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青青玉立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别客气，我爱你》 作者：明月听风 文案 他以为她是戏精，最后发现自己戏更多。 误解了人家，想以身相许赔罪，不知人家要不要。 他以为他是她的英雄，最后发现自己才是需要更多宠爱的那个。 发现了真相，想多争取些权益，不知人家管不管。 原来啊，小厨娘的志气不比IT精英差呢！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美食 甜文 主角：孟文飞，方靖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孟文飞用力扯掉领结，脱掉西装，嘴里飙个千字脏话，头顶的太阳热烈，他心头冒火。好好一场婚礼居然闹成这样，真是他妈的再骂十万字都不足以表达心情。 　　追了两条街没追上人，一会回去还要收拾烂摊子，想着一大屋子宾客还在等，孟文飞真想被太阳晒死算了。 　　路边有家小店，看起来像咖啡厅，古朴安静的模样。孟文飞停了脚步，转身朝那店走去。他得歇一歇，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该怎么善后。 　　店不大，总共也就五张小方桌，吧台颇宽，前面一排带背高脚椅。两个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坐在角落方桌位置低声谈笑，一个穿着围裙看着像店员的姑娘站在吧台后准备饮料，听到进门的声响只抬眼看了看，没说话。 　　孟文飞也不介意店员的不热情，他只是来坐坐喝杯冷饮就好。他在吧台坐下，西装随手挂一旁椅背上。那店员姑娘把酒水单和餐单推到他面前，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 　　酒水单和菜单统共就两张折页纸，真是简单。孟文飞打开酒水单，一眼就看到加粗加框“单恋的味道”五个字，真是见鬼了，他是进了什么鬼地方，好好的咖啡就写咖啡呗，瞎扯什么“单恋的味道”。再往下看，茶饮料，类别是“暗恋的感觉”。 　　孟文飞揉揉脸，今日果然不吉，想喝杯冷饮都要被餐单暗讽。 　　这时候店员姑娘已经送完饮料回来了，站到了孟文飞的面前。 　　孟文飞盖上了酒水单，辣眼睛，不想看了。 　　店员姑娘问：“用餐还是喝饮料？” 　　“来杯冷静。”孟文飞故意的，一肚子没好气。 　　“要多冷静？”店员姑娘淡定问。 　　“……” 　　真有这饮料，还带分级的？ 　　孟文飞看着那姑娘。她看上去很年轻，20出头？肤白骨瘦，眼睛明亮，长得挺漂亮。她从容回视着孟文飞，似乎他故意找麻烦对她毫无压力。 　　孟文飞被她的宁静气场感染了，反省了一番自己的迁怒，道：“一般冷静就好。” 　　姑娘点点头，转身准备饮料去了。 　　很好，这姑娘镇定得让人舒服。孟文飞的烦躁也没了，剩下满满的好奇，她会端上来什么东西？ 　　店员姑娘很快折返，拿了半杯冰块和一瓶矿泉水，摆在了孟文飞的面前：“五块。” 　　孟文飞看看那冰块和水，不禁失笑。他不说话，拧开了矿泉水瓶，将水倒到杯子里。冰块很快被水浸湿，透亮明净，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燥热散了大半。 　　孟文飞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顿觉舒爽。他继续往杯里倒水，这时候发现店员姑娘的视线在看他丢在一旁椅背上的西装礼服，礼服口袋里还插着婚礼礼花。 　　好吧，孟文飞知道今天二十八辆婚庆礼车声势浩大从这街上开过，而现在这钟点该是婚宴时候，他一身笔挺衬衫，乱丢的礼服正装，还要求来一杯“冷静”，的确会引发联想。 　　“我不是新郎。”孟文飞道。 　　店员姑娘点点头，不问不打听，似乎对八卦没什么兴趣。 　　孟文飞也不在意，这种奇葩事乱摊子，确是不必对陌生人解释什么。他低头默默喝那杯“冷静”的冰水。店员姑娘也没理他，她接了个外卖单，调了两杯饮料打包交给了外卖送餐员。 　　孟文飞见她得空了，把她叫过来结账。 　　店员姑娘过来了，孟文飞摸摸裤袋，再摸摸礼服内口袋，窘了。他是伴郎，口袋里只放了新郎的婚戒。 　　“抱歉，没带钱包。”孟文飞脸有些热。 　　“本店也可以支付宝和微信付账。”店员姑娘仍是淡定。 　　“没带手机。”新娘跑路，新郎发疯，他把手机给其他人让赶紧通知新人双方父母，结果一个没拦住，发疯的新郎也跑了，他追了两条街，竟然没追上，眼睁睁看着他拦了辆的士没了踪影。 　　店员姑娘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孟文飞叹气，他也有被五元巨款难住的一天。“我的钱包就在前面不远的麒麟山庄那儿，我回去拿，一会回来付款。” 　　店员姑娘思索着，看着他。孟文飞觉得很没面子，他衣冠楚楚，一表人才，像是占这五元便宜的人吗？ 　　孟文飞把一颗金袖扣摘了下来，“这个押在这儿，我一会拿五元来换它，这总该放心了吧。” 　　店员姑娘退了一步，摇头：“只欠五块是放心的，欠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袖扣就不放心了。我怕被讹。” 　　“……”很有道理，反驳不得。孟文飞把袖扣重又扣上，“我现在回去，一会就拿钱来。” 　　孟文飞食言了。他没能一回去就拿钱来。 　　他回到麒麟山庄时，那处已是闹得不可开交。 　　新郎姜俊的母亲见得他独自一人回来，二话不说晕倒给他看。 　　新娘陶晓露的父亲厉声喝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伴郎团的哥们也将他拉一边，悄声问他陶晓露逃婚是什么意思？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换言之，这事跟他孟文飞有关吗？ 　　孟文飞冷着一张脸，不想说话。他与姜俊、陶晓露是发小，小时邻居，大了同校同学，关系铁得不能再铁，而“感情纠葛”也狗血得不能再狗血。 　　全世界都知道姜俊爱陶晓露，全世界也都知道陶晓露爱孟文飞。陶晓露的这份“爱”如果加个“曾经”当然就安全了，但这个“曾经”在逃婚这事发生后似乎被打了折扣，人人怀疑。而他孟文飞曾拒绝陶晓露十万次这一事实显然被摆在了所有事实的最后面。 　　两年前陶晓露似乎终于对孟文飞心灰意冷，结束了对他的单恋，接受了姜俊的感情。姜俊惊喜，孟文飞及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可谁会料到这两人的大喜之日陶晓露却忽然从婚礼上逃了，只留下字条说自己不冷静没自信，没把握做个好妻子，希望姜俊原谅她。 　　姜俊没法接受，很是悔恨的大叫说全是他的错，他不该在婚礼前还跟陶晓露叽叽歪歪说些有的没的，她心里放不下而他还刺激她。他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看着孟文飞。 　　孟文飞真想一拳打晕姜俊，吼得什么乱七八糟，他孟文飞就差额头刻上“天下第一冤”五个大字了，这种日子他们两口子就不能正常点吗？ 　　姜俊没法正常，他不顾满屋宾客，不给一声交代，忽然冲了出去。孟文飞只能去追，人没追到回来倒是背了一身的黑锅。 　　那问话的哥们瞧着孟文飞的黑脸终于不敢再问，摸摸鼻子帮忙收拾局面。该送医院送医院，该送回市区送市区，总之婚礼是没有了，大家从哪儿接来的就送回哪儿去。因为这里是郊区度假村，离市区还挺远的，姜俊和陶晓露原计划是在麒麟山庄办婚宴，然后亲朋好友就在旁边的度假村玩上三天，摊子摆得大，收拾起来简直要命。 　　孟文飞跑前跑后，与伴郎团先将所有长辈都安排好，车队都联络妥当，宾客一个不落安全送走。还有礼仪、婚庆公司、婚宴、度假村等等一系列事，该结款结款，该取消预订的取消。 　　所有事情处理完已经六点了，孟文飞饥肠辘辘，坐下歇口气喝点水，打开矿泉水瓶猛地想起自己欠款五元的事。伴郎团的哥们叫他一起回市区吃烧烤，孟文飞拒绝了。他可不想再被打听那两口子结不成婚是不是因为他。烦都烦死。 　　孟文飞决定去还钱，顺便在那小咖啡厅里吃个安静无人打扰的晚餐。 　　居然关门了。这么早。 　　孟文飞坐在车里，看了看表，再看看大门紧闭黑灯瞎火的小店，心里暗道倒霉。还个钱也不容易，下回过来也不知要等什么时候了，这地方实在太远。 　　这时候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姜俊。 　　孟文飞火冒三丈，接通电话。 　　“飞哥，对不起。”姜俊的声音没精打采。 　　“你在哪儿？” 　　姜俊没答，却说：“我联络上晓露了。她没事，挺冷静的。但她不愿告诉我她在哪儿，只说对不起我。” 　　“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快滚回来善后，你们两家的长辈亲戚朋友，你们俩总得交代好。” 　　“嗯。”姜俊的声音里透着疲惫难过。“我跟我爸通过电话了。” 　　“那你知道你妈住院的事了？” 　　“嗯。” 　　“打起精神来。你妈在医院，你老婆在天涯，你先解决眼前的事。” 　　“她在天涯哪里呀？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孟文飞发火了。 　　姜俊特别委屈：“我只是觉得，可能她会告诉你呢。” 　　“你赶紧去死。” 　　“对不起，飞哥。”姜俊知道孟文飞为了避嫌，从不主动联络陶晓露，对她也是能避就避，但这节骨眼上，陶晓露所有的闺蜜和朋友都不知道她在哪儿，他只有孟文飞能求助了。 　　孟文飞挂了电话，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杯“非常冷静”。他再看一眼那家小店，今天走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店名叫什么。现在望过去，有块竖直的小招牌在店右边挂着，正好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上面的字。 　　孟文飞启动车子，驶离这个地方。他决定找个餐厅大吃一顿，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他这段日子又是加班又是帮这两人筹备婚礼，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真不知上辈子欠他们什么。 　　孟文飞觉得老天对他最不公平的事就是没赐他一段成功恋情，让他娶个心爱的老婆，彻底从这烂事里脱身。嗯，他老婆还得是很厉害的那种，谁要再拿别的女人来揶揄调侃他，或者再有别的女人执迷不悟单恋他，她就收拾他们。 　　孟文飞的车子驶远了。 　　这头路灯亮起，正好映在小店的招牌板上。 　　店名五个字——终于等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了。 　　下一章明天早上8点。 第2章 　　婚礼那天后，孟文飞陷入了疯狂加班的状态里，凡尘琐事丢脑后，好好工作是王道。这种生活才是享受啊。孟文飞过了几天舒心日子，然后接到了姜俊的电话。 　　“飞哥，明天有空吗，见个面吧。” 　　“我不知道你老婆在哪儿。”孟文飞直接道。 　　“飞哥。”姜俊求饶。“我是诚心道歉的。” 　　“那好，晚上拳馆见。” 　　“飞哥。”姜俊在电话那头一脸黑线，有时候孟文飞比陶晓露更不好哄。 　　他们三个小时候是邻居，一起长大。孟文飞比他们大一岁，又聪明又酷。他跟陶晓露都喜欢追在他屁股后头跑。他们十二岁那年，遇到了几个高年纪混混。陶晓露穿着洋裙，长得洋娃娃一般的可爱，小混混把她拦下了。姜俊和孟文飞冲上去都被狠揍一顿。后正好有几个大人经过，把他们三人救了下来。 　　陶晓露从此很害怕，去哪儿都找他们陪着。他当然乐意。而孟文飞却开始忙碌起来。他去报了跆拳道课程，后又转了综合格斗。他默默地变强，一直到现在都像哥哥一样保护着他们俩。他学习也很好，小时候常帮他们补习，之后三人都上了大学，各有前程。 　　其实姜俊很理解陶晓露为什么会爱上孟文飞，他自己也很崇拜他。他刚看出陶晓露喜欢孟文飞的时候，是不敢竞争的，他把自己的暗恋藏在了心里，还曾经对孟文飞竟然拒绝陶晓露感到愤怒。怎么有人会不喜欢晓露呢，她这么漂亮这么可爱。 　　几年过去，姜俊最终确定孟文飞真的对陶晓露没有那层意思，这才鼓足勇气表白。然后，他被拒绝了。他没放弃，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着。他与晓露对各自爱情的固执，一直被朋友们吐槽和调侃。孟文飞更是非常不满，他爱护他们，也嫌弃他们，骂最凶的就是他。 　　“我知道我跟晓露处理事情都太不成熟了，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婚礼的事是我们不对，我跟她谈过了。” 　　“所以现在事情解决了？” 　　“差不多吧。”姜俊应得有些勉强，逃婚这么大的事，在两家亲友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哪可能这么快平息。他与陶晓露之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问题要理顺。 　　“飞哥，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聊聊。” 　　“我们聊聊”的意思，就是他诚心诚意讨骂来了。姜俊求原谅的姿态摆得十足。 　　孟文飞抿抿嘴，真是骂都懒得骂他。他看了看行事历，明天中午下午倒是都有空。“好吧，吃饭，地方我挑。” 　　“行，行。” 　　“别带晓露。” 　　“当然，当然。” 　　第二天，两人碰头。孟文飞开车带姜俊。路上他把姜俊婚戒丢给他。 　　姜俊赶紧将婚戒戴上，打算见陶晓露时抓住一切机会亮手指给她看。 　　孟文飞的车子往麒麟山庄方向开。 　　姜俊苦着脸，以为孟文飞要带他回逃婚事发现场好好教育，没想到车子却在离麒麟山庄两条街外的地方停下了。 　　路边有家古朴风格的小店。 　　姜俊看了看店名——“终于等到你”，暗想这店名起得还挺肉麻的。 　　孟文飞也在店门口驻足看了两眼招牌，然后拍了姜俊一下，将他带进去了。 　　正是饭点，店里生意称不上好，但比上一次孟文飞过来时强些。三张桌子坐了人，吧台边也有人。孟文飞和姜俊坐到了角落，一个店员姑娘很快送来了酒水单和餐牌。 　　孟文飞一看，不是上回的姑娘，今天这个年纪更小，扎着马尾辫，圆脸大眼睛，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这店里服务员专招小姑娘吗？ 　　这边姜俊正在看酒水单，第一眼就看到加粗加框的“单恋的味道”。姜俊把酒水单合上了，辣眼睛，起的什么乱七八糟戳心名字。 　　孟文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他道：“这店挺有意思的。” 　　姜俊点头附合：“是啊，是啊。” 　　飞哥不愧是冷战天王，面不改色暗里下嘲讽简直得心应手。 　　姜俊道：“不如我们换家店吧，去麒麟山庄。这店虽有意思，但到饭点生意还这样，菜品口味恐怕不太好。” 　　一旁的店员小姑娘听着不乐意了：“这位大哥，这里可是远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人流这么少，生意哪能跟城里的店比。麒麟山庄那边度假村有规模了，大家是去那儿玩乐休闲的，吃的味道也就那样。我们店要样貌有样貌要味道有味道，在这一片可是有名气的。还有啊，我们店里用的蔬菜都是自家种的，鱼虾是大缸里养的鲜活的，肉类也是后头村里每日现杀的，这新鲜可是城里那些冷冻食材不能比。大哥你一定要试试，保证满意。” 　　小姑娘嘴皮溜，一连串说下来毫不卡壳。 　　姜俊摸摸鼻子，这吹得让人更想走了。 　　孟文飞问那小姑娘：“你们这儿另一个服务生呢？” 　　“服务生？”小姑娘想了想，反应过来：“你找她吗？” 　　孟文飞点点头。 　　“等等啊。”小姑娘转头朝吧台去，绕进吧台钻进后厨，没影了。 　　姜俊不知孟文飞卖什么关子，他道：“飞哥，换个地方，我请你吃顿好的。” 　　“不去。”孟文飞趁机教训他，“你和晓露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消停了不闹了我谢谢你们啊。” 　　姜俊噎住，一时不知怎么答，心虚低头。 　　孟文飞横他一眼。 　　姜俊小声道：“是我不好，晓露觉得我不信任她。我伤了她的心。” 　　“是她觉得你不信任，还是你真的不信任？” 　　姜俊说不清，在婚礼之前，他觉得他的心态完全没问题，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陶晓露，没有谁比他更理解她。她克服了对孟文飞无望的感情，接受了他的，他知道她是真心的。但婚前那一晚，鬼使神差，他居然问她：“你爱飞哥多一些，还是我？” 　　他以为是开玩笑式的语调，但话说出来，一点都不好笑。 　　最后她逃了，再见面时她告诉他，那个问题伤了她的心，他的不信任让她心寒。更心寒的是，她觉得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她对自己心寒，觉得对不起他。 　　姜俊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他不知道还能找谁倾诉，除了孟文飞。 　　这情况是很滑稽，严格说起来飞哥算他情敌，他与晓露的矛盾因飞哥而起，但他却只能找飞哥倾诉。因为只有飞哥懂他，懂晓露，他真正理解他们。不像其他局外人，看热闹而已。 　　姜俊把自己犯的蠢说了，果然孟文飞露出恨铁不成钢，想踹他两脚的表情。 　　这时候吧台那边有了动静，从后厨走出来一个姑娘，手里捧着食盘，她将食盘放在了吧台上的一位客人面前，然后看了孟文飞这桌一眼，朝他们走了过来。 　　“嗨。”孟文飞的注意力从姜俊身上转向这姑娘。 　　今天她还是那身打扮，表情也没变。 　　“那天真抱歉，我回去后一堆事，六点多过来你这儿已经关门了。” 　　店员姑娘点点头：“我们关门是早的。” 　　孟文飞掏出钱包，递了五元给她：“先还钱。然后给我这兄弟上一杯冷静，要很冷静那种。” 　　“冷静”是什么鬼？姜俊茫然。 　　店员姑娘接了钱，看了姜俊几眼。“还要别的吗？” 　　孟文飞想了想：“对自己爱的人问你爱我多还是爱他多的这种蠢货该吃些什么好？” 　　姜俊下巴要掉下来，这家店点菜是这方式吗？ 　　“还有，一个长期被一对纠结、矫情、执迷不悟的情侣折磨的可怜人吃些什么好？” 　　姜俊脸垮下来，冷战天王真是形容不到位，飞哥明明是怼王，还是曲线怼的那种。 　　“不用担心付款问题，他有钱。现金、银|行|卡、手机全在。挑贵的上。”孟文飞看都不看姜俊。 　　“我们这儿只有简餐。”店员姑娘道。 　　“他跟你开玩笑呢。”姜俊忙打圆场。 　　孟文飞横他一眼：“人家姑娘的意思是没有太贵的大菜。” 　　啊？姜俊看看那店员。 　　姑娘回视他一眼，没解释，只问：“面吃吗？” 　　“吃。”孟文飞答得快。 　　“海鲜类可以吗？” 　　“可以。” 　　“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姑娘很利索地回厨房去了。 　　“所以你究竟点了什么？”姜俊问。 　　“不知道啊，谁知道会上来什么。”孟文飞老神在在。 　　姜俊垮脸：“飞哥，这究竟是什么店？” 　　“路边小店。” 　　“怎么发现的？” 　　“哪天你发疯跑路，我追出来回程的时候看到的。”说起这个孟文飞还有账要算，“麻烦兄弟你下次再跑路，拿上车钥匙，往停车场跑，那里有车，你开车走了，我就省得追了知道吗？大家都不用太辛苦。” 　　姜俊不服气：“当时我着急啊，脑子一热哪想这么多。你追我的时候想到去开车吗？没有呀。所以我的行动反应也是正常的。” 　　孟文飞瞪他，顶嘴是吧？ 　　这时年纪小的那个店员姑娘出来了，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整杯的冰块，还有一瓶X牌矿泉水。她笑嘻嘻的，似乎觉得很有趣。 　　“非常冷静来了。给。十元。”她把冰块、矿泉水放下，居然还配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这什么？”姜俊问。 　　小姑娘指着纸道：“麻烦事在这儿列出来，想到的对策在后面这栏列出来，然后再后面就是对策会引发的后果。好的坏的都写清楚，就一目了然了。” 　　姜俊一脸黑线。 　　孟文飞忍不住笑出声。 　　小姑娘看看姜俊、再看看孟文飞，没走，似乎想瞧热闹。 　　孟文飞道：“给我一杯一般冷静。” 　　小姑娘歪了歪头，欢快地往厨房跑，扬声道：“阿靖，阿靖，一般冷静是什么呀？”语音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帘布后头。 　　片刻后，姜俊看着孟文飞面前的半杯冰块和自己面前的一杯冰块，道：“这什么店，有毒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存稿，每天早上8点更新 　　之前是要先写小石头的那篇，但一直没找到状态，写了改改了修的，效率不高，写得一直不满意，所以索性再放一放，写篇甜文松松脑子。所以先来这篇别客气我爱你。这篇写得很顺，每天存稿进展不错，会日更。 　　求收藏评论撒花，多谢么么哒 第3章 　　孟文飞淡定喝着冰矿泉水：“你的那瓶牌子比我的贵，人家物价没定错啊。” 　　姜俊无语，他说的是这个吗？明明是这家店很奇怪好吧。 　　孟文飞敲了敲他手边那张纸：“不写一写吗？或许对你真有帮助。” 　　姜俊看着那纸，不禁苦笑。他想起中学时候的他偷偷摘了花想送给晓露，晓露却问他送什么礼物给飞哥好。他的花没送出去，最后他一瓣一瓣将花扯了。“她喜欢飞哥？她不喜欢飞哥……” 　　再后来大学时他扯花瓣，问的问题是“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如果爱情能列个表找到解决办法，那应该就不会有烦恼了吧。若是轻易能放弃，他跟晓露也不会纠结这么多年。 　　姜俊生得一副好相貌，他妈妈常自夸：“我生得好啊，名字也起得好，我儿子人如其名。” 　　姜俊从小学到大学，稳占校草宝座。有些男孩子小时秀气，长大就歪了。姜俊不是，长大了，褪掉稚气，反而越来越儒雅英俊。 　　他自己也觉得，论外形，他比孟文飞更胜一筹。论学业，他称不上学霸，但也很优秀。之后工作顺利，前途有光。种种条件真的当得起优质男人称号。许多女孩子追他，比追孟文飞的多太多，可独独他喜欢的那一个，喜欢孟文飞。 　　所以爱情有什么逻辑可讲呢？完全没办法罗列。 　　“你们现在什么打算？” 　　这次孟文飞问认真的。姜俊和陶晓露已经领了结婚证，就算婚礼闹了个大风波，后面日子总要过下去。 　　“我跟晓露商量好了，先请两边家长吃饭道歉。大家的礼金都退回去，婚宴就不再摆了。然后我跟晓露去旅行。”姜俊叹气，“她爸妈一直骂她，朋友里头也有议论，她压力肯定特别大。我想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反正婚假都请好了。” 　　孟文飞喝口水。这男人啊，老婆婚礼跑了，他不怪她，反而心疼她被责怪，真是爱得太惨了。 　　“飞哥，你说，晓露会不会打退堂鼓啊？” 　　“你是说离婚？” 　　姜俊不敢提这两个字，只皱眉道：“我怕她心里有疙瘩，现在只是顾及我的面子没说。” 　　“她要顾及你的面子就不会婚礼跑路了，她连自己面子都没要。” 　　“她说她那时候钻牛角尖了，觉得我这么问她，后来表情又那样，我肯定是反悔了。之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与其大家怪我，不如怪她。” 　　孟文飞对这两口子真是服气，一对神经病。“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她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飞哥，你不懂。”不是向着谁的问题，而是若晓露跟他在一起不幸福，他也不会快乐。他在意她的幸福，又希望她的幸福只能是他。这种感受，要怎么说？ 　　“我是不懂。如果我老婆结婚敢跑，我打断她的腿。”孟文飞话音落，就看到店员姑娘捧着两碗面站在他们桌前。 　　她听到孟文飞这么暴力的宣言，还看了他两眼，然后把面分别放在了他们面前，拿着托盘走了。 　　姜俊看了看那碗面，几只大虾，一个卤蛋，还有一些小配料，菜丝，笋片什么的，汤头看着也挺浓的，卖相很不错。 　　看起来是碗正常的面，姜俊放心了。他拿起筷子，却见孟文飞盯着面看，他心又吊起来：“怎么了？” 　　孟文飞没说话。 　　这时那个年纪小的圆脸店员姑娘又送来一盘菜——白灼皮皮虾。 　　摆盘配着酱料和烫青菜，看着也很不错。 　　另一边的客人喊结账，圆脸店员姑娘过去了。 　　孟文飞盯着那盘虾看，问：“这什么？” 　　“皮皮虾。”姜俊答。 　　“为什么是皮皮虾？” 　　“不怪人家，你自己说什么都可以，不管价钱，不忌口。”好男人姜俊帮店家说句公道话。 　　孟文飞还在琢磨，姜俊却等不及了，他饿了，低头吃面，两口下去，火速发表意见：“哎，这个面好吃，飞哥你尝尝，不错不错。” 　　然后顾不得再说话，埋头大口吃。面条筋斗有嚼劲，汤头浓而不腻，笋片甜香，卤蛋有味，大虾也非常新鲜。 　　“你慢点，饿死鬼吗？”孟文飞嫌弃他。自己也吃了几口，味道真的好。可是这些什么意思呢？居然没有“冷静”有趣了。 　　姜俊吃着去翻手边的菜单：“我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再点点。”这会不怕菜单辣眼睛了。 　　这时候淡定的店员姑娘从厨房出来了，她走到这桌，放下两盘菜。 　　一盘凉拌小菜。菜里五颜六色，青椒丁红椒丁花生米小虾米黄瓜粒蒜蓉等等拌在了一起。 　　还有一盘热菜，芦笋海带结炒碎肉。摆盘是长芦笋铺底，干煸的碎肉和海带结堆在下方，旁边用红椒丝摆成小花一样，倒像是一幅画了。 　　店员姑娘道：“你们的菜齐了。要还想加东西再叫我。” 　　“等等。”孟文飞看她要走赶紧拦下：“这什么？”他指着凉菜问。 　　“五味杂陈。”店员姑娘不紧不慢道：“甜、咸、酸、辣、涩。食材搭配上脆软相间，口感会有层次，希望你们喜欢。” 　　“那这个呢？” 　　“节外生枝。” 　　孟文飞挑挑眉。 　　店员姑娘看看他表情，耐心道：“纠结、矫情、执迷不悟的情侣，外人还是不要干涉太多的好。感情的事，冷暖自知。” 　　孟文飞乐了：“所以那个可怜人不要节外生枝瞎参合对吧？” 　　店员姑娘没说话，看得出来她自己就很不想瞎参合。 　　孟文飞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所以我该‘皮皮虾我们走’，别捣乱是吗？” 　　店员姑娘被他的语气逗得弯了弯嘴角，她清清嗓子，“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情，饭总是要吃的，祝好胃口。” 　　“等等。”孟文飞又叫住她：“你就是厨子？” 　　“对。” 　　“你也是老板？” 　　“对。” 　　“哦。”孟文飞点点头。 　　老板姑娘走了。那边圆脸姑娘在给另一桌结账，叫她：“阿靖……” 　　孟文飞看着皮皮虾，想起网上的表情包“皮皮虾我们走”，又想起另一个表情包“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他不禁笑起来。 　　孟文飞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五味杂陈”放嘴里。 　　姜俊一边研究菜单一边看他：“你不是不吃青椒。” 　　“就尝尝。”这里头有醋有糖，还有不知什么调味汁，很鲜。但他真的不喜欢青椒。放下勺，这道菜只挑花生吃。 　　姜俊这边已经把菜单看好了：“她家菜单比酒水单正常。”他招手叫服务员，圆脸小姑娘过来，他加了一份炸鸡，一份豆腐。 　　孟文飞吐槽姜俊：“你猪啊。” 　　“给你点的呀。”姜俊太了解他，青椒他不吃，皮皮虾他也不爱剥壳，一下少了两道菜。“再说了，我天生丽质，吃不胖。别太妒忌我。” 　　孟文飞懒得理他。 　　姜俊确实吃不胖，没被身材问题发愁过。他也不像孟文飞那样爱健身。孟文飞断断续续练了综合格斗十多年，是健身房和拳馆的常客。作为一个IT男，他是十足的异类。 　　两人边吃边聊，在这店里坐了许久。一盘皮皮虾全是姜俊剥的壳，他剥了孟文飞就吃。孟文飞吃饭是懒的，有壳的宁可不吃也不爱剥。有女朋友的时候都是女朋友帮他剥。姜俊就不一样，为了陶晓露他练了一手剥壳好本领。 　　两个俊男一起的画面太美好，一个剥一个吃看上去也很自然，圆脸小姑娘看他们吃饭看得津津有味，在柜台后头小声问：“阿靖，这两人是一对吗？” 　　这时候店里已经没别的客人了，方靖也闲了下来，正坐在柜台后休息。她也看了那两人一眼，弯了嘴角：“应该不是。” 　　圆脸小姑娘叹息，真可惜呀。 　　结账的时候，孟文飞终于想起来问：“那碗面呢，是什么意思？” 　　老板姑娘迟疑了一会，答：“瞎扯谈。” 　　虾，面条，蛋。 　　孟文飞莞尔。 　　姜俊想了想，忍不住问：“为什么？” 　　老板姑娘看看他，道：“爱多少，爱多深，怎么量呢？用什么量呢？不是瞎扯吗。” 　　“所以呢？总有人想追究一下，怎么办？”孟文飞很好奇老板姑娘的答案。 　　老板姑娘似乎在犹豫。 　　孟文飞和姜俊都等着。 　　好在老板姑娘没骑皮皮虾跑路，她答了：“用时间量吧，量能爱多久。”她顿了顿，“我认识的人里，最长的爱情时间是66年10个月零11天。” 　　孟文飞笑笑：“过了今天，就是66年10个月零12天了。” 　　老板姑娘摇头：“不会了，计时停止在生命终结时。”她语气谈谈的，透着温柔，似乎生命终结不是件悲伤的事。能到死都爱着，也许也能称得上幸福吧。 　　孟文飞和姜俊都静默下来。 　　最后姜俊对老板姑娘道：“谢谢你。” 　　老板姑娘对他笑：“不客气。两位慢走。” 　　孟文飞和姜俊走出店门。 　　姜俊道：“我要带晓露来吃，她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孟文飞道：“她对你笑了。” 　　店里，齐巧心捧着脸趴在吧台上，星星眼状：“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谈论爱情，居然一点都不恶心，一定是太帅的缘故。” 　　方靖笑了笑，收拾着桌子。 　　确实是很特别的客人。是她遇见的最特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早上8点更新 　　猜猜看，男女主下一次见面在哪里？ 第4章 　　几天之后，孟文飞看到了姜俊发的朋友圈。这不要脸的又开始晒恩爱。逃婚阴影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他真是被陶晓露磨练得很坚强。 　　“我老婆今天很开心。”姜俊在朋友圈这么写的。 　　配的照片有九张，有陶晓露在一个小菜园摘蔬菜的，有她捧着一束鲜摘的花束，有她坐在餐桌前大笑的，还有她在吃拔丝香蕉狼狈中带笑的样子等等。 　　孟文飞看那环境，明白了，姜俊真的把陶晓露带去那家“等到你”小店了。 　　姜俊还在那条朋友圈下面写：拔丝香蕉是我亲手做的，非常成功。 　　因为姜俊和陶晓露恋爱过程坎坷，人人皆知，逃婚事件又闹得太难看，姜俊有一段时间没发朋友圈了，所以这一条久违的晒恩爱简直在朋友圈爆炸。很快下面就一大堆留言，各种调侃各种吐槽。 　　陶晓露也发了一条朋友圈，同款恩爱系列，但是加上了小店的广告。 　　看来姜俊没预估错误，陶晓露很喜欢那店。她的广告把那小店吹成神店，老板姑娘就是个仙女，颜美手艺好，聊天有料，情商奇高。店后走一段有自家菜园，可以体验采摘乐趣，甚至还种了花，是表白求爱的好地方。老板也非常好说话，愿意厨房借你用，教你做菜。 　　陶晓露和姜俊共同的朋友非常多，所以陶晓露的这条朋友圈留言也爆炸了。 　　“我靠，你们两口子差不多一点。还带互相补充恩爱细节的。” 　　“你俩够够的！青梅绕竹马，校园青春好，虐恋十八哭到现在爱情傻白甜，是要把所有爱情类型片都演一遍吗？” 　　下面跟着一堆花式吐槽。 　　当然还有一连串求地址的，表示要跟姜陶夫妇比拼谁家狗粮多。 　　陶晓露这才发现漏了地址，赶紧补上。 　　看到具体地址后那些求地址的马上转了话风。 　　“太远了。交通不行啊。” 　　“没有车啊，太不方便了。地铁和公交又不直达，下车居然还要走三站地。” 　　“这么荒的地方啊，走到那儿浪漫都已经累死了。” 　　巴拉巴拉一堆。 　　孟文飞扫了一眼，还没看到有表示要去的。果然那地段不行，就算东西做的好吃也没什么生意。 　　这时候姜俊在微信上找孟文飞。 　　“飞哥，我今天带晓露去等到你了。” 　　孟文飞回他：“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你们是把人家的厨房都烧了吗？” 　　姜俊发来一连串的大笑脸。 　　“我告诉老板娘，晓露是我老婆，是我想用时间也量出66年那种爱情长度的人。” 　　孟文飞咧了咧嘴，输入：“真恶心，那姑娘没听吐了。” 　　“她听了很高兴，说要送我们花。她自己种了花。那时店里没人，我们干脆就跟她一起去后头园子了。我把店包了，老板娘就同意了。关了店，让我们摘菜，还教我做了些简单的甜品。晓露特别开心。” 　　姜俊打了一堆字，觉得太费劲，干脆打电话过来。 　　他说今天在那店里呆了半天，跟老板娘聊了许多。晓露觉得跟那姑娘特别投缘，姑娘也说了她这店的故事。那个66年恋爱期的人，是她外婆。这店是她外婆外公的房子。 　　当初那个年代，她外公跟不少人一样，随军去了对岸，临走时说了，等安稳后就回来接她外婆。没料到从此再无音讯。外婆外公感情特别好，所以外婆一直坚信外公会回来的，一直等着，直到三年前去世。 　　“终于等到你”这个店名是外婆起的，希望外公回到家一眼看到这句话。 　　外婆年轻时就做小吃卖早餐，养育一家子。后来周围一片改建，修了路，她家经济困难，外婆就把家改成了店，想多挣些钱。那店也经过几次翻修，装潢啊家具啊好多东西都是他们一家子自己动手做的。她外婆特别乐观，是个可爱的老太太。 　　总之这一天他们收获很大，他跟晓露很受鼓舞，对彼此的感情有了信心，感觉一下子心结都打开了。明天他们就要上飞机了，一定会有一个愉快的蜜月。 　　孟文飞听完了，道：“鸡汤听听就好，觉得有收获也不错，但别当真了。” 　　“什么？飞哥你果然铁石心肠。都不觉得感动吗？” 　　孟文飞道：“你想想，那年代随军去对岸是哪年，四几年的时候吧，那会她妈妈肯定出生了，不然怎会有她。她外婆四几年生了她妈，现在2017年，她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她妈得五十多六十生她。” 　　姜俊愣了愣，掐着指头数了数，还真是。 　　“我靠，飞哥你什么脑子。” 　　“你自己笨。” 　　“也许人家真的是五六十岁老来得子……”这语气听上去他自己也不太信。 　　“那就老来得子呗，不耽误你们受鼓舞。” 　　姜俊那头静默一会：“算了算了，编的就编的吧，没关系。我还是不要告诉晓露，她真的很受感动。”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 　　孟文飞回忆了一下那位静静姑娘的正经脸，摇摇头，其实没必要编故事讨好客人呀。 　　这事很快被孟文飞抛在了脑后。 　　转眼离逃婚事件过去快两个月，一日孟文飞开车送客户去机场，回程时路过麒麟山庄，他忽然想到了“等到你”那家店，想想可以去吃些东西，那姑娘做的菜还是很好吃的。 　　方向盘一转，朝着店的方向驶去。到了那儿却惊讶了。 　　小店四周一边乱糟糟的，周围房子全被铲平了。小店也被铲了一半，卧在废墟中。“终于等到你”的招牌斜靠墙角，断成了两半。 　　孟文飞下了车，绕着小店走了一圈，看到侧面墙上有白石灰涂的大大的“拆”字，小店后面的菜园也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飞哥。”有人在叫。 　　孟文飞转头一看，是邹岚，工作认识的朋友。她在一家视频公司的策划兼编导，专做美食视频。此时她正跟一个年轻男子从后头村子方向走过来。 　　“真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孟文飞指指这店：“路过，以前在这儿吃过饭，没想到现在没了。” 　　“是啊。”邹岚喘着气，看起来刚走了不少路。“我们也是为了这店来的。网上看到网友对这店家的推荐，听起来挺合适我们《美食里的故事》主题，过来想探探呢，结果征地迁拆搬走了。我们去村子里打听了，店家不住村里，也没听说有新店的消息。” 　　孟文飞问：“故事？外婆等外公那个？” 　　“对。”邹岚点头。“飞哥你也听说过。” 　　孟文飞摇摇头：“听过一耳朵，具体怎样不清楚。” 　　邹岚叹气：“真可惜，那姑娘挺有故事的。店没了也没法拍了。飞哥，你要有别的好选题告诉我一声啊，我这头任务还挺重的。” 　　孟文飞答应下来，却觉得自己应该帮不上忙。 　　一晃眼一个月又过去了。 　　正值十一长假，孟文飞没出远门，回家陪了陪父母，与几个哥们打打球，无聊时加加班把项目赶一赶，日子倒是过得挺快。假期最后一天他回拳馆练拳，大家嘻嘻哈哈与他笑闹，说他有段时间没来，荒废退步了。几轮练习下来，一身大汗，松了筋骨，很是痛快。末了几个关系好的吵着许久未聚，一起去宵夜。 　　六个人两辆车，去了不远的一家餐馆，冻啤烤肉小龙虾，点了一大桌。这餐馆生意非常好，屋里桌子全坐得满满的，食客们喧闹喝酒猜拳，非常热闹。 　　孟文飞吃到一半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他愣了愣，有些意外。但那个身影一会就没影了，淹没在店里拥挤的人群里。 　　孟文飞正想着应该不是她。却见那个身影朝他们这桌走过来。她捧着托盘，盘子里装着他们这桌点的小龙虾。她从孟文飞椅边探过身，将小龙虾摆在他们的桌上。待直起身来时，她看到了孟文飞。 　　她的表情也是惊讶，然后冲他点了点头：“你好。” 　　孟文飞也点点头。 　　方靖也不多话，转身又忙去了。 　　孟文飞不禁打量这店，与她从前那店风格完全不同啊，不像她开的。她家店没了，她到这儿打工？ 　　自看到了第一眼，后头孟文飞就总能看到她了。她手脚非常麻利，从一个桌到另一桌，上菜非常利索，有客人叫服务员她也招呼得很快，表情还是淡淡的，没什么笑意，但也不板着脸，就是温柔和气淡定从容的感觉。 　　隔壁桌似乎也有人注意到了方靖，一连找了好几个借口把她叫过来。一会要纸巾一会问这菜是什么，一看到姑娘身影就招手叫她。 　　孟文飞听到隔壁桌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叫服务员就好。” 　　“你几点下班啊？” 　　“本店营业到晚上两点。” 　　“那你两点以后就有空罗？” 　　“再加两瓶啤酒我记得了，现在就去下单，你们慢用。”方靖应对得还算沉着，很快转身走了。 　　那桌几个男人笑闹：“哎呀她有没有脸红？” 　　“白白净净的，真好看呢。” 　　“嫩得很啊。” 　　“你看今晚能不能泡上？” 　　“赌不赌？” 　　末了几人一起大笑。 　　孟文飞厌恶地侧头看了他们一眼，那几人喝得满脸通红，一副龌龊相。 第5章 　　那几人没注意到孟文飞的目光，只在那喧闹谈笑。 　　不一会，孟文飞看到方靖拿着两瓶啤酒过来了，她走到隔壁桌，目不斜视地将啤酒放下，打开了，然后收走了两个空瓶子。 　　但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那桌客人的其中一个突然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孟文飞皱起眉头。 　　方靖呆立原地，握着酒瓶子的手紧了一紧，但下一秒她什么都没做，大踏步地走开了。 　　之后方靖没再过来，倒是有个男服务生过来给孟文飞和隔壁那桌张罗上菜上酒。孟文飞稍稍放心，看来那姑娘不笨，跟同事换了位置。 　　可这店生意太好，服务生人手明显不足。孟文飞他们桌加的一份烤肉久久不上，催了好几回，最后是方靖小碎步跑着给送过来。 　　她一过来，隔壁桌就蠢蠢欲动，大叫着“服务员”。方靖似听不到，埋头给孟文飞这桌收拾空盘子。隔壁桌终于耐不住，离得近的那个男客忽然站起来伸手抓向方靖的胳膊。 　　手刚搭上，手腕就被人一把掐住了。 　　方靖瞪着男客，而男客瞪着抓他手腕的孟文飞。 　　“放手。”男客与孟文飞同时说。 　　下一秒，孟文飞用力，男客“哎哟”一声，吃痛将手松开了。方靖迅速后退一步，孟文飞一甩手，将那男客逼退。 　　隔壁一桌子哗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呼喝叫骂。 　　孟文飞这桌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两边剑拔弩张，吓得周围食客全都看了过来。 　　那手腕被掐痛的男客迅速退回自己桌，这一痛酒也醒了大半，他注意到孟文飞那桌人个个肩圆膀粗，有三个还穿着某某格斗字样的外套，椅子上放的包也绣着某某拳馆。 　　两个男服务生跑了过来。那男客忙找台阶下，大声骂道：“发什么疯，动手动脚的，叫服务员这么久没听到啊，再加两瓶啤酒行不行？生意还做不做了？” 　　男服务生赶紧道歉安抚，喊着“马上来，马上来”。 　　孟文飞这桌和那桌眼神对战，大家慢慢都坐了下来。 　　“谢谢。”方靖小声对孟文飞道。 　　“别客气。” 　　方靖点点头，拿着空盘子走了。 　　这时隔壁桌开始骂脏话，一直瞪着这头。孟文飞这桌人也不惧，回瞪过去。 　　那桌开始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纹身。 　　这头拳馆的人也骂脏话，大声讽刺别家拳馆的对手怎么不中用，上回非不要脸弄个什么挑战赛，结果被打成猪头。一边骂一边嫌热似的脱外套，露出里头的短袖紧身T恤。他们身上没纹身，但是壮观的肌肉比纹身戳眼。隔壁桌骂声小了，不敢过来动手。 　　孟文飞他们吃得差不多，该走了。但隔壁那桌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还看着这桌窃窃私语，目光仍不时在远处方靖身上打转。 　　孟文飞见此情景，实在放心不下，他跟拳馆朋友招呼了一声，说他认识那服务员姑娘，他去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众友人当然没意见。孟文飞就去找方靖。 　　“阿静。”他记得当时那个圆脸店员小姑娘是这么叫她的。 　　方靖转头，有些惊讶他会过来。 　　“我们要走了，那桌人恐怕还会闹。你打算怎么办？” 　　方靖轻抿嘴角：“我一会提前走。” 　　“现在可以走吗？我们可以送送你。” 　　方靖悄悄往那桌看了一眼，想了想，让孟文飞等等她。 　　方靖往后厨去了，不一会，她脱了餐厅的制服出来，跟孟文飞说她从后门出去。孟文飞点点头，回到座位，拳馆的朋友已经结完账了，他们瞪着那桌混混往外走。混混们不敢动，看了看餐厅里头，没看出什么来。 　　孟文飞到了外头，与朋友们把情况说了，他负责送送方靖，让朋友们先走。大家挥手与他告别，倒也没动，只在店门口那处守着。孟文飞绕到后门方向，接上了方靖，按方靖说的方向走，远远看了看，与店门那处几个朋友挥了挥手。那几人看孟文飞他们走远了，店里那些混混没出来骚扰，这才离开。 　　“谢谢。”方靖拉了拉衣襟，再次道谢。 　　“怎么会在这儿呢？” 　　“店没了，出来打工。”方靖想了想，简单回答。 　　孟文飞没说自己去过店址那儿，看到拆迁。他只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两人走了一段，方靖住的地方不远，是一条街外的一个住宅小区，眼看着快到了，孟文飞又问：“租的房子吗？跟爸妈一起住？” 　　方靖想了想，似乎犹豫了一会，然后摇头：“我爸妈很早就过世了。” 　　孟文飞一怔，好嘛，这位静静姑娘，你这身世可以呀。之前跟人说外婆痴心不悔至死方休，这会又父母早亡了。这么惨的概率有多高？ 　　孟文飞忽然想起他们大学时参与扶贫公益，几个同学联合资助一个农村贫困姑娘读大学。那姑娘与他们通信，还见了面。当时她白着小脸，含泪表示感激，说自己父亲瘫痪，母亲和奶奶都得了肝病无钱医治，爷爷去世，还有一个弟弟需要照顾，她拼了命的学习，成绩优秀却觉得前途无望，如果不是他们这些好心人，可能她只能在村里嫁人赚个彩礼钱然后去打工。她表示她渴望读书，希望能好好完成学业改变命运，改变家庭环境。 　　但两年后，有同学在商场发现了那姑娘浓妆艳抹与一年轻男人逛街。后一查，姑娘确是农村贫困人家孩子，但父亲没瘫，母亲安好，奶奶身体不太行也没肝病这么严重，只是家里重男轻女，不想让这姑娘继续读书了。于是姑娘申请贫困补助，为了得到同情和资助，编了一堆谎。得到资助后，享受着大学生活却也迷失在物质攀比中，渴望通过结交有钱人跳出穷圈子。 　　这事让众同学都很愤怒，孟文飞也不例外。他觉得有困难好好说，大家都理解，能帮就帮。但如果满嘴谎言，利用别人的善意，就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 　　孟文飞看了看方靖，她走在夜色里，月光映在她上，显得她肤色更晶莹透白，她默默走着，不知在想什么。孟文飞很快释怀了，不论真假，都与他无关。他们两人只是偶遇，想来日后也不会有交集，所以她身世究竟如何，与他没什么影响。 　　不一会，两人走到了一栋楼下，方靖停下脚步，指了指：“我就住这儿，今天多谢你。” 　　“不客气。” 　　“那我上去了。” 　　“好的。再见。” 　　孟文飞走了。方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慢吞吞地上楼。 　　刚打开门，就听到床板吱吱的声音，还有男女大声喘息的声响。方靖僵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得一个女的声音喊：“谁啊，先出去，一会再回来。”然后是男的抱怨嘀咕的话。 　　方靖默默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是餐馆老板给她们服务员租的房子，算是集体宿舍。两室一厅，每间屋子塞两张高低铺四个床位，客厅也塞满，非常挤。吵闹、打架、丢东西时有发生。宿舍里还有人交了男友，总带回来，有时甚至还挤一床上就在宿舍过夜。问题也曾闹到老板那里，可餐饮服务业人不好招，老板训过话，而问题还没解决。 　　方靖回到楼下，靠在楼墙边，蹭着一楼某个住户的WIFI开始刷手机。 　　过了好一会，另一个女服务生同事回来了，她见得方靖站在墙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嘴里骂道：“我靠，她又这样啊。” 　　方靖默默点头，手机里刷着同城网站的招聘信息。 　　国庆假后，孟文飞的公司也在招人。孟文飞大学读的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大型平台公司做了几年工程师，领头完成了几个项目，一路高升，但他对公司的办公室政治和产品理念不满意，后来干脆自己创业，创办了“飞扬科技有限公司”。他结合健身圈的资源开发健身社区APP，也接一些公司的应用平台外包开发项目。公司员工目前十八人，大多是技术开发，还有一个产品策划组。 　　孟文飞公司现在急需要招的不是什么高端人才，相反，他们需要一个好后勤，说白了，就是清洁、做饭为主的杂工。 　　孟文飞的公司是一个厂房改建的两层小楼，地方挺大，是原来一个健身俱乐部转给他的。 　　孟文飞将房子改建后定为办公室。一层是会议室、接待室、休息区、厨房，还有一个健身区，一些健身教程视频也是在这区域拍摄。二层是办公区、茶水间、机房等等。楼顶是一整层的平台，弄了个球场。孟文飞的本意是工作之余大家有地方活动活动，运动锻炼。但公司健身条件这么好，员工们却一个赛一个的弱鸡，不爱动。 　　孟文飞最后定了业绩奖惩制度是跑步、举铁。公司里的工作氛围顿时积极向上，人人努力，凶残比拼业绩，谁都不想上跑步机。孟文飞为此一顿嫌弃。姜俊却说全公司都挺正常的，就是这当老板的神经病。 　　孟文飞的员工其实挺喜欢公司的，除了大魔王太喜欢运动之外，公司里的工作氛围和各种福利还算不错。加班有加班费，假期给得大方，冰箱里水果、零食、饮料都是满的。公司还请了阿姨给大家做饭。因为这附近的好餐馆不多，外卖种类少。 　　孟文飞的说法是吃饱吃好干活才能有力，当然还要加上运动。 　　后面一项大家自动忽略，但吃饱吃好这事谁不爱啊，只是饭做得好的清洁阿姨不好请，公司运营到现在已经换了好几个，好不容易有一个满意的，国庆前居然辞职了，说是要去给儿子带孩子去，不打工了。 　　于是国庆后大家继续点外卖过日子，同时翘首以盼新任的厨娘阿姨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还是早8点哈 　　阿靖的身世和她的店后头会慢慢交代的。孟文飞公司要请厨娘呢，最后请了谁大家都知道了吧，哈哈 第6章 　　这天柳毅兴冲冲到孟文飞办公室，说面试了一个特别合适的…… 　　他顿了顿，斟酌片刻，挤出一个词“应聘者”。 　　孟文飞看他一眼：“你是说有合适的煮饭阿姨。” 　　柳毅是孟文飞在老东家时的同组下属。孟文飞辞职创业，他也跟着孟文飞走，目前在公司职位总经理助理。小公司没闲职，财务兼着行政，总经理助理兼着人事，柳毅除了业务上各项事务帮着孟文飞处理，招聘的事他也管着。 　　此时柳毅听得孟文飞说“煮饭阿姨”，忙摇头，笑嘻嘻把手上的应聘表格递了过去：“这个是妹子，很年轻，才22岁。” 　　“那就是煮饭小妹。”孟文飞接过表格看一眼，不在意阿姨还是小妹，反正能干好活就行。 　　表格上的字写得娟秀端正，竟然挺好看。孟文飞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两眼。 　　姓名方靖，学历高中。职业经历那部分写的是：一直从事餐饮业，多年主厨经验。 　　才22岁就敢自称多年主厨经验？ 　　一旁柳毅搓着手，很是期待：“飞哥，你去见一见，没问题就定了。她明天就能来上班。” 　　公司进人，无论职位高低，都得老大看一眼，点个头。 　　孟文飞站起来，跟着柳毅往一楼去。 　　看着柳毅颇兴奋的样子，孟文飞调侃他：“干嘛，是个萌妹子？” 　　“哎，是挺漂亮的。白白净净，眼睛亮亮的。”柳毅走着走着，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她挺可怜的。以前自己开店，但是因为家里欠了别人许多钱，所以开店的钱都还债了。现在店没了，她就出来找工作。”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楼，孟文飞一眼就看到端正坐在不远处休闲区椅子上的那个姑娘。 　　惊讶。 　　原来她不叫阿静，是阿靖。 　　方靖。 　　柳毅还在孟文飞耳边低声唠叨：“多自强的姑娘啊。字也写得好看，口齿伶俐，反应敏捷，看着也很勤快。” 　　孟文飞对这些没反应，他只想着柳毅说的——自己开店，家里欠了很多债，店没了，出来找工作。 　　真是可以的，剧情又变了。 　　痴情的外婆，早亡的父母，现在又全家欠巨款需要她辛苦还债了？ 　　她家店明明是拆迁没的，怎么变还债没的了？ 　　孟文飞站住了，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失望还是反感。这姑娘见人说一套，戏精吗？初相识的那点欣赏真是消磨殆尽。 　　这时方靖看到了孟文飞，她站起来，表情有些惊喜，她对着孟文飞笑了笑。 　　那笑容看在孟文飞的眼里，觉得全是讨好意味。 　　孟文飞没与方靖打招呼，他转身回楼上，柳毅不明所以，忙跟了上去。 　　“接着找人吧，她不合适。” 　　“哎？为啥呀？” 　　孟文飞顿了顿，道：“太年轻了，不稳定。” 　　“年轻才有干劲呀。我跟她聊了，她挺踏实的。”柳毅为方靖争取着。 　　“踏不踏实不是聊出来的，勤不勤快也不是看出来的。就这样吧，再找找。”孟文飞语气坚定，回办公室去了。 　　柳毅站在原地直挠头，万万没想到一个勤杂工居然还会被老大毙了。真可惜，他还挺喜欢那姑娘的。 　　几天后，姜俊给孟文飞介绍创投公司，跟他通了电话。孟文飞的公司业务目前稳定，但要发展就需要资金注入，这段时间一直忙这个。姜俊与他聊完了正事转回私事，他说他想趁陶晓露生日的时候开一个Party，把朋友们请到一起聚一聚，人不要多，就十来个关系要好的，算是弥补婚礼没办成的遗憾。 　　“到时你也来吧。一定要来啊，我第一个就请的你。” 　　“你老婆生日还有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很快的。”姜俊道：“算起来，离我们婚礼那天，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真是一眨眼的工夫。想想用时间量爱情长度，又长了三个月，还挺有成就感的。对了，你说我们把Party放到‘等到你’餐厅去好不好，人不多，那里应该能装下。” 　　“装不了啦，那里已经拆了，店没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孟文飞把他路过看到的情况跟姜俊说了。 　　“那老板娘呢，应该会开新店吧。” 　　“没有。” 　　“你怎么知道？” 　　孟文飞又把后续遇见方靖的情况说了。 　　“你是说，她在找工作，然后正好找到你们公司，而你把她拒了？” 　　“对。” 　　姜俊把拒绝的理由问清楚了，叹息道：“你对一个勤杂工岗位的道德要求还挺高的。” 　　“我只是不想把公司里的情况弄复杂了。心眼太多，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人不能简单踏实做事，到时在公司里头闹出些什么麻烦来，不好处理。不知道就算了，既然有这可能性，提早杜绝是应该的。” 　　“也是。”姜俊自然知道这道理。“我只是觉得好可惜。还挺喜欢这小姑娘的。” 　　“是挺可惜的。”对这孟文飞有同感。 　　挂了电话后，孟文飞忍不住琢磨这事。他想起方靖平淡安宁的神情，还有她清亮的眼眸。想起她的“五味杂陈”和不必“节外生枝”的忠告。 　　周五，孟文飞约了朋友去拳馆，练完拳他请大家去上回那家餐厅宵夜。 　　“要不换一家吧，吃烤鱼去。文飞不是不爱吃小龙虾吗？”一个朋友提议。 　　孟文飞淡定道：“我喜欢那家的烤肉。” 　　那还犹豫什么。一众人奔向小龙虾。 　　坐下点菜，这么巧还是那桌。孟文飞不动声色四下张望，寻找方靖的身影。但一直到菜上齐了，还没看到方靖。也许她已经找到新工作离开这里了。孟文飞啃着烤肉，觉得味道没有上回那么好。 　　正张大嘴往嘴里塞肉时，一个颇熟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你们要的啤酒。” 　　四瓶啤酒摆在了桌上，孟文飞差点被肉噎着。 　　他转头看过去，方靖对他淡淡一笑，点点头：“你好。”然后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孟文飞一口肉好不容易咽下去，赶紧喝一大口可乐。回想一下刚才方靖的表情，她似乎心情不错，就好像上次在他公司的尴尬场面没发生过一般。 　　孟文飞有些懊恼。他继续吃肉，还没想好要干嘛，也许看机会与这姑娘聊聊看，最起码确认一下她的故事。 　　之后孟文飞一直悄悄观察方靖，他看到她似乎与角落一个男客认识。 　　那男客挺年轻，不到三十的感觉，穿得干净整洁，挺有素质，不像混混。他一人坐小桌，独自喝啤酒吃小龙虾。方靖去他那桌好几次，送纸巾清餐盘，还停下说几句话。 　　男客对她微笑，看上去挺亲切，他看着方靖的眼睛发着光，孟文飞判断不出这是贼光还是暖光。方靖背对着孟文飞，他看不清方靖的表情。 　　过了一会，男客吃完了，他结账，又对方靖说了几句什么。方靖跟着他出去了。 　　孟文飞有些不放心，他跟朋友们说他出去打个电话，然后到店外找方靖去了。 　　那男客与方靖站在店外头的街角靠墙角落，孟文飞转了一圈才看到。他走过去，听见那男的说：“现在手上还有钱吗？” 　　“有的有的，放心吧。”方靖答。 　　“其实不必这么着急，我家也不等钱用。店没了，你用那笔钱再开个店多好。” 　　“那怎么行，当年要不是孙叔叔倾囊相助，我跟外婆也撑不下来。这些年你们也一直关照我。钱越早还清越好，只是我没本事，每月只能还上一点，确实太急人了。拆迁有赔偿金，虽然外婆的店没了，但能把钱还上，我想外婆也一定会高兴的。现在我总算也可以跟爸爸交代了。” 　　“都过去了，这些年你也很辛苦。” 　　“没有没有，该做的事总要做的。多谢你跟孙叔叔的照顾了。你放心吧，我不缺钱花。” 　　“这里条件并不好，你什么打算。” 　　“只是个过渡，我在找新工作了。等稳定下来，我每月肯定还能有些富余，剩下的钱我每月一点点还，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那男的伸手摸了摸方靖的头，“不着急的，知道吗。别逞强，别把自己逼太紧。”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男的放软了声音：“你家人都不在了，就把我们当家人。我爸还说，让你有空来家里坐坐。” 　　“好的。请代我跟孙叔叔问好。” 　　“好。” 　　方靖道：“店里忙，我得进去了。” 　　“好。你要是找着了新地方，记得给我电话。” 　　“嗯。”方靖点头。 　　那男人又摸摸方靖的头，笑了笑，转身走了。 　　孟文飞偷听完，觉得脸有些烧。 　　方靖转身回店，走了两步，看到孟文飞。 　　孟文飞清清嗓子，解释：“我出来打电话，正好看到，担心又有人骚扰你。” 　　方靖微笑道：“谢谢你。孙大哥是朋友，一直帮我的。” 　　孟文飞没话找话：“上次那些人，还来过吗？” 　　“来过，我避开了，没事的。” 　　孟文飞点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方靖道：“我得进去了。” 　　孟文飞再点点头。 　　方靖对他笑笑，小跑步跑进店里。 　　孟文飞又站了一会，给柳毅打电话。 　　“那煮饭阿姨还没招到吧？” 　　“没呢。老大，这真的不好招，昨天来的那个，那口音我都听不懂她在说啥。前天那个，她说她烙饼烙得可好了，跟我说了五分钟怎么和面，没法沟通啊。还有今天也来了个，脏兮兮的，不想吃她做的饭啊，严重怀疑她能不能把公司打扫干净。啊，还有啊……” 　　“行了行了，你联络上回那个小姑娘，叫方靖的那个，看她愿不愿意来上班吧。” 　　“咦？” 　　“你跟她好好说，尽量说服她。” 　　“咦？” 　　“咦什么咦！”孟文飞要恼羞成怒了。 　　“哦哦。”过了两秒，柳毅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啊，好的好的，老大英明，太好了。这事我一定办好。” 　　孟文飞挂了电话，心说办不好你就举铁去。 第7章 　　周一，孟文飞一早到公司，先开电脑看邮件，把紧急要处理的事务先处理了，然后想叫柳毅，问他方靖的事办得如何。还没等他叫，柳毅自己奔了进来。 　　“飞哥，上回那姑娘，叫方靖的，她不能来了。” 　　孟文飞一愣，直觉是因为自己上次态度不好。“为什么？” 　　“她说她周末的时候已经找着新工作了。” 　　孟文飞皱起眉头：“这事我是周五跟你说的。” 　　柳毅莫名，是呀，是周五说的，周五晚上十点多啊大哥。 　　“所以你什么时候跟她联络的？” 　　“刚才啊，一上班我就联络了。” 　　“你为什么不周末联络。” 　　柳毅一脸黑线，周末不上班啊大哥。 　　“你去问问她，那什么公司，做什么的，薪水各方面什么条件。” 　　柳毅：“……”他看了看孟文飞的脸色，道：“我有争取来着。” 　　他拿五公里跑步打赌，他绝对比老大更希望那姑娘来上班，他超级想吃到那姑娘做的饭，所以别怀疑他的热情和决心。“我问她了，我们这边条件不错的，让她考虑一下。然后她说她考虑了，薪水都一样的，但那家店管住。” 　　“店？”所以她只是从一个店换另一个店吗？孟文飞皱眉：“我们有双休。” 　　“她似乎不在意双休吧，我感觉管住对她吸引力更大。” 　　“你没问怎么知道她不在乎双休。” 　　“哦。”柳毅缩缩脖子，回去打电话问去了。 　　孟文飞敲着笔，耐着性子等。 　　一会柳毅跑过来：“问了，她说真抱歉，她挺喜欢我们公司的，但管住她能省不少钱，比较之下，她还是觉得那边更合适。” 　　“我们也可以管住。” 　　“啊？”柳毅愣。有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原来楼下不是有间房，给保安值夜班住的，后来换了安保系统就空下来放杂物了，那间房收拾出来可以住。” 　　“咦？”对哦。柳毅反应过来了。原来公司刚启动的时候，请的保安值夜班，要夜里住宿，后来对比发现装安保系统请安保公司监控管理更靠谱，成本也差不多，就换了。楼下那屋子确实可以住人。 　　“你去跟她说，我们也能管住。” 　　“好的好的。”柳毅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柳毅直接拿着电话进来了，他对电话那头道：“这样啊，你已经答应那边了……你等一下啊。”他给孟文飞打了个眼色，手指了指电话，嘴形夸张，声音极小道：“打平手，但她说已经先答应那边了。” 　　孟文飞拿笔在纸上写：“我们公司顶楼可以种菜种花。”他想起方靖小店后面的那一片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菜园子。 　　柳毅瞪着那一行字，傻眼！我去，这算什么好条件。谁要种菜啊！ 　　“呃，是这样的。”柳毅努力整理语言，来不及多琢磨，他对电话那头说：“我们公司环境挺好的，有各种健身器械可以用，楼顶是一片平台，还可以种种花种种菜，晒晒太阳什么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公司的氛围特别好，同事们也很友爱，都是年轻人嘛。除了老板比较严肃不好说话，但没关系……” 　　柳毅的声音被关上的玻璃门掩住了。 　　孟文飞瞪着他的背影，什么叫老板严肃不好说话？他老板谁啊！ 　　柳毅在外头一直转圈一直说，孟文飞一直瞪着。过了好一会，柳毅终于挂了电话，转过身来，一脸灿烂笑容，喜滋滋地推开门，道：“飞哥，搞定了，她同意了。” 　　看这事办的，太有成就感了！坎坷惊险尤如从国际大集团挖了个上千万身价的高端人才！ 　　孟文飞冲他勾勾手指。 　　柳毅看他脸色，咦，老大不高兴吗？不是哭着喊着想让那姑娘来的吗？好吧，他太夸张了，没哭喊，但决心肯定是有的。 　　柳毅进来了，把门关上。 　　孟文飞脸板板：“你怎么跟她说的？” 　　“就是按原来招聘的薪水条件，跟她强调了双休，加了个住宿，告诉她……” 　　孟文飞摆摆手，打断他，道：“说老板那部分。” 　　“哦。”柳毅明白了，道：“就是说老板虽然不太好说话，但同事们都很友爱，而且这些杂务老板不管的，平常都见不着几面，都是跟我们接触，让她别担心。我已经说服老板了，一切没问题，让她安心来上班就好。” 　　“她为什么要担心？” 　　“就是上回你不是毙了她嘛，我就跟她说了，老板觉得她太年轻了，恐怕不稳定，所以很抱歉了，虽然我个人是觉得她挺合适的。” 　　孟文飞一口气噎在胸口，发作不得。没毛病啊，人家说得确是事实。 　　“这次不是又联络她嘛，我就跟她说了我已经说服老板了，然后这些条件我都帮她争取到了，公司这边确实挺有诚意的。不会再反悔了。”柳毅说完，看看孟文飞脸色，小心问：“飞哥，不会反悔吧？” 　　孟文飞不想理他了，挥挥手让他出去。 　　柳毅满意出去了，他就是问问，老大当然不会反悔，他懂的。老大做事干脆不粘糊，定了就是定了。 　　孟文飞真想捂心口，他瞪着电脑，想着方靖说不定以为他是个神经病，人格分裂。当她面一套，转身背着她又一套。而这严格说起来确是事实。 　　他妈的！他才是戏精！ 　　这时候公司群里热闹起来，柳毅发了消息：“重大好消息！！！明天我们将有新同事入职。可爱的妹子，清新的空气，美味的饭菜！生活越来越美好了！” 　　下面瞬间一堆回复。 　　“可爱的妹子是重点！” 　　“清新的空气什么鬼？” 　　“美味的饭菜是疑点？煮饭阿姨在哪里？” 　　柳毅继续发言：“来的就是煮饭妹子，饭菜没尝过呢，很快就能揭晓手艺好不好了。” 　　孟文飞冷冷地看着群，心道我尝过，哼。 　　“妹子？年轻妹子？” 　　“阿姨变妹子了？” 　　柳毅得意洋洋：“兄弟们，快感谢我。组织是温暖的！” 　　“那姐妹们怎么办？”有女同事发言，“我们要求帅哥大厨。” 　　公司里男多女少，女同胞的发言很快被刷没了。 　　“如果妹子漂亮，我不介意饭菜口味。大不了继续点外卖。” 　　下面一堆附和发言。 　　“对，对，完全正确。” 　　“我也觉得是这样。” 　　女同事继续发话：“你们这群禽兽。” 　　“我们要是禽兽，飞哥就是禽兽之王。你骂老板，扣工资。”一男同事嘻哈着。 　　大家七嘴八舌嘻闹。 　　孟文飞没眼看了，在群里敲字：“禽兽们，禽兽之王觉得你们太闲了，刚才发过言的名字都记录下来，下班别走，跑步机前集合。” 　　群里瞬间安静。 　　孟文飞心里舒服了，一群弱鸡，还想当禽兽？哼。 　　第二天一早，方靖来报到。 　　柳毅和财务丁铃一起接待了她。 　　一楼那间房子已经清出来了，床和桌子已经摆好，还差一个简易衣柜。柳毅告诉方靖已经订了，今天会送到。 　　“还缺什么你就说。对了这窗帘挺旧了，屋子很久没住人，你得再打扫下。” 　　“没关系，我自己收拾就好。” 　　“嗯，就是夜里头这楼里只你一个人了，你怕不怕？”柳毅现在才想起来这问题，有些担心方靖不满意。 　　方靖笑笑：“我不怕的，我以前也是一个人。”能自己一个房间，有窗户，光线好，方靖觉得挺好的。 　　“安全你不必担心，这一带的治安还是不错的。派出所就在这街尾。这楼里有安保系统，密码锁，有人闯入会有警报的。安保公司三分钟内会派人过来。你这房间也有单独的锁，里面也可以扣上。就是洗手间和沐浴间不在房间里头，这个有点不方便。”柳毅和丁铃带方靖走了一圈，把各处设施给她看。 　　因为公司要拍健身示范视频，所以保留了一间沐浴房，现在也正好能让方靖用上。 　　“这里是厨房，东西都有。外头休闲区那个大长桌子是给员工用餐的。公司每天给员工发三十元的午餐饭补，所以你做饭就按这个成本做。得提前问清多少人要用餐，按量做。不吃的饭补费用会打到他们账上。除了做饭，清扫办公区，你还得负责采买，除了米菜油盐这些，还有冰箱里的零食饮料水果什么的，你看少了就补上。费用申请先填单子，报到丁姐这儿，丁姐给你批了钱款你再去买。” 　　丁铃补充到：“财务流程我回头跟你细说。” 　　方靖点点头，有些紧张。她第一次在公司这种环境下做事呢，一切陌生又新鲜。 　　正说着呢，一回头，看到孟文飞走过来。 　　柳毅忙道：“这是我们老板，我们平常都叫他老大或者飞哥，你也这么叫就行。” 　　“飞哥好。”方靖从善如流。 　　“嗯，欢迎你。”孟文飞道。 　　柳毅和丁铃面面相觑，老大似乎有点拘谨呢。 　　孟文飞原想跟方靖单独说几句，但见这两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便做罢。 　　“缺什么就说，有什么不明白就问，别紧张。”孟文飞和颜悦色，先前误会了她，希望能有机会弥补过来。 　　方靖点点头。 　　孟文飞想了想，再看柳毅和丁铃一眼，道：“那先这样，回头再说吧。”他点点头，走了。 　　“飞哥。”方靖忽然唤了一声。 　　孟文飞停下转身。 　　“谢谢你。”方靖对他笑。 　　孟文飞顿觉轻松愉悦。 　　“别客气。” 第8章 　　当天方靖就搬来了行李，在公司住下了。 　　这天没做饭，她忙着收拾屋子，了解工作要求，熟悉公司情况。 　　中午柳毅、丁铃和几个同事带着方靖出去吃。 　　席间同事们玩笑道：“阿靖，我们要求不高，达到这家餐馆的水平就行。” 　　方靖吃饭吃得很认真，每道菜都仔细尝过，闻言点点头：“没问题。” 　　方靖语气相当自信，倒让同事们非常期待了。 　　饭后回到公司，方靖趁着下午上班时间没到，弄了个简单的调查表，跑了一圈办公室，与同事们沟通了一番，统计了一下明天中午用餐人数，大家的饮食喜好，忌口情况等等。 　　公司上下共十八人，但报名午饭的只有八人。方靖做完调查便与丁铃申请采买的事，因为是第一次采买，丁铃便带着她去了卖场。 　　下午孟文飞不在公司，方靖又出去了，于是办公室又热闹了一阵，大家议论了一番新来的小厨娘。 　　“真的是萌妹子，我订了明天中午的饭，不好吃也没关系。” 　　“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叫她煮饭小妹我不忍心。” 　　“有多少人订饭了呀，我总觉得她斯文瘦弱的样子，能做这么多的饭吗？” 　　“所以明天究竟有什么菜，中午那表也没具体菜单啊。” 　　“做啥吃啥，不是一直这样。以前肖阿姨不就是三菜一汤，一人一勺嘛。” 　　“肖阿姨做的菜挺好吃的，量也足，我想她。” 　　“哎呀，我想吃包子了。我家附近有个包子铺，我明天早上多买几个做午饭。到时再看看你们什么菜色。” 　　一同事终于忍不住：“兄弟们，咱这不是吃货公司吧？” 　　孟文飞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公司里大多都已下班，仍余下几个同事在加班。 　　其实孟文飞不必回公司，但他惦记着第一天来上班的方靖，也不知她安置得怎么样了。 　　回去后先上二楼转了一圈，看看都有谁在，然后回自己办公室一趟，啥也没干又出来。路过办公区有人问：“老大忘拿东西了？” 　　孟文飞点点头摆摆手：“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下了一楼，拐到休闲区，一眼看到坐在长桌前埋头写着什么的方靖，她很专心，没看到他过来。桌上的手机响了，她关掉闹铃，起身往厨房去。 　　孟文飞跟在她身后，方靖在厨房揭开了锅盖才注意到身后有人。 　　“飞哥。”她点头打招呼。 　　“做的什么？” 　　“蒸了些小笼包。”方靖拿了盘子筷子夹包子出来，问孟文飞：“飞哥要吃吗？” 　　“我吃过了。跟客户吃过饭了，回来拿点东西。”孟文飞觉得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的感觉真有点尴尬。 　　方靖点点头，夹好了包子，道：“丁姐说我三餐都可以在公司自己做东西吃。” 　　“嗯，可以的。”孟文飞看看那些包子，小小的，白白胖胖松松软软，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那我吃了。”方靖吹了吹包子，小口塞嘴里。 　　孟文飞这才发应过来：“这么晚了，你还没吃晚饭？” 　　“今天杂事比较多。”方靖咽了包子，声音因为嘟囔着有些软软的。 　　“都还习惯吗？就是这里晚上只你一人住，你注意着点。楼上总有人加班，有些会很晚。你下班了把一楼的门锁了就行。不用管他们。”一楼区域有单独的门禁，二楼楼梯下来直通大门，两边可以互不干扰。 　　“嗯，知道的。今天丁姐都教我了。我房间的门锁也换了新的。”方靖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担心，我不害怕。我一个人住惯了。当初我就住在店的楼上，那一片都没什么楼，还临着街，也没什么安保系统。每天晚上回去，只有零星路灯，黑漆漆的，我也不怕的。这里街上行人多，到处亮堂堂，楼里这里有锁那里门禁的，安全措施可多了好多呢。” 　　每天晚上回去？孟文飞忍不住问：“你那时关店这么早，要做什么？” 　　“要去打工呀。”方靖吃着包子，“晚上那一片太荒了，店里没什么生意，还不如打工挣得多。” 　　“去哪里打工？” 　　“一家餐馆。离得不远，就八站地。他家做宵夜生意的，晚上需要人手。” 　　走两站地，再坐车坐八站，工作一晚上，再这样回来。 　　孟文飞听得很惭愧，想起自己对她的误解，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就是你刚来应聘那天……” 　　方靖看着他，眼睛清澈明亮。 　　孟文飞有些卡壳，不知该怎么解释。 　　方靖见他这样，道：“飞哥你放心吧，我会争口气的，不让你难做。” 　　“……”孟文飞有些愣。他难做？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误会？ 　　“我知道我年纪轻，没学历，没工作经验，求职是挺困难的。你是老板，所以得对公司负责，考虑得多一些。毕竟不象我自己开店那样，自己一人想怎样就怎样。你们公司挺好的，做饭打扫这样的杂工，没什么门槛，想来做的人肯定很多，多比较比较，挑个最好的，也是应该的。买菜还要货比三家呢，我明白的。” 　　孟文飞脸有些热。 　　“我外婆说过，人人都会有难处，有自己的考虑，能帮你是人情，不能帮你是道理。没什么理所应当，没人欠谁的。你给了我机会，我是感激的。我也有我的顾虑，所以之前为了住的地方，我也是考虑到别家去做事，你知道的，自己租房真的很贵。你同意腾一间屋子给我住，还顾虑我的安全，谢谢你。” 　　孟文飞说不出话来，为了掩饰心虚，他伸手从方靖盘子里拿了只包子塞嘴里。 　　方靖把盘子递过来，也夹了个包子吃。两人一口一个，待孟文飞反应过来，包子全吃光了。他抬眼，看到方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眼睛笑得弯弯的。 　　孟文飞觉得，方靖做的小笼包真好吃。 　　第二天孟文飞到公司，吃了一惊。一夜之间公司是不是变亮堂了？ 　　他扫了一眼办公区，似乎又还是那样，可就是感觉干净顺眼很多。 　　柳毅看他站那儿看，滑着椅子过来了。“飞哥，是不是觉得咱这儿漂亮了？” 　　不等孟文飞说话，他接着又道：“大家全这反应，一来都惊讶。然后开展了‘大家来找茬’活动，找一找哪儿变化了。” 　　孟文飞看着他，发个言都这么没效率，为什么不直接说重点？ 　　“落地玻璃窗全擦过了。有两盏发暗快坏的灯管换了。窗前那两盆大绿萝移了位置。墙边杂物清理了。还有大家座位上乱糟糟的垃圾都收拾了。有两张坏的办公椅先前丢在角落的也修好了，靠落地窗摆着，还把楼下没用的一个小茶几放过来了，哎，配得还挺好。茶几上还摆了小盆栽。那盆栽就是之前丢在厨房窗台上没人管的那盆，修剪过了……” 　　孟文飞傻眼，所以他请来了一个田螺姑娘吗？ 　　柳毅还在说，这时却见方靖上楼了。她扛着一桶水，轻轻松松走到饮水机前，把上面的空桶取下来，拆了新桶封口包装，再把新桶抬上去。 　　柳毅见状赶紧过去：“哎哎，阿靖，这重体力活可以叫我们男生干。” 　　不远的两个男同事也过来打算表示一下愿意帮忙。 　　但方靖脸不红气不喘已经麻利地换完水了，她道：“没关系，你们好好工作，我有力气呢，我能扛半扇猪。”说完拎着空桶下楼了。 　　几个男同事呆在那里。能扛半扇猪？是他们以为的那个意思吗？那画面不敢想呢。 　　明明是娇滴滴软萌萌仙气飘飘的妹子呀！ 　　孟文飞都没眼看他们，弱鸡们，好好练举铁吧。 　　午餐的时候，公司里又炸锅了。 　　大家听说了丁铃的第一手线报，早早对午餐充满了期待。 　　丁铃昨天说阿靖姑娘采买的时候特别给力。啥菜新不新鲜，她看一眼就知道。哪里出的，该什么价，这肉那肉什么部位的，能做啥全都清清楚楚。而且算钱不用计算器，那脑子灵光的。跟摊主聊几句基本就能摸底，这摊是从批发市场进货还是自家种植，又或者生产队公司运营啥啥的。 　　丁铃只是把她带进了卖场，还想着给她介绍介绍情况让她多熟悉，结果两分钟后她就沦为阿靖小妹妹的跟班了。 　　所以买菜很牛逼的人，做菜应该也不错吧。 　　饭点到，订了公司午餐的人都奔去一楼休息区。到了那儿傻眼了，餐盘已经摆好，盘子前居然还摆名牌，每个人的菜都分好了，每人四道菜，两荤两素，种类大同小异。但昨天说了不吃葱的，菜里没有葱。说不吃肥肉的，盘子里就没有回锅肉。 　　主食白米饭、蛋炒饭、小笼包、蒸馒头摆在中间自取，还有一大锅看着就很有食欲的蘑菇肉丸汤。 　　方靖站在长桌前，脸上是淡淡笑容：“祝大家用餐愉快，口味的问题，我会慢慢摸清的，后头会继续调整。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提，在公司预算范围内，我尽量满足大家。” 　　我靠！仙女下凡！ 　　米饭弹Q，包子松软，肉馅香喷喷，馒头有嚼劲刚刚好。 　　为了抢包子打起来这种事过分吗？团结友爱在美食面前是不存在的。八个订餐的吃得心满意足，纷纷拍照发到公司群、朋友圈、微博里显摆。 　　自带包子午餐的那个啃着微波炉加热的包子，恨恨地看着这些丧心病狂的人。好啦好啦，承认你们的包子更胜一筹还不行吗？不要把你们的包子拿过来给我看了。 　　叫外卖的，出去吃的同事也不平衡了，我靠你们这是三十元的标准吗？严重超标了吧！ 　　投诉！必须投诉！必须跟不公平现象斗争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明天早上8点 　　根据现在的物价情况我把饭补改成三十元了。不过这不是剧情重点，大家可忽略。 第9章 　　一顿饭还没吃完，丁铃已经用微信建好了“飞扬科技美食群”，把各位要订餐的同事拉了进去，还有方靖。这样方便沟通。 　　这事在公司系统平台的那个群里提了下，冷不丁老板大人冒了出来：“为什么没人拉我进去？” 　　不让老板进群的得打死，于是瞬间老板大人进群了。 　　一进群就看到大型示爱场面，男的女的都奋勇表白，对象是方靖。 　　“阿靖妹妹我爱你！我明天还想吃包子！” 　　“阿靖妹妹，你单身吗？需要女朋友吗？读过大学爱吃饭的那种。” 　　“阿靖妹妹，男朋友显然比女朋友好啊，读过大学爱吃饭的那种。” 　　“阿靖妹妹，你想把我当男朋友我就是男朋友，你想把我当女朋友我就是女朋友。” 　　“阿靖妹妹……” 　　“阿靖妹妹……” 　　孟文飞在二楼办公室一边吃着方靖给他送来的餐盒一边看屏幕。 　　滑嫩的宫保鸡丁，香辣的回锅肉，翠绿爽口的青菜，香甜的笋丁。蘑菇肉丸汤很鲜，咸淡正合适。嗯，还有他喜欢的小笼包。吃着美食看着大家的表白和表情包拼命刷屏，那心情简直了，服气。 　　他想吐槽几句，刚输入“你们的节操”几个字，就看到屏幕上开始刷屏各种花式“以身相许”。孟文飞愣了愣，默默把他输入的字删了。 　　还能跟他们提什么节操啊。 　　不止节操，还有智商。 　　他在二楼要输入信息沟通就算了，你们这群楼下一桌吃饭的，要不要面对面还玩微信群啊！ 　　孟文飞三两口把饭吃完，拿了餐盒和汤碗下楼，果然楼下的场面跟他想象的一样——长桌前一群人坐着，面前是空餐盘，手上拿着手机，个个脸上表情丰富，用微信在群里聊呢。聊到激动处张嘴骂两句发言的人。这时候又知道人家就坐在对面了。 　　一群神经病！ 　　孟文飞寻找着方靖，看到她了。她也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看，面带微笑，似乎这个场面对她而言很有趣。 　　孟文飞第一次看到方靖这样的表情，他想起初见面时方靖一脸淡定老成话很少，后来跟他见面次数多了，话才多些。现在这样挺好呀，年纪轻轻的，是该轻松点。 　　孟文飞把餐盒放一旁桌上，默默回办公室去了。午休时间，让他们玩吧。 　　回到楼上坐了一会，忍不住又打开群看了看，他在群里成员名单找到了“阿靖”，她的头像是她的小店的照片。孟文飞看了一会，点击加好友。 　　过了一会，方靖把他加上了。 　　孟文飞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工作。 　　方靖在飞扬科技很快站稳了脚跟，融入团队速度之快，除了老板就她了。 　　只用一顿饭，便与同事们建立起了深厚友谊。公司上下全是她哥、她姐。 　　再用一周，她为自己攒到了粉丝。 　　用群里的话说，一顿饭好吃没啥，顿顿饭好吃厉害，一周菜色不带重样还很好吃那就是牛逼。 　　“飞扬科技美食群”早已更名“厨娘的后宫”。 　　改名的那天大家又坐一起面对面的用微信嗨聊，定下这名字大家欢呼。 　　“这个好，感觉得到了厨神的宠爱。” 　　“那么后宫姐妹们，一决高下吧。” 　　“那什么，不愿进后宫的早点说啊，丢去冷宫。” 　　“冷宫也在后宫里好吧。” 　　“我觉得冷宫里只有老大。”后面跟着大笑得瑟的表情包。 　　也确实，在这个群里说话最少的就是老板大人，不点菜不夸厨娘不讨论美食，除了偶尔吐槽下，几乎没有存在感。说话排名第二少的是厨娘大人，但厨娘大人是群宝，再高冷大家都觉得萌。 　　高冷又萌的厨娘在入职飞扬科技后的第二周火了。 　　那是因为公司每天订餐人数迅速升到十几人后，有同事担心她一个人做不过来，或者为了数量而牺牲了质量。但没想到方靖还是应付自如。她说有些食材可以提前准备好半成品，她晚上做好。再有不同食材烹饪需要的时间长短不一样，只要合理搭配，两个灶她一起上完全没问题。当初她一个人看店的时候早就练出来了。 　　于是有同事在她做饭的时候去厨房参观，还拍下了些视频片段。 　　那时方靖正在准备材料，去皮切丝切片那刀法，刷刷刷刷不带停顿一口气切到尾，简直是古代武林高手身怀绝技。 　　后来同事把视频发到了网上。画面里，年轻姑娘五官娟秀，神情专注，手指纤长，握刀有力。那刀速象视频加速了一般咔咔咔地连续不断，萝卜丝象变魔术一样从刀下变出来，大小均匀，粗细相近，转眼堆成小山。小姑娘看上去又美又酷。她严肃地切完萝卜，一抬头看到同事在拍，惊讶之后笑了笑，那笑容看着淡定却又有些羞涩，非常可爱。 　　发视频的微博里还有每天显摆的菜色，“厨娘的后宫”成员纷纷转发炫耀，再发些每日公司食堂菜品给大家看看。众网友只能痛哭大呼“别人家的公司”。 　　于是“别人家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很快也在网上流传开来。飞扬开发的健身APP下载量猛增了一波。 　　大家拿这事笑闹了好几天，开玩笑说同行运动类产品的营销靠健壮性感的身材，他们飞扬靠切菜刀法。 　　方靖不太懂他们的业务，但听说自己对公司有帮助也很高兴。 　　“不止有帮助。”后宫里一堆拍马屁的，“阿靖你就是福星。” 　　福星笑了笑，没被这事影响。她依旧每天麻利又低调地干活，将公司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增加了些盆栽绿植，就连洗手台厕所都收拾得洁净明亮。还自制了些爱护公司环境的有趣标语贴在各处。 　　福星还非常贴心，看到哪个同事的办公椅滚轮不好用了，她晚上默默给换上新轮。看到哪个同事大姨妈来了不舒服，她灌了热水袋递过去。冷空气来了突然降温，她给大家熬了姜汤。有人上火喉咙痛，她煮了菊花茶摆在茶水间。全都是小事，但她用心做着。 　　柳毅对方靖的工作表现非常满意。他到孟文飞那儿邀功：“老大，这回我可是立了大功对吧？你看看阿靖，一个顶十个，踏实勤快，手艺高超，颜值高分，赏心悦目。当初你还担心人家年轻不行。还是我有眼光啊。” 　　孟文飞没说话，他也觉得方靖特别好，有些太好了。这会把公司这些禽兽们惯坏的，但现在方靖工作积极性正高涨，不是跟她谈这问题的时候，他会等等，看时机办。他还有另一个念头，他想给方靖涨工资，但这事也不能着急，不然也不合适。 　　柳毅继续道：“老大，我真是人才啊，当初把阿靖从别处抢过来可太不容易了，对我这样的精英骨干，你一定得好好珍惜。” 　　孟文飞终于懒洋洋开口：“所以是时候封赏了对吧？” 　　柳毅哈哈笑：“对，对，大王英明。” 　　“那就准你对我以身相许吧。” 　　柳毅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端正了脸色，小心问：“飞哥，这是什么梗？” 　　孟文飞看看他：“我以为你们喜欢这个呢。” 　　还“你们”？我去！柳毅震惊了。飞哥这是打算要多少“以身相许”？ 　　孟文飞不理他，视线回到电脑上。你们这帮禽兽哭着喊着要对方靖以身相许以为他没看到吗？尤其是柳毅，在群里叫得最凶。人家方靖压根没接你们这话好吗？ 　　柳毅还在愣，孟文飞板板道：“公司里头不允许职场性骚扰。” 　　“当然了。”柳毅点头。所以他在公司觉得挺安全的呀，公司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气。 　　孟文飞看他那呆样，道：“就是这个梗。” 　　“哦哦。”柳毅恍然大悟状，其实完全不明白老大想说啥。老大的笑梗太冷了，用力勉强都笑不出来。 　　柳毅又报了几件事，然后道：“对了，阿靖说想在天台种些菜。” 　　“可以。”孟文飞爽快答应。 　　柳毅挠头：“真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看中平台可以种菜。” 　　孟文飞心道，那是，我比你懂她。 　　方靖开始张罗楼顶平台种菜的事，而她的“太好”也确实开始引发事端了。 　　有同事提出晚上常留公司加班，希望也能在公司吃晚饭，费用自理。方靖这头倒没什么，她觉得她能做。但丁铃拿这事去跟孟文飞商量时，孟文飞拒了。 　　孟文飞把丁铃和柳毅叫进了办公室，专门就这事说了说。回头丁铃发了个通知，说为了不影响公司工作秩序和办公环境，公司不提供晚餐服务，但零食、水果和饮料还是无限量供应的，大家可自行取用。另外请大家合理安排工作时间，多运动多休息，注意身体健康。 　　通知出来，大家都明白意思，少不了有人心生怨气，还在后宫群里抱怨。觉得跟午餐一样就好，就是顺带手的事，公司也不体谅他们加班辛苦，又不是没这条件提供不了。 　　明知道老板也在群里还故意这么说，这意思当然很明显。这天群里没什么人发言了，静悄悄的。 　　孟文飞看到了群里的话，未动声色。 　　只是晚上下班后，他特意留下来，等稍晚公司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下楼去找方靖。 第10章 　　方靖正在厨房包饺子，看到孟文飞忙招呼：“飞哥，还没下班吗？” 　　“嗯。” 　　“吃饺子吗？” 　　“不吃。” 　　方靖点点头，继续包饺子。 　　孟文飞只得找话题：“晚上就吃这个吗？” 　　方靖再点头：“这个方便。还可以多包一些冻起来。” 　　“这么素。”孟文飞看馅料盆里都没肉。“你不用给公司省这个，放些肉花不了多少。” 　　“我喜欢吃韭菜鸡蛋的。”方靖的声音有些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孟文飞看看她，道：“下回包个肉馅的，我也吃点。” 　　方靖有些意外，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灶台上的水开了，方靖过去下饺子。 　　灯光下，蒸汽升腾，像极薄的一层雾将方靖围住。她拿着托盘，单手捏数个饺子往锅里放，动作轻悄，安静迅速。她的睫毛长长的，鼻梁挺直，下个饺子而已，神情却也是恬静专注。孟文飞看着，竟觉得这画面挺好看。 　　方靖下好饺子走回来，孟文飞问她：“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 　　“累不累？” 　　“不累。”方靖想了想，觉得孟文飞可能是问晚餐那事，于是道：“再多做一顿饭也是可以的。” 　　孟文飞摇摇头：“我就是想与你说说这个。” 　　方靖把手擦了擦，转身面对孟文飞，认真听。 　　“阿靖，我知道你工作做得好，每个人都夸你。” 　　“谢谢大家。”方靖有些紧张了。 　　“你很认真，也很细心，效率也很高。大家很喜欢你。”孟文飞看出她的紧张，对她笑笑，“我不是要批评你。我也觉得你做得很好，超出我的预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一些经验。” 　　方靖点点头。 　　“我听丁铃说，你同意给他们做晚餐。” 　　“中午准备好，晚餐再多做些没事的。” 　　“那接着他们再说加班太晚要让你做宵夜呢？” 　　方靖张了张嘴。 　　“吃完了宵夜，说他们单身汉，早上赶时间，常常来不及买早饭，问你能不能做早饭的时候也顺带给他们做一份呢？” 　　方靖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两个人提出来要加晚餐，别的同事看到了，也会提要求。你给他们做，当然也要给别人做。你看看午饭，原先是八个人，现在除掉中午外出跑客户的，休假的，全在公司吃了。以前从家里带饭的也不带了。之前肖阿姨做饭的时候，也最多七八个人用餐。” 　　孟文飞看着方靖，他知道她是聪明的，他这么一说，她肯定明白。 　　方靖确实明白了：“你是担心他们提出越来越多的要求，而我不好拒绝。” 　　“人都是这样，得到一些后就想得到更多。便宜和方便谁都想要，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才需要有约束，有制度。做事情是需要标准范围与边界的。” 　　“边界？” 　　“就用午餐来说，公司的要求就是三十元标准，荤素搭配，量要足，味道可以就行。之前的阿姨都是每餐固定几个菜，保证干净卫生营养就好。但你把标准提高了，让他们可以点餐，还会考虑每个人不同的喜好，你允许他们挑剔，他们就会挑剔。但人越来越多，要求越来越高，如果你不能给这些要求设定个标准，一旦超出边界，矛盾和麻烦就会发生。” 　　方靖想起下午后宫群里那些同事的怨言，明白了。 　　孟文飞继续说：“你做得好，看起来轻松，有些人就会觉得不就是顺手再多做一顿，举手之劳罢了。但其实不是这样。就如同我们做编程，并不是外人看上去只在电脑上敲敲字母这么简单。要做修改也不是换两行字符串这么容易。先不提你的精力和工作量问题，就说如果提供晚餐，那是不是很多人为了省事就干脆都留下来吃饭不走了。接着还有宵夜，在公司里玩几把游戏熬完宵夜再回去，这都是有可能的。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玩乐休闲管饭的。提供午饭、提供休闲的环境，是为了更好更有效率的工作，本末倒置就不对了。” 　　“我知道了。”方靖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她不能用开店服务顾客的想法在公司里做事。自己开店，客人说想吃这个，就算菜单上没有她也能做。当初她店里客人不多，她愿意做啥就能做啥。但现在是在一个团队里，不是她自己一人觉得怎样就好，还得考虑对其他人的影响，对公司管理的影响。她只想着多做一顿饭而已，没顾虑到后头也许会有一连串的反应。如果她没一口答应下来，那些同事也不会对公司不满。 　　方靖听到水开的声音，看了看锅子的方向，她小声道：“我去加点水。” 　　孟文飞点头。跟着方靖一起过去。方靖在滚开的饺子锅里加了些冷水，孟文飞道：“我经常把饺子皮煮烂。” 　　方靖道：“做多了就熟了。”她顿了顿，很不好意思：“飞哥，晚餐那事，是我考虑不周到，给公司添麻烦了。” 　　“不会，这不过是件小事。团队里总会有些小摩擦小矛盾，那是没法避免的。跟亲爸亲妈还会闹脾气呢，何况公司。把规则定清楚就好了。我这儿只是家小公司，其实没那么多事，好多地方也在摸索。” 　　方靖低头看着锅：“我没在公司里头做过事。” 　　“我知道，所以才来跟你聊聊。希望这事没影响到你。你做得很好了，非常好，但保持这个度就可以，不要增加也不要减少。我也希望你在我这儿能工作愉快。” 　　方靖点点头：“大家对我都很好的。”她顿了顿，转头看着孟文飞道：“飞哥，你真的很好，难怪姜俊和晓露都说飞哥怎样怎样，他们崇拜你。” 　　孟文飞失笑：“他们这样说？” 　　“没提崇拜这个词，但话里话外能听出来。”方靖仰着脸看他，那神情让孟文飞有了她也崇拜他的错觉。 　　孟文飞清清嗓子，问：“你原来要去工作的另一家是哪里？” 　　“是家挺高档的西餐厅，做帮厨。”方靖一边盛饺子出来一边答，“可以在厨房做事，学些东西。” 　　“这么喜欢厨房？” 　　方靖点点头：“我很小就开始做饭了。我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而且她常要跟着外婆一起摆摊，我就负责做饭。后来大些了，就帮着外婆一起开店。然后客人都夸我做得好吃，我觉得很高兴。” 　　孟文飞想问问她父母的事，又觉得探人隐私，而且他从前误会了她，总觉得愧疚心虚，于是忍住了没问。 　　方靖把饺子盛好了，放在灶台上，淋上了她自制的酱汁，又拿了一双筷子给孟文飞。自己也拿了双筷子，开始吃。 　　咽下一口饺子后，方靖道：“我想多学些手艺，以后有机会，再把店开起来。” 　　孟文飞看她吃得很香，不由得也夹了个饺子：“还想开店？” 　　“嗯。”方靖点头，脸上还是那种淡然温和的表情。“我也是有理想的，加把劲有机会做厨神。” 　　孟文飞忍不住笑起来，平淡语气之下的“大言不惭”由她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让人舒服呢。 　　“那之前怎么会在烤肉店做服务生。” 　　“那会儿杂事太多了，没什么时间好好找，得有个过渡的地方。时间不能浪费了。那里马上能上工，有地方住，我就去了。而且他家生意好，我也想看看人家怎么做到的。打算一边干着一边再找合适的地方。”方靖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看孟文飞：“飞哥，我很高兴选了这儿，这里虽然不是餐厅，但给我发挥的地方挺多的，每天琢磨怎么给十多号人换满意的菜色，挺锻炼人的。” 　　孟文飞往嘴里又塞进一个饺子，别人只要完成工作就好，她却干劲十足地在并不理想的工作条件里找到上升的动力。 　　“你喜欢这里就好。” 　　“这里休息的时间也多，还给我电脑用，能上网，我可以找资料看视频学做菜，还有时间富余干别的。” 　　方靖吃一个饺子孟文飞也跟着吃一个。 　　“飞哥，休息时间我就可以干自己的事对吧？” 　　“对。” 　　“街口再拐过去有家肯德基，他们招小时工，我休息时间去打工，不耽误工作的，可以吧？” 　　孟文飞愣了愣，下意识道：“当然可以。” 　　他顿了顿，又道：“别把自己逼太紧，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钱可以慢慢赚。” 　　“放心吧，我身体可好了，能做多少我心里有数。” 　　有数吗？他怎么觉得她实在太拼。拼命工作，努力表现，对收入对时间每一样都精打细算，真是太要强了。 　　孟文飞停了筷子，看着方靖把最后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这时候他一愣，明明说了不吃的，怎么跟着吃了半盘子？她不声不响到底下了多少饺子？这量肯定把他要吃也算进去了。 　　其实她做的韭菜鸡蛋馅也挺好吃的，但她该多吃些肉，这么瘦，皮肤这么白，是不是营养不够。 　　当晚回到家，孟文飞给姜俊打电话。 　　“你说要给晓露办的生日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没选好地方呢，飞哥你有推荐？” 　　“你们新房不是挺大的吗，还有个大露台，可以在家里办。请个上|门|服|务办家宴的大厨。” 　　“所以你有大厨推荐？” 　　“等到你餐厅的老板姑娘，叫方靖，现在在我这儿工作呢。你们不是喜欢她做的菜，给人家上|门|服|务的钱，让她把宴做了不就行了吗。在家里聚一聚，气氛肯定比外头餐厅强。” 　　“啊，可以吗？她要是愿意那当然好啊。晓露可喜欢她了。”姜俊惊喜，但一转念：“我靠，飞哥你这么关怀我家家宴，我惶恐啊。还有你不是说你拒绝了那姑娘的求职了吗？” 　　“你们两口子商量下，要是觉得行就赶紧找方靖约。时间太紧张会太累。我回头查一查家宴大厨上|门|服|务费多少，你们别亏待人家。” 　　“……”飞哥你的态度非常可疑你自己觉得吗？ 　　“对了，晓露生日是不是30号？我看了下那天周四，摆宴定周五行吗？周末方靖的时间比较方便。” 　　“……”飞哥你一副大厨经纪人的嘴脸你觉得吗？ 　　第二天下午，姜俊杀到孟文飞公司约大厨去了。 第11章 　　方靖听了姜俊的想法，一开始是拒绝的。 　　“家宴的要求比较高，我没有处理高档食材的经验。要是做不好就毁了宴席，让大家扫兴了。” 　　姜俊赶紧道：“没关系，我们就是几个要好的朋友聚一聚，家常菜就好。就用你店里原来那些菜色我们就觉得很不错。这是我跟晓露结婚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你也知道我们婚礼那天有些风波，去了你店里之后我们俩也想通了许多事。那天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一个重要转折，你是我们的贵人啊。晓露很喜欢你，也喜欢你做的菜，所以我们是诚心邀请你的。” 　　“可是我的时间也不太合适，周四周五我都得上班的，我不能早退。这样就没时间提前准备了。” 　　“定周六。”姜俊很痛快，“我跟晓露商量好了，生日那天我跟她过二人世界，然后家宴时间推个几天没关系。” 　　方靖听了，人家连时间都迁就，她更觉责任重大。她想了想，仔细问宾客有多少，地方有多大，这个宴席想以什么风格、什么菜系口味为主。她认真的样子让姜俊也慎重起来，一边聊一边电话与陶晓露沟通。 　　最后方靖道：“这样吧，给我两天时间我好好琢磨一下，然后我还需要上门先看看厨房和环境情况，厨具呀什么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都看好了，列好单子，你们确认没问题，我也都能做，然后这事才定下好吧？要是我做不了，也不耽误你们再找别人。” 　　“好的。” 　　两个人商量完毕，互相留好了联络方式，方靖继续工作，姜俊上楼去找孟文飞。 　　姜俊介绍的风投公司对孟文飞的公司挺感兴趣，已约好下个月初到公司考察业务。姜俊与孟文飞聊了聊这事，看看什么地方还能帮上忙。两人说完了公事，孟文飞送他下楼。姜俊一边走一边说方靖特别认真，他原本以为很简单就是上门炒几个菜完事，但听上去准备工作还很多。 　　“她做事是很用心的。”孟文飞道。 　　姜俊拍着孟文飞的肩笑：“你当初还说人家戏精，装可怜博同情，怕惹出麻烦，不让人家来上班呢，现……” 　　后面的话猛地噎在了嗓子里。 　　孟文飞顺着姜俊的目光看去，方靖扛着一桶水正要上楼，与站在楼梯口的他们距离不到两米。 　　两边都静默两秒，然后方靖先说话：“姜大哥要走了？慢走啊。我上楼换个水。” 　　说罢继续往楼上去。 　　姜俊这才反应过来，叫道：“重不重啊，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方靖没回头，脚步不停，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姜俊看着她背影不见，转头对孟文飞道：“怎么你们公司让一个小姑娘做这种粗重活呀，男人都死光了？” 　　孟文飞瞪着他。 　　姜俊摸摸鼻子，好吧，这个不是现在话题的重点。他整理整理语言，又道：“呃，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有没有很大声？” 　　孟文飞继续瞪他。 　　“呃，那什么，她听到了吗？也许她没听到。啊，我想起来了，我刚才好象没有说名字，她也许不知道我们在说谁……” 　　在孟文飞的瞪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得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孟文飞简直痛心疾首：“这位兄台，你说你在友情这个领域里，活着的意义是啥呀？” 　　“……” 　　当晚，愧疚又心虚的姜俊给孟文飞发微信：“飞哥，你跟阿靖解释了吗？要不我跟她说说，我就是开玩笑的。” 　　孟文飞看到了他留言，完全不想理他。 　　他倒是想解释，但怎么解释呢，人家说的是事实啊，他确实干了这蠢事，一解释不是越描越黑？ 　　他还想去道歉来着，但他下班后去找方靖，人家姑娘在专心致志地磨刀。那刀具由小到大整齐排了一长排。他从来不知道公司里居然有这么多刀，或者有些是方靖自己的刀？ 　　这真不是解释或道歉的好时机。孟文飞啥也没说，趁方靖没看到他，赶紧悄悄溜了。 　　这头姜俊等半天没等到回复，又继续发言：“飞哥，我想了又想，我对兄弟情也是有贡献的，起码我让你直面了你内心戏太多的事实。咱们应该多看到别人好的一面，对吧？这缺点改一改，还是好汉一条。” 　　这次孟文飞忍不了了：“你他妈内心戏不多你一晚上琢磨什么兄弟情！！！！！” 　　姜俊瞪着孟文飞这话，怎么挺有道理呀。 　　陶晓露看到姜俊的表情，过来靠在他肩头一起看手机。 　　这时孟文飞又发来一条：“你他妈内心戏不多你会问爱我多还是爱他多这种蠢问题！！！！！” 　　姜俊脸僵了，我靠，这伤疤揭的，哪痛戳哪啊！ 　　陶晓露撇了撇眉头，问姜俊：“你把飞哥怎么了？他火力全开呀。” 　　孟文飞接着再发一条：“你他妈内心戏不多当初买花买十朵扯十朵买百朵扯百朵，铺一地垃圾！！！！！” 　　姜俊把手机屏幕按灭了，没法聊了，完全不敢回复。他转身抱住陶晓露：“老婆，飞哥欺负我。” 　　孟文飞没有肩头依靠，也没人给他撒娇。他照常上班，遇见方靖时她态度正常，似乎真的没听到什么。孟文飞觉得没脸解释，这事一拖，没两天他就出差去了。 　　孟文飞每天看看公司系统的工作管理平台，工作流程都挺顺利，没出差错。公司群里也都正常。那个他不怎么说话的“厨娘的后宫”群还那样，大家说说笑笑，点菜吵闹。每天到时间方靖就在群里通知大家去用饭。孟文飞一边吃着与客户合作方应酬的酒菜大餐，一边等着群里发今天的午餐图，想看看方靖今天做了什么菜，结果等半天没人发。他还挺失望。 　　公司同事时不时有人会与孟文飞联络沟通公事，柳毅也每天向孟文飞汇报业务情况，但没人提到方靖。想想也是，做饭这件事跟公司业务没啥直接关系，不用跟他汇报。孟文飞没忍住，问柳毅方靖最近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提加餐的事。 　　他就是随便找个事由问问，结果柳毅来劲了，发了一堆表情包，“飞哥放心吧，没人再提什么了，因为现在厨娘大人天天练刀法呢。” 　　“……”孟文飞不知该多出差几天好还是赶紧回去好。 　　有心想与方靖联络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俩的微信加到现在，都没聊过。 　　孟文飞出差回来那天，飞机晚点了四个小时，公司里约好等他开项目会的也最终取消，改期明天。孟文飞回到市区已经晚上七点多，但他还是去了一趟公司。 　　先照例上楼看了一圈，然后他奔一楼去。这个时间点了看看厨房有没有吃的很合理吧？ 　　一进去就远远看到方靖趴在休闲区的大桌上，盯着一个本子看。她咬着笔弓着腰，专心研究着什么。一条腿曲着，搭在椅子上，一条腿站着。她穿着件薄毛衣，长发挽成个髻在脑后，露出纤长的颈脖。牛仔裤包裹着臀部，因为下趴姿势的缘故，后腰和臀部的曲线毕露，透着年轻的单纯性感。 　　孟文飞不由地停下脚步，默默看了一会，想了想，退了出来。 　　刚拐到楼梯口，却见一个男同事拿着个餐盘正准备下楼。孟文飞快速转身，大踏步迈进休闲区，走近方靖身边，拉了拉她身后的椅子，道：“好好坐着。” 　　方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本子上的笔记，琢磨着菜色，冷不防听到有人在身旁说话，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是孟文飞。 　　“飞哥。” 　　“写字就好好坐着写，这么歪着，扭着你脖子。”孟文飞道。 　　“哦哦。”方靖脑子里还全是笔记菜谱的内容，没反应过来。让她坐下她就坐下了。 　　这时那拿着餐盘的男同事过来了：“阿靖，中午的餐盘我一直忘了。” 　　“没事，放着吧，我来收拾。”方靖脑子清醒了些，站了起来。 　　“老大。”那男同事冲孟文飞招呼了一声，放下了餐盘，又对方靖道：“你说你的电脑怎么了？” 　　方靖马上露了笑容，兴奋道：“你现在有空了吗？也不知道怎么了，下午它突然就上不了网了。”她急需查些资料，把那摆盘的视频再看一遍，结果电脑不给力，真是急死了。大家都在忙，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方靖和那男同事往会客室方向走，那屋里有台电脑，一般没人用，都是方靖在用。 　　那男同事边走边问：“你上回说想把视频下载下来，会了吗？” 　　“没有，一直没找着能下载的按钮啊。” 　　两个人已经走远了，声音飘到孟文飞耳里。 　　“对了，我想打印些菜谱的资料，应该怎么做？” 　　“我帮你把电脑连到楼上的打印机就行，回头你点打印，到楼上拿。” 　　“好的好的。” 　　两个人进了会客室，声音再听不到了。 　　孟文飞慢吞吞往外走，心里想着上不了网、下不了视频、连接打印机这些那些的，他也会啊。 第12章 　　孟文飞回到办公室，叫了份外卖，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呆了十分钟，他出去接杯水，看到那男同事的位置空着，应该是还在楼下没回来，孟文飞默默转回办公室。 　　又过了十分钟，外卖送到了。孟文飞下楼去取，正巧遇着那男同事上楼，孟文飞与他打招呼：“还不下班？” 　　“一会就走。” 　　两人一起回到楼上。孟文飞进办公室，飞快把那份外卖吃完。再出办公室时那男同事已经收拾好包正准备走，见到孟文飞，道：“老大，下班了。” 　　孟文飞点头微笑。 　　目送那人离开，孟文飞看了看办公区，还有三人在。孟文飞装模作样逛了两圈，然后下楼去。 　　一楼的门没有锁，一推就开。孟文飞走进去，看到方靖坐在会客室里看电脑，一边看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那专注的程度，都没发现他走近。 　　孟文飞看了一会，屏幕上是个年轻男人在做甜点，正在用草莓、巧克力、薄荷叶给一块蛋糕摆盘。而方靖在自己小本子画着图，跟屏幕上摆盘的样式却不一样。孟文飞猜想她大概是在参考着找灵感。 　　