有云暖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身边,乔景延又怎么会寂寞,说起晚上要去吃家宴,云暖回了家还帮他打扮了一番,心里和乔妈妈一样,愤愤不平:   “我是还未过门的媳妇儿~,没有话语权,但是你妈妈有话语权啊,不能真的就让你被人欺负了。”   乔景延第一次听到她说起“媳妇儿”这个词,末尾的“儿”字拖得长长的,还挺可爱,他心里一暖,低着头亲了一下她的唇,搂着她往自己怀里靠,恨不得揉到骨子里,问她:   “谁是我媳妇儿?”   云暖脸红了,打趣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突然间看到他唇上沾着口红,干脆又捧着亲了一口:   “我呀,我是你媳妇儿~”   “那到底是媳妇还是女儿~”   云暖转身要走:“你讨不讨厌?”结果一下子就被他抵到墙上,来了个摸头杀:   “乖女儿。”   云暖最难得见到他微微笑起来,唇角勾人的模样,脸红脖子粗的看着他,又羞又臊,喊了一声:   “我叫你爸爸,行了吧。”   乔景延这才放开她,勾着唇角笑的更欢,眯着眼睛点头:   “嗯,没有你在床上叫的好听。”   云暖:(*/ω╲*)   ——   乔妈妈要去乔宅的事情是临时通知了乔爸爸的,乔爸爸之前并未知情,听闻妻子说起这次吃饭是为了给乔景延出气,便不太想去,被乔妈妈眼泪婆娑的说了一路:   “你就那么一个亲生的心肝宝贝,等以后我们夫妻两死了,不给他安置好后路,难免要被乔馨轰走,流落接头,我可不希望我儿子以后过这种生活。那一次抽走股份的事情你一言不发,才导致股份落入了骆沅那只走狗手里,现在想想真是可惜。”   “你别忘了云家家境也不错。”   “你想什么呢,男人要比女人有骨气才行。”   妻管严乔爸爸的默默的抽了口烟,瞥见倒车镜里司机先生笑起来的模样,吐槽了一句:   “我要有骨气,还受得了你这脾气,孩子长大了自己会闯。”   “闯什么啊,景延是盲人,是盲人你懂不懂。”乔妈妈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画家的画都是死了以后……呸,画画就是他随便玩玩的,你以为能当成职业,那不得把我们的儿媳妇孙子都饿死了。”   乔妈妈说到心头上,一把把丈夫手里的烟抢过来灭掉丢到垃圾桶里:   “别抽了别抽了,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乔爸爸呵了一声:“你这性子活成千年老妖也可以的。”   乔妈妈:O__O   乔景延爸妈抵达乔宅的时候并未先进去,在门后等到乔景延和云暖才一家人挽着手进去,打的是来看望和吃饭,但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为了乔景延的事情合计着来商量的。   饭桌上并未有什么严肃的话题,反倒是乔爷爷问起了云暖家里的情况,云暖如实作答,问道小妈会不会再给她生个弟弟,云暖脸都笑僵了,说道:   “我爷爷告诉我,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我想我爸爸也是这么考虑的。”   实际上,云暖可都让妹妹陈奚妍盯着的,若是小妈的肚子有什么动静,就先把云氏瓜分走,留现金给小妈。她不是什么大善人,分得清楚什么时候要怎么对待,甚至也想过,完全可以趁着结婚的名义鼓动爷爷把家产给分了。   云暖平日里陪在爷爷身边习惯了,知道怎么哄老人开心,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乔爷爷哄的眉开眼笑,连家里的人都不得不帮着她说话,说她家教好,大方又健谈。   晚饭以后,云暖借口跑去厨房收拾的空荡,躲在门背后听耳根子,乔妈妈憋了一晚上的怒气这才得意说出来,直接和云老爷子提:   “爸,我嫁到乔家那么多年,从未和你提过什么要求,但是今天……”   乔老爷子会精打细算,知道乔妈妈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也心疼现在连骆沅这个忠诚也没有的乔景延,摸着茶杯考虑:   “我不会让乔馨升职了,心胸狭隘又太贪心,就这样就行了。”乔老爷子趁机说教起了乔妈妈:“女人呐,别妄想当武则天,这个世界还是男人才合适执掌大权……”   乔妈妈知道乔爷爷就这点旧思想上面说不通,一边低三下四的点头,一边默默在心里难过,谁知道又听到乔爷爷说:   “我看呐……把你的股份抽给景延也是一样的。”   乔妈妈一愣,脸都白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往乔爸爸那边看了一眼,拼命的挤眼睛给暗示,乔爸爸装作看不懂,低着头抽烟,过了一会儿瞥见妻子眼睛里有泪光,马上心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赶紧发话:   “爸,这哪能,孩子妈的股份是聘礼,不妥。”   所以后来,结了婚以后,乔爸爸给乔景延说了那么一番话:   “你也别觉得你看不见有什么不妥,男人最受不了女人泪眼汪汪,心一软就什么都依了,你这样还不会影响你判断。”   乔景延只是勾着唇角笑了笑,他是看不见,但是他听觉灵敏,云暖要是说话声音带着哭腔,他不用多想便也什么都依了。   这种宠爱,也恐怕只有乔景延自己感同身后,因为爱这个人,摘星星也在所不辞。   乔妈妈在乔爷爷的眼里还是当年那个企图要把小侄子扶正的心机妇人,再回来乔妈妈就学聪明了,一言不发的坐在丈夫身旁,看丈夫怎么替儿子争取权益。   乔爷爷被骆沅在会议上当场翻脸的举动气的不轻,说起来还提到了骆沅: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景延的股份合同签了时间,我就把他的还给景延!”   当初认为乔景延一无所有更安全的爷爷,反倒是开始后悔乔景延一无所有,又被乔馨夺了权之后流落街头的日子,思来想去没个定数,反倒是乔爸爸大胆的一句话,把全家人都愣住了:   “要是这样的话,把承天的给景延吧,承天这次惹怒了不少股东,以后股东大会又要天天见面,难免旧事重提,干脆让承天锻炼锻炼,要是乔馨不愿意,那更好办,那乔馨的给承天。”   乔妈妈自结婚以来,鲜少问过自己丈夫决策方面的问题,这下子终于见识到自己丈夫的厉害,今晚从乔氏回去的路上,上了车就往自己丈夫怀里缩:   “反正要么给承天,要么给景延,你到底还是向着你亲生儿子的。”   乔爸爸耳根子软,看到妻子高兴自己就高兴:   “我没向着景延,我只是向着你。”   一把年纪的乔妈妈耳根子红通通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笑的像花儿一样,乔爸爸没少因为妻子偶尔的少女心怦然心动,想起初恋时的种种,这么些年这个女人为了把乔景延的人生打理的开阔明亮,吃了不少冷眼,一下子更心疼,好像想通了很多事情,搂住她,像是初恋时那样说了一句情话:   “谈恋爱时就说过要一辈子忠于你,这时候我也没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叫爸爸”   “不叫”   “嗯?”   “爸爸……我投降,投降,别挠我痒痒了。” 第48章   幸好这次云暖把面见弟弟乔奕泽的事情安排在外地, 对于最近事态频发的乔氏来说,再合适不过。   可怜的乔爸爸被儿子和妻子瞒在了鼓里,直到上了飞机, 他还一直以为只是乔景延所讲那样,来这边踏春和散心。   毕竟乔妈妈从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乔爸爸,想到昨天他终于为乔景延说了话, 心里一高兴, 就把一头雾水的乔爸爸给带上了。   这是一家四口第一次外出旅游,乔妈妈在飞机上提起了他们的婚事, 问云暖: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云暖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提起来自然害羞, 往乔景延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个人默默的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个我们会回去商量的。”   乔景延没提过结婚的事情,但对于婚后生活却是和云暖提过的, 他不准备呆在乔氏, 只想开一家小小的画室。   比起两个人细水长流, 不急不躁的爱情, 乔妈妈有些心急了, 和乔景延说:   “早点结婚还是有好处的, 早点生个孩子,丢给我养就好。”   乔爸爸差点就被果汁呛到, 眉头紧皱:   “你不是准备晚年去旅游?”   说实话乔爸爸并不太想带孙子孙女,和太太结婚几十年,不是在为公司就是在为乔奕泽乔景延两兄弟, 就是谈恋爱的时候浪漫一些,结了婚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现在一切只等乔景延安稳下来,什么时候没有牵挂才能带着妻子出去看一看。   眼看面前这对产生了分歧的中年夫妻,云暖笑了起来,解围:   “我有经验,我自己来就好,我妹妹就是我带大的。”   云暖不讨厌小孩子,甚至因为乔妈妈的一番说辞,把未来想要和乔景延生孩子的计划放在了心上,于是一下飞机,云暖落后在乔妈妈身后,挽着乔景延的手问他:   “乔景延,我也想生个孩子玩玩。”   乔景延一个头两个大,想当初,说生孩子玩玩的乔妈妈,早就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现在把这个观念传给云暖,她以后要操多少心,他问云暖:   “你的工作呢,梦想呢?”   “一起啊。”   “那会很累的。”   乔景延草草敷衍,云暖已经很辛苦,还要照顾他,怎么能给她压力。   两个人只提了几句这个话题,便被亲自来接机的乔奕泽打断,乔妈妈和乔爸爸是走在两个人前方的,乔爸爸还在问妻子准备去什么地方游玩,一抬眼就见到站在接机人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第一眼他以为看错了,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才看到那个年轻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   他不知道,他是来这边见小儿子乔奕泽的。   他至今还能记得很清楚,最开始这孩子是怎么成为他儿子的,被乔妈妈自作主张从医院抱回来的当晚,夫妻两大吵了一架,她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留就离婚,带着表兄弟俩远走高飞。   后来纸包不住火,本以为把这孩子的年龄和出生更改过,隐瞒出生,便能瞒天过海,这孩子是乔爷爷对他失去重用的重要□□,他不是没有厌烦过,却在后来越来越熟悉的相处中渐渐把这个人当成了生命里的一部分,索性妥协,用心的去教导他,接纳他。   后来得知这个孩子“死亡”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悔过,直到突然间看到这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很快就听到身旁妻子哭泣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一下子跑过去拥抱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团圆重聚的时刻更加值得开心。   命运时常捉弄人,常常在你以为要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光明和转机。   乔爸爸走过去,仔细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记忆中稚气未脱的男孩子早就成长为大人的模样,看得出来一定吃了很多苦头,俨然就是一副在努力生存和拼搏的模样,父子俩的目光长长的对望了一眼,还是乔爸爸主动开了口:   “什么时候和你哥哥有联系的?”   好像许久不见的人拉起了家常,乔爸爸并未问起过他这些年的经历,男人之间的对话似乎一直都很简单,却能通过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个中滋味。   “是云暖联系上的。”   乔景延在云暖的搀扶下走的很缓慢,不忘提一提大功臣云暖,等到激动的乔妈妈把人放开,他才走过去抬起手,如同小时候那样用指尖抚摸他的脸,从额头一路到眼睛和鼻梁,一点一点在心里刻下一个不可磨灭的模样。   乔景延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此时完全长开的五官越发俊朗,不用多想便知道一定有许多女孩子追求,甚至也许还结婚了,七年的时光,把一个小男孩子磨砺成了成熟稳重的大男人,也让他的心越来越坚强,这时候还不忘安慰自己的妈妈:   “我过的很好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乔妈妈因为这件事情,一路上都在问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愿意父母太担心,说的很简单,提起婚姻乔奕泽沉默了许久,只是说了一句:   “我还年轻,事业为重。”   云暖或许毫无察觉,乔景延却因为这句话沉默了许久。   一家人远在异地的小聚,行程匆忙,走的时候乔爸爸第一次拥抱了自己的小儿子乔奕泽:“过段时间过来那边看看。”   乔奕泽这些年选择不回去,不暴露行踪,无非是想起这些年总是针对自己的姑妈乔馨和表弟周承天,以及当年因为一纸亲子鉴定就把自己的赶走的乔爷爷。   那个城市对于他来说,留下来的并不是温暖的回忆,所以哪怕面见了父母,短期之内他也没有回去的想法,更别说,临走时乔景延说想让他回乔氏的打算。   他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有了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不愿意再踏进那个漩涡里。   ——   这一次保密又低调的出游计划回来没有多久,周一早上,关于周承天调任的事情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可事实并不如乔馨想象中的那般顺利,周承天不仅仅失去了总经理一职,连带着名下的股份,也遵从乔爷爷的意思抽给了乔景延。   乔馨没想到乔爷爷只过了一个周末就把这种事情私自敲定下来,会议结束之后便在董事长室大闹:   “爸,你不能什么都不给承天,他可是你唯一的外孙。”   乔爷爷最近因周承天的事情被各大股东轮番轰炸,早已失去了耐心,听不得乔馨总是嚷嚷着直呼要这要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大声说话的乔馨吓了一跳,握着面巾纸不知所措,乔爷爷问她:   “那你的给他,你愿意吗?”   乔馨连犹豫也没有,直接摇头,乔爷爷失望之极,摇头叹息:   “这么多年,我对承天一直抱有一丝希望,但他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怪我,没有谁要去陷害他,对于处理事情和突发状况处理的一塌糊涂,景延虽然没有眼睛,但至少曾经骆沅还忠于他的时候,他的决策没出过什么错误,现在骆沅这个傀儡自由了,想着要怎么爬到景延头上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得为景延争取些权益。”   “他是个瞎子,什么也做不了,你百年以后他一定需要我们去帮助他的。”   乔馨知道乔爷爷是个明智的人,决策一旦下来就不轻易更改,怒气冲冲的出了门,恰好在门口撞见抱着资料的骆沅,两个人停在门口对望了一眼,反倒是骆沅先开了口:   “还挺遗憾的,没想到乔董没有同意你入选经理候选人。”   乔馨这个人防备心很重,不知道骆沅此番和乔景延闹僵,是演戏给她看,还是真情实意的投靠她,抱着双手喝了一声,笑道:   “一只会背叛主人的狗,我不需要。”   此时的乔馨身侧再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助手,自从发生了周承天调职的事件,这一次被乔爷爷暗自在背后把她竞选的事情压下来,谁都知道她只能在这个职位屈身,不敢继续支持她,世态炎凉,身后早已摇摇欲坠,可是骆沅这支橄榄条,乔馨思考再三,不敢拉住。   哪里知道,更加令乔馨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两天以后,乔爷爷单独找周承天谈话,不知道给了周承天什么好处,希望他主动把股权无条件转给乔景延。   乔馨崩溃至极,像只急躁的小猫一样在办公室发了一早上的火,轮番把员工骂了一遍,她想到了骆沅,干脆把电话打了过去,开口问:   “骆先生,你应该很清楚,现在老爷子正在找理由把你从乔氏辞退。”乔馨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咬了咬牙:   “有没有兴趣合作?” 第49章   乔馨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 乔老爷子还是不同意她参与候选,她知道在自己身上,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于是索性死马当活马医, 和骆沅说道:   “我会找我的人提名你担任总经理候选人,想办法帮你争取到支持权。”   骆沅这几日没事情就在乔馨这边冒头,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闻言, 勾了勾唇角:   “乔小姐终于想通了?”   乔馨实在是不喜欢自己有求于人的这种感觉,直接和骆沅长话短说:   “骆沅, 你得保证我应有的权益。”   “那是自然的。”自从和乔景延闹翻,骆沅这边早已不经手任何事情, 乔老爷子对他处处施压,现在正是需要支持者的时候,他笑着回应: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和周先生的权益我……”   “你不用管我儿子, 只需要保证我在乔氏有上升的机会。”乔馨的算盘精打细算, 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索性转变了对策, 只要骆沅在乔氏站稳脚跟, 那时候乔氏自然会有自己的上升机会,等到时机成熟, 再和骆沅慢慢算这笔继承人的到底谁合适的账。   现在乔景延身上没有一分股份,眼睁睁的盯着周承天的股份,迟早有一天也会把自己身上的股份瓜分走, 既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近来每一次乔氏的股东大会都没有安安稳稳的度过一天,大家都知道今年是多事之秋,亲孙子被抽走了股份,新任总经理不作为,新涉及产业连连亏损,这一系列变故,使得乔氏内部摇摇欲坠,四分五裂,正需要一个能掌的了大事的人。   原本属于被动位置的乔馨连连受挫,只得选择投靠骆沅,在周五的股东大会上提出了让骆沅参与候选的事情,此举一出,引起不少股东的哗然,骆沅这人,谈不上到底是坏是好,若是说这些年有些什么作为,那自然就是陪伴在乔景延身侧的时候,做过不少果断干脆的决策,但因为乔爷爷暗中因为乔景延的事情压着,不少人对于这个建议只是棱模两可,不敢惹怒董事长乔老爷子。   后来这个建议,直到下了班之后,才因为票数的原因,使得骆沅获得了竞选资格。   而另一边,对此事完全不知情的云暖早已对自己一直在调制的画家香水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眼看马上就要到提交毕业作品的日子,见乔景延这几日一直在忙着画廊装修的事情,便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身后,直至今日中午,她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去乔景延找的画廊送水果茶,才听到乔氏的员工在议论最近骆沅和乔馨早已混成一派的事情。   云暖见乔景延不为所动,往他手上递了一杯茶水,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骆沅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乔景延摇头,知道云暖心里在担心什么,便说:“他虽然提议乔馨担任候选人,但毕竟没有通过投票,这才有了和乔馨同流合污的事情,他并不坏,只是选择了一条好走一些的路。”   若是此次乔馨因为骆沅的原因获得了入选,那他和骆沅之间便真的隔着深仇大恨了,骆沅这人太会算计,不仅仅猜到乔馨没有上升空间,还把乔馨会投靠他的事情规划到了计划内,一旦他入选的票数足够多,那新一任总经理,必定是他了。   云暖越想越觉得骆沅这人心机重,不曾想乔景延好像一切都能想得通,不在骆沅获得入选权这件事情上面多纠结和气愤,晚上两个人回了屋里,云暖才忍不住说了一句:   “乔景延,我不想你一无所有。”   