等了一会，见方靖丝毫没有转头过来的意思，孟文飞只得清咳两声。 　　方靖慢半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惊讶：“飞哥。” 　　孟文飞道：“现在挺晚了，怎么还不锁一楼的门，万一进来什么人，有危险怎么办？” 　　“啊？”方靖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孟文飞觉得方靖的机灵在她专心沉浸在一件事里的时候是失灵的。那个脑子转得快，对什么问题都能沉着应对淡定回答的小店老板姑娘眼下明显有些糊涂。 　　孟文飞没由来觉得不高兴，他声音硬邦邦地道：“一开始就跟你强调过安全，记得吗？” 　　“记得，记得。”方靖站直身体，脸上又是那种淡淡神情了。 　　孟文飞盯着她看了两秒，又道：“我现在要下班了，你记得锁好门。” 　　“好的。”方靖一口答应。 　　孟文飞转身走了，走了一段见方靖没跟上，回过头来看她：“来锁门啊。” 　　方靖眨眨眼，非得当着面锁吗？ 　　她没异议，跟在孟文飞的身后，在他走出一楼大门后，把一楼的门禁关了，上锁。然后转身回去继续看视频做笔记去了。 　　孟文飞在门外站了几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于是也走了。 　　**** 　　接下来的日子孟文飞为融资的事忙碌。他创办飞扬科技是做了许多准备的。一开始拿了一笔创业投资，但他心里有数，这笔金额远不能支撑业务长远发展的需求。孟文飞对公司的起步、发展和远期目标都有完整的规划，时间上也有自己的预期。当初定下这么大的办公室也是留下了前期人员扩充的位置。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搭建好了平台，做好了足够扎实的基础。而第二期的目标才是整个公司能不能生存并发展起来的重点。拿到投资当然重要，但给钱时所附加的责权条件和利益目标是否一致也是关键。 　　在接触现在这家投资公司前，也有别的投资公司与孟文飞谈过，只是最后没谈拢。孟文飞希望这件事不要拖太久，不然业务时间与资金压力会很大。 　　各种资料、表格，管理架构，运营理念，公司资源，签署的合同，财务状况，盈利模式等等一大堆的材料需要准备，许多合作资源需要敲定，未来的渠道模式和市场情况需要调研等等。 　　孟文飞忙得连轴转，但他发现方靖似乎比他还忙。他好几次下楼，都看到她埋头研究着什么，要不就是在厨房里倒腾。这天下班算早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有两个项目收尾，业绩上能有漂亮的一笔，内部会议也开完了，大家都挺高兴。几个人相约去喝一杯放松放松，孟文飞说想回家休息。于是各自告别。 　　孟文飞走出公司前，想了想又去一楼转悠。 　　方靖正在切苹果，她把苹果两边切斜角，切出V形，用那V形的苹果块再继续切，由大到小，V形的片状一片一片叠加，摆在盘子里，象是张开的两个翅膀。再切出一个L形的，用苹果的籽压在两边，孟文飞一开始没明白，但看方靖小心切琢形状，最后倒过来插在翅膀中间，赫然是个天鹅颈脖和头部的样子，那两颗籽，是眼睛。 　　她用苹果雕了个天鹅！ 　　孟文飞屏息看着，不敢出声打扰。生怕惊扰了她害她切到手。 　　她切得很细致，每一片都厚薄一致，形状摆拼得漂亮。那专注的表情在灯光下似乎闪着光，直到她转过头来，孟文飞才发现自己盯着她发呆。 　　方靖看到孟文飞吓了一跳。 　　孟文飞也吓一跳。 　　方靖道：“飞哥。” 　　“嗯。”孟文飞端正脸色。 　　“有事吗？”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跟你又没什么业务可谈。 　　“来检查你这儿的大门锁了没？”这句话出来，孟文飞忽然觉得理直气壮了。对，他身为公司老板，是来检查的。“说了多少次了，万一有坏人进来呢？” 　　方靖眨眨眼睛，淡定道：“我手里拿着刀。” 　　孟文飞噎住了。我靠，这顶嘴水平。 　　“拿着刀更危险！男女的体格体力差距大，你这是在给坏人送凶器。”孟文飞很快找回理智和逻辑。 　　方靖更淡定了：“我知道，我刚才开玩笑呢。” 　　孟文飞这下更噎了。这玩笑好笑吗？ 　　方靖又道：“是我不对，我没注意时间，忘了，一会就锁上。”她放下了刀，收拾桌面，问孟文飞：“飞哥，你吃苹果吗？” 　　孟文飞这才注意到她切了十多个苹果，这是练习了多久？每天都这么练吗？ 　　“不吃。” 　　方靖也不在意，她把切碎的还有带核的都留下，拼成漂亮天鹅的那些都放进了盘子里，然后道：“切太多了，不吃浪费。我先拿这些上楼看看谁加班呢，给他们吃，然后下来就锁门。” 　　“我拿上去吧。”孟文飞道，“你忙你的，跟你说过了，不要太宠那些人，回头他们下来让你煮宵夜。” 　　“哦。”方靖不在意，“那就麻烦你了。”她把盘子递给孟文飞，转头继续收拾桌面。一边收拾一边拿那些留下的边角果肉吃。 　　孟文飞不好再站着，端着盘子走了。走上楼梯，看着十几只精致的天鹅，想着方靖刚才认真专注的模样，他把盘子拿回自己办公室，一口接一口，把天鹅全吃了。 　　这苹果味道不怎么好，跟公司放冰箱里的不一样啊。孟文飞想了想，估计这是方靖自己买的便宜水果练刀用的。这小姑娘真是挺倔的，什么都计较得清清楚楚。 　　再下楼来，一楼大门已经锁了。 　　孟文飞有一种自己被冷落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想了想觉得又是自己想太多的缘故。小姑娘这阵子忙着研究给姜俊陶晓露做家宴，哪里顾得上冷落他。她原来就是这样子的，平平淡淡的，不太热情。 　　孟文飞回家去了。开着车驶在街上，等红灯的时候忽然想起方靖那句：“我手里拿着刀。”她脸上的表情是冷静还是呆啊？ 　　“傻瓜。”孟文飞忽然觉得好笑，那傻姑娘那会儿是不是还沉浸在苹果天鹅里没清醒呢。 　　**** 　　没过几天，陶晓露的生日宴到了。 　　孟文飞周五那天问了方靖，方靖笑着说都准备好了，让他放心，一定把宴席做好。孟文飞心道又不是他老婆过生日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看着方靖很有精神的样子，对他也有笑容，孟文飞觉得也许他误会她的那事就此翻篇，应该没事了。他确实不该想太多，方靖也许真的没听到呢。 　　陶晓露的生日宴定在周六晚上七点。孟文飞快两点的时候打电话给姜俊。姜俊说方靖定在下午3点到，他和陶晓露已经开始布置了。 　　孟文飞看了看表，给方靖打电话：“姜俊让我去帮忙，我可以顺路送你过去。” 　　“不用了。”电话那头有嘈杂的街道车流声响，“我在路上了，在等公车呢。谢谢飞哥。” 　　孟文飞不好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在家里坐了一会，实在坐不住，孟文飞拿着他准备的礼物直接去了姜俊家。想着晚上得喝酒，他招了的士。 　　的士比公车快，孟文飞到的时候方靖还没来。 　　姜俊惊讶：“飞哥你来这么早干嘛？” 　　“过来帮忙。” 　　姜俊惶恐：“是吗？” 　　上次婚宴风波后孟文飞就说过下次他再搞什么事他会来帮他就是猪。这个还是不要提醒飞哥了。好怕飞哥再翻点什么别的旧账。 　　“是呀。”孟文飞老实不客气地答。 　　“那飞哥你随便坐哈。” 　　于是这个号称过来帮忙的真的就坐下玩手机，啥也没干。 　　没一会陶晓露的两个闺蜜来了，人家真的是来帮忙的。带了酒，拿了许多花和装饰摆设，还带了漂亮的餐具。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一边做事一边笑闹。孟文飞也没法安稳坐了，起来与姜俊一起搬搬桌子、摆摆椅子。 　　宴席要用的新鲜食材上午就都送到了，三个女人现在正整理。 　　一个闺蜜道：“这条鱼不错啊，一会我来做道松鼠鱼啊，我做得挺好的。” 　　孟文飞听见了，压低声音与姜俊道：“那些材料是方靖要用的吧，请了她，就别让别人去动。” 　　那边陶晓露笑道：“真的吗？我还没尝过你手艺。” 　　姜俊往那边看。 　　另一个闺蜜又道：“那我来做这些鸡腿好了。今天是你们大日子，我也贡献一把。” 　　孟文飞又道：“你老婆你自己去说。要是不尊重方靖，我就带她走了。你们自己过家家去。” 　　姜俊顿时懂了，这位大哥过来不是真心想帮忙的，是来给人撑腰的。 　　虽然姜俊不觉得这种朋友聚会的场合请了大厨再让大家一起来做菜开开心心有什么不行，但孟文飞这么说了，他还是找了机会与陶晓露私下里沟通了下。 　　没一会，方靖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在明天早上8点 　　推荐基友的文：红摇《女主是颗弃卵》一句话简介：方棠穿越异世变成冷血人，跟长着鹿角的热血兽人寻寻宝、打打怪、谈谈恋爱的故事。 第13章 　　方靖话不多，进门跟所有人打了招呼问完好就去厨房了。陶晓露把已经送来的食材一一清点给她看。方靖自己背了一个大背包，还拿了一个超大的保温壶。在厨房里一打开，背包里全是刀具模具各种烹饪用具，保温壶里是她提前熬好的汤。 　　那两个闺蜜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 　　孟文飞转头就瞪姜俊。姜俊一脸无辜，大哥你这样警惕是不是不合适，已经都说好了，没人会去挑战大厨好吗？ 　　方靖这边答：“不用了，谢谢。” 　　那两个闺蜜没说什么，客气两句走了。 　　陶晓露把厨房的东西整理整理，把方靖需要的拿了出来，也走了。 　　孟文飞自己挪到厨房门口看。方靖把所有的东西摆好，扎上个头巾，放好了垃圾桶的位置，在台上摆了个小钟，然后洗干净了手，站到了灶台前，从左到右，把所有食材器具看了一遍，表情严肃而专注，像进行着某种仪式。 　　然后她拿起了一把刀，开始了。 　　孟文飞第一次这么完整地看人在厨房里做菜，他印象里，无论是他爸妈还是前女友，每次做饭做菜都会弄得厨房一团乱，饭后得一通收拾。 　　但方靖不是，她似乎对每道食材的处理时间和处理方式成竹在胸，先做什么再做什么，配料备多少，一样样一件件，有条不紊。处理完的垃圾第一时间丢进垃圾桶，配料盘子码得整整齐齐，食材处理干干净净。哪样先下锅，哪种先备料，似乎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孟文飞看了好一会，看她垃圾桶要满了，他转头去找姜俊要了新垃圾袋，然后进厨房帮她把垃圾袋换掉。 　　方靖正在专心给鸡腿拆骨，感觉有个人过来，看了一眼，对他笑着说：“谢谢。” 　　那笑容似有闪光，带着自信从容，让孟文飞不禁对她眨眨眼，小声道：“加油哦。”原本他对这宴没怎么在意，只是方靖想打工挣钱他就帮着推荐一把，但看方靖这么上心努力地准备，让他也对这宴重视起来。 　　方靖又笑了，转头回去继续忙碌。 　　六点多，所有客人都到了。 　　方靖陆续将菜拿出来摆桌，大家就座。七点前，所有菜都上齐。 　　长桌，白色印花桌布，精致的摆件，水晶灯光，烛台，花束，十六道菜，红酒、香槟、水晶杯，非常有气氛。 　　方靖上完了桌，回到厨房收拾，摘了头巾，收好刀具工具，洗好手。正想出去告辞，却听陶晓露喊她：“阿靖。” 　　方靖以为还有什么要加的，赶紧出去。 　　却听姜俊说：“还忙什么，过来一起坐呀。” 　　方靖有些吃惊，她觉得自己就是来打工的，干完活就该走了。 　　“坐这儿。”孟文飞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座。“都是朋友，没关系。” 　　“对，快来。”坐在陶晓露身边的闺蜜道。“早就听说你了，还有你的店，刚才我们大家还聊呢。快来一起坐。” 　　方靖看了一圈众人，再看看孟文飞。 　　他身边那座位上，已经摆好了餐具。那是给她留的位置？ 　　孟文飞冲她招招手，再拍拍座位。方靖走过去了。 　　在孟文飞身边坐下，有些拘谨。孟文飞给她倒酒，对她笑了笑：“没事，你辛苦了，一会多吃点。” 　　“来来，大家先干一杯。”一哥们叫着，大家站起举杯。孟文飞把方靖也拉了起来，酒杯塞她手里。 　　大家高声齐呼：“生日快乐，百年好合。” 　　方靖也跟着碰杯，她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场合里，被大家的欢呼感染，脸有些红。她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孟文飞，他仰头干了杯中的酒，对朋友们亮了亮空杯，然后转头看她。 　　“能喝吗？”他问她，然后又道：“没关系，抿一小口就好。” 　　方靖点点头，不紧张了，飞哥在呢，他会照应她。她喝下了半杯，跟着大家一起坐下。 　　一落座就有人起哄，第一筷子伸向那一盘鸳鸯外形的红豆包：“快，快，祝福完了，赶紧拆散他们，快告诉我这一对对的，哪只是公的。” 　　众人大笑。 　　姜俊喊着：“你们这群人渣。吃这盘。特意买了这么多的皮皮虾，就是让你们赶紧骑着走别捣乱。” 　　一人叫道：“就是当初让飞哥骑的那个吗？” 　　一女眷不知道典故，忙问这什么梗。于是她老公给她讲从姜俊那儿听来的在小店里的趣事。那女眷听完很有兴趣：“所以当初老板娘是让姜俊跟文飞别瞎扯淡了，赶紧吃完骑上皮皮虾人走人是吗？” 　　大家又是哄笑：“你说你们两人是多招人嫌。” 　　方靖脸通红，当时在店里觉得很平常的事，换了个环境换个说法被人起哄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今天的菜是不是也有讲究？”有人问。 　　姜俊清咳一声：“当然了。这是我们结婚后晓露过的第一个生日宴，第一次把朋友请到家里，肯定要特别准备的。” 　　陶晓露的一个闺蜜道：“我看出这一盘是玫瑰花了。” 　　“是什么？”大家的目光转向方靖。 　　方靖道：“鸡腿玫瑰。就是把鸡腿脱骨，用骨头做了花枝，肉推到顶端，然后把肉改刀切花，腌制裹粉下锅炸定型。最后淋上玫瑰酱。” 　　摆盘的时候她也花了心思，吸油纸和香茅草丝扎成了花束包装，鸡腿放在里面，就像一束花一样。周围点缀了鲜花、水果、沙拉酱，颜色丰富靓丽，非常好看。 　　“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吃！”一人带头抢鸡腿，其他人起哄火速跟上。 　　姜俊大骂：“我靠，你们猪啊，矜持点。”他精心准备的恩爱开场白还没说呢，这帮猪就扫荡食物了。 　　孟文飞动作也快，那盘鸡腿摆得远，他胳膊长，站起来伸筷一下夹两只，给了方靖一只。方靖还在那儿愣呢，一盘鸡腿没了。 　　姜俊干瞪眼。一桌人哈哈大笑。 　　“这顿饭之后，我们绝交吧。”姜俊道。 　　“别啊，俊哥，我这么爱你。”一哥们装嗲。其他人又大笑。 　　“看你们把大厨吓得。”一人道。于是大家又望向方靖，接着哄笑。 　　方靖还没愣过神来。看大家这反应，她脸红了。 　　“别理他们。”孟文飞道。 　　“别啊。”一哥们握拳递到方靖面前，假装那是个话筒：“采访一下大厨，对我们深厚的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皮皮虾把他们都带走。”姜俊大叫。 　　众人大笑。 　　“嗯。”方靖脸蛋还红着，转头看了看孟文飞。孟文飞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笑意，似乎也在等她回答。方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那个空盘子，认真道：“我炸了十六只鸡腿。” 　　所有人愣了愣，这回答，完全摸不清套路啊。 　　而姜俊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拍桌子：“我靠，你们太过分了！” 　　一桌子只有十二个人，十六只鸡腿一人一只还富余出四只呢！现在他和老婆都还没夹到，这帮人渣全抢了！故意的！ 　　全桌人哄堂大笑，把偷藏的鸡腿再拿出来。 　　“过分！”姜俊还在骂，赶紧夹一只给陶晓露。 　　这么一搅和，方靖完全放松下来，这群好朋友们，真的太可爱了。 　　这边姜俊敲着杯子，大声道：“好了，现在我要开始讲话了，你们管好你们的手和筷子，在我说可以开动之前，不许再碰菜。” 　　一个哥们跟着喊：“要强塞狗粮了，大家坚强点！” 　　众人狂笑。 　　姜俊不理，道：“把酒杯满上。” 　　大家一边笑一边倒酒。 　　姜俊看准备得差不多，举起酒杯道：“首先我要谢谢阿靖，这桌菜呢，是她设计的，我跟她说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她做得比我预期得好太多。我跟晓露之前也经历了一些波折，后来是在阿靖的店里得到了开解，我们要谢谢她。” 　　陶晓露也站了起来，和姜俊一起向方靖敬酒。 　　方靖很意外，简直受宠若惊，赶紧起来举杯。众人拍着桌子大声欢呼，方靖紧张得把酒杯里的酒干了。 　　喝完了，方靖坐了下来。一旁孟文飞小声问她：“还能喝吗？” 　　方靖琢磨了会，其实她以前没喝过什么酒，但现在感觉还好。 　　“还行。”她说。 　　孟文飞给她往酒杯里倒了可乐。 　　这边姜俊继续说话。“好了，我要开始介绍菜了。这些菜呢，是我想对晓露说的话，请你们来做见证。” 　　“这道呢……”姜俊指了指一盘豆腐蒸火腿：“月亮代表我的心。” 　　白玉豆腐用模具切出正圆形，半圆形，月牙形，不同形状的“月亮”中间都挖出一颗小小的心形，里面填满了红色的火腿肉，再用香菜、柠檬叶、香茅草和火腿肉切丝摆盘，象是许多月亮悬在树梢。 　　“月有阴晴圆缺，但心都不变。”姜俊明明打好了腹稿，但真说出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卡壳了，于是中间全省略，只说最后这句。 　　他看了一眼陶晓露，她红着脸，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看着月亮还不吃是吧？”一友人道。“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这个就是故意捣乱的。大家都笑起来。 　　“这个呢。”姜俊指着一道凉菜，梅子腌笋尖。青嫩的笋尖摆盘，上面点星铺着梅子，清透鲜亮的酸梅汁淋在上头，看着就开胃。碎果仁铺在笋底，整体造型非常养眼。“这是青梅竹马。纪念我跟晓露一路走来的岁月。” 　　一哥们大叫：“这道菜里缺了个电灯泡啊！” 　　孟文飞和姜俊不约而同拿起餐巾就砸过去：“滚。” 　　众人大笑。那哥们身边的友人将他按倒一顿揍。 　　方靖也跟着笑，她看了一眼陶晓露，发现陶晓露看了看孟文飞，然后转头看向姜俊，对着姜俊笑。姜俊握紧了她的手，也正看着她。 　　方靖觉得这对夫妇真幸福，弯弯绕绕，最终站在了最爱的人身边。 　　方靖心里正感叹，一转头，却看见孟文飞在看她。方靖鼓励道：“飞哥，你加油。”他这么好，一样也会像姜大哥一样幸福美满的。 　　孟文飞一脸懵，他要加油什么？！ 　　等等，这傻姑娘不会以为他情路坎坷，同情他吧？ 第14章 　　这头大家闹够了，姜俊继续说他的饭桌情话：“这几道呢，是我希望能带给晓露的生活。平安……” 　　糖烤苹果。 　　“健康……” 　　火腿、香菇、碎青菜、鸡蛋一起炒粗粮饭。 　　“富足……” 　　红烧鱼，淋上金灿灿的酱汁，元宝形状的馒头围着摆了一圈。 　　“温暖……” 　　水煮牛肉，一半青花椒一半红鲜椒，颜色搭配非常好看。 　　“开心……” 　　清酒烹香菇蛤蜊，香菇背上切出了笑脸形状，蛤蜊个个饱满，开着口似笑得开怀。 　　“幸福……” 　　腐皮绑成的福袋，内馅是鲜虾仁和鲜肉、葱粒。 　　姜俊一边说一边看着陶晓露。大家也不闹了，静静听他说。 　　“然后呢，这个汤。”姜俊指了指摆在中间的一个椭圆深底大汤碗。 　　汤碗平展的碗沿上摆着两只精致的苹果天鹅，天鹅相依相偎，非常恩爱。熬得浓白的汤面上摆着切成薄片的白萝卜。白萝卜太薄，浮在汤面上。让汤下的许多好料似隐似现。白萝卜上还有六片也是极薄的切成一对脚印形状的胡萝卜片。 　　姜俊看着陶晓露：“这是我对你承诺过用时间量下的爱情长度，一对脚印表示我们要一起走十年。这里有六对，我们一起走六十年，变成老头老太太，走不动了，就挤在摇椅上一起看风景好了。” 　　陶晓露红了眼眶。 　　姜俊握紧她的手：“我原本跟阿靖说，做六块小蛋糕，上面写10，20，30来表示年数。后来阿靖想了这个主意，我今天才看到成品，觉得特别好。她说时光似水，有许多珍贵的东西会沉淀下来，用一道汤来表示这心意会很合适。” 　　陶晓露紧紧抱住姜俊。 　　众人起哄鼓掌，有人大叫：“干一杯！” 　　于是大家举杯一饮而尽。一哥们满场跑，把每个人的酒杯又满上了。 　　姜俊清了清嗓子，问方靖：“有含意的差不多是这些了吧？” 　　方靖指了指一盘芝士肉酱焗扯面：“这焗面是整整一根，不断的。表示情意不断。” 　　再指一盘水晶透明饺，饺子口是敞开的，内里包着甜玉米、青豆和笋丁、胡萝卜丁，再衬上香菜、薄荷摆盘。“这个是你说的，有幸情窦初开时爱上的人，就是能共结连理的爱人。” 　　“嗯，还有这个，是祝你们早生贵子。”挖空的圆形小南瓜，内里装着莲子花生羹。 　　“哇。”有人大叫，“这个好，这个是重点，必须再喝一杯了。”大家又举起杯干了。几个哥们喊着：“这道菜才是阿俊的心头好，早点生早点生。” 　　陶晓露和姜俊都有些脸红，但笑容怎么都掩不住。 　　“好了好了，可以开动了。” 　　姜俊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人会客气。这些菜看着卖相就超级好，大家早跃跃欲试。很快每道菜都被扫荡了一遍。 　　“好吃！”一哥们一边吃一边道。“阿靖，我要追个女生，你这外挂太牛逼了，回头也帮我做一桌吧。二人世界的那种就行，来个什么情窦初开饺，玫瑰鸡腿，情意不断面就行。” 　　另一哥们吐槽：“你他妈都第几恋了，还好意思情窦初开饺。” 　　“我才第三恋好吧，不像飞哥都五恋了。” 　　“滚一边去，扯我干嘛。”孟文飞砸颗花生过去。 　　“对，别拿爱情烦飞哥。飞哥现在是事业型精英，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哪有空想姑娘。等飞哥公司上市身价过亿，多的是姑娘追他，要什么样的都行。” 　　“飞哥以前也都是女生追的。不解风情姜英俊，最好拿下孟文飞。”几个老同学哈哈大笑，大声说着以前学生时期瞎编的段子。“飞哥很好追的。” 　　一哥们装嗲：“我当时也暗恋飞哥，就是没敢表白。” 　　“别犯贱啊。”孟文飞警告。他看了看方靖的杯子，给她倒了可乐。 　　装嗲的哥们继续贱：“对了。姜英俊不是说当时店里有什么冷静、暗恋的感觉啥啥的，阿靖啊，要是我去你店里，问你我暗恋一个人，这病得怎么办，你会给我上什么菜？” 　　方靖想了想：“什么都不上。要治暗恋，穷就行。” 　　噗！ 　　一旁有人笑喷。 　　装嗲的哥们垮脸：“这诅咒太狠了。” 　　众人大笑，孟文飞摸摸方靖的脑袋：“干得好！” 　　方靖看向孟文飞，她干啥了，她认真答的啊。 　　装嗲哥们大叫：“不行，阿靖，你伤了我的自尊，你必须再吐槽一下别人，我不能是全场唯一受伤的男人。” 　　另一人大叫：“吐槽飞哥。” 　　“对，阿靖，说说飞哥最让人讨厌的地方。” 　　方靖摇头：“飞哥不讨厌呀。” 　　孟文飞咧嘴得意地笑。 　　“说说飞哥的缺点！这个总有了吧。他在公司里干过什么坏事？是不是讨人嫌？快批评他让我们高兴高兴。”一哥们敲着碗道：“在座的都是见证啊，孟文飞同志虽然是阿靖的老板，但是今天阿靖在这里所说的供词受到我们全体的保护，孟文飞同志如果胆敢就此进行打击报复，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众人起哄大笑，连道：“对对，快吐槽飞哥一个。” 　　方靖转头看看孟文飞，眼睛亮晶晶，嘴角抿着笑，那表情实在有点可爱。 　　孟文飞笑道：“行啊，你随便说，给你个机会报复回来。” 　　方靖歪了歪头，琢磨了一会，郑重其事地道：“飞哥他挑食。” 　　“挑食”这两个字咬得重，小脸很严肃，显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所有人愣了一愣之后开始狂笑，有一个哥们笑到差点摔地上。 　　孟文飞也笑，简直太出乎意料，还以为她会批评什么。 　　挑食？！厨娘大人觉得最不可饶恕的缺点就是这个？ 　　“还有吗？”有人大声问。 　　方靖被他们笑得脸红，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他挑食呢，这不吃那不吃的，但每次问他有什么忌口的吗，他都说没有。” 　　这次真有人笑到地上去了。我滴天，怎么会有吐槽批评得这么可爱的。 　　“罪大恶极。”有人指着孟文飞大叫。 　　孟文飞很配合地拱手认错：“请大家原谅，多多包涵。” 　　“不可饶恕，包涵不了。”有人拿着红酒瓶子过来了，“飞哥必须罚酒。” 　　孟文飞把酒杯递了过去，那人将酒杯满上，孟文飞一口气干了。 　　大家起哄叫好，那人又将孟文飞的酒杯满上。孟文飞又一口气干了。 　　结果酒杯又被满上。 　　方靖看着他被这么灌，吓了一跳。 　　孟文飞一边举着杯子接酒一边转头看她，见她睁圆了眼睛吃惊的模样，笑着安慰：“没事。” 　　说完酒也满了，孟文飞举了举杯子，一口气又干了。 　　众人大声起哄喝彩。 　　孟文飞亮了亮空酒杯。 　　大家又是一阵起哄笑闹。拿酒瓶的人走了，方靖松了一口气。 　　孟文飞坐下来，看她表情又觉好笑，低声对她道：“别担心，我能喝，他们心里也有数，不是真的往死里整我。” 　　方靖点了点头，也小声道：“你快多吃点菜。” 　　一旁有人叫道：“哎哎，说什么悄悄话呢，孟文飞同志，你不要骚扰我们正义的大厨。阿靖妹妹，来来，继续说，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没有？” 　　方靖赶紧摇头。 　　“别怕他，说说。在公司里他是不是很凶啊，摆老板架子啊……” 　　方靖赶紧再摇头。 　　孟文飞在一旁凉凉地道：“差不多就行了啊，别招我啊。” 　　姜俊大声道：“大家注意啊，飞哥要发飙了，都稳重点啊。” 　　一人道：“飞哥是暖男，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姜俊摇头叹息：“你对飞哥的误解太深了。” 　　另一哥们道：“对，你怎么会以为飞哥是暖男。飞哥明明是冰火两重天男。” 　　孟文飞淡定吃菜，不理他们。 　　陶晓露的一闺露没忍住，噗笑出声。 　　那哥们转向她道：“真的，不是黄色限制级称号哈。” 　　大家大笑。 　　“飞哥真是冰火两重天男。他板着脸骂够你了，你正伤心呢，回头他默默帮你把事情解决了。你以为跟他火热呢，马屁拍得妥妥的，结果他说兄弟那不是我屁股，是我蹄子。” 　　“对，对。”几个老同学开始眉飞色舞八卦当初孟文飞暖男先生与冷战天王自如切换事迹。 　　中间姜俊试图控场，不让大家扯到陶晓露，但孟文飞与姜俊、陶晓露的纠葛一直是最精彩的八卦，尤其姜俊同学是对“冰火两重天”待遇最清楚的，怎么可能避得开。 　　于是姜俊和孟文飞被绑在一起狂吐槽，什么飞哥冷酷无情，俊哥软萌无力都出来了。 　　“我谢谢你们夸奖哈。”孟文飞没好气，转头看一眼方靖，她正剥着皮皮虾，听他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对，俊哥真的软萌。他还会帮飞哥剥虾，那一定是真爱。” 　　“晓露你那些年一直搞错了情敌，飞哥的虾只有女朋友帮剥啊，俊哥帮他剥虾，你琢磨琢磨这里头多少信息量。” 　　姜俊不服，刚帮老婆剥完一只皮皮虾呢，这些贱人们就在犯贱了。他大声嚷嚷：“我是为了晓露才练就一手剥虾绝技的好吗？” 　　“好，好。”一哥们大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晓露才是狠角色，直接把情敌娶回家，以报飞哥薄情之仇。” 　　“这都被你们识破了呀。”陶晓露吃着老公给剥的虾一脸满足，跟着一起开玩笑：“把情敌娶回家折磨他奴役他，让仇人没虾可吃。” 　　众人哈哈笑。姜俊很配合的承认自己是妻奴，继续给老婆剥虾。 　　孟文飞跟着笑，没说话，他吃着菜，转头看看方靖。 　　正巧方靖也看向他，那表情有些古怪。看到孟文飞看她后，赶紧撇过头去。孟文飞有些奇怪。然后他看着方靖擦干净了手，默默把她放在他们之间那个干净空盘子里的三只剥好的皮皮虾吃掉了。 　　那动作神速，似乎她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吃完了还偷偷瞄了孟文飞一眼，见他还在看自己，赶紧掩饰似地拿起酒杯喝一口。 　　孟文飞撇眉头，问她：“你干嘛？” 　　方靖顿时被酒呛了，原本有些红的脸更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孟文飞狐疑地看着她。方靖赶紧向他举酒杯：“飞哥我敬你，多谢你的照顾。” 　　“你还能喝吗？”孟文飞盯着她的大红脸表示怀疑。 　　“可以，可以的。” 　　孟文飞拿酒杯跟她碰了碰，看着她一仰脖把酒喝了，他也把杯里的酒清了，然后问方靖：“你清楚自己的酒量吗？” 　　方靖默默琢磨了会。 　　“行了，我知道了。”孟文飞没好气给她倒满可乐。“别再喝酒了啊。”看来得盯紧一点，不让别人有机会给她倒酒才行。 　　刚倒完方靖的杯子，那边就有人大叫：“妻奴们，干杯呀。为了家庭地位努力奋斗。” 　　已婚男士们大笑举杯，单身的也被拉起来。“预备役们，一起干杯。” 　　孟文飞坐着不动：“我不可能是妻奴。”他与女朋友的关系里一直是他当家作主拿主意，别人都听他的。 　　几个哥们顿时放了酒杯过来把他一通揍：“太缺少集体荣誉感了。” 　　揍完了回座再举杯，把祝酒词改了：“为飞哥日后被打脸干杯。” 　　孟文飞才不管，赖在座位上，就看着他们笑。 第15章 　　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大家把所有菜都吃得干干净净，酒也喝光了，聊天聊到停不下来，最后终于有女眷累得有些睁不开眼，这才散席。 　　临走那个正追求女生想请方靖上门做情侣大餐的哥们又提这事：“我认真的啊，阿靖我们加个微信，回头真找你做宴。” 　　陶晓露的一个闺蜜也道：“阿靖你愿意做春节家宴吗？我家人不多，五口人，不用做太多菜的。我们加个微信吧。” 　　另几个人也道：“对，对，加个微信，回头有需要找你啊。” 　　方靖很开心，她看了一眼孟文飞，孟文飞点点头，方靖跟大家把微信都加了。 　　席散了，大家各自告别，各回各家。 　　孟文飞要送方靖，方靖没拒绝。孟文飞要帮她背她那个又大又沉的包，她也没拒绝。孟文飞觉得她有些醉了，完全清醒的她是很倔的，要强又独立，怎么会乖乖地把包交出来。 　　况且她的脸蛋红扑扑的，两眼亮晶晶，活泼得不像话。说好了打车，她一口答应，站不到三秒却开始往前蹦。孟文飞也没阻止她，跟着她走。 　　方靖蹦了一段，突然回头，面朝着他倒着走：“飞哥，飞哥，他们真的会再找我做家宴吗？” 　　“有可能。要是他们找你，你要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 　　“好呀。”方靖笑得眼睛更亮了，转过身继续蹦着走：“我要再研究些喜庆菜谱出来，好看又好吃。今天这回经验不足，好多地方没做好，下回一定得改了。” 　　“做得很好呀，好看又好吃。”孟文飞学着方靖的语气。 　　方靖不蹦了，慢慢走，摇着头：“菜凉得快，应该准备好电磁炉的。桌子长，大家夹菜不方便，应该分盘装的。有些菜为了摆盘好看份量不太够。素菜有些少了，菜品总体偏油腻了些，我没搭配好。餐后甜点也不行，我对烘焙不在行，烘焙工具、材料成本高，我没什么机会练……” 　　方靖一样样数着这顿饭的缺点，孟文飞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别在意，明明很好吃，大家都很满意。菜有些凉也是因为大家要等你上桌。” 　　方靖还是不满意：“我查了查，家宴大厨也是团队的，几个人一起做。我太自满了，觉得自己速度可以，但其实还不行。下回如果菜量太大的就不能接，影响菜品口味就不好了。卖相上还得再练练，甜品这块也得加强。” 　　孟文飞顺着她的意道：“好，下回人不多的活你再接。”今天这样的真的累，他是看着方靖如何高强度的作业，那时钟摆在一旁滴答滴答，四个小时，她简直像个机器一样分秒必争。 　　方靖点点头，然后又笑起来：“希望他们真的会找我做家宴。这个挣得比小时工多呢，我能多存些钱。” 　　“财迷。”孟文飞笑她。“存了钱然后呢？” 　　“然后如果顺利，我三到四年之内就能还清债了。” 　　“然后呢？开店吗？” 　　“啊，那还不行。”方靖晃脑袋，“没有本钱，不着急再开店呢。还完了债，我要谈恋爱。” 　　“……”这目标，果然是满脑子浪漫的小姑娘。 　　“25岁就能谈恋爱呢，我以前以为30岁以后才可以。”方靖的语气像是她捡了大便宜似的。“然后跟男朋友一起努力存钱，一起开店。” 　　所以她脑子里预想的男朋友是开店合伙人吗？ 　　没等孟文飞开口，方靖又说：“啊，也不一定呢，万一那时候没遇上合适的对象呢。” 　　“什么样的才是合适的？”孟文飞问。跟她一样喜欢做菜？理想是开店？志向是做厨神？要多帅？高吗？有钱吗？ 　　方靖站定了，认真想，然后道：“就是会让我心跳得很快的那种，怦怦怦怦。” 　　孟文飞笑起来，这是什么比喻。 　　“是真的呀，我知道那种感觉，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同学，是我们班长。那时候感觉就是，怦怦怦怦。” 　　孟文飞忽然想起方靖说的那话了——要治暗恋，穷就行。 　　“你没跟他表白吗？” 　　方靖摇摇头：“那时候家里欠了很多钱，我觉得一辈子都还不完。我跟外婆两个人过，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可是真的好喜欢他啊，他长得很帅，学习成绩也很好。对同学也很好呢，常常帮助我。他一笑起来，整个教室都亮了。他是我每天去学校的动力，看到他就觉得很有精神，开心。可我那会已经立好人生目标了，外婆年纪大了，我得担起家里重担，以后我还要继承外婆的店，肯定不考大学了，家里的债我也得负责，所以不能谈恋爱呀。既然不能恋爱，就不用表白了。” 　　“遗憾吗？”孟文飞忍不住问。 　　方靖想了想：“不。就算时光倒流回去，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他成绩很好的，考上了B大，今年毕业了。” 　　“还有联系吗？” 　　“有班级群，不过大家不常说话。我猜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群吧。我读书那会，成绩并不算好，而且我要早回家，不参加晚自习，也不参加班级活动，我家庭情况不好，老师也照顾我，所以我跟同学们相处的时间少。加上我嘴也笨不爱说话，就没什么朋友。” 　　孟文飞不知道说什么好。 　　“飞哥，你恋爱五次，都是什么感觉呀？” 　　“……”嗯，孟文飞再次肯定，这小姑娘醉了，不是有点，恐怕醉得比较深。 　　方靖的眼睛这么亮，单纯清澈，此时水润润的，像小鹿的眼睛。她看着他，充满了好奇。 　　“嗯，挺开心的。”孟文飞斟酌半天，小心答：“恋爱是件开心的事。” 　　其实他交的第一个女朋友，动机并不单纯。那时候还是高中，陶晓露缠他缠得紧，可他一直当她是妹妹，而且姜俊看向陶晓露的眼神含意再明显不过。于是他拒绝了陶晓露，那姑娘却不接受，大有越挫越勇之势。这时候一个同年级的女生向他表白，那女生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在学校里颇有些名气。孟文飞觉得有这样一个女朋友挺有面子，而且有了女朋友，就能摆脱陶晓露了。于是孟文飞就接受了。 　　初次约会，初次翘课，初吻，与亲如兄弟的姜俊第一次起冲突，初次冷战，初次体会女生的多疑与臭脾气，初次体验分手的感觉。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许多事情记忆已经模糊，但那种青春的烙印却是深刻。无法复制，再没有完全一样的了。 　　孟文飞想起第二任女友，那也是高中，邻校的女孩。跟他的前任开朗自信不一样，这姑娘腼腆害羞，他们在甜品店偶遇，后来两校朋友间相约一起玩又偶遇，再后来女孩来找他，红着脸表白，那怯生生的模样多可爱。于是他接受了。 　　后来为什么分手？具体的事情孟文飞有些想不起来。但究其根由是他脾气有点大，他不喜欢跟人吵，他一生气就冷战，不解释不说话。那姑娘敏感脆弱，她一矫情一试探他就烦，他不爱哄人，于是恶性循环。她提了分手，他同意了。 　　再后来的两任是大学时谈的，第五任是他工作后。 　　细细算起来，五任女友，外貌性格都不一样。而无一例外，都没有走到最后。 　　孟文飞抬眼，看到方靖还在看他。她的眼神干净纯粹，她问他：“后来不开心了，就分开了吗？” 　　孟文飞仔细想想：“也不全是因为不开心，年纪越大，考虑的东西越多。单纯以心跳速度和喜怒心情来恋爱，只有年轻时候才有了。年纪大了，再找对象，会考虑经济、考虑工作前途、考虑双方家庭、考虑生儿育女、考虑人际关系、考虑房子……不是单纯的开不开心的问题。” 　　方靖的小脸垮下来，皱了皱鼻子。 　　孟文飞教育她：“你现在年纪轻轻，不要总是老气横秋的，想恋爱，就找个值得爱的对象好好谈，年轻时候该做的事就去做，时间过去了，就再没有了。债务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当然是问题，大问题。”方靖摇着头：“谈恋爱很花钱的。” 　　孟文飞笑起来：“这不是男方该考虑的事吗？” 　　“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方靖一脸老成地道：“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肯定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呀，那就得花钱买化妆品买衣服买鞋。还有，我喜欢他，肯定就会想每天看到他呀，那就会耽误打工挣钱的时间。钱花得多了，收入还少了，太耽误还债了。当然不行。” 　　孟文飞失笑，小丫头还挺现实的。他道：“可是如果有个可靠的男朋友，他会给你依靠，你就不再是一个人扛了。” 　　“那就更不行了。依赖惯了，万一他跟我在一起不开心走了，我就扛不起来了。必须把债都还清了，不亏欠任何人，这才好放心做别的事。” 　　方靖转身往前走，孟文飞跟在她身后，听着她慢悠悠地继续道：“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哭得可伤心了。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抱着外婆抹眼泪。后来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就没有哭了。我怕一哭了，就软弱了。只有我一个人了，没什么好哭的。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爸爸去世的时候外婆没流泪，她一定想着我就只有她这个依靠了，她不能软弱。那几年，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其实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孟文飞听着这些话，心里的愧疚更深。因为他的武断和多疑，让她在那个烤肉店这么差的环境里多受了十多天的苦。 　　孟文飞刚想说“对不起”，却见方靖猛地回头，对他道：“可是我也是很幸运的。自从遇着了你和姜大哥后，好事一件连着一件呢。那个拆迁的事，都传了两三年了，一直没动静。我还想着恐怕得再等个五六年的，但是突然就有了，赔偿金比我预想得还多，比卖房子强太多。我发了一笔横财，大钱能还掉，顿时轻松了。然后找工作，当天来城里当天就在烤肉店开工了，一天工资没耽误。接着又遇着飞哥你，有了新工作，再然后居然接着姜大哥的家宴的活了，之后也许还有机会接活。你看，一连串全是好事。还认识了好多同事和新朋友，大家都对我都很好。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朋友，生活没这么热闹的。” 　　她说着说着喜形于色，又开始蹦：“我算了算，真的比几个月前盘算的时间加快了好多，所有的计划能提前好几年呢。我25岁要还完债，然后谈恋爱，接着30岁之前结婚，32岁之前生孩子，35岁之后，我要跟老公一起开店，我做主厨，他接待客人。我们一家人努力打拼，买套小房子，每天开开心心的，我要做最好吃的饭菜，老公孩子都喜欢吃，客人也都夸好吃。” 　　前面就是个公交车站，站台上没有人。方靖越说越兴奋，蹦上了站台的椅子，高举双臂，抬头对着月亮喊：“哇，太棒了，感觉自己就是人生赢家。” 　　傻瓜！ 　　孟文飞仰头看着她，她的眼睛亮得不像话，脸蛋在站台灯光的映照下闪着光。她穷得叮铛响，连房子都租不起，身上背着债，需要兼着多份工作。她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学历，没有靠山，她一无所有。她有的，是会流逝的青春，不敢哭的倔强，还有高超的厨艺，不服输的努力，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然后她说，她是人生赢家。 　　“傻瓜！”孟文飞对她说。 　　方靖站得高高的，低头对他笑。 　　那笑容，透着天真的美好，在孟文飞心底最柔软的位置，重重撞了一下。 第16章 　　孟文飞仰头看了方靖多久，方靖就对他笑了多久。 　　傻乎乎的模样。 　　孟文飞不禁想，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知道自己在对谁笑吗？ 　　“人生赢家。”孟文飞喊她，“你要下来吗？” 　　方靖歪了歪头想半天，似乎在理解这话的意思，然后点点头。“要下来。” 　　孟文飞伸出双臂准备接着她：“你小心点，别摔了。”摸不清她到底醉得多深，生怕她一脑袋撞着。 　　结果手刚伸出去，方靖已经很勇猛地“咚”一下跳了下来，没跳到他的臂弯里，跳到了另一边。跳下来之后稍一踉跄，自己站稳了。然后她精神抖擞地大步向前走，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个飞哥。 　　孟文飞无奈，继续跟在她身后。 　　这次方靖没说话，默默大步走着，走了好一会，越走越慢。孟文飞觉得她大概是累了，正想把她叫停，方靖却忽然自己停下了，然后她叫了起来：“哎呀，我的包呢？” 　　孟文飞：“……” 　　方靖摸摸自己的肩膀和后背，背后没有包，她急得直打转，四下张望：“我的包不见了，我记得背出来了呀，下电梯的时候我还拉了拉肩带的。” 　　孟文飞：“……” 　　拉了拉肩带这么小的动作都记得，就记不得她把包从背上卸下来交到他手里这么大的动作吗？ 　　“飞哥，飞哥，我得回去一趟，我的包忘拿了，肯定落在姜大哥家里了。”方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脸上全是焦急。 　　孟文飞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方靖还要走，嚷着：“那里头有我全部家当，不能丢。” 　　孟文飞无语，她的全部家当就是刀具厨房小用品吗？ 　　“包在我这里。” 　　方靖反应了一会，围着孟文飞转圈圈。转到第二圈的时候终于看到他背上的大背包了。她大声叹息，很高兴：“啊，没丢，它在这儿呢，飞哥。” 　　孟文飞也叹息。然后他感觉到后背一沉。 　　方靖在他背后抱住了背包，整个人压在了包上。 　　孟文飞没防备，被撞得向前踏了一步，然后站稳了。 　　他听见方靖在他背后嘟囔：“太好了，找到了。” 　　过了一会又听她说：“这个大包，还是班长送我的呢。” 　　那这包还保养得挺好的。孟文飞心想。 　　他等着方靖起来，但等了一会，她竟没动。 　　“外婆，今天我真高兴……有些累呢。”方靖的声音像说梦话。 　　孟文飞叹气，侧头对身后道：“回去了，好吗？” 　　“嗯。”方靖答应了，却仍是不动。 　　孟文飞让她靠着，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 　　她累了，他知道。四个小时高强度的紧张工作，宴席上的笑闹兴奋，现在放松下来，肯定会疲倦。 　　出租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孟文飞向身后喊：“阿靖，上车。” 　　方靖没动。孟文飞把手拐到身后，摸到了方靖的胳膊，把她拉了出来。方靖一脸迷糊，眼睛半睁半闭。 　　孟文飞叹气：“你刚才去了一趟月球是吗？转眼就这样了。” 　　“嗯。” 　　还“嗯”，孟文飞没好气把她往出租车上带。 　　方靖非常乖，让上车就上车，让往里坐些就往里坐。待孟文飞也坐下了，她还知道问：“飞哥，我们去哪儿？” 　　孟文飞没理她，他跟司机报了地址。方靖点头：“回公司。” 　　孟文飞看看她，她似乎又清醒了，眼睛明亮，一直盯着司机看。车子启动起来，方靖还盯着同一个方向。孟文飞这才反应过来她其实什么都没看。 　　他用手挡了挡她的眼睛，道：“休息一会，一会到了我叫你。” 　　方靖却突然道：“哎呀，我的包呢。” 　　孟文飞默默将她那个沉甸甸的包塞到她怀里。 　　方靖垂眼看了一会包，似乎安心下来。她把包放在身旁，用胳膊搂着，然后靠在椅背上，不一会闭上了眼睛。 　　车子拐了个弯，方靖的身子一歪，靠在孟文飞的胳膊上。孟文飞侧头看了看她，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呼吸轻悄，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这样的她看上去更年轻，柔软脆弱，毫无防备，脸上明显显出了倦容。 　　孟文飞动了动身子，让方靖靠得更稳当些。 　　一路无话，车子在沉默中行进，街上的霓虹灯光不时打进车里，孟文飞垂眼看着方靖，她的手放在腿上，手掌向上。她的手指纤长，形状很好看。但灯光映照出了细小的浅白色伤痕，旧伤，该是刀划伤的。孟文飞想起了她那些刀具。 　　车子忽然猛地刹了一下车，方靖脑袋一晃差点栽倒。孟文飞忙伸手按扶住了她的额头，她靠回他的胳膊旁，没有醒。 　　孟文飞抬眼，看到这里是个路口，司机应该是之前开得太快，突然遇着了红灯赶紧刹车。孟文飞心里不悦，按捺住了，小声道：“师傅，开慢点。” 　　司机没说话，再次启动车子时车速慢了下来。 　　整个车程并不太远，不一会，飞扬科技到了。 　　孟文飞轻轻拍了拍方靖：“阿靖。” 　　方靖没动。 　　孟文飞再叫一声，方靖还是没动。 　　这时车子已经靠边停下，出租车司机打了表，将车票撕了下来往后递。孟文飞接过了，给了一张一百的整票，小声道：“不用找了，我们稍等一会再下，让她缓缓。”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行。” 　　孟文飞又等了好一会，再拍拍方靖，方靖皱了皱眉头，没醒。 　　出租车司机第N次从后视镜看他们，道：“你使大点劲，她肯定能醒。” 　　孟文飞不高兴了，这用得着你教吗？他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响亮的铃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分外刺耳，方靖猛地一震，醒了。 　　孟文飞拿出手机一看，是姜俊。 　　方靖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孟文飞接通电话，姜俊问：“你到家了吗？把阿靖送回去了吗？” 　　“刚到公司。” 　　“啊？你们去的是南极的分公司吗？这么久。” 　　“先不说了，正下车。”孟文飞没心思跟他贫，把电话挂了。他把方靖的背包扯过来，扶她坐直：“到了，下车吧。” 　　方靖这才反应过来：“到了。” 　　出租车司机在前头没好气道：“到了很久了，姑娘。” 　　孟文飞不理他，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探身去扶方靖。方靖下了车被冷空气一冻，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了。 　　孟文飞领着她进了公司，开了一楼的锁，送她进屋，然后嘱咐她：“你喝醉了，别洗澡，直接睡。” 　　“我没醉。”方靖口齿清楚，眼神清明。 　　孟文飞瞪她，又说一遍：“别洗澡，摔倒了都没人知道。直接上床睡觉，知道吗？” 　　方靖摇头：“我外婆说过，人跟衣服一样，可以不漂亮不贵重，但一定要干净。必须洗澡。” 　　孟文飞：“……”醉鬼还顶嘴呀。 　　“你外婆说得有道理，可你已经洗过澡了，再洗一次浪费水。公司每个月交的水电费也是很高的。”孟文飞一本正经地道。 　　方靖吃惊地睁大眼，“我洗过了？” 　　“对。”孟文飞面不改色胡说八道：“你回来好一会了，把包忘在了我这儿，我给你送包过来。” 　　方靖看了看孟文飞手上的包，赶紧接过来：“谢谢飞哥。” 　　哼，还敢说没醉。 　　孟文飞道：“好了，现在把门锁好，接着去睡吧。” 　　“好的。”方靖很听话。 　　孟文飞不放心，“那我走了。” 　　“好的，飞哥慢走。” 　　“我走了之后你要做什么？” 　　“锁门，睡觉。” 　　孟文飞点点头。方靖送他到门口，他再问：“锁了门之后做什么？” 　　“睡觉。” 　　很好。孟文飞站在门外，听到“滴”的一声上锁的声音，他站了一会，回家去了。 　　孟文飞这一晚上没睡好，担心方靖。想打个电话问一问她情况，又怕扰了她的睡眠。他早上九点多醒过来，脑袋有些发沉，吃完了早饭上了一会网，一直忍到十一点多才给方靖去电话，这个点她总该醒了吧。 　　方靖那头电话接起，孟文飞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问她：“阿靖，你在哪儿？” 　　“在肯德基。”方靖的声音听着很有精神，“今天小时工排到我了呢。” 　　孟文飞一时无语，还以为昨天这么累，今天她会好好休息。 　　方靖那头顿了顿，又说：“飞哥，我昨天好像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 　　她也知道她喝醉了呀。 　　“没事，不麻烦。” 　　“谢谢飞哥。我这边要上工了，回头再聊。” 　　清醒的方靖似乎又退回到了安全距离，平淡、有礼、客套，甚至比昨天之前更客气。 　　孟文飞拿着电话坐了一会，他想了想给方靖发微信：“别太拼了，该休息的时候要好好休息。” 　　他的手指停在发送键那儿，犹豫了一会把这些字都删了。他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了公司附近的那家肯德基。 　　周日，又正值饭点，肯德基里人很多。 　　孟文飞默默地排着队，一边寻找着方靖的踪影。 　　不一会他就看到了她。她穿着工作制服，收拾着桌上的餐盘和食余垃圾，擦干净桌子。有人泼了饮料，她小跑着拿来拖把飞快拖好地。一个小孩拿着盒薯条撞到她身上，她急忙将小孩扶住。孩子的妈妈过来将孩子牵走，方靖又小跑拿来了扫把将地上散落的薯条扫干净。 　　孟文飞排着队还没前进一米，就已经看到方靖忙得连轴转，一刻未停歇。她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一眼扫过店堂就看到哪里有餐盘没收哪里有桌子要擦，却没有看到他。 　　孟文飞在心里暗暗叹气。 　　他排了半天队，买了个汉堡套餐打包带走，然后故意在人群里等了等，等到方靖收拾完一个桌面，他佯装往店外走，很显眼地在她眼前一晃。 　　“飞哥。” 　　如愿以偿，方靖叫他了。 　　孟文飞站住了，看了看方靖，很自然地拿手里的打包外卖晃了晃：“来公司加班，顺便买个午饭。” 　　方靖看看他的餐，欲言又止。 　　孟文飞知道她想说什么，厨娘大人对吃食注重，不喜欢洋快餐的高热量没营养，荤素营养搭配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事。 　　孟文飞道：“我先回公司去了。” 　　方靖点点头。 　　“你要干到几点？”似不经意随口问。 　　“三点。” 　　孟文飞一脸毫不在意：“那我先走了，拜拜。” 　　头也不回推门离开，自认走得还是很潇洒的。 　　三点是吧？他等着。 第17章 　　下午三点二十一分，孟文飞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办公室走来。他没抬头，扫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屏幕角落的时间。嗯，挺好的，这表示她从肯德基出来后就直接来找他了。 　　孟文飞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就像是在专心工作一样。 　　“飞哥。”方靖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唤他。他没关办公室门，方靖站在那儿，怕打扰他工作，小声唤。 　　孟文飞抬头：“咦，你回来了。”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方靖看了看孟文飞的桌面，汉堡包装纸、可乐杯子和薯条包装盒随便散放着。方靖犹豫了一会，然后走过去，把垃圾收拾进垃圾桶，再看一眼孟文飞的杯子，空的。 　　“飞哥要咖啡吗？”语气里还是藏着谨慎。 　　“不用了，昨天喝多了，还觉得头疼。” 　　方靖又犹豫了一会，然后轻声问：“那给你煮壶水果茶好吗？” 　　孟文飞想了想：“行吧，麻烦你了。” 　　方靖很快收拾完，出去了。过了一会拿了一壶水果茶回来，给孟文飞洗干净杯子，倒了一杯。 　　孟文飞对她笑了笑，客气地道：“谢谢了。”用客套拉距离，他也会。 　　方靖也笑了笑，似乎放松了些。她退出办公室，下楼去了。 　　她一走，孟文飞就呼了口气，看了看外头空无一人的办公区，揉了一把脸。 　　果然啊，这次真的不是他想太多，看方靖对他的态度，应该是对昨晚喝醉了之后对他透露太多介意了。她大概觉得尴尬不好意思，想退回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距离外。 　　她昨晚说太多，全是真心话。 　　她不敢哭，不敢依赖，不要同情，但她毕竟只是个20岁出头的小姑娘，没有太多的社会阅历，没有强势的人际关系，她的世界就是那家小店，还有她热爱的厨房。她肯定也渴望轻松安逸，就像她渴望爱情那样，但她不敢。 　　真是太要强了。 　　但孟文飞觉得这部分他可以处理。毕竟他比她大了七岁，而他的社会经验比起她可不止多出七年。他与不同类型的人打过的交道，可比她多太多。 　　他知道，她很倔，但她也很心软。别人对她好，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报答。只是，要在她认为安全，不破坏她的“坚强”，不会让她“软弱”的范围内。 　　孟文飞知道，不想让她这么辛苦就不能着急，如果她感到压力太大，就会逃出他的保护范围了。 　　孟文飞耐心等着，他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看着表，到了四点半时，他打算给方靖打电话，正探手向手机，方靖上楼了。 　　孟文飞赶紧装忙。 　　方靖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小心翼翼问他：“飞哥，你中午吃那些够吗？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下午茶？” 　　孟文飞控制住表情，傻女孩，比他想像得还要心软。他实施他的原计划，一本正经道：“不用了，我一会叫个外卖当晚餐就行，今天有点忙，大概会晚点走。” 　　方靖愣了愣：“又要叫外卖啊。” 　　“嗯。没事的，你早点休息吧。” 　　方靖抿了抿嘴角，想了想，道：“我一会也要做晚饭了，反正也是要做的，要不，飞哥你也一起吃吧。” 　　孟文飞看看她：“行啊，今天公司里没别人，不会有人说我这做老板的不公平。”他竖指在唇边，做了个保密的手势：“别告诉别人啊。” 　　方靖笑起来：“好的，我们偷偷吃。” 　　孩子气，有点好哄。 　　孟文飞在心里笑了笑，他转头继续看电脑：“那我先忙，你做好饭叫我。” 　　“好的。”方靖下楼去了。 　　五点半，方靖打电话叫孟文飞下楼吃饭。 　　三菜一汤，鲜肉小笼包。全是孟文飞爱吃的。 　　孟文飞饥肠辘辘，这个不用装，是真的。依他的食量，中午那个汉堡套餐真的不够吃。这一点方靖知道，孟文飞心里有数。就如同她知道他挑食一样，即使他每次都说没忌口，她也从他每顿饭的餐盘剩菜里记住了他不喜欢吃什么。 　　孟文飞坐下就先一口气吃了十个小笼包。这好胃口的样子取悦了方靖，她捧着饭碗浅笑。 　　“好饿。”孟文飞说。“昨晚喝多了，早上起不来没吃早饭，中午只吃了个汉堡，幸好有晚上这顿补回来。” 　　方靖没说话，于是孟文飞也不多说，埋头吃饭。 　　两人安静地用完了餐，孟文飞道：“可以给我杯咖啡吗？” 　　方靖应了声，拿出了手冲壶和咖啡研磨机，先把咖啡豆磨了粉，然后给孟文飞做了一杯手冲咖啡。 　　咖啡的香气很快弥散了整个空间，孟文飞深吸一口气，赞道：“好香。” 　　方靖又笑了笑。 　　对这姑娘，夸她做东西好吃估计比夸她漂亮更能讨她欢心吧。 　　方靖给咖啡加了个奶球，没放糖，然后把咖啡端给孟文飞。 　　孟文飞是第一次喝到方靖做的手冲咖啡，公司二楼茶水间有自动咖啡壶，所有人都喝的咖啡壶里的咖啡。这手冲的器具，大概又是方靖原来店里的。 　　“你知道我不放糖。”孟文飞接过咖啡，闻了闻，抿了一口。 　　“我见过飞哥倒咖啡。公司里大家的口味，我差不多都能知道。” 　　孟文飞再喝一口，点头夸她：“很好喝。” 　　方靖道：“我去咖啡店打过工，偷师学的。手冲咖啡，每个咖啡师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就跟厨子做菜一样，会有个人的特色印记。不像自动咖啡壶，设定了程序，出来的味道每次都相同。” 　　果然这类的话题她感兴趣呀。 　　“所以你对咖啡豆也有研究？” 　　“我只知道些皮毛，咖啡里的学问也挺多的。我店里消费的人群跟咖啡馆不一样，所以我也不能备太多货，喝得人少，就没太多机会尝试了。” 　　“我很喜欢咖啡。当年刚创业的时候，我们还没租办公室，几个哥们拿着笔记本就去创业咖啡馆，在那里坐一天。那家的简餐一般，但咖啡真很喝。” 　　方靖好奇了：“什么是创业咖啡馆？” 　　“就是功能型的咖啡店，提供简单的办公环境，有WIFI，有餐点饮料，有长桌黑板可以开会，有打印机、传真、投影仪，可以办一些小活动。简单的说，只要你买一杯咖啡，就能在那里办公。” 　　方靖眼睛亮闪闪的：“生意好吗？” 　　“也不容易，有做得不错的，也有倒闭的。” 　　“那不办公的，可以进去吃东西吗？” 　　“当然可以。”孟文飞看着方靖的表情，忍不住微笑。“下回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嗯。”虽然是答应的口吻，但她明显收敛了。 　　“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店，都是新模式，服务上也有创新。比如用手机点单支付，轨道传菜，还要游乐场一样的餐厅，还有计算卡路里的菜单等等，针对不同的人群需求。”孟文飞一边说一边观察方靖的反应。 　　她的眼睛又亮了。 　　孟文飞这回不说要带她去了，他转了话题：“对了，下周公司会有重要的客户过来，到时你准备准备，手冲咖啡吧，你冲的比咖啡壶好喝。” 　　方靖马上认真起来：“重要的客户？” 　　“嗯，投资公司的，来考察我们公司的业务情况，如果谈成功了，公司会有大笔的资金注入，就有钱继续招人，发展业务了。对公司来说，非常重要。” 　　方靖精神一振：“需要做饭吗？” 　　孟文飞笑起来：“不需要，公司员工照常午餐，客户这边我们会有别的招待。” 　　方靖有些兴奋：“飞哥，就是说他们要觉得你这公司好，就会给你钱让你经营公司是吗？” 　　“可以这么简单理解。” 　　“真好。飞哥，那我还能做什么呀？”简直迫不及待掏心掏肺两肋插刀了。 　　“不用，你就一切照常，到时冲个好喝的咖啡就好。” 　　方靖用力点头。 　　孟文飞又说：“现在很多餐厅也是拿风投的，像创业咖啡厅，许多也是有风投资金支持。也许跟你设想要开店的形式不一样，但反正你的开店计划还有很多年，可以都参考参考。市场的变化很快很大，你多了解一些挺好的。” 　　方靖的眼睛又亮了：“飞哥你懂得真多。” 　　“我也是在学习。” 　　“我也想学。”小姑娘的求知欲旺盛。 　　“好呀，等有空了，我多跟你说说，你定好了目标，就知道从哪里开始了。” 　　“谢谢飞哥。” 　　“别客气。” 　　“飞哥我好想再帮你冲杯咖啡。”方靖很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晚上喝多了不好睡。” 　　孟文飞的笑容藏不住。真好哄，真喜欢她的笑容。 　　“没事，我正想求你再帮我冲一杯。我常加班，晚上常喝的。” 　　方靖跳起来，笑着去磨咖啡豆了。 　　孟文飞趁着她高兴，道：“阿靖，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可以呀，飞哥你说。”都没问什么事就答应了。 　　“我在家里不开伙，平常太忙也没时间收拾屋子，还常常出差。以前是请家政阿姨来家里收拾，周末帮我做做饭什么的，但后来她不干了，我有一段时间没请到人。你愿不愿意来我这儿做小时工。我不在的时候帮我浇浇花，收拾一下屋子。我在的时候，周末帮我做个饭。” 　　方靖把咖啡豆磨好了，好一会没抬头。再抬头时，表情复杂。孟文飞觉得其中包含着局促不安。 　　方靖咬了咬唇，忍了好一会道：“飞哥，你是不是同情我呀？” 　　真警惕呀。 　　孟文飞懊恼，他妈的，他太急进了吗？不是明明想好要慢慢来的吗？ 　　“我昨晚喝多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我不是有心说那些的。飞哥，虽然我亲人都不在了，还欠着债，但我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我身体健康，靠双手劳动，能挣钱。我对现状挺满意的。我不喜欢对人说太多我的事，就是怕这样。说多了，大家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好像我特别可怜似的，其实我没有。我……”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也确实不好说，越描越黑，越说越糊。她低下头，不敢看孟文飞，最后只再挤出一句：“我真觉得现在挺好的。我希望飞哥不要对我区别对待。” 　　孟文飞静默片刻，道：“我没同情你，我觉得你特别能干，我信任你。可你对我区别对待。” 　　方靖猛抬头。 　　“姜俊想请你帮着做家宴，你就乐颠颠地去了，花了这么多心思，这么辛苦也没怨言。让他们吃得这么高兴，帮他们挣足了面子，完了还总结哪里做得不好下次要改进。我呢，想请个靠得住的人帮忙收拾家务，有口热饭菜吃，你却不乐意。” 　　方靖张了张嘴，竟反驳不得。可是哪里不对？ 　　“你觉得我同情你，你说你哪里值得同情？工作辛苦吗？我比你更辛苦。你开店也好，打工也好，到点就能休息了吧，我常常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有时熬通宵，谁管过我？你家人不在了，压力大。我压力也大。你养活自己一个就好，我却得养活全公司。你自己把事情做好就好，我却得负担全公司的业绩，谁做得不好我就得顶上。你欠着债要还，顶天能欠多少钱，你知道我创业欠了多少债吗？” 　　要比穷比辛苦是吗？你十个方靖都不是我孟文飞的对手啊。方靖小妹妹，装可怜博同情的招数你真的不懂。 第18章 　　方靖确实不懂。 　　装可怜博同情一向不是她的武器。而且她也不觉得别人有必要在她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因为她穷得谁也帮助不了，她拼命努力也只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于人情世故来说，她是冷漠的，她不容易与人深交，不爱谈自己的事，相对应的，她也不管别人的事。 　　这样最安全，让她感到舒适。 　　但孟文飞与别人不一样，起码在方靖心里，飞哥与她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心里的飞哥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他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聪明、高大、帅气，谈吐风趣，有责任心。他有正义感，他体贴，他关心朋友。他的头发永远整齐干净，他的笑容温暖开朗，他的衣服看着高档舒服，穿在他身上合身又潇洒。 　　飞哥拥有她羡慕的一切，他学历漂亮，学识渊博，事业有成。她租不起房，而他拥有一个两层的办公楼，还有一群友善勤奋的员工。她没什么朋友，与同学几乎没有联系，而他的那群朋友从小玩到大，友谊牢固。她没有恋爱机会，而他有五次恋情，生活经历丰富。她只能努力打工做好小兵角色，而他举手投足都极具领袖风范。 　　她敬佩他，崇拜他，她觉得他就是她看过的言情小说里的高富帅最佳男主角。 　　而现在，男主角告诉她他比她辛苦，比她压力大，比她欠债多——简洁明了地总结一下，就是最佳男主角在跟个死跑龙套的比惨。 　　方靖身为这个龙套，感到非常吃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震惊、心疼或是还有别的什么心情，她真的说不清楚。很想知道飞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好意思问。她甚至还为自己对飞哥的质疑感到抱歉，虽然她仍然认为飞哥是有心帮助她才想给她挤出个家政小时工的工作。但她为她这么冒失地质问感到难为情。 　　方靖对上了孟文飞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慢慢涨红了。她低下头，感觉脸颊发烫。 　　“对不起。”方靖嗫嚅道。 　　“为什么道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孟文飞仍看着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每个人对做什么工作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她在哪里？她在说什么？现在讨论的是什么话题？压力好大，盯着桌面都能感觉到飞哥的视线钉在她身上。 　　“阿靖。”孟文飞的声音温暖轻柔，这让方靖咬了咬唇。 　　“你来。”孟文飞道。 　　方靖抬头，看到孟文飞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我们聊聊好吗？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像好朋友一样。” 　　方靖脸更红了，她的手指抠着桌面纹路，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昨天晚上我太失礼了。对不起。” 　　“那就别管昨天晚上了。你过来坐好吗？”孟文飞再次拍拍身边椅子，“现在我坐着，你站着，我得仰头看你，太不适合说话了。” 　　方靖抿了抿嘴角，不好推拒，于是慢吞吞地挪过来了。 　　孟文飞一直不说话，耐心地等她坐下了，这才道：“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不自在了，我向你道歉。” 　　方靖飞快摇头。 　　“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孟文飞又道，“上次姜俊说我以为你装可怜不让你来公司上班，你听到了是吧？” 　　方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听到了，她还难过了一阵子。但她得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没有任性的本钱，而且飞哥又同意她来上班了，且对她照顾有加，还愿意教导她道理。理性告诉她，飞哥并不是真的看轻她，这事情就当过去了。飞哥压根没提，人家都没在意，她还钻牛角尖就太不应该了。 　　但现在飞哥提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事我要正式向你道个歉，当时我对你不了解，确实觉得你有可能夸大了自己的遭遇，是我武断了。对不起。我这人，交朋友归交朋友，但在公事上，用人上，还是比较谨慎的。我不希望用一个不踏实的人，给公司造成混乱。这是我当时拒绝你来公司上班的真实想法。后来我知道我误会你了，那拒绝你的理由就不存在了。我刚才说了，我觉得你很能干，你做的菜很好吃，你的店布置得很干净整洁，菜单也认真设计，是个细心的人。我觉得你会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来公司上班。” 　　方靖心里一动，抬眼看他。 　　“当初一开始是我误解你了，对不起。” 　　孟文飞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道歉。这些话是他的心里话，他欠她的，现在终于能认认真真说出来，他如释重负。 　　方靖的心跳得快，她没想到这事竟然是这样解决。她以为这么尴尬的事大家都不提，默契地相忘就好，但他居然这么诚恳。他是认真的，她在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 　　他果然是小说里才有的男主角啊，难怪他的朋友们都这么喜欢他，大家都服气他。 　　孟文飞看着她清澈温润的眼睛，那目光里头的信任与纯粹让他真想好好摸摸她的头。他忍住了。 　　“所以你原谅我了吗？” 　　方靖点点头。 　　孟文飞笑了。 　　方靖脸又红了。 　　这次孟文飞没忍住，他摸了摸她的头。 　　“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认真听。” 　　方靖再点头，真是乖巧听话。 　　“我从前犯的这个错，说明我在工作上，用人上是很讲实际的。我没什么同情心好用，能干就是能干，不能干就是不能干，什么岗位什么薪金，该做多少事，这都是算得明明白白的。所以，刚才你误解了我，是不是该为这个向我道歉？” 　　方靖吃惊得瞪圆了眼睛，这话题跟会拐弯的子弹一样，嗖地一下180度极速打回来了，正中她的要害。这次她的耳根子都红了。 　　方靖还没来得及开口，孟文飞又笑起来。他再一次摸了摸方靖的头。怎么会这么可爱呢？让他这个老人家觉得欺负个小姑娘真是愉快。 　　“我逗你的，不用道歉。”他说。 　　方靖那句“对不起”给憋的，感觉有点委屈了。 　　孟文飞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问她：“想不想听我创业的故事？” 　　方靖的心雀跃起来，点头。真好奇，想知道。 　　“那你要先跟我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方靖又吃惊了：“什么想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 　　方靖琢磨半天，摇头：“随便不起来呀，我聊天都是很认真的。” 　　孟文飞哈哈大笑。 　　方靖被他笑得脸上的热度一直褪不下来。 　　“那就说说你觉得我同情你不愿来为我工作的时候在想什么？” 　　“嗯。”方靖低下头，努力挤话：“嗯，就是，不想飞哥同情我。”说了等于没说。她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孟文飞，他看着她，脸上全是笑意。所以这个这么难的问题，又是逗她的吗？ 　　她问了。孟文飞抬抬眉毛：“难吗？” 　　方靖点头。 　　“那换个容易的。” 　　还要答？方靖顿时垮脸。 　　孟文飞又哈哈大笑起来。“真的，肯定容易答。” 　　方靖抿抿嘴，一脸不相信。 　　孟文飞继续笑：“你别逗我笑。” 　　“我没有。”方靖严肃，“我正认真等题呢。” 　　孟文飞笑到停不下来。 　　“那，你要是一直笑，就当没有问题了，得开始说故事了。”方靖提要求。 　　孟文飞摇头，努力不笑了。 　　“就算有问题，也只能提一个了。”方靖再提要求。 　　孟文飞清咳了咳，终于收了笑：“好，只提一个问题。你让我想想啊，提个容易答的。” 　　方靖端正坐好了。 　　孟文飞又想笑了，她真的在认真等题啊。 　　“嗯，那就说说我叫你过来坐，你磨蹭半天不愿意过来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问题方靖居然很快答了：“就是想着要是楼上的饮水机没水了就好了，我就可以说我先换个水然后去冷静一下。但是我今天才检查过，楼上有水。” 　　孟文飞哈哈大笑。这聊天套路，完全摸不着啊。 　　方靖垮脸看着他笑。 　　孟文飞道：“你去把我那杯咖啡冲好了，我就该笑完了。” 　　方靖嘀咕着“哪里好笑”，一边起身去完成刚才没完成的冲咖啡工作。 　　孟文飞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转。方靖没看他，脸还是红的，她专心把水重烧了，把咖啡粉倒进滤杯里，等水开的时间她忍不住又嘀咕了：“我可不会聊天了，所以以前同学们在一块说话我都插不上嘴。” 　　她抬头看看孟文飞，孟文飞正笑着看她。 　　“那是你同学不会欣赏你。我喜欢跟你聊天。” 　　方靖觉得不好意思了，她低下头盯着咖啡粉看，她也喜欢跟飞哥聊天呀。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人家欺负小姑娘，真的不应该呀飞哥。 第19章 　　孟文飞的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界了。 　　与她建立信任与依赖关系，让她消除掉防备和距离是一回事，但把“喜欢”这样的词挂在嘴边对一个女生说就真的不合适了。欣赏、认同、鼓励，应该是这样的词义才对。 　　孟文飞清了清嗓子，不说话了。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方靖冲咖啡的声音。 　　不一会，咖啡冲好了，方靖加好了奶球，把咖啡端了过来，往孟文飞面前轻轻一放，然后瑞瑞正正地坐下了。一脸期待地看着孟文飞。 　　孟文飞没忍住，又笑了。小学生吗？ 　　真想喊一声“想听故事的请举手”，看看她会不会真举手。 　　孟文飞没再逗她，他喝了口咖啡，开始说他的事。 　　他大学的时候就开发过一些程序，软件拿过专利，也曾经接过一些公司的外包活，参与竞赛拿过大奖，是校园内外都比较活跃的人，也挣得一些名气。在校期间他就注册了公司，跟几个同学一起接活。但资源有限，他觉得发展不大。后收到一家知名大企业的offer，条件和岗位都合适，很有挑战性，能学到不少东西，还能扩展资源。于是他就去了。 　　在公司里头发展挺顺利，他颇受器重，短短时间内升职加薪，还交了女朋友。女友跟他不是一个部门，不同楼层办公，也是个很有事业心，很有想法的姑娘。他们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兴趣方面都有共同语言，工作和朋友圈子也都相近。那段时间他意气风发，感觉做什么事都非常顺利。 　　但两年前，他开始对现状不满意。公司很大，部门很多，流程管理非常成熟，所以每个人每个组能做什么都已经限定好了，五年的工作时间，一开始的新鲜刺激和挑战变成了熟练工的重复再重复，职位的升迁能带给他的更大空间已经用尽，办公室政治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也在压制他的创新想法。且公司创办的时间长了，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像他这样的年轻中层干部，纵有太多想法，也无法改变现状。 　　于是就像当年在大学期间创业那样，他觉得到头了，该改变了。这个时候的他要技术有技术，要人脉和人脉，行业和市场资源也有积累，所以他辞职，打算再一次创业。 　　方靖听得津津有味，对孟文飞的想法也很理解。“我懂，就像我在餐厅打工的时候一样，为什么只炒醋溜白菜呀，明明海米白菜粉丝煲也很好吃，还有肥牛白菜卷，素丝白菜卷好多好多。而且大厨的醋溜白菜放醋太多了，每次都很多，客人说过几回太酸太咸了，可他们就是不改。怎么就对醋溜白菜这么执着呢？我要是大厨肯定不这么做。所以还是有自己的店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菜。” 　　孟文飞又笑了，这比喻，醋溜白菜。 　　他笑得方靖又垮脸了，很不好意思。“我知道，飞哥你们做的那些是很厉害的高端东西，高科技，跟我们炒菜小餐馆不一样。” 　　孟文飞笑着摇头：“不是，我是觉得你总结得很对，非常形象。” 　　方靖连连摆手：“我不插嘴了，飞哥你接着说。” 　　孟文飞点点头，接着说了：“那时候我二十七八了，跟大学时十九二十时候不一样。大学时候的我就像现在的你，没什么压力，想做就去做，因为年轻输得起，只要养活自己就好，没有太多顾虑。输了就输了，想重来就能重来。但二十七八就不一样了，其实临到三十左右这个阶段，算是人生里重要的一个转折吧。眼界宽了，心气高了，做事的时候考虑的因素也很多，如果创业失败，三十好几四十岁再回头，可能就找不到合适自己的位置了，比你年轻比你聪明比你能干的人太多，而且他们要求的薪水还会比你的低。你有家庭了，要养老养小，要安稳，而那些年轻人还在勇猛的冲刺，这完全是两种状态。” 　　方靖点点头，觉得这些话非常有道理。 　　孟文飞看她严肃的样子笑了笑：“这个月27号，我就满三十岁了。” 　　“咦。”方靖眼睛一亮。 　　“当初我决定辞职之前，我与韩琪的感情还挺稳定的。韩琪就是我当时的女友。” 　　方靖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已经见过双方的父母，也商量过未来的生活。那时候我们的薪水都不错，存款也算可观，年纪也到了，父母开始催结婚。但我在公司里的工作越来越压抑，我决定辞职，出来创业，重新开始。”孟文飞摊了摊手，“刚才说过了这年纪做这样的事情的风险，所以韩琪的反应很大，她坚决反对。” 　　方靖听得投入，颦眉为孟文飞紧张：“其实我觉得三十岁也不老呀，事情只要真心想做，多少岁开始都不晚。” 　　孟文飞笑笑：“我也不觉得自己老啊，正是年轻力壮思维活跃有创意的时候，是创业的好时候。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想过的生活不一样。韩琪还是挺传统，她比我小一岁，跟姜俊和晓露他们同一年的。那时候她也二十六七了，她的计划是二十八岁之前结婚，三十岁生孩子。而我要辞职，收入就没保证。我还要把所有的存款都投入到公司里，我有一套两居的小房子，之前韩琪就觉得太小，有了孩子后会不够用，所以她的计划是再买一套三到四居的大房子。但我要把所有存款都用掉，大房子是没戏了，再加上钱不够，我把那套小房子也抵押贷款了。” 　　方靖吃惊得瞪大眼，这种魄力，真是她不敢想的。 　　“韩琪非常愤怒，三天两头找我吵。她觉得我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不能保证她未来的生活，不负责任，不是个男人。我觉得她无理取闹，为了所谓安稳要强迫我扼杀理想，我不愿绑死在那个已经死气沉沉的环境里，我还年轻能闯荡，再过几年，年纪大了，韧劲磨没了，也许就这样一直死气沉沉下去了。想想我的未来如果是那样，还挺可怕的。” 　　孟文飞说到这儿，看了看方靖：“吓到你了？” 　　方靖摇头：“我在想我三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女生跟男生不一样。” 　　方靖不服气：“我觉得不是性别的问题。就像你说的，还是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想过的生活不一样。” 　　孟文飞也不跟她争辩，说道：“总之那段时间很不愉快。我跟韩琪的分歧没办法解决。她要求我不辞职，不创业，一切保持现状，我们结婚、生孩子，就这样过下去。我接受不了。我的条件是我辞职，去创业，可以结婚、生孩子，住那套小房子。我跟她都比较倔，谁也不愿让步。她觉得我连收入都无法保证，结个屁的婚，难道还要让女人来倒贴养家吗。我觉得结婚是她要的，我在顺她的意，怎么成了我的错？没要求她养家，只要求给我点时间，让我闯一闯。但她对我创业不看好，说了挺多不好听的话。我又是比较要面子的，比较大男人，就不爱理她。我辞了职，开始跑组建团队拉投资的事。我们一直冷战，双方都挺受伤的。后来就分手了。我过了一段苦日子，碰了一些壁，然后拿到了第一笔创投资金，把公司创办起来了。” 　　方靖安慰他：“现在你成功了，可以回去找她呀。” 　　孟文飞嗤笑，摇摇头：“我现在给自己开的薪水还不如从前在老东家领的薪水高，我的公司还没有盈利，还在烧钱阶段，我还在找投资，公司运营还有风险。我还有贷款要还，还欠着父母资助的钱。在她眼里，我这样的不算成功。而且我们最大的矛盾不在于我成不成功，而是我们的感情没有深到要为对方牺牲自己想要的将来。她不愿陪我吃苦，我不愿被她束缚，就这么简单。大家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可能重新再在一起了。” 　　“真可惜。”方靖叹息。 　　“不可惜。”孟文飞笑笑，“现在我跟她都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挺好的。我工作得开心充实，她也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听说快结婚了。” 　　方靖抿抿嘴，还是觉得可惜。飞哥这么好，一定会成功的，就算这个公司不成功，也会在别的地方成功。那姑娘错过了陪伴飞哥的时光，多可惜。 　　“阿靖。” 　　“嗯？”方靖抬眼，看着孟文飞。 　　“我知道了你的故事，你也知道了我的，所以，别介意昨晚酒后说的话吧。好吗？” 　　就像两个交换了秘密的朋友，缩短了距离。 　　方靖点点头。 　　那么乖的表情。 　　孟文飞笑了，又想摸她脑袋，忍住了。 　　“飞哥，你开这公司，需要多少钱呀？” 　　“注册没多少钱。” 　　“我是说，按你说的，要做到成功的那一步，需要多少钱呀？” 　　“几千万吧。” 　　方靖张大嘴，下巴要掉下来。 　　孟文飞扫她一眼：“别同情我呀。” 　　方靖猛摇头，不敢同情，快吓死。 　　孟文飞看她的眼睛：“你说，我会成功吗？” 　　“会的。”方靖点头。“我也会成功的。飞哥你比我强太多，你一定也会成功的。” 　　孟文飞大笑。他就是想要个鼓励，她倒是不客气，把自己也夸上。 　　方靖认真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嗯，我知道。”孟文飞道：“什么困难都打不倒你的，阿靖，我也觉得你一定会成功。” 　　方靖笑了，心里暖暖的。 　　孟文飞看了看表：“好了，今天晚了，我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餐。早点休息，明天还上班呢。”他说完，起身准备走了。 　　方靖愣了愣。这么快走了？竟觉得好多话还没说呢。 　　她看着孟文飞的背影，忍不住道：“飞哥，那你要找的家政小时工怎么办啊？” 　　孟文飞回头：“没关系，你别介意，总会找到合适的人。没找着，就先外卖呗。毕竟是要给钥匙的，我全部家当在那房子里，总要找个放心信得过，还得干活好的。” 　　方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接话。 　　孟文飞笑了笑：“我走了，拜拜。” 第20章 　　第二天，周一。孟文飞照常上班，中午带着柳毅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应酬客户去了。下午回来接连开了两个会，忙着水都没顾上多喝几口。下班时已经挺晚，他没去找方靖，径自回家去了。 　　方靖一整天也没找他。在公司里头曾经打过照面，她轻声打了招呼，叫声飞哥就过去了，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 　　周二、周三是创达资本过来开会和调研的日子。飞扬科技全公司都很重视，严阵以待。在创达资本的四个代表走进办公区时，公司上下不禁都正襟危坐，不敢大声说话，全无平日轻松嘻闹的氛围。 　　创达资本领头的是项目总监李嘉玉，她与孟文飞通过几次电话，在网上沟通过，这次过来还是第一次见面。她三十左右的模样，短发，大耳环，精致的妆容，合身的名牌套装，浑身上下都显出一副职场精英的气场。 　　李嘉玉并不忙着谈业务，她对飞扬科技的办公环境似乎很感兴趣。楼下楼上慢慢逛，各个区域都看了，甚至还去看了厨房。她问了孟文飞许多当初装修办公室时的考虑，人员配置现状等等。大家在会议室坐下后，她又说要去洗手间，完了又去茶水间亲手泡了一杯茶。 　　柳毅被这位李总弄得有些紧张，找了个空档小声问孟文飞对方是什么意思？ 　　“她在意细节。”孟文飞答。之前的接触里他就发现了，这位李总沟通时没什么废话，说话直奔重点，对所有问题的答案很挑细节。今天见了面他就更肯定了。她自己身上的细节就很完美，从唇膏颜色到配的鞋，全都很搭。 　　“不用紧张，她对我们公司挺满意。”孟文飞对柳毅道。他这么笃定，让柳毅松了口气。孟文飞拍拍他的肩，笑了笑。他自己是很有信心的，业务方面不说，公司环境真的没什么可挑的毛病。有方靖在呢，他们甚至不用再做什么特别的收拾，厨房也好，洗手间也罢，每个角落都干净清爽。 　　两天的会议都很顺利，孟文飞准备充分，与会的众同事也表现得很好，整体就一个词——专业。 　　李嘉玉形象干练，但并不克板冰冷，她彬彬有礼，别人说话时她听得专注，提问虽犀利但也委婉。她给她手下人充分的表现机会，不抢话，不摆架子。这让孟文飞也对她颇为欣赏。若能跟这样的人合作下去，倒是愉快的。 　　两边人马在这两天里可以称得上融洽，第二天时已经能互相调侃开玩笑了。因为第一天喝到了很美味的咖啡，李嘉玉提出第二天尝一尝飞扬科技的食堂。吃完了食堂的午餐，李嘉玉笑着说：“真想把大厨挖走。” 　　孟文飞笑笑，看了看不远处的方靖，她听到了李嘉玉的称赞，淡淡浅笑，从容地像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小店老板姑娘。 　　让人安心，也令人骄傲。 　　“请李总手下留情，这大厨是我们公司的宝。”孟文飞道。 　　柳毅很配合地猛点头。 　　餐桌上的众人都笑起来。 　　孟文飞再看一眼方靖，她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一碰，方靖用嘴形跟他说：“加油。” 　　孟文飞低头笑。傻姑娘跟小孩子似的，总是喊“加油”。 　　只是傻姑娘一直没来找他说考虑得怎么样，他还是颇有些在意。但又不能催，担心把她逼回壳里。 　　周四，孟文飞接到了姜俊的电话。 　　姜俊先说了说从朋友那里听来的创达资本的消息，说李嘉玉那组人对飞扬科技挺满意。这个孟文飞自然知道，意向是明确的，就是后头再敲定细节和条件吧。真到最后那步，签下合同才算数。 　　这话题很快过去，姜俊又说了说朋友间的八卦，最后说到了方靖。“说起来，阿靖这姑娘真的挺好的，就是有点倔。那次生日宴她做得特别好，我跟晓露觉得她太辛苦了，之前谈的价有点少，对不起人家。她不是经济上挺苦的嘛，所以后来我就给她打了个500块的微信红包，结果她不要，好像还不太高兴了。就是说话非常客气的那种不高兴。你知道的吧，她跟人不熟的时候很客套的那种感觉。” 　　孟文飞原本懒洋洋半靠沙发上，听得这话顿时坐直了。“你什么时候给她钱的？” 　　“周一吧应该是。我还跟她说了，这也是你的意思，结果她就是不要。” 　　孟文飞捏捏鼻梁，有点忍不住脾气。他妈的，他周日刚哄完，这猪队友周一就去放了□□。还他妈说是他的意思，他有个屁的意思。500块是什么玩意？我看你挺困难，再给你500块？！ 　　孟文飞吸口气，对姜俊道：“兄弟，我拜托你一件事。” 　　“啊？”这么严肃。姜俊有点紧张：“飞哥你说。” 　　“你他妈的以后要对阿靖做什么，说什么话，先跟我报备一声。我会告诉你能做还是不能做。” 　　姜俊：“……” 　　这老父亲对付追自家乖女儿的臭小子的严厉口吻究竟是啥意思？姜俊琢磨好半天。 　　没琢磨出来，只得小心请教。“飞哥，请指条明路。” 　　“阿靖不需要500块，她需要的是机会，是资源。她也不需要花时间去做跟她理想无关的卖苦力的小时工，她需要的是学习和提高。” 　　姜俊有些愣：“她理想是啥呀？” 　　“做厨神。” 　　姜俊：“……” 　　这漫画里的词被孟文飞这么认真地说出来姜俊还真有些不适应，但他不敢笑。 　　“别同情她，别平白无故地给她塞钱，那样会伤她自尊心。有需要磨练厨技的工作可以给她介绍，让她既能挣钱又有机会练习。她帮你们做那顿宴是很辛苦，她练了很久，但她很开心。可你转头这样塞钱，会把她推远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俊懂了。“那，我再去解释一下？” 　　“解释个屁。”这种事越解释越糊，还坏了他的计划。孟文飞真有些生气了。 　　姜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但有件事不得不提，他小心翼翼道：“那个啥，我原本还想跟你说说，就是李程那头，觉得阿靖挺好的，做事麻利，干活也细心。那天在我家，做了那么一大桌菜，厨房里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然后阿靖模样也好，看着乖巧贤惠……” 　　“说重点，他想追阿靖吗？” 　　“不是。”姜俊摸摸鼻子，这位老父亲，你能有点耐心吗？ 　　“李程爸妈退休在家，需要有家政照顾嘛。之前那个走了，他家正找合适的，他想着阿靖做饭菜好吃，老人家胃口不太好，想请阿靖去他爸妈那儿照顾照顾。他家条件挺好的，给的薪水高，活也不累，老人家身体还可以，家务不算多，也有单独的房间住。他爸妈你也见过，很和善的，很好相处。李程知道阿靖是你那儿做清洁和做饭，工作性质上差不多，他觉得这事可以跟阿靖提提，看她有没有意向。但也得问问你，毕竟是你公司的人嘛。” 　　“哼，还知道挖我墙角之前跟我说一声。”孟文飞语气很不好。 　　姜俊再揉揉鼻头，今天真不是跟飞哥聊天的好时机啊，还以为前两天跟投资公司谈得好，事情很有谱，飞哥龙心大悦呢。而且阿靖这事他也以为飞哥会支持，毕竟对阿靖来说挺好的，薪水高工作量少。飞哥对阿靖这么好，帮她找工作，为她着想，应该是乐意的。结果这语气！ 　　姜俊决定不再聊了，让李程自己来跟老父亲飞哥说。 　　“可以啊，你让李程去问阿靖。” 　　“啊？”姜俊又惊讶了。他没听错吧，挖墙角这事老父亲居然同意了？ 　　“让他问去，阿靖不会同意的。” 　　“哦。”姜俊觉得自己刚刚多想了。老父亲还是那个老父亲。这语气谁敢去问啊。 　　“阿靖觉得做十多个人的饭比做固定两个人的饭有意思。就算工资少点，她也会选前者。” 　　“为啥？” 　　“她是要做厨神的人啊。” 　　“……”姜俊很挣扎，为了安全，不被飞哥约去拳馆，不该让李程去问的。但被飞哥这么一撩，真想知道阿靖小妹妹会怎么回答啊。 　　“那我可跟李程说了，他和阿靖加过微信。”要死也是李程去死。 　　“行。”老父亲答应得这么干脆，姜俊更好奇方靖的回答了。 　　姜俊马上联系了李程。过没多久，李程回话了：“阿靖拒绝了。她说工作条件很好，但不适合她。她以后还想继续开店当主厨的，所以目前阶段，她希望她的工作能更多地学习和磨练厨艺。” 　　姜俊听了，跟陶晓露道：“这事我们就别告诉飞哥了，他今天骂我，不能让他更得意了。” 　　陶晓露哈哈大笑。 　　姜俊忍不住吐槽：“可是飞哥那里是科技公司，又不是餐厅，在他那儿能学习磨练什么厨艺啊。” 　　“你怎么知道飞哥没安排呢。”陶晓露抱着姜俊的胳膊，靠在他肩头：“飞哥还是那个飞哥啊，一直没变。”从小就爱照顾别人，总会为别人着想的飞哥。脸上凶巴巴，但最后还是会默默帮助别人的飞哥。 　　姜俊：“老婆，你这语气。我觉得我又要吃醋了。” 　　陶晓露：“……” 　　孟文飞被姜俊说的事搅得有些心烦，不免要想阿靖会不会因为这个又退回去了，退回到那个保持安全距离的谨慎姑娘。 　　马上又要周末了，他一想到方靖又要去那个闹哄哄人挤人的快餐店收餐盘擦桌子扫厕所就心塞。 　　心里正在想她，却看见她过来了。 　　方靖敲了敲孟文飞办公室的玻璃门，孟文飞招手，让她进来。 　　方靖在他办公桌前坐下了，孟文飞居然觉得有些紧张。 　　“飞哥你有空吗？” 　　“有。你有什么事？” 　　“飞哥你家的家政小时工找到人了吗？” 　　“还没有。” 　　“嗯。我考虑了一下，我还是觉得飞哥你是想帮我才提这件事的，但飞哥你那天跟我说那么多，我也明白你的意思。” 　　是吗？真明白吗？孟文飞看方靖绞着手指，知道她也在紧张，这让他心里平衡了些。 　　方靖没停顿，一口气接着说，似乎生怕一停就说不下去似的。“我这人毛病挺多的，有时候确实比较敏感，觉得别人可怜我，我不喜欢这样。小时候，总遇到这样的事，大家可怜我家，就拿我家的事说闲话。那些可怜我的人，看我的眼神让我不舒服，好像我多低人一等似的。我妈妈曾经说过我，太敏感在意，这样会不快乐。我爸爸也曾经说，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对待自己。嗯，我外婆呢，就说别指望别人的帮助，别让自己软弱，这样就不会可怜了。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有时候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也不爱跟别人说我的事。” 　　她说到这儿抬眼看了看孟文飞，继续道：“飞哥你一直在帮我，我知道的。我想飞哥一定也是看出我的毛病才跟我说那些。这段时间你太忙，我不好打扰你。但我考虑好了，如果飞哥你真的需要请家政，我愿意做的。我认真付出劳动力，然后取得相应报酬，就跟在公司做事一样，是正当的，没什么不好。而且我想跟飞哥你多学些东西。我从前，只守着家里的小店，只在餐厅打过零工，我知道的太少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我想实现它。这没什么丢人的。我真的相信，我是能成功的。就像飞哥你一样。” 　　她看着孟文飞，孟文飞也看着她。 　　这姑娘啊，让人如何不欣赏。你在她面前玩遍套路，她却只会真诚地跟你掏心。你以为她会退缩，她却比谁都有勇气面对自己。 　　“我确实需要一个家政小时工。”孟文飞清了清嗓子。 　　其实并没有这么需要。 　　“所以你这周末可以开工吗？” 　　别去什么肯德基麦当劳了。 第21章 　　孟文飞跟方靖约了周六上午十点。 　　周五那天与方靖谈完，他当着方靖的面给方靖发了条微信，那是他家的地址。 　　他家离公司不太远，开车不到二十分钟。有地铁，有公车站。 　　周五一到下班时间孟文飞就走了，开车直奔电器城。逛了一圈，买了厨房料理机、电饭锅、烤箱，获得赠品餐具一套，刀具一套。孟文飞约好让明天早上9点前送货。 　　当天晚上，孟文飞把自己的一台旧笔记本电脑收拾出来，连好了网，连上了客厅的打印机。然后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客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买的厨房家电按时送来了。孟文飞这套房子八十七平米，两室一厅，厨房自然也不会大。东西一摆进去厨柜台面就没地方了。他看了看，把料理机、电饭锅塞厨柜里，烤箱摆在角落。厨房一直没怎么用过，倒也算干净。 　　出来客厅环顾一圈，是不是有点太整齐了？看着不太像需要家政来整理的样子。于是把沙发靠垫弄乱点，再丢件外套到沙发上。茶几上有他没洗的咖啡杯，靠窗的桌子上零乱摆着两本书，还有他的笔记本电脑，打印机也在上头。 　　孟文飞看了看，行，就这样吧。没有太乱，不丢人，刚刚好。 　　这套房子是孟文飞大学时候买的。当时房价不高，这边地段又比较偏，孟文飞问父母借了些钱，大胆地把自己做编程项目的收入全花在这套房子上，然后过了段吃泡面啃馒头的日子。后来商业区东移，这边房价涨了。毕业一年后，他升了职加了薪，存款够了，又把父母的钱还清了。年纪轻轻，靠自己买了套升值房产，孟文飞当时很为自己骄傲了一把。那时立下壮志，五年内再买一套大房。现在过去不止五年了，没买成什么大房，而陪着他奋斗到现在的，还是这套小房子。 　　孟文飞拍拍墙壁：“辛苦你了，兄弟，我会把你从银行手上赎回来的。” 　　这时候门铃响，孟文飞看看表，九点四十六，方靖很准时。 　　他把门打开。 　　门外站的却是姜俊。 　　孟文飞惊讶：“你怎么来了？” 　　姜俊长腿一迈就进了屋：“跟晓露出来逛街看电影，她去做头发了，那发廊人太多，我先来你这儿呆会，等她完事了再过去接她。” 　　这小区旁边不远就是个大型商场，里头超市、影院、品牌店、餐厅等等一应俱全。是东边最大的商业广场。孟文飞的那群好友也常来这头聚会，有时喝多了到他这儿睡一晚也是有的。 　　姜俊进来了熟门熟路地换了拖鞋，先上了趟厕所，然后坐沙发上把电视打开了，随手拉开了茶几抽屉找零食。“你今天要干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事。”孟文飞看看表。 　　“那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不去，我约了人。” 　　“约了谁呀？”姜俊一边问一边去厨房，想烧个热水泡茶喝。 　　一进厨房有些愣，探头出来问：“你居然买了烤箱？要做什么呀？你连饭都不会做，会用烤箱？” 　　孟文飞刚要说话，门铃响了。 　　姜俊离大门近，两步迈过去给开了门。 　　方靖背着包，手里拿着一堆菜站在门外。 　　姜俊很惊讶：“阿靖。” 　　“姜大哥好。”方靖没想到姜俊也在，但她没什么大反应，淡定打了招呼。 　　孟文飞走过来，把姜俊拨开：“别堵门口，进来吧。” 　　“飞哥好。”方靖进了门。 　　孟文飞给她找了双拖鞋。接过她手上的菜。 　　“怎么买这么多。” 　　“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多准备些。打算备些馄饨饺子什么的冻上，你晚上要是饿了可以做宵夜。”方靖换了鞋跟在孟文飞的身后，想着先把菜肉整理下。 　　被冷落了的姜俊站那儿愣好半天，实在被眼前这情况撩得好奇心要爆炸。 　　方靖跟飞哥这是啥进展？这亲昵的态度和口吻，老父亲人设不太对啊。 　　姜俊跟在这二人身后。 　　孟文飞在跟方靖介绍屋子的情况。冰箱在客厅，洗衣机在阳台，那边是客房，这边是主卧，客厅兼着书房，方形餐桌不用时是折起的，而他很久已经没用。平常吃个泡面下个速冻水饺都是在书桌上吃。 　　屋子不大，孟文飞很快介绍完了。 　　方靖点头：“好的，我先整理整理，要有什么不明白再问。” 　　“行。”孟文飞不管她了，回沙发那头坐下。方靖也不多说，进厨房去了。 　　姜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屁颠颠地也跑沙发上坐，挨着孟文飞小声问：“飞哥，啥情况？” 　　孟文飞一边看着电视的新闻节目一边答：“阿靖周末来我这儿做家政。” 　　姜俊：“……” 　　老父亲同志前两天刚训完他们阿靖不会做家政的，因为对提高厨艺没帮助。什么做十几人饭菜比做两个人的饭菜强这个那个的。 　　姜俊没忍住：“飞哥，我想请教一下，那什么，做一个挑食的单身汉的饭菜难道比做两个胃口不好的老人家的饭菜磨练厨艺？” 　　孟文飞转头看他：“挑衅？” 　　姜俊坐远了一点：“好奇。” 　　“我这儿是兼职，李程那边是全职，能一样吗？” 　　有点道理，但好象还是有哪里不对。 　　“那电话里你怎么没说？” 　　“那时阿靖还没有答应我。” 　　姜俊琢磨了好一会这话里的语气，怎么这么暧昧，就像说“她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似的。 　　“飞哥，你跟阿靖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吗？” 　　孟文飞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确认方靖还在里头，这个距离听不到。他瞪了一眼姜俊：“不然呢？你脑子里都什么龌龊思想。” 　　“不龌龊啊，这不是还有友情嘛。”姜俊也看一眼厨房，压低了声音，“飞哥你连友情都要否认，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玩文字游戏，挑事儿是吧？” 　　“不，不。”姜俊赶紧认怂。“这不是咱哥们之间聊聊天嘛。” 　　孟文飞明显不想跟他聊，转头又盯电视去了。 　　姜俊见状，正琢磨怎么继续话题，孟文飞却忽然站起来往厨房去。 　　姜俊把电视关上了，抱着薯片竖起耳朵。 　　“飞哥你这些杯子有专用的吗？” 　　“这个是我用的。其它是招待朋友的。” 　　“朋友会常来吗？” 　　“不常来。” 　　姜俊将一片薯片丢嘴里，觉得如果他把方靖在飞哥家这事捅到朋友圈，“朋友不常来”这事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飞哥你家的米都长虫了。” 　　“是吗？好像是什么节日银行送的，太久了，我都没用过。扔了吧。” 　　“那我拿走行吗？” 　　“不行。你是不是打算洗洗自己吃？” 　　“还能吃的。放到冰箱冷冻几天，米虫就全死了。一洗它们浮起来，能清理干净，米还能吃。” 　　“不行。扔了。” 　　接着是有东西被垃圾桶的声音。 　　“我说过你什么？不用省这些。该吃肉吃肉，你太瘦了。现在你居然还要吃长虫的米。我欠你薪水了吗？公司里头没米给你吃吗？” 　　姜俊一边听孟文飞训人，一边啃薯片。看来老父亲人设没崩。 　　厨房里，孟文飞看了看方靖列的清单：“缺这么多东西吗？” 　　“还没整理完呢。是差挺多的，厨房清洁剂好像也没有。” 　　“你看看还缺什么，一会我带你去超市。” 　　“好的。飞哥你这烤箱真好，看着全新呢。” 　　“嗯，朋友送的，我没用过。” 　　“噗！！！”姜俊没忍住，满嘴薯片喷了。他妈的哪个朋友这么不长眼给飞哥送烤箱，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朋友们都知道飞哥不下厨好吗！ 　　要不要揭穿他？！要不要揭穿他？！好想说大实话啊！ 　　姜俊一回头，看到孟文飞和方靖站在他身后，看着茶几和地板上的薯片碎沫。 　　方靖道：“我来收拾。” 　　孟文飞拉着她：“我们先去超市，不然赶不及做午饭了。等回来你姜大哥应该都收拾好了。” 　　“啊？”方靖惊讶。但下一秒就被孟文飞拖走了。 　　姜俊也惊讶。等等，他只是想想，肯定不敢揭穿的呀，那什么朋友圈，他也肯定不敢发呀。而且到底谁才是被请来做家政工作的？不是他啊。 　　姜俊看着方靖被拖到大门处换鞋。她单脚没站稳，孟文飞伸手扶着她。一边扶她一边还能转头瞪姜俊。 　　姜俊缩缩脖子。 　　方靖被拉出门，大概觉得不好意思，还回头跟姜俊招呼：“姜大哥，我们走了。” 　　“嗯，嗯。”姜俊稳重地挥手告别。 　　大门一关，姜俊火速拿出手机给陶晓露发信息：“老婆，你头发做完了吗？我们去逛超市吧。” 　　想了想再发一条：“老婆，中午要不在飞哥家吃饭吧。” 　　过了一会陶晓露回信息了：“醋精，你又想试探我是吗？飞哥家怎么会有饭吃，排排坐吃外卖吗？” 　　不不，他不是醋精。他只是发现了一个戏精，好像还一人分饰多角，这件事值得追究一下。 　　手机又响了，姜俊赶紧看老婆又说了什么。 　　结果这次信息是孟文飞发来的。 　　“等我从超市回来，希望家里已经收拾干净，并且空无一人。” 　　姜俊：“……” 第22章 　　这是威胁啊！ 　　飞哥你说， 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家里要空无一人？ 　　姜俊琢磨好一会， 给孟文飞回信息：“飞哥，咱们兄弟一场，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哈，我一定帮你的。” 　　没一会孟文飞回复了：“你觉得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 不愧是飞哥，这话里全是陷阱套路。 　　是试探他知道了什么？还是试探他对他这事的态度？ 　　姜俊认真思索，最后回道：“我觉得飞哥你现在事业算稳定了， 需要爱情。” 　　孟文飞回复得很快：“所以你想给我介绍对象吗？” 　　姜俊撇撇嘴， 哼，飞哥真的太狡猾了。 　　“是想给你介绍来着。所以飞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过了好一会， 孟文飞回复了：“我每一任女友你都认识。你说我喜欢什么样的？” 　　姜俊火速在心里帮孟文飞总结了：优秀的，主动追他的，粘人听话依赖他满足他大男人虚荣心的。 　　但这些条件一回过去， 岂不是离方靖十万八千里远了吗？ 　　