云暖知道乔景延淡泊名利,这件事情上面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够用就行,可是她一旦想到他今后失去了那些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便会替他感到难过。   乔景延听到小丫头说话时哑哑的声音,低着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   “如果我一无所有……”   云暖最不喜欢他说这种话,马上拥吻他:“如果你这样想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不在乎他拥有多少钱财富贵,如果真的在乎,那便不会不离不弃的爱到现在,乔景延笑了笑,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上:“你在我的世界里,唯一的你。”   云暖被他一句话感动的一塌糊涂,替他担心的忧虑马上一消而散,大姐姐一样的搂着他的肩膀:   “那以后,无论生死,你都是我的人了。”   “好,我发誓,甘愿成为你的人。”   乔景延举手发誓,笑的像个小孩子,眼睛也眯起来,月眉弯弯,像是一幅温柔的画,云暖搂着她的脖子咬了一口这人下巴,趁着他皱眉头的空荡,笑的咯咯咯的,被那个人壁咚在厨房里,低着头印上一吻……   ——   骆沅通过入选的第二个周五,正式迎来总经理候选人投票选举。   关于这场投票选举,云暖陪同着乔景延一起去了,他们是最后到场的两位旁观者(无股份人员),乔老爷子这几日睡的并不好,一大早就到了大会议室。   乔景延一家人坐在一个位置,因为同是乔家人而备受各大股东的瞩目,有资格参与总经理候选的人,大多都在乔氏有过十几年的就职经验,而骆沅,则是这次入选里最年轻和最没有家庭背景的一位。   惯例做完竞争演讲,轮到投票环节时,骆沅的投票反而成了整个会议室最引人注目的,乔馨那一派的人早早就把投票呈交,最后只剩下乔景延的父母,和一些原本就向着乔景延和乔老爷子的人,乔景延一家人似乎是早有商量,到了最后一刻,乔景延才说了一句:   “就写骆沅吧。”   乔景延的话说的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安静如斯的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谁都知道半个多月以前,这两个人还在会议室里吵过一架,摔门而出的是乔景延,如今,选择支持骆沅的,依然还是乔景延。   此举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声,连老爷子也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却见这人脸上一幅无欲无求的模样,仿佛这一切早已计划好,都在他的意料之内,甚至都没有想过要为了让母亲给骆沅投票而做过多的说明。   乔老爷子终于明白,往台上的骆沅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那里,长长的吐了口气,哽咽着说了一句:   “未来,确实是需要更多的,年轻有为的年轻人。”   乔馨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鬼,直到把目光往骆沅那边看去,见到他自信笃定的目光,才知道这些天以来,自己到底都是在和谁说话,在和谁合作。   是她亲手,把一直在反对的乔景延送到了乔氏的最高指挥席。   ——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乔馨几乎要抓狂,摔坏了部门里的一个花瓶,指着周承天的鼻子问:   “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争一口气!!”   周承天从小长大一直都是一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哪一步不是靠着母亲铺路前行,如今又被母亲谩骂,便提:   “骆沅是乔景延的走狗,不用争下去了,妈。”   乔馨哪里舍得这些财富地位,掀翻自己办公室的茶具,转念一想乔景延一家人投完票就走的模样,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突然间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笑的像个疯子:   “他们根本没有串通过,他不是要把乔氏夺回去,他是要把乔氏拱手让人啊。”   乔景延根本就不稀罕乔氏,他不用和骆沅商量好,也不用提前策划,只要骆沅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他就会成全。   肩膀上承担着太多重担的乔景延,早就想放下和解脱,现在骆沅愿意,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他至始至终,不过是用自己的情绪,演了一场话剧给她看罢了。他是在嘲笑他,设计让她亲手给乔氏做嫁衣,讽刺她,哪怕不需要她的支持,也能为所欲为。   乔馨受到了刺激,又笑又哭,看着面前还在发愣的周承天,想要出门去找乔老爷子,一打开门,便看到乔景延站在门口,乔馨站在门口便问:   “乔景延,你到底是怎样的狠心,把老祖宗的基业改名换姓的。”   乔景延进了屋,抬手把门一关,面向乔馨发出声音来的那个地方,偏着头说:   “那您现在,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了,我宁愿乔氏以后不姓乔,也不希望属于你。”   从弟弟乔奕泽离开那一年,到此时此刻终于听到她崩溃和呐喊的声音,为了等这一天,在乔氏忍耐了十多年,不过是为了这一刻听到乔馨崩溃的声音:   “我这一生,从未想过要为金钱而活,却总有人要我走进去,不停的施加压力和威胁。”乔景延得到了解脱,连说气话来的声音也格外轻松:   “你毁了我弟弟的前途,我毁你儿子的前途,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乔景延勾了勾唇角,留给他一个讽刺的笑:   “姑妈,我祝你今后事业蒸蒸日上。” 第50章   这场充满着悬念的候选人竞争, 在结果出来的当天就已经在公司里传的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传言乔馨因为乔景延的做法, 在办公室大发雷霆,砸坏了不少东西。   众人都道,别看乔景延平日里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实则城府颇深,并不是一个吃素的人, 硬生生给亲姑妈下了一个一个圈套,此番借此曝光自己的真实意图, 算是和姑妈乔馨划清了界限,正式宣战。   而这场局里至关重要的一个人,骆沅, 并未在投票结束之后找过乔景延。   直至云暖和乔景延离开公司, 骆沅都并未在公共视野和乔景延有过谈话和交流。