姜俊摸摸鼻子， 怎么感觉不是飞哥的对手呀。 　　不服气，不能输。直截了当出大招。他啪啪啪在手机输入内容。 　　“年纪小点的行不行？小七八岁左右的。做饭好吃， 单纯又认真的那种。” 　　超市里，方靖蹲在货架跟前挑饭盒。 　　她今天扎了个马尾辫， 顺滑黑亮的发束衬着纤细雪白的颈脖，带着些恬静的青春感觉。她身上穿着羊毛衫和厚外套，厚牛仔裤，全部都是几年前的旧款式， 虽然干净整齐，但也让小姑娘显得青涩有余，娇媚不足。她仔细看着各个饭盒材质和价格，淡眉黑眸，挺直的鼻梁，轻轻抿着的红唇，小脸认真严肃，她一旦沉到某件事里，整个人就透着清冷的气质。 　　孟文飞看到了姜俊发的那句话，他扯扯嘴角，看了眼方靖，回复：“我不跟觉得自己没有恋爱资本的女生谈恋爱。” 　　姜俊对着这句话愣半天。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可以呀飞哥，答得这么深奥显得有深度啊。这逼装得可以得200分！ 　　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恋爱资本是啥玩意？ 　　这边方靖挑完饭盒，转头看孟文飞，见他一直摆弄手机，忙道：“飞哥，你有事要处理吗？要不这里就交给我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什么事。”孟文飞淡定道：“是姜俊。他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方靖一愣，笑起来：“姜大哥真好。” 　　孟文飞笑笑不说话。 　　方靖一如既往保持了不八卦不扯闲话的风格，没接着往下打听。她拿起两个饭盒：“飞哥，这两个你喜欢吗？” 　　一个浅蓝色中号的，一个深蓝色大号的。 　　“要来做什么？” 　　“这个中号的给你装早饭，大号的装晚饭。周一到周五，如果你没有应酬，我就帮你把饭做好了，悄悄放到你办公室去。你吃完了饭盒放着就行，我再去收拾。晚上你可以把饭带回家吃，这饭盒可以直接放微波炉的。这样你有饭吃，公司里也没人知道，不会闹意见了。” 　　孟文飞接过个饭盒看了看。他知道方靖还惦记着上次公司的晚餐风波。她真的是守规矩又小心。工作日给他做早、晚餐并不在他们商量好的工作条件里，但她想额外这样做，孟文飞并不打算推拒。总要顺着她一些，若计较太多，倒显得跟她一样过分谨慎了。 　　“都可以，只要不是小女生用的那种就好。”孟文飞把饭盒递回去。 　　方靖将饭盒放进推车里。“那也得挑自己喜欢的样式，餐具合心意，吃饭胃口会更好。” 　　这时孟文飞的微信又响了，他点开一看，还是姜俊。 　　“飞哥，晓露听说阿靖做饭，她要在你家吃午饭。” 　　孟文飞快速回复：“行啊，正好我们三个很久没有单独一起聊过了，我们可以叙叙旧，回顾从三岁到三十岁的感情历程。” 　　方靖推着车子往前走，孟文飞跟在她身后。 　　方靖看到生鲜区，问孟文飞：“对了，飞哥，姜大哥中午留下吃饭吗？”那样她得想想做什么菜色。 　　“不吃。”孟文飞很从容地答。 　　话音刚落，微信消息进来了。 　　姜俊发了张拿刀自戳心口的表情包过来。嘴角含血，身上血流如注，甚是惨烈。 　　孟文飞微笑着对方靖道：“姜俊带着晓露呢，他们要过二人世界。” 　　当孟文飞和方靖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屋子时，姜俊已经走了。喷得一地的薯片碎沫已经打扫干净，茶几也擦了。 　　方靖做了午饭，四菜一汤，全是孟文飞爱吃的。 　　饭后她没休息，洗完碗开始擦厨房。 　　孟文飞一直觉得自己厨房挺干净的，但被方靖一收拾，他才发现原来这么脏。 　　方靖不让他帮忙，他就站在门口看，偶尔帮她找工具或递个东西。方靖戴着头巾，穿着围裙，手上是长到肘部的橡胶手套。不配套，不漂亮，但她一点没在意。与挑饭盒和注重菜品卖相的认真相比，她对自己外貌和打扮真的不太上心。只是她干活越干越来劲，还轻轻哼起了歌。孟文飞有些想笑，问她：“要听歌吗？” 　　“嗯？” 　　“可以给你放歌听，喜欢谁的？” 　　“不吵你吗？飞哥你中午不休息吗？”方靖才注意到这点，有些不好意思。 　　“不吵。要听谁的？” 　　“周杰伦。”方靖很有精神。 　　孟文飞转身去客厅，开了电脑选了歌，然后拿了个蓝牙小音箱过来摆在厨房里，周杰伦的歌声在小小的空间回荡。 　　方靖很高兴，跟着歌曲节拍晃脑袋，脚上打起了拍子，活泼度提升10个点。 　　孟文飞失笑，这周杰伦的歌还跟个开关似的？ 　　在他的印象里，周天王的歌有些吵闹又听不太清歌词，他向来不太欣赏。 　　但显然方靖很喜欢。她一边哼歌一边干活，特别开心的样子。两首歌过去，她已经把墙角落都擦完了。把抹布洗干净了，转头再擦厨柜门时，正好对上那个蓝牙小音箱，她忍不住问：“飞哥，这音箱好漂亮，音质也很好，多少钱啊？” 　　“好像四千多。” 　　方靖吐吐舌头：“飞哥，你的东西都好贵。我干活都得小心一点。” 　　“在可以实现的条件里，要对自己好一点。买一个好的贵的，比买十个不好的、便宜的效率高还划算。不好的很快就淘汰了，好的能用很久。”孟文飞趁机教育她。 　　“有道理。”方靖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是。”孟文飞吐槽她，“今天是谁还想吃长虫的米的？” 　　“我那是在可以实现的条件里，不损害健康的前提下，绝不浪费粮食。” 　　“嗯。”孟文飞拖得尾音长长的，“厨神大人会顶嘴呢。” 　　方靖被调侃得脸红了，咬唇抿着笑：“不敢不敢，老板大人。老板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的表情太可爱，孟文飞也笑了。 　　厨房清洁剂的柠檬香气飘散在空气里，混着周杰伦节奏明快的歌声，就像春天湖边的杨柳枝荡过水面，又像操场里奔跑着迎接到了阳光，孟文飞觉得自己似乎年轻了好几岁。那歌声里重复着几次“可爱女人”，孟文飞不禁仔细听了听。 　　“…… 　　我每天每天每天 　　想想想想着你 　　这样的甜蜜让我开始相信命运 　　感谢地心引力让我碰到你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聪明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 　　……”（备注：《可爱女人》词：徐若瑄曲：周杰伦原唱：周杰伦） 　　真是奇迹，孟文飞心想，周杰伦的歌他居然听清歌词了。 　　“这首什么歌？” 　　“《可爱女人》。”方靖跟着节奏哼，又道：“很好听对不对？周杰伦呢，他的歌超好听，就像厨房一样可爱。” 　　孟文飞大笑，周天王知道你把他的歌跟厨房比吗？ 　　方靖把厨柜门也擦好了，上下左右一番打量，很满意：“看，亮堂堂。飞哥你家的瓷砖真好看，厨柜颜色也好看。把灰蒙蒙的角落弄得干干净净太有成就感了。” 　　周杰伦的歌还在唱，可爱女人这词一遍遍重复。 　　孟文飞点头：“对的，让蒙尘的宝石发亮，确实会很有成就感。” 　　方靖笑了笑，开始收拾橱柜里头的收纳。 　　这时候孟文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走到阳台去接。 　　“邹岚？” 　　“飞哥，我收到你的信息了。这两天在山里拍片，刚出来有信号的地方。” 　　“嗯。” 　　“那个‘等到你’小店的店主在你那儿？” 　　“是的。你上回不是在找她？” 　　“对，但她不是没店了吗？我们想拍一些有故事的特色小店。” 　　“我看了你们的节目，不是还有别的策划专题，主题特色菜，美食主播什么的。” 　　“嗯，是的。” 　　“等你回来了，我们找个时间聊聊看。那姑娘没有店了，但她的故事和手艺还在。她有满脑子的浪漫菜谱，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想法，外形也很好，年轻又上镜。做的菜卖相和味道都很棒。我想看看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的节目，或者你有什么建议，推荐别的平台给我也行。” 　　“飞哥，你签了她的经纪吗？”看中有潜力的先下手为强签断是圈里常有的事。 　　“不，我不是美食圈的，我签她会埋没她。我想帮她找个合适的平台发展。当然这个我也得再跟她沟通。只是目前我对你们平台了解不多，所以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若有谱了，我再跟她商量。” 　　邹岚在电话那头顿了顿，道：“行，那等我回去吧。你手上有她的资料、照片或是视频吗？我先看看，琢磨一下，见面的时候好聊。” 　　“好的。” 　　孟文飞与邹岚沟通完，回到厨房，方靖还在整理厨房收纳。她很仔细地一样一样检查，分类，摆放。 　　“阿靖。”孟文飞叫她。 　　“嗯？”干活太认真投入，方靖的反应又慢了半拍。 　　“你的理想是什么？” 　　“把债还清了，然后做厨神啊。” 　　孟文飞笑了。 　　当天傍晚方靖离开的时候，孟文飞的家已经焕然一新。香喷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冰箱里塞满了食物，还有已经准备好的明天的早餐。厨房也变得跟周杰伦的歌一样可爱。孟文飞觉得方靖的这个形容居然挺贴切的。 　　他坐在书桌前，一边听着单曲循环的《可爱女人》，一边为方靖整理资料。主要还是之前公司同事给方靖拍的做菜视频，还有陶晓露生日宴上那些菜的照片。当天姜俊拍了不少照片，他要过来了。按方靖的设计想法把菜的名头都写了一遍。加上今天方靖做的家常菜的照片，他也拍了。 　　他把资料都整理好，给邹岚发了邮件。 　　邮箱“叮”的一声，显示发送成功。 　　孟文飞看着电脑屏幕，想着方靖那天晚上站得高高的，对着月亮喊“感觉自己就是人生赢家”那发亮的表情，想着她对他说“加油”的样子。 　　他笑了笑，学着方靖的语气道：“加油啊，人生赢家。” 　　周杰伦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唱“可爱女人”。 　　孟文飞给方靖发微信：“到公司了吗？” 　　过了一会方靖回复：“到了。” 　　“锁好门了吗？” 　　“锁了。” 　　孟文飞满意了。 　　然后想再发点什么，没想到，就算了。 　　去刷了下朋友圈，看到姜俊下午发了一条消息：“求问万能的朋友圈，觉得自己没有恋爱资本是啥意思？” 　　下面好些朋友调侃。 　　“娶了老婆之后变成了老公就没有恋爱资本了。” 　　“娶了老婆之后钱包被管得死死的就没有恋爱资本了。” 　　“娶了老婆之后老二被管得死死的就没有恋爱资本了。” 　　“楼上的说得都对。” 　　姜俊愤怒地圈了这些人回复：“人渣们，老子跟老婆天天恋爱。” 　　于是又有人回复：“你最渣，妈的换个套路又来塞狗粮，老子恨你。” 　　“已婚的有个屁的资本，别凑热闹。” 　　“醒醒啊，已婚男人不值钱。” 　　孟文飞笑着给姜俊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只有他知道姜俊发的是什么，可惜他发的被所有人把答案拉歪到天边去。最开心的是，他看到方靖居然也回复了。 　　方靖给姜俊回复的是一个“嘻嘻”笑的表情，然后写了五个字——“姜大哥，加油！” 　　孟文飞哈哈大笑。 　　这傻姑娘从来跟大家不在一个频道上。是“加油跟人怼”，还是“加油存些已婚男人的恋爱资本”？ 　　孟文飞觉得姜俊肯定也没摸清，因为他给方靖回复了意味深长的六个点。 　　事实上，姜俊不止没摸清方靖的意思，他还觉得他被这对男女联手讽刺了！ 　　一个点赞一个喊加油。 　　好气啊！ 　　周三，邹岚回来了。她对方靖很感兴趣，年轻漂亮又浪漫的姑娘，做得一手好菜，背后又有悲情故事支撑，很好炒作，是个会爆红的潜力股。她主动约了孟文飞，想见一见方靖。 　　孟文飞先跟她见了一面，当面沟通了一下。邹岚初步的想法是让方靖做美食主播，他们公司跟直播平台有合约，有商业品牌合作资源，有各美食大V的联合推广，也有各类营销渠道。 　　“但前提是，她得跟我们公司签约。” 　　“这太快了。”孟文飞道。“她是经常看各类美食视频，我跟她聊过你们的节目，她看过，但她不玩微博，连朋友圈都不发。不自拍，不讲究打扮，她跟你们那些主播完全不一样。而且她不会接受拿她的身世故事炒作。她的店你打听过，应该知道，她家是那种很传统的三代经营的小店，有情怀，但不够商业。她不懂这些，我不想拔苗助长。那样反而堵死了她发展的路子。” 　　邹岚沉默了会，她现在在公司也想出头，若手上有美女大厨资源肯定比只做节目策划强。许多节目是为人来订制的，有人就有节目。但现在已经红的，有人气的主播，当然轮不到她来把握。方靖的外形很好，这很难得。做菜可以包装，长得漂亮却需要先天的条件。 　　“飞哥，你做健身APP，其实跟我们美食圈套路一样的，我说的你肯定明白，方靖如果想出头，她就得朝商业化发展。她红了，收入会很高，以后要什么资源都有。她想再开店，那也是分分钟的事。赞助、风投都会有。” 　　“我就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才会找你。但我觉得节奏得慢一点，她需要一个学习和适应的过程。” 　　“那需要飞哥你推她一把了。” 　　“不，我不想推她。她有想法，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想给她指出路来，她从前没有注意，没有想到，没有看到的路，然后让她自己决定怎么走。”孟文飞很笃定的语气：“你有这个耐心，我们才能继续谈。” 　　邹岚想了好一会：“飞哥，我当然是信得过你的。如果她要进这圈子，我希望是优先考虑我。我也不容易，不想给别人搭桥，把好资源送别人。” 　　“那当然。我们合作过，我也信得过你，不然怎么会找你。但在商言商，既然你是以商业化为前提聊这事，我们也要说清楚，只要能把条件谈拢。我觉得合适，方靖觉得合适，这事自然就能推进下去。”孟文飞混了这么多年，是不怕丑话说在前头的。 　　邹岚笑起来：“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明晚来我家吃饭吧，我让她做顿饭你尝尝。你跟她聊聊，就明白我说的不能操之过急的意思了。” 　　“好。” 　　方靖听说孟文飞要请人吃饭，需要她去他家做顿家常菜，有些惊讶：“是上回姜大哥给你介绍的对象吗？今天晚上相亲？” 　　孟文飞横她一眼：“是不是傻？我相亲带上你做菜，是缺灯泡吗？” 　　方靖不服气：“我可以做好吃的情侣餐呀，不能算灯泡，怎么也是根蜡烛。烛光晚餐的那种蜡烛。” 　　孟文飞：“……”现在人生赢家越来越敢顶嘴了，这是跟他混太熟了吗？真是让人喜忧参半。 　　“来做客的是个美食节目策划，对节目有话语权的那种。你不是总看他家节目，那个《美食里的故事》就是她做的。” 　　“啊！”方靖有些激动起来。 　　“她找过你，想拍你家小店的。但那会已经拆迁了。我正好遇到她，知道了这事，前一阵子又联络上了。她想跟你聊聊看。” 　　“聊什么？” 　　孟文飞把美食主播和美食节目的那些套路跟方靖说了说。方靖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行，我做不了主播，我太丑了。” 　　孟文飞垮脸：“你丑？”人生赢家你有审美吗？ 　　“真的。”方靖有些不好意思，“那会我偷偷自己拍过，因为我看有很多主播做菜，然后有许多粉丝，我想如果我也像他们一样，那就会有许多粉丝，我可以帮外婆找找外公，她一直在等他，但总是没有他的消息。粉丝多了，大家可以帮着一起找。但我发了微博，没什么人理。学那些人一样圈大V，也没什么人理。我自己拍了段做菜视频，好丑啊，人也丑菜也丑，我就没好意思发，然后再没玩微博了。而且那会忙着打工，也确实没时间弄这些。账号都不记得了。” 　　“拍的什么，让我看看。” 　　“不要。”方靖脸红了。 　　“上回小方给你拍的公司厨房做菜的那几段，你看了吗？” 　　“扫了一眼，觉得挺丑的。但他们说对公司有帮助，我也不好说什么。”方靖扭捏得脸都皱了。 　　孟文飞：“……” 　　“那你说说，哪种才是漂亮的？” 　　“主播都挺美的，不过我最喜欢尹则大神。” 　　“男的？”孟文飞眉头都皱了。 　　“对的，男神。”方靖说到偶像，眼睛亮了。 　　孟文飞眉头皱更紧，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方靖方向：“你搜出来，谁？”难道是上回她看的那个做甜点的年轻男人。 　　方靖把尹则的做菜视频搜了出来。孟文飞随手打开一个看。 　　挺潇洒的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四十的模样，五官端正，说话风趣。切菜的时候很有种洒脱利索劲。 　　“你喜欢这类型的？” 　　“多帅。” 　　“……”孟文飞不想看了，“那是因为化妆、灯光、道具还有后期加工。” 　　“他儿子也很帅的。做菜也很棒。” 　　“……” 　　“他老婆也很漂亮。是他经纪人，很能干的。” 　　“他都有老婆、儿子了？” 　　“对呀。” 　　那行，还能多看他几眼。这视频拍得是挺好的，团队挺专业。 　　“所以我就说嘛，我不行，我太丑了。”方靖看着男神有些忘形，做菜太潇洒了，真好看。她托着腮帮子趴桌子盯电脑屏幕。 　　孟文飞不想理她了，好好一个小姑娘把自己跟个中年男人摆一起比姿色，还说自己丑。 　　“阿靖。” 　　“嗯？”方靖还盯着电脑屏幕看她的男神。 　　“你是在逼你老板夸你漂亮吗？” 　　方靖又慢半拍地反应，慢吞吞地转脸过来。 　　她的老板很严肃地对她说：“你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双更，我合在一章了哈。 　　如果顺利明天也是双更合一章。 　　尹则大厨与他老婆高语岚的故事可在我的专栏找《喂，别乱来》。男厨神，让他来这篇客串一下。 第23章 　　这天晚上下班， 方靖跟着孟文飞回家， 做了五菜一汤两道甜点招待邹岚。 　　邹岚带来了另一个同事， 叫毕卉。 　　两人给方靖递了名片。 　　方靖看了看，邹岚的头衔是盛味文化项目总监、策划人。毕卉是节目策划。 　　大家吃吃饭聊聊天，气氛挺融洽。 　　方靖并没有特别准备什么大菜，只随手做了几样家常菜。客人的喜好她不知道， 就按孟文飞喜欢的口味做了。 　　但就是这样邹岚也觉得挺满意。她故意来早了一些，看到了方靖下厨的样子，动作利落， 刀工熟练， 一看就是练过的。这样的很容易包装，给全身镜头也不怕。菜品的味道很不错， 虽然没有特意摆盘，用的餐具也是家常普通的，但菜色火候掌握得好， 菜的颜色和口感都不错。 　　邹岚很有经验， 知道方靖在厨艺上是绝对过关的。但聊了一会，邹岚发现方靖正如孟文飞所说的， 对自媒体平台和营销没什么概念。她知道一些美食博主，但竟然不是在微博上跟踪， 而是在视频网站和APP上看的。而且很多还是近期才开始搜索出来了解。 　　“以前开店的时候没什么时间。”方靖只简单的一句话解释，并没有多说。 　　邹岚看了孟文飞一眼，孟文飞对她微微点头。邹岚明白了孟文飞之前说的不能操之过急的意思了。这姑娘的个性不是自来熟的那种，有些别扭， 不够大方，有防备，不容易交心。 　　要经营出人气的话，主播必须得有自己的特色。像方靖这样的外形，要么就是纯粹冰山美女主厨，要么就是热情的可爱甜心厨娘。后者方靖完全不沾边，前者呢，她又到不了那程度。她待人说话是有些冷，可又不够冷，淡然镇静的感觉，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邹岚一时想不出怎么形容。 　　趁方靖去厨房泡饭后水果茶，邹岚悄声问孟文飞：“她是对谁都这种态度，还是对我们没兴趣？” 　　“不太熟的人她都这样，像个不够热情的服务员，礼貌又有些疏远。” 　　邹岚顿时觉得这形容太贴切。 　　“她开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嗯。我去过她店里两次。第一次觉得这姑娘挺酷，第二次觉得这姑娘又酷又睿智。” 　　邹岚扬扬眉毛：“那现在呢？” 　　现在太熟了才知道这姑娘原来是个傻瓜，而且别人还没发现。孟文飞答非所问：“她很有潜力，只是得慢慢挖掘。” 　　邹岚点点头，这跟她预期的有落差，初看视频和照片的惊喜被泼了半盆冷水。慢慢挖掘，意味着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培养，而且还不知道最终效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公司未必会同意投入。而有孟文飞盯着，也不可能把这姑娘签死条款苛刻的长约。 　　方靖拿着茶出来了。 　　邹岚问方靖哪个学校毕业的。 　　“四十五中。” 　　邹岚与毕卉互视一眼，所以学历上没什么可包装的，甚至得避着点。 　　“还想回去继续读书吗？”邹岚再问。 　　方靖摇头：“对我来说，走回头路没有意义，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跟我的目标不是一个方向。” 　　“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方靖犹豫着，看了一眼孟文飞，然后轻声道：“就是，还是做厨师吧。” 　　邹岚也看了一眼孟文飞，然后对方靖道：“做厨师挺好，我这里有些资料你可以看看。” 　　她向毕卉伸手，毕卉递给她两张纸。邹岚把这两张纸再递给方靖：“你可以上微博看看这些美食博主，这些人我都认识，你可以了解一下，看看他们的节目和日常，希望对你有启发。如果想结交认识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安排。另外，这周六下午两点，我有一个美食节目的录影，是年底节庆的专题，周六录的是李国希，就是这份名单上的第二个博主——国哥的厨房。有兴趣的话你可以来看看。他有自己的私房菜馆，还挺红的。在做厨师之前，他开书店的，但一直对烹饪有兴趣。看遍菜谱类书籍，自己下厨，后来在网上发自己做的菜，积累了人气。后来将书店关了，做美食直播，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开了自己的私房菜馆，有自己的专属团队做经营。” 　　方靖点点头，认真看那份名单。 　　邹岚继续道：“国哥的路子跟你有点像，也是半路出家，没经过专业厨师培训，很有自己的风格。周六下午两点钟。想去看看就给我打电话。” 　　方靖再点点头，与邹岚和毕卉都加了微信，交换了电话号码。 　　邹岚又大致粗略介绍了一下年底节庆美食专题的情况，还有名单上一些有特色的博主资料，喝完了茶，然后告辞了。 　　方靖跟着孟文飞一起将人送了出去，回来后摊沙发上，松了口气：“我紧张得都出汗了。” 　　孟文飞一脸嫌弃：“你刚才冷漠的样子真看不出紧张来。” 　　方靖捂脸：“我是不是搞砸了？飞哥，我丢你的脸了。”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想当厨神。” 　　方靖僵了一会，放下手，转头看孟文飞。 　　“紧张什么？”孟文飞问她。 　　“我觉得我做不了主播。” 　　“你想做人家还未必看得上呀。” 　　方靖一噎，确实如此。 　　“再说了，不一定要做主播，还有很多种可能性。” 　　“可她一直在说这个。今天你跟我说的也是这个。” 　　“那你问其他的了吗？” 　　方靖再一噎。 　　孟文飞道：“邹岚有她自己的需求，她的需求就是做节目，做节目需要人，需要故事素材。如果她能签到一个美食红人，对她的事业有帮助。不然她为什么花时间看看你。她希望你能做美厨主播，但并不表示她只有主播这个资源。” 　　方靖嗫嚅道：“可我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你们说的，我真的不太懂。我只会做菜。” 　　“阿靖，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厨神。”方靖回答得很果断。比起刚才回答邹岚时的态度天差地别。 　　“做厨神需要什么？” 　　“钱。” 　　孟文飞挑挑眉。 　　“厨艺。”方靖再补充。 　　好吧，她明白飞哥的意思，在她脑子里成为厨神第一重要的居然不是厨艺，是她真的没钱没资源。 　　“阿靖，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多淡定威风，特别拽的问我‘要多冷静’。” 　　“我哪有拽？我那时很高兴。因为我那段时间很想给‘矿泉水加冰’起名叫‘冷静’，给‘水煮牛肉’起名叫‘热情’，但巧心吐槽我的酒水单名字乱来，我没好意思改。结果突然来了个客人跟我说要杯‘冷静’，简直太有意思了。” 　　孟文飞一脸黑线：“你表现高兴的表情真跟别人不一样。” 　　方靖咬咬唇，低头看看自己手指：“因为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嘛，习惯了。” 　　孟文飞懂了：“遇到过小混混和流氓？” 　　方靖点点头，停了一会道：“村里的叔叔伯伯会照应我，时不时来店里逛逛，看看我。而且我不怕，我还跟人打过架呢，我很凶的。” 　　孟文飞能想象当时方靖的处境，却想像不出她很凶的样子。他觉得真是糟糕，知道她被人欺负很想抓她去拳馆教她练格斗怎么办？这样不对。她现在就像他们刚上大学的那个阶段，正是吸收资讯疯狂学习展开交际获取社会资源的阶段，他不能胡乱塞科目给她。 　　孟文飞对上方靖的眼睛，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她看。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看看你，把话题扯远了。” 　　方靖无辜地看着他。 　　“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可以很凶。” 　　孟文飞：“……” 　　重新来。“再往前说到哪了？” 　　“你说我拽。” 　　孟文飞：“……” 　　好吧，以为他就绕不回去了是吗？“你在店里可以很自如的应付客人，刚才跟邹岚紧张什么？” 　　“那是我的店呀，我的地盘，我是老板。” 　　“那你老板在你旁边给你撑腰的时候你有什么可紧张？” 　　“我害怕做主播，我别的都干不好，我只会做菜。” 　　“主播要做什么？” 　　方靖想了想：“在镜头前做菜。” 　　“所以你是害怕在镜头前做菜，还是担心自己在镜头前丑丑的？”不就是臭美嘛，他完全能理解。 　　方靖又噎住了。她想起孟文飞今天跟她说她漂亮，脸慢慢红了起来。 　　孟文飞也在想今天说她漂亮的那一幕，他这么严肃的说完，她居然也严肃地答：“好的，老板，知道了。”那时候不脸红，这会脸红个什么劲。 　　方靖皮肤白，脸红起来特别明显。 　　孟文飞伸出手：“你当初自己拍的什么视频，我看看。” 　　“不行。” 　　“我看看是哪里的问题，好帮你解决。” 　　“就是丑的问题。” 　　“我看丑到什么程度，确认一下你的审美是否正常，需不需要去医院。” 　　方靖不上套，摇头。 　　这确实有点幼稚，正常人都不会上套。孟文飞换话题：“好吧，你觉得我跟你的尹则男神比，哪个更帅？” 　　方靖盯着他看。 　　孟文飞也看她：“我看看你的审美是否正常。” 　　谁更帅这个问题其实更幼稚，他知道，他很期待方靖的反应。 　　方靖沉默地盯了他几秒后，脸慢慢红了，红到耳朵。然后她慢吞吞地掏手机，调了个视频出来递给孟文飞。 　　孟文飞接过手机才反应过来。 　　我靠，人生赢家你的回应真是狠。宁可给他看丑丑的自己也不要回答那个谁更帅的问题吗？是因为他是老板，所以说他不如她家尹则男神她说不出口是吗？ 　　他不想看了。但真的好奇。等等，这视频真的拍得很丑。为什么瘦巴巴的方靖能把自己拍出双下巴，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拍出中年妇女的感觉？这款破旧的手机自带变丑滤镜吗？ 　　孟文飞哈哈大笑。对不起，伤了小姑娘的心，但真的很好笑。丑萌丑萌的，这滤镜了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外出了，后头内容来不及调整，想双更并一章没办法了，今天先发这么多吧。之后有多写了再多发。明天还是早8点更新。 　　飞哥，破旧的手机自带的丑滤镜，你的眼睛自带的是萌滤镜啊。 第24章 　　孟文飞笑完一回合， 看到了方靖皱巴的小脸和哀怨的眼神。那表情让他差点忍不住又笑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 把手机还回去， 一本正经问：“什么时候拍的？” 　　“三年前。”方靖闷闷地把手机收好。“那会我外婆还没走呢，正生着病，我想着如果有机会打听到外公的消息就好了。外婆一直在等他。” 　　三年前？那她应该才十八、九岁吧。 　　孟文飞再清清嗓子：“光线不好，周围环境也不上镜， 你拍的角度也不对，衣服不合适，太老气， 没弄头发， 也没上妆，所以不好看。” 　　“哦。” 　　孟文飞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邹岚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学习一下那些美食博主， 想一想自己能怎么做，然后再做决定。” 　　方靖点点头。 　　“周六想去吗？” 　　“想。”方靖答完赶紧又道：“可我周六要过来上班。” 　　“把我带上就行。”孟文飞道：“你明天自己约邹岚，周六带我去。” 　　“行。”方靖很开心。 　　周六， 方靖上午到孟文飞家里收拾家务， 做了午饭。饭后孟文飞开车载她去了邹岚公司的录影棚。 　　影棚不大，说是影棚， 其实就是个大屋子，里头只有厨房。靠墙一排崭新靓丽的厨柜， 墙壁上挂着各式锅、刀具，厨柜前面是一个一字形的中岛，操作台、灶台、锅具、料理工具、菜品材料一应俱全。 　　棚里打着灯，到处都亮堂堂的。中岛前面有两台摄影机。方靖他们到的时候， 摄影师还没有就位。 　　摄影机后面靠墙有五排椅子，高低错落，可以容纳百余名观众。 　　方靖站在椅子旁，眼睛盯着那个超大的厨房看。周围的人来来往往都在忙碌准备，她都没注意。 　　孟文飞看了看她：“走过去看看呗。” 　　方靖愣了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录影还没开始呢，你就看看，又没弄乱他们的。” 　　方靖有些心动，挣扎了一下：“飞哥你去吗？” 　　“你自己去。” 　　方靖犹豫，但终究没忍住。她看了看孟文飞，又看了看周围，然后晃悠晃悠走到厨房去了。 　　所有的东西都很精致，比她梦想中的厨房还要完美。方靖按捺不住，伸手碰了碰灶台，拿起了锅子掂了掂，很有分量，挺沉的，她觉得还算顺手。 　　刀具贴在墙上的磁铁木质收纳条上，整齐的排成一排。黑色的刀身，质感十足。一旁摆着的多功能削刨器钢质完美，盆漏做工精致。另一边的骨瓷碗盘熠熠闪光，瓷质细腻，花色秀雅。 　　方靖在厨柜前慢慢踱步，一件一件仔细看。再转向中岛，手指在操作台上划过。 　　孟文飞就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她着迷的样子让他微笑。 　　邹岚走了过来，站在孟文飞身边，她也看着厨房里的方靖，叹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厨房啊。” 　　“对。”孟文飞点头。“她是真的很喜欢。” 　　邹岚把目光从方靖那边转到孟文飞脸上，低声问他：“你们……在恋爱？” 　　孟文飞笑了笑：“没有。” 　　“那么……”邹岚再看看方靖，“是你喜欢她？” 　　孟文飞没马上答，他顿了一会，看向邹岚，道：“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 　　邹岚笑了，没再说话。 　　早吗？要是你能看到自己看她的样子，大概就不会这样说了吧。 　　她先前还以为孟文飞一副当家作主的姿态是基于利益关系，但前天吃饭和现在的观察，她不这么想了。难怪他说他不做她经纪人，会埋没她。这样的珍惜和保护，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他看她的眼神，跟她看着厨房的眼神一样。 　　“你知道尹则吗？”孟文飞忽然问。 　　“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尹老板。” 　　“他跟你们有合作吗？” 　　“还没有，我们老板倒是想来着。但尹则有自己的公司，他的团队比我们强太多。而且他自己就是个招牌，神级人物，跟普通网红博主比，就是一线与三四五六七八线的区别。” 　　孟文飞轻哼：“这么厉害？” 　　“确实很牛。但他跟我们这边路子不一样，我们做节目做营销，商业合作为主，是媒体类型公司。而尹老板做实体餐厅。他有四间主题餐厅，针对不同受众，每一间都很挣钱。”邹岚看向孟文飞：“怎么，你想给方靖铺尹老板的路子？” 　　“不。”孟文飞摇头，“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随便问问。” 　　邹岚道：“尹老板不收徒弟，不带新人，他只签成熟的主厨。他的主厨基本单拎出来就是一个圈内明星了，能独挡一面，技艺超群，粉丝众多。尹老板也是深谙营销之道的人。强将手下无弱兵。方靖现在只是个素人，不可能的。” 　　“放心。”孟文飞语气特别笃定，“我没打算把阿靖往尹大神身边送。” 　　邹岚笑笑，想了想又道：“不过尹老板有些东西方靖倒是可以参考下。尹老板胜在很有创意，美食和不同类型的点子结合很好，很有卖点。比如他有间餐厅，叫‘当幸福遇见美食’，就有许多情话菜谱，情侣菜谱之类的。我看方靖上次做的家宴很有那个意思。那时我找方靖的店，也是听说她的菜单有些很有趣的设定，有时会配合客人心境做些应景的菜。这些都算个人特色吧。但如果她要上媒体营销包装，这个点得有分寸，否则会被打上跟风和山寨的名头了。” 　　孟文飞皱皱眉，所以在尹大神的盛名之下，如果方靖要重开“终于等到你”，倒成高仿货了？那是她外婆的感情和等待，方靖满脑子浪漫情怀的人，肯定不会放弃的。 　　“不必着急。以后的事还远呢。”孟文飞道：“阿靖现在需要一个踏实的起点，不必浮躁的跟别人比较。” 　　“说的是。”邹岚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正说着，门外有些喧闹声，一个三十多岁的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孟文飞提前看过他的微博，知道这人就是陈国希。 　　主角到了，工作人员赶紧各就各位。邹岚带着编导也过去了。陈国希跟大家一一打招呼，很和善亲切。 　　方靖听到声音，赶紧一溜烟从厨房区跑了下来，跑回孟文飞身边。 　　“这是间梦幻厨房。”她小声叹息。 　　“有多梦幻？”孟文飞被她的语气逗笑。 　　“太漂亮了。而且灶台上的那口锅四千多块，德国的牌子，我在网上见过。后头墙上那套刀具也得三千多。”方靖眼睛都闪着红心，“真想用用看。” 　　“这么贵，败家。”孟文飞故意这么说。 　　方靖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他那个小小的音箱还四千多呢，怎么不见他说败家。 　　“我宁愿用周杰伦换那口锅。”不好意思直接吐槽他那败家音箱，只能隐喻一下了。 　　孟文飞有些愣，用周杰伦换锅？周杰伦知道吗？好想笑，要忍住。 　　“你是不是傻？”压低声音调侃她。 　　方靖一本正经：“我开玩笑的。周杰伦又不是我男朋友，当然不能拿去换。” 　　等等，难道她男朋友就能拿去换锅？孟文飞顿时觉得这个不好笑了。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交代她：“想做这种事之前，记得跟你男朋友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我的人我做主。”反正又没有男朋友，随便说说。 　　孟文飞：“……” 　　人生赢家你这么霸气你家男朋友知道吗？ 　　可人生赢家似乎没在意这话题，她一直盯着厨房方向看。 　　厨房区域内，一拨人在中岛灶台那儿对节目流程，有化妆师过来给陈国希又补了补妆，工作人员给陈国希别上了收音麦克。陈国希一派从容淡定，认真听别人说话，然后也轻声回几句。 　　不知道大家说到了什么，陈国希还哈哈笑了。斯斯文文的男人笑起来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孟文飞看了他两眼，再转向方靖。 　　方靖仍旧是目不转睛。 　　“你是在看陈国希还是看那口锅呢？” 　　“刚才国哥拿起的那压蒜器你看到了吗？就是一直放在锅边的那个。跟那锅一个牌子的，我在网上见过，要三百多块。” 　　孟文飞：“……” 　　“国哥真幸福，能用上这么好的压蒜器。” 　　孟文飞：“……” 　　所以这次过来的目的究竟是开开眼界学习取经，还是对着高档厨具流口水的？ 　　很快，录影开始了。 　　这录影没有现场观众，椅子上稀稀拉拉坐着些闲杂人。孟文飞拉着方靖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 　　方靖小声对孟文飞道：“国哥一点儿都不紧张，好厉害。” 　　孟文飞转头看她，她小脸绷得紧紧的，两手紧握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 　　“你紧张？” 　　方靖点点头，眼睛都没瞥孟文飞一下，继续盯着陈国希。 　　别人上镜她紧张个什么劲。孟文飞真是无力吐槽她。 　　录影过程顺利，方靖看做菜看得很专注。孟文飞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不得不说，陈国希是个优秀的美食主播，他做菜动作流畅，谈吐幽默，对着镜头落落大方，一个人就掌握了厨房的节奏。他一边做菜一边说话，微笑的样子亲切又温暖。这类型很有观众缘，相当吸引粉丝。 　　“他帅吗？”孟文飞问方靖。 　　“帅。”回答得很果断。 　　“他帅还是尹则帅？” 　　“尹大神帅。”回答得仍旧果断。 　　“嗯。” 　　这还差不多。孟文飞觉得自己真是心胸宽广。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下基友的文：沉筱之《恰逢雨连天》：柳朝明记得，初遇苏晋，是景元二十三年的暮春。那个时节总是多雨。他在朱雀桥边落轿，她隔着雨帘子对他一揖。雨丝洋洋洒洒，他看不真切，只记得她一身素衣，明眸深处仿佛有火燎原。 　　红摇《女主是颗弃卵》：方棠穿越异世变成冷血人，跟长着鹿角的热血兽人寻寻宝、打打怪、谈谈恋爱的故事。 　　凌洛一《重生预言女王》：崔凉凉重生后捡到一本预言笔记本，从此带着她走向人生巅峰。只是，重生回来的不只她一个，有个人放弃一切，也要让她再次爱上他。 　　感兴趣的可以搜索文名看看哈 第25章 　　这一天方靖过得很开心。 　　录影结束后陈国希做的三道菜分给了现场的人吃， 方靖也去尝了尝。邹岚挺照顾她， 特别为她引见了一下陈国希， 介绍说方靖也喜欢下厨，正在学习中。 　　陈国希很客气，与方靖握了手，聊了聊他的餐厅和他的节目， 还与方靖交换了微信。 　　方靖回程时还沉浸在兴奋里：“国哥还邀我有空去他的餐厅坐坐呢。” 　　“那你有空的时候就带我去。”孟文飞一边开车一边鼓励她。想起她跟陈国希说话时冷漠矜持的端庄样和现在放松两眼发光的区别，他觉得很满意。 　　“行。”方靖爽快答应，“等我把钱存够了。” 　　孟文飞：“……”这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忍不住再确认一下：“把钱存够的标准是多少钱？” 　　方靖想了想：“等到还完债是不是太久了？” 　　“你说呢？”孟文飞没好气。 　　方靖刚想说什么， 听到手机响。她掏出来一看， 是条微信。 　　方靖看完内容开心叫道：“太好了，飞哥， 陈哥定下来了，我又要有收入了。” 　　“陈齐？”孟文飞很快反应过来，那天陶晓露的生日宴上， 陈齐说了两次想请方靖做私厨帮他追个女生。 　　“对的。陈哥说他今天约上了， 那姑娘答应平安夜去他家吃饭。所以上回说的情人餐的事可以定了。”方靖喜滋滋地捧着手机：“太走运了。平安夜正好是周日，时间也合适。飞哥， 你真是我的贵人。” 　　孟文飞弯了嘴角笑，过了一会道：“平安夜， 还有一周，来得及准备吗？” 　　“应该来得及，上回他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琢磨来着。已经有想法了，这两天我画好图跟陈哥确认一下。”方靖一边回微信一边道：“主要是餐具什么的得提前准备， 我还得去陈哥家看看缺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方靖忙完每天的工作就泡在厨房。孟文飞也没多管她，偶尔问了一下进展，方靖信心满满。 　　周四那天孟文飞找方靖：“要不周六你在我家先演练一遍，周日在阿齐那儿不出错。毕竟是人家的大事。他追那个姑娘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答应了他，第一次重要约会，还是要慎重些。” 　　方靖想了想：“行，那正好飞哥你吃吃看，有什么问题还有一天时间调整的。” 　　孟文飞满意微笑。他回到办公室，划开手机再看了看微信通话记录，那里头有陈齐发给他的方靖设计的情人套餐，看着就很想吃啊。平安夜吃不上，提前一天也是可以的。 　　只是孟文飞没想到，计划还是遭遇了一些变化。 　　周五邹岚约方靖吃饭，地点在陈国希的私房菜餐厅，名字就叫“国哥的厨房”。 　　方靖很想去见识学习下，一口答应了。她来跟孟文飞报备，说周五晚上一下班她就得出门，给孟文飞准备的晚餐饭盒她会提前准备好。 　　孟文飞听到这个会面地点愣了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方靖答应要跟他一起去吃饭的地方吗？这抠门姑娘愿意出去吃顿饭多不容易，现在居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太爽，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好的，你去吧，邹岚这人挺好的，资源也多，你跟她好好聊聊。” 　　“好。” 　　“不要喝酒。” 　　“好。” 　　“早点回来。” 　　“好。” 　　“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于是方靖耐心等着。 　　孟文飞实在没想到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些耍赖了：“嗯，把我刚才嘱咐的重复一遍，看你记住没有。” 　　“好好聊，不要喝酒，早点回来，然后剩下的你还在想。”方靖顿了顿，问：“是不是想不到了？” 　　孟文飞：“……”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方靖高兴地走了。 　　一晚上孟文飞都在看表，九点过后他就很想给方靖打电话，但想着她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这次会面对她挺重要，他不该盯太紧，总得给她一些空间。要做厨神的人，他不能把她当成一个没了他就不行的娃娃。 　　耐心地继续等，给自己定了个时限。 　　十点。如果十点还没消息他就要找她。 　　这个时间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不安全。 　　九点四十，孟文飞的电话响了。他飞快接起，却是邹岚的来电。 　　“飞哥，方靖回去了。她坚持要自己坐公车，我也没办法。” 　　“嗯。”很符合阿靖的风格。 　　“这次聊得特别好，我觉得她有些开窍了。主动问了很多问题，态度积极了许多。” 　　“嗯。”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整日想法子引导她。 　　“她说她又接了个私厨的活，周日上门做情侣餐。明天还会在你那儿先练习一遍。我安排毕卉去拍一下可以吗？” 　　“……”这回嗯不出来了。 　　那边邹岚还在说：“本来我应该自己过去看的，但明天我有个重要的会走不开。想让毕卉先拍了，回来我们研究。先用私厨打基础，也许是条合适她的路子。” 　　孟文飞揉揉鼻梁，很不情愿：“行吧，你让毕卉来吧。” 　　十点十分，方靖回到公司。 　　一看楼上居然还亮着灯，她上楼看了看。很惊讶孟文飞居然在。 　　“飞哥，你加班吗？” 　　“对。” 　　“这么晚了，真辛苦。”全公司只剩下老板一个人了。 　　你也知道晚啊。孟文飞没说话。 　　“飞哥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家大厨给做的饭盒。” 　　方靖嘿嘿笑了，看到桌面的饭盒，过去打开检查了一下，全吃光了，大厨觉得很满意。 　　孟文飞看着她的笑容和发亮的眼睛，不高兴了：“你喝酒了。”用的陈述句。 　　“咦？”方靖抬手哈了一口气闻了下。 　　孟文飞更肯定了，他板了脸：“你出门前答应过我什么？” 　　“是果子酒。樱桃酒、青梅酒这些的，国哥自己酿的，没度数，我尝尝味道，他教我酿酒方子来着。” 　　所以还是跟不熟的男人一起喝的？然后还不让邹岚送她回家，到底有没有一点安全防范意识。 　　孟文飞不想说话了。 　　方靖还没发现孟文飞的不良情绪，她打开包包，掏出个长方形小盒，拿出里面的东西：“飞哥你看！岚姐送我的！” 　　像个得意的孩子分享炫耀着她的喜悦。 　　孟文飞发不出脾气，抬眼一看，是个压蒜器。上次方靖说用了会很幸福的压蒜器。 　　“岚姐说是品牌赞助的。那个录影棚里的厨具全是赞助的。” 　　孟文飞在心里叹气，邹岚果然也是个人精，太知道怎么收买方靖了。“挺好的，她送你，你就收下吧。” 　　方靖咧着嘴笑，珍惜地摸了摸那个压蒜器：“我第一次拥有这么贵这么精致的压蒜器呢。”她抬头，两眼放光：“明天我就用它！” 　　孟文飞不知能说什么。姑娘啊，你的幸福感来自一个压蒜器你觉得正常吗？下回人家给口锅你是不是就把自己卖了？然后还喜滋滋的告诉他，飞哥你看我得了口锅。这还真不如拿他去换锅呢。 　　他收回他之前的想法。人生赢家还是个孩子，他不能掉以轻心，多管着点，多教育没错的。 　　第二天，周六。 　　方靖一早到了孟文飞家。 　　孟文飞去健身房了。方靖熟门熟路地先把一周的衣服洗了，屋子内外收拾了一遍，各角落都擦干净，给盆栽都浇了水。今天太阳好，她又把孟文飞的被子晒了，洗了床单、被套、枕套。衣柜整理了一下。然后她把午餐材料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孟文飞回来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方靖把午饭做了，用上了高贵的压蒜器，她很开心。 　　孟文飞心情不那么好，上午去健身房出了一身汗也没让他痛快起来。 　　原来很期待晚上的情人餐，现在也没太大兴致了。 　　下午毕卉早早到了，孟文飞拿着他的笔记本回房去。留这两个姑娘自己在外头捣腾情人餐。 　　方靖这是与毕卉第三次见面了。昨晚两人还一起喝酒聊天，所以方靖也没这么端着了，话多了许多。但她进厨房做菜的时候一投入就没表情没话说，毕卉也不打扰，只在狭小的空间里找地方拍过程。 　　孟文飞的厨房实在太小，最后毕卉是蹲在厨房操作台上的角落拍的。 　　晚上，毕卉拿着她拍的东西跑到了邹岚家里。邹岚刚回来，看毕卉一脸兴冲冲，不禁问：“怎么样？” 　　“我已为靖妹妹弯成一盘蚊香。”毕卉拿出DV，接上了电脑给邹岚看。 　　视频里，方靖一脸严肃地做菜。 　　“她很紧张？” 　　“不算紧张，就是一开始镜头对上她她不自在。但后来她开始做菜了就完全没理我。她操作的时候表情就这样，板着脸。做主播这样真是不合适。” 　　“这个钟是做什么的？” 　　“她的计时器，这顿饭2小时内要完成。” 　　邹岚不再问，她看一会快进一会，最后看到了菜的成品。 　　毕卉合掌：“巨好吃，巨浪漫，真的。” 　　毕卉指着菜品画面跟邹岚细数。 　　第一道开胃前菜：我栽在了你手里。 　　开胃蔬菜酸奶沙拉，奥利奥碎粒铺面，上面插着青翠的薄荷叶。表面看上去就像一个逼真的盆栽。盆栽小桶放在一个手掌形的容器里。卖相很美。 　　第二道是浓汤：在你心里成长 　　以蛋皮裹着咸奶油浓汤，再里面一层是芝士焗西兰花和蘑菇。这菜装在心形浅汤碗里。 　　“你看，一开始会以为是蛋包饭，但一切开，奶油芝士浓汤化开，摆成心形的西兰花和蘑菇就现形了。”毕卉非常兴奋。这个切开的画面她觉得拍得特别好。“太浪漫了。” 　　第三道是主食：在你的陪伴下开花结果用果子形状的模具将海鲜炒米饭压形盛盘，旁边配上的是玫瑰鸡腿。加上酱料和薄荷叶的搭配，整个摆盘非常漂亮。 　　“这个就是上次她做过的玫瑰鸡腿，这回加了炒米饭搭配，摆盘形状也不同。” 　　第四道甜点：与你一起白头 　　红豆馅的椰丝糯米团。用椰丝做成了白头发，糯米团是两个小人的脸，豆蓉画上可爱的五官，表情还特别萌。 　　毕卉啧啧有声：“从爱情的萌芽到最后相守白头，这个真的太犯规了。要是有人用这顿饭求婚，我马上答应他。” 　　邹岚笑起来：“飞哥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啊，我没怎么注意。他好像挺忙的，一直在房间。后来方靖叫他出来吃饭，他吃完又进去了。没怎么搭理我们。” 　　邹岚哈哈大笑。 　　笑完了，她问：“你觉得怎么样？” 　　毕卉道：“方靖太棒了，我想嫁给她。” 　　邹岚拍她一下：“正经的。” 　　“创意和美感很好，她在菜品上特别有想法，摆盘上的审美也不错。但短板也明显。毕竟没受过正统培训嘛，所以有些做法是按自己想的来。还有表情真的放不开，我估计上镜录影够呛。还有她说她烘焙不行，没怎么练过。高档食材也没怎么摸过。中低端家常路子吧，全靠创意天赋掩饰缺点了。” 　　邹岚点头：“这样做少量的创意菜会令人惊艳，做多了没新花样竞争力就弱了。” 　　“岚姐，想做她吗？” 　　“想。”邹岚看着视频中方靖做菜时的严肃脸。“我很久没见到这么真心沉迷在厨房里的厨师了。” 第26章 　　平安夜对很多人来说是重要的日子， 约会、表白、吃大餐、逛街、购物…… 　　但对方靖来说， 每年的平安夜都是打工夜。工钱会多一些， 人特别多，特别忙，特别累。今年的平安夜她也打工，但她觉得一点不累， 还很幸福。 　　幸福感来自于陈齐和他的女友。 　　今晚这四道菜是分开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陈齐亲手端出去。 　　菜用银色的盖子盖好，盖子上放着陈齐亲手写的字条。 　　第一张：我栽在了你手里。 　　四道菜， 四个喻意， 四张字条。 　　从第一道菜开始，方靖就听到陈齐女友惊喜的轻呼。她在厨房门口悄悄看。那姑娘脸红红的， 眼睛亮闪闪，她与陈齐都在笑，笑容里的甜蜜远超奥利奥巧克力碎的甜。 　　方靖觉得自己也好幸福。 　　她退回厨房做准备， 第二道菜的火候和时间是关键， 要确保蛋皮鲜嫩，切开的时候芝士浓汤绵软流出， 放凉了就不行了。 　　方靖看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把这菜做完了。 　　陈齐来取第二道菜。端出去了。 　　不一会方靖又听到客厅那头传来姑娘的惊呼， 那么喜悦，那么满足。 　　真好。方靖忍不住一直笑。真幸福。 　　恋爱啊，是什么感觉？ 　　飞哥说，是开心的事。 　　方靖把第三道和第四道菜都准备好了。 　　陈齐又来取菜， 这一次他拿了手机给她看。 　　微信界面，对话方的头像是孟文飞，一个黑色的键盘配一杯咖啡的图片。 　　对话不长，孟文飞只说了三句。 　　“她到了吗？” 　　“做得差不多了你跟我说一声，别让她自己乱跑，今晚外头人多，交通不好，治安乱。” 　　“我在你家小区对面那家琴声酒吧了，正好顺道可以接走电灯泡。她干完活了让她下来找我。” 　　陈齐对方靖笑道：“差不多了，后头两道菜不用守了，你赶紧去吧，别让飞哥等着急了。” 　　方靖抿嘴：“我不是电灯泡，我是蜡烛，浪漫烛光晚餐里的蜡烛。” 　　陈齐心情好，哈哈笑，给孟文飞发微信：“她说她是烛光晚餐里的蜡烛，不是灯泡。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他把回复给方靖看，方靖也笑了。 　　方靖的包包就放在厨房，后头也确实不需要她了。不能打扰情侣的浪漫约会。她拿了包包跟陈齐告辞。陈齐谢过她，祝她节日快乐。 　　方靖下了楼，慢慢走出小区。街上灯火绚丽，路两边的树上都挂着彩灯。每家商店都摆着圣诞活动的招牌，喜庆的歌曲和音乐在街上回荡。 　　方靖站在路边看了一会，行人三三两两笑语盈盈，成双成对的情侣相拥前行，气温低，说话都能吐出白雾来，但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空气里弥漫着幸福的气息。 　　方靖深呼吸一口，觉得心里也飘飘的，有些蠢蠢欲动，不知在期待什么，但就是兴奋、雀跃。 　　街的斜对面就是琴声酒吧，方靖撒腿往那儿跑。街上的车都堵着动弹不得，没什么阻拦她的。方靖觉得自己是整条街上速度最快的，就像帮圣诞老公公拉车的驯鹿跑得那样快。车上堆满了各种新鲜美味的食材，还有许许多多高档的厨具。方靖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想像出来的那个画面真是太有意思了。 　　一口气跑到酒吧，一把将门推开。 　　酒吧里头满满当当全是人。一进去，喧闹、温暖和香甜的气息顿时将她包围。 　　“阿靖。” 　　这么吵杂的环境里方靖还是听到了孟文飞的呼唤。 　　她扭头朝声音方向看。有人走动，挡了她的视线。她钻进人群，鞋子却被人踩了两脚。 　　“阿靖。” 　　孟文飞还在叫她。 　　方靖努力挤，终于看到了孟文飞。 　　他坐在靠橱窗的长桌边上，身边空着个座位。 　　方靖咧着嘴笑，很开心。她穿过人群，终于到他身边，挤过旁边一个座位的人，在孟文飞身边坐下了。 　　“飞哥，能找到你太不容易了。” 　　“是吗？我不就一直在这儿，还给你留了位置。” 　　方靖傻乎乎继续笑，因为旁边座位太挤，她稍微往孟文飞的方向挪了挪。 　　孟文飞觉得这傻姑娘肯定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得继续找话题：“做饭顺利吗？” 　　方靖一脸兴奋，眼睛发亮：“很顺利，特别好，他们特别开心。” 　　“有多开心？” 　　“开心到陈哥都变帅了。” 　　“……”孟文飞清清嗓子，问得漫不经心：“在你眼里，哪个男人不帅？” 　　“周杰伦。” 　　“……” 　　是是，天皇巨星都没有会做饭的男人帅，歌唱得好也没用。 　　心塞。 　　真不想说话了。 　　“飞哥，我请你吃饭。” 　　孟文飞瞥她一眼：“真的？” 　　“真的。”方靖用力点头。“我拿到工钱了，还有岚姐那边的关照，这些都要谢谢飞哥。” 　　“好吧。”一副答应得很勉强的样子。“那就在这里吃吧。” 　　“啊？”方靖有些惊讶。她以为要挑个方便的时候找个好吃的餐厅，或者她更倾向于哪天她为飞哥特别准备个感恩大餐。 　　“怎么，今天这日子哪里还会有空位？家家店都是满的。这里有座，不在这儿吃还想去哪儿？” 　　方靖张了张嘴，“好吧。” 　　孟文飞不心塞了，他微笑，抽过台面的菜单仔细看：“我点个最贵的。” 　　“不要。”方靖火速一把擒住他的胳膊：“老板，手下留情。” 　　孟文飞低头看看她抱着他胳膊的手，语调扬得高高的：“方靖同学，你请客的诚意呢？” 　　“我穷。”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我更穷。”孟文飞继续研究菜单。 　　“要不，两个穷人回家做饭吃？味道好，还有座，还能听周杰伦的歌下饭。” 　　孟文飞瞅着方靖。 　　方靖慢慢把手放开：“好吧。你点吧。” 　　孟文飞的视线转回菜单。方靖下一秒就把脑袋探过去：“让我也看看，要不点个便宜点的？” 　　孟文飞把她脑袋推开，眼角看到有服务员路过，赶紧叫住，飞快把餐点好了。 　　方靖这才有机会捞过菜单看，酒吧里其实真没什么吃的，酒水要比餐点多，今天平安夜，倒是特别推出了几款情人套餐，甜点、牛排、意面、炸鸡、红酒，包装包装卖588元。 　　心有点痛。 　　不对，是好痛。 　　方靖把菜单放下了，辣眼睛，不想看了。 　　她给陈哥做情人餐也才收五百块而已，还是特别订制，转身出来贴钱吃这种简餐包装成的豪华大餐。 　　方靖撑着下巴暗自惆怅。 　　孟文飞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里脏了，我帮你擦擦。” 　　“咦？”方靖忙坐直了，搓了搓自己的额头：“可能是做饭的时候沾到了。” 　　“不是，是有两个字：抠门。” 　　“……” 　　方靖慢吞吞地放下手，无力反驳。 　　孟文飞哈哈大笑。 　　方靖看他一眼，好吧，他高兴就好，这两天他一直情绪不高的样子，她猜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呢。现在见他这么高兴，她也就放心了。 　　等了好一会餐才上来。果然是588元豪华套餐。 　　孟文飞很有胃口的样子，一脸享受。 　　方靖实在是没忍住，评价道：“他家做的不好吃。”这里的大厨真的太敷衍了，对不起那588元。 　　“我觉得挺好。”孟文飞很满意，感觉这两天受的委屈这顿全补回来了。“毕竟你请我吃饭的计划一下提前了三四年，我甚感安慰。” 　　“……”方靖一脸黑线。这完全两码事，完全不能抵消这家店不好吃的事实。 　　“这么算起来别的计划也能提前好几年。”孟文飞道。 　　“对。”方靖点头。 　　“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说对。” 　　“不就是在说我实现厨神理想的那天能提前好几年嘛。” 　　孟文飞叹气：“对。” 　　饭后孟文飞送方靖回去。他没开车，他对方靖说因为今天路上太堵，所以他没开。方靖没在意，觉得合理。而且他们吃饭的时候喝酒了，喝了酒也不能开车。 　　但这种日子打车也是不容易。两个人站在路边等了半天一辆空车都没有。用APP叫车也叫不到。孟文飞领着她散步，说是一边走一边等空车。 　　路上人很多，方靖被撞挤了好几回，孟文飞把她揽到身边护着。 　　“你今天话很少。”孟文飞说。 　　“有吗？”方靖觉得自己有问有答，很正常呀。 　　“有。”上次她喝了酒活泼得不像话。今天除了脸红眼睛亮之外，跟平常无异。这小抠门肯定是心疼钱了，哼。 　　“我在想陈哥呢。” 　　“……”孟文飞无语，他觉得到了今天他应该要习惯这类情况了——她脑子里装满了各种男人。等等，说起来还真是，为什么她喜欢的明星，喜欢的大厨，她的债主恩人什么的都是男的？还能不能让人安心了。 　　“陈哥的女朋友挺漂亮的。” 　　没见过，对你的审美也没什么信心。 　　“他们真的好幸福。” 　　这个知道，那厮今晚已经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得瑟好半天了。 　　“陈哥现在应该已经吃完饭了。” 　　估计他还在吃。群里已经调侃了好几轮，那厮完全没反驳没回话失踪状态，肯定在忙。少儿不宜就不跟她讨论了。 　　“看到他们吃饭的时候这么幸福，我也很开心。就好像自己也恋爱了一样。”厨神大人絮絮叨叨，对今晚做出的贡献真的很满意呢。 　　好半天没接话的孟文飞这次终于开口了：“等你自己真的恋爱了，你再开心不迟。在别人的开心里凑热闹干嘛。” 　　方靖沉默，过了好一会，就在孟文飞以为她不会接这话的时候，她突然用很老成的语调，粗声粗气像男人一般地道：“事业未成，何以为家。” 　　孟文飞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到。 　　方靖恢复了正常口吻，又道：“飞哥你是我的榜样，我要向你学习。” 　　孟文飞瞪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忍住了。 　　肩并肩走了一段，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喃喃轻声埋怨：“真想用锅铲敲开你的脑子看看你究竟想些什么。” 　　方靖似没听到，沉默着。 　　孟文飞也不指望她听到，想了想自己这话，感觉有些丢脸。 　　但是，没过一会，方靖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冰冷的，手指纤细，手掌却很软。 　　孟文飞被她突然握住，感觉似有一股轻微电流从手掌沿着胳膊直穿到肩膀，再从肩膀划过胸膛，击中心脏。 　　妈的！妈的！简直要飙十万句脏话。 　　未动心，莫乱撩。这规则你懂不懂？！！！ 　　漂亮可爱就算了，他见得多了！乐观坚强也没什么，一抓一大把！家务厨艺一把罩很犯规他也扛得住！但是，这样乱撩让他乱方寸他可是意见很大的。乱了节奏计划失败谁负责？！ 　　孟文飞看了看方靖，她垂头走路，跟刚才在想她陈哥时一个模样，没什么特别。 　　真让人生气！所以她就是走着走着手很闲所以随便牵牵手下意识动作没别的打算是吧？ 　　孟文飞握紧了她的手，捏了捏，忍不住拉她停下。在她惊讶看着他的时候，他粗鲁地扯下自己的羊绒围巾，粗鲁地绑在她的脖子上，粗声粗气地说：“你手怎么这么冷？冷怎么不说呢？要是冻感冒了谁做饭？” 　　方靖眨眨眼，一脸懵。 　　孟文飞忿忿问她：“你当初喜欢那个班长，喜欢到觉得教室都在发光，你是怎么忍得住不向他表白的？” 　　“穷。” 　　孟文飞噎得，好半天挤出一句：“祝你早日发财！” 第27章 　　孟文飞有些心神不宁。 　　那天他说完“祝你早日发财”, 方靖居然淡定答：“谢谢, 我一定加油。” 　　真想当场捶心肝。 　　他把持住了, 没失态。他也淡定地回了一句：“别客气。” 　　但你说这事不郁闷怎么可能。 　　这姑娘的态度真的会让人一下老几岁啊。 　　不行，他不能再老了。他马上就三十了，比她大了八岁。 　　孟文飞想了想, 把方靖的入职资料调了出来看, 她是1月7日生日，那挺好，那他只有十天的时间比她大八岁，别的时间都只比她大七岁而已。 　　这年龄差很大吗？ 　　他没交过这种年龄差的女友, 而且阿靖的个性也比较难捉摸…… 　　她对他是什么想法，他没把握。对他跟对别人当然不一样, 但又没好到很依赖会撒娇的程度。 　　他若轻举妄动，而她拒绝, 怕是他们之间就再无后续。非但没后续, 可能连先前的帮助和照顾她都会避嫌推掉。他不想这样, 就算不恋爱, 他也希望能照顾她，起码在这个阶段，给她安稳的工作，为她找人脉定方向, 待她日后羽翼丰满，就算她拒绝了他，他也不必担心她过得不好。 　　孟文飞正盯着方靖的资料发呆, 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他抬头，是方靖。 　　孟文飞把方靖的资料页面关掉，招手让她进来。 　　“飞哥，岚姐约我今晚吃饭，说关于对我的规划想跟我聊聊。” 　　“又吃饭？” 　　方靖捏捏手指：“我也不好意思，所以我约她到公司来，晚上下班后，我在楼下做饭跟她一起吃。” 　　“行啊。”那挺好，那样他也不必担心她喝酒晚归。 　　“那飞哥你同意了，我就这么定了啊。我会把一楼锁上，不影响到其他同事。” 　　“好。”孟文飞想了想，想说自己也参加，但信任她，让她独立的想法占了上风，他没再多说。等她们自己商议完，他再过问好了，不当面插手。 　　结果当晚10点多，邹岚就给孟文飞打电话，说跟方靖谈完了，取得了一些共识。她需要与孟文飞也聊聊，约他明天中午吃饭。 　　又是吃饭。还约在“国哥的厨房”。 　　孟文飞原想说老熟人不用客气出去吃什么饭，有事谈事就行，但这个地点，他想去了。 　　孟文飞上午到了公司先找了方靖问清楚了情况。方靖与邹岚确实谈得不错。 　　“我觉得岚姐提的那些挺好的，我想做。但里面涉及的好多东西我不懂，所以我也没答应下来。我跟她说飞哥同意我就没问题。” 　　孟文飞对方靖的信任与依赖很满意，心情非常好。“我中午去谈谈看，帮你把把关。” 　　方靖很开心，谢过之后要走。 　　孟文飞又叫住她：“今天是我生日。” 　　虽然他一向不过生日，但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表示。 　　“飞哥生日快乐。”方靖马上说。 　　就这样？好冷淡啊。孟文飞有些失望。 　　方靖眨眨眼睛，又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孟文飞挥挥手，让她走了。 　　小没良心的，他要去帮她的前程谈条件了，她却没把他放心上。 　　方靖出了孟文飞办公室，直奔丁铃的办公室去。“丁姐，飞哥中午要出去，正好可以准备。我下午把蛋糕烤好。” 　　丁铃打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花我买好了，不会让他发现的。生日贺卡这些中午让大家签，都交代好了，保密。” 　　方靖很开心，学着丁铃也打了个OK手势，然后下楼去了。 　　可惜她只会做最简单的蛋糕。方靖心想，日后等她技艺精进，她一定要给飞哥做超级美超级好吃的生日蛋糕。 　　中午，孟文飞到“国哥的厨房”时，邹岚带着毕卉也刚到。邹岚显然跟“国哥的厨房”里的人很熟，餐厅按她的要求特意给留了个僻静的角落位置，还给送了餐前甜点和果酒。 　　“这个国哥，你是他经纪？”孟文飞问。 　　邹岚摇头：“不，他已经红了才跟我们合作的。他跟直播平台有合约，直播平台与我们公司有合约，是这么个关系。我带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他的餐厅。” 　　孟文飞刚进门的时候就四下打量过，很有特色的一家餐厅，布置得很居家。有沙发、书柜、电视墙、壁炉，客厅连着餐厅，餐厅挨着厨房。像一个放大版的样品屋，简约风格，大方利落。 　　“方靖想重开‘终于等到你’，她说那是她外婆的店，名字也是外婆起的。她外婆等她外公回家等了一辈子，现在算起来，可能外公也已不在人世，但她还是希望能查出外公的消息，以了却外婆的心愿。” 　　孟文飞点头，这个他知道。 　　邹岚分析了方靖的优缺点，也给孟文飞讲了现在私房菜馆的市场情况，各美食主播的特色和营销路子。她用方靖和陈国希还有其他人的情况来做比较，菜品风格和市场定位等等她也有看法。 　　孟文飞很认真地听，他知道邹岚是下了工夫准备的，她跟他说这些也是为了表现她的专业，取得他的信任。这表示，方靖在她这儿过关了，她确实很想签方靖。 　　饭毕，邹岚把市场情况说得差不多。上了餐后饮料，她开始谈对方靖个人的规划。她拿出资料递给孟文飞：“我做了方案，你可以看看。” 　　孟文飞接过了。他一边看邹岚一边继续说。 　　“我想让她从私厨做起。一来她有兴趣，有成功经验，这可以让她建立自信，有成就感。二来这部分能让她马上有收入，这也是她目前急缺的。至于营销这块，她前期的私厨工作我会帮她接些红人客户，让红人大V来帮她宣传，但这些前期积累了之后，她自己的自媒体宣传也得跟上。她需要学习经营微博，开直播，以她现在的状态，她还需要一段时间。” 　　孟文飞快速浏览资料，道：“据我所知，你们公司并没有私厨经纪这一项业务。” 　　“是我个人资源。”邹岚道。“如果严格按公司的路子走，方靖不合格。” 　　孟文飞点头。 　　邹岚继续道：“方靖的基本功还不够扎实，她对食材的理解还只限于普通菜市场能买到的那些，要发展到高端私厨，她还需要学习。培训方面我可以安排，名厨的人脉公司这头也是有的。” 　　孟文飞继续点头，道：“私厨的工作，得给她配助理，要有车接送。不能让她独自去陌生人家里。” 　　“这个当然。我写了，两个助理，还有相应的厨具、餐具用品。另外，她现在接活定价太便宜，不符合定位，这块以后我来把关。还有客户的选择，不宜多，太多了一来她的菜品质量受影响，她现在靠创意点子取胜，这东西不是取之不尽的，用得越多越没新意，她必须得收着点。二来物以稀为贵，她要做精品，就要保证她的工作成果值得客户付高价。” 　　“这点她肯定很犹豫。” 　　“对。她现在脑子里就想着多做多挣钱。我把道理讲给她听了，长线规划，我看她有点舍不得的样子。” 　　孟文飞笑：“这个小抠门。” 　　邹岚清了清嗓子，道：“还有就是，如果她走上了这条路，她必须从你的公司离职。她需要时间训练、研究新菜、做宣传，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到这工作里。” 　　“当然。”孟文飞对此有心理准备，“我这里只是她的过渡期，她的未来不是公司食堂主厨。但我需要确认她已经稳定了，收入和生活没问题才行。她对你来说也是个赌注，你不能确保她以后会红，能挣钱能开店。私厨的工作也只是第一步探路，如果她后期的资源没有捧出来，你拿不到太大的好处。所以前期你们一定不会有什么投入。” 　　孟文飞把企划案往后翻：“预算情况有列吗？” 　　邹岚也不跟他来虚的，帮他翻到那一页：“前期确实不会有什么投入，她需要靠自己的私厨工作收入来填补成本。助理、车子这些全会算到费用里。开微博不花钱，但日常宣传她需要时间投入，还有她得学习。前期的营销我可以用资源帮她带个几次，但长期肯定是有费用的。还有培训这些也一样，前期我帮她找些免费或者费用低的，她负担得起的……” 　　“如果是好的培训，别错过了，费用我来出。”孟文飞插话道，“你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让她安心去学就行。” 　　“行。”邹岚也不客气。 　　孟文飞扫两眼就把预算和收入预期看完：“她有可能一年时间只是收支平衡，挣不到什么钱，甚至入不敷出。” 　　“也有可能两个月就成为抢手的私厨红人。”邹岚摆摆手，“飞哥，你很明白，谁也不能保证成功，这需要个验证的过程，是有很大风险的。” 　　“那在她成为私厨红人之前，你先把她当兼职用吧。工作日的时间如果她需要我可以给她批假，休息日的时间她都可以用。” 　　“但她依然需要租房，有个家居直播的环境。” 　　“然后交不起房租的时候被房东赶出来？”孟文飞不能接受方靖受这样的委屈。她这么要强，就算她愿意到时拖着行李箱回来向他求助，她的自尊心肯定也很受伤害。“她做直播没优势，你不是说了吗？这个可以放到后期再慢慢来。” 　　“没优势所以才需要练，这个是需要时间积累的。不是她今天开直播下个月就百万粉丝了，不可能的。她现在就是不适应，所以她得尽快适应。她想要资源，就得红。不然她熬个八年十年也只能去摆摊。连尹则这样的大神都不停露脸维持热度。这个社会这么现实，你是红人，你就有资源，你就能拿到投资，你就能开店，网红店就能挣钱。再说句不好听的，你是红人，名厨老师更愿意教你，不然是个阿三阿四都想来拜师，怎么顾得过来。资源都是互换的，空手套白狼的那些是骗子，一锤子买卖，不长久。” 　　孟文飞知道这些道理，他道：“她可以在我家做直播。” 　　“你家厨房太小了，光线也不够。她不是游戏主播，有张电脑桌就行。她需要一个好的厨房环境。” 　　“我可以重新装修。” 　　邹岚愣了愣，要宠成这样吗？ 　　“行。”反正她是无所谓，省了她的事更好。降低了成本，事情更好办。“那时间上我来安排，你跟方靖谈好。我昨天说到这个，她似乎有些不乐意。她说她才到你这里工作两个月。” 　　“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安排好，我会跟方靖协调好工作时间。而且现在的状况也不是马上让她离开，还没开始呢，不必跟她说得这么紧，有工作了她会很高兴的。” 　　“行。那合同的条件你看看。我们最少要签三年。” 　　“只签一年，一年如果没有起色，拿不到资源，看不到发展我就帮她另找出路。” 　　邹岚抿抿嘴：“那就一加四合同，一年如果达到预期目标，后头四年约继续。” 　　“一加二，一年达到目标，后头两年还是你们的。” 　　“飞哥。”邹岚不乐意了。“她只是素人。” 　　“她是方靖。” 　　“头一年是风险最大的，没理由做起来她走了。” 　　“你们不在她身上投入成本，要用她赚的钱来养她的团队，然后肯定也是看她的成绩来衡量给她多少资源，签的时间长，你们就会拖，觉得这个人反正在我们手里，慢慢观望慢慢磨。第一年的时间这么宝贵，如果你们不拼全力培养她，而是靠她自己努力自生自灭，然后捡现成的，那为什么要签你们。浪费一年，第二年她的价值又会少一些。重要的是会打击到她的信心和积极性。她原本就不爱上镜不想红，她想要的是学厨艺重新开店。如果第一年磨合不好，你们只想用她炒网络红人挣钱，跟她的理想差距甚远，她受合同限制无法脱身，那到时怎么办？合同短些，对大家都没坏处。方靖的优势你也是看到的，她不是一个普通的素人，她有天赋，她做的菜让人惊艳，她外形好，她年轻。” 　　孟文飞说到最后，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创达资本的李嘉玉，他跟邹岚说了抱歉，出去接电话。 　　他一走，毕卉就对邹岚小声道：“这飞哥也太霸道了，跟我们求他似的。” 　　“倒不是觉得我们求他，他是想说有他在，方靖不求着我们。他要保障方靖的权益，一点委屈受不得。”邹岚摇头，“这都要宠上天去了。” 　　“那他把她养家里呗。要不他自己出钱捧。” 　　“那也得人家方靖愿意。” 　　“他俩是一对吗？”毕卉小声八卦。 　　“他说不是。” 　　“切。不信。” 　　邹岚被毕卉的语气逗笑。 　　“那他是不是嫌弃阿靖只是个做菜的，不好意思承认？” 　　“应该不是。” 　　毕卉皱皱鼻子，哼了下，“反正这位飞哥在演霸道总裁和美厨娘。不过这总裁好像也没什么钱，住的房子小小的。公司也不大。” 　　“你小说看太多了。” 　　店外头，孟文飞听出电话里李嘉玉的声音情绪不太对。李嘉玉没多说，只说有重要的事要与他面谈，约他三点到某家咖啡店见面。 　　孟文飞看了看表，答应了。 　　回到店里，邹岚已经想好了：“一加三年，不能再少了。合同条款可以定细一些，把双方的限制明确。” 　　“私厨经纪和网络营销代理，超出这范围的业务不归你们。如果她开店，出书，上节目等等，你们谈的资源可以单签合同，不是你们谈成的她可以自主安排。她有选择的权利，不愿意做的可以不做。” 　　“可以。”这部分邹岚不较劲，“但同等条件下我们有优先权。业务时间冲突时必须先完成我们安排的工作。” 　　“合理，同意。” 　　“工作量限定、收入保底、培训机会、宣传力度，这些需要列清楚。” 　　“还有违约责任的限定，赔偿金额……” 　　毕卉一边听两头讨价还价一边记笔记。 　　这部分最后谈了一小时终于差不多了，孟文飞给方靖打电话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方靖自然是说飞哥你定就好。 　　孟文飞刚要挂电话，方靖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 　　“有事？” 　　“没有，没有。就是问问。” 　　“我一会还有另一个会，回去之前我给你电话。” 　　“行。” 　　孟文飞没料到，李嘉玉带来的是个坏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走一波剧情，为方靖后头的事业内容铺垫下。文的整体还是感情线为主哒。 第28章 　　创达资本对飞扬科技的股权投资协议在创达那边最后审批签字阶段被截停了。 　　李嘉玉吸着烟, 说着这事, 那怒气比孟文飞更甚。 　　“理由呢？”孟文飞非常吃惊。 　　近两个月的洽谈, 从意向到考核，从数据报表和业务报告，各项文件审阅到公司实地考察, 每一项都没有问题。不止创达资本在考核飞扬科技, 孟文飞这边也一直观察判断着李嘉玉。她重视细节，认真核实数据，对业务研究通透，几番深入讨论, 讨价还价，所有的事都磨得很清楚。她的投资计划报告也很详尽完善, 耐得住推敲质询。他对与她的合作是有信心的。 　　结果到了最后一步，却被截停了。 　　孟文飞直觉这里头有问题。而问题不在他们飞扬科技。 　　“我被针对了。”李嘉玉狠狠吸了几口烟后这样说。 　　孟文飞皱眉头。 　　“其实我一直被针对。因为我是女人, 性别女, 业务居然还好。没抱他们大腿, 没接他们的黄色笑话, 然后居然业务还做得好，升职加薪，跟他们一样被称一声‘总’。”李嘉玉把烟吸尽，按灭了烟屁股。“抱歉, 实在不该对你说这些。但这次他们真的太过分了。因为我的原因拖累了你。” 　　孟文飞也确实没心思听这些抱怨，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截停是什么意思？是要把你踢出项目，换人负责, 还是彻底毙了？” 　　“不，项目还是我的，但刘副总报了个与你们飞扬科技一样的行业项目，按现阶段公司风险管控政策，同类型只投一个。” 　　“你们大老板选了刘副总那个？” 　　“对，然后我们这个，公司要求退回重谈条件，以确保零风险。”李嘉玉语气嘲讽。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孟文飞看：“改成了条件非常苛刻的对赌。” 　　孟文飞接过一看，气笑了。“我不可能接受。” 　　“当然。”李嘉玉从烟盒再抽出一支烟，“你要是愿意接受你就是傻逼。我知道你不是。”她把烟点着，吸了一口，“所以其实是他们当我是傻逼。” 　　孟文飞无语，盯着那张纸道：“贵公司对商业信誉的珍惜还真是让我意外。” 　　李嘉玉冷笑：“这超出我的底线了。他不要脸我还要呢。这行业是我先看中的，我花了半年的时间研究考察业务，了解技术趋势，市场发展走向，寻找合适的可合作的项目。你们是我谈的第四家公司，第四家。我花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最后才谈定了你们。飞扬科技很有前景，孟总。起步扎实，发展迅速，资源利用充分，业务专精，不存在旁枝末节胡乱消耗的问题。你对市场的判断是准确的，营销和战略布署也得当。” 　　“但这样还是没竞争过你们刘副总的项目。”孟文飞也要冷笑了。 　　“他是个捡现成的。恶心。我怀疑他抄了我的计划书。” 　　“那也没法抄。健身应用市场就那几个，就算市场目标一样，也还存在用户分类的不同，用户分类一样也存在技术开发的不同，加上资源、通路、营销渠道分类，不可能一模一样。这行业刚兴起不久，还在发展摸索，完全同质化竞争会做死，大家都明白。” 　　李嘉玉吐了一口烟：“除非是想挣一把就跑，烧钱玩呢。那姓刘的在里面肯定拿了好处。” 　　“可是项目书不好看，没有说服力，你们老板也不会同意的，他没那么傻。”孟文飞想了想，“你知道你们刘副总签的是哪家吗？”这行业的公司他都知道，如果知道是哪家，也许他就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李嘉玉摇头：“他也等着最后签字，这样摆了我一道，还不敢明着跟我说哪家。老板也不知怎么被他忽悠的，也不说，只让我先来跟你重新谈条件。” 　　“所以他那边也还没签字？事情还有斡旋的余地吗？” 　　李嘉玉摇头。 　　孟文飞沉默半晌：“一定是个大集团公司，这样才有截资源的资本。但我想不到有哪家集团公司进军这个业务领域了。就算进入了，也没有那么快成熟。” 　　李嘉玉不说话。两个人情绪都不太好。 　　之后李嘉玉打了几个电话，又抽了支烟，低声说道：“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孟文飞惊讶。 　　李嘉玉摆摆手：“结果那恶心的家伙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这半年的辛苦全泡汤了。” 　　孟文飞道：“今天也是我生日，三十岁。” 　　李嘉玉吃惊得张大嘴。 　　而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好吧，这真是那臭虫送我们的生日礼物。”李嘉玉发了一会呆，“我请你吃饭吧，庆祝一下生日。迈入而立之年啊，明天又要继续奋斗。希望我能忍住不揍他。” 　　孟文飞失笑。 　　两个人换了家餐厅去晚餐。李嘉玉的电话不断，大多是她的属下打来的。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接完一个电话后道：“签字了，友兴。” 　　孟文飞愣了。居然是友兴科技？ 　　李嘉玉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你的老东家。” 　　孟文飞摇头：“我没听说友兴有这业务啊。” 　　“现在有了。” 　　简直太意外，孟文飞有些懵。他也开始打电话，有竞争是正常的，但他没想到会是友兴。 　　打给从前的几个老同事，没人听说这事。 　　情况有些古怪。但孟文飞也接受了现实。 　　已经签字了，事情成了定局。这次融资不成，他需要再想办法。严格说起来也不算太糟，只是之前谈得太好，以为稳操胜券，突然来那么一下，心理落差确实挺大。 　　但没关系，再继续找就是了。又不是什么生死关头。 　　居然是友兴！ 　　没了五千万投资，还损失掉创达资本旗下的那些运动品牌、媒体平台、渠道合作资源，真的是非常非常可惜。孟文飞的心情很糟糕。如果是友兴，那么他明白为什么能截胡这个合作了。友兴集团做硬件、做手机、做各类电子产品，与创达的资源互补性很强，就算他们不懂健身APP的市场，也有实力烧钱试水。 　　李嘉玉怀疑计划书被抄，其实有可能，因为做这个项目平台不是短期就能开发完成的。孟文飞觉得也许那位刘副总看中了计划书，然后与友兴一拍即合，一边圈钱一边开发。 　　孟文飞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开车在途中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给方靖打电话。现在这么晚他也不想打了，情绪不好，他也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 　　将车子开进车库，他坐在车上将整件事再思索了一遍，然后给郑涛打电话。 　　郑涛是他公司的副总，分管技术开发。当初与他同在老东家友兴，后一起辞职出来创业，跟他共同经历了最开始的艰难时期。他负责总体的规划、拉投资、谈业务，而郑涛则负责领着团队开发软件，实现业务设想。这次的事，他需要与郑涛商量商量。 　　打了两次电话，郑涛都没有接。 　　孟文飞看了看表，觉得太晚了，可能郑涛已经休息。 　　他叹口气，上了楼，也感到心累，有些疲倦。 　　打开门，换拖鞋，慢吞吞挪进客厅。 　　然后他停下了。 　　茶几上摆着一束花、一张贺卡，还有一块蛋糕。 　　孟文飞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这屋子的钥匙只有一个人有。 　　他拿起贺卡，发现贺卡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贺卡上是全公司员工的签名，嘻嘻哈哈的语调，乱七八糟签什么的都有。 　　有说贺喜三十，越来越帅。 　　有说老板你现在是一枝花的年纪了，祝你越来越鲜艳。 　　孟文飞看着贺词，笑了起来。 　　再看那纸条，是方靖写的。 　　“飞哥，大家准备了礼物为你庆祝生日，丁姐说你不喜欢铺张，所以只买了鲜花和贺卡。不过你今天太忙没回来，所以我把东西送你家里了。蛋糕是我烤的，虽然你不在现场，但大家还是分享了你的生日蛋糕，剩下这一块是留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孟文飞把这字条又看了一遍，然后他拿了个勺子出来，把那块蛋糕吃了。 　　他给那个空盘子拍了张照片，从微信里调出方靖，把照片发了过去。再写上五个字：“吃光了，谢谢。” 　　过了一会，方靖回复了，她发了个可爱笑脸表情。 　　孟文飞看着那图片，脑子里浮现方靖的笑容，他输入文字：“这么晚还没睡？” 　　还没发出去，就收到方靖的信息：“飞哥这么晚才回家吗？” 　　孟文飞把之前输入的字删了，重新输入：“对的。今天有点事。” 　　“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好。” 　　孟文飞抿抿唇，还想跟她聊。想了想又输入：“明天早饭想吃小馄饨。” 　　方靖很快回复了：“行呀。” 　　接着又是一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孟文飞笑起来，有种自己颇受宠的感觉。 　　“那还想吃荷包蛋。” 　　“行。” 　　“还要小笼包。” 　　“好的。” 　　“上次的腌黄瓜好吃，很开胃。” 　　“那个还有，明早给你装上。” 　　孟文飞咧着嘴笑。他把对话看了好几遍，接着发信息：“阿靖，我今天遇到了些挫折。” 　　方靖过了一会才回复：“小小的挫折等于激励，飞哥不要慌，吃碗小馄饨又是一条好汉。” 　　“如果是大挫折呢？” 　　“那就两碗。” 　　孟文飞笑，他发了个叹息的表情，写道：“真想现在就吃到啊。” 　　方靖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真可爱。孟文飞舒了口气，逗完了人生赢家心情好多了。他等了会，方靖没再说话了。他放下手机，收拾了一会，去洗了个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琢磨继续融资的事。 　　这时候手机微信消息的声音响了。 　　孟文飞打开一看，是方靖。 　　“飞哥你休息了吗？” 　　“没有。”孟文飞飞快地回。 　　下一秒，门铃响了。 　　孟文飞愣了愣，把门打开一看，竟然是方靖站在外头。 　　“馄饨外卖。”方靖说。 　　孟文飞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方靖给孟文飞做了一大碗馄饨。材料在孟文飞的冰箱里都有。现煎的蛋皮，提鲜的海米，预先冻好的高汤和馄饨，切上小葱，洒上香油和胡椒粉，不到十分钟，双人份的馄饨就做好了。 　　孟文飞晚餐其实没吃多少，这会闻着香味就饿了。 　　一口气把馄饨吃光，汤也喝光，心情舒畅。 　　去他的友兴，比不上阿靖给他做的馄饨。 　　方靖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他吃得香，很满意。 　　孟文飞盯她半晌，摸摸她的头：“谢谢，我好多了。” 　　“别客气。” 　　“但是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说什么了？” 　　孟文飞故意板着脸：“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对别人太好，不然满足了晚餐就会要求宵夜。” 　　当初公司晚餐风波时他教育过方靖。 　　方靖摇头：“没忘。但我对老板和对其他人，是双重标准的。”一本正经答，还理直气壮。 　　孟文飞努力维持住面部表情。 　　真要命，她这样真的太犯规了是吧。他现在不但心情舒畅，还通体舒爽。 　　去他的五千万，比不上阿靖给他的区别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厨神也很宠飞哥呀。 第29章 　　孟文飞没有因为融资失败的事失眠。上床已经1点, 睡得晚, 但居然睡得还不错, 一沾枕头就着。第二天他早早起来，精神抖擞。他去公司，先到一楼看方靖。 　　她正在厨房做早饭, 转头出来看到他对他一笑。 　　孟文飞故意凶巴巴：“昨晚跟你说的记住了吗？” 　　昨晚吃完了馄饨, 他开车把她送回公司。训了她一路。怎么能这么晚还到处乱跑呢。单身小姑娘乘出租多危险。究竟有没有一点安全防范意识。虽然颇有吃完不认账，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但方靖乖乖听训点头答应的样子，让他训得很开心。 　　“记住了, 记住了。”方靖把他昨晚点的餐用饭盒装好，塞到他手里。 　　孟文飞回到办公室把早餐吃了, 上班时间也快到了。公司其他人陆陆续续抵达。孟文飞等了又等，却不见郑涛。他给郑涛打电话, 听到该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柳毅过来报告说郑涛一早发了邮件请两天病假。 　　孟文飞心里一动, 没说什么, 只让柳毅把几个中高层干部召到会议室开个小会。 　　人齐了, 孟文飞简单说了说这次融资失败，当然没细说缘由，只说最后创达资本大老板那儿没审核通过。几个干部失望的嗷了几声。孟文飞跟他们玩笑了几句，大家嘻嘻哈哈, 也没太往心里去。老板表现轻松，他们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这笔投资不成就等下次机会, 反正公司有老板扛着。过两天就元旦三天假期了，大家还趁机说了说放假的事。 　　孟文飞把事情通知完，回到办公室继续联络郑涛，发了短信、微信和邮件，但直到元旦放假，郑涛都没有音讯。 　　元旦，孟文飞也给方靖放假。方靖说她计划去看看朋友。 　　“看同学吗？”很少听方靖提起朋友，孟文飞至今也只知道一个暗恋过的班长。 　　方靖摇头：“回村子去巧心家坐坐，就是上回你跟姜大哥来店里时那个小姑娘，她不是店里的服务员，是我邻家妹妹。她上大学呢，有空的时候会来店里帮忙。我家还欠着他家最后一笔钱，正好这两天把钱送过去，这样又可以清掉一笔债了。还有上回烧烤店外头你见过的孙大哥家，我也得去拜访下。孙叔叔是我家大恩人。” 　　孟文飞终于忍不住问她：“之前家里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 　　“嗯。”方靖拖着尾音，抬头看看天花板，似乎在回忆。“我家呀，我们一家人其实挺幸福的，所以老天爷给的考验比较多。” 　　孟文飞失笑：“又是你外婆的语录吗？” 　　“哈。”方靖点点头，“我外婆可聪明了，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懂的道理可多了。我们家里，全靠外婆撑着。我妈妈生病，爸爸忙工作，我基本是外婆带大的。” 　　孟文飞点点头，能把方靖教成这样的老人一定很睿智，可惜见不到了。 　　“嗯，我外公，20岁的时候就离开了。那好像是48年的时候，我外婆18岁。那年外公随军去了对岸，那时想得挺轻松的，觉得过去了之后要不了几年就能安稳，然后就要接我外婆和全家都过去。可是外公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消息了。外婆一个人要照顾两家的老人，还要顾着家里的地，日子过得很苦。可是她跟外公感情很好的，当初可是村子里有名的恩爱小夫妻。所以虽然苦点，但外婆也没别的想法，就是要等外公回来。” 　　“后来过了十来年了，外公一直没有消息，不知生死。两家老人也过世了。村子里叔伯什么的想让外婆改嫁，外婆不肯。然后她捡到了我妈妈。我妈妈被人丢在了土地庙里，是弃婴。当时大夫看了，说我妈妈身体不好，心脏有毛病。肯定是这样才被丢弃的。外婆不管，就要收养她。然后就再没人提让外婆改嫁的事了。说是谁家也不会要这样一个带着生病拖油瓶的。” 　　方靖一边说一边揉着面团，这回是打算包饺子，孟文飞想吃猪肉三鲜饺。她趁着假期第一天多包一些出来冻上，回头她不在的时候，孟文飞可以自己下饺子吃。 　　方靖继续说：“我妈的身体从小就不好，看病也花了不少钱。我爸跟她是中学同学，我妈暗恋我爸来着，但她不敢告诉我爸。我爸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他自己也是品学兼优，当时是班长。” 　　孟文飞摸摸鼻子，所以暗恋班长还不敢表白这种事，在她家是家庭传统是吗？ 　　“后来我爸爸先表白了，原来他也一直很喜欢我妈。但是我爸家里不同意，说我妈身子带病晦气，生不了孩子，命也不长，家庭情况还这么不好。但我爸特别坚决，被打了好几顿还偷偷跑来找我妈。后来为了不让我爸我妈在一起，他们全家迁到外地去了，把我爸也带走了。我妈跟我说，那时候她特别伤心，可想我爸了。她觉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于是常给我爸写信说说近况和心情，但信也不寄，就存了两大箱子。她决心以后也不要嫁人，觉得我爸家里批评她的那些都对，她还是守着我外婆，相依为命一辈子就行。” 　　孟文飞心想看来这敏感又倔的脾性也是她家祖孙三代共有的。 　　“可是后来过了好多年，我爸突然出现了。他工作了，存了些钱，翅膀硬了，就跑回来找我妈来了。他说就只喜欢我妈一个，就想跟她在一起。我妈不同意啊，不想拖累他。我爸就死活不走，他说他跟家里决裂了，没有家了，只有我妈。后来是我外婆出面跟我爸好好谈了一回，觉得这小伙子应该是靠得住的。她就跟我妈说了，她说我等了这么多年，我心里的那个人都没能回来，而你有幸，你心里的人回来找你了，应该好好把握。人生很短的，不珍惜，时间就没了。” 　　一家人全是满脑子浪漫情怀的。孟文飞明白为什么方靖能给菜编出这样那样的名头来了。 　　“然后呢？” 　　“后来我妈我爸就结婚了……”方靖刚说到这儿，门铃响了。方靖闭了嘴，转头朝大门方向看。 　　孟文飞起身去开门。 　　很意外，门外站着韩琪。 　　韩琪一见孟文飞就抱怨：“怎么打你电话不接？” 　　孟文飞皱眉头：“什么时候？” 　　“刚刚呀，几分钟前。” 　　“没听见手机响。” 　　韩琪走进来，没换拖鞋，并不打算久呆的样子。“听说你在打听友兴要做健身社区APP的事，我今天正好出来逛街，就顺路上来……” 　　后面的话突然没了。 　　她看见了方靖，很惊讶。 　　韩琪转头去看孟文飞，再转回来看看方靖。 　　年轻的漂亮小姑娘，在孟文飞家里的餐桌上包饺子？扎着头巾穿着围裙，一副很居家的模样。 　　“她叫方靖。阿靖，这是韩琪。”孟文飞介绍得很简单。 　　“你好。”方靖清清淡淡地打招呼，然后继续埋头揉她的面团。 　　韩琪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孟文飞也看了一眼方靖，然后对韩琪道：“出去说吧，我请你喝咖啡。” 　　韩琪下意识地点头。 　　孟文飞进卧室穿外套，看到手机放在枕边，上面确实有个韩琪的未接来电。他把手机装兜里，出去了。 　　客厅里韩琪四下张望着，她两年多没迈进过这屋子了。原来她买的沙发套被换掉了，靠枕的花色也变了。书桌上她摆的小花瓶没有了，相框也不见了…… 　　韩琪偷偷看一眼方靖。眉眼清秀，皮肤很白。这屋子整洁得跟样板间似的，当然不会是孟文飞收拾的。 　　方靖忽然也抬头看了她一眼，正捉到她偷偷打量的目光。 　　韩琪飞快转移了视线。 　　方靖也没说话，她把面团放一边醒着，开始搅拌馅料。 　　孟文飞出来了。韩琪跟着他一起出门。临走再看了方靖一眼。 　　孟文飞打开大门，转头对方靖道：“阿靖，我中午回来吃饭。” 　　“好的。”清清亮亮的声音答应了。 　　韩琪听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大门一关，将方靖与他们隔开，韩琪迫不及待压低声音问：“新女友？” 　　孟文飞走到电梯前按了下楼键，这才答：“还不是。” 　　还不是？意思就是以后会是？ 　　韩琪抿抿嘴：“她多大了，看着年纪挺小的，还在读书吗？” 　　孟文飞看她一眼：“友兴什么时候开始做健身APP的？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转移话题了。看来他对那姑娘不想多谈。 　　韩琪跟着孟文飞进了电梯。“就是你前两天问起了，我们也才留意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新注册了一家公司，法人是萧总。这一两个月才开始筹备的。没业务，所以外头看不到动静。” 　　“一两个月？”孟文飞挑挑眉。 　　“对的，我听说注册了个壳好去套风投。资本运作那一套他们一向玩得挺溜的。” 　　“嗯。他们套到了。” 　　“什么？”韩琪很惊讶，“竟然这么顺利？” 　　“对的。据我所知，已经签约了。” 　　韩琪看着孟文飞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情绪来。但他仍如从前那样，沉稳冷静，八风不动。 　　方靖等他们出了门，擦了擦手，跑到门后从猫眼往外看。看到那两人在电梯前说话。然后电梯来了，他们很快进去了。 　　方靖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照了照，看了看自己，想着韩琪的模样。高挑的身材，齐肩卷发，精致的妆容，时髦的大衣和靴子。 　　方靖对着镜子吐吐舌头，指了指镜中的自己道：“丑八怪。” 　　然后转身出去继续包饺子去了。 　　他们出了电梯，熟门熟路地出了小区到旁边一家咖啡馆。这里他们从前常来，因为两人都爱咖啡，而这里的咖啡比家里的好喝太多。 　　坐下了，一个要曼特宁，一个要卡布奇诺。 　　这里太久没有来了，韩琪竟然觉得有些怀念。她抬眼看看孟文飞，几年过去他的样子完全没变。 　　她忍不住再问：“那个小姑娘……” 　　“别打听，好吗？”孟文飞语调温和，但韩琪知道他的脾气。 　　于是她换了个问题：“你的融资呢？现在有进展吗？” 　　“又失败了。”孟文飞答得挺坦然。 　　韩琪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你考虑过回来吗？”这才是她今天找他谈的重点。 　　“没有。我不走回头路。” 　　“现在还来得及。” 　　孟文飞不说话。 　　韩琪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是有些暧昧了，听上去不知是说工作还是感情。她想起了孟文飞屋里的小姑娘，咬了咬牙，道：“现在是个机会。你想做健身APP，友兴现在也在做了。你没有钱，友兴有。你有技术，有眼光，友兴有钱，有资源，你在友兴做同样的事，得到的成果肯定大十倍。你离开的时候，萧总多失望，现在他们弄了个壳，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联络一下，跟萧总谈谈，把公司团队带回来，这不很好吗？” 　　孟文飞摇头：“这项目在友兴做不起来的。友兴有钱又怎样，当初我在的时候，好几个项目明明可以做成功，但就是在那个管理环境里，最后都不了了之。若是放到积极有动力的公司里，早就做成了。” 　　韩琪一脸痛心：“你到现在还这么自大吗？你出来做什么积极有动力的公司，结果呢，这么久了，钱要花光了吧？融资还是谈不成，你最后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肯低头，不肯承认现实？现在真的是个好机会。你找萧总谈谈吧，他这人虽然是有些功利，但他也是很看重你的。他拿到风投了，新公司需要平台和团队，你正好整队拉过来，你可以谈股权，可以拿高薪，可以有稳定……” 　　孟文飞抬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韩琪，你在乎的跟我在乎的，从来不是同一个重点。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可以争执讨论这些的关系了。我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会回头的。我对自己和友兴都看得很清楚。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认真努力去实现，就算失败我也不后悔。失败了，再重新开始就是了。没有你想得这么悲观，一点也不可怕。” 　　韩琪咬唇，不再说话。 　　孟文飞又道：“更何况，我才刚开始呢，论输赢还太早。”他站起来，“听说你是准备五一结婚吧？我不方便参加，提前祝福你。咖啡我不喝了，我要回去吃饺子。再见。” 　　韩琪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话。她看着孟文飞走到柜台结账，然后径直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头也不回，没再看她一眼。 　　韩琪坐着不动，咖啡上来了，她看着咖啡，想起她与孟文飞的初识。 　　那天她起晚了，马上就要迟到，她眼看着公司电梯门要关，大声叫着等一下。 　　一只大掌在电梯箱里倏地扳在了电梯门上，为她打开了门。她冲过去，看到的第一眼是结实的手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挺拔高大的年轻男人，温和俊朗，对她说：“别着急。” 　　她的楼层比他低两层，那天她遗失了工牌在电梯里，他捡到了，午休的时候送回给她。她打听他，观察了他一个月，终于鼓起勇气请他喝咖啡，说是谢谢那天他的帮忙。他想了想，说“好啊”。 　　他们有这么多的共同爱好，交响乐，电影，和咖啡。 　　而现在，他说他不喝咖啡了，他要回去吃饺子。 　　韩琪苦笑，她真的没法理解他。真的不理解。高薪和稳定到底有什么不好？别人求之不得，他却弃若敝屣。 　　孟文飞回到家里，方靖已经开始包饺子了。 　　她一边包，一边偷偷看他脸色。 　　脸色没什么太特别的。她又偷偷看两眼。 　　然后被他捉到她在偷看了。 　　他只是笑笑，那她就继续正大光明的看。 　　孟文飞在拨电话，拨了两次后放下了。 　　郑涛依旧没有开机。 第30章 　　“飞哥。”方靖在第十次偷看孟文飞后, 还是忍不住, 一肚子的好奇。 　　“嗯？” 　　“她就是你说的快结婚的那个？” 　　“对。”孟文飞转头看看方靖, 她正埋头包饺子。饺子里塞了特别多的馅，鼓鼓的。 　　孟文飞笑了笑，他说他想吃大个的, 肉特别多的, 还真有。 　　“我觉得她挺漂亮的。” 　　“是呀，是挺漂亮的，人也挺好的。”孟文飞看了看方靖。 　　方靖好半天没说话，只是饺子包得更认真了, 她把饺子褶都要捏成艺术品。 　　孟文飞看着那些饺子，决定方靖不在的时候他决不独自把它们下锅。煮坏了多可惜。 　　这时候却听方靖道：“那, 分开了多可惜。” 　　孟文飞想了想，不知该怎么接话。要说不可惜, 毕竟也是快三年的感情, 他也真心付出, 曾经觉得会相伴终身。要是说可惜, 他却也不后悔分开。分开的时候，他也是真心觉得分了好，两不拖累。今天再见韩琪，他没什么特别感觉, 往事都还记得，只是不觉得有遗憾。 　　他苦笑：“这么算起来，我也是个渣男了。是我辜负了她。” 　　方靖抿了抿嘴, 小小声道：“我觉得飞哥挺好的。一点都不渣，特别好。” 　　孟文飞动动眉头，转头去看她。只是从他的视线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 　　方靖下一句道：“若是有一天我也能遇到像飞哥这样的人就好了。” 　　这句话更小声了，孟文飞很费劲才听清楚。而且觉得怎么这么不中听呢。什么叫若是有一天遇到像他的？那现在呢，她面前的这个他是死人吗？女生的想法和逻辑还真的挺迷的。 　　孟文飞想问问，方靖却端着托盘去厨房下饺子去了。 　　这时候手机有提示音，收到了新邮件。孟文飞一看，是邹岚，她把与方靖的合同做好了。 　　紧接着微信上也来了消息，邹岚说把合同发过来了，让孟文飞与方靖快些定。她这边1月中旬有个为期一周的烘焙培训活动，在L市，是一个西餐厅举办的，邀请了法国的甜点大师过来，加上国内的两个西点名厨，每天制作三款西点，现场还有其它的活动。她与那家餐厅老板挺熟，那边想让她帮着做宣传，她提出让她这边的一个厨子去学习，对方同意了。 　　孟文飞给邹岚发回复，说他会尽快与方靖协商，争取元旦假期后就把合同签了。 　　孟文飞开电脑，把合同打了出来。他仔细看了一遍，把觉得有问题待协商的地方圈上。 　　这边方靖煮完了饺子出来，看到孟文飞似乎挺高兴还有些意外。结果听孟文飞把事情一说，她眼睛都亮了。 　　“不花钱就可以去学习是吗？” 　　这抠门！第一想到的就是钱。 　　孟文飞笑：“车费住宿还是要的，但这个邹岚会帮你解决。到时肯定不止你一人参加，住宿酒店可以拼房。邹岚肯定有折扣。而且她不是说情人节会帮你定一个情人餐私厨的活嘛，培训这个就让她先预支费用也没关系。”这要不了多少钱，他回头把钱给邹岚就行。 　　方靖很兴奋：“对对，情人节可以接活。啊啊，法国的甜点大师啊，听上去好厉害。我还没见过法国的甜点大师呢。国内的其实我也没见过，我就只在网上看过视频。”她差点蹦起来：“啊啊，到时听不懂法国大师说什么怎么办？” 　　“会有翻译的。” 　　“太好了，太好了。”好想转圈圈，“合同在哪里，我签我签。” 　　孟文飞拎着方靖领子把她拉回来，按在餐桌前：“吃饭，吃完饭我跟你讲合同。” 　　方靖吃饭的时候还在兴奋，饺子都塞不住嘴。 　　“我从来没有住过酒店呢。” 　　“我从来没有去过L市呢。” 　　“坐火车要多久？动车我也没坐过呢。” 　　“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吗？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怕的。我胆子可大了，我还会认路，从来没丢过。” 　　孟文飞真是服气，他这么兴奋的时候，应该是小学去春游的前一晚吧。 　　吃完了饭，孟文飞领着方靖在书桌前坐下。一个一把椅子，一人一份合同，他细细从第一条开始给她讲。哪一条是什么意思，限定了什么，她的责任义务是什么，工作要求是什么，邹岚的责任义务是什么，工作要求是什么，哪些是邹岚自己能定的，哪些是她权限做不到得看公司脸色的。他觉得哪里不好，还可以争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方靖认真听完，叹息一声：“我从来没有签过合同呢。” 　　孟文飞斜她一眼：“这句话应该放在你前面那些所有‘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最前头。”亲眼看到傻厨神很容易被忽悠随时把自己卖掉，他还是颇受震憾的。 　　孟文飞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少操一点心都不行。 　　“阿靖，你记住啊，合同这东西很重要，不出事的时候没事，一旦有什么纠纷，合同白纸黑字签下了，就受法律保护，你就得依约执行。” 　　“我知道，我又不傻。” 　　“所以无论什么人给你合同让你签，你一定要慎重。说签了这个就送你一口锅你一定不要答应。” 　　“那当然了，我又不傻。”方靖答得很坚决。“一口锅不行，起码得一套锅。” 　　“……” 　　“奶锅、汤锅、平底锅、炒菜锅。” 　　“……” 　　“还得配套锅铲。” 　　孟文飞瞪她：“你逗我呢。” 　　方靖一本正经淡定严肃：“怎么可能，你又不傻。” 　　孟文飞盯着她看。 　　方靖终于没憋住，用合同挡着半张脸笑，只露出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黑润明亮。 　　孟文飞屈指敲她脑袋。 　　方靖被敲疼了，不服气：“明明是你先逗我的，还一口锅呢。” 　　“这种事你干得出来。” 　　“绝不可能。起码四件套。”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是你先说的。” 　　孟文飞不理她，再聊下去他要从三十岁变十三岁了。这不行，而立之年成熟男性的形象还是得维持住。 　　他给邹岚回邮件，把他圈的那几条合同条款跟邹岚说明了一下。然后微信上跟邹岚打了招呼。 　　邹岚很快看了，她觉得OK。剩下的就是给公司法务过一遍，走流程。孟文飞也说他会给法务过一遍，如果没问题就能签了。 　　方靖看着，问他：“飞哥，咱公司有法务吗？是谁呀？”她偷偷加个鸡腿不动声色感谢一下行吗？ 　　“签的律师事务所代理。我明天正好去见他，顺便谈点别的事。” 　　“不是元旦放假了吗？人家还办公？” 　　“是我爸。” 　　方靖惊讶了：“你爸爸是律师啊？” 　　“对的。” 　　“好厉害。” 　　方靖又问：“那飞哥你妈妈呢？” 　　“会计师。” 　　“也好厉害。” 　　孟文飞道：“我是软件开发工程师。” 　　“哦。” 　　孟文飞又想敲她脑袋了，这时候搞什么区别对待，好厉害好牛逼什么的夸赞继续上啊。 　　方靖忽然笑起来：“飞哥你们全家都是师。” 　　还真是，全家都是“师”。孟文飞看了看方靖，也笑了。 　　第二天，孟文飞回了一趟父母家。 　　他与父亲仔仔细细说了融资被截胡的事，还有他猜测到的有可能遇到的危机。 　　孟兴国听完了，认真思索：“如果真是这样，就不是缺钱的问题了，这可比融资失败麻烦多了。你应付得过来吗？” 　　“不是应付过来不过来的问题，发生了就得应对。所以法律层面我要先弄明白，我估计下周上班的时候，事情就该开始了。” 　　父子俩认认真真的讨论了两个小时。 　　元月2号，周二，假期结束了。 　　孟文飞上班，收到邹岚的邮件，合同法务通过了，公司审核也过了，可以签约。 　　然后，另外还有几份惹眼的邮件，那是郑涛和其他两名技术开发骨干的辞职报告。 　　孟文飞看着邮件哂笑，果然啊，他竟然猜对了。 　　他再一次拨打了郑涛的电话，这次通了。 　　电话响了很久郑涛才接。 　　孟文飞道：“兄弟，你辞职也好，回去友兴跟着老萧继续干也好，你怎么都该跟我当面聊聊。这点担当，总该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郑涛这个名字，有读者说是不是我另一本书里有个龙套渣男也是，说实话我不记得了，我起名都是随便起起的。这个人在这文里也是个龙套而已，名字叫啥都行。如果真重了，就当是现实生活中同名同姓的那种情况吧。捂脸~~~ 第31章 　　郑涛回了趟飞扬科技, 与孟文飞关起门来谈判。 　　孟文飞也没客套, 直接问他：“是老萧找你, 还是你找的老萧？” 　　“老萧找的我。”郑涛顿了顿，闷声道：“找了我三次。” 　　“过程不重要，结果在这儿摆着呢。”孟文飞语气平淡。 　　郑涛挪了挪坐姿, 有些不自在。原以为到了这一天, 孟文飞肯定得勃然大怒，与他翻脸怒斥，然后束手无策，拿他没办法, 从此之后他们各不相干，成了竞争对手。 　　他这段日子也挺煎熬, 压力特别大，盼着这一天快点到, 早点解脱。他心里是有愧疚的, 也不想与孟文飞翻脸, 只是这种情绪与钱财事业前程比较起来显得微不足道。 　　郑涛咬咬牙, 道：“友兴这两年也想着开展新产品线，做些转型。今年健身应用很火，他们也想尝试一下。便来找我了……” 　　孟文飞打断他：“所以友兴打算帮你付竞业禁止协议的赔偿吗？” 　　郑涛眼角一动：“我就知道你会提这个。这个当然是第一个谈好的条件。” 　　飞扬科技每一个有技术含量岗位的职员都签有竞业禁止协议，在离职后一年内不得从业于与原单位业务相同或有业务竞争的公司, 当然也不得创建与原单位相同业务或有业务竞争的公司。防止盗取公司业务机密，损害公司利益。 　　当初孟文飞与郑涛他们在友兴也都签过竞业禁止协议，但飞扬科技与友兴的业务范围不一样, 没什么冲突。可现在郑涛要回友兴，却是要去做完全一模一样的业务，正撞在枪口上。 　　郑涛也不避讳，直说了：“我过去之后，任总经理，友兴会替我支付赔偿。” 　　“吕晨和王剑的赔偿他们也付？”这两位是跟郑涛一起辞职的。 　　“当然。老萧都答应了。” 　　“他以为用钱砸，总能砸出点水花来，是吧？”孟文飞笑。“他空手套白狼，用飞扬的平台方案，业务模式截走飞扬的五千万风投，然后拿出500万支付挖人的竞业赔偿，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啊。” 　　郑涛不说话，事实确是这样。 　　“郑涛，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带着吕晨和王剑提前给老萧开发了平台，这是肯定的。拿风投这事，再有关系和资源也得有个业务样子做做场面。友兴的招牌也不是这么好用的，创达老板又不是傻瓜。而光靠你们三个搭出个完善平台出来是不可能的，况且时间还这么短。所以，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们盗取了公司的平台代码，你们和友兴，侵犯了飞扬的知识产权和商业秘密。” 　　郑涛下颚一紧，咬牙道：“你不能凭想象来指控别人。文飞，飞扬是我们一起创办的，我对它也有感情。只是人往高处走。从前是对友兴失望，所以我们出来，想打造更有创造力的公司。但是现在友兴已经改变了，他们也在进行公司改革，许多腐旧的制度和观念都在摒弃。老萧跟我谈过好几次，我确实看到他们的诚意，这才答应回去的。他们不缺技术人员，这点你难道不知道，满满两层坐的都是技术员，难道还要靠我和吕晨、王剑吗？我们过去，不过是带去相关行业管理和市场经验，平台他们早期就自己搭上了。” 　　“别说谎，郑涛，你说得越多，日后对薄公堂的时候对你越不利。” 　　郑涛闭了嘴，盯着孟文飞。孟文飞的冷静让他压力很大。 　　孟文飞也没说话，他直视着郑涛的眼睛，看着他。 　　最后是郑涛先移开目光，他道：“文飞，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一向是精明的，你想想，打官司对你没好处，你耗不起，这样不但影响公司业务，而且一旦有知识产权纠纷，你怎么再去融资？友兴财大气粗，他是不怕的，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他奉陪得起。你呢？” 　　孟文飞笑了：“所以你们都商量好了，想让我拿点小赔偿就乖乖认栽，然后你们拿着飞扬全公司的努力成果去吃香喝辣？！郑涛，我没那么贱。有知识产权纠纷不好融资，难道被你们盗取了商业成果，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让飞扬丧失了市场竞争力，我就好融资了？” 　　孟文飞顿了一顿，盯着郑涛，道：“友兴给你职位、给你高薪，你就背叛我们这些一起打拼的伙伴。郑涛，你目光怎么这么短浅。原本我们该一起迎接胜利，你却被利益冲昏头脑，为自己谋利就算了，你还帮着友兴断我们飞扬的后路。你们当我傻吗？我若不追究，日后就会被你们这些抄袭盗取成果的家伙踩死，你们怎么会想着让飞扬融资成功？飞扬倒了，你们才能活得踏实呀。” 　　郑涛咬牙不语。 　　孟文飞往后靠，倚在椅背上，指尖相触，姿态轻松自在：“我不但要告你们三个，告友兴，我还要告创达。” 　　郑涛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创达里有人与老萧勾结一起截胡了原本该属于飞扬的投资，这事不该追究一下吗？” 　　“你发什么疯？创达根本都还没与飞扬签约，不存在任何违约责任，你要告什么？” 　　“创达与飞扬是没签约，但跟友兴签了呀。友兴与飞扬存在版权和商业纠纷，友兴无法保证知识产权的完整性，业务报告也涉假。创达若是明知友兴与飞扬之间的纠纷还与飞扬接触两个月，进行了几轮谈判考察，为友兴窃取飞扬的商业机密，算不算商业欺诈？创达老板傻子呀？官司打起来，友兴要不要承担违约责任？是不是对创达商业欺诈？那5000万投资还能拿到手吗？” 　　郑涛呆住了。 　　“投资拿不到手，你的总经理职位和高薪还有吗？郑涛，你想想，友兴若真是想好好把项目做起来，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飞扬合作？他们投资飞扬，提供资源，双方共同发展，挣钱也许慢一点，但项目是认认真真健康发展的。结果呢，他们还是空手套白狼那招，搭个草台班子，画个饼，然后去圈来一笔钱慢慢烧。这不就是老萧爱干的事。时间短，来钱快，不费事。” 　　孟文飞转了转椅背，不再看郑涛：“你去跟老萧说吧，把我的意思告诉他。这事没完，我们飞扬虽然是间小公司，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脾气不好又倔，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让他赶紧跟法务那边商量好，看看怎么应付我吧。” 　　郑涛走后，孟文飞给创达的李嘉玉打了电话：“嗨，李总，我是飞扬科技的孟文飞。事情已经清楚了，不是你被针对了，是我。” 　　他把情况与李嘉玉说了，还说了他要打官司处理这事。 　　李嘉玉听完了哈哈大笑：“孟总，你太有种了。你居然敢跟友兴和创达打官司。” 　　“反正被坑惨了没事干。” 　　他的调侃自嘲把李嘉玉逗笑了，她哈哈笑完：“我可以给你提供会议记录、项目谈判资料，我还可以给你们当证人。” 　　孟文飞也笑了。 　　李嘉玉最后严肃道：“你知道这官司不好打吧，没有万全准备，他们真干不出这事来。友兴和创达的律师团队都很牛逼的。” 　　“我知道。” 　　“所以你应该也不是脑子发热胡言乱语，你是什么打算呢？” 　　孟文飞笑了笑：“我会给贵公司发律师函的。因为与我接头的是你，所以后续接洽得麻烦你经手处理了。” 　　“那必须是我呀，这事一定得找我。”李嘉玉很期待了。 　　孟文飞处理完这事，当天与全公司开了个会。 　　郑涛带人一起辞职的事在公司引发了轩然大波，这影响远超融资失败。孟文飞与大家解释了情况，说明了公司方面的处理办法，当然没说那些与郑涛说的话，只是一些常规的阐述与鼓励，以稳定团队对公司的信心。 　　会是在二楼办公区开的，方靖站在楼梯口，远远听了。业务的事她不懂，但她知道郑涛，知道吕晨和王剑，知道他们是公司很重要的人。再看看公司其他人开会的表情，她也猜出情况非常不好。 　　这几天公司里头都是低气压，大家话都少了，气氛也不若从前活跃。 　　孟文飞带着技术团队调整平台。郑涛丢下摊子走了，吕晨和王剑虽说要按公司规定做业务交接，但已经撕破了脸，交接工作也就那样。不同的程序员编写代码的习惯是不一样的，要接手，很多东西都得改动，更何况孟文飞心里有数郑涛肯定偷走了全部代码。 　　技术的东西主要是郑涛在管，他要动手脚真的太方便。说实话孟文飞之前真的没有防范过他，他的背叛狠狠捅了孟文飞一刀，让飞扬科技损失惨重。没了郑涛，孟文飞只得自己带技术团队，把后续工作补上。 　　加班，还是加班，孟文飞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所幸是公司上下还是非常齐心，各同事都非常努力，没有掉队的。 　　只是这节骨眼上，最让孟文飞放心的方靖却出了差错。 　　邹岚给孟文飞打了电话，说方靖拒绝去参加L市的烘焙培训。 　　“她拒绝？”孟文飞太惊讶。 　　“对的，她说公司太忙她走不开。” 　　又没让她写代码，她狗屁走不开。孟文飞顿时火冒三丈。 　　“我来跟她谈，她能去。”孟文飞斩钉截铁。 　　孟文飞去找方靖。一楼没别人，他把方靖拖回她房里，门关上，好训话。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愿去培训了？你不是一直说烘焙是你的弱项，你一直很想学的吗？”孟文飞这几天加班加得火气大，此时双臂抱胸，语气凶巴巴。 　　方靖站着，双手在腹部交握，有些紧张：“这不是公司刚有人辞职，大家都加班加点的太忙了，我不好请假。” 　　“大家加班关你什么事？你帮不上忙。去培训，好好学，别错过这机会了。”孟文飞直接给她做决定。 　　方靖沉默了会，道：“我不能走，大家加班这么辛苦，应该吃上好饭菜，也该有人为他们打扫好环境，能开开心心地工作。” 　　“不差你这几天。” 　　“不是几天，是差不多两周。” 　　“那也没什么影响。” 　　“挺有影响的，我觉得。”方靖道，“现在公司里的气氛这么不好，然后连个勤杂工厨娘都随随便便请假跑路了，大家会怎么想。” 　　“大家没怎么想，你没这么重要，是你自己想太多。” 　　方靖板着脸：“反正我不请假，我不去，我要留下来做饭。” 　　“不行，你必须去，这机会难得。下回可就没什么法国甜点大师的课了。” 　　“不去，我要留下来做饭。”方靖还是那句话。 　　孟文飞皱着眉语气强硬：“别耍性子，我让你去你就得去。” 　　“不去。” 　　“方靖。”孟文飞吼了。 　　方靖也皱着眉头，瞪着他，居然一点都不怕。 　　“我很忙，没工夫跟你扯皮，你不去，那两周就没薪水。”孟文飞出大招。 　　方靖嗓门也大了：“我把工作做好，凭什么不给薪水。我就不请假，就不去。你对我不满意，不想发薪水，开除我呀！” 　　孟文飞被她吼呆了。郑涛都没她这么嚣张。 　　方靖瞪着他，继续道：“你不满意就开除我，我告诉你，我拖着行李箱走不出三条街，肯定至少能找到一个洗碗工的工作。我饿不死。” 　　我靠！孟文飞心里飙三万字脏话。方靖姑娘你真是牛逼大发了，威胁老板吗？！ 　　而且你凶巴巴地却在装可怜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狗屁的洗碗工，他怎么可能让她去做洗碗工。 第32章 　　孟文飞败下阵来, 他太忙了，他的脑子还在一堆代码里打转, 他真的没时间慢慢跟她磨。 　　于是孟文飞丢下一句狠话：“你这几天考虑清楚，如果不去, 后果自负。”他说完, 扭头走了。 　　孟文飞与方靖冷战了, 有点故意，但又有工作忙碌的客观因素。 　　那点故意也就是他在方靖给他端咖啡进来的时候没理她。他不去一楼吃饭, 也不提前说，方靖主动给他送餐上来, 他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敲键盘, 看都没看她一眼。 　　方靖也不逗留, 默默地把东西放下, 默默地走了。 　　第二天也这样。两人没说上一句话。 　　第三天周六。方靖照例去了孟文飞家里收拾家务。孟文飞熬了几天, 也有些累, 周末虽然也要加班, 但起晚了些。这回睡了七个小时, 感觉精神好多了。 　　他去公司之前正好方靖进门。孟文飞没在家里逗留, 也不要方靖做早饭。他只看了方靖一眼，说了句：“你来了，我去加班。”那语气简直冷淡得可以。 　　方靖本就平淡脸，不笑的时候冷静从容样。她就顶着这样的表情对孟文飞点点头：“飞哥慢走。”语气也是冷淡得可以。 　　孟文飞直到走进电梯，才回味出不高兴来。真冷漠呀，居然还敢给他摆脸色。他按住电梯门, 走回家，拿出钥匙开大门，迈了一步进去，对在客厅的方靖道：“你今天联络邹岚，跟她确定下周去参加培训的事，提前安排好行程。” 　　标准的老板对下属的吩咐口吻，很果断，不容拒绝。 　　说完也不待方靖给反应，“呯”的一声把门关了。 　　这回他直直进了电梯，没再回头。 　　到了公司，加班小组的同事们陆陆续续也来了，周末加班放松了许多，大家抽着空有说有笑，吃吃零食闲聊几句。孟文飞没自己关办公室，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在外间办公区跟其他同事一起工作，减少距离，方便沟通。 　　快到午餐时间时，方靖回来了。 　　孟文飞正跟一个同事讨论编程代码，眼角余光看到她上楼。他扫了她一眼，嘴里仍在回答同事的问题。 　　方靖把办公区加班的人看了一圈，然后走向了柳毅。 　　孟文飞偷偷看着这两人的动静。他俩低声说话，不知说些什么。 　　不一会柳毅过来了，跟孟文飞道：“飞哥，阿靖问要不要给加班的做个午饭。才五个人，很快的。” 　　孟文飞看向方靖，她触碰到他的目光，忙把头撇到一边头，好像一旁的绿植有多好看似的。 　　孟文飞故意道：“不用做饭了，大家加班辛苦，中午吃点好的。你们不是喜欢那谁家的批萨来着，点吧，我请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其他同事顿时欢呼起来。那家批萨又贵又远，起送价高，难得吃一回。 　　“哇哇，赶紧的，谁有电话，点海鲜口味的，加双份芝士。” 　　“我有电话，我来。都要什么，快报上来。” 　　“我想吃烤翅，肉酱意面。” 　　“我要榴莲批萨，加双份芝士。” 　　“给我来份甜点，提拉米苏。”孟文飞道。 　　另一个同事也喊：“我也要，乳酪蛋糕。” 　　在大家热闹的点餐声中，方靖垂着头，默默走了。 　　孟文飞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恶劣。 　　外卖送来了，大家到楼下休闲区大桌一起吃。三个十二寸大批萨，三份烤鸡翅，三份薯条，三份甜点，两份意面，六份沙拉，六杯饮料，摆了满满一桌。 　　大家坐下猛吃，孟文飞问柳毅：“阿靖呢？叫她来吃饭。” 　　柳毅跑到厨房，没见着人，于是拨了电话，完了跟孟文飞道：“阿靖说她已经吃过了，现在在外头呢。” 　　孟文飞点点头，心情有些糟。这顿饭大家吃得很嗨，只有孟文飞食之无味。 　　一下午孟文飞都有些心神不宁，他不知道方靖是不是去他家干活了，她有没有听他的话找邹岚？ 　　四点来钟，孟文飞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刷开一看，是方靖发的微信。 　　“飞哥，晚餐你是加班点外卖，还是要回家吃？” 　　孟文飞心跳快两拍，按捺着等了几分钟才回：“六点走，回家吃。” 　　“好的。”方靖回复了两个字。 　　孟文飞微笑。 　　剩下的时间孟文飞效率很高，五点五十他就开始收拾东西，跟加班的同事们打招呼，让大家明天好好休息，周一见。 　　开车回家的路上心情很好，孟文飞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歌。既然她先求和，那表示她愿意去培训了，他回去后，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行李箱，再问问车票是几号几点的，他可以去送她。这回一定态度和蔼可亲，不凶她了。 　　回家进了门，一边换鞋一边喊：“阿靖。” 　　没人应他。 　　孟文飞进屋，把电脑包随手丢沙发上。转头一看，餐桌上放着做好的饭菜和一张纸条。 　　她走了，没等他。 　　孟文飞叹气。 　　走到餐桌旁，看到桌上的菜，气都叹不出来了。 　　青椒炒西红杮，芹菜炒蒜台，还有一盘什锦炒饭。 　　阿靖牌暗黑料理，真是扎心啊。 　　这两个菜，全是他不爱吃的。把他不爱吃的东西凑一起随便炒炒，厨神的脾气真的好大。 　　还好她没打算真的饿死他，那盘什锦炒饭里虽然有他不喜欢的胡萝卜丁，但他还能吃，得感谢她没往里放青红椒。 　　孟文飞拿起炒饭盘子压的字条看，上面娟秀端正的字体写着：“要是凉了就微波炉热一下。好胃口。” 　　多体贴的嘱咐，一点毛病没有。 　　孟文飞揉揉额角，觉得完蛋了，遭遇敌军的超强火力抵抗，而他的心情喜忧难辨。 　　孟文飞把炒饭吃了，那两盘“暗黑料理”他真的没办法，一口都不想碰。 　　他把那两盘菜摆一摆，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发朋友圈，设定了只方靖能看。 　　配图文字写着：“太残忍了。” 　　发了之后一直等，刷了好几次也没见方靖有反应。他横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后爬起来，把笔记本往书桌上摆，想着要不工作一会，但开完机了，他竟随手先打开了音乐软件，软件播放界面还停留在上回的单曲循环“可爱女人”，孟文飞看了看，点了播放。 　　轻快的前奏音乐马上响起，孟文飞把蓝牙音箱打开，听了一会，然后退回沙发那一躺，再刷了会手机。 　　没有留言。 　　他把手机放在胸口，听着周杰伦在那儿唱“想要有直升机，想要和你飞到宇宙去，想要和你融化在一起融化在银河里，我每天每天每天，想想想想着你……” 　　忍不住再刷一下手机，精神一振，有留言了。 　　点开看，方靖同学写的是“飞哥你的朋友圈真冷清，都没人留言”。 　　孟文飞瞪着那留言，慢慢觉得脸有些热。他把手机丢一边，捂着眼睛继续躺。 　　厨神啊，你这么戳穿一个老男人的小心机是不是太残忍了？你觉得呢？ 　　越琢磨越不行，他得再说些什么。 　　拿了手机端祥半天，心一横，反正都被戳穿了，一不做二不休。 　　再发一条朋友圈。 　　只两个字：“胃疼。” 　　没选小组发送，完全公开状态。这回绝对不是零回复了。 　　果然很快留言就来了。 　　有同事关切说：“飞哥，加班太累了吧，好好注意身体，多休息。” 　　嗯，非常好，这同事方靖有加微信好友的，这意味着这条留言她能看到。 　　接着是另外两条温暖体贴的留言，也是让他多多注意身体。 　　孟文飞微笑。他过了一会又刷了一遍，笑不起来了。 　　留言画风变了。 　　“飞哥，你发春了？”这是陈齐写的。 　　为什么从胃疼能联想到发春？这位兄弟你的脑回路还好吗？ 　　孟文飞板脸给他回复：“也许是冻着了，胃疼。” 　　“飞哥你的撒娇真是让人耳目一新。”这是李程写的。 　　滚蛋！你们思想之龌龊才是让人触目惊心。 　　孟文飞严肃给他回复：“请给兄弟一些正常的关怀。” 　　再刷一下，姜俊也留言了。 　　“是因为阿靖？” 　　靠靠靠！ 　　没法回复了。 　　孟文飞把手机丢一边，捂上眼睛躺着装死，绝交吧兄弟们。 　　躺了也不知多久，忽然电话响了，孟文飞飞快抄起手机，不是方靖，是邹岚。 　　“飞哥，今天下午阿靖给我打电话了。” 　　“嗯。” 　　“培训那事，她还是决定不去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孟文飞没说话。 　　“她说她不好跟你说，让我说。” 　　孟文飞心里叹气，坐了起来，问：“为什么让你说？” 　　“我是她经纪人啊。”邹岚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孟文飞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你是她经纪人，我是她什么？外人吗？自己说不行，还派出经纪人了？！真是给她牛逼坏了，现在都有经纪人可以使唤了。 　　“身为经纪人，难道你不该把她劝说成功，让她去参加培训吗？这么难得的机会。” 　　“你不也没劝成功嘛。” 　　可以的，哪痛戳哪。今天你们是说好了联手一起上是吗？ 　　邹岚继续道：“而且合同里签的，除了私厨和网络营销宣传，其他的活动和业务不在我们的独家代理范围。去培训这种事，合同没有限定她必须去。她又不违约，我没办法要求她。这些条款是你定的呀。” 　　孟文飞不说话了。这天没法聊了。 　　“飞哥，你是不是生她气了。别生气，阿靖今天跟我解释你公司最近有人离职，你们工作太忙，没人照顾不行。你把‘你们’的那个‘们’字去掉，多理解理解她的心情。” 　　“们”字去掉？ 　　孟文飞靠在沙发上，心跳得有些快。 　　那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吗？ 第33章 　　孟文飞这一夜没睡好, 醒来时有些头重脚轻，还觉得牙疼。 　　照了照镜子, 脸色确实不好，右边后槽牙牙龈肿了。装病装可怜这下真是遭了报应, 孟文飞也很无奈。 　　洗漱完了他出客厅, 正听到大门门锁响, 方靖来了。 　　方靖手里拿着一大袋菜，换了鞋, 走到客厅冰箱前，看到了孟文飞。她招呼了一声：“飞哥好。”然后就不理他, 往冰箱整理菜去了。 　　她这么不冷不热的, 让孟文飞想起昨晚自己干的蠢事, 不禁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 想了想道：“阿靖, 我想喝粥。” 　　方靖一边收拾一边轻轻应了：“嗯, 好。” 　　孟文飞又道：“我牙疼。” 　　方靖手上动作一顿, “不是胃疼吗？” 　　“昨晚胃疼, 今天牙疼。” 　　方靖把冰箱门关上了, 转头看他。 　　孟文飞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的，“真的牙疼。”他指了指右边腮帮子，“牙龈都肿了，不信给你看。” 　　方靖才不要看，但她还是问了：“是发炎还是长智齿啊？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看医生, 应该就是上火吧。我一会去买点药。” 　　方靖点点头：“好。”她似乎也有些局促，站在那儿好一会不知道要做什么。 　　孟文飞看着她，又道：“阿靖，我不想喝白粥，觉得嘴里好淡。” 　　“好。” 　　两个人目光相碰，方靖先把头转一边去，她进厨房了。 　　孟文飞觉得头更晕了，他回卧室，打开手机看了看，有几条姜俊昨晚发来的微信。 　　“飞哥，前几天韩琪问起我，你跟阿靖的关系。她说她去你那儿，见到了方靖。” 　　“韩琪找你干嘛？你们还有来往吗？” 　　“我跟她说飞哥的事我不清楚，让她自己去问你。” 　　“不过话说回来，你跟阿靖啥关系，我也不知道啊。你说，你现在跟阿靖是什么关系？” 　　孟文飞给姜俊回电话：“我昨晚没看手机。韩琪那事，你不用理她。我跟她没什么联系，她来是告诉我友兴的事，想劝我回去。” 　　姜俊有些傻眼：“她怎么想的，你回去又能怎样？难道还会跟她复合不成？” 　　“她都要结婚了，你别胡说八道，影响不好。” 　　“哦。”姜俊顿时闭嘴。他太懂孟文飞的脾气，就算分手，也不在背后扯人是非道人长短。 　　在姜俊他们这些朋友看来，当初韩琪有点太作，虚荣心重，把孟文飞当成了炫耀的资本——颜好、个高、年轻，在大集团高薪、高职、前程似锦。所以她受不得孟文飞有一点点失败的可能。 　　现实生活就是现实生活，没小说里那么多英俊潇洒挥金如土的富二代霸道总裁。像孟文飞这种的就已经是优质股了。朋友们羡慕韩琪，韩琪自然也得意洋洋。 　　她在她的朋友那儿牛逼吹得太大——结婚至少要越层大房，要去马尔代夫举办婚礼，要有交响乐队在婚礼上伴奏等等，又说孟文飞会继续升职，不出五年必能成为友兴最年轻的副总…… 　　所以当孟文飞放弃友兴出来创业，韩琪的牛皮一下子被扎破了。没有大房，没有豪华婚礼，也不可能成为友兴副总。当初牛皮吹多大打脸就有多重，所以她才一直纠结，钻牛角尖。所有的朋友都在鼓励支持孟文飞，都说你需要帮助就开口。只有她这个最亲密的人，却对孟文飞不停念叨你会失败，不要冒险，你一定会失败，千万不要冒险。 　　姜俊对此是非常生气的。但孟文飞与韩琪分手后，别人问起原因，孟文飞却没说半点韩琪不好听的，只说是因为他想创业，原先答应给韩琪的给不了，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导致了矛盾。两人追求的生活目标不一样。 　　一件事有好几面，不同角度说出来有不同效果，孟文飞的这套说辞当然也没错。但姜俊是站在孟文飞这边的，他就是觉得韩琪不对。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这还是爱情吗？况且孟文飞的人品和本事在那儿摆着，怎么会让老婆过苦日子呢。小房子就住不得？老公暂时收入少点自己支撑一下家里怎么就不行？ 　　他当时在孟文飞面前抱怨过，说韩琪不好，被孟文飞批评了。姜俊后来就再没提，他也觉得不要再提的好，省得孟文飞觉得对韩琪愧疚导致余情未了呢。 　　所以前几天韩琪说她去了孟文飞家，姜俊是警惕的。但他也知道孟文飞融资被友兴截胡的事，所以他就没拿韩琪的这种小事打扰他。可昨晚孟文飞发了那种奇奇怪怪的微信朋友圈，让他忍不住八卦起来。 　　他留言说“因为阿靖？”是故意的，给韩琪看，省得她生些什么花花肠子还惦记孟文飞。 　　但其实姜俊觉得他那句话也没错，孟文飞对方靖很特别，只是现在特别到什么程度了，他还不知道。 　　“飞哥，你跟阿靖怎么样了？” 　　孟文飞撇眉头：“什么怎么样？能怎样？还那样呗。” 　　“还是老父亲带闺女吗？” 　　“……” 　　孟文飞把姜俊电话挂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父亲你脑袋。 　　孟文飞觉得牙更疼了，扯得头也疼。他穿好外套，出去跟方靖说他去买药，一会回来。 　　待坐电梯到了楼下，又想起姜俊的话，狗屁的老父亲啊，他只比方靖大七岁而已，而那大八岁的十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等等，十天。 　　孟文飞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今天正好一月七日，是方靖的生日。 　　孟文飞“嘶”的吸了一口凉气，感觉牙龈那儿猛地一抽地疼。差一点就错过了。孟文飞加快脚步往商场方向走，要去给方靖买个生日礼物。 　　买什么好？孟文飞还没有主意。这几天完全忘了这事，一点没考虑。现在他有些昏沉，觉得脑子不太好使。于是先去药店买完了药，然后就在卖场里逛，边逛边琢磨。 　　路过花店，他进去看了看，买23朵玫瑰挺好的，又简单又漂亮，但好像太隆重了，突然捧回去一大束花会把她吓到吧。 　　孟文飞继续逛。看到瓷器店的橱窗里展示着一套餐具，大方别致，他想方靖肯定很喜欢，但她连自己住的像样地方都没有，餐具买回去是给他用还是给公司用？这礼物太没诚意了，还是留着以后再给她买。 　　要不锅具四件套？她上回说的都什么锅来着？孟文飞还没走到厨具品牌店就否了这个想法。现在送这个不合适，扛着四口锅跟捧着一大束花一样吓人。 　　孟文飞逛了三层，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礼物。商场很大，人太多，暖气很足，他出了一身汗。半边脸和半个脑袋一直在抽痛，他有些着急，不行就回到一楼买束花，不要23朵玫瑰，让店员包一束小姑娘喜欢的满天星配百合之类的。 　　孟文飞正这么想着，却看到了一旁橱窗里有只小熊，淡定可爱的小表情，戴着厨师帽，穿着围裙，黑溜溜的圆眼睛正看着他。 　　孟文飞走过去，与那小熊对视着，然后他笑了。 　　孟文飞抱着那只小熊，拎着药店的袋子往家赶。一出商场就连打几个喷嚏，冷风往身上一吹，一身汗的他汗毛直竖。 　　回到了家，先在门口酝酿一下表情，想想说辞。想好了，开锁，进门。 　　“阿靖，我回来了。” 　　方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好的，粥可以吃了。现在给你盛吗？” 　　“呃，等会吧。”孟文飞觉得方靖对他没那么冷淡了，有点高兴。 　　方靖走出厨房，问他：“你买的什么药？是餐前吃还是餐后吃呀？”话音刚落，她看到孟文飞手上的熊。 　　孟文飞赶紧把熊递过去：“你签了私厨经纪约，我还没有帮你庆祝过。刚才买药路过玩偶店正好看到它了，挺可爱的吧，它也是厨师，你们可以组队。送你吧。” 　　方靖与厨师熊对视着，孟文飞忍不住笑出声，看吧，真的是一样的表情。 　　方靖听到孟文飞的笑声，抬眼看他，再看看熊，抿着嘴有些羞涩。孟文飞把熊塞她怀里：“拿着吧。它是你的二厨。” 　　方靖抱着熊，红着脸笑了：“飞哥，你不生我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打死不承认。 　　方靖很高兴，抱着熊跑了：“我去给你盛粥。” 　　孟文飞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小姑娘真好哄，哄完真有成就感。 　　方靖给孟文飞煮的皮蛋瘦肉粥，凉菜有拍黄瓜，糖醋萝卜丝，还蒸了些红枣糕。 　　孟文飞吃了饭，吃了药，喷了霜剂，但并没有觉得舒服些，他的头越来越疼，又出汗又发冷。他觉得自己是发烧了。不想让方靖看出来惹她担心，强撑着没说，装模做样拿着笔记本电脑办公。等方靖洗完碗收拾完家务了，他才让方靖先回去，说他下午要出去办事，晚上不回来吃饭，让方靖早点回去休息。 　　方靖没多想，今天收到礼物她特别开心，虽然不是生日礼物。外婆过世后，很少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她也没有再收过生日礼物。这熊二厨太可爱，她已经抱着它在飞哥看不到的地方偷笑了好久。而且飞哥不生她的气了，也没再提要求她去培训的事，她很高兴。 　　方靖从孟文飞家出来，没马上去公车站。她抱着熊二厨，往商场方向去。不知道这小熊有没有西装领带款的，飞哥公司出了事，她也很想鼓励安慰他。如果有西装熊，她想给飞哥也买一个，就说是他的熊助理，跟他组队打怪赚钱，日后联手取胜。 　　方靖知道药店在哪儿，她直奔药店去了。可是在药店周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卖玩偶的店。方靖拿着她的熊二厨进药店问：“请问你知道附近有卖这只熊的店吗？” 　　药店的人摇头。 　　“应该就在附近，跟你们这儿顺路的。” 　　药店的人仍摇头，说附近都熟，没见过有卖玩偶熊的店。 　　方靖有些失望，旁边有个小姑娘道：“不是这边，在商场里头，不记得三楼还是四楼，你上去找找。但不是这个方向，我记得是绕到那头的。”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方靖谢过了，进了商场去找熊。 　　商场很大，方靖没进来过。她一路问一路找，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了那家店。 　　橱窗里，一只长得跟熊二厨一模一样的熊正看着她。 　　方靖脑子里回响着孟文飞的话——“刚才买药路过玩偶店正好看到它”。 　　骗人，飞哥就爱骗人。 　　买药才不会路过玩偶店。 　　难怪他去了这么久，她还奇怪药店离得不远，怎么他一个多小时还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飞哥，你为什么没病的时候要装病，真病了又不想让阿靖知道？ 第34章 　　方靖进了店, 还真找着了西装领带熊。跟熊二厨同款，大小颜色表情都一样, 只是服饰不同。 　　方靖一看价格，288元。 　　这有点把她吓到了。她原以为就是小店里卖的小熊, 几十块顶天了。没想到是商场专卖店的“贵”族熊。 　　感觉这熊比她还值钱。方靖犹豫了好一会, 还是买了。 　　抱着两只小熊坐在商场的休闲椅上, 方靖在耗时间。她没要熊助理的包装。那包装盒和袋子很显档次，把熊装进去确实显得值288元了。难怪飞哥也没要包装, 直接抱着熊回家的。 　　方靖脑子有些乱。这段日子她的生活变化太大，完全超出她对自己的预期和规划。惊喜太多, 好运气似乎用不完, 她喜出望外, 却又如履薄冰。有时高兴得失态, 然后又得及时告诫自己要严肃谨慎。 　　如果从前的日子老天爷是给了磨难来考验, 现在是不是给了太多幸运来考验？ 　　她就快要被喜悦冲昏头脑, 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商场里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 颇为吵闹。方靖就静静坐在那儿, 她在想家。没有家了，她得更坚强才行。外婆说的，不能软弱，一软弱，就撑不住了。方靖有些害怕，她觉得自己变了。 　　乱发脾气是失态。喜气洋洋奔过来要买熊是失态。288元, 这么贵，她竟然买了，这也失态。买完了熊坐这儿反省，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嗯，最后一次。下次她一定不能这样了。 　　她的人生计划不是这样的。飞哥帮了她，岚姐也很好，这么多人照顾她，她得知足，要感恩。她还是专心好好工作，别的不多想。真的不能乱想。她不能乱花钱，不能得意，不能忘形，不能乱发脾气。 　　方靖看了看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飞哥应该已经出门了。她抱着熊，慢慢悠悠往孟文飞家走去。 　　开锁进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方靖计划把熊放下，写张纸条就走。 　　客厅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黑着，但没扣上。电脑旁的杯子不在了。方靖四下看看，打算把熊放在电脑边，这是他工作的地方，熊助理应该在这里给他加油。 　　方靖写好了字条，摆好了熊。她笑了笑，拍拍熊的脑袋，好好努力呀。 　　方靖抱着自己的熊二厨准备离开，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看到孟文飞的鞋。 　　他还在家？ 　　方靖有些狐疑。 　　她刚才并没有特意放轻声音，如果孟文飞在家，不会听不到，竟然一声招呼不打，出了什么事吗？方靖回转身，把包包和熊二厨放沙发上，去了孟文飞的卧室。 　　卧室的门开着，一眼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飞哥。”方靖轻声唤。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方靖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又唤：“飞哥。” 　　孟文飞还是没动静。 　　方靖走到床边，看到孟文飞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脸色潮红，额头上全是汗，两眼紧闭着，鼻息有些重。 　　方靖扫了一眼床头柜。烧水壶和水杯都在，旁边还放了支体温计和药。 　　方靖拿起细看，体温计的温度显示38.7度，药还是孟文飞今天自己买的消炎药。他这是发烧了，打算用喝热水捂汗法自愈吗？ 　　方靖去洗手间拿了孟文飞的毛巾出来，替他擦干额头上的汗。然后接了盆冷水，给他擦了擦脸。 　　孟文飞完全没有醒。方靖把用冷水浸湿的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上，守了他一会，他的温度依旧很高。方靖扒了他的被子探他脖颈。他裹了两床被子，没穿衣服，被子里的温度简直烫手，脖子上全是汗。 　　方靖把被子给他重新裹好，然后用跑的冲到了药店，买了退烧药、退热贴等药品，喘着气冲回来。先烧了壶热水，兑了杯温水，然后用了点力把孟文飞拍醒。 　　孟文飞迷迷糊糊半睁了眼，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飞哥，吃了药再睡。”方靖一边说一边半跪在床头，将孟文飞的上半身扶了起来。 　　“阿靖？”孟文飞顺着她的力道坐起。方靖坐在他身后撑着他，把药递到他的嘴边。孟文飞还很迷糊，也没问，非常听话的吃了。 　　方靖再把他放下，盖好被子，给他额头贴上了退热贴。 　　冰凉的触感让孟文飞清醒了些。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方靖没答，她在翻衣柜，翻出一床干净床单和枕套，再拿出一条干净大浴巾和毛巾。回到床前，问：“你有力气翻身吗？” 　　“嗯。”孟文飞应得有气无力。 　　方靖把他推到了床的另一边，把被汗浸湿的床单卷半边，铺上干净新床单，把枕套换了，床单铺上大浴巾垫着，枕头上垫上毛巾，再把孟文飞推回来，另半边同样换好。 　　孟文飞躺在干燥柔软的毛巾上，顿时舒服地叹了口气。 　　方靖再把他的被子掀了，底下的那床被子也已被汗浸湿，她先用毛巾把孟文飞身上的汗擦干，然后把上面一层的干净被子换到下面，把汗湿的被罩扯了，第二层被子复又盖上。 　　“会热吗？”方靖问。 　　“不热。” 　　“一会太热我再把被子减一床。”方靖说完，抱着那些脏床单被罩出去了。 　　孟文飞半睁着眼看着她，看不到了，心里有些失落。 　　“阿靖。” 　　“等一会。”方靖大声应着。孟文飞不失落了。 　　过了一会，她还没回来。 　　“阿靖。” 　　“来了，来了。”方靖拿着一杯水，水里插了根吸管，她把吸管递到孟文飞嘴边：“先喝点水，流太多汗，要多喝水。” 　　孟文飞张嘴抿住吸管，水温温的，有点咸味，她放了盐。孟文飞一口气喝了半杯，觉得舒服许多。 　　“你叫我干嘛？”方靖放下水杯，问他。 　　“没什么，我就是想喝水来着。” 　　“哦。”方靖替他理了理枕头，抚平床单。“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实在不行就得去医院了。” 　　“没事，不用去。我以前发烧药都不吃，睡一觉出一身汗就好了。” 　　方靖皱眉头不高兴：“以前我爸也这么说，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去医院了。年纪大了，以为还跟小年轻似的。” 　　孟文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谁年纪大呀，你在说你爸还是说我呀？ 　　没来得及质问她，方靖已经又走开了。 　　过了一会她回来，手上拿着一条他的四角内裤。“飞哥，你有力气自己换裤子吗？你裤子都湿透了。” 　　孟文飞瞪着自己的内裤，像看见了妖魔鬼怪。虽然他让她来做家政，但他从来没让她洗过他的内裤，每天洗完澡他都是自己把内裤洗了晾上。现在，这姑娘坦坦荡荡地说他内裤湿透了。 　　孟文飞觉得自己全身发热要熟了，什么药都压制不了这热度。这时候的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几乎是|全|裸|着被这姑娘推来转去把全身从头到脚全擦了个遍。 　　而她居然不害羞，她一点都不害羞！ 　　这太伤害他的男性自尊心了。 　　孟文飞咬着牙问：“我要是没力气呢？” 　　“没关系的，你不用害臊。以前我爸住院的时候，也是我给他擦澡换衣服的。他当时跟你一样，太拼了，也不好好休息，熬夜不睡觉，就病倒了。”还要趁机教育一下他不能不爱惜身体。 　　孟文飞没注意听别的，就想着他自己不换，难道她要动手？ 　　方靖看了看他表情，又道：“你换条干净的吧，全是汗穿着多难受，病哪能好。不用太在意，病人是没有性别的。” 　　孟文飞嘟囔：“别的病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男性，身体机能正常。”重点是他不是她爸！他一点都不想当她爸！他一点都不老！ 　　方靖道：“那我现在去变性再回来照顾你也来不及了呀。” 　　“你是病毒派来搞笑的吗？”孟文飞没好气。 　　还变性？你怎么不说咱俩先去领个证回来我就好照顾你了呢。 　　方靖把那条干净内裤放床边：“我觉得你应该有力气自己换的。”然后她转过身去，“我不偷看，你换好了叫我，需要帮忙就说。” 　　孟文飞嘟嘟囔囔不高兴很费劲地在被子里把湿内裤扯了，就这小事已经累得他喘粗气，他把干净内裤勾进被子里，蹭啊蹭啊费半天劲终于换好。不过换上干净的确实舒服多了。 　　孟文飞把脏内裤丢床脚，太羞耻。 　　他喘着气休息了会，对着方靖的后背粗声粗气道：“换好了。你帮我拿套睡衣来。”一副誓死捍卫贞操的语气。 　　方靖应了一声，去拿了。回来帮孟文飞把身上的汗擦了擦，协助他把睡衣穿上。 　　孟文飞一身干干净净舒爽地重新躺下，方靖给他再量了体温。38.4度，并没有降多少。 　　“你快睡一觉。睡醒了就该好了。” 　　“你别动那个，回头我自己洗。”孟文飞累得不行还要嘱咐一下。 　　方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答应了。 　　孟文飞睡下了，疲倦让他很快睁不开眼。他听见方靖收拾杯子和药的声音，拧毛巾端水盆的声音，还有她轻轻的脚步声，真好听。然后他突然挣扎了一下，叫道：“阿靖，你别走啊。”反正她都知道了，那他就不愿自己一人难受地困在这房子里。 　　方靖很快应了：“我不走，我还得监督你的病好起来呢。” 　　孟文飞放心了，他很快睡着。 　　孟文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后来他是被方靖帮他量体温的动作扰醒的。37.7度，降下来了。他觉得很热，又出了一身的汗。方靖帮他把被子换了，又为他擦了身，换了垫身下的浴巾。他重换了内裤和睡衣，干净舒服，喝了一杯水，吃了药。 　　他饿了，想吃小馄饨，方靖给他煮了一大碗。他吃得很饱，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躺床上想跟方靖说说话，可方靖一直忙，没进来，他等她，然后他再次睡过去。 　　方靖把屋子收拾好，自己简单吃了点东西。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看看，孟文飞沉沉睡着。方靖安静地趴在床边看着他。他的眉毛挺粗的，睫毛挺长，鼻梁挺直，嘴唇不薄不厚。他笑起来会露出整齐的白牙，嘴角向上弯，让人很有亲近感。 　　方靖一直看着他，然后发现他的嘴唇因发烧有些干裂。方靖打开床头柜，在他的润肤露旁边找到他的润唇膏。她小心翼翼，轻轻地把润唇膏帮他涂上。 　　嘴唇裂了，会痛的。 　　方靖涂着涂着有些走神，她的目光从他的嘴再飘到他整张脸，觉得飞哥真是好。虽然他爱骗人，但他真的好，太好太好了。他买了礼物，怕她有负担，他生病了，怕她担心。他在公司遇到这么大的事，可他从不在同事面前暴露不好的情绪，他不抱怨不谩骂，他鼓励大家，对大家笑。可他肯定压力很大，他不说，他都压在心底，默默努力解决。所以他累了，他病了。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要放弃他背叛他，他这么好。 　　他好得会发光，会照亮到人的心里。 　　方靖看着孟文飞的脸发呆，润唇膏还抵在他的唇上。然后她忽然发现他正看着她。 　　他醒了，半睁着眼睛，眼眸幽黑水润，深邃如海。 　　方靖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润唇膏整支杵他嘴里。孟文飞嘴唇一痛，下意识往后一缩。他一动，方靖也往后蹦，但她蹲久了，腿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孟文飞伸手想扶她。但方靖已经飞快地跳了起来，她把润唇膏盖好盖子，若无其事地放回床头柜里。“飞哥，你嘴唇裂了，记得多涂几次。” 　　“嗯。”孟文飞的声音透着病后的沙哑，慵懒的性感，像一只拨弦的手，拨得方靖的心乱七八糟。 　　“床单应该已经洗好了，我去晾一下。”方靖踏着稳重的步子朝客厅走，出了卧室门，离开了孟文飞的视线，这才飞快跑远几步。 　　她心跳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然后她看到了书桌上的熊助理，还是沙发上的熊二厨。她看着两只熊，忽然像是被人用大铁锤用力锤了几下脑袋。她真是疯了，她在干什么？ 　　方靖一个箭步冲向熊助理，一把抄起它奔向沙发，她把她的包包打开，把熊助理和她留的字条都塞了进去。她的动作有点粗鲁，塞得很用力。仿佛是要把那点小心思塞回内心深处。 　　“阿靖。”孟文飞在叫她。 　　方靖揉揉眼睛，应了：“等一下。” 　　“你还有煮什么东西吗？我有点饿。” 　　方靖给孟文飞盛了姜片地瓜粥，放了很多姜，甜甜的，有饱腹感。孟文飞喝了两大碗。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你不要回去了，太晚了，单身姑娘坐的士也不安全。我没法送你。今晚你就睡客房吧。” 　　“行。”方靖给孟文飞量了体温，他恢复得不错，看着也精神多了。 　　方靖拿着空碗往外走，孟文飞忽然叫住她：“你为什么回来了？” 　　方靖停下脚步：“我忘了拿东西，回来找找。” 　　“哦。” 　　方靖走出卧室，松了口气。 第35章 　　第二天孟文飞起很早, 他起床的时候，方靖已经走了。 　　他看到了她在客厅留下的字条。她说她得早点回公司收拾一下, 还要为大家备好早晨的咖啡和饮料。他起床后给她打电话，她回来给他做早饭。 　　孟文飞没打电话, 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可以上班。 　　孟文飞洗了个澡, 洗去一身汗渍粘腻，身轻气爽。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审视自己的身材, 肌肉结实，线条不错, 六块腹肌还在。 　　还好还好, 昨天被她全看到了也不丢脸。只是她视若无睹的态度比较让人伤心。 　　孟文飞穿好衣服, 把昨天今天换下的内裤洗干净晾了。一边洗一边又想起方靖, 想到她说她去变性再来照顾他来不及, 他抬头,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傻笑。 　　孟文飞把东西收拾好, 看时间才七点五十。他一边下电梯一边翻手机看消息, 看到微信上有方靖的留言, 内容跟字条上一样。孟文飞回复：“我在路上了，去公司吃早饭。” 　　启动车子的时候方靖的微信消息来了：“能上班了？” 　　“对，已经好了。” 　　“想吃什么？” 　　孟文飞想吃手擀拌面，方靖曾经给他做过。粗粗的面条筋斗有嚼劲，辣子油、蒜末、香葱、豆芽菜、韭菜、蛋皮丝、黄瓜丝，加上大块大块的卤牛肉, 加上方靖调的酱汁拌着，又香又辣，好吃到爆。昨天吃了一天的流质食物，他觉得很饿，需要这样充实的有味道的食物填填胃。 　　但是现在大清早的，准备这个不方便，方靖昨天都没怎么休息，他不想她太累。 　　于是孟文飞回道：“现成有什么我就吃什么。” 　　孟文飞到公司时时间还早，公司里没其他人。他先在一楼跟方靖打了招呼说他到了，方靖在厨房，远远应了一声。 　　孟文飞再上了二楼，看到了绿植上绑着红彩条，上面还挂着红包。墙壁上贴着激励标语。什么新的一周新的开始，有目标更努力等等。四周还挂着喜庆的吊饰，吊饰下有红包。 　　孟文飞挑挑眉头，这是提前过年了是吧。 　　孟文飞进了办公室，没一会方靖捧着个托盘上来了。 　　托盘里两个大碗，一碗面，一碗汤。孟文飞看着那面愣住了。 　　粗粗的面条，蒜末、香葱、豆芽菜、黄瓜丝，好几块牛肉，还有一颗卤蛋——是他很想吃的手擀拌面。 　　“你昨天吃了一天流食，今天吃点耐饱的吧。生病呢，没给你放辣椒。” 　　方靖放下托盘就去开窗：“昨天就没开窗，先开一会透透气，一会再给你关上。” 　　她回转回来，看到孟文飞在发愣，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你不想吃这个吗？那再给你下一碗小馄饨？” 　　“不是，这个很好。”孟文飞垂眸，藏住眼睛里的情绪，有点太好了，好得他真想马上把她娶回家。被一碗面搞定这种事，他觉得不算丢人。 　　方靖见他开始吃面，松了口气。琢磨了一早上给他做什么早饭好，有些太在意了。但给他做饭这事是她拿了薪水该做的，她告诉自己不必有心理负担。 　　熊助理已经被她藏到楼下房间衣柜里了，没人会发现，很安全。 　　上班的时间很快到了，各同事对装饰一新的办公区很感兴趣，互相询问，然后开始抢红包。 　　孟文飞见得这么热闹，把柳毅叫进来问。柳毅说这是上周方靖和他还有丁铃一起商量的。郑涛带人离职的事对公司的士气影响挺大，再加上融资不成功，私下里已经有同事在说些消极的话了，虽然暂时工作上没什么影响，但这样下去还是不太好。所以他们就商量着给大家一些激励机制，还有一个月就要春节放假了，所以提前先把公司布置起来，搞一个月的活动。 　　那些红包里有菜品、甜点、手冲咖啡、下午茶券、晚餐券、还有迟到券等等。每周一发一次。大家周一来了先在办公区里找红包，然后凭红包里的券兑换各种奖励。 　　“老大，上周你太忙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跟你说。成本这块丁姐和阿靖能控制，不增加额外支出。”柳毅说着。“我们觉得这样挺好的，先试行一周，不合适再调整。今天看起来大家都挺高兴。” 　　孟文飞点头，他当然看出来大家都挺高兴，也终于明白方靖为什么这么固执不愿去培训。整个活动里，能不让公司多花钱又能提供上实质奖励的，就是她餐饮那部分了。公司要多付出的，就是她的劳动。 　　“阿靖的主意？” 　　“她提了个想法，然后我跟丁姐还有她一起商量了细节。” 　　“好，挺好的。” 　　孟文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方靖真的是挺聪明的姑娘，一点就通。上回跟她提过让大家觉得加餐常态化会产生的矛盾，这回她就换了个形式避免了这问题，也确实活跃了公司里的气氛。 　　中午，孟文飞照例在办公室用餐，他吃得早，下去还盘子的时候楼下长桌的众同事刚开始吃。他远远就听到他们的喧闹声。原来有同事早上抽中红包菜品，今天就兑了奖。整张桌子看着那两人加菜全在起哄。 　　另外今天的午餐主食是蛋包饭，方靖在饭里藏了用胡萝卜雕的号码，1-3号，代表着不同的奖励。大家跟买彩票开奖似的，划开蛋皮在饭里找胡萝卜，然后欢呼大叫，起哄笑闹。 　　“阿靖妹妹，你嫁给我吧，或者我嫁你也行。” 　　“轮不到你。我早求婚了。” 　　“排队。” 　　“你们这些抽不到奖的别以为娶了大厨就能作弊了，无耻！” 　　“有了人，还在乎什么奖品！” 　　“决斗吧！” 　　孟文飞远远听了好一会，把他的餐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没去打扰他们。他回了办公室，满脑子全是方靖。 　　他记得当时他一听到方靖拒绝去培训就很恼火，他口不择言对她说你不过是个做饭的，没有那么重要。当然那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没有任何看轻方靖的意思，而现在方靖用事实来证明，她真的很重要。她所做的，超出他的预期太多。 　　哪家公司做饭的会好得让同事时不时“决斗”一番？哪家公司做饭的会费尽心思变着花样调动同事们的情绪？全公司职位最低的就是她了，甚至严格说起来她压根没有职位，她只是一个勤杂工。 　　全世界的勤杂工里，是不是只有她这个傻姑娘才会这么认真地超出工作范围的全身心为岗位付出。 　　这样的人，不可能不成功的。 　　孟文飞相信，她终究会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到了那时候，她属于他吗？ 　　孟文飞看着桌上的热水，这是她拿午餐给他时一起端上来的。一上午她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就是默默地给他倒热水，提醒他吃药，给他煮姜茶。 　　她把他照顾得很好，她也把他的同事们照顾得很好。 　　手机响了，孟文飞看了一眼，是韩琪的来电。孟文飞不想接，他虽然不发烧了，但仍疲惫，没耐心听韩琪的劝说道理。 　　铃声响到停。过了一会，微信的提示音响了。 　　孟文飞按开一看，韩琪给他的留言：“文飞你疯了吗？你居然要跟友兴打官司？你怎么可能会赢。你看，我之前说的都应验了，友兴要做这项目需要人才，萧总没找你却找了郑涛，你还不明白吗？你太倔了，别犯傻，别跟他们硬碰硬，友兴这样的大集团，不是你那个小公司能对付的。有什么问题，好好商量，大家都是熟人，肯定还有和谈的余地。” 　　紧接着马上又来一条：“你千万要考虑清楚，别跟友兴来硬的，你赢不了的。听我一句劝吧，求你了。别最后落得一无所有，到时候你怎么办？” 　　孟文飞看着那留言，哂笑。 　　韩琪又发来一条：“给我回个电话吧，友兴这么多老朋友，一起帮你想想办法，好吗？给我回电话。” 　　孟文飞退出微信，不想搭理。 　　韩琪还是老样子啊，她没有问他是怎么考虑的，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没有问他计划怎么办，只一口咬定了你不能这么做，你输定了。 　　“你会一无所有，到时候你怎么办？”这句话当初她也跟他说过，她甚至没耐心听他跟她说他的商业计划。无可否认她关心他，但她的关心方式让他很累。 　　烦躁。 　　孟文飞拿了手机上了天台。天台没有人，他趴在围栏那儿发了一会呆，然后他给方靖打电话：“我在天台，你上来一下。” 　　方靖很快来了。 　　孟文飞问她：“为什么我的蛋包饭里没有胡萝卜？” 　　方靖愣半天：“飞哥，你不喜欢胡萝卜。” 　　孟文飞盯着她，没提醒她那天故意给他做了一顿黑暗料理的事。“重点不是胡萝卜，是号码，有号码就有奖品。” 　　方靖应得流利：“1号是酸奶布丁，2号是奶茶，3号是白开水，飞哥你要哪一样？” 　　孟文飞还盯着她：“重点不是奖品，重点是别人有我没有，这是事情性质的问题。” 　　方靖咬咬唇，不明白这里头有什么问题：“飞哥你要什么有什么，不需要萝卜号码。” 　　“所以，我可以插队？” 　　“是呀。”方靖一头雾水。 　　“那求婚队列里，你记得把我排在第一位。” 　　方靖：“……”完全不明白这话的逻辑。想问问飞哥你今天吃药了吗？ 　　孟文飞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笑起来，又问：“阿靖，你说，如果我这公司迈不过这次的难关，我失败了，一无所有，我该怎么办？” 　　方靖严肃脸，所以飞哥突然这么古怪是公司又有不好的消息了？ 　　“飞哥，我那天跟你说的话，是真心的。” 　　“那句话。” 　　“我说我拖着行李箱，走不出三条街，就至少能找到一份洗碗工的活，饿不死。这是真的。飞哥你比我优秀太多，你是完美世界精英人类那一群的，你开车走三个城市，每个城市你都能找到机会。” 　　孟文飞静静看着她。 　　方靖想了想又说：“飞哥你才三十岁，假设人能活八十岁，你还有五十年呢。五个月就能发生很多事，五年就能翻天覆地，何况五十年，你的未来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没什么好怕的。眼前的困难只是眼前的，如果什么都没有了，就重新开始呗。” 　　孟文飞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方靖拨了拨头发，不知能怎么开解他，琢磨了一会又道：“飞哥，我觉得，生活和事业是这样的，不怕输，怕认输。你看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做个饭，但我遇着你们这些帮助我的人。你们给我机会，我就好好把握。飞哥，赏识你的人一定很多，你也会得到更多机会，眼前的低谷会过去的。你比我聪明多了，肯定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你现在觉得情绪低落，只是因为你病了，身体不舒服就会觉得哪哪都不顺。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下班了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吃饱休息足了，你再回想现在的坏情绪，就觉得其实没那么糟。真的。” 　　“所以公司没了也没关系？” 　　“没关系。可以重新开始嘛。” 　　“贷款还不起呢？” 　　“就去找份工作好好干，有薪水了就能还钱。” 　　“那到时你还帮我做饭吗？” 　　“那当然了。我现在也是有经纪约的。岚姐会帮我接私厨的活，我有工钱，还有很多食材。有我一口饭吃，就有飞哥一口饭吃。” 　　孟文飞笑得趴在围栏上，侧着头看着方靖：“你养我？” 　　“养不起太好的，管饭是可以的。”方靖答。但她觉得这个话题走向有点奇怪啊，不是说事业遇困难了吗？怎么变成她养飞哥了呢？ 　　孟文飞笑，笑够了，站直了，整了整面部表情，问方靖：“阿靖，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厨神。” 　　“换你问我。” 　　“问什么？” 　　“问我的理想。” 　　“飞哥，你的理想是什么？” 　　“公司上市，还有，娶厨神做老婆。” 　　方靖：“……” 　　孟文飞：“我们一起努力呀，阿靖。” 第36章 　　方靖有些懵, 有点摸不着头绪。她不敢确定孟文飞的意思。 　　她也有些慌，不知道自己那点不能茁壮的小心思幼苗是不是被发现了, 所以飞哥逗她呢。 　　孟文飞没再说话，说完那句我们一起努力之后就看着她, 似乎在等她给个态度。 　　方靖在孟文飞的凝视下有些脸红, 可她不能再失态了。姿态要摆正, 话要问清楚。 　　抬头挺胸手摆好：“飞哥你有两个理想？” 　　“嗯，排名不分先后。” 　　“……”方靖默。 　　“飞哥, 你这样我感觉没法接话了。” 　　“我哪样？” 　　“就是……”方靖咬着唇望望天，“让我想想词啊。嗯, 就是, 让人接不上话。” 　　答了等于没答。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你说, 我来接。”孟文飞非常慷慨。 　　“……”方靖琢磨半天, “为什么想娶厨神呀？” 　　“因为厨神是你呀。” 　　“……”这回合又接不上了。 　　咬牙镇定, 把手背在身后使劲捏了一捏, 再问：“为什么是我？” 　　“喜欢你呀。”对答如流。 　　“哦。”所以没什么模糊的意思, 就是她以为的那样。 　　“接着问呀。”孟文飞催她。 　　方靖抿紧嘴, 怎么这么没耐心, 这么严肃有深度的事琢磨问题当然得久一点。不然一言不合很容易悔恨终身的。方靖想起了班长。当初幸好够怂，没跟班长表白，不然如果也像现在似的，尴尬又局促，她会没脸回忆他。 　　“你在走神吗？”孟文飞想敲她脑袋了。 　　走神怎么了？没人规定谈恋爱不能走神呀。 　　“呀，是这样的。”她想到了。“飞哥, 这事得先缓缓，现在没法聊。还没恋爱就说到嫁娶实在太儿戏了。”所以他们两人还是先当没发生过什么，这样好相处，心理压力也不会太大。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先恋爱吧。” 　　方靖：“……”这又是拐到哪里去了？ 　　“你看，我都听你的，先恋爱。” 　　方靖：“……”他故意的，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孟文飞看着她那不赞同的正经表情，又笑起来。 　　“飞哥，你逗我呢。” 　　“怎么会。我是认真跟你谈这事的。”孟文飞正了脸色，握着她的肩，弯下腰跟她眼睛对着眼睛，诚恳道：“阿靖，我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我之前没跟你明说，因为你比较敏感，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我怕把你吓着，你跑了。又或者你想歪到别处去。而且你有你的人生规划，我也有我的。我想顺其自然，我们相处到那一步，自然水到渠成。可是不动声色这事对我来说越来越难了，我想对你好，又得藏着掖着，弄得很暧昧，我不想跟你玩暧昧，这太渣了。而且你太招人喜欢，这么多人哭着喊着要娶你要嫁你……” 　　“他们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所以我要排在他们前面。” 　　方靖张了张嘴，没想好要说什么，于是闭嘴。她在这方面完全没经验，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 　　孟文飞又道：“我们七月第一次见面，现在已经六个月了。你自己说的，五个月能发生很多事，五年能天翻地覆。六个月前我哪会知道自己对你会有这种想法。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我跟你说明白，免得一个没注意你就被别人拿口锅忽悠走了。” 　　“你怎么总要跟锅过不去呀。” 　　“你看，我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开始维护锅了。” 　　方靖一脸黑线。 　　孟文飞继续道：“好了，我说完了。” 　　“那我该说什么？” 　　“要是愿意就说好，要是没想好就说再考虑考虑。” 　　方靖在心里偷偷吐槽怎么没有“不愿意”这一选项？ 　　“行，那我再想想。”淡定从容的口吻，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时那样。 　　“好。”孟文飞半点没纠结，很痛快地答应。 　　方靖松口气。 　　“你也不必多想。就是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该干嘛还干嘛。” 　　方靖点点头，有飞哥这句话就好办了。 　　“遇到别的野男人想挖墙角横刀夺爱的，你警惕点，切记我是排在前头的。按先来后到原则，同等条件下有优先权原则，你可以把他们都拒绝了。名单得告诉我，我要监督执行结果。” 　　方靖囧，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存在似的。 　　“也没人看得上我。”她说大实话。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她表白过，第一次就遇到这种科教书级别的，她感觉自己也挺不容易。 　　孟文飞不乐意了：“怎么说话的，我是眼光这么差的吗？这社会多凶险，以前你活动圈子小不觉得，以后做了私厨，开了直播，重新开店，当上厨神，野男人前仆后续的，你不防范怎么行。” 　　孟文飞说完看了看表，午休时间结束了，还有工作要做呢。他领着方靖往楼下走，一边道：“还有，工作不能懈怠了。邹岚给你安排的机会你一定要珍惜。这次培训不去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样。如果自己不努力，别人再有心帮你也没用，就算我喜欢你，也不会惯着你。你要是偷懒我一样会骂你的。” 　　方靖点头。飞哥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就自在多了。还是这种家长口吻听着习惯呀。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无论你考虑的结果怎样，别躲着我。” 　　方靖一本正经很拽地道：“哪能啊。我钱债都不怕，还怕情债吗？飞哥你放心。” 　　孟文飞“啧”的一声，终于忍不住敲她脑袋：“装吧你就。” 　　孟文飞下到二楼，方靖加快脚步奔一楼去。没想到孟文飞追了上来，在一楼楼梯拐角那拉住她：“阿靖。” 　　方靖回头。 　　孟文飞站在台阶上，俯下身，脸贴近她的，鼻子差点碰到鼻子，对她道：“你再问我。” 　　“问什么？” 　　“问我的理想是什么？” 　　方靖扭头就跑。 　　跑出几步远偷偷回头看，他正对着她笑。笑得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很温柔。 　　方靖不敢多看，心跳得怦怦怦怦…… 　　心跳得太快的结果就是身体像是被过量充电，必须发泄。 　　方靖一口气把碗盘都洗了，厨房擦干净，桌子椅子擦得像新的，地板拖得锃亮。可是心还在怦怦怦怦，浑身的劲还在寻找出口。 　　都怪飞哥，她现在只记得飞哥的理想，还有他的笑容。 　　笑得比班长还好看。 　　方靖没人可倾诉，齐巧心与她玩得最好，但她们从来也没沟通过男女关系的问题。方靖爱下厨，齐巧心爱美食，她们之间聊吃的比聊男人多。现在突然跟她说有个优质男人居然说喜欢我，方靖说不出口。其他的同龄人，她没有太亲近的。 　　事实上，如果这个表白的男人不是孟文飞，方靖多半会把这件事跟孟文飞分享，让他帮着出出主意，听听他的意见。 　　方靖的心跳得更快了，原来，飞哥在她心里，已经是比闺蜜更闺蜜了？ 　　方靖冲进自己房间，打开了衣柜，趴在柜格子上对着柜子角落的熊助理道：“你说，你老板究竟怎么回事？他是真的喜欢我吗？” 　　她想起孟文飞在天台上跟她说那些话时的眼神，仿佛听到熊助理回答她：“是真的。” 　　方靖脸发热，咬着唇不敢笑，她探身进柜子，捏了捏熊助理的脸：“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行啊。我还要还债呢。什么？你说钱没有飞哥重要？那不对，有了钱才能好好照顾飞哥啊。你别看飞哥穿得帅，又有车子房子，其实他也不富。他现在，还遇到困难了。钱很重要，真的很重要。还完了债，才能谈恋爱啊。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 　　“而且，还有，飞哥跟别人不一样。我不能跟飞哥谈恋爱啊，还完了债也不能跟他恋爱。为什么，这还用问为什么吗？飞哥的朋友全是跟他一样优秀的人，他交过的女朋友也全是很优秀的。他爸爸是律师，妈妈是会计师，一家子全是精英。我不行，我只是个做饭的。如果别人问他，你女朋友哪个大学毕业的呀？回答，没上过大学。再问他，那你女朋友做什么工作呀？回答，在我公司里头打扫卫生做饭的。那飞哥得多没面子呀。” 　　方靖非常入戏，一问一答用上不同腔调。 　　“飞哥公司要上市，他会成为超级有钱的大老板。我要做厨神呢，也是认真的。如果人能活到80岁，我还有57年呢，这么长的时间，我一定会实现目标的。可是谈恋爱不能这么长的时间呀。我存够钱开店，当上厨神，配得上他的时候，我已经老了，他也老了。人呀，得有自知之明，对吧。其实我们都能过得很好的，不一定非要绑在一起，做好朋友，互相关心，互相支持，也很棒呀，对吧？” 　　“唉，可是这么一说，为什么会难过呀。”方靖用手指戳熊助理的心窝，“不能这么欺负我。我只谈过一次暗恋。” 　　再戳戳熊助理的脸：“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怎么跟飞哥说。可是飞哥的口才比我好。而且现在跟他说话心会怦怦怦怦，很艰难。你快帮我想办法，不能不理我，不然我扒你衣服了……” 　　两套衣服都给她家二厨穿，让助理光着。 　　“不行吗？好吧，不扒你衣服，办法会有的，先拖着。不是谈好了再想想吗？有的是时间。” 　　“拖着拖着时间就到了。就算我喜欢你，也不会惯着你。你要是偷懒我一样会骂你的。” 　　方靖学着孟文飞的语气用他的话教训熊助理。正演得来劲，忽然听到有人轻笑。 　　方靖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她转头一看，门外站着飞哥！ 　　吓得跳起！ 　　可她忘了她半钻在衣柜里，这么一蹦，脑袋砸在了柜子上。“咚”的好大一声，震撼肉体震撼心灵，冲击耳膜直透心脏。 　　方靖想死。 　　不不，不能死。债还没还完。 　　方靖不敢想飞哥听到了多少。但他在笑，无论听到多少都让人有灭口的冲动。 　　孟文飞走进来，拉过方靖帮她揉脑袋：“痛不痛？” 　　方靖“嘶”了一声，能不痛吗？要不是糗到不敢哭，这痛能飙一公升泪。 　　可现在还有比“糗”和“痛”更紧张的事。衣柜是靠着门边的墙，孟文飞在门外时，只能看到她钻衣柜的样子，现在走进来了，是背对着衣柜。 　　衣柜的门还开着，所以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熊助理。 　　孟文飞正打算回头。方靖吓得一把将他推出了房间。 　　孟文飞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发你微信你没理，我只是想下来讨杯咖啡喝。” 　　方靖脸红得要滴血，无地自容，糗到极点。来十杯“非常冷静”都救不了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孟文飞站在门外对她笑。 　　“呯”的一声，方靖脑子一热把门关了。 　　她捂着脸靠在门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孟文飞在门外咧嘴大笑，还很辛苦地不敢笑出声。 　　他想她了，表白完回到办公室就想她了，但他特意等了两个小时才下楼找她。两个小时怎么都能让她冷静了吧？结果他没想到方靖的“不冷静”居然是两小时后才发作。 　　太可爱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孟文飞靠着墙，笑得嘴要咧到耳朵后。 第37章 　　方靖在门后躲着, 一时除了躲也不知还能怎么办。 　　然后她听到了门外有手机铃声响。是孟文飞的手机。 　　孟文飞接了。方靖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隐隐听到他说“好”“行”。 　　过了一会, 有人敲她的房门, 方靖顿时紧张起来, 正在“开门”与“不开门”之间犹豫, 听到了孟文飞的声音：“阿靖, 我要出去谈事情，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你不用做我的饭。” 　　“哦。”方靖应了声。然后发觉自己应得太小声，赶紧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再应一句：“好的, 听到了。” 　　“那我走了。”孟文飞说完之后, 门外再无声响。 　　方靖等了一会, 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孟文飞。 　　方靖：“……” 　　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听到孟文飞哈哈大笑, 他一掌按在方靖脑袋上揉了揉，笑道：“舍得出来了？” 　　方靖：“……” 　　飞哥又骗人。 　　孟文飞弯腰, 对上方靖的眼睛, 道：“明天见。” 　　他带笑的眼神太温柔，声音有点苏。方靖一阵恍惚。 　　然后孟文飞这回真走了。 　　等眼前再无人影，方靖才反应过来, 哦，飞哥没骗人。 　　*** 　　孟文飞去了父亲孟兴国的律师事务所。 　　与郑涛、友兴、创达的官司就是交给国齐律师事务所来办的。现在该准备的资料已经准备完，需公证的文件也下来了，国齐律师事务所与那三方也都初步接触。孟兴国把儿子叫过去开会, 看看现阶段孟文飞是否有新的需求或是更改主意。 　　那三方的态度和反应都在孟文飞的意料中。郑涛是把事情都交给友兴全权代理，友兴替他出头。而友兴和创达的法务部门一贯强势，第一回 合都是口气强硬，狠话连篇。创达那边更是怒气冲冲，觉得飞扬科技无理取闹，无耻碰瓷。 　　“你想好了吗？”孟兴国问儿子：“友兴已经明确提出愿意为郑涛他们三个赔付500万的竞业赔偿，你签字就能拿钱，但如果这官司继续下去，恐怕连这赔偿都没有了。” 　　孟文飞点头：“我想好了，主意没变。其实就算没这官司，我也可能拿不到赔偿。友兴那边我很了解，这官司不过是加大了这个风险罢了。” 　　“这三者里最弱的是郑涛他们，我们可以先从这边下手。”一个律师建议，“起码确保这竞业赔偿到手。” 　　孟文飞道：“郑涛为了抱住友兴的大腿，肯定什么东西都交给友兴了。500万他们个人拿不出来的，打他们没用。友兴若是觉得郑涛没了价值一脚将他踢了，他只能遵守竞业禁止协议不在同行业就职，他个人惨了点，而友兴那边在这项目里可能会没那么顺利，可他们五千万到手了，而我什么也没有。” 　　孟兴国在一旁道：“所以，要让友兴妥协，我们重点打创达。” 　　“可打创达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商业欺诈的证据不足。”那律师提醒。 　　孟文飞道：“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敢无赖，难缠。创达是上市公司，商业丑闻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他们三月份还有股东大会要开。他们跟友兴本就不是什么铁杆，这项目里头是有人谋利，如果事情对公司负面影响大，创达撤资，友兴和郑涛他们也就没戏唱了。法律层面也许我们没胜算，但在商业操作上，这事还是稳的。只是需要从法律角度去施加压力，让他们觉得被狗咬了一口，死不了但是太麻烦，不值当的，就行了。友兴为了保住那5000万，其中的利益相关者一定会促成友兴采取行动达成和解。”孟文飞冷笑了一声：“只赔我500万就抢走我和我同事们的几年心血，我不接受。那500万不够我们重新开始的。” 　　那律师看了看孟兴国，孟兴国点点头。那律师道：“那明白了，我们会咬死这事，看他们反应吧。” 　　几个人又将所有的细节过了一遍，会议完毕，孟文飞给郑涛打电话。 　　第一次郑涛没接。孟文飞再打。 　　这次等了很久郑涛终于接了，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全权委托律师了，有什么事你找我律师谈吧。” 　　孟文飞笑：“我刚跟我律师谈完，没什么事，就是提醒你一声，希望你跟友兴的关系够紧密，别让友兴把好处拿完之后把你踹了。毕竟500万呢，老萧抠门起来也是很狠的。” 　　郑涛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你自己聪明些吧，留个后手。” 　　郑涛又沉默，然后道：“文飞，我知道你这人，用不着给我下套。有什么事就直说，没事就挂了。” 　　“好。”孟文飞把电话挂了。 　　*** 　　孟兴国那边忙完，过来找孟文飞，父子俩一起回家。孟文飞的母亲陈慧比他们回来得早，已经在家做饭了。 　　一家人吃着饭，孟文飞收到了郑涛的微信：“你是担心你自己拿不到赔偿吧？” 　　孟文飞回他：“郑总，若我拿不到，就表示你比我更惨。” 　　孟兴国在一旁扫了孟文飞的手机一眼，看到是郑涛，叹道：“郑涛这小伙子从前我还挺喜欢的，没想到你们哥俩最后会这样。” 　　孟文飞没说话，把手机按灭了。他也没想到，被好友兼伙伴这么捅一刀，真的挺痛的。 　　陈慧听了，在一旁插话：“对了，韩琪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打听你的事来着。” 　　孟文飞放下饭碗，板了脸有些不高兴。对他来说，韩琪这样真的过界了。 　　陈慧白他一眼：“脾气这么大干嘛，好好吃饭。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她在我这儿打听不着什么。她说她联系不上你。” 　　孟兴国道：“下回你让她打我电话，我跟她说。” 　　陈慧问：“说什么？” 　　“告诉她联系不上当然就是不想联系的意思，别拿这种事骚扰我老婆。” 　　“去你的。”陈慧把青椒挑出来夹到孟兴国的碗里，自己吃肉丝，“一把年纪了贫什么。我怎么觉得，她有点想复合的意思？”她看看儿子，用眼神示意他坦白。 　　孟文飞不说话，她又盯了两眼。 　　孟文飞无奈叹气：“刚才不是才说了年轻人的事你不管吗？她没想复合，她知道我脾气。她只是不服气，想证明她当初反对我辞职是非常正确的。” 　　“哦，我还以为你们余情未了。” 　　“怎么可能。”孟文飞把青椒夹到一边，挑肉丝吃。“我有喜欢的姑娘了。” 　　陈慧和孟兴国同时停了筷，看着他。 　　孟文飞继续挑青椒：“别打听，还在追。” 　　陈慧和孟兴国把筷子都放下了。 　　孟文飞失笑：“真的，追上了带回来给你们看。” 　　陈慧一脸好奇：“她是做什么的？” 　　“做饭的。”孟文飞想起方靖对着衣柜一人分饰两角在那儿说她会让飞哥没面子的事，不禁笑起来。要是他告诉她今天回家他妈就问了她在乎的问题，她会不会又不冷静地钻衣柜去了。 　　看孟文飞惜字如金的样，陈慧也不多问了，她道：“不管做什么的，儿子，你笑得跟恋爱中的傻子似的，你母亲我深感安慰。” 　　孟文飞一脸黑线：“别戏多，快吃饭。孟律师，管管你老婆，挑食挑成什么样了。” 　　“切。”陈慧冷哼，“我不爱吃的，你爸全吃了，我们都没浪费粮食。你呢？”她敲敲孟文飞的盘子，“你看看你。” 　　“切。”孟文飞也冷哼。 　　陈慧换上慈祥面孔：“快带女朋友回来，帮你吃嘛。” 　　孟文飞当场给方靖发微信：“我不爱吃的菜，你能帮我吃吗？” 　　过了一会，方靖回复了：“挑食不好，得改。” 　　孟文飞把方靖的回复亮给陈慧看。 　　“哎哟，真不讨喜啊这姑娘。”陈慧装腔作势：“不用带回来了。” 　　孟文飞咧嘴笑。 　　陈慧嘟囔着：“看把你得意的。”她伸手去抢孟文飞手机：“让我看看她长什么样。” 　　孟文飞把手机收起来。 　　“宝贝什么。”陈慧忿忿打了儿子一下。 　　*** 　　孟文飞回到家已经九点多。阳台上晾的被单衣物都收了，包括他的内裤。 　　孟文飞笑，回到卧室一看，床果然也收拾过了。 　　他给方靖打电话：“你来我这儿了？” 　　“嗯。” 　　“那怎么不多等我一会，我送你回去。” 　　“没事，坐公车很方便。你忙你的事。”方靖的声音有些小，听上去很严肃。孟文飞笑起来，想像得到她害羞的表情。 　　“你吃过饭了吗？”方靖假装听不见他的笑声。 　　“吃过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挂了哈。”方靖急匆匆挂电话，孟文飞更肯定了，她还害羞呢。 　　他一边笑一边给方靖发微信：“我妈今天想看你照片。” 　　方靖那头久久没回复。 　　孟文飞笑得更乐了，写道：“我没给她看。” 　　方靖瞪着手机屏幕，屏声敛息，非常警惕。 　　“她说我笑得跟恋爱中的傻子似的，作为母亲她深感安慰。” 　　方靖把手机丢一边，没法再看了。脸太烫，她觉得自己要爆炸。她捂着脸，努力缓和一下情绪。 　　过了好一会，她没忍住，把手机捞过来点开再看看。 　　“我想你，阿靖。” 　　啊啊啊啊，方靖把手机丢了，把枕边的熊助理拉过来翻个身放腿上，啪啪啪打它屁股。 第38章 【捉虫】 　　方靖这晚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店里, 是她的店。厨房特别大, 开放式的。她穿着雪白的大厨制服, 戴着高高的厨师帽, 在中岛操作台上做菜。外婆坐在操作台的一边, 跟她说着话, 时不时帮她递调料。 　　店堂很大, 有十多张桌子，原木系的, 桌与桌之间位置很宽松，高椅背的原木靠背椅看着很舒服。店墙上挂着黑板, 有她写的菜名。她每天都换菜, 想做什么菜就做什么, 她还乱起名字, 想叫什么菜名就叫什么菜名。 　　外婆正跟她唠叨这事：“哎哟, 你又乱改名，客人哪里看得懂哦。” 　　她真喜欢听外婆唠叨。 　　外婆又说：“我接到你外公的电话了, 哎呀, 他一直没有买到船票，但是现在可以坐飞机了，他说他去买飞机票, 马上就要回来了。” 　　那真好呀。外婆高兴她就高兴，她也好希望看到外公啊。她笑着，看了看店里。 　　靠近中岛操作台的一张桌前，坐着爸爸妈妈, 他们看着很年轻，好像学生的模样。爸爸握着妈妈的手，在跟她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摇头，又点头，看着爸爸在笑。 　　店的墙是透亮结实的落地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外头的大树。树下是一片菜园子，还种着向日葵。阳光铺洒在菜叶上，绿油油的，轻风把阳光吹进了店里，落在操作台上，映出斑驳又灿烂的印记。 　　店门上的铃铛响了，叮铃叮铃，很好听。 　　她大声说：“欢迎光临。” 　　然后她看到孟文飞走了进来。他穿着西装，高大英俊，一进门就对她笑：“阿靖。” 　　他坐在了靠窗的桌边，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在他头上蒙上一层金色的光彩。他仰着脸看她：“今天有什么吃的？” 　　她在他的桌上摆了一桌子菜，他很高兴。她坐在他对面看他吃饭，也很高兴。 　　她问他：“飞哥，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他抬头笑，露出一口白牙：“你问的哪一家公司？” 　　哦，对，他好几家公司呢。他撑着下巴开始跟她说他的公司，她听不太懂，但他的声音真好听，自信从容的腔调也让她开心。她看到他的袖口上面扣着一颗金色的袖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递给她的那颗。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觉得暖洋洋的，真幸福呀。 　　方靖就在这样的幸福感里醒过来。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充斥全身，她一时半会还不想起。 　　她把梦再回味了一遍，觉得真美好。看了看枕头旁的小闹钟，六点半了，她看过去那一刻，闹钟正好响起。 　　方靖眨了眨眼睛，清醒了。 　　猛的坐了起来，伸个懒腰深呼吸，厨神要起床努力奋斗了！ 　　不然等飞哥坐拥好几家公司的时候，她的店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们一起努力呀，阿靖。” 　　方靖脑子里浮现孟文飞在天台上跟她说这话的情景，她元气满满地应一声：“好！” 　　她要变得很厉害，她做的菜超级无敌好吃，人人都想请她做私厨。她要存钱，还了债，可以买漂亮衣服，买化妆品，她会变漂亮，可以跟飞哥谈恋爱。别人问你女朋友做什么的呀，他可以答“你知道‘等到你’餐厅吗？是她开的，她是大厨，做的菜很好吃”。 　　也许真的不用等到她老就能实现呢。 　　方靖嘻嘻笑，换好衣服，把熊助理放进衣柜，想了想又把熊二厨也放进去，两个一起做伴吧。 　　把自己收拾好，洗漱完毕，戴上耳机听着周杰伦，她到天台把养的菜和花都浇了，然后站在那儿，遥望着太阳从远处楼房后头跳了出来。第一缕阳光洒在她脸上，她跳起来对太阳大叫：“早上好啊！” 　　然后她转身跑下楼，开始为早餐做准备。打豆浆，和好面，等待的时间里把昨天邹岚拿给她的资料研究研究。 　　孟文飞走进公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方靖坐在长桌前看资料的情景。 　　完蛋了，他现在看到她就想笑。 　　方靖听到笑声，抬头一看，有些吃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七点半。 　　“飞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孟文飞盯着她看，笑而不语。 　　方靖脸红了，故作严肃状：“既然来了，快去办公室吧，好好干活。” 　　这回孟文飞笑出声，坐到方靖旁边：“我就在这里等早饭。” 　　“早饭要吃什么？”方靖问。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行。”方靖不多问，进厨房去了。 　　方靖煮了两个水煮蛋，煎了几个馅饼，拌了个蔬菜沙拉。 　　过程中她偷偷往外看，孟文飞开着笔记本电脑敲啊敲，很专心的样子，还真像是赶来工作顺道等早饭的。 　　方靖看了他好一会，孟文飞忽然转眼朝她这边望过来，她赶紧一蹦闪进厨房。馅饼在油锅里滋滋作响，她咬咬唇，忽然有些想笑。 　　方靖按捺不住，又偷偷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孟文飞仍在盯电脑，方靖蹦回灶台前，决定再做一碗疙瘩汤。 　　方靖把早餐端上桌时，孟文飞正好完成一个段落的工作。他把电脑扣上，推到一边，然后看了看他的早饭。 　　豆浆、鸡蛋蔬菜沙拉、两个馅饼、一小碟咸菜、一碗疙瘩汤。 　　方靖的早饭种类一样，就是份量少一半。 　　孟文飞笑道：“我会被你喂成胖子。” 　　方靖不接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以以后我身材不好了，你也不能嫌弃，因为都是你喂的。” 　　方靖假装听不见，果然不能接话。 　　孟文飞又道：“咦，这半日不见，你长进多了。” 　　方靖看了他一眼，长进什么了？ 　　“你快再问我一次。” 　　方靖脸又红了，忍不住凶巴巴道：“快吃饭，要凉了。” 　　孟文飞笑：“我是说你再问我一次为什么要来这么早。”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凑近她：“你以为我想让你问什么？” 　　才不要问。肯定每个问题都有陷阱。 　　方靖很努力地板起脸，学他的语气：“你快问我……” 　　她还没说完孟文飞就抢着问：“你也想我吗？” 　　方靖差点没撑住脸皮，最后还是把话说完整了：“你快问我馅饼是什么馅的。” 　　孟文飞不笑了，警惕地盯着馅饼。 　　“挑食不好，得改。”方靖义正辞严。 　　孟文飞看看她，看看馅饼。脑子里已经闪现那天的暗黑料理。 　　“你自己说我做什么都吃的。我辛苦做好了，你吃不吃？”方靖撑着下巴看他。 　　孟文飞垂眸，咬牙夹起一只馅饼，再看她一眼。 　　她表情严肃，带着掌勺人的权威感。 　　好了好了，她做饭她最大。就吃这一次，昨天是逗她逗狠了，以后把她哄好了应该就不用遭这罪了。 　　孟文飞视死如归地咬了一口馅饼。 　　韭菜粉丝虾米猪肉馅。 　　很美味，是他喜欢的味道。 　　孟文飞的表情非常微妙。 　　方靖笑了，咯咯笑得眉眼弯弯，得意得像抢到小鱼干的猫。 　　孟文飞伸手去捏她鼻子：“怎么这么调皮。” 　　方靖护着脸躲：“别掐我别掐我，会丑。” 　　丑你个脑袋。孟文飞没好气三两下把馅饼吃完，决定改天再纠正这姑娘的审美。 　　方靖从手指缝里偷看孟文飞，看看他是否生气。孟文飞一边吃着另一只馅饼一边斜她一眼：“别撩我，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两人之间的初吻亲一嘴油这种事太不美好了。所以她最好不要挑这种时机招惹他。 　　方靖认为他说的忍耐力是指现在还没生气，再逗他可就不一定了。她放下心来，也夹了馅饼吃。 　　一边吃一边偷看对方，最后忍不住想笑。 　　这种气氛有点危险，方靖赶紧找话题：“飞哥，昨天下午岚姐来找我了，给了我一些资料和计划安排。然后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 　　方靖把梦里的情形说了。 　　孟文飞撇眉头：“我去你店里吃饭？” 　　“对。” 　　“我有好几间公司？” 　　“是的。” 　　“我叫你阿靖，你喊我飞哥？” 　　“嗯。” 　　好吧，虽然不是老公老婆在家里餐桌上共进晚餐，但好歹当他们都成功时，是相伴在一起的。 　　“除了你家人没别人了吧？”比如野男人什么的。 　　“没了。”方靖想起那个梦还觉得心里暖暖的，“那个店可美了，厨房很大，厨具都是梦幻级的。阳光特别好，金灿灿的。” 　　“所以你做这个梦，表示你是我女朋友，我们在恋爱了吗？”孟文飞关注的重点跟方靖完全不一样。 　　昨晚他也做梦了，但不是方靖这种童话般的梦。他的梦走现实派路线，成人级别，地点床。但这个就不必告诉方靖了，这位女主角恐怕会吓到。 　　“不，不。”现在说到承认恋爱女主角也有些慌，她忙摆手：“我还没挣着钱呢。” 　　还好她没说她还没开店呢，那他真得跟她黄昏恋了。 　　方靖把邹岚给她的资料推过来：“你看，这是昨天岚姐给我的。我情人节要去做第一场私厨工作了。岚姐让我好好准备。现阶段是年前，她们忙疯了，没办法帮我安排太多。但其实也没法安排太多，因为光2月14那天的工作，就有很多工作要准备。岚姐要求比较高，菜式和餐具都要好的，还有跟助理的配合，也需要练习，甚至我还得重新再做一次健康检查，要定制服，还要做造型。岚姐说那天会拍照，我不能素着脸穿得窝窝囊囊的去。然后就是春节了，春节后就要开始筹备录影的事，要拍情人节那天私厨的菜谱节目。岚姐说我的状态离能直播还太远，先用录影练习练习。不能光做菜，还要讲解，要有台词，就跟国哥录影一样。按照合同，每个月至少两次私厨工作嘛，这个会从三月开始，因为要求比较高，我现在水平还不太行，所以需要很多时间练习。这都是需要费用的，再加上助理、交通、录影成本什么的，算了一下，上半年挣不了什么钱。” 　　“总需要一个过程，这个不能着急。”说到工作，孟文飞是认真给她建议的。 　　“我不着急，有机会锻炼我很开心。算了算工作量，真的很充实。飞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兼顾好公司跟私厨的工作。” 　　“我很放心。我说过不会让你偷懒的。” 　　方靖笑：“你跟岚姐都对我太好了。我学到很多东西。” 　　“她好还是我好？” 　　这还要比一下？方靖道：“都好。” 　　“这就不对了。你应该说我最好，这样能让我开心。”老父亲口吻谆谆教导。 　　方靖：“……” 　　“你快问我，为什么要让我开心。” 　　方靖摇头，这问题里肯定有陷阱，不问。 　　“飞哥，你不要欺负我，你比我有经验。” 　　我去，这么坦诚，还能不能好好调情了？ 　　“阿靖，你也不能因为我情路坎坷就歧视我。” 　　方靖：“……” 　　她呆愣又不服输的表情终于让他破功，装无辜装不下去了，他哈哈大笑。 　　方靖撇嘴：“我要给你做青椒炒芹菜。” 　　“那我要跟你外婆告状你用暗黑料理实施家暴。” 　　“……” 　　这真的太幼稚了。 　　“飞哥你已经三十岁了。” 　　“你看，你还歧视我的年纪。我找谁说理去。” 　　方靖：“……” 　　这呆样，好想亲。孟文飞叹气，弹她脑门，转了低沉语调：“你也知道我三十了，别让我等太久。” 　　要不要变这么快，这真的不好接。 　　方靖嗫嚅着，认真答：“也，也不会太久啊，我不是说了，会努力的嘛。” 　　居然这么正经这么萌，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不行，忍不住了。”孟文飞探手将她拉进怀里抱住，“就抱一下，抱一会就好。” 　　方靖一僵，脸迅速热了。 　　“阿靖，我也很忙，我的时间表可能会比你的更长更紧密，过两天我还得出差，我没办法时时照顾你。” 　　“没，没关系啊。”她又不是孩子，哪需要人守在跟前照顾。 　　“这段时间对公司来说确实存在很大困难，但我会解决的。” 　　“嗯，我相信你。” 　　孟文飞叹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这几个字对他多重要。她的真心实意，对他多重要。 第39章 【捉虫】 　　孟文飞出差去了。他在机场拍了张登机口的照片, 发了微信朋友圈, 写着：出发了。 　　很平常的动态, 没什么特别。三两同事写了“老大辛苦了”之类的。 　　几个损友一如既往的骚气, “飞哥你勇敢地飞, 一个人的夜别害怕, 妹子敲门你莫开, 野花没有家花香。” 　　姜俊留的是：“老父亲远行，家里的小朋友怎么办啊？” 　　孟文飞等半天没等着方靖的关怀, 看到这群无聊爷们的骚话真是气。 　　尤其“老父亲”三个字，简直刺眼又扎心。 　　你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怎么上班的, 成日没事干就刷朋友圈了是吗？老板为什么不开除你们啊！ 　　他点开姜俊的微信：“快去把你的老父亲留言删了。” 　　没一会姜俊回了个问号。 　　孟文飞再发：“我朋友圈动态下面, 你留言说老父亲远行那个, 去删掉。” 　　这回姜俊明白了, 赶紧问：“咋了咋了？” 　　“快去删, 别整天拿我和阿靖玩这个梗，她肯定知道是说她。” 　　姜俊赶紧去删了。回来火速再问：“阿靖生气了？” 　　“我生气了。”孟文飞回。 　　姜俊沉默, 琢磨着这话里的含意。 　　“我在追阿靖, 你们别添乱。” 　　！！！！！ 　　姜俊无法保持沉默了，消息也不发了，太慢, 无法平复好奇和兴奋。 　　一个电话直接拨给孟文飞：“飞哥飞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老父亲开窍了？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没什么情况。正常的男女交往流程第一步。” 　　“成了吗？不是说还在追？” 　　“追求不就是第一步？” 　　“飞哥，你都没追过姑娘，会追求吗？要不要我来教你几招？” 　　“我会啊, 不就是数花瓣她爱我她不爱我嘛。” 　　姜俊：“……”飞哥你平白无故的怼人是因为害羞吗？ 　　姜俊没敢问。 　　飞机起飞了。孟文飞看着外头厚厚的云层，一会想着真像棉花糖，一会想着真像奶油，一会想着真像白菜花，想来想去最后只剩下一下念头，要是能带阿靖一起看多好。 　　阳光洒在云层上，云朵蒙上一层金色的光彩，这跟阿靖梦里金色的店堂阳光是一样的吧，她若能亲眼看到实物，一定会很开心。 　　这几天孟文飞没怎么逗方靖，虽然他很喜欢她脸红紧张的模样，但他也知道凡事适可而止。逗一逗是情趣，没完没了就惹人厌烦了。他和方靖的关系还没有牢固到那一步。 　　况且他也不想在公司里头惹人耳目，既是还没稳固，就不想给她带来麻烦。他是老板无所谓，她却不一样。若是有人背地里传些风言风语让她难堪，依她的个性，怕是会把委屈咽肚子里，然后悄悄退到离他远远的位置。 　　她骨子里，对社会阶层经济地位还是敏感在意的。孟文飞能理解。 　　这会儿方靖应该在给同事们准备午餐了，孟文飞看看窗外云层，拍了几张照片，很想她。 　　这几天与她真正两个人单独相处只有早餐时候，他早早起来往公司赶，只为能有一个小时跟她聊天，一起用早饭。等同事们来上班，他就陷入忙碌里。晚上加班到十点、十一点，她已经锁了一楼的门，而他只能在微信上与她道晚安，数一数一整天只跟她说了几句话。 　　这样的相处时间比不在一个公司的恋人之间相处时间还要少吧。他也不知怎么了，挺有危机感。 　　下了飞机，第一时间打开网络看微信，方靖没有给他任何消息。倒是姜俊连发了好几条。 　　孟文飞笑了笑，他家厨神姑娘真是冷漠呢。 　　他给方靖发消息：“我下飞机了。” 　　过了好一会方靖都没有回信息。 　　孟文飞出了机场，上了出租车，拍了张窗外景致发给方靖：“上出租了，去酒店路上。” 　　到了酒店，进房间，又拍了张房间的照片给她：“到酒店了。” 　　这回方靖回复了：“吃饭了吗？” 　　孟文飞笑，她第一关心的永远是吃饭。 　　“还没有。” 　　方靖发了张照片过来：“我们今天的午餐。” 　　三菜一汤看着真美味，孟文飞笑着按手机：“你又虐待我。” 　　方靖很快回了：“你在那边吃得不好吗？” 　　孟文飞看了看进酒店前买的麦当劳套餐，给她回复：“放心，吃得很好，一会客户请吃饭。” 　　“好的。”方靖回完这句，再没说话了。 　　孟文飞查了查邮件，确认一下行程安排，然后把汉堡啃了。 　　一边吃饭一边点开姜俊的微信消息看，姜俊很热情地给他发了追求招数：“首先呢，要热情表白，我爱你三个字一定要说清楚，不能让她有任何误解，然后态度上可以忽冷忽热，有时粘一点有时疏离一点，让她对你牵挂，再然后体贴入微，让她感动，接着撒娇示弱，逗她开心，重要的一点是要坚强霸道，让她可以依靠的同时，也提防别的竞争对手。” 　　“飞哥你觉得怎么样，这已经是追求大全了，面面俱到，全部实施好，肯定不出错。” 　　“飞哥你别觉得这些不行，或者你说说你现在什么情况，我帮你参谋参谋。” 　　孟文飞嗤之以鼻，这种套路想套他的话，简直太天真。 　　他回复：“没有竞争对手。只有猪队友，他今天还没吃药。” 　　姜俊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孟文飞再回：“乖，快去吃药。” 　　这天下午，方靖去了邹岚说的进口食品市场，看了看各种食材调料，买了些超市和普通市场买不到的材料。出来往公车站走的时候，看到车门不远的巷子口有一个小摊位。摊主是个老太太，挺壮实，满脸皱纹，脸上有老人斑，头发花白。 　　她支了个小炉子，炉子上是口油锅，她卖的是炸物。离得有些远，方靖看不清具体炸的什么。但她能看清摊位旁坐着个老伯，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身上腿上裹着毯子。年纪看上去与老太太相近，但精神状态差很多。他脸有些斜，神志似乎不太清楚，眼睛一直朝着老太太的方向看，脖子却转不动的样子。 　　方靖走不动道了，她看着这两位老人家。 　　老太太坐在老伯身边的小板凳上，给老伯喂饭，老伯吃得很慢，嘴还有些漏，老太太一点不着急，笑眯眯地给他擦嘴，跟他说话。 　　这时候有人来摊位买吃的，老太太放下碗去炸，老伯的眼睛追着她打转。 　　方靖走过去，看清了，摊位前摆着块纸板，上面大黑字粗糙地写着：“炸红薯片。”老太太把红薯切成厚厚的斜长片，沾上面糊，扔进油锅，等熟捞起。 　　方靖过去后，老太太笑着招呼：“来份炸红薯吗？好吃呢。” 　　“好呀。”方靖应了，“来一份。” 　　老太太很开心，赶紧又扔了一份下油锅。 　　方靖看了看一旁的老伯，他的眼神有些浑浊，但一直努力追随着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看方靖注意老伯，笑道：“是我老伴，病了，啥都不记得了，但是记得我。离不开人，必须我带着。出来摆摊也只好带着他了。” 　　方靖点点头，想到外公外婆，有些难过。“能在一起到老就是好的，阿婆和阿伯挺好的。” 　　老太太嘻嘻笑着：“可不是嘛，我们在一起快60年了。我79了，他81，活到这岁数，可以了。” 　　“家里人呢？” 　　“都在外地呢，年轻人都爱出去闯，都过得不容易，我们也不给他们添麻烦。我身体好，还能干活，能照顾他。摆个小摊存点钱，到时再带他出去走走。” 　　这时候又来一个客人，看了看摊子，问：“阿婆，要等多久呀。” 　　方靖忙道：“很快的，我那份先给你。” 　　客人搓了搓手，一旁等着。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方靖笑笑：“我不赶时间，没事的。”炉子小锅子小，长片红薯炸不了多少，三份下锅就太挤了。方靖有经验，看一眼就知道。老太太怕是也扛不动大锅大炉，平时生意肯定也不怎么好，换了也不划算的。 　　方靖走近，跟老太太道：“阿婆，我帮你看着锅吧，你喂阿伯吃饭，都这个点了，别饿着了。” 　　老太太忙道：“哎呀，没关系，他吃得慢，总喂他。” 　　“粥要凉了，这天冷，吃凉的不好。”方靖很耐心地劝，“阿婆放心，我是厨子，炸这个我会。” 　　老太太看看一旁的老头子，心软了，谢过了方靖，给老头子喂饭去。她打开一旁的保温饭盒，重给老头子换了些热粥，慢慢喂他。 　　方靖把红薯片炸好，打包给了客人，又炸了两片给自己。 　　她一边炸一边跟老太太聊天。问为什么卖这个。老太太说这个不用准备太长时间，她一个人照顾老头子又要顾摊，简单点的最好，而且红薯便宜，能放，不切开就行，今天卖不掉也不会亏。再有她跟老伴对红薯有感情，年轻时候最困难那会，有一天只有一个红薯做口粮，她跟老伴互相推让，最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了吃了，回想起来真是幸福。这事老伴居然还记得，她也很开心。 　　方靖尝了尝炸红薯片，以她的标准来看，并不好吃。很普通的红薯，品种上没什么特别。炸物要翻炸才酥脆，但老太太可能怕卖不完，并没有提前炸好备着，现炸耗时，这么冷，客人等得久，生意怎么会好。 　　方靖那天回去，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给孟文飞发微信：“飞哥，我遇着外婆了。” 　　一样的乐观，一样的长情，一样的在困苦生活中带着笑意的眼神。 　　孟文飞这时候正在开会，没看到她的留言。 　　方靖完全没在意，她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放一边没管，她认真盯着买回的红薯，她想帮助这两位老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飞哥说没竞争对手，嘿嘿，天真 第40章 【捉虫】 　　孟文飞看到消息的时候刚回酒店, 他背着电脑包, 拎着路上买的盒饭, 咖啡店里买的咖啡, 进了房间把东西都放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翻微信。 　　“飞哥, 我遇着外婆了。” 　　孟文飞给方靖发语言请求。 　　等了好一会儿方靖才接。 　　“你怎么了？”孟文飞问。 　　“你吃饭了吗？”方靖问。 　　孟文飞看了看表, 快八点了：“吃过了。” 　　“吃的什么？” 　　孟文飞看了看桌上那个油腻腻的鸡腿盒饭, 顺嘴说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为求真实还说了说菜里都有什么食材。 　　“听上去挺好的。”方靖满意了, “又是客户请吃饭吗？” 　　“对。”其实晚上客户真要请吃饭来着，但他没时间, 公司这头还有一堆事等着他, 邮箱已经塞满了信, 他还没来得及看。春节前是最忙的时候, 郑涛带走两个骨干技术就已经够焦头烂额, 他还得把程序重新调整，因为开发进度落后导致产品那头进度被延后, 合作方得交代, 各种计划时间表都得改，再加上得赶紧招人补缺，而这种时候人最不好招。他这两天看了十多份简历, 还没有合适的。而且最算马上能招到人，也不是马上就能扛起业务的。 　　而他现在跟方靖闲扯着吃什么饭，一点都不着急。这算是忙碌中最愉悦的休息时间了。 　　“你说遇见外婆？发生什么事了？” 　　“啊。”