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形影不离的“主仆”二人, 反而在这个环节冷淡疏离, 倒是惹的公司里不少员工争先揣测, 这倒是两个人早已计谋, 还是骆沅真的选择了富贵之路。   其实这一点,在云暖的心里早已没有那么重要。   她到现在还记得, 骆沅听到乔景延建议乔妈妈写他的名字是,骆沅的目光望向乔景延的眼神,如同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终于见到一丝暖阳, 从最开始的错愕吃惊到后来坦然接受,这种心境,并不是互相串通好,而是彼此之间太过熟悉,甚至都不需要说过什么具体的方案,他一瞥见乔景延说话时的态度,便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着的,是终于把乔氏交给他,终于解脱了自己。   骆沅要搬新的办公室,留在最后整理工作间,出了门才见到乔老爷子在门口看了他许久,他已经老了,看东西并不是很清楚,工作时也会戴上眼镜,瞥见他出了门,才摘掉眼镜,露出一双鹰隼一般的明眸,望向他的眼睛:   “你这一切,是景延放弃,才给了你这个机会,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乔老爷子从乔景延说出那句话开始,便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打的是什么算盘,骆沅却问心无愧,告知: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乔董你放心,我今后会把乔氏打理的越来越好。”   比起总是隔三差五就闹事情的乔馨,骆沅因为常年跟在乔景延身后,借助过乔景延的关系得过不少人脉,在这件事情上面,乔老爷子对他的办事能力并没有怀疑。   只是因为亲孙子乔景延一言不发做出来的决定,乔老爷子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还需要些时间去思考和适应罢了。   骆沅一个人从大厦门口出来的时候,夏日的天空下只余下一抹暖黄色的夕阳,正要驱车转弯出去,忽然瞥见大厦门口的花坛边坐了个人,小姑娘还带着宽边草帽,晃着白净修长的大腿,手上握着奶茶,时不时的看一下身后大厦上的窗户,好像在等什么人,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已经快要失去了耐心。   骆沅按了按喇叭,将车窗缓缓打开,果然被童佳音注意到,咚的一声从花台山跳下来,吓了骆沅一跳,跑的比兔子还快,喊他:   “骆沅,你才下班啊?”   骆沅摘掉墨镜,就隔着车窗看着她:   “来找我的?”   童佳音性子傲娇,揉了揉鼻子,目光闪躲不定,嗯了半天才说:“我……路过看看。”   看样子,童佳音是在云暖哪里听到了什么关于他的风声,这丫头自从那次知道他“背叛”乔景延,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一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好了,知道冤枉人了,回来哄人了。   童佳音瞥见骆沅一如既往的扑克脸,拿着墨镜在手上把玩,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在心里呵了一声,原本是想要求和的,现在可好了,被这人抓到了把柄,干脆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从车上下来,连车门也没关,一把逮住手臂:   “不恭喜我升职了?”   她心里开心的打紧,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偷偷的整理好情绪,一本正经的转过身去:   “我要吃街口的傣味烤鸡,不要放花椒和葱,要烤的外焦里嫩的。”   骆沅满脸嫌弃,却又欣然允许,替她拉开车门:   “你们会画画的人怎么都那么挑剔?”   童佳音上了车找地方放奶茶,骆沅这才注意到她袋子里还有一杯喝空了的奶茶,看起来这姑娘等他已经等了很久了,童佳音注意到他的目光,嘻嘻的笑了一声:“我太渴了,把准备给你的那一杯也喝了。”   骆沅刚好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看她捧着那半杯奶茶笑的很尴尬,干脆一手接过去,就着喝了一口,又还给她:   “这下算喝过了,我不生气。”   语毕,启动汽车,驱车前往吃饭的目的地。   童佳音握着那半杯奶茶,看了看旁边开车人的侧脸,又看看了吸管,凑上去轻轻的吸了一口,羞的面红耳赤,正准备抬起头来看看身侧的人,忽然瞥见他微微勾着唇角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汽车一瞬间便没了影子,只余下远处的夕阳,还留有一抹余晖,温暖而明艳。   ——   云暖在闻氏的实习期已经到时间了,周四请了部门的人吃饭,周五一早就收到了部门主管和闻星海的实习期报告,要说这闻星海,平日里看起来颇为正经的一个人,像是假公济私这种事情好像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实则,云暖在拿到他胡乱添油加醋写的赞美之词时,差点没起一身鸡皮疙瘩。   报告就差没直接说上一句,云暖能来到在我公司实习,简直就是我公司的福气。   后来云暖把这份报告念给乔景延听的时候,连乔景延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不像是星海的语气,百分之九十九是别人代写的。”   平日里日理万机的闻星海,哪里会有心思去写这种想要去拍马屁的实习期报告,若是有,也一定全是挑剔,他毕竟是乔景延的未婚妻,哪里能这么应付,索□□给了别人写。   云暖马上呸了一声:“难怪,我说读起来怎么那么像女人的语气。”   云暖过几天便要回格拉斯香水学院参加结业礼,要在那边小住几天,忙着整理衣服,倒也没有觉得闻星海过分,只是突然八卦了起来:   “咦,这么说,闻星海是有女朋友的啊,他那种也能有女人喜欢啊?”   “万一是他母亲写的呢?”   云暖:“……”   乔景延站起来,走到床边,摸到她毛茸茸的头发,顺手揉了一把: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那么重要,倒是昨天我在画廊监工的时候,他亲自来找过我,问你回国之后要不要考虑和他合作。”   闻星海还没放弃想要云暖和闻氏合作的事情,想到乔景延作为中间人,自然是来找闻他说比较合适。   “我得先考虑看看。”云暖对未来怎么把自己的品牌推广想法原本已经有个一个具体的计划,但因为闻星海的橄榄枝犹豫了。   “嗯,这种事情自然要从长计议。”乔景延不催促她,希望她能有自己的主见和打算,说完这话手就不规矩起来,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捏了一把,从身后搂住她,凑过去轻轻吻她的耳朵:“收拾完了没有?”   