方靖顿时很有精神，绘声绘色地给孟文飞讲了今天的遭遇。 　　“那个阿婆可像我外婆了。不是样子, 就是给人的感觉。好像这世上没什么难事，都挺好，很知足。” 　　“嗯，你说你想帮她，怎么帮呢？” 　　“我想帮她改良她的小吃。” 　　孟文飞笑了，他家阿靖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真是可爱。 　　“这是个好主意。”他说。 　　“是吧。我也觉得。”方靖雀跃。“做简单的，不用太费劲，然后可以多赚钱，摆摊时间也不用太久，可以多些时间照顾阿伯。” 　　“你有想法了吗？做什么小吃呢？” 　　“就是很简单的那种，芝心薯球。煮熟的红薯，加一点点的糯米粉，揉成小团子，中间放一点芝士，在面包糠上滚一圈入锅炸。这本来就是熟的，所以炸一炸就好，客人不用等很久，口感上比较好控制，软糯香甜，热呼呼的，不像裹面糊炸片那样口感时好时坏。” 　　“嗯。”说得他都饿了。 　　方靖继续道：“而且这个卖相会好看，能够卖贵些，赚得就多了。” 　　“很好。” 　　“我还想了制胜法宝。”方靖慷慨激昂。 　　孟文飞忍住笑声，道：“快说来我听听。” 　　“就是独家配方的酱料。芝心薯球大家都会做嘛，但是配上酱料就不一样了。阿婆的红薯品种一般，我估计她也没精力去一个个挑，有些可能甜香度不够，会影响口感的。所以淋上酱料，一来可以跟别家不同，二来可以弥补红薯品种不好香甜度不够的问题。” 　　“嗯。”他家阿靖真的聪明，一到厨房里智商就飙到280。 　　“有四种口味。一种是甜香的，一种是甜辣的，还有咸香和咸辣的。我本来想弄得好吃些，加百香果什么的，口味层次多一些，后来想到配方太复杂阿婆弄不来，所以还是用一般的沙拉酱这些调好了。” 　　“好，阿婆一定会很开心的。” 　　孟文飞的声音很温柔，低沉醇厚，拂得方靖的耳朵痒痒的。她咬了唇偷偷笑，觉得很开心。 　　“不过复杂的配方我还可以用。”有些得意的小姑娘忍不住显摆，“情人节那天的私厨大餐可以做这个甜品。各种丸子，不同的馅料表示不同的爱情阶段，再搭配不同的酱料，我今天笔记就列了十多种，这几天都尝试一下。” 　　方靖细细数她那十多种爱情丸子，孟文飞忍不住嘀咕：“我听得好饿。”让他如何面对他那个油腻腻的鸡腿盒饭？ 　　方靖在电话那头听到了，顿时打住了话头，问他：“不是说吃过饭了吗？” 　　孟文飞赶紧道：“听到这么多好吃的，吃饱了也会饿的。” 　　“你又骗我了，是不是？” 　　孟文飞心虚地摸摸鼻子：“这有什么好骗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家阿靖是厨界柯南吗？ 　　“你经常骗我的。”方靖小小声指控。 　　孟文飞不敢强硬反驳，他怕方靖真的一项项给他列出来。心虚，还是不要正面对质的好。 　　方靖又道：“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了，柳哥说你出差住的快捷酒店，没有餐厅的。他说公司没有钱，本来应该产品部陈哥跟你一起去，但是年末工作多，加上公司预算紧，所以只能你自己去了。” 　　他们还开玩笑说飞哥是史上最穷酸励志总裁，吃泡面住快捷酒店，不知回来的时候还够不够钱买机票，要不大家众筹给他买辆单车骑回来。她听得好心疼。虽然大家是开玩笑，也经常这样开玩笑，但她不喜欢他们这样调侃飞哥，真想没收他们的咖啡给他们换白开水。 　　这些话，她不想告诉飞哥，免得影响他的心情。 　　“飞哥，我不跟你聊了，你快去吃饭吧。好好加油，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孟文飞听出了方靖的心情变化，他安慰她：“别想太多了，我不辛苦。你也好好休息。阿婆那边你尽力就好，别太往心里去。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别钻牛角尖，别让自己难过，知道吗？” 　　“嗯。”方靖点头。她也会好好加油的，情人节的大餐一定要做成功，一炮打响，她要挣钱，如果她有很多钱，就能帮阿婆换个车子出摊。还能给飞哥买头等舱机票，让他住五星级酒店，不用考虑节省成本，顿顿吃好的。 　　方靖第一次，多希望自己是有钱人。 　　之后几天，方靖每天下午都去阿婆的炸红薯摊。上午她比较忙，下午时间宽松些。她陪着阿婆摆摊，听她说故事，她知道了阿婆姓李。她也跟李阿婆说故事，说她外婆，说她那家已经不存在的餐厅。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李阿婆，告诉她有什么困难急事就找她。混得熟了，她建议李阿婆换产品，改卖芝心薯球。 　　李阿婆听了觉得确是不难，但她没做过。于是方靖在周末的时候，把材料带了过去。 　　李阿婆家就住在那个巷子里，方靖在阿婆家手把手地教阿婆怎么做。一起吃完了午饭，她帮着阿婆出摊。 　　一个小炉架着热水，上面蒸着红薯，热红薯论个卖。另一个小炉架着小油锅，炸芝心红薯丸子。摊车上是操作台，揉丸子加酱料全在这儿。 　　李阿婆跟着方靖操作，亲手炸了两份丸子，她吃了，又喂给老伴。老伯吃得也开心，眼睛里带着笑。李阿婆对老伴说：“哎哟，你喜欢这个辣的吗？只能吃一个，可不能多吃。”老伯脸歪着笑不出声，阿婆自己笑，亲了亲老伯的脸。 　　方靖在一旁看得眼睛有些热，她揉了揉眼睛，麻利地搓出了好些丸子。 　　方靖炸好了丸子，拿到公交车站让大家试吃，引着大家去摊位买份丸子。李阿婆本就开朗，扬着声音喊：“热腾腾的煮红薯，又暖和又甜。芝心红薯丸子，每口都好吃。” 　　方靖低头笑，阿婆可比她大方热情多了。 　　丸子很好吃，出锅又快，摊位又正好离车站不远。好些人买了一份到车站，吃完了车子还没来，又回头再买一份。四种酱料每种都尝尝，把摊子围着满满的。有人气就招生意，这天方靖准备的材料很快就卖光了。 　　天没黑阿婆就要收摊了，她特别高兴，回家跟方靖算钱。方靖没推辞，把材料钱收了。她自己就是这种个性，太明白阿婆不愿占人便宜的想法。 　　她说她常去市场，可以每周帮阿婆带酱料食材，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帮阿婆摆摆摊。但她还有工作，她不能总来。“阿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阿伯啊，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那天李阿婆拉着她的手不放，抹眼泪。 　　第二天第三天方靖都去了李阿婆的摊子，她帮阿婆换了摊位的招牌，写得又大又醒目。观察了两天，阿婆已经挺熟练了，车站等车的人有大半是固定的，这意味着阿婆的芝心丸子第二天就有回头客，还有人特意问阿婆出摊时间。 　　方靖太高兴了，她跟孟文飞汇报她的成果，迫不及待与他分享。她想等飞哥回来了就带他来看看阿婆的摊位。但孟文飞临时又要飞另一个城市，方靖唯有继续等。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这是方靖每天要问的。 　　“有。”孟文飞每次都这么答。 　　“你有没有骗我呀？” 　　“没有。” 　　两个人隔着电话轻声笑。 　　“我想你了。”孟文飞跟她说。 　　方靖也想他，但她不敢说。她会对熊二厨说，也会对熊助理说。对着飞哥，她却说不出口。 　　这天方靖又去探望李阿婆。短短一周，李阿婆的生意已经很不错了，她也不贪心，每天下午出摊半天，挣得比以前多不少，每天三餐有时间慢慢喂老伴吃，多了很多时间陪老伴，她很满意。 　　方靖帮阿婆摆摊，摊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她来炸丸子，阿婆包装放酱料。 　　“一份几个？”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问。 　　“六个。”方靖答。 　　“那来一份。” 　　“好的。”方靖抬头看了那客人一眼，复又低头。 　　但她很快抬起头再看那人一眼，呆住了。 　　那人也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惊讶。 　　“你是……方靖？”那年轻男人问。 　　高高的个子，戴着眼镜，白净的脸，秀气的五官，一身的斯文书卷气，他跟高中的时候变化不大。 　　方靖愣了半天：“班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老读者都知道，我的文没什么多角狗血恋情纠葛的，只是平平常常的生活，顺其自然地发展。 　　飞哥：不用解释了，晚上拳馆见吧。 　　作者：……用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不用钱解决？ 　　飞哥：我是穷酸总裁记得吗？ 　　作者：……这个让我想想怎么解释。 　　飞哥：不用解释了，晚上拳馆见吧。什么作者出什么主角人设，我能忍，但放小白脸出来抢戏这个忍不了。 第41章 　　“飞哥, 我遇着班长了。” 　　孟文飞下午的时候就看到了方靖的这条消息, 但他没在意。他想着就跟她遇着的外婆一样, 也是样子或是气质很像的陌生人。看起来她似乎又有一篇故事要讲, 所以孟文飞没有马上回复, 想等着晚上有大段时间了再跟她聊。 　　孟文飞谈完公事, 又考察了几家健身会所, 在路上找了家面馆吃了碗面，然后回了酒店。他精疲力尽, 却也有些兴奋。公事上挺顺利，没有白跑一趟, 而且他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孟文飞瘫在床上想歇几分钟, 却差点睡着了。他倏地惊醒过来, 赶紧去洗了个澡, 这下又有精神了, 于是给方靖发微信。 　　先说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明天早上7点40分的飞机，9点50分落地, 到家应该11点了。 　　明天很幸福的, 是周六，可以跟她独处两天。 　　“我直接回家，中午吃你做的饭。” 　　过了一会方靖回复了：“好的, 给你做大餐吃，补一补。” 　　孟文飞笑，把头发擦干，靠在床头翻手机邮箱, 挑几件紧急的回复了，又回到微信，看到方靖又给他发了消息：“飞哥，我昨天遇着班长了。” 　　第二次说起这事了。 　　孟文飞撇撇眉头，给她回复：“我不在的时候，你的奇遇挺多呀。” 　　“是的，我也很惊讶，也太巧了。” 　　巧个屁，快把野男人踢开，看都不要多看一眼。 　　“这回是长得像还是类型像？” 　　“不是呀，就是班长呀。” 　　“什么就是班长？” 　　“就是他本人呀。我一眼就认出他了，他也认出我了。” 　　孟文飞的表情僵在脸上。 　　这边方靖继续在说：“他还记得我，还认得我的背包是他送的。” 　　靠！ 　　“他毕业了，回来工作了。他说他曾经路过我家店，想找我来着，可是关门了。他不知道我关店关得早。” 　　听他放屁，你家店在这么荒僻的地方，哪会路过。你们同学一场，还有同学群，他有心找你还需要“路过”一家已经关门的店吗？花言巧语，居心不良，太渣了！ 　　“那他也没什么诚意，你不要放在心上。”孟文飞回复得非常装。 　　“没关系，我没放心上。要找我确实是挺不容易的。我跟以前的旧同学都没什么联络，以前高中时候我也没手机。他大概就是正好路过了想起来打声招呼，结果我没在。像现在这样街头再遇上，也挺有意思的。” 　　孟文飞觉得这天没法聊了，什么叫再遇上挺有意思的，是觉得缘分很美好是吗？当初那少年让教室发光，现在这青年让街灯亮起是吗？ 　　“昨天遇上的时候时间不合适，我在帮阿婆摆摊呢，所以他请我今天去吃饭来着。” 　　孟文飞的心情很不好，他家抠门厨神无论是请人吃饭还是被请吃饭都不太乐意，现在这个班长请吃饭，她居然还挺高兴似的。高中毕业都多久了，早就不熟了好吗，跟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不熟的人吃什么饭，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孟文飞想说别去，但方靖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 　　“我刚跟班长吃完饭回来。他还跟从前似的，没怎么变。我感觉自己变化挺大的。” 　　孟文飞再忍不住，给她发信息：“我明天早上5点半得起床赶飞机，现在得去睡了。” 　　方靖马上回复：“那你快去睡，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孟文飞看着手机屏幕，这句话之后，方靖再没消息了。 　　孟文飞把手机丢到一边，躺下闭眼。 　　过了好一会忽又坐起，把手机捞过来点开微信看。方靖没有再发消息，他拉了拉他们的对话记录，看看刚才的对话，一长串全是在说她的班长的。孟文飞抿紧嘴，把手机屏幕按灭了，丢一边去。再一次躺倒在床。 　　“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同学，是我们班长。那时候感觉就是，怦怦怦怦。” 　　孟文飞想起方靖说过的话。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他还记得，那是对爱情的憧憬。她甚至问他恋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脑子里是不是想着她的班长——如果当初她勇敢一点表白，她是不是就会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了？ 　　她还说过班长是她上学的动力，又说班长让整个教室都发光。他问过她那时候怎么忍得住不表白，她说“穷”。 　　现在呢？现在她的债没那么重了，她上着班，还签了经纪约，她不是小孩子了，那个班长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两人如今都有了经济能力，且有着共同的年少记忆。 　　这真让人不爽啊。 　　那班长记得她就算了，为什么连那个破包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妈的！ 　　那时候他为什么送她这个包？她到现在还背着，刷得干干净净，保养得这么好。 　　他们去哪里吃的饭？是不是相谈甚欢？她一定很开心吧？ 　　孟文飞觉得心情真是糟糕。 　　孟文飞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好，左边隔壁房在|叫|床，右边隔壁房在打呼，他在中间骂脏话。 　　第二天飞机准点起飞，准点落地。 　　孟文飞到家的时候11点。他拿着钥匙在门口站了一会，想调动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快两个星期没见，不该摆臭脸对她。他这么想她，真的很想。 　　开了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食物的香甜气味，还有周杰伦的歌声。 　　孟文飞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 　　他迈进屋，把行李箱拖进来，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张甜甜的笑脸就从客厅探了过来，大声对他喊：“你回来了！” 　　她笑得这么开心，声音里的喜悦无法掩饰，好像见到他回家是件多重要的事。孟文飞心里的酸涩荡然无存，什么低落沉重烟消云散。 　　他根本不用伪装，回她一个笑容是那么轻松自然甚至无法控制的动作。 　　“我回来了。” 　　“饿了吗？我烤了面包，可以先吃些垫垫肚子。要不要先洗澡？行李放着回头我收拾。”方靖手上全是面粉，说完这些又转头回客厅了。 　　孟文飞换了拖鞋，把行李箱拖进来扔进卧室，换了衣服又回到客厅。 　　方靖正在餐桌上揉面团，对他嘻嘻笑：“中午给你蒸灌汤小笼包吃。馅料我新调的口味，可好吃了。” 　　“好。我饿死了。”他趿着拖鞋去厨房，看到了烤箱旁边的盘子里放着的面包，随手拿了一个就往嘴里塞，新鲜出炉的面包又松又软，抚慰了他这段日子遭罪的胃。 　　孟文飞叼着面包去开灶上的蒸锅，方靖忽然奔进来：“哎，你不要动我的锅子，还没蒸好的。” 　　是芋头扣肉，他爱吃的菜。 　　孟文飞不慌不忙把锅盖盖上，挑着眉对方靖道：“菜重要还是我重要？” 　　她要是说他最重要，他就原谅她。 　　“菜还不是给你吃的。”方靖利索地答，很有气势。说完又出去了。 　　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孟文飞摸摸鼻子，再吃一个面包，然后他又去打开另一个灶台上的砂锅。 　　方靖又奔了进来：“你不要动我的菜，还没好呢。” 　　番茄炖牛腩，也是他爱吃的菜。孟文飞很满意。他跟在方靖身后出去，吐槽她：“你专心包你的包子，哪来的透视眼，开个锅盖你都知道。” 　　方靖不理他，道：“晚一点再弄素菜，你不能只吃肉啊。” 　　她回到餐桌旁正要继续揉面，忽然转头仔细看他，问道：“飞哥，你是不是瘦了？” 　　孟文飞摸摸脸，努力克制自己的嘴角不要因为她的关心而上翘：“这才几天，哪这么容易瘦。” 　　方靖颦眉，又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确实。酒店太吵。”他骂脏话踹墙被|叫|床的那个房间投诉太吵这种事就不用告诉她了。打呼的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被吓醒了，反正最后也安静了。 　　“那你去眯一会吧。一会做好了饭我叫你。” 　　“不用了。”孟文飞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了，监工一样看着方靖。 　　开玩笑，这么久没见，哪有一回来就赶他去睡的。 　　方靖不管他，继续弄面团。孟文飞盯着她看。 　　她把长发拢在身后低低绑了个马尾，因为低头使力，碎发拂在脸颊，倒是有些慵懒的风情。孟文飞看着看着，忽然站起来靠近她：“你的耳朵怎么了？” 　　有一小块红肿。 　　方靖缩了缩肩膀蹭了蹭那位置。 　　“别动，我看看。”孟文飞把她的碎发拨开。 　　“可能是长冻疮了。”方靖道，有些不好意思，耳朵红了。 　　“怎么还会让自己冻着。” 　　方靖没好意思说自己这段日子总往外跑，又正好遇上降温，她没有戴帽子围巾的习惯，确实觉得有些冻耳朵，但没想到会冻伤了。 　　“痒吗？”孟文飞问。 　　“有点。” 　　“疼吗？” 　　“还行吧。” 　　“怎么不擦药？” 　　“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没什么大事，它自己会好的。” 　　孟文飞不说话了，他坐回位置。方靖的耳朵痒疼是一阵阵的，之前忙着做菜不觉得，现在被碰了一下开始发作了，她动动肩膀去蹭，有些难受。 　　孟文飞忽然站起来：“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他穿了外套出了门，去了药店，买了管冻疮药膏。想了想又去了花店，花店里的玫瑰有三种颜色，红色，香槟色，粉色，孟文飞一种买了一支，让花店小姑娘帮着配了点别的满天星之类的装饰。剪了枝修了型，花束小小一棒，很美很可爱，他让花店配了个小花瓶。 　　孟文飞回到家里，方靖看到他手上的花很惊讶。 　　孟文飞面无表情，镇定自若道：“我出差的时候有个客户办公室摆了这么一束花，还挺好看的，我很喜欢。打算回来也弄一束摆家里，看着多精神。” 　　方靖没说话，只看着他手上的花。 　　孟文飞把花放在餐桌上，正对着方靖。“看，是不是挺好看的。” 　　方靖无言以对。就算她是个小土包子没啥见识，也知道这么漂亮的花不该摆在一堆面粉、面团和馅料的旁边。 　　孟文飞又从口袋掏出一管药来：“刚才买花的时候路过药店，我就顺便进去买了冻疮膏。现在擦吗？” 　　不等方靖回话，他又道：“擦吧，你不是难受吗？” 　　他去找了棉签过来，把药拧开。站在方靖身边，低头贴近她的耳朵：“你别动，我帮你。” 　　方靖两手的面团，没法动。 　　他贴得这么近，她也不敢动。 　　她整个人僵在那儿，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她耳朵和脸颊上的气息。 　　她的脸和耳朵迅速红了。 　　他好像看不见，什么都没说，只认真仔细地帮她擦着药。就像个工匠大师在修复宝藏一样的小心。 　　“我不在，你都没照顾好自己。”他说。声音像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畔，她的耳朵更痒了，红通通的。 　　她抿紧嘴，不敢回嘴说“你还不是一样”。 　　她都没嫌弃他一脸憔悴。 第42章 【捉虫】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打破了一室暧昧情愫。 　　方靖吓了一跳, 猛地一抖, 孟文飞手里的棉签差点戳到她耳朵里。 　　“我的手机。”方靖甩甩手, 掩饰刚才的失态。 　　倒是孟文飞很镇定, 他把棉签丢桌下垃圾桶, 随手把方靖放在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孙朗。 　　“接吗？”孟文飞问方靖。 　　方靖忙点头。 　　孟文飞帮她接通电话，将手机举到她的耳边。 　　离得近, 他都能听到电话里是个听着颇年轻的男子声音。 　　“孙大哥，我在做饭呢, 手不是很方便。我稍晚一些给你回电话吧, 你不着急吧？” 　　“不着急, 还是上回跟你说的开店的事, 现在正好有合适的铺子, 机会难得，我爸的意思, 让我再劝劝你。打工毕竟比不得自己当老板自己做主来得舒服。你先忙你的, 回头有空了我们再聊。” 　　方靖答应了。待对方挂了电话，谢过孟文飞，让他帮忙把手机放着。 　　“这谁？”孟文飞问。 　　“孙大哥是我爸朋友孙叔的儿子, 他家就是我家的恩人，也是大债主。” 　　“上次烤肉店你跟他出去说话的那人？” 　　“对。” 　　“找你什么事？什么开店？”孟文飞经过“重逢班长”的刺激后，对一切年轻男性靠近方靖都比较警惕。 　　“我不是把拆迁的钱还给他家了嘛，结果现在孙大哥找到个合适的铺子, 年末了，原来那家餐厅不做了想转让。孙叔想帮我，就说把我还的钱用来开店，他们出钱，让我管店。我觉得不合适，就没答应。孙大哥应该是还想再劝劝我。” 　　孟文飞顿时不高兴了。 　　哪家债主这么体贴的，还了钱还不满意，还想用开店套着人家姑娘。给他公司工作叫打工，给你们花钱开的店当大厨兼店长就叫当老板了？听你放屁！ 　　“他多大年纪了？” 　　“孙大哥吗？比飞哥你小一岁。” 　　哼，对别的男人的年龄这么清楚。 　　“结婚了吗？” 　　“没有。” 　　“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看，果然居心不良有鬼吧。孟文飞把方靖的手机再挪远点，“下回他再打电话来，你跟他说清楚你有你的职业规划，让他别瞎操心了。” 　　方靖看出孟文飞不高兴了。他费心帮她谈了经纪，安排职业发展，现在有人说要帮她开店，他不高兴她能理解。 　　“我没打算让别人出钱帮我开店做大厨，我已经拒绝了。”方靖觉得应该跟飞哥说清楚，“我很明确的拒绝了。我不想再欠债，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实现理想。” 　　“嗯。”孟文飞仍不高兴，方靖说的，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所以她仍不明白。她与他之间的粉红泡泡，现在仍只是泡泡。他看了看那支冻疮膏，换了话题道：“这药你回去了要记得擦，我给你放你包里吧，省得忘了。” 　　他说着，拿了药膏转向方靖放在沙发上的包，刚走近，却听得方靖紧张大叫：“别动我的包。” 　　孟文飞僵住了。 　　他默默回转身，把药膏重又放回桌上，淡淡道：“那你自己记得装回去。”他说完，转身回卧室去了。 　　方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文飞已经把卧室门关上了。 　　方靖咬咬唇，觉得有些难过。她想了想，去厨房把手洗干净，把音乐关掉了，然后走到孟文飞卧室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问：“飞哥，你是要睡一会吗？” 　　过了一会屋里传来“嗯”的一声，孟文飞应了。 　　“那我等你起来了再做饭？” 　　“你做你的，我起来了自己吃。”孟文飞道。 　　方靖垂眸，稳了会情绪应了声：“好的。” 　　门外再没声音了，方靖应该是走开了。孟文飞竖着耳朵听了一会，然后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方靖对他大叫的那声“别动我的包”。他认得那个包，就是她的班长送她的那个。 　　竟然连碰也不让别人碰了吗？ 　　孟文飞气笑了。不碰就不碰，跟谁稀罕那包似的。 　　孟文飞太累了，虽然一肚子的气，但他躺在熟悉的床上，没过一会还真是睡着了。 　　方靖蒸好了包子，又炒了两个素菜，加上扣肉和牛腩，摆了一桌。 　　她在餐桌边坐了一会，没忍住去敲了敲主卧的门，轻声喊孟文飞吃饭。但孟文飞没应，那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方靖不敢贸然开门。她站了一会，坐到了沙发上。 　　她的包就放在沙发上，她抱过来，打开了。熊助理就在包里，憨态可掬的看着她。 　　方靖把熊助理带来了，她很想把它送给孟文飞，但她又不太敢。飞哥出差这么辛苦，她觉得她应该给他鼓励加油。她对飞哥的心思虽不合宜，但她仍希望他能明白。方靖觉得这种心态不合逻辑，没法解释，但确实是她真实的想法。她挣扎犹豫，在公司宿舍里把熊助理放进包里又拿出来，拿出来又放进去，最后还是把它带上了。 　　还是看看机会吧，如果时机合适，就把熊助理送了，如果不合适，再带回来。 　　所以当孟文飞要去开她的包时，她吓得跳了起来。她还没准备好，不能让飞哥发现呀。 　　现在飞哥生气了，应该不是送熊的好时机吧。 　　方靖叹了口气，拍了拍熊助理的脑袋。 　　方靖在客厅里又等了一会，卧室里仍是静悄悄的，孟文飞没有起床的迹象。可能他真的睡熟了，他进门的样子真的很累似的。 　　方靖想了想，写了张字条，告诉孟文飞起床后把菜热了吃。又说他的行李在卧室，她不吵他睡觉就没进去收拾，等她明天过来再收拾好了。 　　方靖把桌上的菜收拾了，把字条压在餐桌上，检查了一遍厨房，然后她背上包，走出了大门。 　　站在电梯前等电梯，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她想了想，拿了钥匙又回了屋里。重新写了字条。 　　这回她加上了一句话，说她把药拿走了，会记得擦的。 　　她把字条检查了一遍，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于是再一次离开了孟文飞家。 　　这一回电梯不用等，就停在这个楼层。方靖进去了，按了一楼，没精打采，脑子空空。 　　她走出电梯，走到楼道大门时犹豫了一会，终是一咬牙，又回转回去，上了电梯，按下楼层，拿出钥匙，直奔孟文飞家而去。 　　进了门打开包，把熊助理拿了出来，飞快地摆在了客厅书桌上。然后做贼一样不敢多看，又火速退了出来。大门一关，拍拍胸口，好紧张。 　　孟文飞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屋子里静悄悄的，方靖已经走了，他看到了字条，默默地把菜热了，默默地一个人吃。吃完了往沙发那一躺，盯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好一会，他决定还是工作吧。何以解忧，唯有工作。 　　他一跃而起，翻出笔记本电脑摆书桌，然后他看见了那只熊。 　　第一眼看到那熊他背脊一凉，以为方靖把熊退回来了。可再仔细一看，这不是他送的厨师熊。衣服不一样。这只熊，居然穿西装打领带，这表示什么？ 　　孟文飞不明白，不敢多想。他翻遍书桌上下左右和地上，没看到字条。居然没留下个解释，这也太不负责了。 　　孟文飞心跳得有些快，他给方靖打电话。 　　方靖很快接了，第一句话问他：“飞哥，你起床了吗？饭吃了吗？” 　　孟文飞不答，问她：“你给那熊换衣服了吗？他不想当厨师了吗？” 　　他等了好一会才等到方靖的回答，她的声音特别正经严肃：“嗯，这熊，是我买菜的时候顺路看到的，想着它穿得跟职场精英似的，应该工作能力很强，可以给飞哥当助理。所以就买了。” 　　孟文飞久久应了句：“哦，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 　　接下来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个人都沉默。然后方靖小声说要没别的事她就先挂了。 　　孟文飞盯着那熊助理看，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小骗子。 　　买菜顺路看到，亏她说得出口。 　　孟文飞给方靖发微信：“你在哪儿？” 　　方靖回了。“在公司。” 　　“今天还过来吗？” 　　方靖抱着熊二厨，涨红着脸盯着这问题，好半天回复：“明天再过去吧。” 　　“好。” 　　孟文飞的这回复让方靖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 　　她有些不安。可等了又等，之后孟文飞再没发消息。 　　半小时后，方靖听到有人按一楼的门禁铃。她过去开门一看，孟文飞拎着熊助理站在外头。 　　“你的二厨呢？” 　　她听见孟文飞问。 　　方靖赶紧奔回屋把熊二厨抱出来。她真的没有给二厨换衣服然后抛弃它。 　　孟文飞看了看熊二厨，又看看熊助理，笑了。 　　“既然是我的助理，应该放在办公室里。而且这样它俩也不用分隔太远。”他伸手去牵方靖：“我们上楼，看看摆在办公室哪里好。” 　　方靖跟他去了办公室，心里头悄悄高兴。飞哥不生气了呢。 　　两个人摆好了熊助理，方靖还给它怀里插了根签字笔。孟文飞一直看着她笑，方靖又觉得不好意思，把笔拿下来了。 　　孟文飞正要说什么，方靖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邹岚。 　　邹岚打电话过来是想让方靖现在去她们公司开个会。 　　孟文飞皱眉头：“现在？今天周六。” 　　邹岚听到孟文飞的声音，道：“春节前肯定是要加班的呀。我们开会正好谈到阿靖的项目，阿靖最好能参与下。” 　　于是孟文飞带着粉红泡泡时间被打断的不满，开车送方靖过去了。 　　邹岚他们公司加班的人还不少，几个会议室都有人开会。 　　毕卉出来接的孟文飞和方靖，把他们带到了三号会议室里。里头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白净斯文秀气的男生让孟文飞多看了两眼。 　　方靖也在看那个男生，一脸惊讶：“班长。” 　　宋明川腼腆地笑道：“我跟岚姐说了我们商量的那个帮助小摊的企划，我说是我一个高中同学先做的，可以请她来合作。结果我说我同学叫方靖，岚姐就说她也有个签约私厨叫方靖。” 　　方靖笑起来。 　　宋明川道：“你没说你签了我们公司的约呀？” 　　“因为还什么都没做嘛，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倒是我忘了问班长你就职的公司名字。” 　　两个人都笑了。 　　邹岚道：“真的巧，挺好的。你俩的主意我觉得很不错。还有私厨项目，我正好也想让小宋学习执行，你们是老同学，配合上应该没问题。” 　　一旁的孟文飞脸都要绿了，没问题吗？他怎么觉得问题很大！ 第43章 　　一行人打完招呼坐下开会。 　　邹岚手上好几个项目, 今天一整天的会, 现在这场已经是今天的第四个会。原本是想讨论明年的新企划——《忘不掉的小吃滋味》, 主要是想拍些有特色有故事的小吃摊。前期收集素材的工作交给了小组里的新人宋明川。 　　宋明川刚入职三个月, 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社会新人。他做事很认真, 也有想法。自从接了这个企划的任务后, 他就大街小巷的找小吃摊, 收集回来大量的素材。 　　今天开会时他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提议，说是拍美食的网络视频节目有些多, 就算把特色小店改成小吃摊，讲述这些劳动者的故事, 但煽情有余, 积极意义不足。 　　小吃摊卖的东西有限, 在画面上能表现的比较少, 拍出来不美。再有, 摆小吃的人群一般都比较雷同，遭遇或多或少都类似, 偶有比较有意思的, 也难支撑起节目量。也许一开始找到几期有代表性的，可以吸引观众，但后期难维持热度。 　　宋明川说, 他那天打听到一个小吃摊，冷冷清清的地方却有人排队，据说卖的芝心薯丸特别好吃，于是他就去看了看。没想到却遇到这样一个故事——原本的摊主阿婆做的东西并不好吃, 但有美食高手根据摊主阿婆的情况帮她改良了小吃产品，没增加阿婆的负担，还让阿婆的生意变好了。 　　于是宋明川有了个想法，他建议不要拍那些知名的有热度的小吃摊，反而拍些做得不好但值得帮助的小吃摊，然后请人根据摊主的经济情况、身体条件和家庭环境等等为他们定制改良计划，帮助他们把小吃摊做起来，解决生活困难。 　　这样节目内容有悬念，有故事性，而且重新改良的过程就是对这些摊主困难的一个挖掘，挖掘出来并帮他们解决，这样也能让其他的从业者学习并提高，找到更好的糊口技能。如此一来，内容会比煽情更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邹岚听了觉得很棒，不止内容上的提升，在商业操作上也很有操作性。她脑子里甚至已经跳出来好几个美食博主网红的名字，一个博主负责一个案例，自带流量，还能有品牌赞助的空间，节目也会有美誉度。与那些美食博主能双赢。 　　她说了说大致的想法，大家都觉得实施起来应该没问题。但宋明川却说，他想推荐一个人，帮助阿婆的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个厨师，这个构思设想不是他一个人的成果，是这位老同学与他一起策划的，他希望公司能给个机会，找她来一起合作。 　　“她叫方靖，她跟她外婆以前有个小店，叫‘终于等到你’，其实也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她也很有想法，阿婆的芝心薯球案例她就做得很成功。我觉得岚姐可以找她聊聊看，毕竟这事她有经验，也许合适能合作也不一定。” 　　邹岚一听，跟外婆有个小店，店名一样，还都叫方靖。不是她的签约私厨还能有谁。原本私厨的项目她是想过两天再开会的，现在干脆把方靖叫过来，两个项目一起聊。 　　方靖了解了前因后果，便仔仔细细地介绍了一遍她帮助李阿婆改良小吃的具体想法和过程。还有一些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地方，比如产品包装，小摊车的改造装饰，阿婆年纪大了，摊位的车子有些不方便的地方等等。 　　方靖自己早年也帮着外婆开过小吃摊。外出打工时，有些餐厅做宵夜也会在外头摆摊子卖些小吃招徕顾客。方靖对小吃摊也有些经验，把她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宋明川也详细报告了他这些时间考察各家小吃摊的情况。大家热烈讨论，很快就把这个企划定了下来。邹岚让宋明川把项目书做出来。形式上还是她之前提的，一个案例配一个网红美食博主，必须要有红人才能把节目流量带起来，才好进行商业操作。至于方靖，本就是邹岚带的，她本就对她更偏心些，但她是素人，所以前期节目没打响时不好把她塞进去，得找个适当的时机。 　　“情人节那天的私厨宴非常重要，今年上半年所有的安排都靠这个宣传起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邹岚问方靖，现在离2月14也就剩下18天，时间比较紧张了。 　　方靖忙把菜单的初步构想和准备进度汇报了一下。她打开一旁的背包，把她的大本子掏出来，上面有她画的一些构思图。 　　她翻包包的时候，宋明川的眼神正好扫过来，而一旁的孟文飞也正好瞥向宋明川，两个人的视线一对，宋明川忙转回头，认真看自己桌上的会议笔记。 　　孟文飞又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继续玩手机。 　　宋明川看了会笔记，再偷偷抬头看了眼孟文飞。刚才大家互相介绍时，没说这个男的是谁，应该不是跟项目有关的人，但他居然也没避嫌，就这么大刺刺地在会议室一角坐下了。大家认真讨论项目，他就坐在一边玩手机。手机应该是调了静音，一点声音都没有。这男的也全程一言不发，只是他个头高大，坐着也颇有气势，不然还真会让人忽略他。但岚姐没说要请他出去，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宋明川再看一眼方靖，她正拿了本子跟邹岚解释她的菜单构想。宋明川猜这个男的应该就是方靖挂在嘴边的飞哥。 　　孟文飞表面上虽然盯着手机，但宋明川的一举一动他都偷偷看在眼里。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年轻有朝气，温暖亲切的气质，感觉确是方靖会喜欢的类型。 　　虽然两人在会议里全程没什么亲密的言语，坐得又远，但孟文飞还是心里颇有疙瘩。尤其方靖的那个背包，他可是还记得方靖冲他大叫“别碰我的包”。 　　孟文飞垂眸，手机里正好是姜俊发来的微信消息，他问孟文飞什么时候有空，年前大家想聚一聚，然后特意强调了一下让他带上方靖。 　　孟文飞看了看方靖，她跟邹岚在讨论着什么，一旁毕卉也凑过去看，三个人很认真的样子。 　　孟文飞给姜俊回复：“阿靖可能比我还忙，她2月14日有个重要的工作。” 　　“情人节？情人节的重要工作就是陪男朋友呀！”姜俊在这句话的后面加了个坏笑。 　　“她第一场正式的私厨工作，很重要。” 　　“哦。”姜俊不皮了。“那要不大伙改春节假期好了。” 　　今年的春节跟情人节挨着，2月15日就是除夕。 　　“我到时问问她假期什么安排吧。”孟文飞悄悄再看一眼宋明川，他正侧头看着方靖，似乎是在认真听她跟邹岚的讨论。 　　“那飞哥你情人节怎么过？”姜俊开他玩笑。 　　“跟你过呀，让晓露识相点。” 　　姜俊发过来一个瑟瑟发抖的裸图。 　　孟文飞继续发消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经验里有对付情敌的招吗？” 　　姜俊秒回：“别欺负我老婆！” 　　孟文飞贫够了，不理他了。 　　可过一会姜俊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我没有对付情敌的招啊，我至今还委屈地管情敌叫哥。”后面跟着一张大哭的图。 　　孟文飞简直没好气：“你赶紧去死。” 　　发完了消息，他抬头看了看方靖，却看到宋明川还盯着方靖看。 　　这会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多，邹岚请大家一起吃饭，慰劳大家的辛苦。她拉着方靖，于是孟文飞也去了。 　　饭吃到一半，邹岚打了个电话，把她的好友杜铃也叫了过来，大家又转到卡拉OK续摊。 　　杜铃是个当红的网络歌手，人美歌甜会来事，微博有一千多万的粉丝。她与网络作家原奇相恋两年，近期传出订婚风声。原奇人气很高，有一部根据他的作品改编的电视剧刚播，更是助长了他的飙红。加上两人常在微博上秀恩爱，所以两口子时不时也能挤上个热搜。 　　邹岚给方靖接的情人节私厨宴顾客就是给杜铃和原奇。 　　邹岚的计划是这样的，情人节大餐结束后，杜铃和原奇按一贯秀恩爱的德行，把大餐菜色甜甜蜜蜜的亮出来，带一带话题度。然后三月这两人要订婚，方靖去订婚宴现场给他们重做一道情人节里的菜，与这两口子合个影，杜铃会帮忙将方靖是私厨的消息放出来。接着邹岚帮方靖推出情人节大餐里的菜谱视频，维持住热度。如果一切顺利，之后的工作就好办了。 　　杜铃跟邹岚关系好，这个忙是愿意帮的。而且邹岚给杜铃看过方靖做的情话菜谱，杜铃非常喜欢。这也很符合她高调秀恩爱的个性，所以她与原奇商量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 　　这晚杜铃来了会所，与邹岚这个私厨项目组见了面，主要是见了见方靖。邹岚让方靖把菜谱设计跟杜铃讲了讲，杜铃觉得还不错，又说了些自己的需求，方靖认真记下了。 　　大家围着杜铃转，热烈讨论着爱情和美食。杜铃为人热情，不停说话，吐槽原奇，抖了好多他们之间谈恋爱的趣事，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杜铃大声问方靖：“这些都是灵感是不是？你能根据我们的事想出更好的点子来是吗？” 　　气氛很热烈，但方靖却紧张，严肃点头：“我一定会尽力的。” 　　杜铃哈哈大笑，抱着方靖亲了一口：“哎呀，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正经的呀，正经得好可爱。” 　　孟文飞坐在角落冷静地看着这些人闹，他没有喝酒，他看着方靖被灌了不少，这场合他不好干预，想着反正有他在，她喝就喝吧。 　　只是杜铃人来疯亲方靖他不高兴，他都没亲过，这些人怎么回事，说笑归说笑，动手动嘴的干什么。 　　正想着，一个人挤到他身边坐着。 　　孟文飞转头看，居然是宋明川。 　　“飞哥。”宋明川也喝了酒，眼睛亮亮的，笑容里透着大男孩的干净热忱。 　　谁是你哥。孟文飞看了他一眼。 　　“可以加个微信吗？” 　　“……” 　　“阿靖总说飞哥这样飞哥那样。”年轻男孩脸上带着腼腆，“以后也许有些事情能向飞哥请教。加个微信好吗？” 　　孟文飞慢吞吞把手机拿了出来，调出微信给宋明川扫码。 　　宋明川很高兴，加上后在微信里给孟文飞发了个笑脸。“多谢飞哥。”说完男孩跑了，挤到方靖身边去，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都笑起来。 　　孟文飞看了看微信里的笑脸，捏了捏鼻梁，这情敌模式是不是不太对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班长的名字改了一下，改成宋明川了。 　　班长：为啥改呀？ 　　作者：那个熙字太难打了，今天写稿子打错几次，烦。川字多容易。 　　班长：那你当初怎么起这字？ 　　作者：这不是随手乱敲的字。反正你不重要，叫什么都无所谓。 　　班长：…… 　　作者：对了，话说你对飞哥这么热情是啥意思？ 　　飞哥：对，好好审他。 　　作者：飞哥你别管人家，你先弄明白你总被情敌叫哥这宿命是怎么回事。 第44章 【捉虫】 　　聚会一直闹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众人打车的打车, 找代驾的找代驾。没喝酒的孟文飞带着方靖, 按路线负责送位摄像和宋明川回家。摄像大哥家离得近, 车子开了几分钟就到了。于是车上就剩下方靖和宋明川两个闹不清究竟醉没醉有多醉话很多的“小朋友”。 　　孟文飞很稳重地开着车, 坐车的两位却不一样, 一路话说个不停, 从高中生活聊到现在, 从喜欢听的歌聊到工作，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孟文飞觉自己就像刚接孩子秋游归来的家长。 　　这头方靖正说到情人节的工作：“我太紧张了, 今天开完会更紧张。我第一次这样开会呢。以前都我自己一个人决定要做什么，这次还要听大家的意见, 而且岚姐说了, 这次做好了, 后头工作才会顺利。我感觉要是我没做好会连累大家。简直比期末考还紧张。” 　　宋明川笑道：“你期末考会紧张吗？你不是老早就定了不参加高考的。” 　　“不为高考啊, 那时候不是按考试成绩排位置嘛。”方靖扭转身跟宋明川聊。 　　孟文飞侧头看她一眼, 警告道：“坐好，系好安全带。” 　　方靖转回来, 宋明川在后头说还记得方靖的同座是个大胖子, 上课老偷吃东西。方靖哈哈大笑：“班长你记性真好。” 　　“胖子现在在C市呢，苗条了，大帅哥一个。” 　　“是吗？”方靖很惊奇的又转身去看宋明川, “他居然也有瘦下来当帅哥的一天。” 　　“对。我们都不敢信。”宋明川笑道：“我跟阿生他们去年假期去C市玩，胖子来接我们，我们六个人就笔直从他面前走过去，完全不认得他了。” 　　方靖哈哈大笑。 　　宋明川又道：“胖子说他喜欢上一个女生, 为了追她，疯狂健身，硬是瘦下来50斤。” 　　“哇，这么厉害。那后来追上了吗？” 　　“没有。那女生后来谈的男朋友还有点胖。胖子要气死了。” 　　方靖忍不住又笑了。“但是班长你一点都没变，就是长高长壮了，样子都还那样，眼镜框也一样呢。” 　　“咦，你还记得我的眼镜框。我原来那个框坏了，我习惯那样式，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样的。” 　　孟文飞真觉得没法听了，可目的地还没到，真是烦人啊。 　　“班长的事我都记得，当初我可喜欢班长了。每次考试都盼着奇迹发生，希望能考得特别好然后可以跟班长做同桌，可是每次成绩都很一般啊。”方靖最后的语气还带着强烈的遗憾。 　　孟文飞差点没把方向盘拔下来。 　　果然不管着她不行，一喝就醉，一醉就胡说八道。这就表白上了？不是说好了穷得只能暗恋吗？正常人几年前的暗恋不是应该深埋心底怕别人知道吗？你这样高兴又坦然地随便说说明天酒醒了不尴尬吗？ 　　宋明川这时候的笑声在孟文飞耳里显得特别刺耳。 　　“你以前喜欢过我吗？我一点都不知道。那时候班里同学都觉得你好像谁也不喜欢，不爱跟别人说话，也没见你跟谁走得近，集体活动都不参加。” 　　“哎呀。”方靖不好意思地拨拨头发，“我性格不好，确实不太合群。” 　　“不会，你挺好的，家里环境那样，也是难为你了。大家其实都挺喜欢你的，能理解。” 　　哼，大家都挺喜欢，接下来就是某个特定的人喜不喜欢了是吗？当年喜欢的，现在是不是还喜欢是吗？ 　　孟文飞从后视镜看了看宋明川。宋明川没注意他，他正屈着身子向前，眼神炽热地看着方靖，脸上带着帅气的笑容。 　　“那班长你现在……” 　　吱…… 　　车子急刹在路边。方靖和宋明川都没防备，差点撞到头。 　　“阿靖。”孟文飞面色如常，“旁边那个便利店，你去买两瓶水。我渴了。” 　　方靖坐直了，看了看孟文飞指的方向，点头：“好。” 　　方靖麻利地解了安全带下车去了。孟文飞看着她顺利进了便利店，然后侧头看了一眼后边的宋明川。 　　宋明川刚才为了稳住身形，抱着前排的靠背。这会还维持着这个姿势，他也在看方靖。待方靖进了便利店，他转头看向孟文飞。 　　孟文飞对上他的视线，本想客套两句说渴了先喝点水，一会就送他到家。 　　结果没未开口，宋明川却热情地喊了声：“飞哥。” 　　“……”孟文飞把客套话全吞回肚子里。 　　“飞哥，我是你的APP的忠实用户，我们同学都在用。”宋明川眼睛亮亮的。“刚才在卡拉OK才知道原来是你公司开发的，你太了不起了。” 　　“谢谢。”孟文飞心里叹气，现在的小年轻喝醉了都一个德性吗？ 　　“胖子就是一直在用你的APP，他说他用过好几个同类的，就你的最好用。他减了50斤。” 　　那50斤主要还是渴望爱情的功劳，没毅力用什么APP都不管用。但这话孟文飞不打算说。什么对爱情渴望，别把小年轻们刺激到了，到时他这老人家会受伤。 　　“用哪些功能比较多？”孟文飞看了看便利店，跟宋明川随便聊。 　　“我主要是跑步打卡。”宋明川把手机拿出来调出APP给孟文飞看，“可是现在跑到20公里后成绩一直就上不去了。我想参加马拉松来着。” 　　孟文飞扫了两眼他的打卡记录，里面有他的里程数时间记录等等。于是问了几句他具体的运动感受，肌肉、膝盖、脚踝、运动装备情况。 　　“找长跑教练学过吗？运动量上去后姿势不对是有伤害的，如果你一直到某个强度就觉得身体扛不住，有不适症状，还是找教练看看。” 　　“以前在学校跟田径队的学长请教过，后来就一直是自己跑了。”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个教练给你，他原来国家田径队下来的，现在有自己的俱乐部，也愿意带些业余爱好者跑。也带队去马拉松。” 　　“太好了。飞哥，求介绍。”宋明川一点没客气。 　　这哪里还是开会时候有些腼腆的小伙子呀。果然他们班的喝多了都一样。 　　孟文飞再看一眼便利店，方靖正走回来，空着两只手。 　　孟文飞一边给宋明川转长跑教练的微信名片，一边等着方靖。 　　方靖走到车边，没上副驾驶座，却拐到孟文飞这边，对他说便利店的水品种挺多的，有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甚至把饮料类的都说了一遍。 　　孟文飞一脸黑线，所以这姑娘逛了一圈便利店是把人家的货品种类背下来了吗？ 　　“随便就行。” 　　“没有随便这牌子的。”方靖一脸认真。看不出醉酒的痕迹。 　　孟文飞无奈，随便说了个牌子，方靖满意点头重又去了便利店。 　　这时候宋明川又巴过来，“飞哥，我请教一下，你们APP里头有跟健身俱乐部合作的，这个合作有效果吗？你们不是竞争对手吗？我在贴吧里见过有健身教练吐槽你们健身APP坏他们生意。我们好些同学也确实是这样，原本想花钱去健身房，但看APP挺好就不去了，自己练。” 　　“那不是一个人群，需求不一样。会吐槽这些的健身教练就有些短视了，他们看不到他们忠实的客户也许就来自这些APP的用户里。定位上，APP其实是普及知识和制造健身氛围的，自由、免费，能拉动大量的初级人群。而当这些人群被扫盲之后，又能坚持下来对健身发生兴趣，这时候就会对进一步科学的健身有更高的需求，就像你这样有些经验的长跑爱好者，就希望能有专业性的指导，而这些是一对一的当面指导才能更好满足。其实是不同人群和不同阶段的区别。对健身不了解的初级人群，大多数人不舍得花钱去健身房，愿意去的很大比例花钱后也无法坚持，这部分人不会再办第二张卡。但如果是经过了初级阶段，对健身有了解并且培养出了兴趣习惯，就有意愿在这方面消费。健身房如果能抓住这部分用户，会降低营销成本，用户粘度增强，并且用户的质量很高。” 　　孟文飞一边观察着便利店那边方靖的动静，一边给宋明川举案例上课，分析不同商业模式下如何整合资源如何共同转化有效用户，如何分析数据利用数据，开展跨界合作。 　　宋明川听得津津有味。 　　“你们岚姐今天在会上说的让你项目书里把数据分析做好就是这个道理。内容制作上再漂亮再有情怀，也一定要有有效的商业模式，不然公司没办法运营这些项目。说白了，要么赚流量和资源，然后转化成钱，而且这过程一定要简单可操作，另一种就是要么直接赚钱。” 　　宋明川连连点头，还以为飞哥一直玩手机，原来也有听到。 　　孟文飞看他这副模样，跟方靖专心投入厨房工作时还真有点像，忍不住又警惕了，干脆问他：“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真烦人，你看你长得也不差，青春正好，怎么没女朋友呢？ 　　“飞哥你有女朋友吗？” 　　孟文飞认真看宋明川一眼：“快有了。” 　　这时候买水的方靖回来了，看了看车上的气氛，问：“你们聊什么呢？” 　　宋明川很活泼地答：“飞哥给我上课呢，我告诉飞哥我还没女朋友。” 　　孟文飞接过矿泉水，翻了个白眼，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教小同学怎么泡妞，然后小同学很纯情地拒绝了。 　　方靖听了也很活泼地道：“飞哥特别厉害，什么都知道。” 　　孟文飞觉得这话题他是参与不了啦，逻辑在哪儿呢。这位小同学说他没女朋友，那位小同学就说飞哥特别厉害，他真的没耳朵听了。 　　孟文飞火速开车，赶紧把小同学送走。他也是贱，没事干嘛给小同学上起课来了，又不是他的员工。他真是当哥当习惯了，总不自觉地开启教导模式。 　　后半程车程，两位年轻人的话题就一直围绕在飞哥怎么厉害上，聊得天花乱坠，完全把当事人司机飞哥当透明的。 　　孟文飞听了一路的马屁，那心情简直了，很想大声地说：两位同学，那不是我的屁股，是我的蹄子。 　　别以为这样他就会忽略掉重点！ 　　他家厨神姑娘跟她班长表白了，然后她班长告诉了她他还没有女朋友？ 　　然后这俩醉鬼没心没肺有说有笑非常真诚地联合起来夸他这个“第三者”牛逼有才？ 　　真他妈的诡异啊！他打赌再没谁遇过这种糟心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下午7点更新哈。 第45章 【捉虫】 　　孟文飞明显感觉到这个会议给方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离情人节还有半个月, 方靖有些强迫症似的忙碌。 　　菜品试做了一次又一次, 餐具选了又选, 摆盘的方案一次又一次改进。 　　一次私厨工作而已, 她紧张的架式像是准备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国宴似的。 　　孟文飞自己也忙得飞起, 没什么时间顾及方靖这边, 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公司里上班, 但其实没什么时间碰面。孟文飞还是老办法，早上起个大早赶去公司吃早饭, 这样能跟方靖单独坐一会。 　　“早餐约会”的时间差不多是一小时，有时候两个人什么都不说, 孟文飞就静静陪着方靖, 方靖吃饭的时候会发呆, 孟文飞知道她脑子里还沉在情人餐上, 有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会赶紧拿本子去记。 　　有时方靖的话又特别多, 不停唠叨她的想法，介绍她的菜品, 跟孟文飞叙述她们的工作流程, 告诉孟文飞岚姐给她安排的助手，怎么分工，又说去了杜铃家看过了, 情人节那天家里的布置也是她们私厨小组来负责，她主要负责做饭，助手和毕卉他们负责布置环境和处理杂务。 　　“班长也分到我们小组来帮忙。岚姐说让毕姐领着班长做几次，到时有活动的时候能轮着来。” 　　这是那晚之后孟文飞第一次听到方靖提起宋明川, 倒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只是他有些搞不清方靖现在的意思，那晚她告白之后他原以为会有什么后续，结果方靖一觉醒来跟没事人一样，既没扭捏不好意思，也没什么热情期盼回应的意思，起码在他面前没任何异常。 　　他自觉在方靖心里他还是很重要的，若她真跟宋明川有什么发展，她不会瞒着他，毕竟他跟她表露过心意，在等她的回复。但话又说回来，她明知自己对她喜欢，却又当他的面跟宋明川说什么当初我喜欢你，渣不渣？真是个渣妞！ 　　孟文飞觉得方靖跟他认识的别的女孩都不一样。有时她敏感细腻得让人心疼，有时她神经又粗得让人恼火。 　　孟文飞庆幸自己那时候冒险提前表白了，那天是有些太冲动，也许是因为生病被她照顾的感觉太好，又因为她与他心有灵犀做了一碗他很想吃的面，还有她这么渴望学烘培，却因为他放弃，骂都骂不走。 　　之前一直按捺住心思，不就是因为怕把她吓跑嘛，既然知道她骂都骂不走了，那他还顾虑什么。 　　总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真是好，抢先了一步。先说先赢，反正他倔脾气，不会退让。 　　但他也不是什么十几二十的毛头小伙了，生活里除了爱情，还有许多别的。就像现在这样不提情爱，不追究结果，只是听着她念叨要如何做好工作，干劲满满的，他也觉得挺满足。 　　这天方靖要去邹岚那试制服和试菜，而孟文飞跟李嘉玉吃了一次饭。 　　李嘉玉还是老样子，精致得挑不出毛病的妆容，合身亮眼的衣装，在餐厅里还要讲究一下人家桌上摆的饰物不整齐，花也快谢了。 　　“不用心。”她批评。 　　孟文飞失笑。他注意到餐厅另一桌上有个男的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李嘉玉也看到了，但她装没看见。孟文飞没说什么，只留心了一下对方的样貌特征，三十左右，衬衫西装衣冠楚楚，靠在椅背上坐着，有点吊儿郎当的雅痞样。 　　李嘉玉告诉孟文飞近期跟友兴那事的进展，他们刘副总，也就是签头跟友兴合作的那位，被这事搞得焦头烂额，李嘉玉是趁机落井下石了一番，跟老板吹了吹风。 　　“老板话已经说白了，如果官司的问题不解决，那就跟友兴谈解约。老刘脸色都是青的。天天往友兴跑呢。”李嘉玉点了根烟，问孟文飞：“高兴吗？” 　　孟文飞点头：“你们创达有这个态度就好，我就等着友兴的电话。” 　　李嘉玉笑了：“所以你根本不是真心想打官司的，对不对？” 　　孟文飞也笑：“我哪有这胆子跟创达打官司。” 　　李嘉玉哈哈大笑：“能屈能伸，挺好。”而后又叹口气，“合作不成可惜了，我真看好你们公司。” 　　“以后有机会吧。”孟文飞道：“你会一直在创达？” 　　“虽然一直被压着，但短期内没打算走。”李嘉玉吐了口烟，“我是那种你越欺负我我越要做好给你看的人，我要离开，一定要得意洋洋地走，绝不灰溜溜的。” 　　话音刚落，有个人在李嘉玉身边坐下了，正是刚才一直在另一桌看他们的男士。“李总，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李嘉玉扫那人一眼：“段总好啊。” 　　段伟祺看了看孟文飞，又转向李嘉玉：“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李嘉玉把烟按灭了：“富昌资本的段总，飞扬科技的孟总。” 　　段伟祺意思意思地跟孟文飞招呼了一声，孟文飞也应了声好。富昌资本可是大名鼎鼎，不比创达差。 　　“李总想换环境了？”段伟祺问。 　　“没有。” 　　“飞扬科技就是你之前说的很欣赏的那家对吧？”段伟祺继续问。 　　“对。” 　　段伟祺再看看孟文飞，孟文飞不动声色，回他一个微笑。 　　“老刘又对付你了？怎么不来找我，我可以投呀。” 　　“拉倒吧你。” 　　“你可以到我这儿来，项目任你挑。” 　　“不了，我怕被你潜规则。” 　　“这话说得，你不是说越欺负你你越要把工作做好嘛，我就缺这样的员工。” 　　孟文飞拿起咖啡喝一口，看了看李嘉玉的表情。李嘉玉回他一个眼神，表示没事。 　　看起来并不是被骚扰，孟文飞明白了。 　　最近运气简直了，来谈个公事还要被强行喂狗粮。 　　手机微信响了，孟文飞拿起来看了看，是方靖发来的。一张她穿着厨师制服的照片。 　　定制的衣服，很合身。帽子、衣襟、袖口都有花纹点缀，还显得挺活泼的。她化了个淡妆，面对镜头有些拘谨害羞，微抿着嘴小紧张的样子。 　　孟文飞笑了。多可爱。 　　方靖发来个消息：“岚姐说我有镜头一打就僵硬症。” 　　孟文飞回了个笑脸。又写上一行字：“很好看。” 　　方靖没回话。 　　孟文飞再发一条：“我是说人很好看。” 　　过了好一会方靖回消息：“没误会你夸衣服。” 　　孟文飞笑了。 　　没一会方靖又发来几张照片，是做好的菜品。打着灯光，用着配好的餐具，摆盘也很讲究，看来是很正式的一次试菜。 　　“岚姐满意了，我过关了。”方靖发来一张大笑脸。 　　“很好看。”孟文飞回她。 　　“还很好吃呢。”方靖发来一张吐舌头的鬼脸。 　　“我是说人。”孟文飞再回。 　　“那照片上明明没有人，只有菜。” 　　“可我知道人长啥样。”总之就是要强行夸赞。 　　方靖对这句话没回复了。 　　孟文飞继续按手机：“人我没吃过就不好评价好不好吃了。”这话按完了想想还是没发，删掉了，还是别这么孟浪吧，怕吓着方靖。 　　结果一边删一边听见对面的段伟祺说：“情人节到我家吃饭吗？” 　　“不去。”李嘉玉拒绝得很干脆。 　　“去吧。我想看看你卸妆的样子。” 　　孟文飞很镇定的装做研究那几张菜品照片，心想还有比他脸皮更厚的。 　　李嘉玉回答的语气也很镇定：“段总，不用故意说这些暧昧的骚话，我跟孟总就是公事上的关系，你这样的表现实在太没礼貌了。” 　　这话给了孟文飞台阶下，他终于可以抬头看这两人了。他对段伟祺笑了笑，一脸无辜正直。 　　李嘉玉继续道：“我跟孟总虽然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又彼此欣赏，还有共患难的交情，联络不多可话很投机，但真的只是公事上的关系。” 　　段伟祺挑着眉看看李嘉玉，再看看孟文飞，问道：“孟总有什么话要说吗？” 　　孟文飞正经道：“要不段总我们加个微信交换一下电话号码，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私厨，不过她情人节那天的工作时间已经被预定了，改天你需要在家中宴请女伴，可以考虑请她的团队上门做大餐。”他把菜品照片亮给段伟祺看，以示自己不是开玩笑。 　　段伟祺有些愣，摸不清孟文飞的套路。 　　李嘉玉哈哈大笑。她其实也不知孟文飞在干嘛，但段伟祺的反应很好笑。 　　段伟祺不满意地瞪她：“很好笑？” 　　李嘉玉点头。 　　“所以你要答应来我家吃饭吗？” 　　李嘉玉摇头，还是笑。 　　段伟祺抿紧嘴，没好气地把手机掏出来，划出微信界面拍在桌上：“加上！” 　　孟文飞还真加了，一边加一边道：“我认真帮我家大厨拉生意的。” 　　李嘉玉好奇去看他手机上的照片，对孟文飞道：“看起来真不错，改天请我吃一顿呀。” 　　“行。”孟文飞点头：“李总都这么说了，我冒着生命危险也得请呀。” 　　“仗义。”李嘉玉伸手拍他肩膀。 　　段伟祺不满地瞪她。 　　这事过后，李嘉玉给孟文飞发了消息，只两个字：“谢谢。” 　　孟文飞回她：“不客气。祝我们都顺利。” 　　李嘉玉回了个笑脸。 　　假期前两天，孟文飞接到了他爸孟兴国的电话，友兴那边提出和解，条件是不上法庭，不得再追究以及附带了严苛的保密条款。“包括竞业赔偿在内，金额1000万。” 　　孟文飞仔细看了条款，回复他爸：“我还是那句话，1500万，否则免谈。” 　　父子俩就现状再商议了一番，那边去跟友兴继续谈判了。 　　孟文飞松了一口气，他有预感，这次的关卡，他虽然吃了亏，但总算是能迈过去了。 　　一转眼，情人节到了。 　　飞扬科技从情人节那天起放假，共放十天。放假前公司开了年会，去度假村吃饭唱歌泡温泉，方靖没有去，她专心应付情人节。 　　孟文飞觉得她太紧张了，安慰了她几句。 　　情人节那天他没见到方靖，只收到她的微信。 　　“我出发了，飞哥。” 　　弄得真跟大考一样，孟文飞莫名也紧张起来。 　　孟文飞在家里自己下了饺子，吃完了盯着手机看，等着方靖收工的消息。虽然邹岚安排了车子接送，但孟文飞跟方靖说好了，他要去接她。 　　七点多，电话响了，是方靖。孟文飞接电话前看了看表，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应该是方靖最忙的时候。 　　“怎么了？”孟文飞接起就问。 　　“飞哥，我是宋明川。呃，今天出了点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迟了一点，网有问题刷不开后台。 　　明天还是早上8点更新。 第46章 　　孟文飞开车去接方靖。 　　虽然宋明川在电话里已经说了一下情况, 但孟文飞路上还是给邹岚去了电话, 再详细问了问。邹岚正在杜铃家里, 她的说法跟宋明川差不多。 　　孟文飞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街心公园。方靖和宋明川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方靖垂着头, 宋明川坐在一旁发呆。 　　孟文飞把车停好, 朝他们走过去。宋明川看到孟文飞忙迎上来，招呼了一声：“飞哥。” 　　方靖听见声音, 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满是沮丧。 　　孟文飞看了看宋明川, 用下巴指了指方靖的方向, 宋明川小声道：“她很难过, 不愿回家。我劝不过来, 她都不说话。后来她说, 你说了要来接她的。” 　　孟文飞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宋明川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方靖。孟文飞又道：“回去吧，我会照顾她的。” 　　宋明川：“那我跟岚姐说一声。” 　　“行。”孟文飞朝方靖走去。 　　宋明川打完电话, 看见孟文飞已经在方靖身边坐下了。方靖正看着他, 似乎在跟他说什么。 　　宋明川过去跟两人招呼了一声，走了。 　　长街里，灯光温暖, 月影映秀，行人三三两两，更多的是一对对情侣轻笑低语亲密依偎而过。孟文飞陪方靖坐了一会，对她道：“要跟我聊聊吗？” 　　方靖抿嘴低头, 好半天小声道：“我搞砸了。” 　　“我怎么听说是杜铃发现男友出轨吵了起来，两人动起手来，把家里都砸了，你做饭做了一半没办法继续下去。杜铃被打了，你们被波及了，宋明川还被揍了几下。”孟文飞看着方靖，“这哪里是你的错？” 　　方靖摇头，绞着手指：“在他们吵起来之前，我就已经失误了。我摔了一个盘子，吓了一跳，然后把做了一半的‘相伴时光’打翻了。”她低下头，声音哽咽，“我当场就懵了，这种低级错误，我怎么能犯呢，太不专业了。” 　　孟文飞并不知道还有这事，他摸摸方靖的脑袋安慰她。 　　“我打翻那道菜的时候，他们在外头开始吵了。我太紧张了，都没听清他们吵什么。重新做食材不够了，而且土豆泥也需要时间准备，我有准备富余的别的食材，但我脑子一片空白，竟然想不到能怎么补救。我就愣在那里，手开始抖。他们都跑出去了，班长后来跟我说外头打起来了，而我还没有想好能怎么补救。” 　　孟文飞握住方靖的手，她的手很冷，这个不爱戴手套、围脖，也不喜欢帽子的姑娘。孟文飞将她的手握暖了，把她的手打开，她这段时间一直练习，手上有烫伤的红痕旧伤，现在左手食指又添了一道新伤，贴上了创可贴。 　　“怎么伤的？” 　　“打翻盘子后手上的刀没拿住，自己划的。”方靖很惭愧，“真的都是低级错误，在这么重要的工作里不该犯的错误。” 　　孟文飞小心把创可贴撕开了看了看伤口，口子还挺深的，血已经基本止住了。 　　“还有创可贴吗？” 　　方靖吸了吸鼻子，把包包扯了过来。 　　孟文飞有些小心眼地问：“我可以碰吗？” 　　“什么？”方靖不解，转头看他。那红红的眼眶让孟文飞心疼了，暗骂自己小气，这时候耍什么脾气呢。 　　孟文飞把包包打开，翻出一个小小的医药包，里面有药有创可贴。孟文飞给她换上了新的创可贴，再把她的手握在手掌里。 　　“还疼吗？” 　　方靖摇摇头，又道：“他们都说今天工作黄了，出了意外，是因为杜铃姐男朋友出轨，那出轨对象特意挑了今天给杜铃发消息发照片示威，让他们翻脸了。但其实我很清楚，我这里出了问题，如果没有出轨这事，我今天的工作也肯定是砸了。” 　　“能砸到哪里去，再做别的菜就好了，一道菜没了，换别的。” 　　“明明练习了很多次，怎么能把菜做坏了呢。我太不应该了。大家陪着我准备了这么久，那些餐具都是花了很多时间挑的。” 　　“你太紧张了，别钻牛角尖。” 　　“大家还不怪我，没注意到我犯的错多严重。就好像考试的时候我明明答不上题，交了个白卷，然后一阵风刮来，把老师收的卷子全刮跑了，大家都去怪风了。但我知道自己有多糟。” 　　孟文飞被她哀怨的语气逗得轻笑。 　　方靖不满意地转头瞅他一眼：“飞哥你还笑。” 　　“你的比喻挺生动的。” 　　方靖撇嘴，头又低了下去，好半天道：“这顿饭没做成，后头的宣传都没办法了。三四五月的营销工作是以这次的菜品为主打的，结果现在全没了。而且杜铃姐是岚姐的好朋友，闹成这样大家都很难过。我挺喜欢杜铃姐的，她人很热情，却遭遇这种事。今天是情人节，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期待了好久的，她对今天的晚餐特别在意，结果厨子不争气，爱人还背叛了她。我觉得好难过。” 　　“那就再难过二十分钟好不好？然后让这事过去吧。”孟文飞看了看手表，把手腕递到方靖跟前，敲了敲表盘，让她看时间。 　　“这难过还带计时的啊。”方靖嘟囔着，拉着孟文飞的胳膊看表。 　　“飞哥你的表还挺好看的。” 　　“那是。” 　　“肯定很贵。” 　　“不便宜。” 　　“你好败家啊。” 　　“是你太抠门。” 　　方靖撇嘴，把孟文飞的胳膊放下了。 　　“飞哥，如果我做不成一个好私厨，怎么办？那太辜负大家了。” 　　“那是你盘子摔少了。”孟文飞敲她脑袋，“挫折遇得太少，所以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挺好的，让你感受一下意外，涨涨经验，以后你再遇到这样的事，就有心理准备了。” 　　方靖看着他。 　　“哪有这么多的一帆风顺，还不是遇到困难就克服困难，然后把它丢脑后去，遇到挫折就打败挫折，然后丢脑后去。积攒下来的经验，就都是财富了。你现在刚刚换了工作方式，不再是单打独斗，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做什么做什么了，然后又成天惦记着后头的工作全靠今天的成果，所以你太紧张了。心理没调适好，自然容易出错。你找出问题在哪里，然后克服它，下回就好了。” 　　方靖眨了眨眼睛，一直在看他。 　　“会一次比一次好的。要有这个决心。”孟文飞也对她眨眨眼。 　　方靖抿紧嘴点点头。 　　孟文飞摸摸她的头，笑了：“那我们去吃饭吧。” 　　“可是都没够二十分钟。” 　　“故意闹我呢是不是？” 　　方靖又道：“我很穷，请不起客。” 　　孟文飞斜睨她一眼：“抠门。” 　　“真的没钱。” 　　“你以前考试，总是考不好是吗？” 　　“飞哥，虽然我穷，但你也不能对我人身攻击。” 　　孟文飞不理她的抱怨，又问：“所以每次没考好，你外婆会给你做什么吃的？” 　　“鸡蛋面。”方靖比划着手指，“放两个鸡蛋。” 　　“那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鸡蛋面。放两个鸡蛋。” 　　方靖很惊讶：“飞哥你做？” 　　“对。” 　　“你会做？” 　　“当然不会，可你不是在吗，你教我呀。” 　　两个人回了孟文飞家。 　　孟文飞真的卷了袖子打算做面给方靖吃。方靖抿着嘴偷偷乐了。 　　“这么多水就够了？” 　　“嗯。” 　　“不用高汤吗？你不是冻了些做好的高汤在冰箱的。” 　　“不用。我外婆都是用白水做的。” 　　“能好吃？”孟文飞表示怀疑。 　　“我外婆做得好吃，你我就不知道了。” 　　孟文飞弹她额头。 　　两个人一起盯着煮水的小锅看。 　　“水开了就下面条。” 　　“飞哥，要两个鸡蛋，还有葱花。” 　　“一个鸡蛋在汤里打碎了，汤里入味，一个鸡蛋整个敲进去窝成荷包蛋，有口感。” 　　“你敲鸡蛋太用力了，又没有仇。” 　　“蛋壳碎了，掉进汤里你看见了吗？挑出来。” 　　“葱花先别放，起锅的时候再放。” 　　“来点酱油、香油和胡椒粉。飞哥，那是花椒，你拿错了。” 　　一番折腾，外婆牌鸡蛋面终于好了。 　　方靖眉开眼笑的，终于不再苦着脸。 　　她小口小口吃着面，脸蛋被汤里的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孟文飞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好吃吗？” 　　方靖点头。 　　“所以现在有信心了吗？” 　　方靖不明白。 　　“连我都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你做厨神当然没问题。” 　　方靖笑起来：“飞哥你挫折遇得少了，不知天高地厚。”拿他说过的话闹他。 　　孟文飞作势要把面端走，方靖护着碗，美滋滋地继续吃。 　　孟文飞看了她好一会，道：“我现在明白你说的那种感觉了。” 　　方靖一边喝面汤一边看他。 　　“看着别人吃你做的饭，很好吃的样子，是会有满满的幸福感。” 　　方靖点头，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了，满足得叹口气。 　　“阿靖，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吧？” 　　方靖看着他没回话。 　　“我再帮你把碗洗了，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好吗？” 第47章 　　孟文飞等了两秒， 没等到方靖回话， 于是直接把碗筷拿去洗了。 　　洗个碗花了许久时间， 洗得太久了，那碗要是有皮都得搓掉三层。他把洗完的碗放在沥水篮里时，方靖悄悄探了脑袋往厨房看。 　　孟文飞立时察觉，转头看她。 　　只看到红扑扑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 然后身影一闪，人没了。 　　孟文飞失笑， 又在厨房站了一会。等着等着， 有些心急， 够久了吗？要是她不回答他就认怂好了， 说是他开玩笑呢，没有催她，会继续等。反正来日方长，下回再找机会撩她。 　　刚做好打算就听到手机微信响了。孟文飞趁机走出去找手机。却发现屋子里没有了方靖的身影。 　　孟文飞一愣， 第一反应是这家伙竟然跑了？接着又想到没听到大门开关的声响。 　　他的手机连同钥匙回来时丢在了书桌上， 孟文飞过去拿了手机看。 　　“可是，总觉得很担心。” 　　方靖发来的消息，没头没尾的。 　　但孟文飞看懂了。 　　他看了圈屋子， 没找到方靖。然后他想到她在哪儿了。 　　这时候又收到一条方靖的消息：“我是说， 我总是很紧张。” 　　孟文飞拨通了方靖的电话，果不其然，电话铃声在阳台响起。 　　然后他听到小小声慌乱的“哎呀”，似乎还有什么掉到了地上的轻响， 孟文飞笑起来，能想像方靖手忙脚乱的样子。 　　电话接通了，孟文飞听到方靖小心谨慎地“喂”了一声。 　　孟文飞道：“你回屋里来，外头冷。” 　　方靖没说话。她刚才就是觉得冷一冷可以冷静一下才出来的。 　　“我去卧室，你回客厅来。阳台冷。耳朵还要不要了？”这傻姑娘，躲也不会找个暖和地方。 　　孟文飞一边说一边走进卧室。 　　“好了，我在卧室呢，你回客厅我才要跟你说话。” 　　方靖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很丢人。她灰溜溜地回屋，小小声应了：“嗯，我在客厅了。” 　　“阳台门关好了吗？” 　　“关好了。” 　　乖得不行的语气。 　　孟文飞忍着笑，靠在床头坐着，长腿一伸，问她：“所以你刚才是想说你有顾虑？” 　　“呃，我……”方靖紧张地绞着沙发巾，其实她觉得她目前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每次飞哥跟她用那种语气说话，或者跟她说那样的话，她的心就会怦怦怦地乱跳。但这种怦怦怦跟当年高中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心乱跳既让她高兴，又让她紧张。“顾虑”这个词不足以形容，她觉得应该是“害怕”，但又不是“害怕”这么负面的情绪。就感觉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束手无策。 　　“是说心里愿意做我女朋友，但有顾虑？”这边孟文飞仍在问，他的重点是前半句话。 　　方靖咬着唇，仍是想不好措辞，好半天说了一句：“你上回说，可以给我时间慢慢想的。” 　　“我上回也说别让我等太久。” 　　“才过了37天。”方靖的声音低低的。 　　孟文飞轻笑出声，他捏捏鼻梁，真想走出去看看方靖现在脸红的样子。 　　方靖用力握紧手机，她听到孟文飞的笑声了，下意识地往沙发角落缩去，生怕被他看到。她真是嫌弃自己，她也想成为那种落落大方干练美艳的女人啊，可她只会故作冷静的，或者别扭地应对让她纠结紧张的事。 　　“我也紧张啊。”孟文飞道，“可是我每次都得到了你的鼓励。” 　　“……”方靖使劲想，她鼓励他了吗？ 　　“你在我困难的时候，放弃了自己的好机会。你在我生病的时候，突然回来照顾我。你在我特别想吃手擀面的时候为我做了一碗面。你跟你的班长重逢、你的孙大哥要为你开店，但你送给我一只熊助理。你的班长成为了你的工作伙伴，而你遭遇挫折的时候，却说等我去接你。”不要班长却要他，这够他得意一年的。 　　孟文飞数了一长串，顿了顿，又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表白离今天过了37天，而我自己都不知道。” 　　方靖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要烧掉，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所以，我应该不是自做多情吧？”孟文飞问。 　　方靖没答。她发不出声音。 　　“我是吗？”孟文飞再问。 　　“不……”方靖的声音很轻，轻得撩得孟文飞的耳朵痒痒的。 　　孟文飞心里一荡，也轻轻地说话：“我出去跟你面对面聊好吗？” 　　方靖好一会才答：“我会紧张。” 　　“嗯。”孟文飞没逼她，“你紧张的毛病得改改呀。” 　　“好。” 　　“那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没有自作多情。方靖红着脸在心里道，她觉得飞哥是故意问的。 　　果然她不说话孟文飞就自己说了：“刚才说到我没有自做多情对吧？” 　　“……” 　　“对吧？”再问一次。 　　“嗯。”红着脸不得不应了声。 　　孟文飞又笑了。 　　方靖听着他的笑声，不由得道：“我以前，不紧张的。” 　　“嗯。”孟文飞对从前刚认识的时候方靖的淡定自若可是印象深刻。 　　“飞哥，我变了。”方靖深呼吸，“我从前，什么事都能处理好，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怕。可是现在我连做菜都会紧张，我一个人的时候会胡思乱想。” 　　“做菜紧张什么呢？”孟文飞很温柔地问。 　　方靖想了半天，闷声道：“也许是我太心急了吧。” 　　心急着想成功，成功了就觉得自己拔高了，身份听起来顺耳了，也许就能坦然跟飞哥谈恋爱了。 　　方靖忽然想通了这点，皱紧了眉头。原来她是这样的吗？ 　　“我太急功近利了，飞哥。”方靖嫌弃自己。 　　孟文飞沉默了一会，道：“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能出什么主意好。有些事，是我能帮你的，比如你事业上的安排，帮你找资源，帮你谈判，帮你看合同，但真正做起事来，做得好不好，心态稳不稳，却只能靠你自己。” 　　“我知道。” 　　“只是无论做得好不好，心态稳不稳，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方靖没说话。 　　“阿靖，这段时间是我挺艰难的日子。商业上的失利远不及好友的背叛伤害来得大。我创业的时候，就做好了会失败的心理准备，资金不足，运营不好，被市场淘汰等等，都有可能。但我并没有设想过是被伙伴背叛而遭遇失败。有些事我表面不说，要装出没事人一样，但其实我压力很大。只是我很庆幸，这么落魄的时候，你在我身边。你那时冲我发脾气的时候说得对，就算你只是为我做一顿饭，为我泡一杯咖啡，也是对我的帮助。我加班加得脑子糊涂的时候会想到你，你说相信我，我怎么能辜负你的信任。你在看着我，我若失败了，岂不是给你树立了坏榜样？我若失败了，拿什么支撑你？我要看着你一步步成为厨神呢。” 　　方靖捂着眼睛，觉得眼眶有些热。 　　“我这个人，其实很闷的。事业心也比较重，做事情霸道些，喜欢周围的人听我的，我来拿主意。我还喜欢跟人讲道理，跟人分析这个分析那个，所以通常都是别人热情一点主动一点。你这么年轻，我也担心过是不是会嫌我无趣。但这种心态需要我自己调适。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你觉得我们社会地位有差异，你压力大，怕我没面子，嫌弃你。这个我真的没办法，因为这个心态是需要你去调适的。我考虑的就是，我很喜欢你，没嫌弃你，你对我是不是也一样？” 　　“我……”方靖语塞，觉得当初没有好好读书真的不行，话都组织不好。“我就是太紧张。” 　　孟文飞沉默，妈的他也紧张得要死，他找谁说理去。 　　“明天就是除夕了，难道你不想定下个男朋友一起过年吗？”孟文飞换了个语气说话。 　　“今天情人节，找个男朋友，以后玩什么纪念日梗的时候不容易记错日子。” 　　方靖红着脸，抱着膝把脸埋起来。 　　孟文飞等不到她回复，只得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催你，你可以慢慢考虑的。” 　　“那，我再考虑一下。” 　　孟文飞心里叹气。 　　“好。”他把电话挂了，缓了缓情绪。 　　妈的，手心里全是汗，紧张得。 　　他真的是不适合追求啊，太没经验了。是不是爽快点壁咚一下吻一下就搞定了？可是阿靖这么腼腆，动不动就脸红，他真舍不得，吓到她怎么办。 　　微信信息的声音又响了。 　　孟文飞还沉在求爱失败的挫折感里。也许下次不能这么问了，或许他应该…… 　　孟文飞一边乱想一边随手点开微信。 　　“好。” 　　方靖发来的，只有一个字。 　　孟文飞呆了一呆。 　　再仔细看一遍。 　　“好。” 　　真的是“好”字。 　　她说考虑一下，这个是答案？ 　　孟文飞跳了起来。 　　靠，靠，靠，她的考虑一下要不要这么快！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妈的妈的，到底谁撩谁呀，他长篇大论的哄着，都不及她一个字来得有效果。 　　孟文飞平复一下心跳，但发现没用，完全平复不了。那种喜悦的，激动的，兴奋的情绪在胸口要爆炸，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他深吸一口气，朝卧室外头走去。 　　稳着点，要走得帅气一点，潇洒一点。 　　刚出卧室门，他看到了窝在沙发上的方靖。 　　她曲着膝，抱着个抱枕，把脸挡了，只露出眼睛。但就这样，他也能看到她红透的耳朵。 　　怎么这么可爱？ 　　害羞得明明想答应，却只敢发文字，还只发一个字。 　　这么可爱的姑娘，是他女朋友了。 　　孟文飞不知道自己在傻笑。他也忘了走路要装逼的决心。 　　他飘飘然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方靖笑。 第48章 　　两个人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 谁也没有动。 　　孟文飞等着方靖先开口， 结果这姑娘跟长在沙发里似的，用抱枕挡着脸，姿势就没变过，那双乌黑圆溜的眼睛水润明媚地看着他。 　　孟文飞被她这样看着， 耐不住了。 　　他欺身过去，笑着要扯开她的抱枕。没料方靖抱得紧紧的， 不肯放手。 　　“乖了。”他哄她。 　　然后感觉她头发丝都要红了。 　　他真的忍不住， 笑意更浓， 干脆把她连人带枕都抱起来， 放在腿上，窝在他怀里。然后把她的抱枕抽走了，丢到一边去。 　　方靖不敢看他，红着脸也将他抱住， 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孟文飞伸手扳她的头， 想仔细看看她的脸，可方靖不干，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她的脸热得都烫到他的脖子。 　　“好了， 好了。不看你。”孟文飞笑着叹气，抚她头发。 　　“你叫我一声。”他说。 　　好半天她才出声：“飞哥。” 　　声音小小的，软软糯糯。 　　“不是该叫男朋友？” 　　方靖不出声了。 　　孟文飞又笑。 　　“好吧，女朋友， 以后的日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的。”方靖的声音还是小小的，脑袋在他颈边动了动。 　　“谢谢。” 　　“别客气。” 　　方靖应得一本正经，孟文飞咧着嘴笑根本停不下来。 　　第二天除夕，孟文飞要回家吃家族团圆饭。孟家老早就在酒店订了两大桌，祖孙四代一起过年。孟文飞原想带方靖一起去，方靖吓得脑袋都要摇掉了。 　　孟文飞当然不会逼她，他们才刚开始一天，直接带去见家长，还是全家族家长确实有点太快，但他舍不得方靖孤单单的一人跨年。 　　“你收拾几件衣服，到我那儿来住。家里有电视，你自己做些吃的，看电视，听听歌，这样比较有过年气氛。我那边完事了就回来陪你。”他这么嘱咐她。 　　昨晚她脸红够了，坚持回公司，很正经地说需要冷静一下。孟文飞把她送回去了。结果两个人一晚都没睡好。微信里聊了好半天。 　　从“你到家了吗”聊到“睡了吗”，再从N次说“晚安”，聊到“不行，这真的是最后一条，你必须要去睡了”。 　　结果没过两分钟又忍不住发“所以你真的睡了吗？” 　　对方秒回“没有。” 　　最后折腾到后半夜，方靖那边再无消息，孟文飞也终于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大年三十一大早，孟文飞醒过来，才睡了四个小时也觉得精神抖擞。坐沙发上发了一会愣，回想起昨晚的情形，不由得傻笑。然后跳起来奔出去，开车赶到公司。跟方靖一起吃了早饭，顺便商量过年假期的安排。 　　有了男朋友的身份，跟从前委婉含蓄的照顾方式完全不一样了。 　　帮她收拾了几天的衣物，带上了她心爱的熊二厨还有他的熊助理，一起回了家，收拾好了客房。然后带她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年货，打算给她在家解闷打发时间用。 　　路过花店进去要给她买花，她跟着进门，没顾上欣赏花，直接盯着人家的价目表看，被孟文飞捂了眼睛将她带出去了。 　　“抠门的人就站门口等着。”他说。 　　“你要记得你也是穷人啊，飞哥。”被嫌弃抠门的那个人提醒他。 　　孟文飞似没听见，只留给她一个潇洒迈进花店的背影。 　　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捧了大大的一束花，23朵玫瑰。 　　把玫瑰放方靖怀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文飞就道：“别唠叨钱，大过年的。你生日那天我就想给你买了，23朵正好应景23岁。但那时我们还不是这层关系，怕吓到你。现在补上。” 　　方靖一听，再不好说什么，闻了闻花香，说“谢谢”。 　　中午孟文飞就回家去了，孟文飞的父亲孟兴国有三兄妹，他排行老二。孟文飞有堂兄妹六个，排行老四。堂兄妹们只有一个妹妹未婚，但也有一个交往稳定的男友，说是今年也有打算结婚了。只有孟文飞还是单身汉，所以这次过年，孟文飞的工作和婚身大事又被拿出来说了一番。 　　孟文飞自己是没说什么，长辈说话他就听着，让他快找媳妇他就说好，问他公司怎么样他就说不错。有个婶婶热情地非要给孟文飞介绍对象，陈慧一边摸着麻将一边帮儿子解围：“哎，不用介绍，我家这臭小子你们还不知道啊，我都不管他。脾气不好还霸道，没钱还好面子，说都说不得，比不上他爸一半。介绍了好姑娘过来人家瞧不上他，多伤他自尊啊，三十了，自尊心脆弱着呢。” 　　孟文飞道：“妈，我肯定是你亲生的。” 　　大家笑。 　　孟文飞又道：“亲妈，你批评我就批评了，干嘛绕着弯夸我爸啊。” 　　孟兴国给麻将军团倒饮料，正好给老婆泡了杯茶过来，接口道：“这不麻将桌上嘛，一会输了得有人付账啊。” 　　众人又大笑。 　　那婶婶看这架式也明白人家的意思，遂不再多言。 　　孟文飞陪着堂弟、堂妹说了会话，抽了空躲到一边给方靖发微信。方靖说她看电视呢。 　　刚聊了几句，孟文飞就接收到母亲大人的眼神，孟文飞笑了笑，也没躲闪，低头继续跟方靖贫。 　　晚餐时候全家去了酒店，加上其他亲戚，两桌人热热闹闹吃饭喝酒聊个不停，孟文飞挂心方靖，没怎么好好吃，玩手机的时候比较多。一直捱到十点多散席，一众人又要返回孟兴国家打麻将守岁等跨年。 　　孟文飞老老实实跟着回去，没过多久就跟陈慧咬耳朵。 　　“妈，我先回去了，你帮我挡着点。” 　　以他们家的惯例，单身汉提前从年夜聚会里撤退有些说不过去，爷爷、奶奶、大伯们都在呢。 　　陈慧早觉得他这一晚上魂不守舍的，悄声问他：“上回你说的那个怎么样了？” 　　“哪个？”孟文飞故意装傻，但眼睛里的笑意掩不去。 　　陈慧白了他一眼：“装什么装，成了？” 　　“昨天刚定的。”孟文飞也不瞒她。 　　“哟，热恋期啊。”陈慧闹他，“给我看照片就放你走，不然你就过去陪你奶奶打牌去。” 　　孟文飞笑，一边调出手机里方靖发给他的造型照片一边道：“下回带她回来给你们看真人。” 　　陈慧看了眼，有些吃惊：“这么小，多大了？” 　　“二十三了。她就是显小些。” 　　“厨师啊？” 　　“对。” 　　“那你现在去哪见她，人家家里不过年？本市的？” 　　“她在我那儿呢。她没家人了。” 　　陈慧又吃了一惊：“没家人了？你们现在同居了？” 　　“还没，”孟文飞不耐烦了，“你能改天审我吗？我要回去了。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多孤单。” 　　“行了行了，去跟爷爷奶奶打招呼，走吧你。” 　　孟文飞眉开眼笑，跟长辈们招呼了，陈慧帮腔了几句，孟文飞终得所愿，顺利脱身。刚走到电梯口，陈慧又追出来：“哎，我说，你们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了，谈恋爱你说会到哪一步啊。”孟文飞应得痞痞的。 　　“你注意着点，真忍不住也得做好防护措施啊，别以为妈真不管你，人家没家人了，你别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恋爱的事最后哪知道成不成的。你跟韩琪也到谈婚论嫁了，最后还不是分了。” 　　“你放心你放心。”孟文飞不耐烦，他怎么会舍得这么对阿靖呢，让她大肚子孤苦无依，用不着别人对付他，他会先把自己打死。 　　回到家，方靖正打电话，一进门就听到她说：“好的，谢谢班长，祝你新年快乐。” 　　孟文飞抿抿嘴，又是班长小同学啊。 　　方清听到大门的声响转过头，一脸惊喜：“你回来了，还有五十分钟就要新年了。” 　　孟文飞笑了，看到她就想笑，这毛病不用治。 　　他走过去，把她抱住。“打电话呢？” 　　“嗯，跟大家拜年呢。” 　　“告诉大家你有男朋友了吗？” 　　方靖脸红了：“别闹。” 　　“我哪里闹了，这明明是合理的建议和正当的诉求。” 　　方靖脸继续红，认真解释：“可是没发生什么突然跟人家说我有男朋友了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你就说新年好啊，我是阿靖，我交男朋友了，也祝你新的一年早日脱单，恩爱幸福。”孟文飞说着方靖的腔调说话。“你看，这么拜年不是挺好。” 　　方靖：“……” 　　零点整，孟文飞带着方靖到阳台看新年礼花。 　　“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做厨神。陪男朋友做到公司上市。” 　　孟文飞大笑。 　　“你问我啊。” 　　“问什么？” 　　“我的新年愿望。” 　　方靖正经脸：“不用问，你的肯定是公司上市，娶厨神做老婆。” 　　“不是。”孟文飞忍住笑。 　　方靖的假严肃一下没撑住，问他：“那是什么？” 　　孟文飞看着她笑，笑得她脸又红了。 　　一束礼花冲上天空，映亮了夜空。 　　孟文飞没忍住，把方靖拉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大家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呀？ 　　方靖：先别管大家的，先让飞哥说他的新年愿望是啥 第49章 　　方靖被吻住， 吓了一跳， 本能地要往后退， 却被孟文飞挽住了腰。 　　“别怕。” 　　方靖的心狂跳。 　　“我不怕。”她嘴硬。 　　孟文飞笑着把她拉回来，贴在自己身上。 　　“不怕就好，再亲一下。” 　　方靖眨眨眼，强迫自己不要往后退。谈恋爱要亲亲是很正常的， 她知道。可是她心跳得很快，脸又像昨晚一样烧了起来。脑子里全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了。 　　她能敏感地察觉来自腰部的压力， 他一只手正搂着她， 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后颈。他的手掌很热， 烫得她冰凉的后颈起了鸡皮疙瘩。 　　孟文飞低头，在触到她的唇之前停了一停，她没后退，但紧张得很僵硬。孟文飞轻轻将唇压在她的唇上， 揉了揉她的后颈。 　　很温柔， 温柔得让方靖慢慢放松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孟文飞的睫毛，他的睫毛真长啊， 眼睛真好看。听说睫毛长的男人怕老婆， 是真的吗？方靖有些想笑，她想像不到飞哥怕老婆的样子。 　　她不慌张了，她感觉到孟文飞含住了她的唇，她喜欢这样的吻， 好像她是什么珍宝在接受呵护。她踮起脚，抱着孟文飞的脖子。 　　孟文飞停下来，稍分开双唇，对她笑。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后颈，再把唇贴过去，轻声问她：“喜欢这样？” 　　方靖被他笑得心乱跳，但还是把持住了表情，严肃地答：“嗯，还行吧。” 　　孟文飞笑得胸膛微震，为什么她的反应总是这么可爱。越害羞越严肃，做作得让人很喜欢。 　　“那我们再试试别的，找个比还行更喜欢的。” 　　这次他用了些力气，吻得很深，舌尖探入，触碰到她的，她顿时又无措起来，头本能地往后退，但后颈被他托着，她退无可退。 　　她抓住他的衣襟，闭上了眼睛，感觉他吮住自己的舌头，她有些打颤。 　　孟文飞抚了抚她的后颈，正想慢慢哄她，却听见电话铃响了。第一次没理，响到停之后又响。那铃音他能听出是父母的，想了想今天的日子，把方靖放开了。 　　“应该是我妈的电话。”孟文飞抱着方靖解释了一句。 　　方靖还有些迷糊，她什么也没听到。 　　孟文飞把方靖牵回屋里，方靖终于听到手机铃声响，不由得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好丢人。 　　铃声又停了。孟文飞拿起手机看，果然是母亲大人。 　　还没来得及回拨过去，铃声又响。 　　孟文飞这次接了。 　　陈慧劈头就问：“你在干坏事？” 　　“怎么会，你儿子这么遵纪守法的人。” 　　“切。那个小姑娘呢？” 　　“在旁边啊。”孟文飞看了一眼方靖，在沙发上呢，又抱着抱枕挡脸。孟文飞笑，伸手摸了摸方靖的脸蛋。“她也是遵纪守法的人。” 　　电话那头的陈慧撇撇嘴，儿子笑得这么浪，她真是没耳朵听。“新年钟都敲完了，我是提醒你快发红包。全家就缺你了，赶紧的。” 　　“哦。”孟文飞还真把这事忘了。微信家族群里每到春节守岁那天，新年钟声敲完大家就都发个红包应应景讨吉祥，各家亲戚间也趁机在群里联络联络，拜拜年。 　　孟文飞在沙发上坐下，划开家族的微信群，把方靖拉到怀里来，然后发了个红包。 　　“阿飞新年快乐啊。” 　　“哎哟阿飞的红包够意思，新年发财。” 　　“四叔新年好，恭喜发财。” 　　红包一发下面一连串的新年祝福。 　　方靖看着，愣了一会。 　　“都是家里亲戚。”孟文飞跟她解释了下群里发红包的事，把群通话记录划到前头，一个红包一个红包点开。长辈们发红包都按人头数设置，他的那份还没有领。 　　方靖看着他领红包，抱着他胳膊问：“你今天去过年，也是很多人吗？” 　　“对，一共二十多号人吧。后来回家打麻将十来人吧。” 　　“很热闹呀。”她的语气里带着羡慕。 　　孟文飞看了她一眼，把手机塞她手里，“你帮我领。看到红包就点。” 　　“这活我爱干。”方靖认真说。 　　孟文飞搂着她，一个个数给她听，这个是大伯，那个是三叔，这个是表叔，那个是堂兄，这个又是谁谁。 　　方靖领着红包道：“我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 　　“明年带你回去过年。”孟文飞亲亲她耳朵。 　　方靖侧头看他。 　　孟文飞再亲亲她：“去吗？教你打麻将赢钱。” 　　方靖抿着嘴偷偷笑，点点头。 　　“财迷。”他亲亲她脸蛋。“你家里远房亲戚都没联络吗？” 　　方靖摇头：“外公外婆亲近的那些长辈早就去世了，我外婆的情况，大家闲话挺多，所以也没什么亲戚走动，再后来我家欠好多钱，大家躲都躲不及。我爸那边的亲人也断绝关系了嘛。嗯，我妈我爸结婚那会他们都三十岁了，在那个年代，结婚很晚了。我爸也曾经尝试和他家里和解，但我爷爷奶奶那边是真的再不理他了，说就当没他这个儿子。我很小的时候，我爸曾经带我回去过一次，结果被赶出来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再没见过他们。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外婆想联络他家来着，但他家把电话号码都换了。” 　　孟文飞有些心疼小小的方靖被赶出来那片段，他摸摸方靖的头。“你妈妈怎么过世的？” 　　“病死的。我妈不是身体不好嘛，我爸我妈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不要孩子的。没想到几年之后，我妈突然怀孕了。怀孕之后她又心动了，很想留下孩子，她想着她肯定走得早，有个孩子还能让孩子陪着我爸，陪着外婆。我爸倔不过她，所以最后我就生下来了。运气就是这么好，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最后母女平安，我爸我妈高兴坏了。” 　　“那时候因为一直要给我妈看病，所以家里一直没什么钱的，我出生后，经济就更拮据了。然后听说做心脏手术能把我妈的病根治了，我爸心一横，就借钱下海经商，开了个制衣厂。可没等我爸把钱赚够，来不及手术，我妈就去世了。” 　　“那会你多大？” 　　“十岁了。” 　　“然后呢？” 　　“然后我外婆卖早点和小吃，我爸继续经营厂子，一起挣钱还给我妈治病欠下的钱。但是我十五岁那年，我爸的厂子出了意外。那会其实他生意已经不错了，还很高兴跟我说今年就能还完债，以后可以让我和外婆过好日子，要带我去游乐园玩。但有一天，电路设施老旧引发了大火，什么都烧没了。我爸为了从火里救人，受了重伤，一个月后就走了。火灾造成了两人死亡两人重伤，所有的货都没了。因为是我爸的厂，所以得负责，要赔好多钱。那时候我跟外婆一点办法没有，孙叔叔就帮了我们。孙叔叔是我爸的好朋友，他也是做生意的，那时候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把房子卖了，还帮我们凑了别的钱。该赔的赔，该治病的治病。” 　　孟文飞抱紧方靖，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一直说孙叔叔是她家的大恩人，难怪会欠下巨款需要把拆迁费全部赔出去还不够。 　　“这几天放假，我带你去游乐园玩。” 　　方靖想起爸爸说过的话，不禁点点头。 　　“再带你看电影。” 　　方靖笑起来，再点头。 　　“再带你去看花展。” 　　方靖用力点头。 　　“再带你买个包。” 　　咦？为什么要买包？ 　　“我现在这个大包很好用，能装很多东西。” 　　“不好用，太旧了，买个新的。” 　　“不想买新的，包包还能用。我保养得很好呀，不能浪费钱。” 　　就是保养得好才气人。孟文飞捏她耳朵。你男朋友跟那包有仇，必须换掉。 　　“飞哥，你还没说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孟文飞斜睨她，还会用转移话题这招了？“我可不像某人总照搬别人的话，我的愿望可是很实际的。这一年我要保住公司，把它救回来，还有，好好谈恋爱。” 　　他戳戳方靖的脸蛋：“哪像你，永远就说一样。” 　　“要实际点的才好实现是吧？” 　　“当然。” 　　“那我要改愿望。” 　　“还能乱改？” 　　“认真改。我前头说的是逗你的。” 　　“还能乱逗？” 　　“不是，认真逗的。”方靖拂开他戳她脸蛋的手，却被孟文飞捧着脸低头吻住了。 　　是个温柔的吻，她喜欢的那种。 　　“所以你要改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我今天给岚姐打电话拜年了，还跟她道了歉，我昨天工作出了大问题，这个责任我得承担的。她也给了我挺多建议。嗯，所以我希望，新的这一年，我能把心态调整好，好好工作，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嗯，确实很实际，不像做“厨神”这么概念化了。 　　“还有呢？”他可是加了恋爱这一项，作为恋爱的另一方，她应该也得应和一下吧。 　　“嗯，还有呀。”方靖琢磨了一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今年能挣到钱买一套好锅。” 　　“……” 　　新年人不如锅，孟文飞不爽。 第50章 　　孟文飞带方靖去看锅了，其实也不是特意去看锅，只是假期娱乐计划中的一项——逛商场。而不巧商场里有两家高端品牌厨具店。 　　方靖对逛街的热情明显不如去游乐园和看电影。 　　前两天她在游乐园玩疯，看电影也很投入。但逛商场她的耐心就差了很多。但看到那两家厨具店时，她眼睛一亮，一脸幸福就奔进去了。 　　店里还真有方靖一直挂在嘴边的锅具四件套，标价13680元。 　　方靖流连忘返，看了很久。 　　那表情让孟文飞差点以为她看的不是锅，是包。 　　不是说所有的女人都抵抗不了包包的魅力吗？说这话的人一定不了解像方靖这样的女人。 　　孟文飞有些不高兴。 　　因为方靖对包包完全没兴趣，他带她逛包店她门都不想进。进去了也只是敷衍的扫两眼就说看完了没看到喜欢的，然后到门口等他去了。 　　两人逛街的模式简直性别大对调。好像他才是女生，而她是个糙爷们。 　　他想给她挑个包，她抵死不从，还能跟他分析十分钟为什么不要买的道理。 　　什么这么贵太败家，她背着心里有愧。 　　又什么她全部财产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包值钱她和她的财产自尊心受不了。 　　再有什么这样的包跟她的衣服不配，发型不配，鞋子不配，为了一个包还得把衣服裤子裙子鞋全买一遍真的不划算。再有她不会化妆，这么好的包居然被一个不化妆的丑姑娘背上了，这包也不能服气。 　　最后的结论是：她现在背的大包包体积大又皮实，实用耐洗跟她最配。 　　孟文飞顿时气得，包包太贵败家，她相中的那锅具四件套一万三千多块她怎么不嫌弃败家了？ 　　方靖居然还振振有词，说她对好锅也只是心怀景仰，没动手买啊。 　　孟文飞又说她那些锅具跟厨房也不配。方靖说厨具是自己用的，属于实干型用品，不像包包充满了装逼气质和意图，穿戴出去要被别人看到的。 　　孟文飞真想揍她屁股。这姑娘可以的，口才与脑子灵活程度变幻莫测，时而又笨又迟钝，时而机灵又敏锐。重点是该迟钝时不迟钝，该聪明时不聪明。 　　而且她的财产有狗屁的自尊心，她怎么不想想她那个破包就差绣上“少年暗恋期定情物”几个大字，她还一口一个这包与她最配，这让他这个现任男友的面子往哪儿搁。他妈说得没错，三十岁的男人自尊心也是很脆弱的好吗！ 　　孟文飞不高兴，他忍住了。没强迫方靖买包，最后买了围巾和手套给她。 　　第二天，姜俊约孟文飞聚餐和卡拉OK，差不多还是上回陶晓露生日宴的那群人，只是多了几个其他的朋友。 　　“把阿靖带来呀。”他再一次说。 　　孟文飞一口答应。 　　孟文飞跟方靖说了去参加聚会的事，但是方靖不愿意。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部分你都见过。他们都认识你呀。” 　　就是这样才更不好意思。但方靖不知道该怎么跟孟文飞说。 　　因为现在她的身份不一样了，之前认识的时候，她的身份还是孟文飞的员工，他公司里的勤杂工兼厨娘。现在再见面，他得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 　　一个公司老板，找了个公司里的勤杂工做女朋友…… 　　方靖觉得到现在还是没办法这么坦然的跟外人去说这个身份的转变。虽然她是下定决心克服这个心理障碍跟孟文飞在一起，但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外人的审视。她会去乱想在这样的审视下，这些人会怎么去想孟文飞。尤其是他的这些好朋友。他们甚至对他的前几任女友都知道，大概心里会拿她跟那些前任做比较吧。 　　方靖承认她是自卑的。她见过韩琪，大方干练漂亮，从发型到衣服再到妆容，从相貌到学历到家世再到职业，她觉得自己全都比不上。 　　孟文飞哄了好一会，但方靖态度很坚决。 　　“我去会给你丢脸的，我不想去。” 　　孟文飞有些不高兴，独自赴约去了。 　　方靖在家里看美食视频，整理菜谱资料。过完春节假期，她就得重新投入工作里去。但现在的她有些迷茫，情人节的工作搞砸之后，后头的计划一下全毁了，到现在还没人告诉她后头怎么办。谈恋爱出去约会的时候是很开心，但她一闲下来，就会有些担心。 　　方靖看了一会视频，不太有心情看下去，又去翻了些美食红人的直播录影。越看越觉得自己大概不行，这种一边做菜一边侃侃而谈，秒语如珠，幽默风趣，她做不到啊。 　　孟文飞这次去聚会也并不尽兴，他跟方靖赌了气，一直没跟她联络。但他忍不住一直看手机，越在意越生气，因为方靖也一直没有跟他联系。都没问一句他在哪儿，什么时候回。 　　姜俊来问他方靖怎么没来，孟文飞提不起精神细说，原本是想开开心心跟朋友们公开恋情，把方靖大大方方介绍出来，给这姑娘增加些信心。但现在要说她自卑她心里有疙瘩不愿见他的朋友所以没来，他说不出口，他觉得这样很丢脸。 　　“她忙呢，节后还一堆工作。等下次吧。”