云暖缩起脖子,把他那双乱摸的捉住,转过去问:   “还早,你先睡。”   乔景延不乐意:“这次一别就是五六天。”乔景延难得有那么粘人的时候,把手从她的衣服里伸进去,摸到扣子解开,凑到她耳边咬了一下,吐气如兰:   “我怕我饿死。”   云暖最受不了关键时刻被他一招擒拿,腿一软就被他推翻到床上,扣着手放在头顶上,用鼻息挑逗她的耳后根,伸出温润的舌头舔一舔,顺着锁骨的纹路一路撩拨下去,和云暖轻声说话:   “到了那边,要时时刻刻都想我。”   云暖轻哼了一声:“我要饿了才想你。”   谁料话音刚落,就那人封住嘴唇,抬脚把她的鞋子蹬掉,挪到床上,压住她: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嗯?”   云暖被他压住,动弹不得,看那个人眼睛里染着□□,马上连连求饶:   “想,我想,每天都想。”   乔景延不听她的哀求,灵巧的把她的内衣抽出来,脱掉自己衣服,勾着唇角笑道:   “哪里有上了战场半路退缩的道理,现在投降来不及了,云小姐。” 第51章   七月初, 格拉斯小镇的向日葵开的正盛,被金黄色花朵压弯了枝条的树干还在风里晃荡着叶子,有风一吹, 整个鼻腔里便弥漫着夏日的气息。这是云暖所在班级的最后一次室外活动,老师们偶尔要和学生们说上几句离别和鼓励的话语,谈起这些年所在班级的荣誉和过往, 在调香上面有不少天赋的云暖难免要被老师提起来, 问她毕业之后的打算,要不要留在法国, 这毕竟是一个盛产香水的浪漫国家。   云暖笑着摇头,心里早已规划好了未来的路, 一个人远渡重洋来这边求学,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和结果,现下她最想要做的, 便是关于今后和乔景延的生活。   一天以前那个人还和她通过电话, 说是很遗憾不能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拜托曾经颇为熟悉的露西太太订了毕业礼物给她, 云暖那时候还在忙着写画家香水报告, 心思全放在学习上, 也并未感觉到有多遗憾,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   “没关系, 你好好呆在哪里等我回来就好,我这边毕业典礼结束就会马上飞过去见你。”   他的眼睛看不到东西,因此也习惯了事事都先将就他, 现在站在开满了向日葵的花田里,她却无端端的在心里想念起他来,人生最后一次毕业典礼,倒是希望所爱之人就在现场。   而那时候的云暖,怎么会知道乔景延早已抵达格拉斯呢,她挂断电话的那一天晚上,便是骆沅帮乔景延准备的行李。   自从那次股东大会之后,乔景延便没有再出现过,一是因为画廊装修他习惯亲力亲为,还有一个,自然是为了给谣言沉淀的时间,骆沅平日里没少帮乔景延收拾过行李,早已轻车熟路,这一次却收拾的格外缓慢,和乔景延提到:   “恐怕是最后一次帮你收拾衣服了。”   骆沅记得第一次在大学里见到乔景延的模样,穿着黑色衬衫的少年看起来十分成熟,冷漠又不喜欢和人交集,他那时候还有贴身助理,这位助理陪伴了他半个多月,每天都在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要怎么去班级和食堂。   在此之前,他其实早就听过乔景延的名字,那个在希望小学的名单上,常年被校长挂在嘴边的大善人。   一个正常人的社交圈子里出现了一位不正常的盲人,大家满是兴奋和好奇,都觉得是因为这位助理,才能被一本大学录用。直到一个月以后,耐心的助理离开了,全靠他一个人摩挲着那些熟悉的路和栏杆,一天一天的去学校上课。   他像个独立的,自我封闭的个体,被黑色遮住了阳光,世界里也空无一人。   某一日骆沅还在熟睡,蓦地被水盆砸在地上的声音吵醒,那个人抱歉的抬起头,往上铺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他的世界观里,不麻烦人是第一条不可动摇的座右铭,于是这便是通过这场小插曲而熟络的契机。直到后来骆沅渐渐和他熟络,知道了乔氏,知道了总是做善事的乔爷爷……   提起这段过往,骆沅至今满是感叹,替他收拾好行囊,说道:   “乔家人都很善良,云小姐也一样。”   乔景延的未婚妻云暖,在明面上替他长过多少脸,是乔氏多少员工敬佩和谣传中的小女王,乔景延喜欢听关于云暖的话,闻言,勾着唇角浅浅一笑:   “很快就会变成乔太太。”   ——   云暖的毕业典礼于今晚六点开始,在学院里的大礼堂里举行,作为优秀生毕业生的云暖拿到了几张奖状,被要求在台上合影留念,她习惯于双手握住校长的手,弯腰鞠躬,用英语说了感谢,校长先生是个幽默的老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孩子,调香师的路才刚刚开始,愿你路途坦荡,与光同行。”   云暖挺直了身板,正专心致志的听着,又准备鞠躬之时,舞台上的灯光突然间全部熄灭了,大礼堂里传来不少学生唏嘘的声音,云暖甚至都还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就见到有追光灯打到了自己身上,那光影闪烁着,最后落在观众席下,那个抱着粉红色花束的男人身上……   被一袭黑色包裹着的男人像是黑夜,白色的追光灯一落过去,他的周围顷刻间就亮了起来,他和她站在同一条线上,一只手抱着花束,一只手杵着他的盲杖,一步一步的追着光源向她走去。   这个在云暖的记忆里,低调而谦逊的男人,选择了她喜欢的,梦想中的浪漫方式出现在她的毕业典礼上。   那一瞬间,心脏随着那个人噗通跳起来的频率,仿佛快要跳出了胸前,连泪腺也变得湿润和矫情起来,顷刻间就红了大半个眼眶,目光专注看着他追着光,自信笃定的,如同神祗一般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聪明的云暖想过,他无论如何一定会来自己的毕业典礼,只是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乔景延约莫着快要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云暖。”   云暖知道他在确定她在什么方位,于是主动向前走了一小步,眼眶也红起来“嗯”了一声。   那人单膝跪地,抱着那束淡粉色的干樱花,和她说:   “我曾经无比期待自己能看得见,想看看光芒万丈的你,看看这世界是什么模样。而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我追寻了那么久的光,就在这里。”   她从没想过,这个家伙会在这样的场合高调求婚,她自然是愿意的,可是台下说着英语和中文的同学们早就已经替她告诉了他答案,她红着脸颊,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了一句:   “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在我面临黑暗困境的时候,见到的是你眼里的坠落的星辰。   ——乔景延,我愿意。   ——   这一届毕业典礼,云暖和乔景延无疑是学校里议论最广的一对情侣,能被人议论,无非是因为乔景延眼睛特殊,而云暖的毕业香水又吸引了不少调香师的肯定和赞赏,所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过就是这般令人羡慕的感情。   云暖捧着樱花从校园里出去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学生,一向大胆外向的云暖,这时候反倒是害羞了起来,握着乔景延的手腕,低着头理了理耳后的头发,问乔景延:   “这樱花,哪里来的?”   那人回了一句:“是今年早春,拜托骆沅托了朋友制作成的干花,保存到现在,状态应该还好吧?”   云暖捧着花贪婪的吸了一口,傲娇的表示:   “气味还可以,比我的樱花小姐差远了,但我收下了。”   乔景延想象她噘着嘴卖萌的可爱模样,抬手碰了碰鼻子,低低的笑了一声:“那得保存好了,结婚的时候要做捧花的,听说求婚和结婚用同一种花,是长长久久的意思。”   云暖听到他说结婚,脸红的轻咳了一声,还未说完,门口等候多时的苏珊就扯着大嗓门用法语夸张的说了一句:   “哦,我的天哪,听说你被男友求婚了?”   乔景延就在身侧,结果这一呼喊,自然整个学院里的人都知道了。   乔景延感觉到云暖扣住自己臂弯的手使劲握了起来,听到她跺脚的声音,此时此刻的小姑娘一定又羞又喜,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轻轻笑起来,跟在她的身侧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乔景延突然放慢了脚步,停下来眨了眨眼睛……   云暖察觉到他的微妙变化,问他:   “怎么了?”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改为十指相扣,和她一起往学校外走,笑道:   “很幸运遇见你。”   方才,他眼睛里能感知到的微弱光感终于还是消失了……   ——很幸运遇见你,云暖,我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便不在缺少遗憾。   ————正文完(更多番外,请关注作者君微博:@-九月鸢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以这里为正文结尾,所以把完结定在这里,但是后面还会更新番外的,别急别急,人生并不是事事完美,有缺憾也并不遗憾。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厚爱,这几天搬家组装家具跑上跑下挺累的,原本准备今晚休息,捉摸着还是熬夜凌晨给你们更新了,久等了。   ————   然后我要和大家说一件事情,我姐姐要生小宝宝了,之后不会那么快接档新文,我要照顾姐姐坐月子,顺便给自己充电,调理心境,也许还会和表哥出去旅游,之后再安心的开更《水边的傅云笙》这是我继《一树》之后,再一次靠爱发电,希望大家多多期待,点进去给个预收。   在照顾姐姐坐月子这期间,我会在这里(晋江)开个新文写徐倩的番外,之前答应你们写徐倩的番外,但因为大纲线拉长,估计会成中篇,为避免不必要的合同纠纷,我会单独开一本番外,具体开更时间可以关注我的微博:-九月鸢尾-,徐倩番外不长,更新随意,算是新年小福利,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   下面这个是接档新文,《水边的傅云笙》喜欢的姑娘可以提前戳进去收藏啦~   痞气十足糙汉子vs坚强不屈固执女   电脑请戳这个连接:   手机请戳这个连接: 第52章   乔景延和云暖的婚礼定在十月国庆, 木槿花开的季节。   云暖的工作室刚刚步上正轨,关于婚礼的所有繁复流程,被贴心的乔妈妈一个人包揽了, 自从乔氏交给骆沅之后,乔妈妈反而少了很多烦恼,这几个月帮着云暖布置婚房, 倒像是年轻了不少, 偶尔拉上不怎么耐烦的乔爸爸去看家装,顺便给自己的家也添置了一些。   两个人的婚纱照很特别, 全部交由工艺师父临摹两个人的照片,制作出颇具手感的画作, 一用手摸上去,便能在脑海里描绘出美丽的照片,这些照片, 被乔妈妈挂在了乔景延能随手摸到的地方。   云暖的伴娘就是童佳音。那段时间童佳音不知道和骆沅闹了什么脾气, 直至婚礼彩排的前一天, 童佳音还看骆沅不顺眼, 彩排结束就灰溜溜的走了。   直至婚礼结束的当晚, 一众人闹了洞房, 把伴娘和伴郎锁在了一个屋子里,半个多小时以后, 两个人之间又莫名的和好了,说起来,恋爱中的小争吵, 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云暖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躺在床上让乔景延给自己的脚按摩时,云暖还笑起来:   “我和你打赌,就我们家佳音那个慢性子,我生了孩子她都不一定会和骆沅结婚。”   “那可不一定。”乔景延了解骆沅,停下按摩的动作,把云暖搂在怀里,问她:   “乔太太,和我赌一把,一年之内必定要订婚,骆沅在这方面,可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云暖抬着脸望着他的眼睛,在暖色灯光下的那双眼睛神采奕奕,微微眯起来,一扬起嘴角,便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她被他的笑勾引,抬起自己的腿压在他的腰上,问他:   “好啊,我赌两年以后结婚,如果我输了……”云暖故意把话说了一半,靠在乔景延耳后,用手在他的胸前打着圈圈:   “如果我输了……”   到底是功力不足,云暖话未说完便被身旁的那个人扑到,抬手挑开身后的扣子,半压着她,往她的胸前吐了口气,恨不得把刚刚那只撩人的小猫咪揉碎到骨头里,云暖抬手打他:   “我都那么累了,今天休假一天。”   “那你还撩我?”乔景延知道她的脾性,把准备埋到被窝里的人抓出来,扣住手腕,吻了吻她的耳朵:   “灭火?”   云暖直起身子,咬在他的下巴上,那个人吃痛,索性整个人都压了上去,直接扑到……   ——   因为云暖工作繁忙,把度蜜月的时间安排在了年底,所以新婚之后一直还是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直到一个月后的周末,云暖和乔景延一起去看望乔爷爷,正巧那日乔妈妈也在,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乔爷爷谈论起了想要候选副董事长的事情,骆沅显然受到了老爷子的赏识,升值与否,不过是时间问题。   云暖知道乔爷爷不希望女人插足他们家族的企业,一个人低着头吃饭喝汤,默默听着爷孙俩的谈论,脑子里想的却是关于自己工作室的事情,后来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云暖才蓦地回过神来,抬着汤勺嗯了一声。   