孟文飞信口找了个理由。 　　姜俊看孟文飞脸色，也不多问。其他朋友们嘻嘻哈哈地聊别的话题，有个哥们带了新交的女友来，大家忙着拿这两人打趣。那哥们护着女友，女友也大大方方替他挡酒，看上去感情甜蜜。孟文飞没参与闹人，他惦记着家里的方靖，身在这热闹的环境里，竟觉得有些孤单。 　　孟文飞一直到摊子散了才回家，路上还打车顺路送了两个朋友。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方靖还没有睡，见得他回来忙问他喝了多少，要不要宵夜。 　　孟文飞心里嘀咕之前怎么不电话嘱咐他少喝呢，回来才问。 　　孟文飞去洗了澡，出来正擦着头发，方靖跟他道：“晚上班长给我来电话了，他说后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邀请我一起去呢。后天晚饭我不在这儿吃了，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做好吧。” 　　孟文飞愣了愣：“你不是跟同学都没联络了吗？” 　　“嗯。所以要去看看。” 　　“之前这么多年他们怎么都没找你，你跟他们不熟，有什么好看的。” 　　“熟的，毕竟几年同学了。而且不是有班长嘛。” 　　孟文飞把毛巾随手一丢：“想去就去呗。”说完转身回房去了。 　　第二天孟文飞没带方靖出门，他在家处理公事。方靖见他开着电脑敲代码，也不好打扰他，便收拾屋子，晒被洗衣，然后回客房继续研究她的美食视频和直播去了。 　　孟文飞心烦，觉得方靖躲房间冷落他。 　　两个人不知不觉有意无意，竟然冷战了一天。 　　第二天孟文飞家里有亲戚要回外地去了，孟文飞接到母亲陈慧的电话，去赴了离别宴，饭后他主动开车把亲戚一家送到机场。之后又回了父母家陪爷爷奶奶打麻将，随便把晚饭也在家里解决了。 　　一整天的事他也只是在微信里跟方靖说了几句。方靖回了他：“好的。”然后也没再说别的。 　　她不多说，孟文飞也不想多话。 　　晚上方靖去参加了同学会。气氛出乎她意料的好。 　　这次同学会不止有她一个多年未出现的稀客，还有好几个也是因外地上学第一次参加聚会的，包括班长宋明川。大家说着这几年的变化，互相八卦着各自的经历。宋明川的话题是最受欢迎之一。方靖还是以前那样，话少，坐一旁听大家说得多。但因为宋明川现在的工作跟方靖有联络，所以聊到工作时会把方靖带出来。 　　方靖有些拘束，但还是努力跟上大家的聊天节奏。 　　有人道：“说起来还是班长面子大，一轮电话就把好几个难请的都叫来了。就连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的方靖都来了。” 　　方靖笑笑：“我也是想多学习。” 　　“学习什么？” 　　“学习聊天。” 　　大家笑，宋明川也笑。 　　方靖回家的时候刚过十点。门一开就看到孟文飞杵门后。 　　“我听到你掏钥匙的声音了。”孟文飞道。 　　“我没喝酒。”方靖赶紧说。 　　孟文飞点点头，她这次乖了。但他还有不满意：“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班长送我回来的。” 　　孟文飞抿抿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看了看方靖身后的大包，没帮她接。方靖自己换了鞋，跟着孟文飞进屋。 　　“同学会怎么样？” 　　“挺好的。”方靖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还是不太擅长在人群里调动气氛，聊天很被动，她觉得自己表现不及格。 　　方靖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个同班女生发来的微信。今天到场同学都互相加了微信，还新建了班级微信群。 　　“阿靖你到家了吗？” 　　“到了。”方靖回。 　　“今天没好问你，你跟班长在一起了吗？” 　　方靖愣了愣，忙回：“没有呀。他可是班长呢。” 　　“哦，看你们一直在一起，又一起工作了，还以为你俩现在处对象了。” 　　“不不，没有。”方靖发了这条之后又回了一条：“我有男朋友的。” 　　“是吗？那今天怎么没带他来呢？” 　　方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有些苦恼，她完全没往带家属这事上想啊。 　　孟文飞正站在她身边，他的身高加角度正好把她手机上的信息看得清楚。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方靖没注意，她想了半天，回复：“下次有机会吧。” 　　第二天，孟文飞又出门了，说是去拳馆。 　　方靖做饭的时候终于察觉到飞哥心情似乎不太好，她也心情不太好。她做了个菠萝炒饭给自己吃。 　　认认真真的练习了处理整个菠萝，挖空菠萝芯，留了个壳做容器。菠萝肉切小块，加青豆，肉松，虾仁，胡萝卜粒和白米饭一起炒，炒好之后装回菠萝壳，摆盘，拍照。 　　看了看，照片效果似乎还行。她又调了好几个滤镜，选了一个她觉得最好的照片。 　　把饭吃完，她上了微博。 　　按邹岚的要求，她现在得时不时拍些美食图片，放些菜谱到微博上，以为之后的宣传做准备了。她现在开的这个号是加V，邹岚、毕卉也有密码，她们会挑些好内容帮她放上去，也会与公司相关微博号的内容互相转发。 　　方靖看了看用户数，邹岚有帮她买粉丝，没弄太多，给她加了一万多的粉丝量。 　　方靖看着这些微博内容和粉丝，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他们也都不认识她。回复留言都是假的，她觉得没什么意思。 　　方靖把菠萝炒饭的照片发了，发了个如何做这炒饭的菜谱。 　　然后她想了想，自己悄悄开了个小号，起名：只想好好做饭的阿靖。 　　她把她的菠萝炒饭照片再发一遍，然后写道：“男人的心就像这个菠萝炒饭，有点甜有点酸还有点咸，滋味丰富，难以琢磨。一口下去有点软又有些脆，口感多样，不知如何。心的容器有刺，看着很坚硬，但里面，应该是柔软的吧？——飞哥这两天不高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7点更新。 　　话说后头阿靖一边学习谈恋爱，一边开展她的事业线了。 　　众网友：菠萝的心是黄的 第51章 　　方靖发完微博，又刷了刷其他美食博主的微博，看了看他们最近发的菜谱。 　　然后她接到了毕卉的电话。 　　毕卉看到了方靖微博大号发的菠萝炒饭的菜谱，她告诉方靖下次要多拍些照片，把过程拍下来，然后说等假期结束了，她弄几个模板给方靖，发菜谱的时候排好版再发。这部分到时她慢慢教她。然后又嘱咐了些发微博的套路，卖萌耍帅表情图，多些互动什么的。 　　聊了十多分钟，又鼓励方靖多看看别人的段子，最后约好了假期后见。 　　毕卉是个很有活力的姑娘，语速快脑子灵，工作负责，大方热情，对人很好。方靖很喜欢她。 　　方靖打开微博，上了大号。看到她刚才发的菜谱已经被删掉了，应该是毕卉做的。她还重新发了一条图文并茂的长微博图片，把她的菠萝炒饭菜谱包装排版了一下，用了比较活泼俏皮的语言重新组织了内容。 　　方靖觉得自己挺没用，连发个微博都让别人操心。邹岚、毕卉也曾教她写些生活的段子发到微博上，这样比较接地气，容易与粉丝互动。方靖发过一两条，但都觉得没什么意思。邹岚应该也是觉得她发的内容没什么意思，后再没跟她说让她发生活内容的事了，只提了一句以后慢慢来。 　　方靖想如果不是看在飞哥的面子上，可能这个私厨经纪也不会签她了。方靖又想，如果不是遇到飞哥，她现在应该还在某个餐厅后厨打下手帮忙。 　　方靖看了看时间，都快十点了，飞哥还没有回来。他就是下午快5点的时候打过个电话告诉她他晚上约了朋友吃饭，让她自己在家吃。然后后头就再没有消息了。 　　方靖想找人说说话，倾诉一下，想来想去，也只有齐巧心适合说这个了吧。她在微信上给齐巧心留言：“巧心，我跟你说，我交男朋友了。” 　　齐巧心久久没回话。她假期跟父母出国旅行去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 　　方靖呆坐了好一会，觉得不如去睡觉。她洗好澡，换好睡衣，窝进了被窝里。她抱着熊二厨培养睡意，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又点开了微博登小号，反正这里没人认识她，没人关注她，她索性当树洞好了。 　　方靖发了条新微博：想哄飞哥开心，不知道该怎么哄。 　　发完了微博后她发现之前发的那条菠萝炒饭的居然有了条评论。她点开一看，评论写的是：“男人的心确实跟菠萝一样，黄得疏松。”后面还@了一个人。 　　方靖有些傻眼，疏松？什么意思呀？ 　　她点开留言那人的微博看，ID是“我是小栗子我谁也不怕”，似乎是个小姑娘，粉丝也不多，一千多号人，然后微博内容全是生活日常，什么妈妈怎么了，男友怎么了，去哪儿玩了，想考研什么什么的，各种吐槽撒娇加卖萌。她@的那人，在她微博里互动挺多，看内容和语气似乎是男友。 　　不认识的人。方靖也不知她怎么看到自己微博的。她没在意，原不想搭理，但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回了一条问：“什么意思呀？” 　　不一会那边竟然回复了：“就是说男人有色心没色胆，黄得不够强壮，还不如我们女生。”后面又@了那个人。 　　方靖一脸黑线，谁跟你“我们女生”呀。她是超级没色胆的好吧。 　　不一会发现系统提示又有新留言了。 　　方靖忙点开看，却是那个被@的人。看得出来他火冒三丈，语气很不好。他回复道：“你他妈的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呀？” 　　留言那姑娘火速回：“你连我想什么都不知道你狂个屁。你想什么我知道，我鄙视你没胆。” 　　方靖摸摸鼻子，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忘了他们是在别人的微博下面吵架。 　　没一会，她发的那条“想哄飞哥”的微博也有留言了。 　　方靖点开一看，还是那个“小栗子”，她留言道：“把他按倒吻晕就什么都解决了。哄十遍不如吻一次。”后面又@了那人。 　　方靖觉得自己要晕了。网上真的什么人都有啊，她觉得小栗子@的肯定是她男朋友。 　　小栗子男友很快也回复了小栗子：“你别胡说八道。” 　　小栗子秒回：“你敢说不是？” 　　“我他妈没晕过。” 　　“那是精神上晕眩，敢不认！” 　　方靖捧着手机，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得挺来劲的。一方面挺想提醒他们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方面又觉得这两人说话挺有意思，希望他们多说几句。 　　方靖又等了一会，这个小栗子和她@的那人都再没说话了，方靖猜大概他们不用人提醒，终于想起这地方不适合这么私密的对话吧。 　　方靖把手机丢枕边，想像了一下她把孟文飞按倒亲吻的画面，简直太惊悚了。飞哥的身高体型哪是她能推倒的？不，不，重点是，吻不晕。不对，是不好意思吻。 　　算了，她还是自己晕眩吧。 　　方靖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孟文飞，一会儿想着她的菜谱，然后她睡着了。 　　孟文飞回来得晚了。跟拳馆的朋友练完拳，去看了场比赛，然后吃饭，接着又续摊桌球。闹完了快十二点。他其实一直等方靖的电话或消息，可是她竟然完全没主动联络他。 　　孟文飞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事。 　　这才热恋几天，他们就冷战了？他甚至想不起来这冷战是如何开始的。他是挺生气，他确实很介意班长，但他更介意的是方靖对那班长的态度。她跟班长在一起就什么顾虑都没有，跟他在一起就琢磨这个琢磨那个。他恨不得带她昭告天下他们在恋爱，而她却不告诉别人他是她男朋友。若她跟班长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轻松开心，那她能在他身边多久？ 　　孟文飞开门进屋，没看到方靖的身影。客厅只留了小灯，其它地方都陷在黑暗里。 　　孟文飞去了客房。方靖对他是真放心，没锁门。他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她已经睡了。窗帘没有拉好，外头的灯光和月光都映在床头。明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就该晒到她了。 　　孟文飞走进去，把窗帘拉紧实，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孟文飞摸了摸方靖的脸蛋，她没有醒。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替她把被子掖了掖。 　　“晚安。” 　　明天得想办法哄哄她。三十岁的老男人受不得冷落。 　　第二天方靖起床时有些懵，想了想才想起昨晚睡前发生了什么。飞哥没有回来！ 　　方靖赶紧跳起来换衣服，匆匆往屋外奔。 　　“你醒了？”孟文飞坐沙发上用手机刷着新闻，听到动静回头看。 　　“飞哥你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你都睡了。”孟文飞起身抱了她一下，“快去洗漱，我给你做早饭。” 　　“你做早饭？”方靖惊奇。 　　“鸡蛋面，你吃吗？” 　　“吃！”方靖眼睛亮了。 　　孟文飞笑，拍拍她屁股，推她去洗手间。 　　刚进厨房，方靖就追进来：“就是上次的鸡蛋面对吧？我要两个鸡蛋。” 　　“快去刷牙洗脸。”孟文飞赶她。 　　方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再奔进厨房。孟文飞正专心盯着锅，面条鸡蛋葱花都已经摆在一旁准备好。 　　方靖看着孟文飞的侧脸，他的睫毛真的很长啊，但是他一定不怕老婆。方靖觉得飞哥谁都不怕，凶起来不用摆脸就很厉害了。看，他都没凶她，都让她觉得有些提心吊胆的。至于为什么会提心吊胆，她都不清楚。 　　飞哥这么高，扑不倒啊。方靖盯着孟文飞走神。他如果不低头，她应该也吻不到他吧。 　　孟文飞忽然转脸过来，方靖吓了一跳。 　　“干嘛一惊一乍的？” 　　方靖赶紧摇头。 　　孟文飞把她拉到怀里，困在他与灶台之间。 　　“你喜欢吃这个面。” 　　方靖点头：“嗯。” 　　“所以我做给你吃。”孟文飞贴着她的耳朵说。这个示好很明显吧？ 　　但方靖没什么大反应。 　　“吃完了面，我们就和好了。行吗？” 　　方靖眨眨眼，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没出手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7点更新。 第52章 　　方靖就这一会儿的愣神，又听见孟文飞沉着声音问：“不行吗？” 　　“行，行。”方靖慌忙答。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孟文飞垂眸看着锅，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扑扑地冒着热泡泡。泡泡冒起又破掉，孟文飞把方靖抱紧。 　　“该下面条了。”方靖提醒他。 　　孟文飞拿起面往锅里放，方靖在他怀里站得端端正正地看着。孟文飞把面条袋子放一边，亲了亲她的发顶，她的没反应让他觉得缺了点什么。 　　早饭一人一碗面，两个人都吃得慢。小心翼翼想找话题。虽然说好了和好，但气氛还是有些莫名地僵。 　　“今天想去哪里玩？”孟文飞问。假期快结束了，上班后他肯定特别忙。 　　“跟班长约好了下午去探望李阿婆。” 　　孟文飞拿筷子的手一僵。他看了看方靖。 　　方靖以为他不知道李阿婆是谁，忙解释：“就是卖芝士薯球的那个李阿婆，老伯瘫痪的那个。” 　　孟文飞没说话，他当然知道李阿婆是谁，就是让方靖和班长重逢的那个摆摊老太太。 　　“过年了，想给她送点东西过去。之后班长负责的那个小吃摊改造计划项目，想去拍阿婆，所以也想找她再聊聊。” 　　孟文飞低头继续吃面。 　　方靖抿抿嘴，情绪有些低落，不晓得飞哥为什么说和好但还是不高兴。 　　“那飞哥你今天要做什么？” 　　“在家办公呗。” 　　孟文飞语气平淡，方靖立马就怂了。但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建议，不知道能说什么。 　　吃完早饭，方靖想去洗碗，被孟文飞拦下了。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全，洗什么洗。” 　　“我戴着像胶手套没事的，而且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孟文飞不理她，拿着碗进了厨房。 　　他洗碗的架势不怎么样，方靖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 　　“那个洗洁精不要挤这么多。” 　　“水可以开小一点，溅着满厨房都是了。一会还得全擦一遍。” 　　“碗外头和碗底也得洗呀，整个全干净才是真干净了。” 　　孟文飞把碗洗完了，把手冲干净，大掌按住她的脑袋转一圈把她推出厨房。“别唠叨。我之前又不是没洗过。” 　　方靖没好意思说每次他干完活她都偷偷重新干一遍。 　　“你手伤了不都是我洗碗吗？” 　　方靖没提醒她假期他们大多在外头吃的，在家做饭少，而且他不在家的情况比她多，其实还是她洗的碗。 　　“去去，别打扰我，我要擦灶台了。”孟文飞赶人。 　　方靖看他面色不豫，也就灰溜溜地走了。 　　她回了客房，拿了手机开微博。还是再看看人家怎么说的来着，飞哥说和好不靠谱啊，看来还是得哄。 　　结果上了微博还没来得及复习昨晚看到的，就看到有条私信，是那个“小栗子”发来的。 　　“不好意思啊，昨晚在你这儿吵架了。我们已经和好了，你呢，哄好你的飞哥了吗？” 　　方靖挠挠头，人家的效率怎么这么高呢，这就和好了？ 　　方靖想了想，问小栗子：“还没哄呢。你们怎么和好的呀？” 　　小栗子好半天没回复，方靖耐心等着。 　　终于等到了。小栗子说话还是那个风格：“就是把他吻晕了就好了，我说真的。” 　　方靖不知道该回什么，想半天给她发了句：“那恭喜你们了。” 　　这次小栗子回得快：“你还挺有趣的。” 　　方靖摇头，这哪跟哪啊，怎么看出有趣的？她回复：“我这人挺闷的。” 　　小栗子：“哎呀，那是没遇着让你活泼的。我家狗子以前更闷呢，现在还不是随我了。” 　　狗子？是说她男朋友吗？这称呼。方靖笑了。这姑娘的男朋友微博ID是一串英文，方靖看不懂。 　　“跟谁聊天呢？”门口突然传来孟文飞的声音。 　　方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机赶紧按灭了，屏幕往下放在身旁盖着，“没谁，看微博呢。” 　　孟文飞看了她两眼。方靖看着他的脸就不禁盯他的唇，想起他的吻，想起小栗子说把他吻晕就行，她赶紧撇开目光。 　　“那你继续看吧。”孟文飞说完转身走了。 　　方靖松了口气，又觉得飞哥刚才语气好冷。 　　她低头看手机，跟小栗子说：“飞哥也不活泼。” 　　不一会小栗子问了：“你俩啥星座呀？” 　　方靖不知道，她查了查她跟孟文飞的生日，然后告诉小栗子：“摩羯。” 　　“两个都是吗？” 　　“对呀，我刚查的。” 　　小栗子发来个笑脸：“那你俩太酷了。摩羯都是很理性呀，你俩是不是都理性讨论这事这么办，那事那么办。在一起之前是不是也要分析一下合适不合适呀？你说飞哥不高兴得哄，正常呀，你们摩羯就爱玩耍酷扮冷这套啊，完了还是知心大哥，万事我能扛那种。” 　　方靖呆了呆，好像是呀。星座这么灵吗？ 　　方靖赶紧再搜搜星座配对。摩羯配摩羯，配对指数20%！方靖心一凉，再往下看，配对指数80%！ 　　有谱没谱呀！怎么差这么远。 　　再看看分析。 　　摩羯闷骚又腹黑，城府深，但其实是逗比。摩羯跟摩羯谈恋爱好起来就像两个小屁孩，幼稚得不行，但生起气来很可怕，摩羯不吵架，只冷战，最后就看谁冷过谁。 　　方靖看得一阵紧张。好像有点准啊。可是她跟飞哥都不逗比啊，他们俩也不闷骚，都是很认真正经的呀。但是冷战这个说得很对，可飞哥在气什么？飞哥对她冷落些她也没好意思太搭理飞哥了，这不就是上面说的看谁冷得过谁？ 　　方靖关了搜索，转回微博，问小栗子：“那要怎么哄摩羯男呀？” 　　“不知道呀。我家狗子双鱼的。不过男人都一样的。” 　　方靖无语，所以小栗子还是那老一套按倒吻晕？“我按不倒他。” 　　“体力不行还是心理不行？” 　　方靖涨红脸，没好意思答。她觉得自己两样都不行。 　　“按不倒就把自己塞他怀里，让他按你。” 　　紧接着下一条又来了：“我得走了。狗子带我去逛街看电影去。认识你很高兴。”后面附了个大笑脸。然后小栗子再没发来消息。 　　方靖有些失望，还想好好请教一下呢。遇到一个完全不知道她是谁隔着屏幕什么都敢说的人不容易呀，她觉得这小栗子还挺好的。 　　方靖退出了微博，看到微信有消息。 　　点进去一看，却是齐巧心。 　　“你恋爱了？居然恋爱了？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开窍了。男朋友是谁呀，干什么的？” 　　“就是飞哥呀，我跟你提过的，之前来我店里的那个。” 　　“我去！”齐巧心在线呢，回复神速。“你居然拿下了优质大帅哥！拆了那对美男CP吗？” 　　方靖正想回复，齐巧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不行不行，微信聊太慢了。阿靖你怎么回事，突然这么牛逼了？我还担心你会孤老终身，埋没了自己。你放心，虽然我脑子里还存着那对美男CP的美好画面，但我是向着你的。” 　　齐巧心叽叽呱呱说了一长串，方靖都没来得及说话。 　　“不过话说我一直没闹清楚你说的飞哥是两个男的里面的哪个呀？是帅的那个还是有型的那个？” 　　“又帅又有型的那个。”方靖毫不犹豫。 　　“切，情人眼里出帅哥哦。” 　　“你不是出国旅行吗？怎么能打电话。” 　　“昨晚回来了呀。不行，你得请我吃饭。我要听详细过程，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呀，你不是说三十岁以后再找对象吗？天啊，你苏醒得这么突然，对我的冲击太大了。” 　　方靖咬咬唇，请吃饭呢，这个理由找飞哥搭话似乎不错。方靖道：“那，你今天有空吗？” 　　“有有有有有！” 　　方靖放下电话，出去找孟文飞。 　　孟文飞正坐在书桌前，严肃地对着笔记本电脑敲啊敲，似乎是在忙碌工作。 　　方靖背着手有些拘束。孟文飞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方靖站了一会，孟文飞忍不住了，对她道：“帮我泡杯咖啡可以吗？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行。”方靖被使唤得很高兴，赶紧跑去厨房。 　　她一走，孟文飞就回头看她。心里头真的有气，吃完了面就回房不理他，也不知跟谁聊得这么开心，这几天她就没怎么对他笑，对着手机却笑得脸红红的，还鬼鬼祟祟，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厨房里，方靖把咖啡粉拿出来，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让我吻一下就有味了呀，我比咖啡好。” 　　然后扑过去吻住…… 　　哎哎！她拍拍自己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吃这套吗？吃这套她也说不出口呀。 　　不一会方靖出来了，孟文飞赶紧正襟危坐，继续忙碌状。 　　“飞哥，喝咖啡。” 　　方靖端了杯咖啡摆在孟文飞的书桌上。 　　孟文飞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好喝吗？”很正经地问。 　　“嗯。” 　　然后两人没话了。 　　方靖没走。孟文飞对着电脑也装不下去了。屏幕上面都是什么代码，他完全看不进去。 　　只得拿起咖啡再抿一口。 　　方靖绞着手指，看着他一口一口喝咖啡，刚才脑子里想的话她憋半天就是说不出来。 　　孟文飞被她盯得受不了，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所以你想干什么？ 　　两个人都不说话，对视着。眼睛里有火光闪烁，又或者情愫百转。 　　方靖心一横，一步迈过去，拉高孟文飞的一只胳膊，从他的臂弯里钻了进去，钻到他怀里，坐到他腿上。 　　还没坐稳，脸已经红了。 　　孟文飞动了动，将她抱稳坐好，然后再没动作，继续看着她。 　　方靖咬咬唇，趴到他胸前往上爬，抱着他的颈脖，吻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7点更新。 第53章 　　孟文飞心里一跳，仍未动，放任她主动。 　　她的吻很生涩。 　　孟文飞微微分开双唇，这示意很明显，但方靖还在认真用啃的。孟文飞捏了捏她的腰，催促她。方靖怕痒，缩了缩，停下了。 　　孟文飞看着她，她脸蛋红红的，眼底水波流转，生出几分娇媚来，又有点天真的探究，矛盾得可爱。 　　方靖也在看着孟文飞，他不再是板着脸，长长睫毛下的眼眸亮若星辰。方靖忍不住，欺身上去亲亲他的睫毛。孟文飞闭上眼睛，她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 　　孟文飞轻哼一声，眼皮上痒痒的触感竟让他起了反应，比唇舌的深吻还撩人。 　　方靖的吻落在他的鼻梁上，他半睁了眼，扶了扶她的腰，半托着她的臀，让她窝得舒服些。 　　方靖又吻了他的唇，这次他探入她嘴里，她很温柔地回吻他。 　　然后她问：“飞哥你晕吗？” 　　他撇撇眉头：“不晕。” 　　她也撇眉头，微眯了眼，似乎有些不服气。她看着他的眼睛，嘟囔了一句：“飞哥你眼睛真好看。” 　　“嗯，谢谢。” 　　“不客气。” 　　然后呢，他看着她。 　　她抿嘴，小小声道：“你闭上眼好不好？”被他的眼神盯着她会害羞，施展不开。 　　孟文飞盯她半天，勾了嘴角笑，“好。”他闭上眼睛。 　　“你别笑。” 　　“好。”但还是忍不住。 　　感觉到她的双唇再印上来，他不笑了。他扣着她的后脑，分开她的唇，指导她。 　　这个吻很深入，热烈。方靖很卖力，孟文飞抚她的后颈，感觉到她的轻颤。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她轻闭双眼，睫毛微微打颤，像朵脆弱害羞的小花。 　　他啄她的唇，一下，两下，她睁开眼睛看他，悄声问：“晕吗？” 　　孟文飞被她探究的目光看得发热，把她的脑袋按到颈窝。他不晕，他硬。没法跟她说。 　　孟文飞深呼吸，努力平复。 　　偏偏方靖要坐起，捧着他的脸看。 　　孟文飞把头扭开：“别闹。” 　　“没有闹。”她多认真，吻得有点晕，飞哥果然比她强太多。 　　“飞哥我喜欢你。”她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嗯。”他抚她的长发。她当然喜欢他，他知道。 　　“我告诉巧心我交男朋友了，她想一起吃饭。你晚上有空吗？” 　　“谁？”孟文飞抬起她的脸。 　　“就是你跟姜大哥到我店里时，不是有个姑娘帮我看店，那是我邻家妹妹，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今晚要跟她吃饭，把你男朋友介绍给她吗？” 　　方靖点头。 　　孟文飞惊喜：“好啊。” 　　“原本昨天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李阿婆的。不过你昨天没回来。”今天也想问，但飞哥说他要工作。 　　“哦。”孟文飞有些心虚，“下回不必等见面再问，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行。”方靖没好意思说她怂，一看气氛不好气压低她就不敢了。 　　“那我去跟巧心说晚上一起吃饭，看她方便定地点吧。”方靖期待地看着孟文飞。 　　“好。” 　　方靖兴奋地跳起来，跑了。飞哥高兴了，他们真的和好了。 　　按倒吻晕这招果然好用。虽然他没晕，但她晕了也一样有效。 　　方靖奔进客房，按捺不住喜悦上微博登小号写了一句：“哄好了。飞哥笑了，我也高兴。谢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这么发了出去，方靖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看，或者有没有人懂，就是一个感受一个心情，很好。比起大号发内容的小心计较，字句斟酌，小号的这种乱七八糟方式才舒服呀。 　　“阿靖。”外头孟文飞在叫她。 　　“哎。”方靖探头出去看。 　　“你下午约的几点去看阿婆呀？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可以看场电影吃个午饭，然后下午一起看阿婆，晚上再跟你的朋友吃饭，好吗？” 　　方靖眼睛亮了：“你不是要工作？” 　　孟文飞瞪她，干嘛要揭穿老男人的做作。 　　“所以工作可以往后移吗？” 　　“对。” 　　方靖冲出来，扑到他身上往脸上用力亲一口。“飞哥你太好了。” 　　真是容易开心呀。 　　孟文飞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小心眼。 　　这天两人都很高兴，先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下午探望李阿婆时，方靖拉着阿婆的手，有些害羞地跟她说孟文飞是她男朋友。 　　阿婆看了孟文飞很久，满是皱纹的笑容充满慈爱，她拉过孟文飞，将他的手与方靖的手相握：“你们要好好的呀。这姑娘好呀，小伙子，要好好对她。” 　　“是，一定。”孟文飞很郑重地许下承诺。 　　宋明川给他们拍了许多照片，阿婆阿伯还有与方靖、孟文飞的合影。 　　方靖还是会和宋明川聊个不停，话题是孟文飞插不进去的。但孟文飞觉得他没有这么介意了。方靖看阿婆的眼神，让他想起方靖对她阿婆的思念。老人干瘦的手掌将他们的手牵在一起时，他觉得仿佛得到了方靖外婆的祝福。 　　方靖在那一刻望着他的眼神，让他心满意足。 　　晚上与齐巧心的聚餐，气氛很好。方靖与齐巧心好久未见，两人都有些兴奋。齐巧心一个劲地打听他们的相恋过程，很夸张地嗷嗷叫。绕得孟文飞这么稳重严肃的都被小姑娘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小姑娘都喝了酒，孟文飞要开车送她们，滴酒未沾。 　　她们点了很多虾鱼，方靖剥虾剥很快，孟文飞插不上话，就坐在一旁吃。 　　“我跟飞哥还不太熟的时候，去帮姜大哥家做私厨嘛，我想着飞哥这么照顾我，我也应该照顾照顾他。他不爱剥虾，我就帮他剥了几只皮皮虾，结果他的朋友正好说到飞哥的虾只有女朋友可以剥，吓得我呀，赶紧把虾全吃了。” 　　方靖说完，跟齐巧心一起哈哈大笑。 　　孟文飞给她夹只虾肉送她嘴里，这事他没什么印象了。她现在喝醉了，话多眼睛亮。他喜欢她这样活泼的样子。他不记得她那天帮他剥虾的事，倒是记得带她回公司的路上她发酒疯，站得高高的大叫自己是人生赢家，她低头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住到他心里了。 　　孟文飞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方靖的脸，他这几年一头扎在事业里，哪曾想过他动心的姑娘会是她这个样子的。 　　齐巧心哇哇大叫太过分了，这么故意虐单身小姑娘良心不会痛吗？ 　　方靖捂着半张脸，害羞又得意。 　　齐巧心更受不了啦，“你是阿靖吗？是我家那个冷静从容不爱笑的阿靖吗？你怎么变这样了？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妈还说真担心你孤老终生，又怕你想不开，结果呢，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 　　“现在不好吗？”方靖问。 　　“好极了。”齐巧心绕过桌子捧住方靖的脸也给她脸蛋印下一个湿吻。 　　方靖嗷嗷大叫：“一嘴油，别亲我。” 　　齐巧心不干了，指着孟文飞大叫：“他也吃东西了，你怎么不嫌弃他满嘴油。”一边叫一边把方靖拔过来要继续亲。方靖往孟文飞怀里躲。 　　孟文飞哈哈笑，两个醉姑娘的叫声能把屋顶掀了，幸好定了个包厢，不然太丢人了。而他居然不介意。这么吵闹又幼稚的女生嘻闹场面，他完全不介意。 　　把齐巧心送回家，已经挺晚了。 　　孟文飞在巷子里等，齐巧心拉着方靖在家门口咬耳朵。 　　“阿靖，你以后什么打算？” 　　“努力工作呀。挣钱还债，然后把店再开起来。” 　　“都没有变吗？”齐巧心以为她谈恋爱后会有新的打算。 　　“为什么要变？” 　　“就是。”齐巧心偷偷看一眼孟文飞，“像他这样的，当老板，开公司，不会跟你说他养你了，然后以后你就在家做主妇，相夫教子什么的。” 　　“不会。”方靖也看看孟文飞，“他很支持我的。”不然她怎么会喜欢他。 　　孟文飞听不清两个小姑娘说些什么，看着她们窃窃私语挨着头说话的样子，觉得自己与她们的距离有些太远。 　　不是年纪的关系。 　　他想起来方靖最喜欢的周杰伦有一首歌，“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话说得挺对，只是龙卷风过后往往一地残骸，他笑笑，自己第一次听到这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要做好防灾准备啊。 　　那边齐巧心进屋去了。孟文飞站直身子，看到方靖蹦着向他跑来。 　　她一脸笑容，笑得像个傻瓜。 　　孟文飞牵了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 　　“飞哥，我今天很高兴。” 　　“嗯。” 　　“飞哥如果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哄你。” 　　“哈。”傻不傻，都不高兴了怎么会好好说。但是他很高兴她想哄他。 　　“你先说说你要怎么哄？” 　　方靖站在路边花圃围栏上，捧着孟文飞的脸，吻了吻他的唇。 　　孟文飞决定以后自己要时不时不高兴一下。 　　方靖看孟文飞笑了，不由也笑起来。果然这招很好用。 　　两个人坐进车子里，孟文飞道：“我今天心情还差一点点，你再哄我一下。” 　　方靖探身过去亲亲他脸，觉得没气势。“我还是要在上面比较好哄。” 　　“你要在上面？”孟文飞笑得坏坏的。 　　“对。” 　　孟文飞笑得更坏了，“好啊。” 　　刚想再说几句，电话响了。孟文飞看了看来电显示，敛了笑容，接起。 　　郑涛在电话那头说：“文飞，我刚跟老萧他们喝完酒出来。”他顿了顿，“你们还没上班吧？” 　　“嗯。” 　　“我们友兴已经上班了。” 　　孟文飞不说话。 　　郑涛在那头似乎叹了口气，道：“创达那边逼得紧，刘总给了老萧很大压力，老萧会同意你的和解条件的。你能拿到那一千五百万。我就是先跟你说一声。” 　　“嗯。” 　　郑涛沉默了一会，等不到孟文飞的反应，只得道：“我其实是想提醒你，老萧跟从前不一样了，我感觉他现在做事更急进些。他很生气，他说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当心点。” 　　电话里又沉默。 　　郑涛道：“我们不是仇人，我只是想得到我这个年纪能得到的更多事业成就。当然说这些你大概不会认同，总之，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希望有天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电话挂了。 　　孟文飞坐了一会，看了看方靖，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两败俱伤。 　　能拿到这个和解条件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他的公司还能生存下去，但先前努力的成果已被剽窃，他打掉牙往肚里吞忍住这份屈辱。 　　友兴那边愿意和解不止是创达的压力，还有郑涛的。孟文飞相信郑涛在其中也做了些斡旋，毕竟他想要那个总裁的位置和高额年薪，不可能不在代码里留一手。在这节骨眼上，若老萧没处理好，郑涛从中作梗，也能让项目黄了。 　　现在郑涛松了口气，但孟文飞并不觉得他在友兴能好过。当然郑涛也不会认为他拿到那一千五百万后能好过。 　　“是什么事？”方靖看着他，觉得他表情不对。 　　“没什么。”孟文飞握住她的手，“世事变幻无常，我们要多加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有点卡，改了改内容，终于过渡到剧情了。 　　明天还是晚上7点更新。 第54章 　　春节假期结束后，方靖就搬回了公司。 　　孟文飞不乐意。可方靖觉得当初说好了因为过年不好让她太孤单才叫她过去暂住，如今假期结束了，她应该遵守公司的规定。 　　“你男朋友就是公司老板，记得吗？公司的规定就是你男朋友的规定。”孟文飞这么说。 　　“你要不是老板我还不这么小心呢。要是被公司同事知道堂堂一个老板跟个勤杂工谈恋爱，这影响多不好。” 　　孟文飞想开口反驳，却找不出话来。 　　公司现在确实是飘摇时期，况且同事间朝夕相处，公司里的流言可要比外头朋友间的流言更近更有杀伤力。 　　孟文飞也知道，跟方靖恋爱以来，他自己也确实没有在公司里张扬这事，早上的早餐约会，他也都是下意识地早早赶到公司，趁大家没来上班之前跟方靖单独呆一会。 　　她说得有道理，但他不舍得。 　　公司宿舍的环境哪有家里好。而且他这么忙，能见到她的时间少之又少。谈个恋爱要跟偷情一样，他觉得很窝囊。 　　“早出晚归，同事不会发现的。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孟文飞这么说。 　　“我怕我处理不好。”方靖很坚持，“我现在可比原来懒散了，而且总忍不住想粘着你。住在这儿，我会越来越懒散的。万一早上起不来床，连累你也一起迟到了，同事们肯定会发现的，那多不好。” 　　这话太有说服力，孟文飞脑子里已经浮现她怎么粘他，然后他会忍不住做什么，然后他俩一起起不来床的情景了。 　　“要哄吗？”方靖问他。他板着脸，似乎对她坚持搬走不高兴。 　　“要。” 　　方靖踮起脚尖吻了他，然后觉得不够气势，把他按沙发上，她站着，俯身重吻一次。 　　“阿靖，我有没有夸过你，越来越霸道了。”吻技也越来越好，让他很想干坏事。好想开除她，让她跟他一起住。 　　方靖笑弯了眼睛：“谢谢。” 　　“哼。” 　　方靖搬回了公司，一切似乎又如从前。他早早到公司与她独处一小时，然后各自工作。 　　公司新招了两名工程师，孟文飞带着技术团队抓紧研发，改版平台。 　　公司里气氛积极活泼，并不受官司事件的影响。方靖依旧是最受宠爱的镇司之宝，这天大家吃了一顿特别丰盛的午餐后，不知谁领了头，一群神经病又在“厨娘的后宫”群里例行求婚。 　　“阿靖妹妹我爱你，求嫁。” 　　“阿靖妹妹，我才是你的真爱，嫁给我才会有幸福。” 　　“阿靖妹妹，用你的火眼金睛看清楚，我才是良配，嫁给我。” 　　新来的两名同事早已融入集体，天天吃着方靖做的美味午餐，对于集体求婚这个活动还是第一次参加，看到大家这么浪，他们也不矜持。在群里发起表情包求婚。 　　大家正编辑着长篇大论的求婚词准备一决高下时，突然一条简短的消息杀了进来。 　　“阿靖，求嫁。” 　　群里众人正浪得无法自持，差一点把这条给刷过去，但扫一眼看到了ID，大家的手都顿住了。 　　我靠，老板大人。 　　从来不在群里说话的老板大人，居然参加这么幼稚的集体活动吗？ 　　老板不在现场在楼上，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当事人方靖。 　　她跟以前一样，捧着手机看着大家闹，笑吟吟的。然后现在她的表情有些呆，有一点古怪，应该也是看到了老板发的这一条消息。 　　有人嘀咕：“哎，老大一起哄，就不好玩了。” 　　方靖看了那个同事一眼，笑了笑，在群里回复了：“决斗吧。” 　　我去，这个好，群里顿时又有气氛了。 　　各种表情包和骚话纷纷跟上，各种约战。 　　有几个还手贱@孟文飞。柳毅及时提醒：“你们艾特老大的脑子还清醒吗？约战谁都没事，老大不一样，他是真的会约你举铁跑步打打拳什么的，趁机让你加加班，这事他干得出来。”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对对，怎么把老大的恶趣味忘了。 　　“来不及取消了。” 　　“快快，我有办法了，把所有人都艾特一遍。” 　　大家一顿忙碌，他们并不知道孟文飞在楼上办公室里都没眼看群里的骚乱，他单独给方靖发了语音消息，低沉的嗓音很是撩人：“决斗？厨神大人，你等着被开除吧。” 　　阿靖跑回房间关上门把语音点开了听，听了好几遍，捂着脸乐。 　　公司气氛如常，但之前的风波仍在继续。 　　事情果然如郑涛说的，节后友兴的法务与飞扬科技的律师就开始了和解的具体谈判，和解金额如孟文飞要求的，一千五百万，但和解协议极其严苛，双方就条款拉扯谈判近一个月，终于定了下来。 　　那天孟文飞拿到最终版协议，思虑良久，终于签下了字。 　　方靖在这个月里也完成了两次私厨工作，无功无过。客户反响很好，但网络营销方面反响平平，没什么波澜。 　　宋明川的“温暖的小吃”企划案顺利通过。成功拍摄了两期节目，主理嘉宾都是网红美食博主。节目一经试播大获成功。不仅带动了一大波流量，小吃摊人气由冷转热，节目还帮着小吃摊解决了执照和摊位问题，许多小吃摊主或是想做小吃的人纷纷联系节目组，希望能加入这个节目，得到帮助。美食博主在直播里教做节目里的小吃，与节目互动营销了一把，效果显效，达成双赢。 　　宋明川很受鼓舞，干劲十足。邹岚也受到公司嘉奖，得到老板在高层会上的点名称赞。 　　但是方靖做嘉宾的那期“阿婆的芝心薯球”节目企划被毙了，无法拍摄。原因是方靖没有任何名气，现阶段的营销成绩也不理想。芝心薯球与另一个小吃摊的其中一款小吃重合撞车了，那个小吃摊有六种小吃，比阿婆的更丰富，加上主理嘉宾是网红，节目内容和卖点比方靖的这个好太多。于是公司的预算拨给了那边。 　　宋明川觉得很遗憾，但他也没办法，只得与方靖直说。 　　方靖对这事倒是平常心没太在意。她正为第一次录影做准备，录制的是她失败的那次情人节大餐的两道菜。其实她对录影也没什么信心，这个环节是她最怯的。但前期宣传效果起不来，这种情况下，邹岚还努力为她争取到了录影预算，她怎么都要加油。 　　好在方靖在工作上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的两次私厨工作完成得不错，客户很满意，邹岚对她也给予了肯定。这个私厨口碑传下去，起码她的基本收入是有保障的。大钱挣不到，但生活没什么问题。 　　邹岚找方靖谈了两次，对她鼓励了一番。前期营销做不起来这个可能性她在签约之前就有预见，所以也有心理准备，加上情人节大餐那个项目彻底失败，整个计划全被打乱，第一波最大的宣传计划破灭，所以有此结果也不出奇。邹岚自己虽觉遗憾，但这样的事她见过太多，只担心方靖心情受到影响。 　　所幸几次相谈，方靖表现得很理性冷静，并不急于求成，邹岚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邹岚并不知道，方靖对高大上的营销包装并不热衷，正如她对她认证的官方微博兴致不大一样，里头内容包装方靖总觉得亲切不起来，但团队比她专业，她提不出什么意见，只得认真学习执行。 　　相比之下，方靖更喜欢她自己的树洞小号，在上面没有粉丝，没有流量，没有造假的互动留言，她拍的照片虽然不够漂亮，但都是真实的，她喜欢的。 　　她会写些她的心情和吐槽，或者兴奋高兴的事。发的最多的还是吃的和飞哥。 　　“这是飞哥最爱吃的牛肉面。他说那天他特别想吃，但他没告诉我，我却主动给他做了一碗。于是他向我表白了。他说这是心有灵犀。”后面是个害羞的表情。下面配了一张她做的手擀面的图片。 　　“飞哥喜欢喝咖啡，手冲咖啡的学问太多了，我从前学得少，但我试过十多种，终于试出飞哥最喜欢的那种口味。这就够了。我又不想开咖啡店，能冲出飞哥最喜欢的就行。”配图是她那套咖啡用具和一杯咖啡。 　　“飞哥挑食，可他从来不说他忌口什么。真倔强呢。啊，不对，是不是该说真傲骄呢。别人的男朋友也这样吗？” 　　“那天我看美食视频，跟飞哥说尹大神的手真好看呀。结果飞哥把我抓过去罚我看了十分钟他敲键盘的手。有点幼稚啊。然后他还录了一段他敲键盘的手的特写视频发给我，让我务必保存每天观摩。好幼稚啊。其实我没好跟他说，拿菜刀利落切菜的气势，敲键盘真的比不上呢。但是飞哥的手最好看。念一百遍飞哥的手最好看。完了，我也是很会拍男朋友马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7点更新。 　　另外想说一下，如果有意外不能按时更，我会在文案上发通知。大家可留意文案。 第55章 　　方靖的第一次录影安排在周六，邹岚提前说了不是什么大场面，就是在公司的工作室里简单的DV拍摄，没有外人，菜也是方靖做得很熟的，不用紧张。 　　但鉴于方靖一见镜头就僵硬的毛病，邹岚还是提前与孟文飞也打了招呼，让他开导开导方靖，要放松心情。孟文飞找了时间与方靖聊了聊，方靖说她挺好的，现在没感到紧张。但是录像的时候让孟文飞别去。 　　“飞哥，你要是在那儿我才会紧张。” 　　这什么毛病？ 　　“不想在你面前丢脸嘛。” 　　所以这丫头说的现在没感到紧张意思就是反正做好了丢脸准备？ 　　孟文飞想去看，于是道：“你忘了你上次那个重要工作我没在结果你出差错了。我过去给你镇场子。” 　　“不用，这回我手机里有很多你的照片。” 　　“……” 　　周五，飞扬科技下午提早下班，公司组织在天台举办球赛活动。这是给长期加班加点辛苦工作的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顺带增加集体荣誉，加强同事互动。 　　四点半活动开始，四点刚过办公室里就没什么人了。 　　孟文飞手上的工作做不完，就没打算参加。办公室就剩下他这老板和其他五六号人继续对着电脑干活。 　　工作到一段落，孟文飞去倒水，下楼看了看方靖，她没在，估计也跑到天台玩去了。 　　孟文飞想了想划开微信群，看到里面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哎哟，阿勋的身材不错啊。” 　　“妈呀，今天才知道我们公司里的码农也有不少潜力股。” 　　“一群孔雀，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女同胞们，你们的口水擦一擦。” 　　“快跟飞哥建议一下，公司改名孔雀科技。” 　　“楼下还在工作的，你们不上来吗？太好看了，快来。” 　　楼下办公的还真有同事问了：“球赛很精彩？我不懂球啊。” 　　“看什么球，看肉。快来。” 　　“大家要感谢飞哥日常严酷体罚绩效机制，不然现在他们秀个屁。” 　　一边聊天刷屏一边还有现场图片直播。 　　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大家居然赤博露肉上阵了。 　　“楼下的快上来呀，孔雀争艳，腹肌胸肌大比拼时刻。” 　　办公室剩下的那几个人被撩得很快也跑天台去了，只余孟文飞孤单单一人。 　　孟文飞坚持着又坐了几分钟，再看群里的图片直播，球场里白花花一片肉，球场边的女同事们拿着小旗当啦啦队，笑得如狼似虎。 　　孟文飞一脸黑线，公司气氛确实太活泼了些，是吧？风气确实比较奔放，是吧？ 　　他在笑成一团的场外观众里照片里看到了方靖。 　　孟文飞也上天台去了。 　　环视了一圈，计分牌的数字简直惨烈，场上场下热火朝天。投篮中不中都没关系，大家的关注点都很偏，因为身材胖的都在场下，有肌有肉的都奔场上去了。 　　果然可以改名孔雀科技。 　　有人看到孟文飞了，大叫：“飞哥，这类活动要常组织啊，太激发运动热情了。”胖子们好想减把练腹肌。 　　“飞哥来不来啊！” 　　“飞哥，飞哥，飞哥！” 　　孟文飞看了看方靖的方向，她笑得脸都红了，正悄悄看他。看到他的目光撞过去，她忙偏头看向场上，假装没看他。 　　这情况有点严重，是需要哄的程度。 　　孟文飞下楼了。 　　人群中有发出遗憾的嘘声。 　　孟文飞下楼换了运动鞋和裤子，重新回到天台。一边脱薄外套一边朝场内扬了扬手：“哪队换个人？” 　　柳毅在场内跑得一脸汗，大声叫：“飞哥我们队少一个人，你快来。” 　　孟文飞一脸黑线，可以的，你们真行，人不够打什么球，场下站一堆都不补人，你们真是孔雀球（秀）赛。 　　孟文飞淡定脱衬衣，大家大声尖叫，女同事疯狂鼓掌。 　　孟文飞扫一眼方靖，她笑得半张脸都躲到女同事背后去了，耳根红通通，露了只眼睛盯着他看。 　　孟文飞上场了。 　　“妈呀，孔雀王来了。必须改名孔雀科技了。” 　　“哈哈哈哈哈，有老板镇场子可以改名猛男科技。” 　　“哈哈哈哈，我爱公司。” 　　“场下的男同事们你们羞耻吗？！” 　　“并没有！！！！”男同事们大声回应。 　　大家一阵哄笑。 　　方靖也跟着笑，一边害羞一边跟着拿手机猛拍。决定了，存下钱后先不买锅，先买个好手机，要拍照效果棒棒的那种。 　　第二天，方靖精神抖擞去了工作室拍摄美食视频。 　　孟文飞不死心，再一次问她要不要他相陪。方靖很肯定地说不要。 　　被飞哥盯着看那效果好比加了十台摄像机，她的小心脏受不了。而且经过了昨天，她手机里又多了很多美照，她觉得很开心，精神上有支持。 　　邹岚带方靖去的工作室与上回的录影棚不同，这个工作室小一些，更居家的感觉，浅棕色的木桌、橱柜，简易的瓦斯炉灶，厨具餐具都更家居化。 　　拍摄之前照例给方靖做了造型，吹了头发，化了淡妆。邹岚与方靖对了一遍流程，一台家用DV拍摄，会拍摄到她的全身全景，也有大量的食材和烹饪过程特写，需要她在做菜过程中一边做一边讲解。 　　方靖之前看过邹岚给的参考视频，心里有数。只是看到那台DV，又觉紧张起来。 　　今天要做的两道菜，一道是“心动”，酥皮浓汤。在奶油玉米蘑菇浓汤里，加入了芝士鱼丸。酥皮揭开，香浓的汤里浮动着丸子，丸子咬一口，芝心流淌。 　　一层一层，皆有“心”动。 　　香脆酥皮，配上浓郁奶油汤，玉米和蘑菇碎的淡淡香甜，再有鱼丸的鲜，芝士的醇香。 　　第二道菜是“相伴”，土豆泥捏成的一对对鸳鸯形象，香菇丝火腿丝添加了土豆泥的口味和色彩，沙拉酱营造的水波效果，薄荷叶围成的池塘浮叶，非常漂亮。 　　两道菜分别表示了感情的两个阶段，也是用餐的两个阶段——餐前浓汤和餐后点心。 　　方靖做得非常熟，手法麻利，摆盘利落。 　　但她的解说和表情还是僵硬，中间有些地方还结巴了，看了一眼镜头，就严肃得不像“心动”，简直“心碎”。 　　因为不是直播，所以可以一遍一遍重来，拍了许多次，方靖都觉得很对不住摄像大哥。拍菜品都很快，一到有她的镜头就要多拍几遍。不是表情不对，就是她说话磕巴，又或者做菜投入了，她习惯性的板脸不说话，完全没理会身边其他事。邹岚及时把拍摄视频回放给方靖看，让她自己感受感受，重新改进。 　　两道菜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全部完成已经是下午3点多。最后大家分吃菜品的时候赞不绝口，让方靖稍稍拾回些信心。 　　事后邹岚跟方靖总结了问题，又让她按照台本里的台词念了两遍录了下来，后期剪辑用。 　　“还是挺好的，毕竟第一次拍摄，以后有经验了，就更好了。其实如果实在不行，就用配字幕的方式也能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讲解，毕竟以后直播成本更小，更吸流量。但这些都是一步一步来，你不用有压力。总归会找到合适你的方式。” 　　方靖把问题都记录在小本上，然后谢绝了邹岚送她，她自己坐公车到了孟文飞那儿。没直接去他家，而是先去了商场。 　　到了商场径直去了那两个高档厨具品牌专卖店。看了看心爱的厨具，给自己鼓鼓气。然后她坐在商场的休闲椅上，把笔记重新再看一次。 　　要练说话，练解说，语调要稳，表情要放松。 　　方靖把台本拿出来又念了两遍，忽然觉得有些像读书那会需要念课文。她笑了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用这样了呢。看来以后要每天对着镜子好好练。 　　电话响了，孟文飞打来的。方靖接起。 　　“飞哥。” 　　“拍了一整天吗？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去接你。” 　　“已经拍完了，我现在在尚东四层呢。” 　　孟文飞愣了愣：“怎么不回家？” 　　“先来这里接受一下精神鼓励。” 　　“嗯哼。”孟文飞懂了，肯定跑去看锅了。看来今天工作情况不是太理想。“那你在那儿等我，我去找你，我们出去吃饭。” 　　“行。”方靖也确实累了，今天精神紧绷一天，偷个懒不做饭好了。 　　方靖把台本收起来，闲着没事刷手机里的照片看。昨天球赛大家拍了不少，她把别人拍的也要过来了。 　　一边看一边把其他人的都删了，只留下孟文飞的。 　　飞哥奔跑的，飞哥投篮的，飞哥带球的，飞哥抢篮板的。飞哥的身材真好看，腿修长，胳膊有力，胸膛和小腹紧实，身上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而是线条流畅的结实。还是单反相机拍得好，腹肌真好看呀，有点想摸。 　　方靖看得傻乐，觉得看飞哥的精神鼓励效果跟看高档厨具一样，疲劳一扫而光。 　　“小伙子真帅呀。” 　　身边忽然冒出个声音。 　　方靖转头一看，是个端庄秀丽的中年妇女。打扮时尚，气质优雅。 　　方靖刚才坐下时身边似乎是坐着人，但她没在意，但现在自己翻照片被别人看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是你男朋友？”那阿姨问她。 　　“啊，是啊。”方靖把手机屏幕按灭了，脸有些热。 　　“身材很好呀。”那阿姨继续说，笑眯眯的。“你们感情很好吧？” 　　方靖胡乱点点头，把手机收起来准备走了。 　　正欲起身，抬头看到孟文飞正朝她走来。 　　“飞哥。”方靖赶紧迎过去。 　　孟文飞却是朝她身后看，惊讶地叫了一声：“妈？” 　　方靖顿时一僵。 　　谁是妈妈？ 　　方靖慢吞吞转身，看到那个优雅漂亮的阿姨和蔼微笑看着孟文飞。 　　谁的妈妈？ 　　她刚才干什么了？是在这位妈妈面前拼命舔屏看人家儿子的半|裸|照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保险起见明天还是晚上9点前更新吧。最近白天时间都不太行。 　　阿靖树洞小号：今天丢脸了，非常丢脸。求安慰。 第56章 　　方靖呆若木鸡，脸通红。 　　孟文飞不明所以，以为方靖是紧张害羞，揽了她的腰，将她圈怀里安抚。 　　“这是我妈。”他介绍。“妈，这是方靖，你叫她阿靖就好。” 　　“好，好，阿靖你好。”陈慧提起一旁的几个袋子走过来，脸色如常，似乎刚才没看到什么似的。 　　“阿姨好。”方靖声音都有些抖。没有地方躲，发生过的事不能重来，好尴尬，简直要哭。 　　孟文飞看她一脸怂样，撇撇眉头，捏了捏她的腰，将她揽得更紧些。 　　陈慧笑起来。 　　方靖脸更红了，要是能失忆就好了。 　　“妈，你怎么在这？” 　　“你舅寄了些特产过来，我正好想买些衣服，就一起带过来给你，顺手也给你买两件，换季了，你手头紧，怕你不舍得换新衣。” 　　孟文飞接过陈慧手里的大包小包：“跟我们一起吃饭？” 　　陈慧看了眼方靖笑了笑：“不了，回去陪你爸吃。改天方便带阿靖回来坐坐呀。” 　　“好啊。”孟文飞笑着应，低头看方靖。 　　方靖也小小声应：“好的，阿姨。” 　　陈慧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方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一声哀嚎将脸扎进孟文飞怀里。 　　怎么办啊！ 　　孟文飞找了家餐厅带方靖吃饭，方靖食不知味，她犹豫要不要将今天与阿姨偶遇的情形向孟文飞交代了。 　　可究竟是让飞哥知道她刷他的半|裸|照丢脸，还是让飞哥知道她当着他妈妈面刷他的半|裸|照丢脸？ 　　方靖选不出来，唉声叹气。 　　孟文飞问她：“今天过得这么惨？”很随手地给方靖嘴里再塞口菜。 　　方靖一边嚼一边点头。 　　“工作不顺利？”再给她喂口菜。 　　“还好吧。”不好不坏，她还需要适应。 　　“说说看。” 　　方靖把今天拍摄的过程和问题都说了。 　　孟文飞又给她嘴里塞菜，这回方靖反应过来了：“飞哥你挑食。” 　　给她塞了好几块胡萝卜了。 　　孟文飞一点不心虚：“切成丁的我勉强也能吃啊，切这么大块，味太重。” 　　咖喱炖牛腩里为什么要放胡萝卜，太不人性化了。 　　方靖撇嘴：“那我回去给你做胡萝卜蛋饼。” 　　“那是什么？”听上去就很不好吃。 　　“给小朋友吃的辅食。”飞哥，你能意识到你还比不上小朋友吃饭乖了吗？ 　　孟文飞显然没这觉悟，他继续把胡萝卜挑出来喂方靖，方靖皱眉头，但还是张嘴接了帮他吃掉。 　　“你不吃就不要夹。” 　　“我喜欢喂你呀，情趣懂吗？”理直气壮的。 　　“把自己不喜欢吃的喂给别人这是哪门子情趣呀。”方靖鄙视他，欺负她头回谈恋爱还是怎么地，没经验也是有逻辑的好吧。 　　“今天脾气有点大哦，厨神。”最后一块胡萝卜，孟文飞夹到方靖嘴边。 　　方靖心里叹气，行了行了，吃掉吃掉，谁让她愿意宠飞哥呢。 　　桌上终于没有了他不爱吃的，孟文飞心里舒畅，这下回到正题：“邹岚说还行，他们能做处理，那你觉得哪里不好？” 　　方靖想了想，摇摇头：“也不是不好，大家都这么帮我，我还嫌不好也太不知好歹了。我好好加油把不足的地方提高下。” 　　孟文飞看看她，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回去了。“等片子出来了我看看。” 　　当晚方靖在孟文飞家客房住的，她上了微博小号去树洞，今天想写的东西还挺多的。记录到她在陈慧面前丢脸的事，她忍不住用力揉了几把脸，写不下去了。干脆又去翻照片，红着脸把孟文飞的照片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觉得获得了安慰。 　　这就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我想跟飞哥永远永远在一起，那样的话，阿姨就会是我婆婆吧？第一次与婆婆的见面这么丢人，我想没谁比得上我了。飞哥的照片好帅好帅，看一百遍都不腻。反正都丢脸了，我就多看几遍。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外头看照片了。” 　　方靖树洞完心情，发现她最初的那条“菠萝炒饭”微博下面有两条留言，一条昨天的，一条今天的。 　　全是小栗子发来的。 　　“我跟狗子吵架了，好难过，这回按倒狂吻这招也不管用了。一开始是我好生气，后来是他好生气，他一生气我就怂了，哄不住了，他不理我了。也许这回真的会分手，他真的不理我了。不敢跟朋友说，觉得自己好作。借你这儿来树洞一下吧。这里居然还有我上次跟他斗嘴的对话，现在看着，那时候多甜多开心。” 　　“昨天重温这微博，今天就去找菠萝炒饭吃了。吃的时候一直想着狗子，我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他都没理，于是我给他发了张菠萝炒饭的照片，他知道这是男人的心这个梗的，但他收到照片后把我拉黑了。我一个人把整盘菠萝炒饭吃光了，我居然能全吃光。好难吃，太咸了。” 　　方靖看完这留言，觉得很难过。她想跟小栗子说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其实就是两个陌生人，她贸然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太鲁莽了。 　　方靖犹豫半天，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她发了好一会呆，接着又去翻看孟文飞的照片。 　　孟文飞刚洗完澡出来，穿上衣服擦了护肤乳，就接到了陈慧的电话。 　　“儿子，你爸问什么时候带阿靖回来吃饭？” 　　“我爸问还是你问？” 　　“你爸呀。”陈慧声音欢快，“我都见过了，你爸没见着。” 　　孟文飞失笑，这两人还拿这个比赛吗？“我问问阿靖吧，她比较害羞。我这段也忙，下周可能还得出差。” 　　“那就明天？” 　　“不用这么急，今天阿靖见着你都吓着了，你们让她缓缓。” 　　“带她来呀，我可以跟她交换照片。” 　　“交换什么照片？” 　　“我这儿有你小时候全|裸|的照片。” 　　“……” 　　孟文飞：“所以她拿什么跟你换？” 　　“咦，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陈慧沉默片刻，忽然神秘地笑笑：“儿子，你要好好锻炼，保持住身材。人家小姑娘还是很迷你的。” 　　“……”孟文飞挑挑眉头。 　　“对了，得再嘱咐你一声，别仗着有几分姿色总欺负人家，要做好措施。” 　　“……”有点诡异啊。 　　孟文飞问：“今天你跟阿靖在商场有说话吗？发生了什么事？” 　　“有聊两句，没发生什么太特别的事，不信你去问阿靖。” 　　方靖还在沉迷飞哥美色带来的安慰中，不知道未来婆婆拐着弯把她出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特别说明，就每天晚上9点左右更新哈 　　这章短点，后面写的不满意，删了，没想好怎么改，所以就先这样吧。 第57章 　　第二天方靖很有灵感，她很想试做一道甜点。于是要出门采买些材料。 　　孟文飞原想问她愿不愿去他父母那边坐坐，吃个饭。但看她兴致勃勃迫不及待的样子，也就没有提。孟文飞陪方靖出门买了材料，中午回来方靖做饭，吃完后又给孟文飞泡了咖啡，然后他们就分头各自工作。 　　方靖一投入起来比孟文飞专心很多。 　　孟文飞工作一段休息一段，休息的时候就是上个厕所，倒杯水，刷刷手机上个网，要不就到厨房看看方靖在干嘛。 　　结果每次过去方靖都在认真摆弄她的甜点。不是在用厨房称称重，就是在揉面团，她还蒸了紫薯，做了好几种馅料。 　　孟文飞今天陪方靖买了各种粉，什么马蹄粉、糯米粉、琼脂粉、澄粉、吉利丁粉、西米、椰子粉……孟文飞觉得脑袋直晕，还是代码更可爱些。 　　他来来回回好几趟，都没看出方靖要做什么东西。但他还是看出些状况了。 　　“阿靖。” 　　“嗯？”方靖手上不停，应了声。 　　“你一下午都没去过厕所。” 　　“……”为啥还管人家上不上厕所。 　　“你是不是都没喝水？” 　　“嗯。” 　　孟文飞转身倒杯水，就着杯子喂她。 　　过了一会孟文飞再过来，方靖还在忙。但这回她蒸出了些透明糕点，只是尝过之后不满意。她说有些太硬有些太软，有些颜色不好看，有些口感不达标。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孟文飞帮她把实验失败品全吃了。 　　过了一会再过来，方靖又在重新做。 　　孟文飞这次没离开，他就靠在厨房门边看她。方靖专心致志，都没留心他的动静。孟文飞看了一会，拿出手机，拍了张方靖的照片。拍的是她的侧脸，低头垂眸，手上捏着面团。 　　孟文飞把照片发到家庭微信群里，这个群只有他父母和他三人。 　　孟文飞写道：“漂亮吧？” 　　陈慧很快回复了：“你等等。” 　　过了一会，孟兴国也发了一张照片——陈慧坐在沙发上微笑，写的文字也是：“漂亮吧？” 　　孟文飞一脸黑线，这一看就是他老妈的授意。一把年纪了，要不要跟小年轻比拼成这样呀。 　　孟文飞发了个黑线表情过去。 　　陈慧秒回：“只许你秀女朋友，不许你爸秀老婆啊？” 　　没法聊了。 　　孟文飞关掉微信。他秀女朋友怎么了，他女朋友认真又可爱。就是一直忙个不停他有些心疼。孟文飞拿了杯子继续给方靖喂水。 　　一下午孟文飞喂了三次水，吃掉了两大盘实验品。但方靖还没休息，仍在继续做。 　　孟文飞忍不住了，过去把她自身后抱住。 　　“你在做什么？” 　　“甜点呀。” 　　“什么甜点？” 　　“纸上谈兵。” 　　“这么酷？” 　　“要做成功才酷。” 　　“挺成功的，我觉得挺好吃，改个名字就行。” 　　“什么名字？” 　　“腹肌不保。”照她这种做法，他得吃多少。 　　方靖笑。 　　孟文飞亲她耳朵：“休息一会。” 　　“马上就好了。” 　　“休息一会。” 　　“真的很快就能好，这次我调整了配方，会成功的。”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 　　“这次真的可以。” 　　孟文飞把脑袋压她肩膀上：“那再喝点水。” 　　“我不渴呀。”方靖刚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了。“飞哥你幼不幼稚？” 　　“我女朋友辛苦了，我给她喂点水为什么是幼稚？” 　　“你想让我去厕所。” 　　“去厕所挺好的呀，排出废物有益身体健康，顺便休息休息。” 　　“哪有这样的。” 　　“这样不叫幼稚，我给你示范个幼稚的。” 　　“什么？” 　　孟文飞开始吹口哨。 　　一开始方靖不明白，愣了好一会，然后她明白过来，简直要笑倒在地。孟文飞抱着她，握着她的手去洗干净，继续吹着口哨。 　　方靖被他拉着将手洗了，真的想去厕所了。 　　这真是，无法形容的幼稚。 　　方靖涨红脸：“好了好了，我去厕所。”一把将孟文飞推开，叭叭叭跑厕所去。 　　孟文飞在她身后笑。 　　一会方靖从厕所出来了，孟文飞又对她吹口哨。方靖红着脸拍他胳膊：“可以了，飞哥你又不是三岁。” 　　孟文飞哈哈大笑，笑完了道：“其实还有别的办法让你休息休息，这次的方法是三十岁的。” 　　“我不想知道。” 　　孟文飞把她拉过来抱住，低头寻她的唇：“接吻十分钟。” 　　方靖脸一红，温顺地迎合，被他吻住。吻了一会，方靖跳起来抱着孟文飞颈脖：“我要在上面。” 　　孟文飞把她抱起来，双手交叉托着她的屁股，让她双腿跨着他的腰，将她抱高了。方靖对这高度满意，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住他的唇。 　　她的吻总是很温柔，轻轻的，缠绵的。 　　孟文飞加大了力度，缠绵里多了许多热情。方靖认真学，很主动。 　　吻了好一会，孟文飞笑着贴着她的唇问：“喜欢居高临下？” 　　“嗯。”方靖抱着他的脖子，额头抵头他的，再亲亲他的鼻尖。高处往下亲感觉很有气势。 　　“没点体力还支持不了你的喜欢呢。” 　　“我可以站沙发上。” 　　“小矮个。”孟文飞笑话她。“你喜欢三岁的还是三十岁的？” 　　“三十岁的。”方靖红着脸答。 　　“我也是。” 　　“那十三岁的呢？” 　　“大概是把厨房弄得一乱团，对你洒面粉，拿假蜘蛛吓唬你吧？” 　　方靖撇眉头，郑重道：“禁止使用十三岁的方法，弄乱我的厨房我会发飙。” 　　孟文飞笑。 　　“那四十岁的呢？” 　　“等四十岁的时候我告诉你。” 　　“五十岁的呢？” 　　“等五十岁的时候我告诉你。” 　　方靖紧紧抱着孟文飞，在他耳边道：“那我还想知道八十岁的。” 　　“好，八十岁的时候告诉你。” 　　方靖的“纸上谈兵”最后在晚上8点多才做好。 　　紫薯点心打底，做成了各种几何形状。紫色的外皮，里面包着红豆、芝麻、肉松、草莓等馅料。紫薯点心的上面，是透明的水晶糕，晶莹剔透，像冰块一样，里面有心形的相应馅料。 　　透过上层的水晶冰块，可以知道下层紫薯点心的馅是什么，方便选择食用。 　　这份甜点，太软了立不起来，视觉上质感不够，尤其上层的冰块，要想以假乱真更是讲究。太硬了口感不好，也缺少精致的美感。 　　孟文飞吃了好几盘这点心，但最后成品出来他还是惊艳了。 　　“紫上谈冰？” 　　方靖忙了一天也不觉得累，拿着手机给甜点拍照。 　　“阿靖，你是天才。”孟文飞夸她。 　　方靖笑了，觉得很高兴。 　　“你等下。”孟文飞帮她移桌子，挑个光线好的地方，又给她摆了摆盘子边的小饰物。看方靖拍了半天，他拿过她手机：“我看看效果？” 　　孟文飞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划过认真看。 　　方靖在桌子那调整盘子和旁边小饰物。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孟文飞扑过去：“等等，我自己看。” 　　孟文飞把她手机举高了还在划，方靖急得跳：“快给我。” 　　孟文飞把她手机还回来，方靖赶紧看了眼，还好还好，还停在“纸上谈兵”的照片上，他没看到后面的。 　　“你手机真破。”孟文飞一脸嫌弃，“我去给你拿相机。” 　　孟文飞进了房间，捂脸笑。终于知道娘亲大人神神秘秘说什么交换照片，原来如此。 　　孟文飞拿了单反相机出去给方靖，教了教她怎么用。 　　方靖在那认真拍，他又从身后搂着她，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这个角度挺好。” 　　“光圈调一下。对，按这里。” 　　“阿靖，我以后不吃实验品了。” 　　“啊？”阿靖正专心，对他的话反应慢好几拍。 　　“‘腹肌不保’我以后不吃了，我的腹肌很重要。” 　　“哦。”方靖研究着色彩模式。 　　“阿靖你是女色魔吗？” 　　“……”方靖狐疑地皱眉转头看他。 　　“我喜欢女色魔。”孟文飞亲亲她嘴角，“快好好调你的色。” 　　“……”方靖转正头继续研究，哪里不对？ 　　弄好了照片，方靖选了一张发到她的微博小号树洞上。 　　“爱情是纸上谈兵。写出来清清楚楚，真遇到迷迷糊糊。甜是基础，包裹着各种滋味，越往上越通透，越通透看着越冰冷，但其实也有一样滋味。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去做它，中间失败了好几次，把残次品吃掉，最后剩下成功的。就像恋爱，过程里或者失败，但如果一直练习，不放弃期待，找对了人和时间，最后就会成功吧？ 　　今天谢谢飞哥的陪伴，谢谢他帮我吃掉做坏的点心。他催我休息，问我累不累。不累呀，他就在身边。” 　　方靖发完了微博，看了看，想@小栗子，但又怕不合适，好像在这个失恋的人面前秀恩爱一样。但其实她想告诉小栗子，是她给她的灵感。 　　方靖犹豫了一会，还是做罢。如果小栗子看到，会理解的吧。 　　方靖刚把微博关掉，忽然听到孟文飞在外头喊她：“阿靖，这个纸上谈兵，你发到哪里去了？” 　　方靖一惊。 第58章 【捉虫】 　　方靖迅速抄起手机打开微博确认了一下，她确实发的小号，没发错。 　　门口传来孟文飞的脚步声，方靖心虚地退出了微博账号，刚操作完，孟文飞就进来了：“你发到哪里去了，我在你的微博上没看到。” 　　“哦哦。”方靖赶紧道：“还没发呢。” 　　孟文飞坐到她身边，刷她的微博：“拍照片拍了半天，我以为你想赶紧发出来。” 　　“我忘了拍过程图了。”方靖这时候也才想起来。 　　孟文飞认真看她的微博内容：“你不太喜欢你的微博是不是？” 　　方靖有些紧张，这都能看出来。 　　“你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少啊，一看都是营销号的手法。下面回复的也不是你的口吻。”孟文飞看了几页后，转头看方靖。 　　方靖咬咬唇：“我不太会回复，有点干巴巴的。有些也不知要怎么回复，就懒得回了。岚姐说过我了，后来毕卉姐会顺手帮我回复下。她说的话比我的有趣。” 　　“再有趣也不是你呀。”孟文飞说。 　　方靖觉得营销这方面她完全没有发言权。这个认证的大号现在两万多的粉丝了，春节后邹岚用这个号搞了些转发抽奖之类的活动，又与其他的美食博主互动，现在粉丝比以前活跃多了。而她自己开的小号完全没人气，这就很能说明问题。没有邹岚她们的营销资源，想凭自己做起来真的很难。 　　“我还是喜欢你自己编的那些，什么一般冷静啊，暗恋的滋味呀……”孟文飞凑过去亲亲方靖脸蛋：“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最可爱了。” 　　方靖撇眉头：“我才没有胡说八道，那都是有道理的。” 　　“是，是，你讲道理的时候最可爱。”孟文飞完全没原则，说改口就改口。他顿了顿，又问：“那纸上谈兵你要发吗？没有过程图，邹岚就不让你发了吗？” 　　“也不是，岚姐和毕卉姐是说最好有过程图，做个详细的好看的菜谱。我今天忘拍了。” 　　“可以先发成品嘛，今天做得这么辛苦，成品很好看，值得炫耀一下。回头有时间你重新再做一次，实验的过程没有了，你拍过程图也不麻烦。” 　　“行。”方靖听孟文飞的，把“纸上谈兵”和她编的那些话在认证的大号上又发了一遍。然后她给毕卉微信留言，说明了情况，回头再补拍过程图写菜谱。毕卉很快回复说知道了。 　　孟文飞看着方靖有些苦脸的发微博，道：“邹岚她们对你还有什么具体要求，你跟我说说。” 　　两天后。孟文飞联系了邹岚，约在她公司那头见面。 　　邹岚给他看了方靖第一次录影的成片，片子已经剪辑编校完成。 　　最终还是没有用方靖的声音，所以没有方靖讲解的镜头，只有她做菜的过程，有些全身镜头，还有操作过程的特写，食材食物成品的特写，再有些远景、环境的空镜等。整体配上了悠扬的音乐，加了滤镜调色的画面，还有相应的字幕。节目的最后用了方靖两道菜做成了两期节目，节目整体很有小清新气质，很搭方靖的形象。 　　“你觉得怎么样？”邹岚问孟文飞。 　　孟文飞从头到尾心里都在叫“我女朋友好看死了”，“我女朋友做饭好看死了”，“我女朋友做的饭好看死了”。现在人家正经问，他也十分矜持地严肃答：“嗯，挺好的。” 　　“公司也挺满意的。以后应该就按这个风格走下去。”邹岚道：“阿靖的台词不行，一边讲解一边操作她不太自然，所以最后我们没有用那些素材。” 　　“我看到她有在练了。她现在一边做菜一边喃喃自语配解说。” 　　邹岚笑起来。 　　孟文飞问：“她私厨的工作怎么样？工作量能稳定吗？” 　　邹岚对这部分倒是很骄傲：“很好，很顺利，这个月排了四个，我想以后会越来越好。” 　　“所以阿靖的收入在你这边有保障了，对吧？” 　　“基础收入那肯定没问题。这个我有信心。怎么？”其实邹岚很好奇孟文飞特意过来找她究竟想聊什么。 　　“那小抠门很看重钱的，她这边有稳定收入我才好开除她。” 　　邹岚噗哧笑出来。 　　孟文飞正色道：“我公司这边这段时间有些变化，我得扩招人员，业务有些调整，阿靖这边我想让她专心在厨艺钻研上，还有她的个人营销，感觉她不是太投入，如果她不用花时间精力在别的杂务上，我想她能做得更好。” 　　“如果她能全职做主播那当然好。”邹岚举双手赞成。“这样我能调更多资源给她，节目量也可以增加一些。” 　　“你能找人去看看我家的厨房吗？我想重新装修给阿靖用。一来方便她工作，二来给她直播用。” 　　“装修这部分我可以介绍，但阿靖没解决解说的问题，恐怕直播也没效果。” 　　孟文飞弯弯嘴角：“我这次过来，重点也是想跟你讨论一下，你们对阿靖的营销定位真的合适吗？” 　　邹岚扬了扬眉头，不服气了：“怎么，刚才的片子你不是看到了吗？阿靖包装包装，整个美出十倍。片子质量也很好，虽然很遗憾没有了杜铃的推广帮助，整个营销效果打了折扣，但片子质量摆在这儿，阿靖会红的，只是会比我们最初计划的进度晚上几个月，如果她能全职投入这边的工作，我有把握她一定会发光的。” 　　“我也觉得她一定会发光。她对你们的要求也很认真在执行，努力学习，但作为一个很了解她的人，我觉得你忽视了她的优点。” 　　“我把她的优点放大了。”邹岚话音有力。 　　“不，她最大的优点是她的真诚。她的奇思妙想，她的天赋技能，其实都靠她的真诚。她特殊的家庭情况让她很敏感，很感性。她对生活很真诚，对人很真诚，对工作对钱对做菜都付出全部的诚意。所以她的专注力和毅力超越很多人。这是她最大的优点。不是她多漂亮，不是她做的菜多好看。” 　　邹岚愣了愣。 　　孟文飞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继续道：“自从我想帮阿靖实现理想开始，我也研究了不少你们美食圈的东西，比阿靖美，比阿靖时尚的美食博主太多了。所有人都高大上，嘴皮子利落，笑容亲切，菜品卖相一个比一个强。阿靖从来不认为自己厨艺牛逼，她享受别人喜欢吃她做的菜的那个感觉，也享受学习磨练出一个满意新菜的辛苦过程。她做菜不是为了做菜，是有她生活的体验的。做菜这件事，饱含了她对亲人的依赖、怀念，对生活对感情的美好向往，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又有趣的点子。” 　　邹岚将手肘撑在桌上，认真思考。“你继续说。” 　　之前一直觉得缺点什么，现在似乎迷雾中有道亮光。 　　“你们要求掩盖她的学历，要求所有的内容都得新颖时尚，要求所有出来的内容都是成功的，牛逼的，可这些不在她的生活里，她完全没法发挥。如果你们的营销包装上遮蔽掉了她生活和经历的绝大部分，她还是她自己吗？她戴着假面具做你们包装出来的阿靖，那她最大的优点就消失不见了。” 第59章 【捉虫】 　　孟文飞与邹岚这次谈了许久，两个人讨论到最后达成了共识。 　　邹岚会就方靖的营销包装在目前的基础上再做调整，给方靖更多的个人空间。但方靖现在没什么主意，缺乏自信，如果告诉她你要这么做那么做，那又会回到原点。 　　这个孟文飞和邹岚倒也都知道，所以两人默契不会对方靖提起此次讨论，只商量着后头一起引导方靖多多主动。 　　没多久孟文飞就出差去了。 　　邹岚没在营销上给方靖施加压力，只帮着她盯紧私厨这部分的工作。她也发现现阶段方靖对做宣传兴趣不大，只是认真完成要求的工作，确实是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没有越界的想法。但私厨工作方面却是不一样，方靖很主动，会提要求要跟客户面谈，会提问会提想法，会与客户沟通需求和口味等等，而最后的成果，客户很满意。 　　不仅是对料理味道的满意，还有感动。 　　邹岚认同孟文飞的看法，方靖不只在做饭，她把生活融入到烹饪里，这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她心里没有对虚名的向往，而是真正享受着烹饪与生活的幸福。 　　她疏忽了，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方靖这段日子交到了第一个网友。 　　就是小栗子。 　　“爱情就是纸上谈兵”这条微博小栗子看到了。她给方靖发了私信，她觉得方靖说得很对。 　　“写出来清清楚楚，真遇到迷迷糊糊。” 　　小栗子说自己在朋友里一直是爱情军师的角色，因为个性比较强，又比较活跃的关系，所以她做什么事都比较主动，包括帮朋友出主意，包括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男生。 　　她说狗子就是她主动追求的，她很喜欢狗子。其实所有的道理她都懂，但是一旦恋爱了，道理就不见了。狗子对她太好，所以她耍脾气，她作，她还以为她稳操胜券。终于有一天她失去了狗子。 　　“我找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再理我。他还把我拉黑了，我没有勇气再找他了。”小栗子说。 　　小栗子还提到方靖的微博上写“如果一直练习，不放弃期待，找对了人和时间，最后就会成功吧？”她说如果没有失恋，她也觉得是这样。但失恋了，就觉得，如果不是那个人，不想练习，没有期待。 　　方靖看着这些话，不知道小栗子是什么表情。是哭了，还是落寞？ 　　“你是喜欢料理还是这个专业的呀？”小栗子问方靖。 　　“我是厨师，做这个工作。” 　　“你喜欢做开心的菜？” 　　“做菜就是件开心的事。” 　　“那有没有不开心的菜？” 　　“吃饭也应该是开心的事。”方靖说，“就像恋爱一样。”她记得飞哥说过，恋爱是件开心的事。 　　小栗子没有回答，方靖继续敲字：“无论经历什么事，心情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每个人都一样。我喜欢做饭。” 　　小栗子很久之后答：“你说得对。” 　　后来小栗子问方靖的微信号，希望能加她好友。方靖想了想，给她了。 　　第二天，方靖做了一大盘小小的椭圆形糯米饭团，饭团里包着肉松、豆沙、泡菜、鲜肉馅、水果、花生酱、腊肠等等各种不同馅料，再用海苔围成了小衣服状，还用馅料的材料在饭团上部贴出了头发形，下面用海苔剪成小圆贴出眼睛状。 　　这一大盘子饭团，就像一大盘的小人一样。 　　方靖拍了照片给出差的孟文飞看。 　　孟文飞：“这是什么？” 　　“人海中的遇见。”不想练习，没有期待，因为人海中只有一个你，错过了，就没有了。 　　“那哪个是我？” 　　“青椒馅的。”方靖回道。 　　孟文飞：“……” 　　方靖掩嘴笑。 　　“你皮死了，等我回去收拾你。” 　　方靖不怕，她问他：“那你觉得你是什么馅的？” 　　“你爱吃的那种馅。” 　　“我不挑食。” 　　“不行。这个必须要挑一下。不是人海中的遇见吗？你居然不挑！想气死我。” 　　“那就香肠馅的。”小时候外婆一早煮糯米饭，腊肠切段放饭里一起蒸，然后包成饭团的模样，米香拌着腊肠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这糯米饭省钱管饱，是方靖上学时候的午饭。 　　孟文飞又回了一串省略号。 　　方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很快下一句话就过来了：“趁男友不在身边的时候对他进行这种级别的挑逗是令人发指的罪行。” 　　方靖眨眨眼，怎么挑逗了？ 　　“你死定了。终身|监|禁，你等着！” 　　方靖看着孟文飞这貌似气势汹汹的话，忽然懂了。 　　她涨红脸，咬着唇想笑，又觉得很害羞。 　　然后方靖找出香肠馅的那个小人，一口吃掉了。她把空出一个小人位置的大盘饭团又拍了张照，发给了孟文飞。火速输入：“吃掉了。” 　　发出去之后赶紧把手机丢一边，捂脸。脸好热。 　　手机微信的声音响了好几下，方靖都没好意思看。 　　没那么害羞后，她重又拿起手机。 　　孟文飞一连发了好几条。 　　“你是女色魔吗？” 　　“居然这么会撩！从前我小看你了。” 　　“别的小人不许吃了！吃我一个就够。” 　　“你是蜜糖馅的，回去我要吃。” 　　方靖看得脸红，不知道要回什么。 　　过了一会，孟文飞等不及了，拨了电话过来。 　　方靖接了。 　　“你是挑逗的道行有多深，害羞的程度就多深是吗？” 　　“我没有我不是。”方靖就差打滚了。 　　孟文飞听得直笑，那低沉愉悦的笑声撩得方靖耳朵痒痒的。 　　“阿靖，你知道你眼睛里为什么有星星吗？” 　　“为什么？” 　　“因为你看着我呀。” 　　“……”方靖真要打滚了。 　　“你看，我比你温文尔雅多了，挑逗都走的纯情路线。哪像你这女色魔，上来就是限制级。” 　　“我没有我不是。” 　　“我再问你呀，你知道你最柔软的哪个位置，能击败我最硬的哪个位置？” 　　“……”方靖脸要滴血，火速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孟文飞的微信发过来了。 　　“我说的是心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女色魔。” 　　呸，你才色魔。 　　方靖抱着手机红着脸笑。 　　方靖把“人海中的遇见”糯米饭团照片发到了微博小号上。 　　“人海中遇见你，如果不是你，不想练习，没有期待。这是我的朋友小栗子告诉我的。” 　　“我问飞哥，哪个小人是他，他说我爱吃的那种馅就是。” 　　“爱情看似很多选择，其实不是啊。爱情以为没有选择，其实不对啊。” 　　方靖@了小栗子。感谢她给自己的灵感。 　　不久小栗子上线回复了，她给方靖发了个大拇指赞的表情，还有亲吻的表情。 　　方靖回复她：“你的他是什么馅？” 　　“菠萝。”小栗子回，后面是一朵玫瑰和眼泪。 　　方靖在微信上找小栗子，问她地址是哪里。上次聊天，她知道小栗子与她同城。 　　小栗子很快把地址发过来，某大学的宿舍楼。她问方靖是要来找她玩吗？ 　　第二天，方靖做了一盒糯米饭团，一共六个，其中一个是菠萝馅的。她用同城快递给小栗子送了过去。两个小时后，小栗子收到了。 　　之后小栗子给方靖发了一条微信语音，她的声音哽咽：“谢谢你。” 　　方靖回：“别客气。” 　　过了很久小栗子又发了一条：“很好吃。” 　　“应该的。”方靖回了，加了个笑脸。 　　这天小栗子发了一条朋友圈，第一张图片是一盒6个饭团，第二张图片少了一个菠萝馅的饭团，第三张图片是个空盒，6个饭团都没了。 　　“人海中的遇见，我舍不得吃那个，其他的不想吃。后来想想吃掉了，再后来把所有的都吃掉了。就当是一个告别仪式吧。饭总是要吃的，每个人都一样。” 　　方靖看了，给小栗子点了赞，“加油，好好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因为有事出门更晚了，抱歉。明天也要出门，可能也会很晚。如果到点没更新大家请留意文案。 第60章 　　几天后，方靖的微博小号忽然收到一条私信，发信人ID名字是一串英文，私信内容也挺蹊跷，只一句话：“你的糯米饭团卖吗？” 　　方靖的英文烂到跟只认得26个字母差不多，这串英文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但她这小号没有粉丝，只有小栗子是正经关注她的。所以这串英文ID方靖很快联想到了某人。 　　她对比了一下，还真是。 　　小栗子的狗子。 　　方靖不知道狗子这个私信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回复了：“不好意思，不卖的。” 　　那边再没有消息过来。 　　方靖把这事用微信告诉了小栗子。 　　小栗子琢磨半天，回复她：“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把我拉黑了，应该看不到我朋友圈的内容。就算从别人那儿看到了，也许他以为我跟你买了饭团装可怜吧。我以前没少在他面前装可怜撒娇的。”她还发了个笑哭的表情。 　　“没关系了，我已经想开了。我今天在学校还看到他了，他挺好的，看着挺精神，身边还有女生陪着。” 　　方靖不知道回什么好。 　　过了一会小栗子再发来一条：“我也挺好的，真的。别担心。谢谢你，阿靖。” 　　方靖舒口气，正准备回“别客气”。却见小栗子又发来一条：“以后他再找你说什么，就别告诉我了。我太喜欢他了，听到他的消息会多想的。我还需要多一点时间适应。” 　　方靖忙答：“好的。” 　　小栗子又说：“不过，这个主意挺好的，你做的饭团很好吃，卖相也好，我室友还问在哪儿买的，她们也想吃呢。确实可以做外卖呀。” 　　“外卖要有营业场所的，我没有店了。而且我还有别的工作，没时间做的。” 　　“这样啊，挺可惜的。” 　　做外卖这事方靖没放在心上，因为确实没有这个条件。时间和本钱都不允许。 　　但方靖说漏嘴了。 　　这天孟文飞出差回来，方靖太高兴，给他做了好几样他爱吃的菜，但孟文飞吃完了饭还不行，吵着要吃糯米饭团，方靖太兴奋，跟孟文飞炫耀说她的糯米饭团受欢迎，还有人想买，都可以做外卖了。 　　“是吗？你把糯米饭团给谁吃了？” 　　方靖一愣，赶紧补救：“就是网友说的嘛。” 　　“你还交网友了？”孟文飞挑了眉，一副家长架势。“男的女的？怎么勾搭上的？” 　　方靖吓一跳，越描越黑了这是。 　　“微博上那些，不都是我的网友嘛。不认识的，哪来什么勾搭。” 　　孟文飞眯眼看她。 　　方靖心虚，扑过去抱着孟文飞使劲亲两口。 　　“认真点。”孟文飞抱住她。 　　方靖认真吻他，然后推他去洗澡：“你回来还没洗澡，一身土，先洗洗干净，一会就可以吃了。” 　　“吃什么？” 　　“饭团。”方靖完全没体会到这对话里的歧义，把孟文飞推到他的卧室门口。 　　孟文飞停下看了她好几眼，方靖又踮脚亲亲他嘴角，孟文飞终于去卧室收拾衣物准备洗澡。 　　方靖拿上手机奔进厨房，一边把糯米饭蒸上一边偷听浴室的动静，听到孟文飞进去了，赶紧把微博打开。先把糯米饭团的那条微博发到大号上，文字内容删掉了小栗子和飞哥的，只留下讲解“人海中遇见你”的美食鸡汤，发完了检查一遍，然后给小栗子发微信。 　　“栗子，栗子，江湖救急。” 　　小栗子很快回复了，问她什么事。 　　方靖把自己被认证的大号微博发过去：“快，帮忙在糯米饭团下面留个言，就说看着很好吃，能不能外卖什么的。” 　　“怎么了？” 　　“一得意，跟飞哥说网友夸我的饭团，还说可以外卖。怕飞哥发现我的树洞小号。所以大号上得有这个内容才行。” 　　小栗子行动很快，马上就去留了言，还把大号也关注了。 　　“哇，你大号做得好漂亮啊。四万多粉丝，不错啊。” 　　方靖发了害羞和谢谢的表情，没多说。 　　过了一会小栗子又说：“刷了一下，你大号一点没提飞哥呀。” 　　“私人内容嘛，不好意思。” 　　小栗子发过来一串大笑的图：“你一定很害羞。放心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方靖发了个谢谢的表情。 　　孟文飞洗个澡一般十多分钟，方靖这期间看了看微博，糯米饭团下面也有了新留言，有人说喜欢配的文字，有人说这饭团太简单，她也会做。 　　小栗子不愧是好队友，在说自己也会做的留言下面回复说自己不会做，希望博主能提供外卖什么的。她带了带话题，引了三五相关留言。 　　方靖对着手机傻笑，觉得小栗子真是太棒了。 　　孟文飞刚出浴室的时候，小栗子正给方靖发微信，她说她看了方靖的大号，觉得方靖做菜太牛逼了。她还看了方靖那两道情人节菜谱的视频，夸方靖做菜好人也漂亮。 　　“我那天就是随手乱翻看到你写的菠萝炒饭，没想到还认识了个网红。” 　　“不红，不红，我就是在工作而已。” 　　“放心吧，我现在就是你头号粉丝。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找我。” 　　方靖看到孟文飞出来了，赶紧跟小栗子招呼了一声自己要下了。然后跟孟文飞后头去了他卧室，在衣柜扯了条干净大毛巾帮他擦头发。 　　“每次都不擦干点再出来，会头疼的。” 　　孟文飞暗笑，把她拉怀里抬头欲亲她，方靖退后一步继续擦他头发：“别闹。” 　　孟文飞道：“你之前说网友怎么来着？” 　　方靖用毛巾包着他脑袋捧高他的脸吻住他。 　　孟文飞藏住笑容，不让方靖发现自己得逞的小得意。 　　这招好使，可以保留。 　　孟文飞正待把方靖拉怀里加深亲密度，手机却响了。 　　方靖听到声音立刻停了动作，跑到客厅把孟文飞放书桌上的手机拿过来。 　　“是李总。”方靖认得李嘉玉的名字。 　　李嘉玉这天有些烦躁，公司茶水间有几个女同事在嚼舌根扯八卦，她没兴趣，便舍了这个抽烟的地方，转头到楼道，顺手推开了楼梯门，下了两层，找了个窗户打开的楼梯拐角点了烟。 　　还没吸上一口，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像她的死对头刘茂。 　　李嘉玉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嗯，我知道，这口气我也咽不下，他不但整了你一把，这不是连带着把我也削了一顿。我为了给你这事擦屁股招了多少麻烦，徐总训了我好几次。现在事情已经摆平了，项目照做，钱也到账，你放心吧，不会再出差错了。” 　　“你那边找人还是我这边？我不熟那姓孟的，你得把资料给我，也不能做太狠，别引火烧身，做成意外，让他不得翻身就好。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找找人，时机你到时看看。当然不能少了我那份，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李嘉玉听得心里一惊，敢情她碰上了刘茂与人密商坏事？ 　　姓孟的？据她所知，近期得罪了这小人的姓孟的只有一个人。 　　“下回别打电话了，这事还是见面说。沉住气，不必火急火燎的。” 　　听着这声音似乎刘茂正从下面往上走，马上就要拐上来了。 　　李嘉玉这时候跑也来不及，她忙把手机架在耳边，语气嚣张地道：“你对我态度好点，段伟祺。约个饭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她侧过身，假装像是在看窗外，吸了口烟，一副悠闲样子。 　　刘茂已经上来了，看到李嘉玉在这儿顿时一僵，听得她说的话，审视地看着她。 　　李嘉玉眼角看到刘茂的身影，装太过不行，她便佯装很意外的样子转头看了一眼，拿烟的手扬一扬，招呼了一声：“刘总。” 　　刘茂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继续往上走。 　　他走得很慢，有心听李嘉玉说话。 　　李嘉玉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对着手机道：“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可还没做挂断的动作，手机铃声响了。 　　李嘉玉一僵，刘茂眼神锐利地瞥过来盯着她看。 　　李嘉玉的手机显示屏上跳出来段伟祺三个字，李嘉玉赶紧接通，不等对方说话，李嘉玉就赶紧道：“怎么回事，刚才你电话掉线了吗？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段伟祺那头沉默两秒，压低了声音：“什么意思，你惹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我出来抽烟正遇上刘总。” 　　“一个人吗？” 　　“嗯。”李嘉玉说着，对刘茂笑了笑。 　　“在哪里？” 　　“楼梯间。” 　　刘茂继续往上走。 　　李嘉玉做戏做全套，继续自说自话：“我刚才说不跟你出去吃饭了，你听到了吗？我还有事呢。” 　　段伟祺这头顿了顿，突然大声吼：“你他妈给我马上滚回你办公室呆着，我现在就过去收拾你。” 　　吼声太大，声音从手机溢了出去，在狭窄的楼梯间荡了一圈。刘茂脚步停了一停，显然也听到了。 　　李嘉玉松了口气，把烟掐了，揉了揉耳朵，语气亲昵地抱怨道：“什么臭脾气。”她拿着手机越过刘茂往上走，招呼道：“刘总我先回去了。” 　　直到拐了弯，李嘉玉还能感觉到刘茂盯在她后背的目光。 　　李嘉玉回了办公室关了门赶紧给孟文飞打电话，把她听到的情况和猜测跟孟文飞说了，让他多加小心。 　　“之前我倒是不知道姓刘的私下里有玩这种手段，今天第一次撞见。总之你小心点。” 　　孟文飞反而担心她，被人当面听见，怎么会不报复回来，起码也得保证那人守口如瓶。恐怕这什么刘总会对付李嘉玉。 　　李嘉玉道：“放心，我没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有人会护我的。”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那个会护着她的人卷着风就来了。 第61章 　　段伟祺在创达一路畅通无阻，前台见得他进来起身恭敬打招呼：“段总。” 　　段伟祺点点头就往里走。前台赶紧问：“段总是来找余总的吗？我给您通报一声。” 　　“不必。”段伟祺头也不回，径直进去了。 　　沿途好几人认得他，纷纷招呼：“段总。” 　　段伟祺点头应声，不一会就走到了李嘉玉办公室门口。 　　李嘉玉的助理吓了一跳，站起来欲通报，段伟祺已经进去了。 　　李嘉玉安安稳稳地坐在里头，抬头见得段伟祺那硬板板的脸色，忙摊了手一脸无辜道：“你让我回办公室我马上就回来了，连厕所都不敢去。” 　　段伟祺冷笑：“你倒是听话。” 　　李嘉玉抿抿嘴。 　　段伟祺又道：“现在去啊。” 　　“去哪里？” 　　“厕所。” 　　李嘉玉摸摸鼻子，拿了化妆包起身出了门，朝洗手间走去。 　　段伟祺就贴在她身后，大掌扶着她后背。李嘉玉暗自翻白眼，心说用不着押送她。 　　路过刘茂的办公室，段伟祺停下了。 　　刘茂办公室开着门，他正坐在里头似正正经经在工作。段伟祺对李嘉玉道：“你自己去吧，回头我找你。” 　　李嘉玉头也不回走了。 　　段伟祺就靠在刘茂办公室门口。 　　刘茂起身直迎，伸手与段伟祺一握，面色如常对段伟祺招呼道：“什么风把段总吹来了，来找我们余总的？” 　　余进是创达的大老板，办公室在这一层的最里面。 　　段伟祺对刘茂露了个毫无笑意的笑容：“来找你们李总谈谈业务。” 　　刘茂装模作样：“这样啊，那就不耽误段总的正事，回头有空聊。” 　　“好啊，回头请你跟老余吃饭。” 　　段伟祺也不多逗留，说完这句就走了。 　　待他的身影再看不见，刘茂退回办公室，脸沉了下来。吃个屁饭，这小子不过就是过来表明他是给那贱货撑腰的。 　　其实刘茂一直也闹不清楚李嘉玉与段伟祺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说两人有一腿，但李嘉玉怎么不去段伟祺的富昌资本上班呢？他从前是以为李嘉玉用美色勾引想傍上段伟祺这条大鱼，可后来看着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李嘉玉完全没有去富昌的意思，对段伟祺也不热情。刘茂是瞧着李嘉玉横竖不顺眼，什么玩意儿，一女人还敢在公司里出头，指手划脚的。但大老板余进的态度也颇微妙，虽未对李嘉玉额外照顾，赏罚都按规矩，业务要求也从未松懈，可对她也算客气，气头上拿脏话骂下属这种事从来不在李嘉玉身上发生，也没叫过李嘉玉去给客户陪酒陪笑。 　　刘茂曾私下问过余进，这李嘉玉究竟什么来头，余进却只说李嘉玉是个人才，工作努力，值得尊重。 　　但今天刘茂有些警惕了，觉得段伟祺与李嘉玉不是日常聊骚这么简单。一个电话啥也没说清楚他就马上奔过来撑腰这可不是什么暧昧男女的关系。 　　刘茂不敢得罪段伟祺，连余进都不会去得罪这个富昌的太子爷。 　　段伟祺去洗手间找李嘉玉，她正在洗手间外头的化妆镜那儿补妆。段伟祺就靠在门口看。李嘉玉横他一眼：“没骨头？走哪靠哪，脏不脏？” 　　段伟祺扫一眼洗手间：“里头没人？” 　　她这么跟他说话，肯定是没人了。于是他走进去，弯腰把头垫在李嘉玉肩膀，朝她耳朵吹气：“洁癖。我有没有骨头你不知道？” 　　李嘉玉忍耐地推他的头。顺手把洗手台上的洗手液摆正。段伟祺见状，故意把那瓶子拨一边。李嘉玉不理他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把口红丢化妆包里。 　　“不喜欢你化妆。”段伟祺也在镜中看着她。 　　“毛病。”李嘉玉给他个白眼：“你们公司女职员不化妆，你那些大家闺秀大小明星不化妆？” 　　“我没打算吻她们，她们糊成城墙我也管不着啊。” 　　“滚。”李嘉玉挤开段伟祺，往办公室走。 　　“哎，你也就是敢对我厉害。别人扫你一眼狠的你就吓得赶紧给我打电话找依靠。” 　　“是啊是啊。”李嘉玉对他假笑。 　　“继续保持啊，李总。” 　　这会已经走到办公区了，来往有人，李嘉玉不再跟他说话。两人走过刘茂办公室，李嘉玉目不斜视地过去了，段伟祺回头往办公室里看，对刘茂笑了笑，跟着李嘉玉走了。 　　刚走到李嘉玉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余进。余进刚开会出来，听说段伟祺来了便往这边拐，正巧遇上，便打了招呼。 　　两人一个喊“余总”一个喊“段总”，客客气气握手，寒喧了几句，表面工夫做足。 　　余进看了看一旁的李嘉玉，低声问段伟祺：“怎么了？” 　　“没事，来接她吃饭。” 　　余进笑了笑，拍拍段伟祺的肩，走了。 　　李嘉玉进了办公室，跟段伟祺道：“真去吃饭啊？” 　　“不然呢？用完我就甩？” 　　确实不厚道。李嘉玉很夸张地叹口气，收拾包包。 　　段伟祺拿白眼扫她：“真勉强啊。” 　　李嘉玉点头哈腰：“承蒙段总照顾，不胜感激。” 　　****** 　　餐厅里，段伟祺听李嘉玉把事情前因后果和经过说了一遍，明白了。 　　“那孟文飞倒是胆大，敢虎口里夺食啊。” 　　“所以说你们这些资本家多可恶，净欺负人。还容不得别人反抗一下。不听话就打死，就这品格，真恶心。” 　　“谁恶心？”段伟祺不爱听了。“你跟那姓孟的怎么回事？你还没说清楚。” 　　“什么怎么回事，我跟他才见过几次面啊。不过话说回来，他是很优秀的男人啊，要颜值有颜值，要品格有品格，还没有夸张的身世背景讨人嫌，只可惜，相遇太晚。”李嘉玉装模作样叹息。 　　“你想死是吧？”段伟祺把手里刀叉一丢，瞪她。 　　“怎么个死法？”李嘉玉笑盈盈，手撑着下巴看他。 　　段伟祺瞪不住了，身上热了起来，“一会回家，我告诉你。” 　　李嘉玉收回笑脸，“不去。” 　　段伟祺想了想，问：“你想帮那姓孟的？” 　　“我也是有正义感的好吧。”李嘉玉皱眉头：“那姓刘的抢我业务就算了，从里头拿好处我也管不着，但玩阴的想对人下手报复就太恶劣了。” 　　“有我在他不敢动你。” 　　“所以别人活该倒霉？孟文飞真的很优秀，他对他那公司付出很多，现在被友兴那帮孙子害了，还被兄弟背后捅刀，已经很惨了。那人也是有骨气，不认输。不愧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啊。我欣赏他。” 　　段伟祺冷脸：“他跟我什么关系，我干嘛帮他？” 　　李嘉玉听得他这话，忙问：“你认识友兴的人？” 　　“当然。” 　　“那那个姓萧的你认识吗？” 　　“我只跟他们大老板熟，中高层职位的见过几个，有两个姓萧的，不知道你说的谁。” 　　李嘉玉歪了歪头，想着要不要具体问问孟文飞。 　　段伟祺又道：“我可以跟友兴那头打招呼，说我对姓孟的公司有兴趣，两家业务公平竞争。再约那姓孟的吃个饭，攒个局跟友兴那些高层碰个面，暗示一下我跟姓孟的有交情，算是给友兴那边敲打敲打。这样应该就好了。那些人贼精的，不会为了赔偿那点小钱就跟我过不去。” 　　“段总好大的面子。”李嘉玉夸得语气有点假。 　　段伟祺也不生气，继续道：“我帮他摆平这事，你搬回来。” 　　“我不。” 　　段伟祺瞪她。 　　“我跟孟文飞不熟好吧，我干嘛为了他牺牲自己啊。” 　　段伟祺继续瞪，李嘉玉也回瞪。 　　段伟祺心情又好起来，看来她跟姓孟的真算不上熟。 　　“那我就不帮他了。” 　　“嗯。反正今天的事我已经打电话给他示过警了。”李嘉玉低头拨盘子里的菜。 　　段伟祺看着她，忽然道：“友兴这么整了他一把，他的业务还能撑下去吗？友兴一定会在市场上封杀他的。就算不玩阴的，明面上也能整死他。” 　　“他没那么弱，会想办法转型的。友兴财大气粗，新业务可不怎么样。我研究过的，他们那套玩法就是赚快钱，不像孟文飞那样深耕细作。” 　　段伟祺道：“你把资料给我看看，我研究一下。” 　　“干嘛，想投资啊？” 　　“你不是说一定赚的吗？” 　　“那跟我没关系啊。你想投什么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就是为了你。与其让你一直挂心个野男人，不让我来挂心。” 　　“你这醋吃得莫名其妙。” 　　“你才是醋得莫名其妙。” 　　再说下去又要吵架，李嘉玉低头切牛排，不吭声了。 　　段伟祺一直看她，过了好一会放柔了声音道：“今晚回去吧，好不好？” 　　李嘉玉硬着声音道：“你都把我衣服全丢了。” 　　“我都买回来了，一柜子你的新衣服，你回去检查。” 　　李嘉玉不说话。 　　“还有你喜欢的保养品，化妆品，我都买了全套。” 　　李嘉玉低着头，咬住了唇。 　　段伟祺知她有些心软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放得更柔：“我想你了，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的配角都是有作用的，小栗子和李嘉玉都是。 第62章 　　孟文飞接到李嘉玉示警电话后想了许久, 打了两个电话。 　　方靖看他脸色不对, 有些担心。“飞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孟文飞原想说没事，但一转念, 埋头进方靖怀里低语：“阿靖, 我被人欺负了。” 　　方靖：“……” 　　稍晚时候, 方靖在树洞小号里写道：“飞哥今天撒娇撒得很浮夸，好想使劲揉他脑袋把他头发揉得乱乱的, 又想给他做道浮夸的青椒汤。” 　　发完小号她翻到大号去看了看, 发现小栗子很尽心给她好几条微博留了评论, 还点了不少赞。但让方靖惊讶的是, 她大号的粉丝列表里，竟然有一个眼熟的英文ID。 　　小栗子的狗子, 竟然也关注了她的微博大号。 　　方靖不知道这位狗子究竟想干嘛, 但他啥也没说，且小栗子说过不要跟她提狗子了, 于是方靖把这事放下，没告诉小栗子。 　　晚上方靖在厨房研究菜色，过几天有个私厨工作，是一对老教授的金婚纪念。老夫妇对菜色没什么新奇要求, 只希望做些对他们来说有纪念意义的家常菜。 　　比如年轻时候一起吃苦时吃的窝头, 一起到地里挖的野菜，后来生孩子的时候没有钱好好补，丈夫用粮票跟人换了一只鸡炖鸡汤, 自己一口没喝全留给妻子，还谎称锅里还有，其实丈夫啃了一星期的玉米杂粮窝头。再后来有钱了两口子带着孩子第一次去吃的洋快餐汉堡薯条，还有他们两口子最常做的榨菜肉丝汤等等。 　　方靖到老教授家里参观过，与老两口聊了许久。这次的私厨是老教授的孩子为爸妈订的，纪念日那天三代同堂共八人用餐，还会有其他节目。 　　其他节目就与方靖无关了。但只餐聚的菜品这部分，对方靖来说却是个大挑战。之前都是她任意发挥想象，现在却是被指定了最普通的菜色，还要变出花样来，否则就对不起高级私人订制的招牌。 　　为此方靖又与老教授的孩子们沟通了好几次，几经改进，终于定下了方案。 　　方靖在厨房忙，孟文飞在客厅书桌那儿工作。他看了看表，没去提醒方靖时间很晚了，想着待得再晚一点，方靖心疼他来往奔波辛苦，就不回公司住了。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一看来电，竟是富昌段伟祺。 　　这电话还是当时跟李嘉玉吃饭的时候被段伟祺插一杠子，他配合李嘉玉插科打浑随口与段伟祺加上的。平常两人完全没交集，富昌资本一向投资的是实业、集团大企业之流，新媒体和通讯应用以及新晋小企业鲜少涉足，很早之前孟文飞就与他们下面的项目经理接触过，他们对飞扬科技的业务完全没兴趣。 　　孟文飞想不到段伟祺找他有什么事。 　　接通电话，段伟祺的语调颇有几分傲气：“孟总吗？我是富昌段伟祺。” 　　段伟祺简单明了表示，对孟文飞与友兴的恩怨他已了解，他可以从中调停，帮孟文飞把事情了结掉，另外孟文飞的公司融资的事，他会先看看资料，如果合眼缘就定了。 　　孟文飞很惊讶，甚至可以说莫名其妙，一个陌生人上来就倨傲地说老子要帮你，没有铺垫，不跟你客套，还什么资料合眼缘就定了？买白菜呢。 　　好吧，这个陌生人很有钱。他知道。但这事情也太诡异了。他就算是白菜也不是颗随便的白菜呀。 　　李嘉玉从浴室擦着湿发刚走出来，就听到段伟祺的这通“霸气”电话，她顿时火冒三丈，这人，背着她偷偷示什么威呀，神经病。她劈手就去抢他的电话。 　　孟文飞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应段伟祺，就听得电话那头有个女性的声音喊：“有你这么谈事的吗？你把电话给我。” 　　那声音离得近了，孟文飞听出来是李嘉玉。 　　“啧。”电话里段伟祺似乎很不耐烦，但下一秒再传来声音，已经换成了李嘉玉。 　　李嘉玉说话就委婉许多，她说她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段伟祺，正巧段伟祺与友兴那边的人认识，是能说得上话的。如果段伟祺插手这事，友兴那头不会不卖他面子。所以可以找个时间，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飞扬融资的事，也可以一起聊。 　　其实原本李嘉玉想解释得更清楚些，无奈段伟祺把手机给她后就把她按床上咬她耳朵啃她脖子吻她的脸，啧啧有声非常露骨。李嘉玉推不开他，只得匆匆结束话题。 　　挂了电话李嘉玉已满脸通红，妈的这下子孟文飞还不知怎么想她呢，段伟祺不要脸，她还要面子呢。她一脚踹段伟祺腿上：“滚，滚，滚。” 　　段伟祺扑过来将她腿也压住：“李总，你这样不行啊，怎能拔吊无情。”一边扯开她浴衣一边啃她的唇，“你这么精神抖擞，岂不是显得我无能。来来，我们再来开会。” 　　孟文飞的客套感谢还没能说全，那边电话就挂掉了。他扬扬眉，看了看表，嗯，这个时间，看来两人确实关系不一般。方靖洗了手出来正看到孟文飞对着手机发愣，问他怎么了。 　　孟文飞思忖着：“也不知是天上掉了馅饼还是铁饼。” 　　方靖：“……” 　　孟文飞并未真正将李嘉玉和段伟祺的这通电话当回事，他估摸着这两人拿他使力耍花枪调情呢。 　　这段日子孟文飞公司里很忙，收到赔偿款后他便开始人员扩招。除了原来功能的改进之外，新的产品版块要开发要上线，需要完成大量市场工作。新版块是“健身地图”，是孟文飞设计的产品社区里的主打，区别于被郑涛带走的旧版产品设计。 　　虽然各小区都有简易的健身器械，但那些更迎合老年人，并不能满意年轻人的健身需求。而年轻人才是APP的用户群体。目前各省各市都在重视开发健身场馆，健步跑道，部分学校也开放运动场所供市民使用，但健身爱好者没有太多渠道获取这些健身场地的信息。想跑步不知道去哪里合适，找不到一起跑的伙伴，哪里有夜跑组织，哪里能提供训练指导？哪个场馆有羽毛球馆，花费多少，有没有落单的同城网友时间合适能一起打球？哪所学校免费开放运动场，时间上有什么限制…… 　　这是一块需求巨大的产品空白，且会有很强的用户粘度，产品植入和商业合作也有很大空间。孟文飞做了市场调查和评估，春节前那段日子就开始着手做开发。现在平台初具雏形，他需要市场人员和开发人员的跟进。 　　公司人一多，管理架构就需要重新调整，柳毅被提上来做了副总，帮着孟文飞全面管理公司大小事务，偏行政与市场，给他配了一个秘书。孟文飞主要管理技术与业务，他新招一个业务助理。人事部、行政部也都单独设立了出来。 　　整个公司需要扩到四十多人的编制。 　　于是从前孟文飞安排办公室时预留下来的办公空位全都会派上用场，一楼的场地也将改建使用起来。 　　方靖这段日子就开始帮着处理公司办公场所的改建，新用品的采买等等杂务。人员多起来后，她的午饭是做不成了，公司需要外包一个定餐公司，方靖又联络挑选快餐外卖公司，还需要带两个清洁阿姨熟悉公司情况，订立清洁标准。 　　这一通忙碌下来，方靖觉得，飞扬科技大概不再需要她了。 　　那天，孟文飞与方靖谈心，跟她说了说公司未来的规划，还有告诉她，再过一个月，公司编制该调整完了，该是她离开飞扬的时候了。 　　方靖听完了，眨了眨眼睛，猛地扑孟文飞怀里，扯他的衣襟喊：“你要抛弃我了，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要给你做青椒炒蒜苔，青椒炒胡萝卜，青椒芹菜汤。” 　　孟文飞低头咬她脸蛋：“最近都看什么电视剧了，表演能自然点吗？” 　　“没看剧，我是跟你学的。”还有跟小栗子聊天聊多了，似乎就有些奔放了。 　　“鬼扯。” 　　方靖长叹一声：“飞哥你怎么能对一个快失业的可怜的好姑娘说鬼扯这么粗鲁的话。” 　　“这次演得好点了。”孟文飞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失业的好姑娘，记得找人事办离职手续，把交接工作做好，离职之后行李收拾收拾搬到老板家里来。” 　　“老板，你开除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开心？” 　　“不，你家老板是想着你能搬进来同居才这么开心的。” 　　方靖：“……” 　　那天方靖在微博树洞小号上写：“笑起来贼贼的这个形容词我真的明白是怎样的了。是我对着镜子看到的笑容，跟飞哥脸上的一模一样。但是我觉得飞哥笑得比我好看。我在他面前故意不笑，他安慰我来着，我摸到了他的腹肌，很好摸。我说我少了一份工资，他说他的工资卡给我。我没要，我还是很矜持的。他睡着的时候我溜进他房间偷偷拍了他的照片，同居挺好的，其实我都住习惯了。以后可以偷拍更多飞哥的照片了。” 第63章 　　方靖很喜欢飞扬科技, 不仅因为公司是孟文飞的, 还因为这公司有许多对她很好的同事, 她在这公司里头，经历了许多第一次。 　　第一次在公司环境里上班。第一次见识安保系统。第一次与同事们建微信群, 常常看他们聊天, 很开心。孤身一人这么久, 重新回到了大集体，享受团队工作生活的快乐, 有些甚至是她的学生时代所没有的。 　　在这里她第一次跟大家一起过圣诞, 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说爱她, 第一次恋爱, 第一次签约…… 　　如果是从前，她失去了这样一份工作, 她应该会有些失落。 　　但现在她并不。 　　这段日子她太有收获, 她自己的厨师相关工作都要忙不过来了，所以离开飞扬, 也是她应该做出的选择。 　　方靖猜想是不是飞哥知道这一切，所以他让她离开的时机把握得这么好。而且在方靖心里，飞扬就是飞哥，她还在飞哥身边,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似的。 　　之前老教授的金婚宴做得很成功。是方靖做私厨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菜还是那些菜, 全按老教授要求的，按他们记忆中的那样，家常朴实, 只是多加了一个蛋糕。方靖把菜品味道做了改良，也仅此而已。最关键的部分，是在餐桌厨具上做了机关，这是邹岚找了技术人员帮忙加工的。 　　当天老教授的孩子们把老两口带出去逛街，方靖团队做饭布置好餐桌，然后老教授的家人再把老两口带回来。 　　客厅里熄着灯，黑乎乎的。然后老人的儿子点燃了第一根蜡烛，周围的蜡烛都响起，点亮了第一盘菜。音响里是小孙女唱的儿歌，还有祝福。第二根蜡烛亮起，那一圈的蜡烛被带了起来，点亮了第二盘菜。这次响起的是老人儿媳儿子的祝福语…… 　　每一道菜，代表了一个岁月痕迹，传递着一份厚重的心意。 　　当所有的菜品都被点亮，这些年的爱的记忆都呈现在老人家的面前。最后所有的蜡烛灭了，餐桌中间的订制大蛋糕亮了起来。 　　翻糖蛋糕上，绘出了老两口的照片，写着金婚幸福。 　　两位老人当场感动落泪，小辈们也抹眼泪。客厅里的灯光亮起时，全家人都在鼓掌。 　　方靖站在一旁，眼眶发热。她看着一家人落座开始吃饭，默默退回了厨房收拾，准备离开。 　　这是她做私厨以来菜品要求最低的一次，但却是客户最幸福的一次。其实一家人在一起，不在乎吃什么山珍海味珍贵食材，最重要是，大家彼|此|相|爱。 　　那天方靖第一次在她的微博认证大号上写了许多话，她本就是个感性的人，这次触动心弦，拦不住自己一口气写了一长篇。食物的意义，烹饪的幸福，困境中分享一个馒头，闲暇时为爱人做道简单的汤，普普通通的关怀，在时间冲刷里留下的幸福感…… 　　“也许生死别离能激发强烈的激情，但平凡普通的人生才是最考验幸福的。” 　　唠唠叨叨的一篇长文，配上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这篇微博远没有之前毕卉他们处理的专业和时尚，方靖做好了心理准备邹岚会来教导她如何处理这类微博文章，但没想到邹岚什么都没说，却安排了相关大V营销号帮她转发了一圈，有些甚至配合她博文里的内容做了回应。 　　而小栗子一如既往活跃，在她的微博下积极留言，给好的评论点赞，与一些有趣的留言交谈互动。控场能力超强。 　　邹岚后来给方靖打了电话，告诉她：“你想发什么就发，像这样想到什么写了感想都没问题。团队是为你服务的，会支持你。多多展现自己。” 　　这让方靖很意外，说好的要包装要高大上呢。“那如果我写错了什么怎么办？” 　　“写错就写错呗，再说了，什么叫写错，你又不是明星艺人，不用造人设，先前是我定的方案太狭隘，把你困住了，你这次这样挺好的，想写什么就写，胆子大一点。” 　　方靖听罢很高兴，她转头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孟文飞。 　　孟文飞道：“挺好，那你想写什么？” 　　方靖摇头：“暂时没什么想写的。” 　　“可以宣布一下恋情什么的。” 　　方靖再摇头：“你又不是名人，有什么好宣布的。我这么大年纪了，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又没人好奇，特意去说这种事很奇怪啊。” 　　孟文飞看着她不说话了。 　　稍晚时候，孟文飞跟方靖道：“你怎么不爱刷你的微博呢，去看看有没有新留言啊。” 　　“没什么好看的。”方靖在看尹则做菜的视频。 　　孟文飞很不满的瞪她：“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粉丝的？” 　　方靖抬抬眼，很想说她真没什么粉丝，不用太慎重。但看孟文飞这种表情，她也就很听话的打开微博，刷了刷留言。 　　居然有一条留言问：“阿靖阿靖，你有男朋友了吗？” 　　方靖一脸黑线。 　　然后仔细一看那ID，别的都不用研究，就那个头像，太眼熟了。黑色键盘配上一杯咖啡！ 　　方靖猛地转头看向孟文飞，他正认真盯着他的电脑看，似乎很专心工作。但嘴角上扬偷偷笑的表情藏不住。 　　方靖羞红脸，想半天又不知该怎么闹闹脾气，只得嚷嚷：“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我哪里讨厌？”孟文飞转了椅子过来，“你说，哪里讨厌？” 　　说不出。 　　方靖嘟嘴，按着手机把孟文飞的那条留言删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孟文飞看着她的动作，学她的语气。 　　“我哪里讨厌？” 　　“居然敢删男朋友大人的留言，肥了你的胆了！” 　　方靖咚咚咚地跑开了：“我明天一定要给你做碗青椒汤喝。” 　　“你真是讨厌鬼。” 　　“你才讨厌。”方靖从房间探头出来冲孟文飞皱鼻子。 　　“你说，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什么时候把我公开了？” 　　方靖没说话，缩头回去了。 　　关于公开这件事，其实两人并没有特意藏着掖着，但也不张扬。只除了在公司里。 　　而当孟文飞说要方靖离职的时候，两个人心里都有了默契，不必再瞒下去了。 　　方靖收拾好行李离开公司那天，许多人舍不得。新来的员工并不知道方靖有什么重要的，但厨娘后宫的成员是一万个不舍。那两个清洁阿姨做事没有方靖勤快，似乎打扫出来的厕所都没有方靖打扫的香。换水要有人催，咖啡不再似以前香浓，连买水果都没方靖会选。订餐公司虽然有方靖盯着按要求做，但也绝对没有方靖做得好吃。 　　但方靖只有一个，公司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能让她再做全公司的饭了，公司厨房小，也没法满足四十多人的用餐需求。 　　柳毅原想让方靖留下来，归到行政部，管理这些琐事。但孟文飞没批，方靖自己也不同意，她说她的理想不是做行政，不需要做饭的工作她不做。 　　柳毅问方靖以后什么打算呢？ 　　方靖笑了笑：“继续做饭，当厨神。” 　　方靖毕竟只是个勤杂工，没什么事要交接，所以当她提出离职，没两天就可以走了。 　　那天下班，她收拾好行李，出得门来，很惊讶看到柳毅、丁铃等人在门口等她，大家要跟她告别。 　　方靖很感动，跟大家一一拥抱，“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我保证。我每天都钻研厨艺，到时做出了好点心，带过来给你们吃。” 　　方靖这话是说认真的，老教授的金婚宴，那个翻糖蛋糕太让她惊艳，那是邹岚请的一家高级蛋糕订制工作室的作品，方靖趁机跟蛋糕师傅搭了讪，想着要拜师的。邹岚也明白她的心思，她跟那工作室的老板熟，跟方靖表示会尽力帮她安排。反正孟文飞说了培训费用他来负担，邹岚也就没跟方靖扯这些。等谈好了再说。 　　所以在方靖日后的计划里，学习烘焙会是一件重要的事。她真的是想着做了好蛋糕要带来公司给大家吃的。 　　孟文飞忍耐着看着方靖抱完这个抱那个，最后道：“好了，别耽误大家下班，阿靖，走吧。” 　　“老大，你送方靖去哪儿啊？阿靖你租着房子了吗？” 　　孟文飞拖着方靖的行李箱走前面不说话，方靖在后头不知该怎么答，只点头“嗯”了一声。 　　情深意重的后宫成员竟然硬是跟到了停车场，一路相送。虽然就是几步路，不远，但孟文飞真觉得他们太夸张了。 　　孟文飞开了车门让方靖上车，柳毅等人在车子后头挥手：“阿靖你好好保重。” 　　“阿靖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阿靖，后宫永存，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公。”一个女同事大叫。 　　“对的，阿靖，我女朋友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一个男同事也喊。 　　方靖走到车门处听到这话回头一笑。 　　孟文飞站她身边问她：“现在你都离职了，可以公开了吧？” 　　方靖“啊”了一声，想想，应该可以吧？ 　　没等她回答，孟文飞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把她塞进了车里。 　　车后方的一众人石化了。 　　挥着手定在半空。 　　孟文飞回头冲他们道：“好了，已经回答完你们的问题了。都散了吧，下班了。阿靖会回来探视的，我不是还在吗。” 　　众：“……” 　　孟文飞上车。带着方靖走了。 　　柳毅缓了半天：“是我想的那样吗？” 　　丁铃道：“所以我觉得老大对阿靖特别好，眼神特别热烈，不是我想多了是吧？” 　　另一人道：“飞哥送阿靖走，不是基于同事爱，对吧？” 　　“所以阿靖究竟住哪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八卦魂爆炸了。 　　等方靖回到孟文飞家，“厨娘的后宫”群已经刷满了消息。现在全群的人都知道了阿靖与飞哥是一对。 　　“阿靖，你藏得够深的啊！” 　　“我觉得最阴险的是飞哥啊！他明明住的不是冷宫吗？怎么悄悄变正宫了？” 　　“我们都是光明正大在群里示爱的呀，飞哥从来不说话，结果暗地里使阴招，太过分了。” 　　方靖看着消息一个劲笑，还招呼孟文飞快到群里看看。 　　大家吐槽了一堆，方靖觉得自己再不说话不合适，于是出来说了两句，主要是抱歉没跟大家说。 　　大家不介意，继续保持了使劲拍马屁的后宫优良传统，纷纷跟方靖表忠心。 　　“阿靖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盯好老大，不让他出轨。” 　　“对，有女人靠近他一米我们都会记录下来。” 　　“他的行程表我会给你一份，你对照好他是不是有说谎。” 　　方靖看了一眼孟文飞，他一脸无奈地回视她。 　　方靖哈哈大笑，敲字：“谢谢大家，就这么办。” 　　孟文飞瞥她一眼，很嚣张嘛。他也敲字：“谁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告密？” 　　“我靠，居然忘了老大活着。” 　　“啊，对啊，老大在群里这事太容易忘了。” 　　“他是情敌啊，快踢。” 　　“踢走了想怎么告密都行。” 　　“管理员，踢人了！” 　　管理员不敢踢老板，但管理员的操作也很溜，瞬间把管理员权限转给了方靖。 　　“阿靖！你现在是管理员了！” 　　方靖靠在孟文飞身上哈哈大笑：“飞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边说，一边把孟文飞踢出群了。 　　群里欢呼雀跃。 　　大家都很兴奋，全在夸方靖勇猛有胆识。 　　方靖得意忘形，一个劲谢谢大家赏识。 　　“阿靖，趁着老大不在了，你快说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对对，阿靖，飞哥追你还是你追飞哥？” 　　“阿靖，你是住飞哥家里吗？” 　　“阿靖，快坦白你们的表白场景！” 　　“阿靖老板娘，我想知道你跟飞哥的恋爱史。” 　　阿靖脸上的笑容僵了，完全没料到火力急转，全冲她来了。 　　这些问题没法答啊，多羞人！ 　　她看了看孟文飞，这回轮到孟文飞得意了。“踢我呀，踢得好！” 　　阿靖看回群里，大家还在追问恋情。 　　“阿靖你不能装死啊。” 　　“阿靖你说句话呀！我们的情谊呢！你想好奇死我们吗？” 　　下一秒，系统提示孟文飞被方靖拉进了群。 　　群里一下子清静了。 第64章 【捉虫】 　　这天方靖过了完全自由职业的第一天。 　　晚上孟文飞在家里加完班, 推开茶几, 利用沙发前的空地做腹肌训练, 最后一组平板支撑，方靖坐他腰臀上给他负重, 一边在微信上跟小栗子聊天, 一边给孟文飞报告她的计划。 　　小栗子约方靖一起搞事情那是两周前。 　　小栗子这姑娘虽说已经接受了狗子与她分手的事实, 并努力放掉过去好好迎接未来，但她的情绪仍是反反复复, 尤其她跟前男友还是一个学校的, 时常抬头不见低头见, 每次相见心中还是会起波澜。所以她与方靖的沟通中, 也时不时表现出不舍和难过。有时候太想念，她也哇哇大哭, 哭过了再鼓励自己振作。 　　方靖对恋爱没什么经验, 对失恋也没经验，不知道能如何帮助她。所幸小栗子的个性比较强, 没要死要活，悲秋伤春。她每天学习，跑步，好好吃饭, 到方靖这儿给她的“努力振作”打卡, 想让自己忙碌充实，还报了些兴趣班什么的。 　　小栗子身边也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朋友。她说她晨跑时结识了一个胖妹子，那妹子好不容易追上了心中的男神, 不料那男神却是与人打赌输了才接受她的。赌约是与胖妹谈恋爱一个月。后来期限到了，男神与胖妹分手。胖妹很伤心，后转头振作起来，每天运动，发奋读书。现在与小栗子成为了好友。 　　胖妹现在瘦了一圈，人精神了，也开朗了。有个男生在追她。 　　小栗子由此有了个想法，她想成立一个社团，叫“失恋振作联盟”，让失恋的人能互相打气，得到鼓励，从挫折里找到努力的力量。 　　“我连口号都想好了：我爱学习，我爱运动，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小栗子是这么跟方靖说的。 　　方靖觉得挺好。 　　小栗子的设想里，这社团有学习小组、运动小组、美食小组、生活兴趣小组。其他组组长她会在学校里招募，但美食组她想请方靖帮忙。 　　在小栗子心里，方靖就是个美食天才。她总是能根据一件事，一个场景，然后做出一道应景的菜。 　　有一回小栗子告诉方靖，她在图书馆外头遇到了狗子。那天下着雨，她没有带伞，正站在屋檐下等雨停，却看见了狗子。狗子撑着伞站在雨里，也在看她。两个人目光一碰，小栗子就受不了啦。她刚撇过头，狗子忽然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小栗子闷头就冲到了雨里，跑掉了。 　　“他后来当然也没有找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小栗子说这话里语气闷闷的。 　　“会不会他有话对你说呢？”方靖问。 　　“他要有话说，早就说了。他把我全拉黑了，记得吗？” 　　“那当初你们为什么分手呀？”方靖跟小栗子混得熟了，这才敢问。 　　小栗子沉默好一会：“吃醋呗。他有个女同学跟他和他的那帮哥们玩得特别好，是初中高中的同学，青梅竹马，十年交情了。那女生放话要追他来着，后来不是我追上了嘛。那女生就跟他们有些疏远了。但我觉得只是表面疏远了，那女的私下里见到我的时候还是很不客气的。我当然生气了。我常跟狗子说一定不能跟那女的走太近，不然我生气。说得多了，狗子应该也烦吧。反正一说到这话题我俩都挺不高兴的。狗子总说我不信他。我也不是不信他，但那女生很优秀的，长得也挺漂亮，大概我是不自信，没安全感吧。而且我也比较小心眼。” 　　“飞哥也有一个青梅竹马女生呢，当初也是追了飞哥很久。”方靖想到了陶晓露。 　　“啊，那现在呢？” 　　“现在人家已经跟另一个青梅竹马结婚了。我看着他们感情挺好的。我原来开店的时候，他们两口子还来我店里吃饭，后来那女生生日，飞哥还带我去给他们家做了生日宴。请了好些朋友，大家感情都挺好的。那女生的老公对她可好可好了。” 　　“那他们当年怎么回事？” 　　“我没问过。都这么久的事了，人家都结婚了。我都没考虑过这些。” 　　“哦。”小栗子叹气，“所以我现在想想，也有我的责任。我如果不是这个臭脾气，大概也不会闹成分手吧。那天吧，那女生不知怎么了，说是病了，又喝了酒，哭着闹着给狗子打电话。我正好在旁边，听见了，就跟狗子说不许去见她。她身边还有朋友，再不行还有其他的男同学可以帮忙呢。狗子就答应了，只是跟她说了几句电话。说电话我也不高兴，他么的你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你这不是成心吗？但狗子答应我了，这事就过去了。可是后来我知道那天狗子送我回宿舍后还是去看那女生了。他的哥们说漏嘴，后又说他们几个一起去的。我就特别生气。狗子是说几个朋友一起去，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单独跟她在一起。可我还是生气，我觉得你都答应我了，为什么做不到呢。我就发了很大的脾气，狗子哄了我几天，但我还是气，后来狗子来找我时候，我们吵起来，我推了他，还把他的手机摔烂了。其实狗子来找我那天，我遇到过那女生，她吧，每次见我都阴阳怪气的，所以我正气头上，对狗子可不好了。我把狗子手机摔了后，他就很生气走了。” 　　“狗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男生，脾气可好了。我跟你说，这种脾气啊，不生气就算了，生起气来很厉害的。我这种纸老虎拼不过。所以他一生气，我就怂了，我想想觉得我也有不对，就去找他。但他那会已经不想理我了。他说每次都这样，他也会累的。后来他把我拉黑了，我就再没脸去找他了。我觉得他说得对，他也会累的呀。那些天我就一直想我们之前的相处，他真的对我挺好的，一直容忍我。但我又想，问题其实没解决呀，让我忍那个女生，我也忍不了。我还会发脾气，他还会累，时间久了，最终还是会厌烦我的。所以就这样吧。反正他的哥们也更喜欢那个女生一些，毕竟他们这么多年友谊了，我这个后来的，算个屁呀。我现在，看到他们就绕着走。早早忘掉，早早重新开始吧。” 　　关于那天下雨跑掉，小栗子说当初她正追狗子的时候，狗子还没答应她，有一天也是在图书馆，雨天。当时她跟着狗子一起出来，很故意站他旁边说哎呀下雨了。狗子看了她一眼，问她：“有伞吗？” 　　她说没带。其实包里有。撒谎是为了能跟狗子一起避避雨，两个人多呆一会。 　　结果狗子很淡定地从包里掏出一把伞，对她说：“那我先走了。” 　　那会她好气。可狗子一开伞，伞坏了，伞骨断了一截，那伞也就塌了半边。狗子那尴尬的表情让她笑了出来。后来狗子撑着坏伞走了。她就淋着雨跟在后头，跟他说：“虽然你撑着把破伞，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帅。” 　　狗子什么话都没说，但走着走着，跟她并排了，把伞遮到了她的头上，那是好的那一半。她的头上没雨了，而他被淋了一路。 　　后来她把伞修好了，当成定情信物。现在那伞还在，她舍不得用。 　　方靖听了故事后，第二天做了一道酸辣脆米饭。炸过之后的米饭像锅巴一样脆口，放在酸辣汤里，配着剪成伞形的笋，调味的香菇末，代表雨丝的粉丝。 　　她把“酸辣脆米饭”发到了微博上，写道：“也许那个人不会再为你撑伞，但雨还是会下的。就像饭总要好好吃，生活总要好好过。” 　　小栗子说她的“失恋振作联盟”的口号灵感就来源于方靖的这条微博。她请方靖来为她们社团的美食活动做顾问，教大家做那几道“失恋了也要好好吃饭”的菜。方靖欣然答应。小栗子去忙她的社团招募，打算组织好了活动就请方靖过去。 　　这天，小栗子在微信找方靖，就是约方靖的时间，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学校教做菜。 　　方靖挺高兴，跟小栗子聊完了。整个人伏在孟文飞的背上。 　　“飞哥，我要去大学教小朋友做菜了。” 　　“你只比大学小朋友大一两岁。” 　　方靖想想，也是。可她心态上觉得自己是小朋友们的大姐姐了。 　　“飞哥，我觉得自己挺老了。” 　　“不想理你。”孟文飞听她这话好心塞。 　　“飞哥我重不重？”方靖全身压孟文飞背上，感觉飞哥的平板支撑快不行了。 　　孟文飞不说话。 　　“飞哥你身上的汗也好闻。”方靖脑袋蹭蹭孟文飞肩膀，趁机摸了摸孟文飞胳膊上的肌肉。“很好摸，很硬。” 　　孟文飞一下子垮了下去，支撑不了了。 　　方靖还在跟他聊：“飞哥你没力气了吧，你觉得小栗子的活动怎么样，我去学校教做菜的时候，帮你的APP也宣传一下怎么样？人家也有‘爱运动’这个小组呢。” 　　“你说话归说话，别乱摸。”孟文飞咬着牙。 　　“我没乱摸。” 　　孟文飞翻过来，把她抱怀里：“有目的的摸就更糟糕了，女色魔。” 　　方靖眨眨眼睛，忽然道：“糟糕？枣糕。啊，我有灵感了。”她跳起来，“我先去做一下笔记。” 　　孟文飞愣了愣，怀里已经没人了。 　　他心跳得快，身体某处反应强烈。他捶地板：“他娘的。” 第65章 【捉虫】 　　这天周六, 方靖去了小栗子的学校, 参加她组织的社团活动。 　　H大在大学城中央的位置, 在全国也算是名校之一。小栗子本名黎颖，经管系大三的学生, 个头跟方靖差不多, 一米六几的样子, 身段苗条，浓眉大眼, 笑起来像小太阳, 给人的感觉跟她在网上说话差不多, 很有活力。 　　方靖来参加活动的事提前跟邹岚报备了, 邹岚让毕卉跟着一起去，拍些营销用的素材。宋明川听说有活动, 也想去看看, 于是三个人一辆车，奔着H大去了。 　　小栗子见到方靖很激动, 拉着她的手蹦：“终于见到真人了。” 　　跟小栗子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圆润的可爱妹子，小栗子叫她胖胖。方靖顿时明白这个就是小栗子说的那位朋友。但在方靖看来，胖胖其实并不算胖，就是玲珑有致, 圆润可爱。 　　胖胖很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每天跑步, 有瘦一点。” 　　小栗子的组织力很强，这次的活动是“失恋振作联盟社”与“烹饪社”一起联办，用了“烹饪社”的名义借到了烹饪教室。在去活动教室之前, 小栗子带方靖他们走了一圈学校，向他们介绍了学校和社团的情况。 　　在场的除了方靖之外，其他都是经历过大学校园生活的，大家的共同话题很多，从宿舍聊到老师再聊到食堂，各种笑料和吐槽。方靖倒是看哪哪都新鲜，拿着孟文飞给她的相机拍了许多照片。 　　他们正朝着烹饪教室走的时候，正与宋明川热烈讨论经管课程的小栗子突然声音一顿，然后声音小了下来。 　　方靖转头一看，小栗子的目光正从对面的两个男生身上闪躲回来。方靖不由得看了看那两个男生。 　　小栗子匆匆结束了与宋明川的话题，从他身边退了两步，挤到方靖身边，挽着她的胳膊。 　　“狗子？”方靖小声问。 　　小栗子点头，极小声道：“个子高一点，灰色连帽卫衣那个。” 　　方靖再望过去，正巧狗子正看过来。高高瘦瘦的男生，短短的头发，干净秀气，五官端正，眼神清澈，确实很帅气。 　　那狗子看了她们这边好一会，方靖觉得他在看小栗子。可是小栗子扭着头一直强行与方靖尴聊，就是一直不看他。然后狗子身边的那个男生不知说了什么，狗子点点头，然后两人加快脚步，走到了前头，不一会就没影了。 　　方靖跟小栗子道：“他走了。” 　　小栗子舒了口气，扭头看了看狗子消失的方向，揉揉脸：“我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行了。” 　　方靖笑了笑，拍拍她的肩：“没事，多吃几顿饭就好了。” 　　小栗子苦笑，然后握了握拳：“对，吃几顿不行就吃几十顿。”这句话声音有点大，还铿锵有力很有气势，正聊天的宋明川和毕卉、胖胖都扭头看她，连周围路人都飘来好几个目光。 　　小栗子尴尬，然后梗着脖子又嚷：“吃货一统天下。” 　　胖胖拉着毕卉和宋明川走远点，对着周围人也嚷道：“我们不认识她。” 　　大家笑成一团。 　　待又走了一段，小栗子悄声与方靖道：“我前几天把他的联络方式都删了。” 　　“啊？”方靖惊讶。 　　小栗子抿抿嘴：“都拉黑我了，就是日后不想联络的意思呗，我删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不然总强迫症似的翻通讯录，明明知道那个号码拨不通，那个微信号发不出去，还总是想看看ID，傻不傻。” 　　说话间，已经走到烹饪教室，方靖进去一看，竟满满的全是人，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社团有这么多人吗？” 　　“当然没有。来这儿的是不限社团的，我们把招新活动一起办了，大家来玩，要是觉得活动好，就可以报名社团呀。”小栗子挤挤眼睛，“要把资源用到极致。而且今天做出来的东西是免费给大家吃的，你知道，免费试吃这四个字多有魅力。我也没想到会跑来这么多人。” 　　方靖笑起来。 　　小栗了继续介绍：“有二十个名额现场跟你一起学做菜。” 　　方靖点点头，这个小栗子之前说过。她刚想说话，却见小栗子愣愣看着教室，她顺着小栗子视线看过去，却见狗子站在第一排的烹饪位置上。 　　他竟然是二十个现场学做菜的同学之一？ 　　方靖看着小栗子一脸吃惊的模样，想来她也是刚知道。 　　这时候烹饪社的社长和副社长过来了，毕卉正在拍教室环境和场面，还有烹饪台上准备的食材状况。胖胖带着宋明川去了她们“失恋振作联盟社团”社员堆里，那现在全是女生，突然拉过来一个斯文帅哥，大家欢呼狂叫。 　　教室里嗡嗡地，大家都在高声聊天。烹饪社社长和小栗子带着方靖去了操作台，方靖检查了一遍厨具和食材，没什么问题。全是按她之前提交的清单准备好的。流程方面，小栗子也与她提前沟通好了，大家又对了一遍。 　　然后烹饪社社长和小栗子分别先给自己的社团打了打广告。 　　两个当社长的人口才都很好，烹饪社的活动听起来非常有趣，社长最后道：“吃货总是有春天，所以失恋算个啥。”他摆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小栗子就在掌声里上台了。 　　方靖赶紧看了一眼狗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栗子看。 　　小栗子的话很简短，她介绍社团的时候说：“不是为了失恋的人准备的，而是为了积极生活的人准备的。不论你现在拥有什么样的感情，经历过什么，到了哪个阶段，人总是一样的，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失恋这个词，只是代表挫折与低谷，所以欢迎大家加入我们社团，万一振作振作，就攻略下男神女神，走上人生颠峰呢。” 　　教室里众人狂笑，还有吹口哨的鼓掌的，方靖也笑了，她再看了一眼狗子，他没笑，他只是看着小栗子。但小栗子没看他。 　　小栗子继续说：“我从颠峰到低谷这个阶段，结识了一个好朋友。”她指了指方靖：“就是方靖。她是厨师，也是创意料理天才，在之前的活动宣传材料里也给大家看了她的厨艺作品，现场可能有些同学还不清楚，我们有一个简单的小视频再给大家介绍下。” 　　小栗子退了一边，烹饪社的开始放投影。 　　这是小栗子这边做的一个方靖的介绍，把方靖官方微博里的做菜视频剪辑片段，还有菜品图片，配上了文字，加了女生甜甜的配音，跟邹岚公司的制作水平当然不能比，但胜在有趣，又是在一个年轻有活力的热闹环境里播的，所以效果非常好。 　　当“心动”、“人海中遇见你”、“爱情就是纸上谈兵”、“醋海翻腾”等等有爱情寓意的菜出来的时候，配音解说一出，大家欢腾鼓掌尖叫。 　　方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又感动又兴奋，脸都红了。 　　宋明川不需要毕卉嘱咐就拿出手机赶紧拍。毕卉用DV也在拍全场，她给邹岚发微信：“还以为就是个闲散活动，没料到场面挺大，安排得挺好的。” 　　宣传片播完，方靖登上了料理台。 　　她有些紧张，咬咬牙道：“呃，我紧张。” 　　大家笑。方靖红着脸也笑了。 　　“我是做私厨工作的，口才不行。” 　　有同学大叫：“没关系，你美就行。” 　　大家又笑。方靖脸更红了，正不知怎么接话好。下面同学突然为她鼓起掌来。 　　掌声让方靖很感动，也很受鼓舞。她顿了一顿，扫视一圈教室里的同学，道：“我叫方靖，没想到我会有机会来这里跟大家一起做菜。我很喜欢做菜，在我没有遇到那个特别的人之前，我的世界就是一个小店。我高中的时候成绩不好，因为家庭的关系也没有高考，我知道我这辈子是与大学生活无缘的，但没想到，有一天我站在了大学教室里，还是站在这个位置。” 　　大家又笑起来。 　　“所以这一道料理，糯米饭团，对我来说是很有寓意的一个小吃。它有另一个名字——‘人海中遇见你’。” 　　后面投影上适时打出了“人海中遇见你”糯米饭团的图片。 　　方靖继续道：“我还没经历失恋，但我有低谷的时候，那时候我失去了我的小店，在外头打工，在烤肉店端盘子，然后我遇见了那个特别的人，他鼓励我，给我指引了另一条路。糯米饭团是道很普通的小吃，小时候我外婆常做，我带去学校当午饭。我想你们也都吃过吧？” 　　烹饪社的社长大声控场调气氛：“吃过的同学可以举一下手哦。” 　　许多同学举手。 　　小栗子也说：“没举手的同学一会抢食的时候要努力了。” 　　大家哄笑。 　　方靖也在笑，她说：“很普通的小吃，表示我们都是生活里很普通的人。但我们的个性、内在、喜好等等都不相同，当你遇到那个人，一定会觉得，他与众不同。所以‘人海中遇见你’的糯米饭团，每一个的馅料都不一样，而你可以选择一种，代表你心里的那个人。现在我们一起来做这个糯米饭团吧。” 　　方靖开始准备食材，糯米饭是一早就煮熟备好的，方靖主要是教大家处理馅料。这次活动准备了六种馅料：红豆沙、香肠、肉松、甜玉米、紫薯、咸蛋黄。 　　毕卉飞快按手机发消息给邹岚：“阿靖爆发了，这环境很适合她，简直如有神助，口齿流利，也不结巴了。” 　　烹饪社的社长在方靖动手的过程里又开始调气氛：“你们心里的那个人是什么馅的，可以说一说哦，说得好的直接带走一份饭团。” 　　大家七嘴八舌起哄，什么榨菜的、酸菜的、秤砣的等等，有正经的说的，也有胡说捣乱的。 　　在纷杂的声音里，一道男声响亮清晰地提问：“老师，我想问一下，你微博上有菠萝馅的，可我用菠萝罐头做了，它怎么散散的，包不起来？” 　　方靖一愣，看向提问者。 　　狗子兄弟目光炯炯，一脸认真。 　　方靖不由得看了一眼小栗子。 第66章 　　小栗子抬起头, 一脸吃惊, 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方靖转向狗子：“呃, 这位同学……” 　　“我叫蒋承宇。”狗子兄弟端正认真等回答。 　　“蒋同学，你好。”方靖收回心思, 认真做答。松散的馅料需要拌入糯米粉, 将馅料做成有粘度可成团的, 再者糯米饭的蒸制也需要一些技巧。 　　方靖为这次活动提前做了准备。她自己带了三种不同的生糯米，以及用这三种糯米制成的米饭。 　　那二十名可一起制作的同学可以走到料理台仔细看, 后面的同学就是通过料理台上方的摄像头拍摄投放到屏幕上的影像来看。同学们还品尝了三种不同的糯米饭, 软硬度和粘度、甜味等等均有细微差别。至于需要加多少水、煮和蒸的区别等等也有同学仔细问了。 　　狗子同学全程非常认真, 上料理台看米品饭也很积极。方靖下意识地多看了他几眼。 　　糯米饭团制作起来挺简单, 这道料理很快完成。 　　第二道料理——醋海翻腾，其实就是方靖做的那道“酸辣脆米饭”。这时候教室里的同学们因为吃了好几轮“人海”糯米饭, 气氛已经比之前更热烈, 大家全都往前挤，好些已经站到料理台附近。活动效果这么好, 让方靖也很放松，话也多了起来。 　　“醋海翻腾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酸辣汤，在汤里翻腾的是脆米饭。在热油里煎熬过的米饭，很坚强。”方靖把白米饭装入保鲜袋中, 用擀面杖压实成饼状, 再把饼状的米饭取出，投入油锅里煎。 　　等待出锅的过程里，方靖随口问：“在场的同学有哪些是因为吃醋而吵过架的？” 　　全教室举手。 　　方靖哑然, 道：“坚强的米饭君不少啊。” 　　全场哄笑。 　　方靖这时候看到孟文飞站在教室后头一个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个子高，一看也不是学生样，所以人群中还挺显眼。他跟着大家一起笑，方靖很遗憾没早一点发现他，不知道他刚才举手没有。 　　这时候一个同学高声问：“老师，你呢？” 　　方靖回想了一遍她跟飞哥的恋爱经历，摇了摇头：“还没有呢。” 　　另一个同学大叫：“方靖老师，没吃过醋，不是傻就是装啊！” 　　大家大笑。 　　方靖摸摸鼻子：“我一定好好检讨。”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有同学又道：“老师，没有因为吃醋而吵过架的恋爱是不完整的。” 　　方靖臊红脸：“我回去让我男朋友好好检讨。”都不好意思把视线转去孟文飞的方向。 　　米饭两面煎好，外焦里嫩。方靖把脆米饭盛出来。她扫了一眼下面的料理台，看到狗子蒋同学正在认真做笔记。 　　方靖开始给酸辣汤备料。她解释着材料的各种搭配，不同食材先放后放的次序。 　　一个女同学这时候说：“老师，醋海翻腾还需要这么复杂，直接一瓶陈醋递给他就已经告诉他老娘吃醋了。” 　　这有些像拆台了。人家好好的用美食演绎感情戏，她却偏要说得像多此一举似的。 　　方靖却不介意，她笑了笑：“更简单粗暴点，连醋瓶都不用，转个身只给他留下个背影也表示你吃醋了不想理他了。只是呢，那个人却不是简单粗暴的男或女人，而是也有经历也有感受的复杂个体。做饭也是一样，就算是白米饭，也需要从播种施肥收割打谷到最后摆上餐桌很多道工序，你多用心它就会多好吃。无论经营什么，都是一样的。经营学业，经营爱情，经营事业，你多用心它就能有多好，跟做菜是一样的。我觉得这也是美食的重要意义之一。” 　　那女同学动了动嘴，但没说话。 　　方靖又笑道：“你说得也没错，就跟米饭一样，有白米饭，有脆米饭，有炒米饭，有稀饭，有蒸饭。表达方式也有很多种，都不妨碍。” 　　方靖接下去把话题带回酸辣汤的制作上，汤做好后，各类食材一一放下，最后放了脆米饭，香葱调料。 　　她做的这一大锅酸辣脆米饭很快分了下去给大家品尝。那二十位同学开始制作。方靖走过去一一指导。一位同学的米饭没压紧，下锅就散了，成了炒米饭。 　　方靖教她怎么做。到了狗子蒋承宇这儿，他已经顺利完成了前面的步骤，他问方靖：“老师，不做酸辣的，咸香的要怎么调味？” 　　方靖教了他。 　　他突然又小声道：“我想做给她吃。” 　　所以不想做酸口的吗？因为不想让她再吃醋了？ 　　方靖一时没忍不住，小声道：“那你拉黑她干嘛？” 　　狗子兄弟抿紧嘴，垂眉垮脸，声音小得：“我只拉黑了五分钟。” 　　还带计时的？ 　　方靖看着蒋承宇，那委屈的表情似只大狗被主人嫌弃似的，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小栗子给他起外号叫狗子了。方靖心里叹气，所以这两个人，都耍了一顿大脾气然后等对方主动找自己吗？ 　　方靖跟他道：“那别给她吃坚强的米饭了，我过两天做道甜酒汤圆吧，放微博上。那个是甜的，心软的。” 　　狗子抬眼看她，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很高兴：“谢谢老师。” 　　方靖笑了笑，转头去了另一桌，顺道扫了一眼小栗子。小栗子拿了本册子挡脸，也正看着她这边，或者应该说，看着狗子这边。 　　之后方靖再没跟狗子单独说话，同学们把酸辣脆米饭做好后，分给了教室里的众同学吃。大家吃吃闹闹很开心，最后还有抽奖活动，大合影。方靖站在同学们中间，跟大家一起比划剪刀手大声喊“耶”！ 　　接下来就没方靖什么事了。两个社团现场招新，方靖觉得似乎大家的积极性都挺高的，她很高兴。毕卉在跟烹饪社社长聊天，谈业务合作的事。宋明川被一群女生包围，搭话要加微信。 　　也有男生跑来撩方靖，问方靖要微信。小栗子和胖胖赶过来把方靖护着往外走。还有男生在跟，却又有男生把大家拦下来。方靖回头一看，原来是狗子和他的哥们。 　　方靖觉得他们当然不是帮自己，是在护着小栗子。 　　出得教室下了楼，方靖看到孟文飞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着自己，方靖开心地挥手，刚走过去，想给孟文飞介绍一下小栗子和胖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身后一阵嘈杂。 　　方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小栗子拔腿就跑，狗子兄弟在后头追。她看向胖胖，胖胖也是一脸莫名：“蒋承宇刚刚走过来，还没说话呢，黎颖就跑了。” 　　方靖想了想：“嗯，可以做一道‘奔跑的汤圆’。” 　　*** *** 　　孟文飞把方靖接走了。 　　方靖兴高采烈地跟他汇报今天的成果。 　　“大家叫我老师呢。” 　　“我居然有一天能够当老师，哈哈哈哈，可威风了。” 　　“今天我觉得自己超级厉害。” 　　孟文飞平板板地道：“不是说要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吗？” 　　“咦？” 　　“没吃过醋，记得吗？” 　　“哦。”方靖端正坐好，过了一会：“可是，飞哥，晓露姐虽说之前追求你，可人家都结婚了，她跟姜大哥感情这么好，没你什么事啊，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孟文飞：“……” 　　“还有上回那个美女，就是你的前女友，人家不是五一结婚嘛，也没你什么事啊，请柬都没给你一份，这醋要怎么吃？” 　　孟文飞：“……” 　　方靖想了想，又问：“飞哥，你不是恋爱过五回嘛，五个前女友，都结婚了吗？” 　　孟文飞一噎，他妈的，她不说还真没想过这事，好像还真是都结婚了。“都结了。” 　　孟文飞看了方靖一眼，她黑润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些许同情。飞哥的情路够坎坷的，恋爱谈得多有什么用呢，别人都甜甜蜜蜜结婚了，而他还单身汉。可怜的飞哥，幸好遇着了她啊。 　　方靖抬头挺胸，觉得自己真的挺厉害的。 　　“所以呀，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没醋可吃啊。” 　　“让我来结束你的单身生涯吧，年轻人。” 　　方靖演着演着自己笑起来。 　　孟文飞没好气：“你演，你继续。” 　　“别啊。”方靖抱着他的脖子：“这不是你让我检讨嘛，我正检讨呢。其实我们也吵过架啊，恋爱不算不完整。” 　　“我们什么时候吵架？” 　　“我不愿去西点培训，你骂我来着。” 　　“哦，你可牛逼了，威胁我说你有本事开除我呀。现在可不是就把你开除了。” 　　方靖皱皱鼻子：“那以后再吵架，我拿什么威胁你呀？” 　　“不是要给我做青椒大餐？” 　　“那你又不吃。” 　　“你还可以说：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孟文飞模仿女生的口吻。 　　“有点恶心。还有没有高端一点的威胁？” 　　“有的。你还可以说，以后你给我滚去睡沙发。” 　　方靖撇眉头：“家里两张床啊。”睡沙发算什么威胁。 　　“所以这个威胁很高端。”孟文飞搂着她的腰，咬一口她的唇：“你需要升级一下才能体会。明天我们去爸妈家吃饭吧。” 　　“……” 　　这个升级挑战有点严酷啊。 　　等等，她体会到了，沙发梗，她懂了。 第67章 　　周日。方靖跟着孟文飞去了父母家。 　　虽然紧张, 但她没扭捏推托找借口, 只问了问上门拜访的礼数, 叔叔阿姨的喜好，要带什么礼物等等。 　　孟文飞很高兴, 觉得方靖比以前大方自信许多, 捺不住搂着吻了半天。 　　最后方靖带了份自己做的红豆雪媚娘点心做见面礼。因着孟文飞说老人家什么都不缺, 最重要是心意。方靖想了想也是，就她这经济实力也买不起什么像样礼物, 花孟文飞的钱去置办她也舍不得。到时老人还觉得她乱花男朋友的钱就不好了。 　　孟兴国和陈慧住的是个楼中楼的大房, 当初买房的时候考虑的是日后孟文飞若想带着妻小同住, 或是父母过来养老等等, 所以选了这个五房三厅的房子。家里的装修走现代简约风格，大方舒适。比起孟文飞的两居小房的温馨实用, 孟兴国陈慧的房子显得要气派许多。 　　方靖来了之后不可避免有些拘束, 但这拘束在陈慧笑嘻嘻的把她带来的点心一扫而光的时候消失无踪。 　　孟兴国扯过纸巾给陈慧擦嘴，批评她：“吃这么多像什么样子。” 　　陈慧理直气壮：“好吃呀。你还不是吃了三块。” 　　这秀恩爱的样子让方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当初母亲生病在吃食上有许多忌口, 但她馋起来就会让方靖帮她打掩护偷偷吃，被发现后也不管嘴上还留着偷吃证据，理直气壮的说：“是阿靖要吃的。”又或者：“阿靖贪吃，我帮她尝尝。”父亲无可奈何又气又好笑, 母亲就抱着自己偷偷乐。 　　晚饭是方靖做的, 没什么特别准备，冰箱里有什么菜她做什么。四个热菜两个凉菜再加一个汤。 　　方靖做菜的时候孟文飞就站在旁边陪着，也不怎么说话。因方靖专心起来也顾不上理他。 　　孟兴国过来看了一次, 问还缺不缺东西。陈慧过来三趟，骚扰孟文飞。 　　“儿子，你在这儿干嘛？监工吗？又不帮忙光站着。” 　　“我陪着她呀。” 　　“真肉麻。” 　　过了一会又来了。 　　“儿子，你真的打算干站着？” 　　“要不妈你帮我搬把椅子过来。” 　　“真好意思。” 　　菜快做好的时候陈慧又过来了。 　　“儿子，你可不能偷吃啊。” 　　“我又不是你。” 　　“真会栽赃。” 　　陈慧走后，方靖总笑得眼睛弯弯的：“你们母子感情真好。” 　　孟文飞偷亲她：“你们婆媳感情也会很好的。” 　　方靖想了想，用力点头：“嗯。” 　　孟文飞被她逗笑，自身后抱住她，低头用脸贴她的脸。她的脸热热的，在害羞。 　　餐桌上没什么特别的事，气氛融洽，相谈甚欢。方靖喜欢这个家，觉得飞哥的父母都是很有涵养高素质的人，难怪会有飞哥这么优秀的儿子。 　　孟兴国开了瓶红酒，大家都喝了一点。 　　餐后转到客厅沙发上继续喝酒聊天。两位长辈也没问方靖的家庭情况，方靖觉得大概是孟文飞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们倒是对方靖的工作比较好奇，方靖一一答了。还挑了些开店时候遇到的趣事，做私厨工作遇到的有趣的人说了说，逗得孟兴国和陈慧总笑。 　　孟文飞有一搭没一搭地插话，目光热烈一直在看方靖。他的厨神大人真可爱。他靠在沙发上，长臂搭在沙发背上，绕着方靖的肩，像是拥抱着她。 　　陈慧说到他小时候的趣事，方靖会转头看他，那亮莹莹如闪着小星光的眼神让他觉得幸福。 　　“阿靖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孟兴国问。 　　“我想存够钱之后，再把外婆的店开起来，继续做主厨。嗯……”方靖绞绞手指，害羞道：“还想把飞哥照顾好。” 　　“怎么照顾？”长辈没说话呢，孟文飞自己抢着问。 　　方靖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谴责的眼神，这种时候怎么能给她出难题呢。 　　孟文飞笑嘻嘻的，两位家长也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她答。 　　孤立无援的方靖抿紧嘴，脸都红了，憋了一会道：“就是给你做饭吃呗。” 　　“哦。”孟文飞应得很不满意似的。 　　方靖不高兴了，横了他一眼，又道：“你的公司成功了也好，不成功也好，不都得吃饭嘛。我做的饭好吃。” 　　你还有什么可挑的？后头那句她看在家长的面子上没说。 　　孟文飞笑起来，搂搂她：“是，是，你做的饭好吃。” 　　陈慧也笑，一边笑一边装模做样训儿子：“文飞，阿靖老实，你不要欺负人家。” 　　“我哪会欺负她。阿靖可是很厉害的。当初凶巴巴地训我，有本事你开除我啊。她还说我那些前女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完全不值得她吃醋。生气了还会给我做暗黑料理，把我不喜欢的菜拼一拼炒一起。”他摊手，一脸纵容无奈：“我哪敢欺负她。” 　　孟兴国和陈慧都笑出声。 　　方靖涨红了脸，偷偷掐孟文飞的腰。 　　孟文飞转头看她，脸贴得近，小声但是清楚地问：“怎么了？你不是这样的？” 　　方靖脸更红，再掐他。 　　孟文飞笑着亲亲她的脸蛋：“好吧，我换个说法。”转头冲家长道：“阿靖很厉害的，她说如果我破产了，她养我。” 　　那一本正经的口气，方靖简直没脸看孟兴国和陈慧的表情。 　　一家人说说笑笑聊了许久。孟兴国喝多了，陈慧送他上楼先休息。 　　不一会孟文飞也上来了：“妈，给阿靖的礼物呢？” 　　“准备好了，这不刚要拿下去，你急什么。” 　　“妈，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就住这。” 　　陈慧瞪他：“干嘛不回去？” 　　“喝酒了，不能开车。” 　　“打车回去。” 　　“多麻烦，下回还得回来把车开走。我们住一晚，明早我直接把车开走。” 　　陈慧撇眉：“我怎么觉得你另有居心。”以前可不爱在家里住，多晚都回自己的窝。 　　“能有什么居心，儿子儿媳在自己爸妈家住一晚怎么了？” 　　“哟，还儿媳了？”陈慧冲孟兴国招手，“孩子他爸，你听听。” 　　“你妈同意才行。”孟兴国很给老婆面子。 　　“我妈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家阿靖人见人爱，跟妈一样，妈肯定喜欢她。”孟文飞打哈哈接招，完全不惧。他爸妈一向开明，对他的恋爱婚事向来不干涉，基本原则就是谁结婚谁作主，自己选的自己处理。 　　“行了行了，别乱拍马屁。”陈慧拍拍儿子，“那一会我给你们收拾客房。” 　　“我们住一楼那间带卫生间的，收拾那间就行。” 　　陈慧没多想，答应了。 　　孟文飞又道：“那一会妈你给阿靖拿礼物，顺便跟她说太晚了，喝酒了别回去了，就住这。” 　　阿慧：“……” 　　孟文飞：“妈，你看你那表情。你儿子在你眼皮底下能干什么坏事。” 　　“呵。”真不要脸。 　　不干坏事干嘛要让当妈的帮你留人。 　　“妈你想太多，真要做什么我当然回自己家做。” 　　“呵。”真不害臊。 　　那你干嘛不回自己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点。下一章明天早上8点更新。 第68章 　　陈慧拿了礼物下楼, 方靖已经收拾好了茶几上的酒杯杂物, 还把厨房里的碗盘全洗干净了。 　　陈慧喜欢方靖。她干活麻利, 低调安静，不卑不亢, 是个好姑娘。 　　先前听儿子孟文飞说在追一个女孩陈慧就有些好奇, 照片上的这姑娘白白净净的, 年纪小，看得出来拍照的时候有些拘谨, 与以往儿子交往过的姑娘都不太一样。 　　最有意思的是那次偶遇, 这么巧她坐到了她的旁边, 专心的看儿子的照片, 那热烈专注的眼神，分明是爱情啊。后来知道了她的长辈身份, 她害羞无措的模样, 真像个孩子。 　　陈慧以为当时就理解了儿子为什么喜欢她，这种小绵羊似的软萌需要保护的型, 应该是正对儿子这种大男子主义的胃口。可后来儿子说要带方靖回来见父母，与他们详细聊起方靖的身世和为人，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到时问过界时, 她才知道原来这小姑娘并不是软弱待呵护的小羊。 　　“你是什么打算？”陈慧当时就问儿子。 　　“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我都这年纪了, 又不是十八|九岁。我跟阿靖现在感情也稳定，等时机成熟谈婚论嫁是很自然的事。”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你们俩有计划了吗？等你公司稳定了？她是在家还是跟你上班啊？” 　　“她有她的事业呀, 她要当主厨，要开店的。” 　　“那不是很辛苦？” 　　“她喜欢就不觉得辛苦。” 　　那时陈慧挺诧异，还以为无依无靠的小孤女找到真爱后会全心投入家庭，相夫教子。竟然不是？ 　　“儿子，你喜欢她什么？” 　　孟文飞思虑好一会，笑了笑：“妈，阿靖这样的姑娘啊，无论低谷多久，无论遇着了谁，她都一定会实现她的目标的。只是时间长短不同，只是方式不一样。但她一定会成功的。我就希望，那个能陪着她成功的男人，是我。就如同我希望，我成功的那天，能陪我分享的那个女人是她一样。” 　　陈慧听懂了，所以儿子的感觉跟她正相反。她以为这两人完全不同类型，因为差异互补而产生感情。但在孟文飞眼里，他跟方靖是同一类人。 　　可今天见了面，陈慧却觉得，这两人差异还是挺大的。最起码，人家姑娘单纯可爱，可没儿子这么多心眼。 　　陈慧准备的礼物是孟文飞交代的。一部新款手机，镜头好，内存大。还有一个大背包，牛津布，结实耐用，布局合理，能装很多东西的。 　　原本孟文飞说自己买来了放这儿，等陈慧拿出来送。但后来他没时间挑，陈慧也嫌弃他的眼光，买的东西哪是姑娘家会喜欢的，再者说初次见面，他们做长辈的给份礼也是应当。于是陈慧自己去商场买了。 　　现在拿出来给方靖，方靖挺惊讶。 　　陈慧道：“手机是你孟叔叔送的，包包是我送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问了文飞你缺什么，他说这两样你常用的都旧了，我就自做主张买了。” 　　方靖眼眶热了。 　　孟文飞过来揽住她：“快谢谢妈，东西收下了。” 　　“谢谢阿姨。”不收下就太没礼貌，方靖觉得很不好意思。她都没准备什么，人家却花了心思。 　　孟文飞一个劲地冲陈慧使眼色。 　　陈慧白了儿子一眼，对方靖道：“阿靖啊，今天太晚了，你们又喝了酒，要不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方靖还沉在感动里，压根没多想，只觉得叔叔阿姨都太好了，还很体贴。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待到陈慧给客房铺了床单拿了被子，跟他们道了晚安走了，方靖在客房里猛地反应过来，只有一间房一张床。 　　孟文飞洗了澡出来，好笑地看着她盯着那张大床：“干嘛？快去洗澡。给你拿了新内裤，我的T恤给你当睡衣，放在浴室的毛巾架上了。还有两个衣架也放在浴室里，你洗完了把内衣晾到阳台，明早就干了。”这客房其实是一楼的主卧，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个小阳台。要做什么不必出屋子，省得方靖觉得局促。孟文飞一副老夫老妻的语气，顺手把大浴巾丢给方靖，自己四平八稳坐在了床边。 　　方靖拿着毛巾给孟文飞擦头发，这事她做得很习惯了。她喜欢给飞哥擦头发，可以趁机把他脑袋揉得乱糟糟的，然后揭开毛巾，他抬头看她，黑亮湿润的乱发下面是他黑漆漆的眼眸，要多帅有多帅。这时候她很喜欢低头亲亲他，心情愉悦。 　　可是今天她有些不在状态，她一边擦一边闷闷地说：“我只跟我外婆一起睡过一张床。” 　　“你就把我当外婆。”孟文飞的声音从毛巾下面传来。 　　方靖撇嘴：“我外婆没那么多的腱子肉。” 　　方靖洗澡去了，虽不习惯，但她不好意思再麻烦阿姨，也不可能在人家家里当人父母的面让飞哥出去睡沙发。再说了，她跟飞哥都住一起了，也许在人家父母眼里，他们早就睡了一张床，所以才理所当然只收拾了一间屋子，她要啰哩八嗦地矫情要房间就不合适了。 　　只是这是第一次，方靖开始觉醒，意识到同居会发展到最后一步的关系。她之前没多想，有时虽隐隐顾虑，但孟文飞从未与她提这样的要求，他一直很尊重她，就算拥抱在一起接吻，也是让她有满满的安全感。他们所有的事都很顺其自然，亲热的时候他都是适可而止，有几次吻着吻着他的手滑入衣内抚上她的胸脯，她有些紧张一缩，他的手又滑到腰际，后退了出来。跟他在一起，她从未担心过什么。她睡客房，他睡主卧，有时隔着一个客厅各自在屋里用微信发消息聊天，他会逗她讲些让她害羞的话，但从未闯到她的房间来。 　　今天会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方靖脸发烧，把水温调低了冲冲脸，但脸还是很热。这澡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她有些别扭，急匆匆先把内衣裤晾到小阳台，那里的晾衣杆上孤伶伶地晾着孟文飞刚换洗下来的内裤，方靖看着，脸又红了。 　　回到房间，孟文飞正靠在床头玩手机，看得她回来了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吹风筒：“把头发吹干。” 　　方靖背对他坐床边，慢吞吞吹头发。 　　没一会孟文飞便探身过来：“你这样是要吹到明天早上吗？”他抢过吹风筒，开最大风，呼啦啦一顿横扫，大掌撩着她头发揉，后脑的头发全吹到了脸上，简直要把她吹成女鬼。 　　方靖差点要抱着脑袋喊救命，然后孟文飞已经吹完了。吹风筒一丢，果断地喊：“上床，睡觉，明天要早起呢。” 　　“哦。”方靖觉得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人家飞哥完全没杂念。 　　床上两个枕头两床被子，其实也没什么，碰不着。方靖拉了拉衣服下摆，孟文飞个子头，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跟短裙差不多。方靖爬上床，小心不露大腿，迅速用被子把自己盖住。 　　她看了一眼孟文飞，他目不斜视，在看手机。 　　似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突然飞来一眼，方靖赶紧端正脸色，孟文飞的脸色比她更端正，对她道：“我说，女色魔，虽然今晚我们睡一张床上，但我爸妈还是楼上呢，你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谁，谁有歪心思啊。”方靖鼓脸不服气。“我才不是色魔。”她只是喜欢摸摸他而已。 　　孟文飞伸了个小手指过来：“来，拉勾。那种事我们回家做，在这里你老实安分别对我出手。” 　　好气啊！方靖真想拿枕头打他一顿。她虽然多虑了，但不可能对他出手好吗？ 　　方靖忿忿地伸小手指与他拉了勾。 　　孟文飞满意了，复又笑起来，把她拉到身边靠着，把手机给她看。方靖这才发现他摆弄的原来是陈慧送她的手机。 　　“帮你把常用的软件都装好了，你自己登陆一下。还有你旧手机里的通讯录、短信、照片什么的全倒过来了，你回头自己整理一下。” 　　方靖高兴地点头。这手机真好看，像素很高，屏幕看着特别好。 　　“这是我爸我妈的手机号，我给你存好了。如果遇着了什么事，我在外地或是你一时找不到我，就找我爸妈，今天都见过了，也不是外人了，不用不好意思。” 　　“嗯。”方靖心里有些微妙，感觉自己又有了父母似的。 　　“他们的微信号我发到你微信上了，你登陆后加他们。平常可以聊聊天，他们要送你东西你就收下，发你红包你也别客气。知道吗？” 　　“嗯。” 　　“还有这些照片。”孟文飞倒了些照片到方靖的新手机里，“你有空看看，这些都是厨房装修的图片，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过一段我们把家里的厨房重新装修一下，你以后做饭方便，还可以做直播。邹岚给了一些建议，你先选选自己喜欢的。” 　　“装修厨房？” 　　“对。” 　　“那要花不少钱吧？” 　　“抠门就别管钱的事，我还养得起一个厨房。” 　　方靖有些犹豫。 　　孟文飞低头亲她脸蛋：“这不叫花钱，这叫投资。你要用这新厨房挣大钱的，我就指望你养活了。” 　　方靖被他逗笑。她翻了翻这些图片，厨房都好漂亮啊，她有些向往。 　　“到时装修时，我们到爸妈家住几天，厨房装修很快的，一周就能好。到时我们还住这房间。” 　　方靖觉得可以的。反正都住过了，这里挺好的。 　　“好了，睡觉。新手机没收，明天再玩。厨房明天再看，细节我们再讨论。”孟文飞动作很快，没收手机，躺倒关灯，一气呵成。 　　方靖眨眨眼，也躺下了，用被子裹好自己。 　　四下里很安静。静得让人心里都安宁起来。 　　空气里似乎飘散着某种气味，方靖不确定是她与孟文飞共用的洗发水气味还是什么别的，但这让她有幸福的感觉。她清醒地、舒适地享受着这种感觉。 　　不一会一条胳膊横过来，隔着床子将她抱住。黑暗中孟文飞的声音显得分外温柔：“阿靖，你喜欢我爸妈吗？” 　　“喜欢。” 　　“那就把他们当爸妈吧。我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 　　方靖的嗓子瞬间就哽住了，她闭上眼睛，觉得眼睛酸酸的。 　　“你喜欢这房子吗？” 　　“喜欢。”方靖清了清嗓子，“但我更喜欢我们那套小房子。” 　　“嗯，我知道，你一向要求不高的。”孟文飞摸摸她的头发，手臂用力，身体挪过来，两个人隔着被子拥抱在一起：“我们还年轻，以后会有钱买大房子。我想给你买个大房子，两层的，一楼全是厨房，一整面墙的大橱柜，放你心爱的锅子和厨具，还有各式各样的碗盘餐具，有烤箱、洗碗机、料理机、微波炉，各种厨房电器。还有一个长长的餐桌，摆在落地窗前面，我们全家人在阳光下面的吃早餐。二楼就是我们和孩子的房间，还有客房，让爸妈想来住的时候有地方，还要有一间大书房，我可以在里面办公。还要有个大院子，让你可以种花种菜，带着孩子玩，闲时我们一起晒晒太阳。” 　　方靖把头埋进孟文飞的颈窝，她想哭了：“我可以不要大房子，我有你就好了。” 　　“嗯，你有我，我也有你呀。我们一起买大房子，那是我们的家。” 　　方靖说不出话，觉得任何言词都无法表达她的心情。 　　“谢谢。” 　　“别客气。”孟文飞吻她的唇，“我爱你，阿靖。” 　　“我也爱你。” 　　方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孟文飞时不时的轻吻下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待她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窝在孟文飞的怀里，两人之间毫无隔碍，她的被子不知去了哪里，她与孟文飞盖着同一个被窝。她看到孟文飞的下巴长出的青渣渣的胡须，听到他悠长的呼吸声。他一只胳膊伸在她的脖子下方，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腰。 　　他们之间的姿态这么亲密，她的脑子似乎还停留在他说的大房子的幸福生活氛围里，她俨然有了一种她已经嫁给了他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你们都在想啥，飞哥真的不会在爸妈家里干坏事的。 　　明天还是早上8点更新。以后的时间应该可以回到早八点了，要是遇上8点没更新的，就请看看文案，我会说明几点更。多谢大家。 第69章 　　就像在梦里一样。 　　方靖闭上眼睛, 梦太美, 继续做下去。 　　可是再睡不着, 心怦怦怦跳得很快，孟文飞的体温让她发热, 很想撒娇, 超级想。 　　方靖埋头进孟文飞的怀里, 伸臂搂着他的肩。 　　从前，她的家就是“终于等到你”小店。小店是她的全部财产, 小店楼上是她住宿的地方, 那里有她所有的回忆, 亲人的痕迹。 　　但那个“家”没有了。她曾经回去看过, 那地方已被铲平，再看不出从前模样。 　　没有家了。 　　只有宿舍。 　　她想过也许她会从一个宿舍搬到另一个宿舍。但没关系, 她还年轻, 她还坚强，她不怕搬迁, 每一次搬迁就像是朝着定好的生活方向继续迈进。 　　现在她有飞哥了。 　　无所谓住在哪里，无所谓房子的大小，有飞哥的地方，是她的家。 　　公司也好, 那套小公寓也好, 现在这个大越层也好，有飞哥在，就是她的家。 　　飞哥说, 他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多幸福，她居然又有家人了。 　　方靖把孟文飞抱紧，想跟他说一万遍“谢谢”，谢谢他帮助她，谢谢他体贴她，谢谢他爱她。 　　“阿靖。” 　　孟文飞低沉的嗓音在方靖头顶响起，刚刚醒来，声音里带着慵懒和些许沙哑，像羽毛一样轻轻刷过方靖的耳朵。 　　真好听。 　　“飞哥，你再说几句话。” 　　“我说……”孟文飞原想警告她大早上不要撩男人，很危险，但人家那么轻快单纯地递话筒要求他发言，什么耍流氓的气氛都没了。 　　孟文飞连着清了清嗓子，道：“要说什么？” 　　方靖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的脸，叹气：“唉，刚才的声音更好听。” 　　孟文飞：“……” 　　还撩是吧？ 　　孟文飞低头，差一点就吻到她的鼻尖，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性感？” 　　方靖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腾地红了。 　　她跟飞哥现在的姿态真是太不纯洁了。 　　“那什么，该做早饭了吧？”方靖一点一点往后挪。 　　只挪开一点，腰后就有只大掌阻止了她。 　　“阿靖，你的被子呢？” 　　是啊，她的被子呢？方靖半转身往后看，她的被子挂着一半在床边，似乎是被人踢成这样。方靖眨眨眼，她的睡相居然这么糟糕吗？ 　　“阿靖，你为什么抱着我睡？” 　　是啊，她什么时候钻到飞哥被子里的？一定是夜里凉的缘故。 　　脸好热啊。 　　方靖缓了一会，淡定答：“睡就睡了，你一大男人计较什么？” 　　孟文飞：“……” 　　果然是没法营造耍流氓的气氛了。 　　于是不再废话，翻过身来把这个能气死人的姑娘按在怀里好好吻，然后对她说：“早安。” 　　结果吻得她舒心愉悦，竟主动热情抱着他吻不停，两手还不安分摸他腰部线条。 　　靠靠靠！ 　　孟文飞只觉得要爆炸。 　　这个地点和时间还不是能让他爆炸的。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掌控一切的？ 　　孟文飞翻身滚到一边把脸埋在枕头里喘气，努力缓解身体不适。 　　方靖还躺在他身边，他敏感地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舒适的体温。 　　“赶紧去做早饭。”孟文飞没好气地赶人。 　　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饭。陈慧和孟兴国与方靖都加上了微信。陈慧还给方靖发了几张照片，方靖一看，竟是个小男婴和一两岁小男娃的全|裸|照。 　　方靖抬眼看陈慧。这位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特别和蔼可亲。 　　下一刻微信上又收到消息。 　　“来，我们交换。” 　　方靖明白陈慧的意思。尽管舍不得，但又不敢不从，于是咬咬牙，从她珍藏的孟文飞照片里挑了几张给陈慧发过去了。 　　陈慧咧着嘴笑，发了个握手的表情。 　　简直就像结成了同盟军。 　　方靖赶紧也回了个握手表情。 　　孟文飞与方靖走时，陈慧还依依不舍：“常带阿靖回来玩啊。” 　　一句客套话，方靖竟觉有些感动。 　　“他们喜欢你。”孟文飞对方靖说。 　　方靖更感动了。 　　首次见父母，圆满成功。 　　孟文飞和方靖都对此行满意。 　　孟文飞把方靖送回了家，自己转去公司上班。 　　这天孟文飞有个重要的商务晚餐会，段伟祺约他的。 　　自那次段伟祺给孟文飞电话之后，两人再无联络。倒是李嘉玉又与孟文飞通过两次电话解释了一下情况。一是告诉孟文飞，段伟祺已与友兴的大老板陈文星打了招呼，只说他对孟文飞的公司有兴趣，想投资来着，听说这人从前是友兴的，想打听打听情况。 　　陈文星知道孟文飞，但并不特别熟悉，他只知道这小伙子很优秀，连着三年在友兴集团年会上颁优秀员工奖的时候他都给孟文飞颁过奖，也因为业务原因带过孟文飞出场跟客户讲演项目。除此之外就没有了。这样的大集团公司，中层干部多不胜数，孟文飞不过其中之一，几年过去，陈文星对他能有深刻印象已是不错。 　　于是老板大人把当初孟文飞的直属上司，集团副总萧立叫了过来问话。 　　萧立早从创达刘茂那儿知道了因为李嘉玉的关系，段伟祺插手了他们这事。他虽不甘心，但也没蠢到自找麻烦。段伟祺问这些是什么意思萧立也心中有数，不过是来示个警，敲打敲打。 　　萧立对此并不担心。段伟祺是什么人，他自己的正经生意一单就数亿的买卖都忙不过来，哪有那闲情闲工夫管孟文飞这种小虾米。这次怕是要在女人面前撑个面子，顺手做做样子罢了。时间一过，兴致没了，事情就过去了。 　　萧立就如实与陈文星说了，孟文飞不错，是个人才，业务能力强，技术过硬，当初在公司里很被看重。后来离职自己创业去了，开了家科技公司做运动APP，跟友兴新开的公司业务一样。 　　这时候陈文星想起来了，那新公司拿到了创达的投资合作，又挖了同类公司的高管，赔了一笔钱。这事业务报告里有。但都解决了，且都是小事，他就扫了一眼没往心上去。 　　“这事跟孟文飞有关？” 　　“挖的人碰巧是孟文飞公司的。” 　　陈文星明白了。他当着萧立的面给段伟祺回电话，说了说孟文飞这人业务能力强，当初在友兴表现不错。但话锋一转，又道：“孟文飞那公司业务，我们友兴也有，段总想做这个，要不看看友兴的？” 　　“你们都跟创达做了，我还有什么可玩的。我还是找孟文飞，到时我们公平竞争啊。”段伟祺说得委婉，但意思清楚了。 　　陈文星挂了电话后问萧立：“跟孟文飞之间没什么吧？” 　　“当然没有。只是做生意总有竞争，都是正常的。” 　　陈文星点头：“那就这样。” 　　对段伟祺来说，这招呼算是打完了。但他跟李嘉玉说过会投资孟文飞，他可不想食言。 　　过了段日子，他忙完手上的事，与李嘉玉说他约孟文飞见面聊投资。于是李嘉玉又再给孟文飞打电话。 　　“段总这人呢，在万恶的资本家里算靠谱的吧。他要是给你投资，你就拿上。不要白不要。” 　　一旁的段伟祺不满地咬她脖子。 　　周一这天，正是段伟祺与孟文飞约见面的日子。 　　约的地点在香兰会所。 　　这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不是有钱就能进的。孟文飞曾经陪陈文星和几位友兴的大佬来过，跟客户应酬聊生意。需要来这个会所谈生意的，那都是极给面子，是要讲排场的大买卖。 　　孟文飞这小公司当然犯不着用到这样的排场，孟文飞本人也来不起这种地方。所以他猜段伟祺无非两个意思，一是把他当情敌，用“上流社会阶层”的派头给他下马威，二是陈文星和友兴的其他人今晚在这里也有应酬，段伟祺想在他们面前把戏做足，省得多费口舌。 　　孟文飞按时到了香兰会所，他把车子停到停车场。看到停车场里一排的豪车，他这辆正常代步的车子真是寒酸。孟文飞笑了笑，锁好车子进了会所。 　　服务生早已得了指令，听孟文飞报了名字后就把他带到一处包厢。 　　包厢是半封闭的，金顶红木雕栏，很是奢华。孟文飞进去前扫视了一圈，果不其然在斜对角的另一个大包厢里看到了友兴的老相识。 　　隔着雕栏能看到陈文星和萧立都在，两人与对面的人举着酒杯说着什么，然后都笑了起来。看着颇有些意气风发。 　　孟文飞迈进小包厢，段伟祺正打电话，抬起眼皮看了看他，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继续聊电话。 　　“你帮我买啊，干嘛不？没钱？说什么宇宙笑话。老子没给你钱花？你少挑衅。对付我这种万恶的资本家就是使劲花我的钱不是。你才庸俗，你他妈少来这套欲迎还拒，这多他妈的庸俗。行，行，你牛逼。你不是欲迎还拒，是老子装腔作势行了吧。你赶紧的，帮我买。买完了滚过来一起吃饭。孟总已经来了呀。你不过来，不怕我们谈崩了呀。切，你怎么这么烦呢。” 　　孟文飞拿起一旁酒瓶给自己倒了酒，完全没客气。 　　段伟祺这头终于挂了电话，道：“嘉玉一会过来。你公司的融资合作计划书我看过了，就这样吧，五千万，我投了。” 　　孟文飞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项目书：“这是我们飞扬科技新的计划书，李总手上的那份，已经过时了。如果段总有意向谈投资，我们按新的计划书聊吧。” 　　段伟祺愣了愣，手指敲了敲桌子，他哪有什么闲情聊计划书，他对这业务又没兴趣。“孟总，实不相瞒，我不想这么麻烦，我就是答应了我家李总，拿五千万让她安心。” 　　孟文飞从容道：“五千万我想收下，但我还想争取多些资源。如果段总对我们飞扬的业务不了解不欣赏不认可，那今后当然不会花心力为我们争取更多的资源，甚至等热情消褪了，还有可能撤资。一个公司需要发展起来不止需要钱，还需要平台、合作、通路、技术、产品、市场支持等等。就像相亲一样，两个人第一印象看对眼了，就得考虑日后如何一起过好日子，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当然会经营得更好。段总既然愿意花时间与我见面，我还想多争取一些段总对我们公司业务运营和市场前景的赏识。” 　　段伟祺笑了笑，坐直了：“孟总，你胃口挺大的。” 　　“我们飞扬是小公司，就不装什么矜持了。” 第70章 　　段伟祺又笑：“你的飞扬不止是小公司, 还是个被对手打压的小公司。据我所知, 你们的合作方被友兴挖走不少, APP的评分有大批水军打低，通路的下载推荐位被友兴抢了, 媒体测评和推荐被撤下换上了友兴的。自媒体大V专稿吐槽你们的用户使用体验不好。你们的下载率已经在缩水。友兴投放广告, 请明星代言人, 用户下载给红包，每日打卡也有红包, 这才短短几个月, 已经在同类应用里大出风头, 下载量排第一。孟总, 这时候可不是考虑矜不矜持的问题。你需要资金，而我愿意给钱, 但我想简单点给钱。你非要给我塞什么市场分析业务理念, 不怕我嫌麻烦改主意了？” 　　孟文飞仍是不着急，他道：“段总既然看过数据分析, 那也应该知道飞扬APP的用户粘度很高，新用户的下载率确实是受到了影响，但老用户的活跃度是同类APP里最好的。况且APP没有排他性，一个用户下载使用多个同类产品也是有的。友兴确实是在烧钱抢占市场, 所以在重合用户里, 大家注册友兴拿红包，然后退出，再继续使用飞扬健身, 段总的数据报告里应该有写，飞扬用户的在线时间是最长的。” 　　说白了，段伟祺只挑了飞扬不好的地方说，故意忽略优势，只是想打压打压他而已。 　　段伟祺勾了嘴角：“孟总，你挺有意思的。” 　　孟文飞继续道：“段总既是安排人收集这行业的数据分析，那应该也可以容我多介绍几句吧。” 　　段伟祺道：“一顿饭的工夫，孟总有信心能把你的业务优势讲得让我有兴趣？” 　　“投资飞扬对段总来说不过是个小项目，我想段总亲自见我只是想打声招呼，最后具体接洽合同流程杂务等必定还是别人来办的。我希望能用这一顿饭的工夫，让段总觉得这项目值得安排一位认真尽职，会用心执行的下属来与我对接。” 　　段伟祺招手叫服务生上菜，转而又对孟文飞道：“那我就给你一点时间吧，在嘉玉来之前，你说说你们公司的情况。” 　　意思是等李嘉玉来了他就没心思听他说话了吗？这真是没礼貌又不客气。孟文飞也不介意，他挑了重点开始说。 　　段伟祺并不像李嘉玉那样对健身APP市场了解透彻，也不像李嘉玉那样对这行的业务进行过研究。孟文飞不傻，像段伟祺这样位居高层的人，跟他讲基础业务分析他当然没兴趣。孟文飞跟他聊大数据，大行业分析。 　　富昌投资大多在实业、科研、金融等方面，现在不论哪个行业都有很多新媒体新技术的应用，并成为收入的增长重点。这些是段伟祺熟悉并有兴趣的。孟文飞结合着这些一起谈，各行业运营之间有差异，但也有相关相近之处。当初孟文飞在友兴就做过很多项目的开发，对各行业的科技应用市场运营非常熟悉，这几年虽专注健身行业应用开发，但其它相关技术他也关注，取长补短，各自取经。 　　段伟祺原以为会听到一场业务推销，结果不是。这倒真让他觉得有意思了。 　　这一聊聊了两个多小时，两人就许多观点进行的讨论。段伟祺甚至给了孟文飞一些指点。他所处的位置，让他的眼光和市场宏观嗅觉高于孟文飞的高度，这也让孟文飞获益非浅。 　　两人谈得热烈之时，友兴陈文星和萧立带着重要客户离席正好经过。 　　段伟祺选的这位置也是讲究，正卡在他们上楼的必经过道旁。 　　陈文星等人当然不能假装看不见段伟祺，于是停下打招呼。两边客套互相介绍了一番。之后陈文星说在楼上订了房打牌唱歌，问段伟祺和孟文飞要不要一起。 　　段伟祺推拒了，“我跟孟总还有业务要聊，改天我做东请陈总吧。” 　　于是两边就此别过。 　　萧立与孟文飞许久未见，各怀心思，面上客客气气，各自也明白今天这局面是什么意思。 　　陈文星他们走后，孟文飞与段伟祺没再聊多久，这会儿饭吃得差不多，酒也喝了不少。段伟祺看了看表，给李嘉玉打电话：“你是跑到月球上逛街了是吗？让你过来吃饭你死到哪里去了？” 　　电话那头李嘉玉皮皮道：“资本家的饭哪这么好吃啊，你们谈事我凑什么热闹。我自己去吃了麻辣烫。” 　　段伟祺顿时火了：“你大姨妈你还敢吃麻辣烫。现在人在哪里？” 　　孟文飞静静听着这一对电话绊嘴，心知李嘉玉故意不出现是给他机会能单独跟段伟祺好好聊，心中不免对她又多了几分感谢。 　　待结束餐会，孟文飞见得段伟祺主动拿上了他那本厚厚的融资计划书，心知今晚的相谈还是颇有成果。段伟祺面上未说什么，孟文飞也就不提。 　　出了会所，看到李嘉玉靠在一辆豪车上喝奶茶，脚边放着几个购物袋。她头发长长至肩头，烫得微曲，少了几分干练，多了些许活泼妩媚。 　　李嘉玉见得他们出来，刚与孟文飞打招呼，就被段伟祺喝斥：“你他妈又是麻辣烫又是冻奶茶你要上天是不是？” 　　李嘉玉也不惧他，懒洋洋道：“这位总裁，请对你的司机态度好点。”她说完又对孟文飞道：“孟总也喝酒了吧，要不要顺道送送你。” 　　“你知道人家住哪儿就顺道？”段伟祺瞪她。 　　孟文飞失笑：“叫了代驾，一会就来了。你们先走吧。” 　　李嘉玉也不与他客套，与段伟祺上了他那辆豪车。倒了车出来经过孟文飞身边时，李嘉玉摇下车窗：“那我们先走了，孟总。” 　　孟文飞道：“多谢。” 　　李嘉玉知晓他的意思，只是笑笑，点了点头。“回头联络。” 　　车子开上路，李嘉玉问段伟祺：“聊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他又不是美女，还能聊出感情来？”段伟祺痞痞答。 　　李嘉玉懒得理他。 　　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又问：“那是飞扬的新计划书吗？” 　　“对。” 　　“回去了让我看看呗。” 　　段伟祺瞥她一眼：“你下回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肚子痛你看我不收拾你。” 　　李嘉玉再次懒得理他。 　　过了一会，换段伟祺主动开口：“这姓孟的结婚了没？” 　　“没。” 　　段伟祺冷哼：“你还挺清楚。” 　　又问：“有女朋友没？” 　　“不知道。” 　　段伟祺又冷哼：“装。” 　　“……”李嘉玉白眼都懒得给他一个。 　　一路再无话。 　　待回到家里，李嘉玉洗澡收拾，早早上床捧着孟文飞那本新计划书看。段伟祺上床时，她已经在那计划书上圈点了不少内容。 　　“怎么？” 　　“业务有些新变化，挺有意思。回头我找他聊聊，有些想法可以交流下。” 　　段伟祺看她认真专注，倒也没说话。 　　看了她半天，终忍不住催她睡觉。 　　李嘉玉看看表，确实晚了。“好吧，睡觉，明天还要继续跟贱人斗智斗勇呢。” 　　段伟祺目光闪了一下，没说话。 　　熄了灯，段伟祺躺下，把李嘉玉搂在怀里，过了一会轻声道：“干得不开心，又辛苦，就算了吧。” 　　“我不。” 　　“换个环境。” 　　“我说过很多次，不去你公司。” 　　“我是说，你可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不必非要在这行证明自己。不用管我爸妈，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那我就想躺着数钱。” 　　“可以。” 　　“找一群小鲜肉伺候我躺着数钱。” 　　“想死就明说。” 　　“那没想法了。” 　　段伟祺咬她脖子。 　　李嘉玉痛得吸口气，反手拍他脑袋。 　　段伟祺握住她的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别总气我。” 　　“我这平民老百姓比资本家的态度好百倍好吧。” 　　段伟祺“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忽然道：“飞扬那边不止需要钱，孟文飞看得很透，他要布局起来，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的管理层不行，组织架构一大，只他一人根本撑不起来。” 　　李嘉玉知道段伟祺说得有道理。他跟她不一样，他向来看的是大局，而不是盯业务细节。 　　“所以你不想投资了吗？” 　　“投啊，这点小钱有什么的。”段伟祺亲亲她头发，“你这么喜欢这项目，想不想去做？” 　　李嘉玉愣了愣。 　　“就当我给你钱去创业吧，从零开始会太辛苦，现在有个现成的公司，底子很不错，就玩玩呗。你有你的业务优势，是孟文飞没有的。我投资，你参与管理。有没有兴趣？” 　　李嘉玉翻身过来看着他：“你认真的？” 　　“当然。” 　　“孟文飞同意？” 　　“我砸钱进去，就是老板之一。投资方派驻管理层再正当不过。而且那姓孟的贼精，你过去能解决他很多管理层面的短板，拓展整合资源能省他不少心力。况且你在那儿，要钱我给钱，要资源我给资源，他做梦都得偷笑。他占了大便宜，怎么会不同意？” 　　李嘉玉很惊讶。 　　段伟祺亲亲她眉心：“你只管考虑想不想干，你高兴就好。” 第71章 　　孟文飞回到家的时候方靖也刚回来。 　　今晚齐巧心跟几个朋友同学有聚会活动, 她喜欢的一个男生也会参加。齐巧心与他两个人正处于恋人未满的暧昧阶段。于是齐巧心约方靖跟她一起去, 有心让方靖看一看那男生, 分享自己的心情。 　　若是从前，方靖是不去的。但这段时间方靖的变化挺大, 不仅时间有了富余, 在与人交际的自信心方面也有了挺大的提高。再者她与小栗子她们的沟通多了, 又参加了大学活动，对活泼的青春生活颇是向往, 觉得很有趣。 　　所以她与孟文飞报备了一声, 赴了齐巧心的约。 　　可是回来的时候方靖小脸表情有些古怪, 似乎有些心事。 　　孟文飞心情也并不轻松, 他不能确定段伟祺的心思究竟如何。按段伟祺的说法，几千万是为了让李嘉玉高兴。这太随意不负责任, 万一哪天李嘉玉让他不高兴了他是不是就撤资了。孟文飞做事一向规矩理性, 虽理解段伟祺有钱任性能装逼，但他不认同这种做事风格, 也担心最后后果由他们飞扬来承担。所以他希望段伟祺是能从业务角度认可飞扬，或者真的提上日程，让具体能办事的人对接项目。这样才像是真有心做这事的。 　　今晚段伟祺拿走了计划书，孟文飞觉得事情姑且还有指望。何况段伟祺愿意帮他在友兴面前做足戏, 维护了他一把, 他心里也是感谢。毕竟友兴一直在试图打压封杀他，不止业务上，融资方面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段伟祺的意向对飞扬来说真的是个机会。 　　如今饼影子确实看到了, 但究竟是馅饼还是铁饼，还需要再观察。 　　尽管孟文飞心里有压力，但他还是察觉到了方靖的情况。 　　“今天去玩开心吗？” 　　“不开心。”方靖摇头。“巧心跟那个男生闹翻了，后来我们俩又去了别的地方喝东西聊天。巧心很难过。” 　　“怎么？” 　　方靖想了想，叹气。 　　孟文飞把方靖抱怀里，等她说。 　　“那男生和他朋友看不起我，说了些不好听的。巧心为了维护我跟他们吵起来了。后来巧心跟我说先前只觉得那男生挺傲气的，但没想到这么没素质。” 　　“看不起你？”孟文飞不高兴了。 　　“其实以前我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也听过些难听话。但后来去飞扬上班后，就几乎没有了。” 　　“他都说你什么了？” 　　“就是怪巧心怎么带我这样的人过去，让他在朋友里没面子。他们今晚刚确定恋爱关系呢。然后我去了之后，巧心介绍我，大家就问了几句，问我在哪里上学什么专业，后又问做什么工作，之前干什么的。我都照实说呀。那男生就有些不高兴了。因为他朋友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吧，就说在聚会里还没见过勤杂工，挺新鲜啥的。” 　　孟文飞的眉头皱起来。 　　“一开始巧心还没吵，她想帮我扳回些面子吧，就提了飞哥你，说我男朋友很优秀，是公司总裁。又说我是有名气的私厨，只是他们不了解什么的。他们那些人当面就没说什么了，但转头私下里还在说。因为我男朋友是我老板啊，一个勤杂工怎么勾搭上老板的，我隐隐听到包养什么的，巧心也听到，气不过就去吵了。有个男生的女朋友帮着说了我们几句，说包养的也不怎么样，身上还是淘宝货。还贬低飞哥你，说真是总裁也是地摊货总裁。巧心希望她喜欢的男生帮她撑腰吧，结果两个人吵起来，男生觉得巧心让他丢脸。因为巧心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就觉得，最好的朋友是这样的，那巧心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巧心单独跟我去喝东西的时候说，本来他们就挺势利的，也议论过巧心是村里出来的。不过巧心家里是地主，他家有钱，巧心在大学里吃穿用度都不错，那男生就也挺维护巧心的，只是没料到今晚会这样。” 　　方靖说这些的时候情绪很稳定，孟文飞也就不太担心，虽心疼她被人欺负，但也理性不插话，抱着她捏了捏她耳垂，示意她继续说。 　　“巧心就说人以群分，他们这群朋友都这德性，人品不好，不能交往。她说幸好今晚都看透了。然后就是觉得对不起我，让我无端端跑去经历这些。” 　　“嗯。那你怎么想？” 　　方靖琢磨了一会：“要是以前我应该会很生气吧，不过我生气都不爱说话，应该就是扭头就走不搭理他们了，吵不起来。我吵架不行的，词汇量太少。而且寡不敌众啊，我没这么傻。” 　　孟文飞忍不住笑。 　　方靖白了他一眼，人家这么正经说事呢，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今天吧，他们说我，我居然也没有太生气，好像就觉得自己挺有底气的。而且吧，我老觉得我比他们大似的。那时候我就吃着东西听他们说，想着一群小屁孩，看你们还能说啥。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那家店的东西不怎么好吃。” 　　孟文飞笑出声。 　　“我是觉得，巧心的处境比我难堪，毕竟我不是那个朋友圈的，又不认识，以后也不会往来了。但巧心很喜欢那个男生的，被他们那群人这样说，她特别难过。我生气的是这个。” 　　孟文飞摸摸她脸蛋：“没动手吧？” 　　“怎么会？吵归吵，动手打女生就是人渣了。” 　　“下回被欺负了，给我打电话。” 　　“你今晚有重要事情谈嘛，而且你也不可能什么时候都陪着我，我自己能处理的。” 　　“那不能处理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行。” 　　“发生这种事，没吃饱吧？”孟文飞问。 　　“嗯，我饿了。” 　　于是孟文飞去给方靖做鸡蛋面。 　　方靖在他旁边看着，待面条下锅时，忽然道：“飞哥，其实最近我一直有个想法，今晚被人这样奚落嘲讽后，我这想法更深刻了。” 　　“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大家我真实的情况。我只是个村里出来的普通厨师，每一道看着很上档次的菜品，其实都是我试做了好几次，失败好几次之后才做成功的。我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厨，我离厨神还远着呢。跟尹大神这样的不能比。但这就是我呀，我想把做失败的也给大家看看。最重要的不是了不起，而是没什么了不起。那些光鲜华丽的背后，是辛劳和努力。大家都一样。我外婆一直都是这么教我的。这样我会更自在些，感觉很有底气。今天下午的时候岚姐还找我，说让我差不多该开始准备直播的内容策划了，毕竟我是一对镜头就僵硬的，她担心我做不来。我想好好整理下，跟她谈谈。” 　　孟文飞弯了嘴角露微笑：“挺好的，你愿意主动跟她说想法，她一定很高兴。” 　　“你给我的厨房装修图，我今天也看完了，还上网也找了些资料。”方靖搂过孟文飞的腰，“飞哥，装修钱我会挣回来的。” 　　孟文飞很高兴，他家厨神大人终于不再纠结什么这个花了多少钱那个花了多少钱，而是愿意去考虑适当投资，愿意抛开别人的指示主动考虑要怎么做了。 　　“好呀，你多挣点，以后我指望你养活呢。毕竟地摊货总裁。” 　　方靖笑起来，孟文飞也笑。 　　“那总裁今天谈的事情顺利吗？” 　　“还不知道呢。今天见的是个真总裁，人家套路不一样。” 　　“听起来飞哥你不是对手啊。” 　　“还真是。” 　　方靖踮起脚，孟文飞配合地弯了弯腰，方靖在他脸上啄了个轻吻：“没关系，等着厨神养你。” 　　之后几日，方靖与邹岚开会，把开直播的时间表和大致的内容规划定下来了。邹岚尊重方靖的想法，鼓励她多提。方靖为此很开心。 　　孟文飞按方靖的喜好还有直播的环境要求定下了厨房的装修方案，邹岚提供了些意见，并推荐了施工队。 　　孟文飞带着方靖去装修城定好了厨房装修的材料，与施工队约好了时间，然后行李一收，带着方靖去父母家暂住。 　　经过上回在孟兴国、陈慧那儿住了一晚的经历，方靖倒没什么不适应。她跟孟文飞还住在那个房间。方靖勤快，住人家家里就一通收拾，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主动承包了家务活，还包做三餐。 　　陈慧简直喜欢坏了。直说到时孟文飞那儿装修好了，孟文飞自己走就行，方靖留下。惹得孟文飞给亲妈抛了好几个白眼。 　　这段时间段伟祺一直没联络孟文飞。孟文飞摸不清他心思，也就没催问。 　　但没想到，这天李嘉玉主动找上门来。 第72章 　　李嘉玉是带着孟文飞的融资计划书来的。她认真研究过这份新的计划书, 上面圈圈点点做了不少批注。 　　孟文飞在办公室接待了她。 　　孟文飞看那份融资计划书, 原以为李嘉玉是为段伟祺来的, 代表段伟祺来与他谈投资的事，但李嘉玉一直没提及这个。反倒是认认真真就计划书里的内容与孟文飞进行了一番探讨。她本就对这个行业进行过深入研究, 之前又对飞扬科技详细了解, 所以孟文飞与她讨论起来毫不费劲, 两人在业务上许多看法一致。 　　计划书谈到最后，孟文飞觉得李嘉玉的意见颇有见地, 值得在未来业务及融资计划里做修正。 　　这时候李嘉玉又掏出一份文件, 摆在办公桌上推给孟文飞。 　　孟文飞低头一看, 竟是李嘉玉的个人求职简历。 　　孟文飞很惊讶, 他抬头看向李嘉玉。 　　李嘉玉笑眯眯地问他：“孟总，你们公司招COO吗？” 　　孟文飞笑起来：“我倒是想, 但目前公司现状架构和业务还到不了这个阶段。” 　　“我来了之后很快就会到这阶段了。”李嘉玉微笑淡定道：“孟总, 若我加入，我负责为公司拉投资, 做行业分析，业务数据，谈资源合作，管理公司日常职能事务, 你可以从这些事情里抽身出来专注于技术开发和产品创新, 把精力放在公司整体战略大方向上。我们各有所长，配合好了，会事半功倍。” 　　这是肯定的。孟文飞心动, 他很清楚公司的短板，他确实需要一个像李嘉玉这样的管理人才。但这样的人不好找，一来对方未必对这行业有研究，二来他未必付得起薪水，三来这个人是要担当他的左膀右臂，配合上一定要合拍，理念一致，相互了解。 　　孟文飞想了想，大致扫了一眼李嘉玉的简历，与他知道的差不多。李嘉玉做过管理咨询、品牌运营、风险投资，人脉和资源比他更广，更别提她身后还有个段伟祺。 　　“你的薪资要求是多少？”孟文飞问。 　　“孟总拿多少就给我多少。” 　　孟文飞笑：“那你就吃亏了。” 　　李嘉玉耸耸肩，也不在意：“就当我与孟总一起创业吧。等到成功融资，我再把孟总和我的薪资都往上调到合适的数。” 　　孟文飞思忖，又问：“李总入职飞扬，是段总投资的条件之一吗？” 　　“不是。”李嘉玉坦然道：“他是提过，问我想不想换个环境。我在创达的处境你也知道，其实我是一直不服输，赌口气想证明自己。但段总提出这事后，这几天我想了想，确实没必要为了证明什么让自己不痛快。我对这行业有兴趣，我对飞扬科技有信心，我也对孟总为人很欣赏，所以，我来毛遂自荐。我能不能入职飞扬与段总会不会投资没关系，事实上，如果我入职了飞扬，孟总就不必担心段总会不会投资，怎么投资了。因为就算他不投，我也会为飞扬拉到投资的。我就是做这行的，是专业人才啊。” 　　话说得颇自负，但事实确是如此。孟文飞笑了笑。李嘉玉去拉投资当然会比他在行。 　　李嘉玉又道：“论业务能力，我想孟总对我应该没什么疑虑。孟总担心的应该是我和段总的关系吧。” 　　孟文飞问：“会影响到公司吗？” 　　李嘉玉道：“目前来看，是有正面积极的影响。但以后谁知道会怎样呢，他这人挺任性的。” 　　孟文飞若无其事的揉揉额角。这坦白得让人不知道该不该担心了。人人都有任性的时候，可有钱任性却是另一种境界。 　　李嘉玉又道：“我跟他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 　　孟文飞很惊讶，只面上未露声色。 　　“我们在一起六七年了吧，差不多三年前领的证。那时候我挺嫌弃他家世的，太有钱了，跟我不是一个阶层。我家庭条件其实也挺不错的，能奖励自己败个名牌包包，用高档化妆品，有事上高档餐厅庆祝的那种普通中产。刚跟他交往的时候以为他只是比我家条件更好些，谁知道会是资本家那挂的。那会又烦他，就总是冷战，他嘴贱爱嘲讽，我是冷战派的，分分合合，有天他说你敢不敢跟我去领证，我这脾气，就去了啊。以为他说说而已，吓唬我呢。我心想谁怕谁，到时临到头退缩的肯定是他，我可以好好嘲笑他一顿。结果没想到真领证了。当天差点又转回头把离婚证也顺便领一下。” 　　孟文飞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 　　“后来他家里知道了，当然反对。我们到现在还没办婚礼，没公开。我压力也很大，就有些后悔。我越要强他就越不高兴，他越不高兴我就越想在事业上做好些。那段日子我们分居来着，就是在餐厅那次，你第一次见到他那会儿。后来我撞见老刘跟友兴的人电话密谋要害你，他来护着我，我们就和好了。然后他就打算帮你一把，把事情揽到他身上，这样我就没麻烦了。” 　　李嘉玉顿了顿，继续道：“我的家庭情况就是这样。孟总还有什么疑虑吗？” 　　孟文飞扬扬眉：“听起来像是对感情深厚的怨偶。” 　　李嘉玉哈哈大笑，笑完了，认真道：“我这人对工作是认真的，既然想做就一定做好。段总嘴上总埋怨，但其实还是尊重我的决定。我在创达这几年，他虽然不满意，但也没插过手。所以我觉得我与他的关系不会对飞扬造成负面影响。希望孟总能认真考虑我的求职。” 　　孟文飞笑了笑：“说实话，段总要是跟我说，投资之后要委派个管理层参与公司管理，这个人是你，我会同意的。现在你自己主动过来求职，这么有诚意，我没理由不接受。若李总能来，是飞扬科技的运气。” 　　李嘉玉抚抚眉头：“我想来，但不想被他塞进来。明明我自己有这个实力，干嘛弄得像得靠他才行似的。” 　　孟文飞：“可以理解。” 　　李嘉玉道：“孟总当然理解，孟总跟我是一路人。我听说段总要给飞扬投资，孟总还不领情，非要跟段总先好好聊聊业务，证明一下飞扬值得投资，而不用靠施舍。段总说‘你们不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都一个德性，办件事这么费劲’。” 　　李嘉玉学着段伟祺的口气，孟文飞跟她一起哈哈大笑。 　　最后孟文飞问：“那么李总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我在创达的工作需要交接，差不多半个月吧。” 　　“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让人把你办公室整理出来。” 　　“好。”李嘉玉起身，与孟文飞握手。 　　孟文飞送她到公司门口，道：“看你们哪时方便，我请你和段总一起吃个饭吧，我女朋友手艺很好的，大厨级别。” 　　李嘉玉扬扬眉，明白他的用意，遂笑着应了。 第73章 【捉虫】 　　李嘉玉只花了一周时间便将创达那头的工作交接完毕。老板余进知道她与段伟祺关系亲密, 也不在她离职一事上置喙, 不多问不挽留, 非常痛快的就批了。倒是刘茂多了个心眼，差手底下的女同事与李嘉玉套了套话, 问之后哪里高就, 怎么打算。 　　李嘉玉便故意道, 从前看好飞扬科技，岂料半道被人下了绊子, 如今有了机会, 换个角色, 把从前没做成的事继续做下去。这回该是没人会再横插一扛了。 　　刘茂知晓后, 只做不知她的意有所指，默不做声。 　　李嘉玉在飞扬科技办好入职手续那日, 正值段伟祺出国公务回来。李嘉玉笑盈盈蹦他跟前：“段总啊, 我换工作了。” 　　段伟祺扬了扬眉毛。 　　李嘉玉又道：“段总啊，以后融资的事, 我来跟你谈。请多多指教。”亮出她在飞扬科技的名片，塞段伟祺手里让他看。 　　段伟祺盯着名片瞅半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可以呀，他不过出国一趟, 不到半个月, 老婆就换好工作了。这工作还是他打算威风八面牛逼哄哄地捧她上位的，结果呢！ 　　跟野男人私定职位与跟野男人私定终身一样，让他很不爽：“你跟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先陪我去洗澡，然后上床侍寝，睡一觉起床，告诉我你要多少钱。” 　　霸道总裁的气势一定要维持住。 　　李嘉玉“切”的一声，又掏出一张单子来。“不单是钱的问题，段总。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我只是优先考虑你而已。后头还有一大堆的好资源排队等着我谈呢。如果你有诚意，先看看这份单子，你除了钱还有什么可跟我们飞扬强强联手的？我们选择合作方也是要通盘考虑。” 　　段伟祺扫了一眼那单子。什么服务器的机房托管、带宽租赁，产业园的办公楼，游乐园的活动，传媒营销，超商通路等等列了二十多项。 　　全都是富昌相关企业的资源。 　　李嘉玉道：“段总给我个敲门砖，我与相关负责人聊聊就好。也不着急，有些是为后头发展起来做准备，我先探个路，看看市场情况。” 　　段伟祺冷冷一笑：“李总胃口挺大的呀。这些都加上，可不是睡一觉就能行的。” 　　李嘉玉一脸无辜单纯：“那要睡几觉？段总体力能行？” 　　这话就真是太挑衅了。 　　段伟祺把那纸一丢，伸手就抓李嘉玉。李嘉玉尖叫扭头就跑，没跑出两步就被段伟祺抓到。刚把她举起来要抡到肩上扛走，李嘉玉已经果断认怂，抱着他的颈脖低头吻他的唇。 　　“报告段总，你上次问的重要问题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重要问题？” 　　“你不是问孟总有没有女朋友。” 　　“这是个屁的重要问题。老子在乎这个？”段伟祺冷冷哼。 　　“段总日理万机，自然对这等小事不屑一顾。”李嘉玉再亲亲他，“孟总请我们吃饭呢，他说他女朋友做饭超好吃，大厨级的。” 　　段伟祺撇撇眉，女朋友做饭好吃？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必须打压一下了。 　　“好呀，孟总这么有诚意，我们一定得赏脸。” 　　彼时孟文飞家里的厨房刚装修好，味大，还要散一段日子。孟文飞和方靖还住在孟兴国、陈慧那儿。方靖的直播宣传已经排上了日程。邹岚安排她先跟其他美食达人一块做直播，让大V们带一带她，待熟悉后再自己上。 　　方靖先后与三位达人合作了直播。基本的形式就是她是个做客的，主播做道拿手菜，方靖在一旁请教，之后她做道简单的小菜搭配一下。 　　方靖没有太出色的表现。因为原本就是大V的场子，来看的全是他们的粉丝，再加上大V们控场能力都强，妙语如珠，互动有趣，方靖站在一旁立马显得拘谨笨拙。 　　好在方靖也没什么压力，她原本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参与直播的。看看人家怎么做的，直播的APP功能都是如何的，一般怎么跟粉丝互动，做菜时候怎么自己拍摄等等。每次结束她都认真做了笔记，总结经验。 　　三个大V里对方靖最好的还是“国哥”。陈国希先前就与方靖认识，这次听得邹岚提出直播合作，爽快答应。并且在直播时非常照顾方靖，不时将她带入话题，与她聊天，引导她与粉丝互动。还与方靖合作了一道“鸳鸯豆腐羹”。 　　陈国希做咸口的，碎肉蟹黄配嫩豆腐。方靖做甜口的，醪糟红枣配嫩豆腐。两道豆腐羹完成后，摆入一个中间分隔开的圆盆的。 　　这是方靖体验烹饪直播效果最好的一期。“国哥的厨房”粉丝也很买账，直播间里热情高涨。 　　邹岚已为方靖注册好了直播账号，又与方靖确认了直播节目的内容策划，差不多是万事俱备，只欠厨房了。 　　陈慧和孟兴国对方靖的这事也很上心。陈慧带着方靖买了好几身新衣服，让她直播的时候可以打扮漂亮些。 　　“这个真不用，直播时候我在做菜，要穿围裙的。衣服再漂亮也被挡住了。”方靖婉拒来着。 　　结果陈慧除了衣服，还给她买了好几条漂亮围裙。这还不算，还为方靖买了化妆品，教她化妆，又带方靖去做了头发。 　　孟文飞有些吃味：“你弄得这么夸张，阿靖会有压力。这直播就是个小事，阿靖都准备好了平常心对待，平常工作而已，你整得跟要出道似的。” 　　陈慧不高兴：“你懂什么。把自己打扮漂亮就是女人的平常心。你自己不上心，把阿靖的美貌都耽误了。” 　　孟文飞：“……” 　　方靖掩嘴偷偷笑。 　　那日段伟祺给孟文飞打电话，说是应了孟文飞要请他们吃饭的约。但要自己做饭的话，怕是去谁家里都不方便，所以由他安排地方，孟文飞只管带上大厨女友便好。 　　孟文飞自然是答应了。 　　方靖听说竟然有这样的约会，赶紧打听清楚客人的情况。如今私厨的工作经验不少，她对前期准备工作已很熟练。问清身份来历口味喜好，粗粗列了食材单子。 　　到了相约的日子，孟文飞开车将她带到了地方。 　　方靖举目一望，震惊了。 　　“食。” 　　她不敢相信，再确认一遍。而后拉住孟文飞一番狂喜：“飞哥，是‘食’，竟然是‘食’。” 　　“怎么了？”孟文飞看着“食”这个简单招牌，不明所以。 　　“尹则大神的‘食’餐厅。” 　　“食”是尹则当年开的第一家餐厅，也算是卖私房菜概念的头一家。如今这类型餐厅多不胜数，但当初冒险做高端私房菜，有许多故弄玄虚营销花招的餐厅，尹则的这家“食”算是开了先例。 　　只有几个包厢几张桌子，开放式厨房，预订排到两月后，价格昂贵，食材高档，菜品独一无二，这是当时“食”的火爆场面。就是到了今日，“食”也是一家一桌难求的网红餐厅。 　　而现在，段伟祺把“食”餐厅包下来一天，让方靖来做饭。 　　其实段伟祺并不是想讨好孟文飞和方靖，他是想给他们不好看来着。怎么都报一报“私定职位”之仇。毕竟谁家女朋友老婆做饭再好吃，那也是在家里施展身手。他也见过一些网红私厨，其实也就那样，还是用的家里厨房那套。而专业厨房的厨具跟家用是不一样的，许多锅具刀叉调料厨房用品可能主妇们见都没见过，而且餐厅的锅子都很重，灶台火力也不一样，可不是家里的小锅小灶能比。 　　