老爷子笑的很和蔼,把目光往云暖那边落过去,问她:   “暖暖,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云暖差点咬到了舌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最近忙到都需要乔景延照顾自己,怎么可能会计划孩子的事情,倒是被护短的乔景延接过了话茬子:   “我们才结婚没多久,现在不考虑。”   乔妈妈喜欢小孩子,语气里满是催促的意思:   “云暖工作忙也没关系,我有时间。”   原本还以为能逍遥一段时间的两个人,那晚回去认真把生孩子的事情考虑到了未来人生里,两个人之间倒是有不小的分歧,后来云暖索性一拍桌子:   “那就顺其自然。”   结果这个顺其自然,倒是很符合乔景延的意愿,婚后第三年,云暖的肚子才传来怀孕的消息。   还未从乔氏退下来的乔爷爷,当天就在董事会上开起了小差,开口问各位股东:   “你们觉得,乔氏的下一代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听?”   在座的各位股东皆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道贺的也有,祝福的也有,更别提各位股东们提的好名字。   结果这些名字云暖一个也看不上,进产房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和乔景延吐槽:   “我生的孩子为什么要我不认识的去取名字?乔小乔多好听。”云暖认为名字简单好养活,骄傲的指着圆滚滚的肚子和乔景延说:“你是大乔,他是小乔,叫起来多顺口。”   乔景延有苦说出来,只得默默点头,小乔小瞧,只有亲妈才敢随便起这种名字。   当然,孩子自然没有随着亲妈一时兴起的名字叫小乔,那日在产房要去办落户的时候,乔景延守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搓了好几遍,像是对待宝石一样的,温着性子,哄她:   “老婆,要不,叫乔郁蕴?”   云暖的手被他的手搓的发暖,反过来握住他,她抱着孩子,挪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   “乔景延,这个名字我喜欢。”   他寂寞枯燥的人生,因为遇到云暖而光彩夺目,五光十色。   她原本迷茫而绝望的人生,也因为遇到乔景延而豁然开朗,明亮如昼。   他们都像是彼此的良药,一剂入胃,便温暖了一整个人生。   ↓   ↓   ↓   ————   【番外】   乔郁蕴三岁时,便被云暖送到了幼儿园,小家伙调皮捣蛋,入园才一个星期,云暖就被老师请到了幼儿园,说是乔郁蕴在班上打了别的小朋友,而且还是个小女孩。云暖赶到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在院长的办公室里,被打的小姑娘满脸委屈,看到云暖出现,小姑娘马上拉着云暖喊道:   “阿姨,你们家乔郁蕴打我。”   云暖是不太相信自己儿子会动手打女孩子的,这孩子脾性和乔景延很相似,自小就有些沉默寡言,再加上经常和乔景延在一起,像个小大人一般,周末还会和他爸爸一起打扫家务,云暖安慰好痛哭的小女孩,一脸严肃的告诉小家伙:   “乔郁蕴,先不管你和圆圆发生了什么争执,男孩子绝对不可以动手打女孩子,女孩子是要用来呵护和保护的。”   乔郁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紧抿着嘴巴,后来瞥见云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严肃,只好低着头应了一声,很委屈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才没打她,我就是骂了她几句。”   乔郁蕴说完,心里满是不服气,又提:   “但是我爸说了,全世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是用来疼,用来宠的。”   童言无忌的一席话,倒是把云暖说的耳根子一红,好奇这父子两私底下都是怎么交流的,竟然还会用“女孩子”来称呼她。   后来晚上回去,夫妻两说起枕边话,云暖才把这件事情和乔景延说,至于争吵的原因,倒是被云暖含糊的带过,问乔景延:   “你一天都和乔郁蕴灌输些什么思想,这句话听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园长阿姨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条缝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云暖靠着乔景延的背脊,脚搭在他的腰上,动来动去的,可不就是个睡觉不老实的小孩子,他莞尔一笑,转过去面对着她:   “你在我心里,确实是个小女孩。”乔景延故意逗她:   “不过你在阿蕴眼睛里,倒更像一只母老虎。”   云暖果然叫起来,往他的脸上甩了一个枕头,不依不饶的问乔景延:   “我哪里像母老虎了,他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责罚,面壁思过,孩子不能溺爱。”   乔景延搂着她,连说了好几句好好好,看云暖不为所动,又使上美男计,直接翻到床的另一侧,把云暖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   “不生气了,嗯?”   云暖撅着嘴巴,不为所动,那人干脆换了种方式,把下巴搭到了她的背脊上,用胡渣去撩拨她的胡蝶骨,云暖背脊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一转过去就被那个人含着唇瓣,细腻的碾磨着,往耳朵上染上一片红晕……   两个人正到兴头上,隔壁在睡觉的乔郁蕴做了噩梦,惊醒的哭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云暖马上放下乔景延,跑去隔壁把做了噩梦的乔郁蕴抱过来,塞到两个人中间。   小家伙躺在爸妈的被窝里,安全感十足,到了晚上就格外粘人,在床上闹了半天也不见睡下,后来乔景延没了耐心准备轰人:   “你都是男子汉了,还和你妈睡,去你自己的房间睡!”   云暖在一旁听着,默默的笑了笑,被乔郁蕴搂住脖子亲了一下:   “我才三岁,我可以和我妈睡到五岁,倒是爸爸,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你可以去我的房间睡吗?”   乔景延:“……”   被儿子一席话打败的乔景延只能默默的抱着枕头,终于明白云暖要让儿子独立的苦心。   至少在这种时候,是非常有必要独立的。   乔景延没能如愿以偿,直到后来睡到半夜,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云暖已经把孩子抱到了墙角,他转过去搂住她,拉着她的脚放到自己腰上,心满意足的低着头吻了吻。   其实,这样就已经很幸福了。 本书由 catherine0909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