尤其“食”的开放式厨房，那豪华得夸张，特别有气势，能压住一百个家庭主妇，震住二三十个私厨。 　　段伟祺好心，包了餐厅还包了餐厅厨师和菜工数名待命，想着如果方靖做不来，他们不至于没饭吃。 　　只是段伟祺没想到，把方靖带来“食”，就像把老鼠领进了米缸。 　　方靖感觉自己要幸福死了。 　　于是大家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那儿，看着方靖一脸迷醉地逛厨房。一边逛一边导游一般给在座的三位职场精英介绍她的男神尹则，从男神再介绍到厨房里的各种用具，最后还细节到这锅怎么好，那铲怎么棒。 　　“有生之年啊，我竟然能站在‘食’的厨房里做菜。”方靖开心得想哭。“段总，你真是太好了。” 　　段伟祺觉得自己傻逼，太轻敌。 　　“这锅真有份量，飞哥你看这钢质，一上手就知道质量不一样。就是我跟你说的那种，很贵的。段总肯定买得起。” 　　段伟祺心说我他妈有钱也不买锅。 　　“我年轻时候，参加镇里一个厨艺比赛，那时候想着捧个奖状拿点奖金回家，让外婆高兴高兴。结果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方靖说。 　　段伟祺完全不想问一个小屁孩姑娘“年轻时候”是几岁。 　　李嘉玉问：“为什么被淘汰呀？” 　　“我掂不动那锅。他们那锅全是厚铁，又大又沉。第一轮就刷下好多人。我掂不动锅，菜都没法装盘。”方靖一边说一边拿着厚重的高档不锈钢锅比划玩耍。“后来我回去就练力气。再后来成为了能扛半扇猪的少女。” 　　李嘉玉笑疯，孟文飞笑得一脸温暖爱意。 　　段伟祺完全不想笑，他妈的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他，职场精英范的孟文飞孟总，找的女朋友居然是这样的！还能不能好好愉快地打压了！ 　　不是美丽私厨，想做网红美食播主的吗？哪家网红是这样的？ 　　能扛半扇猪的少女是什么鬼？！对着厨房一脸花痴是什么画风？！ 第74章 【捉虫】 　　当方靖终于对厨房花痴够了, 开始做菜, 段伟祺觉得这个世界正常了。 　　因为做菜需要时间, 三个职场精英边等边聊公事，段伟祺开了瓶红酒, 聊的话题从世界经济和国内政策, 金融、科技、房产, 再到行业发展和跨界合作趋势等等，他觉得这个世界终于是他熟悉的了。 　　“食”的厨师和厨工在休息室等待许久, 也终于可以开始干活。 　　这次留守待命的厨师名叫江鸿, 是“食”的主厨之一,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工作, 客人包下餐厅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来做饭。这事挺新鲜, 他觉得颇有趣。而那个要掌勺的居然还是个小姑娘, 他更觉得有意思了。 　　江鸿领了厨工出来问方靖有什么需要协助和帮忙的。方靖之前就给过孟文飞单子，如今问清了食材的准备情况, 按她的食单把材料的切洗准备和要求说了。江鸿便嘱咐厨工动手，他自己站在一旁协调照应，打算在方靖手忙脚乱时帮帮她。 　　方靖换上了厨师制服，还戴了厨师帽。她说这样是尊重这个厨房。 　　段伟祺心道道具还挺全的。孟文飞却似乎不惊讶, 还温柔地帮方靖系身后的带子, 帮她正了正帽子。方靖对他笑，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 　　虽然两个人很快分开，孟文飞回到位置, 而方靖开始干活，但刚才那短短片刻的旖旎却让厨房飘散浪漫气息。 　　段伟祺抿了一口酒，揽过李嘉玉跟她咬耳朵：“我们回家也试试。” 　　“做饭？”李嘉玉一脸不信。 　　“厨房PLAY。” 　　李嘉玉给他个白眼：“你穿厨师制服？”那画面不敢想。 　　“当然，必须是由我处理食材。” 　　李嘉玉不想理他了，大庭广众的，说什么荤话。 　　方靖给大家上的餐前甜点是“纸上谈兵”。 　　李嘉玉很惊喜：“太漂亮了。”这怎么舍得吃。 　　段伟祺一筷子就过去了。 　　李嘉玉瞪他：“我还没拍照。” 　　方靖笑：“我有照片。这菜以前做过的，我发过微博。” 　　江鸿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方靖做的时候他一直在看，他还上手帮了点小忙让她能快些出菜。做出成品他也颇惊艳，尝了尝味道，征得同意后他将摆好盘的菜品拍照了。 　　方靖在跟段伟祺和李嘉玉说“爱情就像纸上谈兵”的喻意。李嘉玉听得一脸温柔：“我更舍不得吃了。” 　　段伟祺又一筷子过去。李嘉玉好想打他。 　　方靖看他们感情好，觉得开心。她上的第二道菜是餐前浓汤——“心动”。 　　“这个也有故事吗？”李嘉玉揭开汤碗上面覆盖的酥皮，看到了浓汤里的“心”。原来是这样的“心动”。 　　方靖跟他们讲她接的情人节私厨工作，这道菜是为了那个工作准备的，结果却发生了遗憾。现在每次做这道汤，会想起揭开那层酥皮才能看到“心”的这一层动作，觉得也颇应景。揭开表象才能看到真心还是假意。 　　方靖前期准备颇花了些时间，但准备好后，后头上菜却是快的。 　　每一道菜都有故事。方靖没把段伟祺和李嘉玉当客人，而是像朋友那样。告诉他们菜品设计时的想法和喻意，菜背后的故事。有金婚的老教授，有怀念亡妻独自过结婚纪念日的男人，有庆祝甩掉过去重获新生的年轻姑娘，有计划吃完情人大餐就勇敢出柜的同性恋人，有即将分别各奔前程的好友…… 　　菜品一道道，数量不少，但份量不多，摆满了桌子，非常丰盛。 　　孟文飞心疼她吃不上饭，时不时催她吃几口。江鸿在一旁帮忙，让她有空闲也吃几口。 　　最后方靖上的是一道烤肋排。 　　两根长长的肋排交叉摆放。煮熟的肉缩在中段，裸着两端的骨头。骨头上用刀划刻着许多痕迹，刷了料烤出来那些痕迹明显且残旧。旁边的配菜沙拉摆成了心形，正中间还有半颗压成心形的糖心蛋。 　　“这道菜我起的名字是‘刻骨铭心’，之前没有给客人做过。”方靖摆好盘，把这盘菜放在了李嘉玉和段伟祺的中间。 　　“虽然没给客人做过，但这道菜我做过很多很多遍。原本是为了我外婆和外公重逢的那天准备的。肋排的味道和口感从最初的烤出来有韧性嚼劲，到现在这样外表微微酥脆，内里肉质煮得软烂。因为我外婆从年轻等到年老，最后牙口已经不好了。所以这道菜的口感，我也慢慢在调整。” 　　李嘉玉听得心里一动，转头看向段伟祺。段伟祺吃到现在，终于不再手贱二话不说上筷子了。这位“能扛半扇猪的少女”姑娘对着厨房犯花痴的画风是很对的，她天生就该属于厨房。 　　“现在我外婆和外公就算重逢，也不在这里了。所以，我这道保留菜色就可以拿出来了。第一次做给别人吃，希望你们喜欢。不是什么稀罕食材，烤肋排还挺常见的，但这里有我的一份祝福心意吧，祝段总李总白头到老，一生相伴。”方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孟文飞。 　　孟文飞对她微笑，他面前也摆了一盘“刻骨铭心”，他冲着方靖招招手：“快来一起吃。” 　　方靖笑了笑，稍微收拾了一下。再把一盒做好的饭团递给李嘉玉和段伟祺，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人海中遇见你”的意思，让他们可以带回去宵夜。 　　收拾妥当，她转身向江鸿和几位厨工微微欠身道谢，感谢他们的辛苦帮忙。 　　然后她脱了厨师制服，开心坐在孟文飞身边吃饭。 　　李嘉玉把“刻骨铭心”吃了，赞不绝口。她还是第一次吃到内里肉质煮得软烂的肋排。虽然软烂，但肉香浓郁，味道层次丰富。 　　方靖笑称因为是为外婆外公设计的菜，想着怎么让老人吃着方便又入味，毕竟老人牙不好味觉跟年轻人也不一样了，香味一定要够。 　　李嘉玉等不及把“人海中遇见你”拿回家，直接在这里吃了两个。方靖讲到这个饭团的故事，说起她与小栗子的缘分，还有她在大学做的活动，还说到“醋海翻腾”。 　　李嘉玉大笑：“哎呀，那应该做‘醋海翻腾’，段总爱吃这个。” 　　段伟祺冲她“呵呵”冷笑。 　　方靖没多想，说了小栗子和狗子学长的故事。“他们现在和好了呢。狗子学做了菠萝馅的饭团，因为小栗子说狗子是菠萝馅的，所以狗子只做菠萝馅的饭团，每天堵她。说什么人海中遇见，只遇见他就好了。他们现在，有在各自检讨，用心解决问题了。” 　　“菠萝馅的？”李嘉玉道：“我是红豆馅的。” 　　“为什么？”段伟祺问她。 　　李嘉玉不答，又道：“段总是人民币馅的，这个做不出来啊。” 　　方靖道：“可以用咸蛋黄压碎了炒成金沙状，做成金子馅的。” 　　“这个好，符合段总的身份。”李嘉玉哈哈大笑。 　　段伟祺掐她的腰。 　　方靖说起她在大学城那边的事，兴高采列。她说她有几样小吃现在在那边很受欢迎，她和小栗子商量了，条件合适可以租个小门脸做小吃外卖。她们核算统计过，应该有得赚。 　　“我现在虽然没钱再开餐厅小店，但小吃外卖应该还可以。” 　　孟文飞很惊讶：“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这不是这段时间忙，而且还没有商量好。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小铺子，我也还得再存存钱。现在私厨单子还可以呢，我想再看看。” 　　“需要多少钱？”人民币馅的段总问。在他看来，没有不合适的铺子，只有砸不到位的钱。 　　方靖道：“初期我跟小栗子一人两三万吧，小栗子说她不考研了，她想试试手创业做连锁小吃店。我们正商量呢。” 　　段伟祺：“……” 　　他不想说话了，两三万是钱吗？他带来的一瓶酒都不止这个数。他包下“食”花的钱零头都不止这个数。 　　段伟祺给了孟文飞鄙视的一眼，男人居然要让自己女人为了两三万发愁！ 　　孟文飞当然知道段伟祺怎么想，他坦然接受了那个眼神，也不解释。他笑着举起杯：“来，来，祝我家大厨成功开个小吃店。” 　　江鸿这边嘱咐完厨工收尾，回到休息室发微信。 　　尹则正在家里陪老婆看电视，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江鸿给他看了许多图片和信息。他耐心翻着看，看着看着扬了扬眉。 　　高语岚靠他肩膀，也看向他手机：“怎么了？” 　　“江鸿说今天包下‘食’的客人，带来了一位让人惊喜的厨子。” 　　“有多惊喜？” 　　尹则把菜品图片和江鸿的话再看了一遍，笑道：“比我还浪漫的厨子，很有天赋。” 　　他把手机给高语岚看。 　　“居然是个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9点更。如果更新时间有变化，请大家注意文案哈。 　　尹则大神和他老婆的文，请在专栏找《喂，别乱来》 第75章 　　方靖并不知道自己居然在男神尹则大厨跟前露过脸了。她觉得在“食”的这一晚过得太美好, 临走与段伟祺、李嘉玉一个劲的道谢。 　　李嘉玉拥抱了方靖：“这是我吃过的最幸福的晚餐。” 　　方靖觉得一个厨子能得到这样的称赞也很幸福。 　　方靖现在一幸福就爱得瑟, 何况又喝了两杯, 于是当晚抱着孟文飞说了好几遍：“飞哥，我觉得我一定会成为厨神的。” 　　“嗯。当然。”孟文飞虽然很困, 但还是很耐心地第N次给予她肯定的答复。 　　“你知道什么是厨神吗？”方靖却还要第N遍问。每一次她都给了不同答案。 　　一开始是“厨艺技惊四座的大厨”, “业界有名人人尊一声大神的厨子”, “像尹则那样成功的美食界企业家，既有生意又有厨艺的大神”, 后来变成“做的饭会让人感到幸福的大厨”等等。 　　这次再问, 孟文飞闭着眼把方靖搂得怀里, 道：“知道, 我老婆就是厨神。” 　　希望老婆快点睡，再问下去他可能得在梦里答了。 　　没想到方靖不高兴了：“万一你老婆不是我呢？” 　　“啊？”孟文飞没清醒过来, 为什么他老婆不是她？那他老婆是谁？ 　　方靖已经背转身, 跟他闹脾气了。 　　孟文飞有些傻眼。不是吧？他家厨神大人居然开始作了？之前叫嚣着他的前女友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的那个阿靖呢？从来没吃过醋的阿靖呢？ 　　孟文飞缓了一缓，有些醒了。 　　他慢慢觉得好笑, 把方靖揽紧了，埋头在她颈窝里笑。 　　方靖嘟囔着：“你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对不起。”可是真的挺好笑。他真的没意识到严重性。 　　方靖过了好一会翻身过来，仔细看了看孟文飞。他半闭着眼，快要睡着的样子, 看她转过来了, 伸手把她脸上的发丝拂开。 　　方靖抿着唇，有些严肃。 　　孟文飞又清醒了几分。 　　方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孟文飞啄啄她的唇：“怎么了？” 　　方靖撇了撇眉头, 终于道：“飞哥，我发脾气你都不紧张。” 　　“我紧张死了。”所以今晚他家阿靖在“食”餐厅讲爱情故事讲多了入戏太深吗？ 　　方靖又道：“我是乱发脾气的，都没道理，你干嘛紧张？” 　　“这不是不知道你发的什么脾气，所以紧张。” 　　“不是应该生气吗？” 　　“……”这逻辑好像挺严谨啊。孟文飞这下是真的有一丁点的紧张了，不知道方靖的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 　　“不生气不紧张是不是因为不在乎啊？” 　　“当然不是。”孟文飞清清嗓子。“因为你没理由乱发脾气，所以我在耐心等。”瞬间忘掉刚才自己亲口承认紧张来着。 　　方靖也没抓着这点不放，她垂着眼，轻轻挠拂着孟文飞的锁骨。孟文飞忍了一会，忍不住了，抓住了她捣乱的手。再让她挠下去要着火了。 　　方靖叹了口气，叹得孟文飞心软得不行，挠吧挠吧，烧死他算了，大不了一会去冲冷水澡。 　　孟文飞把方靖的手放回他胸前。方靖却不挠了，抱着他道：“其实刚才那些并不是我想说的，我有点紧张，所以没话找话。” 　　“嗯，那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其实我很羡慕他们。” 　　“谁们？” 　　“那些很幸福的人。” 　　“嗯。”所以真是喝了酒又讲了太多的爱情故事，小姑娘有感而发了。孟文飞亲亲方靖的发顶。 　　“飞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孟文飞呆住了。 　　方靖从他怀里仰起头，用小鹿一般的纯真无辜眼神看着他。 　　孟文飞猛地跳了起来，仓皇下了床，拉亮了灯。靠靠靠，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他被求婚了吗？居然这样就被求婚了？能不能给点预告，有些铺垫啊！ 　　方靖拉高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不去看孟文飞的反应和动静。 　　片刻后，孟文飞回到床上。 　　用扑的，压在被子上，差点把方靖撞岔气。 　　七手八脚一团乱的从被子下面把方靖挖出来，孟文飞把两个盒子丢在枕头上让方靖看。 　　“这什么？” 　　“避孕套和戒指。”孟文飞也不拐弯抹角玩什么浪漫了，再慢吞吞下去要输给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 　　“……”方靖看看两个盒子，再看看孟文飞。 　　孟文飞抱着方靖，跟她一起趴床上。“打开看看。”他跟方靖说。 　　方靖伸手拿过那个四方盒子。 　　孟文飞“啧”的一声，把那盒子压下，“看另外一个。” 　　“哦。”方靖红了脸，辩解道：“你没说清楚。我没见过真的避孕套，好奇正想看看呢。” 　　“……”孟文飞黑着脸，有这么好奇的吗？拆开了让不让用？ 　　方靖打开了戒指盒子，眉开眼笑：“合适吗？我能戴上吗？”自动自发地要拿那个小的往手指上套。 　　“等等。”孟文飞再次把那盒子压下。 　　方靖皱鼻子：“只是让看看吗？” 　　孟文飞气都叹不出来，他伸手拿过戒指：“我来帮你戴。” 　　小心地把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看了看，正合适。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指。 　　方靖翻过身来，仰面朝上，举着手指对着光照了又照，笑得傻乎乎的：“真好看。” 　　孟文飞道：“没什么钱，先买个小的，等以后给你买个大的。” 　　方靖嘻嘻笑：“不用不用，反正戒指不常戴，就是个意思。要有钱了别浪费在这上面，还是多存点买锅买房。” 　　“……”孟文飞无奈：“为什么锅和房是并列的？” 　　“你忘了，是你说的，以后要买个大房子配上我们的好锅，就是一层全是厨房的那个房子。” 　　“……”你对房子是有什么误解吗？“一般来说，是好锅配上好房子。”他试图扭转她的错误观念。说完了发现不对。“我是说，一个好厨房很重要，有了好厨房可以买些好锅。” 　　“可以可以。”方靖压根没听进去。她笑着去拿男戒，给孟文飞戴上了，然后她把两人的手摆在一起：“真好看！”她大声宣布。 　　孟文飞被她逗笑，探头过来吻住她。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拐你回家同居的时候。两样一起准备的。”他暗示得很明显了，对吧？性与婚姻，爱与责任，他对她是很认真的。 　　“想等合适的时候拿出来。”孟文飞再亲亲她，“怎么会想到你这么抢先，太不矜持了。” 　　方靖还很兴奋，继续不矜持，问：“我能拆开看看吗？没见过。” 　　孟文飞长叹一声，头埋在枕头里。“看吧看吧。” 　　方靖把小方盒拆了，脸有些红，偷偷看了眼孟文飞。他完全不往她这边瞧，她赶紧快速地抽出一片拆开，看了一眼，啊，居然长这样。然后红着脸又塞回包装里，在床头柜抽了张纸巾包住，跳下床奔到卫生间丢进了垃圾桶，再奔回来。 　　孟文飞已经翻身过来，双臂枕在脑后，黑润明亮的眼睛盯着她看。 　　方靖大叫一声，学他一般扑到床上。 　　吓得孟文飞一个激灵，侧身护着要害，展臂将她接住。方靖哈哈大笑，抱着他摇晃，孟文飞没躺稳，先前侧身又太靠床边，于是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床。 　　方靖吓得尖叫一声，孟文飞也哎呀一声。“咚”的好大的动静。 　　方靖叫完又笑，似乎觉得挺有趣。 　　孟文飞叹气，看来自己真的老了，比不上小女生的活泼。 　　小女生亲他的眼睛，夸他眼睛好看。他抱着她不想动，回床上再滚下来这事他才不干。 　　“现在可以说我老婆是厨神了吗？”他问。 　　“可以。”方靖答得响亮。 　　真是容易哄，太容易开心了。孟文飞吻住她。 　　好不容易闹够了，两个人终于回床上好好睡。孟文飞困倦要入眠前突然想到，其实他根本没说什么时候要结婚啊，那个傻姑娘也压根没问。真是太容易被拐了，拐完了还帮人家数钱的那种笨。她老公要不是他怎么行，他得把她看好了。 　　这么想着，他快沉入梦乡。 　　突然，身边的方靖“啊啊啊”地低声娇羞尖叫，一把掀起被子把自己埋了。 　　孟文飞吓醒一半，反应过来，厨神大人这会儿才开始回味过来害羞了。 　　神经病，怎么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8点更新 第76章 　　第二天早饭时候, 孟文飞跟父母提及今晚下班回来吃过晚饭就带方靖搬回去了。 　　孟兴国很稳重地答：“行。” 　　陈慧是等方靖去帮孟文飞盛第二碗粥时才说：“是该搬了, 也不知道节制, 半夜里闹得很。” 　　孟文飞：“……” 　　他什么坏事都没干，这事说出来父母大人能信吗？ 　　算了, 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早晚的事。就是自己心疼自己。 　　孟文飞咬一口包子, 道：“我昨晚把戒指给阿靖了, 她接受了。” 　　孟兴国和陈慧一愣，对视了一眼, 在对方眼里都看到惊喜。 　　陈慧一看, 儿子手上还真戴了枚戒指, 她道：“会不会快了点？” 　　“我们认识也一年了, 不算快。她没个亲人，只有我, 我连承诺都不给她算什么男人。决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只是等等时机。她愿意就好。” 　　孟兴国和陈慧又对视了一眼，这回两人脸上都泛起笑容。 　　说真的, 儿子年纪不小了，虽说他们开明不干涉他的决定，但毕竟成家立业大事，作为父母还是挂心的。之前因为创业的事儿子就取消了一桩婚事, 前些年又一直投入事业, 也不见谈个恋爱，他们还真有些担心。现在好了，找了个女朋友乖巧可爱又懂事, 勤快不说，人也单纯没什么心眼。这姑娘招人喜欢。他们是不在乎对方家世，最重要小两口自己过得好。 　　这时候方靖回来了，给孟文飞盛了粥，还用小碗夹了些腌脆瓜。 　　陈慧看了看她的手，问：“戒指呢？” 　　方靖愣了愣，看了眼孟文飞，知道他跟家里说了，忙从脖子那儿拉出条细链子：“挂这儿了，要进厨房干活，戴手上不方便。” 　　陈慧放了心，又问：“订日子了吗？” 　　方靖又愣了愣，转头问孟文飞：“昨晚说的什么时候来着？”她是不是喝多了不记得了。 　　孟文飞失笑：“昨晚没说，看你意思吧。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哦。”方靖也没客气，认真想了想：“其实比我计划的提早了好多年啊。” 　　听得陈慧提心吊胆的，幸好提早了，好多年是多少年，好多年后儿子都老了。 　　“现在提早了这么多我居然一点不害怕呢。” 　　可爱死了。孟文飞没忍住，把方靖揽过来亲亲脸蛋。 　　“那就等飞哥公司稳定了吧，然后我的小吃店也能定下来做不做，再然后直播什么的这些日常工作安稳了，这样心里踏实。”方靖故做镇定，一派老成的说。 　　其实她一点概念没有，又没结过婚，也没张罗过。其实她昨晚也只是一时冲动发了点神经闹了些小性子，谁知道飞哥能平白变出戒指来。简直喜出望外。 　　看她傻乎乎的样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孟文飞只看着她笑。 　　陈慧忍不了啦。一个傻气一个乱宠，交给他们订这事怕是办家家酒呢。 　　“阿靖啊。”陈慧决定要拿出做婆婆的派头来。“结婚是大事，规矩还挺多的。日子也要好好选，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礼服、酒店、婚宴、摄像、婚纱照、宴客名单等等。你家那边既然没长辈了，那就我作主，帮你们张罗了，好不好？” 　　她这边当然没问题。方靖看了看孟文飞，孟文飞点头，于是方靖也点头。 　　孟文飞道：“也别太着急，明年年初之后吧，这样准备时间充裕些，阿靖也能有多些时间适应下。” 　　陈慧挥了挥：“行了，行了，我先找人选日子，到时跟你们说。” 　　对着老婆就说随你什么时候都行，对着亲妈就是别着急让我老婆多点时间适应下。从前怎么不知道儿子这么妻奴呢。 　　这天晚上，孟文飞把方靖带回了家。 　　方靖很高兴。在她看来，哪哪的大房子都不如她跟飞哥的这个小房子舒服。 　　装修完的厨房她早就看过了，当初装修时她回来过两次，后来收拾屋子时她又回来过一次。再后来孟文飞说味大，不让她来回跑，她正好工作也忙，况且住别人家里也要好好收拾家务，她还要做饭，就没再回来。现在再次看到新厨房，又有新感觉。 　　墙已经打掉了，原来的旧餐桌没了，厨房扩了出来，有一个大大的料理台，兼做了餐桌和吧台用。屋子里的灯光全都重新布置过，亮如白昼。料理台和灶台边都装了支架，方便她放手机、笔记本电脑直播用。灶台和抽油烟机都换了样式好看的，橱柜也全是新款。墙上是刀架、调料台，放满了大方漂亮的调料瓶，案板挂在墙上，也是网上当红的时髦款式。 　　客厅的面积被压缩了，沙发往前移了些位置。茶几离电视柜有些近，过道也窄了。就连孟文飞书桌后方的空间也小了。 　　方靖站在厨房里，抚了抚料理台，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客厅小小的，厨房占了一半。 　　这不是一个正常居家设计的装修布置，这是专门为她方靖设计的装修。 　　飞哥把房子拆了，给她造了个梦幻厨房。 　　孟文飞这头把行李箱搬进了卧室，稍微收拾归整，待出得来，见方靖在厨房里发呆。遂走过去自身后将她抱了，下巴倚她肩上：“喜欢吗？” 　　方靖点点头，又加了一句：“很喜欢。” 　　她声音有些哽咽。 　　孟文飞心里一紧，将她板过身来，仔细看她表情：“怎么了？” 　　方靖踮起脚尖，抱上他的颈脖，吻住他的唇。 　　孟文飞当然不会拒绝，他吻着她，将她抱上了料理台。方靖这般就是比孟文飞高些了，是她喜欢的亲吻高度。她低着头，捧着孟文飞的脸，极动情的吻他。 　　“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的好事，所以这辈子遇见了你。”方靖贴着孟文飞的唇低语。 　　孟文飞笑：“多夸夸我，我爱听。” 　　方靖抱着他：“怎么办，读书的时候没好好读，夸人的词汇量太少。” 　　孟文飞大笑：“以后我们的孩子，你要教育好，告诉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谈恋爱会吃亏。” 　　方靖摇头：“我管做饭，你管教孩子。” 　　孟文飞看着她，眼里清浅笑意，溢出旖旎柔情：“我打算先把孩子妈妈教好。” 　　“教她怎么夸孩子他爸吗？” 　　“教她拆了东西不用是浪费，浪费就是最大的犯罪，比挑食还要罪过。”孟文飞笑着吻上方靖，将她抱起。“走，我们去再拆一个，我教你用。” 　　方靖被抱进卧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然后她脸红了。一边脸红一边装镇定：“我会用。” 　　“那你教我。” 　　“行。”大言不惭。 　　“你就装吧你。”孟文飞把她丢床上。 　　方靖趴床上看他翻行李箱，拿出一个小四方盒子。盒子被丢上床。方靖扒拉过来，打开了，全倒出来数。 　　孟文飞也上床，抱着她看着她玩。 　　“要用几个？”她故意问。 　　“可把你牛逼坏了是吧？”孟文飞拍她屁股。 　　方靖再装不下去，拉过枕头捂脸笑。 　　孟文飞把枕头丢开，方靖红着脸，眼波流转，纯真妩媚。 　　孟文飞低头吻她：“你能用几个就几个，柜子里还有两盒，楼下便利店和药店二十四小时开门。” 　　“听起来我不表现一下都不能让你服气。”方靖装得恶狠狠道，说完自己都笑了，咯咯咯笑到停不下来。 　　“女色魔都是这种气势的。”孟文飞夸她。方靖笑得更厉害。越笑脸越红，红得耳朵都烫了。 　　孟文飞一点一点啄吻，问她：“你确定吗？” 　　确定可以把自己交给他，确定她的一生都跟他在一起。 　　方靖不笑了，回吻他。然后她想起来，拉下项链，把戒指戴上了。再拉过孟文飞的手摆在一起，看着一对戒指笑：“我确定啊。我打乱人生计划，答应做你女朋友的那天就确定了。” 　　两个人吻在一起，方靖突然跳起来：“人生大事要先洗澡，你等等啊。” 　　一溜烟奔向浴室，半道里还叫唤：“我很快的。” 　　孟文飞等个屁，他也去了浴室，教他未来孩子的妈什么叫洗鸳鸯浴。鸳鸯浴洗得辛苦，擦枪走火，各种试探。 　　方靖一张白纸毫无经验，不止没经验，也没什么理论基础。她妈妈走得早，外婆当然也不会教她，学校里这方面的教育可以说是空白。但方靖胜在好奇，还好个装模做样。孟文飞纵容她，差点败下阵来。最后被撩得不行，只得收回控制权，把她带回卧室。 　　“会有些痛。”当老师的语气里满是疼怜。 　　“我不怕疼，我可是从菜刀利刃下磨练出许多伤痕的勇士。”做学生的很嚣张。 　　“……” 　　…… 　　结果证明，菜刀利刃下的磨练不值一提。 　　方靖嘤嘤喊疼，装不了勇士了。 　　再然后不疼了她也嘤嘤嘤。 　　孟文飞的喘息与她的娇吟混在一起，问她：“所以你打算用几个？” 　　她不答，将他抱得紧紧的。 　　“女色魔。”他咬牙，握住她悄悄摸他正起伏挺动的腰臀的小手。 　　长成这样为啥不能摸，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明天早上8点。若有意外未更新请留意文案公告。 第77章 　　孟文飞与方靖的事业与生活同时都迈上了新台阶。 　　孟文飞的飞扬科技获得了来自段伟祺的六千万投资。不是富昌资本, 是段伟祺。 　　于是段伟祺成为了排在孟文飞之后的第二大股东。 　　飞扬科技资金充裕, 李嘉玉和孟文飞各有所长, 互补所短，他们对市场和业务的看法基本一致, 配合上很有默契, 于是飞扬科技发展迅速。之后短短半年时间发展到近二百人规模, 他们迁入了富昌旗下的产业园办公大楼，原本的两层办公小楼改成了飞扬科技的会员体验馆。 　　再然后, 段伟祺将其在飞扬科技的股份尽数转给了李嘉玉。李嘉玉成为了飞扬科技名符其实的二老板。飞扬也实现了营利, 成为市场占有率最大的运动社区APP。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而方靖的直播工作终于开始了。她直播的内容主要是做晚餐, 差不多是每天晚上六点开始, 这是她每天的日常。不做饭的日子或者白天需要试做新菜可以开播的时候，她再单独预告。 　　邹岚给方靖的首播谈了直播平台的推广。孟文飞公器私用, 在APP上推送三天的首播预告。小栗子在校园社团群里大打广告, 组织了很多同学首播当天去直播间捧场。 　　方靖把首播的菜色定为“刻骨铭心”。用网络平台扩大知名度来寻找外公下落是她的初衷之一，既然第一期直播有力度不小的推广, 方靖希望能充分利用上。 　　首播那天是8月15日，周三。选在这一天是因为8月17日是七夕节，许多人要过节，提前两天做一道很应景的菜, 有兴趣的网友可以在七夕节那天自己一展身手, 也是个噱头。 　　直播在晚上七点开始，孟文飞五点就提前下班，赶回来陪方靖早早吃过晚餐, 然后帮她做准备。 　　所有的设备都调适过，拍摄的位置和灯光也都提前试过。孟文飞给方靖准备的一部手机直播，一台笔记本电脑让她方便看弹幕留言，而她自己的手机放在一旁，供邹岚、毕卉等人在直播过程中微信与方靖联络，提点指示。 　　因为邹岚团队的前期运营，方靖目前勉强是有了些名气的，网络的热度不愠不火，但私厨工作却相当有口碑。邹岚在首播之前两天跟方靖开了个小会，无非就是鼓励她放稳心态，直播人气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这也需要一个过程，让方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太在意。 　　但谁也没想到，首播当天，不怎么红的私厨方靖，直播间爆了。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方靖按练习好的说了开场白：“大家好，我是方靖，从今天开始，我会在这里跟大家一起来做菜。” 　　方靖有些紧张，说得干巴巴的，但没结巴。她介绍了她今天要做的菜，发了张菜品的照片。然后对菜品的设计做了说明。 　　邹岚远程盯着直播，觉得方靖开场太紧了，进入主题太快，没给粉丝反应的时间，而且直播间的人气还没起来，她这样赶节奏不对。但方靖话都说完了，于是邹岚给毕卉和小栗子发消息，让她们来引导。 　　小栗子组织的粉丝团早早就在直播间等候，方靖一出现就刷起了留言。身为管理员的小栗子更是带头引话题，在做控场。毕卉与她打配合，一唱一合。邹岚给方靖发了消息，让她注意回答问题。方靖终于发现留言这头的话题，开始回答，节奏终于慢了下来。 　　在开始做菜之前，方靖说到自己外婆外公的故事，也提到这道菜是为他们的重逢准备的。她把外婆珍藏的照片发了出来。一张黑白照，外婆和外公都是青春年华时候，肩并肩头挨头端正坐着，对着镜头在笑。那是外婆手上能保留下来的唯一一张合照。 　　发完照片，方靖刚说完希望大家能帮帮她扩散一下，寻找外公的消息。接下来她就要来做这道“刻骨铭心”。这时候直播间不知怎么地，刷刷刷涌进来一大堆人。在线人数不停在跳，升得很快。 　　小栗子和毕卉都傻眼了。方靖说完了话也发现了这情况，愣住了。 　　毕卉在管理群里发消息：“我靠，灵异了吗？” 　　刚发完，在粉丝那栏里看到一个醒目的名字：尹则。 　　而留言里有人刷屏。 　　“跟着尹大神来参观，看看有多值得期待。” 　　“尹大神，你来看小妹妹做菜，老婆不管吗？” 　　“大神老婆肯定坐在旁边一起看。” 　　“还有大神家的小公子也在看吗？” 　　尹大神？方靖更愣了。是她以为的那个尹大神吗？ 　　微信里邹岚消息发过来了：“阿靖，尹则来了！！！” 　　方靖太惊讶。她回过神来，开始激动。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她的男神来看她做菜！ 　　“快说些欢迎的话！”邹岚继续给指示。 　　紧接着下一句：“来不及了，大神屁股后头跟着一串神，不能光欢迎尹则。” 　　果然，这时候直播间里涌进来的一大堆人里，不少顶着闪亮的V，那些ID，全是眼熟的。 　　方靖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欢迎，难道把所有带V的名字都念一遍吗？ 　　小栗子忙刷屏：“来了好多大神，欢迎欢迎！我们阿靖都被震住了，完全傻眼中。” 　　下面一连串大笑的留言。 　　“大神组队屠场，新人私厨瑟瑟发抖。” 　　“大神们你们这样合适吗？” 　　“都是做菜的，把刀拿出来吧。”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做菜的齐聚一堂。” 　　孟文飞在一旁看到方靖手足无措，不禁皱眉。发消息问邹岚：“怎么回事？你拉来的人？” 　　邹岚秒回：“开玩笑，我哪来这么大面子。” 　　“花钱买的宣传？” 　　“买不起。” 　　孟文飞：“……” 　　邹岚已经快速查完：“尹则刚才转发了阿靖微博的直播预告，说值得期待，要来看看。” 　　然后圈子就炸了吗？ 　　孟文飞一脸黑线，行吧，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懂大神的世界，影响力真可怕。但这个情况真的好像组队来踢馆的，他家阿靖已经乱阵脚了。这可是她的首播，要是把菜做砸了，还当着她男神的面，她得多难过。 　　孟文飞放下手机，走进厨房，倒了一杯矿泉水，然后开了冰箱取冰块，放了几块冰进杯子里。 　　方靖又愣了，完全没想到孟文飞会突然闯进镜头里。此时镜头是对着料理台，没拍全身，但这个角度，也能把孟文飞进厨房的身影拍上了。 　　于是直播间里又炸锅了。 　　“有男人！” 　　“爸爸？哥哥？男友？老公？” 　　“这个直播好看，有野男人出没！” 　　“把镜头抬高点，让我看看男人的脸。” 　　孟文飞走过来，没看电脑里的留言，只把那杯留着冰块的水摆在了台面上，推到方靖手边。 　　然后他走开了。站在镜头范围之外看着方靖。 　　方靖看着那杯水，想起她与孟文飞的第一次相遇。 　　“来杯冷静。”他说。 　　“要多冷静？” 　　“一般冷静就好。” 　　方靖抬头，看到孟文飞对她微笑。她的心安定下来，不慌了。她喝了一口冰水，清了清嗓子，把镜头抬高了，对上自己的脸，这样显得郑重而有诚意，然后她对着镜头说：“谢谢今天大家来这里给我捧场，或者只是来看看我做的菜。我看到很多大□□字，都是我平时常常学习观摩做菜的前辈。我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今天也是第一次开播，所以一下子来得这么多人，我特别紧张。我是厨子，最重要是把菜做好，所以为了不影响一会做菜，我不再看屏幕，就不跟大家互动了，如有怠慢，请多包涵。再次感谢大家，多谢各位前辈。” 　　方靖欠了欠身，向镜头鞠躬，然后把镜头扳了下来，对着料理台。 　　方靖开始专心做菜，外界的名利人气，大神粉丝等等，都不再影响她。她没有再看屏幕，笔记本电脑已经扣上。她的注意力全在菜品制作上，一边做菜，一边稍带着讲解为什么她选择这么处理食材。 　　尹则微笑着看着手机，妻子高语岚偎在他身边一起看：“这个姑娘挺有意思。” 　　“难得她只在乎做菜。” 　　高语岚看了一会方靖做菜，道：“那个厨神大赛，合同我谈得差不多了，时间暂定在11月。” 　　“嗯。”尹则明白她的意思，便道：“选手邀请名单，把这个方靖加进去吧。” 　　这边邹岚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尹则会突然这样捧场帮宣传，她发消息问孟文飞：“阿靖跟尹大神接触过吗？” 　　“没有。”孟文飞答。他想了想，补充道：“但前一段我们去了‘食’，一个朋友包下了餐厅让阿靖做菜。可是尹则并不在场。” 　　“……”邹岚震惊了。“包了‘食’让阿靖做菜？那是能包下的吗？” 　　“那个朋友很有钱，你发挥一下想象力。” 　　“……”需要用想象力去想象一下多有钱吗？邹岚不想做这种想象，太扎心了。 　　他们谈论的有钱人此时正坐在高档餐厅里看方靖直播。其实他不想看，但李嘉玉看得津津有味，不肯放手机。这让段伟祺很不满：“你说你不好好吃饭去看人家做饭，你有病吗？” 　　“阿靖今天做‘刻骨铭心’，那是我们的菜。看看怎么了。而且今天阿靖首播就被欺负了，她就跟我妹妹似的，我得守着给她支持。”刚才她已经刷了好几个礼物了。 　　段伟祺皱眉：“谁欺负她？” 　　“一群美食网红大神，组队来压场子了。”李嘉玉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给段伟祺讲解了一番。“阿靖都不敢看屏幕了，闷头做菜。” 　　段伟祺揽着李嘉玉看了一会，直播间里许多留言都在讨好那些所谓大神，与他们聊天。而方靖毫无反应，真的是自己闷头做菜。 　　段伟祺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方靖直播间的名字，下载好软件，进去了。 　　李嘉玉看他的动作，问：“你干嘛？”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而且做的是我们的菜，这些人这么不给面子，都不是好好学做菜的，来看直播干嘛，想死吗？” 　　“神经病。” 　　“与众大神对着压场子的事还得我来。” 　　不一会，一个神秘ID在方靖的直播间里刷起了礼物。最贵的那个，刷了满屏。 　　所有人傻眼，只有专心做菜的方靖不受影响。 　　礼物还在刷，同一个ID，转眼十几二十万人民币就这样在大家眼前飘过。 　　孟文飞不认识这个ID，但这种做事风格他眼熟。 　　他给李嘉玉发了三个问号。 　　李嘉玉见了，无奈回了两个字：“是他。” 　　“资本家受什么刺激了？” 　　“不好意思，犯病了。” 　　“让他控制一下病情好吗？这样无产阶段的压力很大。让阿靖好好做个菜可以吗？” 　　这话发出去，神秘ID刷礼物的行为终于停了。 　　但直播间里也完全炸了。 　　这个方靖什么来头？前有大神捧场，后有金主洒钱。 　　哦，对了，家里还有野男人出没！ 第78章 　　方靖的第一次直播结束了。 　　按营销效果来说, 非常成功。按内容传播来讲, 很不成功。 　　大家全都看热闹来了, 兴奋八卦都来不及，谁还顾得上仔细品味主播究竟做了什么菜。 　　方靖是直播结束后才知道这情况的。 　　邹岚第一时间在工作群里做总结。对这次直播, 从公司的角度来说是非常满意的, 简直超出预期, 喜出望外。直播平台也马上联络了邹岚表示日后会加大对方靖的推广。 　　孟文飞那边也有许多人找，“厨娘的后宫”群, 孟文飞的朋友群, 还有孟兴国和陈慧等等, 大家都在这天上直播间想来给方靖捧个场增加点人气, 结果都没他们发挥的余地，直接被一群大神和一堆人民币淹没了。 　　等都说明白交代完表示过谢意, 再把家里收拾干净, 已是夜里十点多。孟文飞搂着方靖看直播回放，方靖颇有些愁容, 热闹归热闹，有钱归有钱，但大家还记得她想找外公的事吗？还有她做的菜，有几个人在意啊？ 　　孟文飞就知道她会这样, 宽慰了几句。方靖也就不太纠结, 反正日后常常直播，应该不会再有像今天这般的状况了。 　　“这么多钱怎么办啊？”方靖问，“要不要把我得的那部分还给段总。”刷礼物的钱, 平台扣一半，公司再抽点成，她自己是只拿一部分的。想想就心疼，黄金馅的段总做事想法她真是理解不能。 　　“那他大概会觉得你羞辱他吧。” 　　方靖叹气：“那要不我每天多做一份午餐，你帮我带给嘉玉姐，算是还段总这人情了。” 　　孟文飞轻飘飘瞥她一眼：“你的脑袋瓜子在这方面能有些正常逻辑吗？我每天带午餐，然后再给嘉玉带一份，情侣餐吗？这不是还段总人情，这是给他扣绿帽子。” 　　方靖：“……” 　　孟文飞揉她脑袋：“用不着有压力，受之无愧就受着，日后你有能力了，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再回报他们。他们不需要，就回报给别的人。” 　　方靖一想有理，便也释怀了。她从前的小心翼翼，斤斤计较，现在慢慢轻淡了去，心里似乎底气足了，想法态度自然也不一样。 　　方靖算了算钱，行，人家给就拿着。 　　首播爆了之后，方靖彻底红了。无论大家记没记住那天她到底做了什么菜，她有大神和财神撑腰这件事已是人人皆知。大神撑腰奠定了她在美食圈的知名度，财神撑腰则让不关心美食圈的普通网友都激动了一把。神秘ID一句话没说只拿人民币刷屏的这段视频被人剪辑出来，竟飘上了热搜。 　　#神秘的人民币爸爸# 　　段伟祺看到了，颇为得意，与李嘉玉道：“看，我就说那些所谓大神拼不过我吧。” 　　李嘉玉给他个白眼：“这样被叫爸爸好开心吗？” 　　段伟祺一脸无所谓：“你去看看我微博，下面一溜叫老公的，叫爸爸有什么。” 　　李嘉玉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了。 　　方靖拿到直播分账后，够钱开她的小吃店了。她与小栗子认真看了大学城的小门面，还真找着一家合适的。两个人商量好了，店名叫“恋与食”。她们不与周围各类小吃食铺同质化竞争，只做有噱头的小食。 　　“人海中遇见你”“醋海翻腾”当然是主打，玫瑰鸡腿起名“表白”，原本的“白头偕老”椰丝糯米团起名“情话”等等，总之就是好打包外送、管饱、意思有趣的各类小食。品控简单，做起来方便的。 　　方靖负责研究开发菜式、网络宣传，小栗子负责包装设计，店铺日常管理。两人各占一半股。 　　对小栗子开店的想法，小栗子家里也算支持，觉得练练手没什么，就当社会实践。毕竟大四了，也是实习、找工作的时候，让她自己闯一闯，不行再调整。 　　小栗子原本是想考研，为了与保送本校研究生的蒋承宇继续在一起。但后来发生了分手事件后，她重新考虑了自己未来的计划。若不是为蒋承宇，其实她并不想继续再读下去，把所有的人生目标订制在一个男生身上，现在的她觉得是不对的。 　　她先前搞社团是为了分散失恋的痛苦，但做着做着，却觉得这件事另有意义。与方靖相识后，她更觉得如此。 　　人生是自己的，如果爱上谁，那人就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整个人生只有他。 　　从前作天作地，如今倒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所以当蒋承宇回来找她，与她解释那些误会，表白心迹。小栗子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他们之间的问题。两个人又回到从前，感情似乎没那么热烈莽撞，火花四射，但他们却也安心努力。 　　一开始蒋承宇对小栗子不再考研的决定颇受伤，觉得那是故意针对他的，后来两人沟通，他也想明白了。他支持小栗子的决定，帮她物色店铺，找开店资料，做市场调研等等。 　　方靖对开店有经验，卫生许可、消防、餐厨装修、排烟环境等等她都知道如何处理。小栗子对大学城熟悉，对大学生的餐居需求很了解。两个人就这么摸索着，配合着，在蒋承宇、胖胖等一众同学的帮助下，店面装修、人员招聘都处理完毕，终于把店开起来了。 　　方靖非常高兴，对孟文飞说：“我又是小老板了。” 　　不止是老板，还是个挺成功的老板。开学后，“恋与食”的生意竟然很不错，光是外卖单子都接不过来。这一来是因为方靖是网上的知名度，二来小栗子在各校园的推广也做得不错。而且她们的包装做得好，小食不但好吃，很有卖相，包装拿来表白什么的也不错。 　　“订个餐吃个饭顺手还表白了一把，年轻人真会搞事情。”方靖又跟孟文飞说。 　　孟文飞每次听她老成的叫别人“年轻人”就想笑，便逗她：“是，是，你不年轻了，都要嫁人了。” 　　方靖脸红，真的要嫁人了呢。 　　陈慧已经帮他们定好了日子，明年年初的1月31日，说是好日子，又赶在了春节前。孟文飞没意见，方靖当然也没有。 　　孟兴国和陈慧很有心的，带着孟文飞和方靖去给方靖父母、外婆扫墓，算是双方家长见面拜会，与他们说了亲事。又说了会把方靖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请他们放心。 　　方靖当场眼泪就下来了。觉得自己再幸运没有了。 　　她越发珍惜这样的幸福，认真工作，好好照顾着孟文飞，关心着孟兴国和陈慧。 　　方靖现在在网上有知名度了，但她并没有骄傲。她每天直播做晚饭，没什么营销上的花样，就是认真做饭，顺带着还要做个午餐盒饭给孟文飞第二天带去公司。 　　起初大家在首播后猎奇来看她的直播，却发现再没有首播那样热闹有趣，人数迅速下降了一波。但后来慢慢看她直播的人多了，因为可以跟着她一起做晚饭。现学现炒，还能提问。而且方靖做饭花心思，可以一个月不带重样，卖相与摆盘也让人胃口大开。午餐盒饭她也讲究，荤素口味，营养搭配，微波炉好热的。 　　于是很快方靖便有了大批的死忠粉，家庭主妇主夫，白领自制便当人群，还有其他烹饪新手等等，他们到点就来，隔着屏幕跟方靖一起做饭，拉拉家常，问问做饭的问题，方靖的直播跟别人不一样，没有显摆厨艺，没有卖弄口才，就是在做饭，这成了她的个人特色。 　　她的直播间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孟文飞。 　　方靖的粉丝每天追剧似的追方靖口中的飞哥回家日常。其实方靖是不爱说生活私密事，基本不提，有粉丝提问她也略过不答。但粉丝用不着她说，他们自己会寻找蛛丝马迹。比如方靖每天晚上6点开播，如果没加班，孟文飞通常六点四五十到家。他进门会说：“我回来了。”然后是关门的声音。这时候方靖会应一声，给他切一碗水果先裹腹。 　　一开始方靖并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动静会怎样，但几天之后，她发现直播时大家在算孟文飞回家的时间。 　　“阿靖，飞哥今天晚了呀，新闻联播都要开始了。” 　　“飞哥今天不乖呀。” 　　“阿靖快给飞哥打电话查岗。” 　　这让方靖失笑。她告诉孟文飞，他都没出过镜就抢她镜头。 　　大家看直播时比方靖还期待孟文飞回家，每次听到“我回来了”的声音，就刷屏嗷嗷大叫，还有送礼物的。说飞哥声音太苏，想听。大家起哄要看孟文飞的模样，方靖没理会。大家不介意，继续关切飞哥动静。 　　一次方靖去冰箱那拿东西，孟文飞伸手到料理台偷菜吃，立马被一众网友刷屏打了小报告。 　　方靖回来看到，第一反应怪孟文飞破坏她的摆盘，菜还没完成呢。 　　“我饿了。”孟文飞说。 　　屏幕上一溜弹幕。 　　“飞哥声音苏，飞哥会撒娇。” 　　“偷吃你还有理了！！！” 　　“快，摆什么盘，整盘都给他。” 　　一般方靖只拍料理台，或是炒菜时拍灶台，镜头抬起来拍半身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操作范围太大，比如拉抻面条什么的，二是直播结束时，她会对着镜头说“我是方靖，今天就做这些菜了，下次再见。” 　　这天周末，方靖要试做几道面食，应粉丝的要求，下午开播了。孟文飞出差回来太累睡午觉。待起床时，出来找方靖。方靖正猫在冰箱下层找黄油。孟文飞看料理台上摆着碗热腾腾的面，便过去想吃。他穿着睡裤，裸着上身，走过去刚要拿起碗，却发现直播软件开着，镜头正对着他的方向。 　　孟文飞愣了愣：“你在直播？” 　　方靖拿了黄油过来，看孟文飞这般模样，也愣：“是啊。” 　　孟文飞赶紧退了出去。 　　但直播间里已经炸了。 　　“这是飞哥？谁说飞哥是野男人的，长成这样，必须是正室啊。” 　　“飞哥别走，我看到腹肌了。” 　　“飞哥比菜好看。” 　　“难怪阿靖一直把飞哥藏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飞哥你站镜头前五分钟，我给你刷礼物。” 　　“飞哥的肉体啊啊啊啊啊啊……” 　　同时间，方靖的微信工作群也炸了。毕卉发了条消息，非常激动。 　　“阿靖，我刚才上你的微博，有条私信，是邀请函。首届厨神大赛，你被邀请了。是尹则大神邀请的。” 　　其他人纷纷跳了出来细问怎么回事。 　　方靖没开微信，她正尴尬地与孟文飞对视着，脸红了。孟文飞耸耸肩，摊手表示自己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完结不太远了，但还有两波大剧情，大家别着急哈。 第79章 　　厨神大赛, 是鼎西餐饮集团联合三家卫视共同举办的迄今为止最大规格的全国性厨艺比赛。 　　鼎西餐饮集团旗下有许多五星级酒店和高档餐厅, 资本雄厚, 名声响亮。这个电视真人秀节目是他们的重点品牌营销项目，投入不菲, 力度很大。 　　节目共设立三名评委。一个是鼎西集团的首席厨师长、行政总厨张松, 另一个是烹饪协会主席、高级烹饪技师鲁明, 第三个就是获得餐饮业十大杰出人物奖、美食界红人尹则。 　　评委可以说是企业代表、官方代表和业界代表各占其一，三个人各有名头, 各具特色。 　　根据赛制, 参赛通道有两个。一是拿到评委邀请函的专业组。二是直接向大赛报名的素人组。 　　三个评委每人可邀请三名专业级人士参与比赛, 受到邀约的这九名厨师相当于拿到了VIP通行证, 可跳过十期的初赛，直接进入复赛。 　　十期的初赛是素人比拼的环节。各行各业, 各个年龄层的素人都可以报名参加比赛。他们将从最基础的刀功开始比试, 切菜切水果，还有许多别的做菜的基本功和常识等等, 然后再进级到做家常菜，做精品菜，做创意菜。 　　十期节目十个主题，评委在每一期都会教授些技术, 并评判选手们的菜品制作水平。但也会在每一期都淘汰掉大批选手, 只留下二十人进入复赛。 　　复赛从第十一期开始，专业组和素人组同场竞技，但分别淘汰。专业组将淘汰掉三人, 素人组淘汰掉六人，最后总共剩下二十人重新混合编组，继续比赛。 　　这样安排赛制的原因，一来是素人需要大量的时间学习和磨练，十期节目除了大浪淘沙在素人里选出高手之外，同时也是评委们培训素人的过程。每一期的教导和指点能让素人组迅速提高技能，在后头才有可能与专业组的选手一拼高下。另一个原因，是要利用这十期节目的展现，让入围的素人建立知名度，拥有大量粉丝的支持，这样他们在后期复赛里能有更好的心态与专业组选手同台竞技。 　　这样既相对公平，又能利用专业组的红人效应拉动节目效果。再有最后阶段素人与专业厨师的组合比赛也很考验人性，增加了节目的可看性。 　　最终，大赛的大奖只有一名，除了获得厨神封号，更重要的是，这获胜者能得到鼎西餐饮集团的百万年薪主厨合约。 　　这不止是一个高薪职位，更具吸引的是这高薪职位后头所能带来的名利。优胜者将能在鼎西的各酒楼餐厅镀上一层金，学习到大集团大公司的管理模式，获得业界顶级资源。无论合约到期之后要不要与鼎西续约，优胜者的身价已经不同从前。而鼎西拥有这名节目捧出来的当红主厨自然也不会吃亏。可谓是双赢。 　　邹岚按电子邀请函上的联络方式发过去通讯地址，很快收到了大赛正式的邀请请柬以及节目说明资料。方靖与大家仔细研究了资料，兴奋不已。 　　邹岚非常高兴，方靖能去参加比赛，且是受邀参加，这对她的营销宣传大有助益。只要她不是在第一场复赛就被淘汰，坚持几期，拿到曝光度，可省了不少营销的成本和力气。 　　况且，尹则亲自邀约啊！只有三个名额，方靖竟然拿到了一个！这比赛都不用去就已经赚到名声了！ 　　邹岚当初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签下方靖，想着万一运气好呢，只是没想到运气能这么好。方靖现在可是公司签约红人里机遇最佳，前景最好的。邹岚已经想好了明年把方靖的私厨团队单组工作室，扩大运营。方靖可以自己带些厨子，不必每次私厨工作都亲自去，寻常客户可以让手下的厨师去，她自己可以选感兴趣的客户。 　　毕卉也在跟方靖讨论这节目：“太牛逼了，这拿到VIP入场券简直了。我跟你说，我打听了一下，好多美食大V都听说了这比赛。挺多人想去的。有些想不开，要面子，怕输，或者根本没兴趣的又另当别论。但是想去的未必能去啊，拿不到邀请函，总不能去报名素人组嘛，毕竟都是红人了。而且前头有十期初赛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在素人组比赛里出了什么意外被淘汰了，你说好歹一大V，脸往哪儿搁。所以你看圈子里大家没什么动静，其实都是暗地里议论找门路。” 　　方靖点头，参加个比赛居然还有这许多顾虑。 　　毕卉继续分享八卦：“三个评委里，张松是鼎西集团的人，他发的邀请函肯定是鼎西的关系户，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后总归是要给鼎西做宣传的。鲁明那是学院派泰斗，旗下弟子众多，邀请的肯定都是自己人，传统厨师那一挂的。咱们走网络营销这路的，那必须得抱尹大神的大腿啊。只有三个名额，你想想竞争多惨烈。” 　　毕卉分析完，问方靖：“阿靖，你真的没见过尹大神吗？” 　　方靖摇头：“没见过，也没听说哪位朋友认识他。”那次直播首播后孟文飞还特意帮她去问了一下段伟祺，段伟祺也称与尹则素不认识。 　　这头邹岚打了好几个电话，把事情安排好了。过来跟方靖道：“不认识没关系，来了机会就把握住。先把回执单填了，今天就给节目组寄回去，确认参赛。然后就是全力备战，还有哪些短板，我们这段时间全补上。你也多想想新菜式，提前练练。阿卉，你去打听清楚节目流程细节，如果能知道具体的主题和关卡就好了。” 　　毕卉和方靖都点头应是。 　　大家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方靖临离开公司时，邹岚又拉住她，难掩兴奋：“阿靖，这是个大好机会，一定好好把握。咱们目标不高，坚持四期，只要上足四期节目再被淘汰，那也就够了。你不要有压力。” 　　方靖当晚见着了孟文飞，把具体事宜与他说了，跳到他身上挂着大叫“我厉不厉害”？ 　　孟文飞笑道：“我老婆这次真的要做厨神了。” 　　方靖用鼻尖蹭他的鼻尖，有些害羞地道：“真的，我想做厨神。岚姐说目标是能坚持四场比赛，但我想做厨神。” 　　“那就加油，阿靖。你想怎样就怎样。” 　　方靖笑，用力吻他。 　　没过两日，方靖收到了大赛节目组的确认函和时间表，节目组统筹也与她通了电话，详细确认了各项事宜。 　　当天，节目官方微博官宣两名特邀参赛选手，其中之一是方靖，并@了方靖的微博。 　　方靖转发了节目组微博，表示必将好好努力，全力以赴。她同时私信了尹则，对他的提携之恩表示感谢。原想多问几句，但脸皮薄没好意思，想了半天，就只是表达了谢意，没再多说什么。 　　尹则没回复她的私信，但转发了她的那条“好好努力，全力以赴”的微博，写了两个字：“加油。” 　　当天微博上，直播间里，许多人都给方靖留言，对她道贺，给她鼓励。方靖很有些激动，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很久没有过了。 　　但方靖没想到，并不是每个人都祝福她的。 　　当天晚上方靖接到了陈国希的电话，他的语气很不好，一开始阴阳怪气地祝贺方靖收到邀请函，后又道：“阿靖，你藏得可真够深的。上回问你跟尹老板什么关系，你还说不认识，这转头就拿了他的推荐了。” 　　之前直播首播后，陈国希就联络过方靖问尹则的事，方靖据实以答，陈国希就没再说什么。没想到此时却又旧事重提。 　　方靖只得道：“我确实不认识尹大神，也很意外能收到邀请函。” 　　“得了吧，都这样了，不必藏着了。你认识他又怎样，你是他亲戚都没关系。我又没要你做什么。但你这样做人也太不地道了。想当初，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是谁帮你的？我好心提携你，教你这个教你那个，你有今天难道没有我的帮忙吗？你抱上了大树就扭头不认了，你也太势利了。你想想你要开直播时，邹岚找人带你，其他那两个大V怎么对你的，我又是怎么照顾你的。你当着面说谢谢，回头利用完了就完了，一点回报都没有。我没对你要求过什么，但你这样防范着，一点表示没有，你的谢谢也太没诚意了。你拿到邀请函又怎样呢，你以为你真的够格吗？你好好想想吧，在这圈子里混，没有你这么不懂事的。” 　　陈国希怒气冲冲，语气严厉，与他之前的和蔼友善态度大相径庭，这大大出乎了方靖的意料，她整个听懵了。 　　陈国希说完，喝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方靖不知道能说什么，沉默着。 　　陈国希也不再说话，把电话挂了。 第80章 　　孟文飞看方靖面色有异, 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方靖颇心塞, 觉得委屈, 便将陈国希电话里的意思复述了一遍，最后道：“国哥以为我认识尹大神, 然后骗了他, 他很生气的样子。可他又没说怎么了, 然后问我有什么想说的。我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意思。” 　　孟文飞皱眉头，末了安慰她道：“误会而已。但他这般说话是他小家子气了, 你别往心里去。” 　　“国哥从前帮过我许多的, 我心里记着呢。”方靖难过的就是恩人对她误解。 　　孟文飞深知她的脾性, 将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头：“若他只是一时冲动莽撞, 那这误会以后会解开的，是他理亏, 不是你的错。若他就是小人之心, 那你日后也不用与他往来，这更不是你的错。他帮过你, 他也未曾吃亏。” 　　方靖自然是明白这道理，但心情依旧低落。稍晚时候，她给陈国希发了条微信：“国哥，我确实不认识尹则。直播那天他来直播间, 还有这次收到邀请函这两件事, 我也很意外。感恩你对我的关照，若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也请告诉我。” 　　陈国希一直没回复。 　　孟文飞私下里联络了邹岚, 把陈国希指责方靖，冲方靖发脾气的事说了。让邹岚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倒不是觉得陈国希因误解方靖而发脾气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不想这事粘粘乎乎。他琢磨着一个小误会，真不至于这么恼火，若后头还有什么事，别落下什么麻烦，大家把事情解释清楚就完了。 　　两天后，邹岚来了一趟孟文飞家，与方靖见了面。她说这几天陈国希去了外地旅游散心，她也没见着他。但她联络上了陈国希的合伙人侯正才，跟对方吃了顿饭。原来“国哥的厨房”经营上出现了些问题，现在私房菜的市场竞争大，各家的噱头都不太好用了。“国哥的厨房”也做了几年了，新鲜感稍欠，且这半年来接连出了几家新的私房菜，对“国哥的厨房”生意打击挺大。陈国希的网络热度高，“国哥的厨房”看着也挺好，但其实运营成本很高，且前一段他们内部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导致现金流没了，餐厅亏损。陈国希和侯正才一直在想办法扭转这局面，但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摆脱劣势。 　　侯正才媒体资源挺多，早在方靖开直播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厨神大赛”的项目企划，研究之后，觉得参加比赛增加曝光率，炒作一把知名度是个改善生意的办法。侯正才的一个朋友正好与节目组有些关系，拿到了内部消息，便与他们说要么拿到尹则的推荐，要么报名素人组。 　　陈国希当然不会报名素人组，他们希望得到尹则的推荐。这不止是一个推荐的问题，这对他们餐厅的声誉和融资也有益处。且通过这事搭上了尹则，还有可能在餐厅上进行商业合作。 　　他们发了微博私信，发了邮件，还去了尹则的办公室。但要么无音讯，要么被拒之门外。尹则的秘书说尹则不管商务洽谈，有事找他们公司的总经理，也就是尹则的妻子高语岚。而高语岚官腔打得足，说节目的事还未有定论，所有的厨师都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陈国希的毛遂自荐她会与尹则说一声，只是他们并不承诺最后会推荐谁。这个尹则会有他自己的考量。至于餐厅合作，他们也接到过不少邀约，这个考虑起来就会更谨慎。 　　陈国希当时挺失落，但也没太放心上。只是忙着想别的办法。后来方靖直播，尹则竟然出现，帮着方靖用力宣传了一把，陈国希就去问了方靖，结果方靖说不认识。 　　但之后“厨神大赛”节目官宣，尹则推荐的三人里，两个是老牌的红厨，只有方靖是新蹿起的新秀。这个蹿起还是靠的尹则。论粉丝基础和市场认可度，方靖都远不如其他的美食网红大V，这件事在圈子里也有议论。所以陈国希很介意。那天陈国希正巧与侯正才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又喝了酒，给方靖打电话发了脾气，算是迁怒了。 　　邹岚道：“我跟侯正才说了方靖确实不认识尹则，他说他会跟国哥解释的。让我们别把这事放心上，原本就是个小误会，国哥酒醒后也挺后悔。后来听了他的劝，出门旅游放松去了。他让我帮着跟阿靖道个歉，说等国哥回来了，让国哥也跟阿靖道歉。” 　　方靖倒是不在意道不道歉的，“那国哥的餐厅会倒闭吗？” 　　“侯正才说他们已经找到有投资意向的投资人了，现在还在谈。” 　　方靖这才松口气：“那希望国哥最后能度过难关。” 　　又过数日。方靖收到陈国希的微信消息，他说自己那天喝多了，出言不逊，向方靖道歉。待日后有空了，再请方靖吃饭。 　　方靖放下心来，安心去忙碌，她一方面积极备战比赛，另一方面还跟着陈慧张罗结婚的各项琐事。 　　孟文飞这段日子比方靖还忙，公司正处疾速上升期，他代表公司参加了几个论坛会议。飞扬的APP拿了个应用大奖，他去领奖，并在数个高校做了巡回演讲。 　　飞扬规模扩张迅速，技术部已经入驻富昌的产业园，市场部还在旧办公楼规划运动应用体验馆。孟文飞两头跑，希望能把工作尽快完成。因为方靖参加比赛去录影得去外地，他不太放心，他家厨神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这个城市，没去过飞机场，没坐过飞机。他想到时陪着她去。 　　且节目企划书他看了，选手入场时会拍亲友团，淘汰或是获胜出来，允许亲友团迎接。他不能让他家厨神孤单单入场，孤单单出来。孟飞文计划到时他出钱请爸妈亲戚还有姜俊等人一起去现场为方靖加油。无论她在比赛里能进行到哪一阶段，起码亲友团的声势不能输别人。 　　这事孟文飞提前与李嘉玉打了招呼，到时公司大小事宜得交给李嘉玉。李嘉玉自然一口答应。 　　孟文飞还提醒：“千万别跟段总提这事。” 　　李嘉玉道：“对，别跟他说。万一他发起病来，包架飞机运全套制服的啦啦队过去，组个啦啦队车队包围录影棚，阿靖的脸往哪搁。” 　　孟文飞想像了一下那画面，一脸黑线。 　　但段资本家还是制造了些大动静，倒是没影响方靖，影响到了飞扬科技。 　　那天孟文飞早早去公司，路过李嘉玉办公室，惊讶见得她竟然比他更早。又见她一脸精致妆容难掩憔悴，神情很不对劲，且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上班穿的那套。不禁停了脚步，敲了敲门。 　　李嘉玉抬头，看他表情竟也明白他的意思。摊了摊手：“好吧，我昨晚睡的酒店。跟资产阶级做斗争来着。” 　　孟文飞惊讶：“你昨晚不是去参加投资论坛酒会吗？” 　　李嘉玉拨拨头发：“我还把刘茂和萧立都得罪狠了，有可能会被报复，孟总你做好心理准备哈。” 　　孟文飞更惊讶了，他走进了李嘉玉办公室，坐下了。“趁这会有空闲，说说。” 　　李嘉玉抿抿嘴，想了想，说了。 　　昨晚她代表飞扬参加投资论坛酒会，里头有各投资公司和寻求投资的公司，创达的刘茂和友兴的萧立都在。这段时间飞扬把友兴的APP业务压得狠，之前怎么被友兴欺负的，现在飞扬就怎么找回场子。所以这两人原本就不爽，见着李嘉玉阴阳怪气的。李嘉玉又不是善茬，根本没给他们好脸色。那两人没什么可说事的，便拿了段伟祺的新绯闻取笑李嘉玉。 　　段伟祺的新绯闻是个二十出头的新晋女星，年轻貌美，人气正旺。段伟祺与其餐厅吃饭，同车送行被媒体拍下，网上炒得如火如荼。 　　刘茂正嘲讽着李嘉玉时，段伟祺挽着那女星也来了酒会，步入会场时引起一阵骚动。这简直就是当着刘茂和萧立的面狠打李嘉玉的脸。 　　刘茂更是得意，与萧立拿着女伴打趣，说着黄色笑话，讽刺李嘉玉当床伴也当不了多久，言语不堪入耳。 　　李嘉玉当场泼了他们一身酒，甩过去一个耳光，在全场众人注目之下，扬长而去。 　　“全场都看到，我是真打脸的。那两个贱人的脸色，简直跟茅坑一样。所以，也许以后他们还会使绊子，孟总你心里有个数。” 　　孟文飞忧心：“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不知道我昨晚多威风。简直战斗女神。”李嘉玉拿出根烟点着了。 　　“怎么又抽上了，你不是说想要孩子。” 　　“要个屁的孩子。”李嘉玉语气硬板板的。 　　孟文飞以为她还在生气段伟祺，倒不好再说什么。 　　“没事，你放心吧，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这倒是实话，孟文飞一向不担心李嘉玉在工作上的表现，这女人工作起来比男人还狠。 　　孟文飞想了想，还是劝一句：“跟段总好好聊聊，媒体上炒绯闻都是常事，做不得真的。他也许也是公事上的应酬。” 　　“我明白，我跟他不是那个问题。没事的，我心里有数。”李嘉玉吐口烟，不太想在这事上纠结。 　　孟文飞也不再问，聊了几句，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刚坐下，收到段伟祺的微信：“她去公司了吗？” 　　“她在呢。”孟文飞赶紧回。 　　“你把她留公司里，我中午之前过去。” 　　孟文飞一脸黑线，他怎么留啊，人家有手有脚想走就走。于是他写：“没法留，你直接联络她。” 　　“她拉黑我了，联络不上。” 　　“……” 　　“你就说开会，让她参加。” 　　孟文飞叹气，小孩子吗？ 　　但孟文飞还真弄了个会，让李嘉玉参加。可会议近中午时结束，也没见段伟祺出现。 　　孟文飞与李嘉玉回办公室途中，见得员工里许多人窃窃私语，看向李嘉玉的表情颇古怪，颇热烈。 　　孟文飞有些奇怪，待他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看到方靖刚给他发了一条截图。 　　截图里是段伟祺上午发的微博：“都他妈滚蛋，老子有老婆。” 　　下面配图是他与李嘉玉的结婚证。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明天更新在早上8点。 第81章 　　孟文飞想了想, 把这张截图转发给了李嘉玉, 道：“段总还真是资产阶级里的一股清流。” 　　过了好一会李嘉玉才回复：“应该是泥石流吧。” 　　见得她把内容看进去了, 孟文飞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与方靖在微信上聊了几句后，继续工作。过了一会, 李嘉玉过来敲他的门：“我先走了, 昨晚没睡好, 头疼。我回去休息下，在家里办公了, 有什么事电话吧。” 　　孟文飞看看表：“行。”想起段伟祺说要过来找李嘉玉, 又劝道：“好好跟段总聊聊吧, 绯闻这事听听他怎么说。就算有错, 总也是需要沟通清楚的。” 　　李嘉玉苦笑：“都说了不是因为绯闻的事，那明星我知道。是他世伯家的千金。前几天那事是赶巧的, 他们两家人吃饭, 然后狗仔拍到，看图说话编了一通。昨晚就不知道是怎么的他们约在一起出席酒会, 但那不重要。只是正撞上那两个贱人，那场面给了那两人机会羞辱我，我确是很生气。但我跟段伟祺之间的问题不是绯闻……” 　　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是另一个严重的, 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孟文飞就不懂了, 绯闻不严重？这不是应该所有女人最在意的事吗？比老公可能在外头拈花惹草更严重的矛盾，他暂时想不出来。 　　“是他家里反对吗？”孟文飞试探问。 　　“不是。比起这矛盾，他家里看不上我都是小事。” 　　孟文飞就更想不出来了。 　　“好了, 不用管我的事。你放心吧，跟他一起这么久了，没颗坚强的心脏真不行，早被气死了。无论最后怎么样，我会处理好的。他这人任性起来，他家列祖列宗都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揍他。我先走了。” 　　李嘉玉走了，孟文飞好奇了一会能让列祖列宗跳出来揍人的任性是多任性，但想不出来，就算了。 　　段伟祺最终也没来飞扬科技，也没再给孟文飞发微信消息。孟文飞便不再理会这事了。 　　待晚上回到家里，孟文飞问方靖：“你觉得夫妻间不可调和的，很严重，比一方在外头有可能出轨还严重的事，会是什么？” 　　方靖精神抖擞地答：“挑食。比如老婆觉得青椒很营养很好吃，老公一口都不吃。” 　　孟文飞拍她屁股：“正经点。” 　　方靖嘟了嘴：“没钱？” 　　“当然也不是。” 　　“没感情？” 　　“也不是。” 　　“你是在说我们吗？”方靖问。 　　“我就是随便问问，脑筋急转弯。” 　　“夫妻生活不协调？”方靖继续答。 　　孟文飞一脸黑线：“你觉得不协调？哪里不好？” 　　“不是我们啊，你刚才不是说随便问问，我就随便答一下。”方靖看看孟文飞，也反问：“你觉得不行？” 　　什么不行？ 　　方靖坐他腿上很不服气：“我觉得我很行呀。” 　　孟文飞：“……” 　　方靖盯他看。 　　孟文飞盯回去：“你是怎么有脸说自己很行的？” 　　好吧，她又害羞又大胆，一边脸红一边愿意各种尝试，确实是很行，孟文飞承认他们之间在这方面非常和谐，很满足。 　　方靖被他问得脸红了，但她仍大声回答：“你每次都很高兴，当然是因为我很行。” 　　孟文飞差点笑场，真能装，好可爱。 　　“每次花力气的都不是你，你有什么行的。”孟文飞故意鄙视她。 　　“反作用力不是力吗！支撑力不是力吗！挥洒的汗水也有我的一份好不好。”方靖脸更红，但是很坚持就是要夸自己。 　　孟文飞终于忍不住，埋脸在她颈窝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方靖嘟囔着抱怨，“你都没夸过人家。” 　　孟文飞继续笑，笑着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很行。” 　　方靖不满意，她又道：“我想到了。这个很严重的矛盾就是，你不尊重老婆，没有重视老婆的辛苦劳动。” 　　孟文飞把她抱起来往卧室去：“我很尊重老婆的辛苦劳动，走，我们去一起挥洒汗水。” 　　方靖亲亲他的眼睛，问：“那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呀？” 　　“那不重要。”孟文飞也亲她，“眼下挥洒汗水最重要。”哪管得了别人家的家务事，最重要的是他老婆真可爱。 　　陈慧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也特别满意。方靖有什么事都乐意跟她说，常给家里做好吃的，常过来帮他们做家务，脾气好，不呱噪，也不娇气闹性子。儿子工作忙，这儿媳妇自己也有事做，从不跟他们老两口抱怨什么，孟文飞出差的时候她还会自己拎着点心过来看望他们，真心把他们当父母的感觉。虽然有些认生，刚见着亲戚不太爱说话，但对人对事都用心记。比那些表面功夫做足实则不走心的人强太多。 　　陈慧跟小两口算过了时间。先要拍婚纱照，有了照片后才好布置婚礼现场。方靖的厨神大赛录影一周一期，中间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她也回不来。如果方靖能拼到决赛，那结束后差不多就正好到婚礼时间。所以需要方靖准备的东西都要在她去录影之前做完，然后她去比赛后，剩下的事就由陈慧张罗。 　　厨神大赛是春节期间播出，小两口婚礼之后趁着假期去蜜月旅行，他们家长亲戚在家看大赛节目，各有各的安排，多好。 　　李嘉玉听说了方靖的时间表，表示要送方靖一套婚纱。方靖原是不愿，觉得浪费，想用租的。但李嘉玉说结婚是大事，不要凑合，婚纱是一定要的。她让孟文飞跟方靖说。 　　孟文飞的劝说很有说服力：“用不着给资本家的太太省钱。” 　　于是这天周末，李嘉玉带方靖去选婚纱。 　　孟文飞出差，方靖试穿一套就给孟文飞发张照片，试穿一套就发照片，让孟文飞选。来来回回穿了十多套，孟文飞说都好看。 　　方靖问他：“你是要娶几个老婆？” 　　两人在微信里聊了半天，李嘉玉催问：“最后选哪套？” 　　方靖答：“飞哥拿不定主意。”她把照片亮给李嘉玉看，“飞哥说这三套里选一个。” 　　“你自己喜欢哪个？” 　　方靖也犹豫：“都挺好看的。” 　　李嘉玉道：“行吧，那我给个建议，是选择困难症发作时最有效处理问题的办法。” 　　“什么？” 　　“选最贵的那件。” 　　于是事情解决了。果然是资本家的太太，雷厉风行。 　　方靖问李嘉玉：“嘉玉姐，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那天段伟祺微博公开已婚事实后，方靖就一直好奇这两人怎样了。但她不好直接打听，孟文飞说李嘉玉正常上下班，精神看着还不错，工作上也没什么差错。只是表情一直淡淡的，似乎不太开心，没有前几个月甜蜜欢欣的样子。 　　一开始还有记者跑到公司来要采访“段太太”，弄得李嘉玉很烦，但后来那些记者也不来了。段伟祺没来过，李嘉玉也没在孟文飞面前提过他，孟文飞也就没问。只说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告诉他，可李嘉玉也没提过需要帮忙。 　　倒是孟文飞听到些传言，说是刘茂在创达呆不下去，正在办离职。又听说友兴的业务被打压了，萧立每天黑口黑脸的。李嘉玉对这些完全没表示，好似不知道这两人似的。 　　这会李嘉玉听闻方靖问婚礼，笑了笑：“等我换老公了再办。” 　　方靖：“……”她不问就好了。所以说八卦之心不可有。 　　选好了婚纱，李嘉玉跟方靖去旁边的甜品店喝下午茶。方靖还约了小栗子见面，一起定在了这店里。小栗子与方靖合办的小吃店很顺利，收入不错。方靖现在私厨、直播、微博还有小吃店的收入加起来颇为可观，她没省得花，全攒下来还债，她算着，在婚礼前应该能还完最后一笔。她特别开心。觉得可以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地结婚。 　　小吃店的生意好，也靠方靖在微博和直播时打打广告。名声响了，便有人提出要加盟，方靖和小栗子心里没谱，正好今天跟李嘉玉约了，她们便想请教请教。 　　三个人聊了近两个小时，方靖和小栗子受益匪浅，顺带把小吃店后期运营的事也商量好了。 　　蒋承宇来接小栗子，耐心在外头等着。李嘉玉大呼小年轻谈恋爱真腻人，赶紧散会，别耽误。小栗子红着脸笑，奔出门拉她家狗子的手。 　　大家在店门处告别。小栗子要和狗子去看电影，李嘉玉想带方靖再到对面购物中心逛逛，看看配饰。 　　李嘉玉和方靖站在路口等红灯，看到路边正在悬挂广告牌，广告里正是某个首饰品牌。李嘉玉拉着方靖看那吊起的广告牌评价了一番，方靖听得身后有动静，待转过头来，却见一辆失控的轿车笔直地朝着她们两人冲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8点更新 第82章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得方靖头皮发麻, 来不及多想, 她猛地撞向李嘉玉, 要与她一起冲出车头范围。 　　李嘉玉刚转头，什么都没看清, 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到一边。方靖情急之下力气很大。李嘉玉摔出一米, 在地上滚了两圈。 　　方靖自己却来不及, 踉跄着，被车头直直撞起, 滚翻着撞到一旁正搭广告牌的铁架下。架上的两名工人惊声大叫, 从架子上跳摔下来, 广告牌没撑好, 直坠落地，“铛”的一声巨响, 而后大半块牌子斜倒下来, 正砸在方靖身上。 　　那车子见此情景，迅速后倒。司机一打方向盘, 准备逃走。 　　小栗子和狗子还未走远，正站在一家店的厨窗前牵手说着话，听到刹车声回过头，目击了整个车祸过程。 　　小栗子放声尖叫, 蒋承宇一愣之后, 飞速冲向那肇事车辆。那车转了方向跑，蒋承宇扑到驾驶座的车窗前用力拍打窗户，大声喝：“停车！你别跑, 下来！停车！” 　　车子扬长而去，蒋承宇差点被扯摔到地上。他稳住身形，奋力追赶了一段，拿出手机拍那车子的车尾。那车子逃得快，转眼便看不到踪影。蒋承宇停下，喘着气查看手机上拍没拍到，这时才发现，那车子没有挂牌照。 　　方靖这头，李嘉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连滚带爬地冲向方靖。 　　广告牌的残骸下，隐隐能看到方靖一动不动的身影，鲜红的血缓缓自那一堆废骸下流淌出来…… 　　***** 　　段伟祺奔进医院，身上沁了汗，心跳得厉害。亟亟赶到手术室前，看到李嘉玉好端端地垂头坐在椅子上，他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腿有些软，他缓了一缓，走到李嘉玉面前。 　　李嘉玉抬头，看到他后，原本呆滞的表情崩了一角，悲怆慢慢泛起，眼底发红，蓄了水印，越积越多，终是积成泪珠涌了出来。 　　段伟祺捧了她的脸仔细看，她脸上有擦伤，衣服上有血迹，但看上去还好。 　　“受伤了吗？” 　　李嘉玉摇头。段伟祺将她抱入怀里，李嘉玉的脸靠在他的胸腹处，再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不拉她去逛卖场就好了，我不停下让她看那广告牌就好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段伟祺抚着她的发，柔声道：“不怪你，不关你的事。” 　　李嘉玉哭得发抖。 　　段伟祺安抚了她一会，然后看了看周围，有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旁，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敢过来。 　　“你们是？” 　　“我叫黎颖，这是蒋承宇。我们是阿靖的朋友，今天跟嘉玉姐一起喝下午茶来着。” 　　“你们在现场？” 　　小栗子点头。蒋承宇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个车没有牌照，司机戴着棒球帽和口罩。” 　　李嘉玉正抽泣，听了这话僵了一僵，从段伟祺怀里抬起了头。 　　段伟祺沉了脸，问：“警察录口供了吗？” 　　蒋承宇点头，把警察问话的经过也说了一遍。 　　“通知孟文飞了吗？” 　　小栗子忙道：“通知邹岚姐了，她说她会通知飞哥。我们就先在这儿等着看情况。” 　　段伟祺不知道邹岚是谁，他用下巴指了指手术室，蒋承宇忙道：“还没有消息，进去后也没见有医生出来。” 　　段伟祺拿出电话，拨给孟文飞。 　　孟文飞很快接了。 　　“你知道了吗？”段伟祺问。 　　“知道了。我订了最近的航班，现在去机场。” 　　“别慌，我在医院了，我会打点好的。你注意安全。” 　　孟文飞深吸几口气：“阿靖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 　　孟文飞那头沉默。 　　段伟祺冷静地道：“我挂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李嘉玉这会已经不哭了，她坐直了，吸吸鼻子，拿过自己的包包：“我去洗把脸。” 　　段伟祺点头，看着李嘉玉去了洗手间，他把手机按开微信，递给蒋承宇：“加我好友，把你拍的照片发我。” 　　蒋承宇赶紧照办。 　　段伟祺看了看照片，只拍到车尾，看不出什么。他与蒋承宇交换了电话号码，说有事会再找他。接着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人送吃的和干净衣服过来，又安排了调查的事。 　　都嘱咐好后，他看了看黎颖和蒋承宇：“你们住哪？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黎颖却道：“我们等邹岚姐过来。” 　　“谁？” 　　“阿靖的经纪人。” 　　段伟祺遂不再言语。 　　之后陆陆续续来人。邹岚带着毕卉到了，孟兴国和陈慧到了，段伟祺找的人也到了。 　　李嘉玉洗干净脸，换了身干净衣服，恢复了了冷静。 　　一众人交换了消息，各自联络，一起等待。 　　晚上九点多，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方靖被送进了ICU。医生说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颅内有血块，右肩臂和后背的伤比较严重，后续情况如何还需要观察。 　　午夜十二点时，孟文飞拖着行李箱匆匆赶来。方靖那会儿已在ICU，孟文飞没能见到她。 　　孟文飞脸色苍白，但仍算冷静。他听完了事情的全过程，把父母劝回家去了。小栗子和蒋承宇也被段伟祺安排人送走。 　　两个男人在走廊角落里低语一阵，孟文飞的面色阴沉。李嘉玉走过去，听见段伟祺道：“调查的事交给我来办，你安心照顾阿靖。” 　　孟文飞久久不说话，冷硬的姿态似强压怒火。好半晌他缓过劲来，谢过李嘉玉和段伟祺，让他们先回去。 　　李嘉玉道：“你才回来，不如回家休息一会。ICU里不许探视，你这会也见不到她。” 　　孟文飞摇头：“我得离她近一些。”那嗓音低沉悲切，李嘉玉眼眶一红差点落泪，再说不出相劝的话。 　　段伟祺将李嘉玉带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 　　深夜寂静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只有孟文飞一人孤独地坐着。行李箱靠在他的身边，方靖的血衣和随身物品放在一个塑料袋里，此时静置在他腿上。 　　孟文飞抬眼就能看到ICU的大门，他的阿靖就在那个门里，离他这么近。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似乎前一刻她还这么开心跟他一起选婚纱，转头却差点天人永隔。孟文飞闭了闭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很焦虑，很疲惫，坐了不知多久，神志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好象听到方靖在叫他。 　　孟文飞猛地惊醒过来。忙去护士站打听，护士察看后告诉他方靖情况稳定。孟文飞又退回椅子那儿。 　　他去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会，开始查看方靖的物品。戒指项链染了血迹，孟文飞收了起来，打算洗干净了再给方靖。她的手机屏幕裂了一道纹，背面也有些血迹。孟文飞按了一下，手机还能用，屏保划开后，直接进入了微博页面，想来她最后用手机是看了微博，没有退出去。 　　孟文飞按灭了屏幕，打算回头给方靖买一部一模一样的新手机，把数据都帮她倒好。 　　然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刚才看到的那个微博页面，不是方靖的ID，或者该说，不是他知道的那个ID。 　　孟文飞重新划开手机，见到了方靖的微博小号。 　　最后一条新发的微博，是一张婚纱照，最后挑好的那一款。方靖发了个大笑脸，写着：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 　　孟文飞眼眶热了。 　　再下面一条，是他前两天出差那天发的。“飞哥出差了，我好想他啊，我要抱着他的枕头睡。” 　　再下面一条，方靖写的是：“我为什么会遇见飞哥呢，因为我是小仙女呀。喜欢做饭的仙女。”后面跟着一个害羞和大笑表情。 　　一滴水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孟文飞伸手擦掉，但很快另一滴也打在屏幕上，接着另一滴。 　　孟文飞这才发现，是他的泪。 　　***** 　　天亮的时候孟文飞回了一趟家，他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把自己收拾干净。心里打定主意，方靖醒来时不能看到他邋里邋遢的样子。 　　再回到医院，陈慧已经在了。方靖还没有醒。医生说她还需要再多观察几天，还不能转到普通病房。 　　陈慧把孟文飞赶回家休息。孟文飞联络了段伟祺，去了趟警局。警方那边已经在查沿途的监控，查到那辆肇事车辆撞人后驶至一处地下停车场，停车后司机离开，车子再没动过。警方控制了车辆，但目前还没查出车辆归属，还没有进一步的线索。 　　“司机戴了帽子和口罩，车子没上牌，这应该是蓄意施害。但他撞人之前明显刹了车，似乎又不是想置人于死地。如果是有预谋的，那他是如何知道目标会在那里出现，犯案动机是什么，这些都需要时间查。”警方应该是被施了压，对孟文飞的态度很好，对案子也很上心。 　　段伟祺与孟文飞碰了面，告诉他他这边找了人去处理刘茂和萧立。 　　“你觉得是他们干的？” 　　“警方还没有查到与他们有关联的线索，但是不是都先打一顿问问。我就是对他们太文明了，他们才会觉得我老婆好欺负。就算这事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欠揍。”段伟祺顿了顿，又道：“孟文飞，是方靖救了嘉玉，我欠你们的。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孟文飞沉默半晌，道：“别的都没什么，只是如果警方比我们先找到凶手，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亲自揍他。” 　　“行。”段伟祺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孟文飞接到邹岚的电话，她说她在医院。 　　孟文飞顿时紧张：“阿靖怎么了？” 　　邹岚忙道：“没怎么，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稳定。只是她现在这个情况，我得跟你说一声，厨神大赛节目组那头，我必须给个交代，马上要录影了，阿靖肯定去不了，我们只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孟文飞默了默：“嗯。” 　　方靖这么期待，做了这么多准备，临到头却被迫放弃。孟文飞的心被拧得生疼。 　　邹岚那头忽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还有件事，很奇怪。刚才侯正才，就是国哥的合伙人给我电话，问我阿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国哥问他，如果厨神大赛有选手退出，他是不是能通过节目组的关系把他报上去。他觉得国哥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就偷偷打电话问我。” 第83章 　　孟文飞下腭一紧, 咬着牙问：“陈国希？”他可没忘陈国希打电话训斥方靖的事。 　　“对。”邹岚在电话那头吸了口气：“会不会是他？他想上节目, 想抢阿靖的名额。” 　　孟文飞问她：“你有他的身份证号、车型和车牌号码吗？” 　　邹岚想了想：“有的。”当初请陈国希做节目, 她给他买过机票，办过停车场的停车证, 正好手机里还存着陈国希的资料。 　　孟文飞拿到了资料, 与段伟祺细细说了, 包括陈国希的背景，与方靖的渊缘, 其合伙人透露的情况等等。二人对了一下, 警方在交通监控里拍到的司机图片, 身形脸形都不是陈国希, 驾驶的车子也不是陈国希的。段伟祺把陈国希的照片发给了蒋承宇，蒋承宇也说感觉照片跟他当时看到的司机脸型体型不一样。 　　事情里还有许多待商榷的地方, 孟文飞与段伟祺讨论了一番。段伟祺打了几个电话联络, 把事情安排下去。这时却接到了警方的通知，说根据那辆肇事车的识别码查到了车辆出处, 是一家租车行的车。租车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叫陈国希。 　　段伟祺接这电话时打开了扬声器，让孟文飞同时也能听到。陈国希的名字一报出来，二人俱是一怔, 互视一眼。 　　“是个远郊挺偏的小租车行, 四天前租的车，店里没监控，但陈国希取车时出示了身份证, 那店里有记录。” 　　警方行动很快，查到线索后马上将陈国希带回调查。 　　孟文飞通知了邹岚，邹岚听说肇事车辆竟是陈国希租的，更确定了心中猜疑，她火冒三丈，飞速赶到警局。见到陈国希便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人吗！阿靖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下得了手！” 　　岂料陈国希在警局被盘问半晌，比她还愤怒：“少血口喷人，我根本没租过车子，也不知道方靖怎么了。我是想去厨神大赛，但也用不着这样。不过一个电视节目，我至于吗！” 　　邹岚不依不饶：“是不至于。为了攀尹则的关系，你也不至于打电话骂阿靖。结果呢？你是多小心眼才干得出这种事。陈国希，我告诉你，这圈子里你还真算不上什么人物，你说阿靖不够格，你他妈更排不上号。你一路走来，我邹岚也帮过不少忙，你是帮过阿靖几次，但我们不欠你的，你用不着摆出副施恩的嘴脸，恶心！” 　　陈国希本就积了一肚子火，此时被骂得不管不顾，与邹岚对呛起来。警察在一旁看不过去，过来拉开他们。侯正才也过来按住陈国希：“大哥呀，你看看地方。这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有什么情况说说清楚，没做就没做，有误会就解释，警方也是要讲证据的。你冷静点，别把事情弄得更糟。” 　　警察将两拨人分开，再将陈国希单独关在屋里。先前问话问了一半，这会儿众人来了，正好将相关人等都细细问了一遍。邹岚知道的都是方靖和侯正才告诉她的，侯正才知道的也还是告诉邹岚的那些，大家提供不了更多的线索。 　　最后警方只得先将陈国希扣押审讯，以期找出那名驾车撞人的男子。 　　这时候已经入夜七八点，段伟祺陪着在警局坐了半天，出来时提出请大家吃饭。邹岚没什么心情，当初陈国希是她大力向方靖推荐的，事情也都是她联络安排，结果现在闹成这样，把方靖给害了，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便推托一番，先走了。 　　剩下侯正才也想告辞，段伟祺却道：“侯先生请务必赏脸，我有事拜托。” 　　这下侯正才便不好说什么。段伟祺大名鼎鼎，侯正才自然知道他是谁。他闹不清楚段伟祺与这案子是何关系，又碍于他的身份，便与孟文飞一起上了段伟祺的豪车。 　　孟文飞一路对侯正才客客气气，谢谢他提供了线索。侯正才也问了问方靖的伤情，安慰了孟文飞几句。 　　段伟祺带他们去了家私人会所。“这里好说话些。” 　　侯正才一看，可不好说话吗，这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来的。 　　三人入座，段伟祺把菜单往侯正才面前一放，道：“侯先生想吃些什么尽管点，酒就不要了，我们今天说正事。改日抓到了开车撞人的那个，我再请侯先生喝好的。” 　　侯正才受宠若惊，他也是个爱八卦的，段伟祺的那些传闻他看了不少，倒是不知道这人这么好说话。他寻思着段伟祺真的有什么事求他。 　　点完了菜，果然段伟祺道：“我想请侯先生帮个忙。” 　　侯正才忙道：“段总请说。” 　　孟文飞在一旁道：“侯哥，我们加个微信吧。” 　　段伟祺掏出自己手机往孟文飞面前一丢：“帮我也加上。” 　　侯正才忙把自己手机也掏出来，输入了密码打开，划出微信。孟文飞伸出手：“我扫你吧。” 　　侯正才把手机递过去了。 　　这边段伟祺道：“侯先生。” 　　侯正才忙应了声。 　　“今天我看那陈国希油盐不进的样子，怕是会死不认罪。” 　　侯正才正色道：“说真的，我跟国哥认识好几年了，他入美食圈子时我们就合作，他这人其实挺好的，对人大方，也和善，帮过不少人。圈子里有人让他帮忙什么的，他一向能帮就帮。上次他打电话给方靖，说话不客气，我就在旁边，他确实是喝醉了失言，过后我也跟邹岚解释过了。这回买凶伤人的事，我也觉得很意外，不敢相信是他做的。他最近压力很大，我是担心他一时糊涂，所以才赶紧问问邹岚有没有发生什么，想着能及时劝劝国哥，没想到还真是出事了。” 　　段伟祺冷冷道：“我对这陈国希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兴趣，我想找的是那个开车的人。侯先生是陈国希的合伙人，平常工作生活应该是走得很近的，他的事你最清楚，你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跟警方交代清楚，希望侯先生能帮帮忙，想办法从陈国希嘴里套出话来。我要找那个开车肇事的人。” 　　侯正才皱了皱眉：“段总怎么在意那人？” 　　“当时我太太与方靖站在一块，那车子是要连她一起撞的。” 　　侯正才吃了一惊。 　　段伟祺道：“若不是方靖把我太太推开，此刻我太太非死即伤。陈国希与我太太素不相识，要撞我太太，想必不是他的授意。那个开车的，我要找到他。” 　　侯正才沉默半晌，苦笑道：“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这是国哥干的事。我也从未听说他要租车，也不知道他要对方靖下手。我们合伙的餐厅之前财务方面是出了些问题，上节目是个好办法，但后来没戏我们就没再讨论这事了。之后找投资人也已经有了眉目。我没想到他还执着要上节目。” 　　“什么投资人？”段伟祺问。 　　侯正才说了几个名字，段伟祺勾起嘴角不屑状：“没听说过。”顿了顿又道：“你帮我把开车的人找出来，别说一家餐厅，十家餐厅我都能投资。” 　　这边孟文飞顿时火了：“你他妈要给谁投资呢？” 　　段伟祺横眼看过去：“当然不会是陈国希。” 　　孟文飞又道：“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没忘。回头我打个招呼，让你单独见他。你别打太狠。” 　　两人自顾自又说了点别的，围绕着怎么这案子的想法等。 　　侯正才喝口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说话。 　　很快菜上来了，服务生摆台的时候侯正才看到自己的手机还在桌上，忙取了回来。划开看了看，孟文飞和段伟祺都加上了他的好友。他把手机收好。段伟祺和孟文飞还在争辩，没注意他。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只是孟文飞明显心情不好，后头都没怎么说话，坐那自个儿摆弄手机。段伟祺也不搭理他，只跟侯正才说话。侯正才倒也挺想攀上这投资界的大腿，找了些餐饮投资的话题与段伟祺聊。 　　饭局近尾声，孟文飞说要去医院陪方靖，提前走了。段伟祺跟侯正才单独吃喝，后不尽兴，又上楼开了娱乐房跟侯正才喝酒，找了姑娘来一起唱歌。侯正才慢慢也不拘谨，与段伟祺说了不少。 　　孟文飞到了医院，找护士问了方靖的情况。方靖仍在ICU，但恢复情况还好。护士查了医生医嘱，说如果一直这样稳定，那过两天就能换到普通病房。 　　孟文飞坐在椅子上，看着ICU的大门，心里空荡荡的。 　　他拿出手机，去翻方靖的微博小号。那里头几百条微博，成了他如今的精神寄托。方靖有这么多可爱的小心思，全部都写在了这里。 　　孟文飞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他试了一下账号密码，成功登陆。方靖所有的账号密码他都知道，试了第一个就过了。 　　孟文飞在这小号里发了一条新微博：“小仙女，我想你了。要快点好起来呀。”想了想，后头署名加了个“Fei”的拼音标记。 　　孟文飞在医院坐到深夜，正准备回家，接到段伟祺的电话。 　　“搞定了吗？” 　　“嗯，等消息吧。” 　　段伟祺不放心：“我觉得我还是花点钱找个专业的更靠谱。” 　　孟文飞语气淡淡的：“我就是专业的，谢谢。” 　　孟文飞回到家里，打开电脑，他敲击着键盘，面容在台灯下半映明暗。程序在电脑里跑着，他用大拇指支着下巴，盯了屏幕一会，转头看到了书桌上空空的咖啡杯。想起方靖软软的声音：“这么晚不要喝咖啡了，我给你泡水果茶吧。” 　　他眨了眨眼，重新看向电脑。 　　第二天一早，孟文飞先去了趟公司。跟他一起出差的柳毅回来了，向他汇报了他走后自己会谈客户的情况。孟文飞处理了些公事，又匆匆赶往医院。 　　这回他见着了医生。医生向他解释了方靖的病情，表示虽然她还没有醒，但情况稳定良好，明天可转往普通病房。孟文飞很高兴，把这消息通知了大家。 　　段伟祺马上打来电话，跟孟文飞商量既然稳定可以移动了，那可将方靖转到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那边的医疗条件更好，环境也更舒服些。 　　孟文飞没拒绝，对方靖有益的安排他不会拒绝。 　　于是第二天，那边医院派来了医生与这头的医生开了会，拿到了方靖的病情资料，确认方靖的状况能够转院，当天下午把方靖接走了。 　　孟文飞一直守着，当方靖被推出来，他看到她闭着眼，插了管的脆弱模样，心都要碎了。一路跟到了医院，把她在VIP病房安置好，孟文飞马不停蹄跑好了所有手续。 　　段伟祺的安排很周到，这医院上下对他们都很礼遇。病房布置得非常好，是个套间，外头还有个小会客厅，病房里头两张床，也方便陪护。 　　因为方靖没有醒，孟文飞拒绝大家前来探视的请求，想让方靖能够安静些休养。当晚只有段伟祺和李嘉玉过来了一趟，安静地看了看方靖，出去了。 　　孟文飞与段伟祺在走廊里沟通了下，他把这两天收集到的资料交给了段伟祺。段伟祺说给他请了四个看护，两人一班，24小时照顾方靖。 　　孟文飞今天已经见过那几个看护了，但他坚持有空的时候自己陪护。段伟祺也懒得劝他多休息什么的，带着李嘉玉走了。 　　连着好几天，孟文飞都没离开医院。他一直守在方靖床边，一边看着她一边抱着笔记本敲啊敲。有时候又自言自语地与方靖说话。医生每天来给方靖查房换药，例行检查。 　　方靖的恢复情况良好，颅内淤血已经吸收消散，其他的伤也在愈合中。医生说只需要有点耐心，她会醒的。 　　孟文飞很有耐心，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焦虑急躁。他沉着地进行着调查，每天跟进警方的查案进度，每天陪着方靖。直到那天，方靖忽然睁开了眼睛。 　　孟文飞当时刚把笔记本放在桌上，转回头来想给方靖用棉签擦擦嘴唇，一低头，却对上了方靖的视线。 　　两个人互视良久，方靖笑了笑。那是个虚弱的笑容，看在孟文飞眼里却美丽无比。 　　“嗨，小仙女。”孟文飞放下杯子和棉签，俯身亲了亲方靖的脸蛋。 　　方靖没说话，还在看他。 　　“你要是告诉我你失忆了，我就打你屁股。” 　　方靖笑起来，这回笑得动静大了，扯动了伤口，她的脸痛得皱起来。 　　孟文飞按了床头铃，在对讲里跟护士说：“她醒了。” 　　护士那头马上应：“我去叫医生。” 　　“嘉玉姐呢？”方靖问。 　　“她很好。” 　　“我怎么这么趴着呢？”她现在的姿势是半趴着，前身靠着个大长被支撑身体。 　　“你的背受伤了。” 　　“哦，那还好。”方靖道，“胸没事。” 　　孟文飞笑起来，低声道：“本来也没多大。” 　　“我想摸摸。”方靖道。 　　“你的胸没事，我保证。”孟文飞不让她乱动。 　　“不是摸胸。”方靖虽虚弱，但话说得清楚。 　　孟文飞听懂了。“你的腹肌也没事，我保证。” 　　“那摸一下。我好困啊。” 　　所以睡过去之前非得摸一下吗？孟文飞牵过她的手，掀开自己的衣服下摆。 　　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画面——男家属握着女病患的手，摸自己的小腹。 　　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9点更新。 　　医生：“家属在干什么？” 　　飞哥：“老婆是女色魔，我有什么办法？” 第84章 　　这天孟文飞在方靖微博小号上发了一条：阿靖醒了。一醒来就调皮, 让我在医生护士面前丢脸了。超级尴尬。但我真开心。Fei 　　确实超级尴尬。被医生护士看到他抓着方靖的手摸他的小腹就算了, 他虽赧然, 但也能自若应对。若无其事的把方靖的手拿出来，小心在床上放好, 然后对方靖道：“好了, 你放心了？医生来了, 我们先做检查。” 　　结果医生过去检查，方靖根本没醒。 　　孟文飞：“……” 　　与医生颇具深意的眼神对了对, 孟文飞故做镇定道：“她醒了, 跟我说了话, 问了些问题, 神志很清醒。”还要求摸我腹肌这句辩解就算了。总之他真的没有自导自演，趁人昏迷干了什么不轨之事。 　　孟文飞想了想又补充：“她还记得出事前发生了什么, 问了当时跟她在一起的人怎么样了。她还说她困。” 　　医生也保持了镇定, 点点头，表示清醒是件好事, 困也是正常的。 　　“看起来情况挺好的。”医生说。 　　孟文飞心里的大石放下了。 　　三个小时后，方靖再度醒来。这次医生详细问了她情况，给她做了许多检查。孟文飞一直陪伴左右，方靖对他笑：“别担心, 我好着呢。” 　　方靖说得没错, 自她醒来后，她的复元速度很快。 　　伤口狰狞，每次换药孟文飞都心疼得要死, 但方靖不喊痛不叫唤。“我不怕疼，我可是在菜刀利刃下磨练出许多伤痕的勇士。” 　　孟文飞又好气又好笑，亲亲她脸蛋，装得这么勇敢又嚣张的，确实是他的宝贝厨神啊。 　　许多人来探望方靖。 　　李嘉玉夫妇、姜俊夫妇，还有孟文飞的那一大帮子好友。 　　陈慧和孟兴国更不必说了，几乎天天过来。 　　邹岚、毕卉还有私厨团队的同事们，他们还带来了粉丝给方靖寄来的礼物，以及许多祝福的卡片。 　　小栗子和狗子还有学生社团的许多朋友，甚至还有几个粉丝代表也来了。 　　飞扬科技厨娘后宫群的群友们也来了，就他们最闹腾，方靖笑得扯了伤口，于是一群人被孟文飞全赶了出去。 　　方靖虽然每天忍着伤痛，但还是知足开心。她跟孟文飞道：“我从前可是不敢生病的，因为自己一个人，生病了会很辛苦。现在一生病，忽啦啦能冒出来一堆朋友，简直太幸福了。满屋子的花，这么多礼物，吃不完的水果和点心，感觉自己占大便宜了。” 　　宋明川是带着胖胖一起来的，胖胖现在帮着小栗子经营着“失恋振作联盟”社团，人还是圆润圆润的，用宋明川的话说：“象小白馒头一样可爱。” 　　方靖私下里跟孟文飞道：“班长居然喜欢圆润可爱型的，眼光真好。班长这种斯文英俊的，配小白馒头真是很合适呀。当初幸亏我没表白，我一直瘦巴巴的，长得丑，一表白准死。看我多聪明，所以至今还保持着没失恋过的优秀记录。” 　　孟文飞脸板板：“你再多夸你班长几句，再多惦记着当年暗恋情怀，你就快失恋了。” 　　方靖过了一会才回过味来，飞哥的醋点还真有点奇怪。她就装模作样摇头：“你不了解我男朋友，他舍不得我的。” 　　孟文飞一边削苹果一边哼笑：“你接着装。”这都过了十多分钟了她才接上话头，这反射弧都没法跟她吃醋。 　　苹果削好了，孟文飞又切成了块，用小叉子一口一口喂她。方靖道：“飞哥，等我的伤好了，我给你削苹果，你水平不行，削掉好多果肉，好浪费。” 　　“嗯，等你伤好了。”孟文飞面不改色，心底却是一抽。 　　昨日医生找他细说了方靖的伤情，最后的结论是，外伤已无大碍，只需时日休养，慢慢便可恢复。可右肩右臂恐会留下后遗症。目前的肌臂无力，手指及腕部麻木等症状会有改善，但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活动自如。 　　孟文飞脑子嗡嗡响：“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活动自如具体是什么意思？” 　　医生解释了一堆术语，劝慰道：“不影响生活，正常的起居都可以。就是不能提太重的东西，手指的活动也没从前灵巧。就是力道和控制能力上会有损失。” 　　“还可以下厨做饭吗？” 　　医生笑道：“当然可以。做饭又不是什么太粗重的工作，我说了，日常生活都没问题的。” 　　“不是一般的做饭。”孟文飞很严肃地调出手机相册的图片给医生看，“这样的，还可以做吗？” 　　医生接过，翻着看了看。切得白如纸片的白萝卜，细如牙签的土豆丝，摆盘如艺术品一般的食雕，捏成小鸟形状的面食，蛋糕上精巧的翻糖图案…… 　　医生明白过来了，他叹口气，遗憾道：“这么精细的，需要很好控制力道的工作，恐怕很难完成了。” 　　孟文飞心一沉。 　　“损伤是不可逆的。”医生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忍心，“但可以通过锻炼和复健改善。人体是很复杂和精巧的，也许最后康复状况会比我们预期得要好。不过，这会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很多人坚持不了。尤其是对生活没什么大影响的状况下，很难忍受和坚持这种辛苦。” 　　孟文飞沉默良久：“医生，请先不要告诉她，等我都了解清楚，我来跟她说。” 　　医生答应了。 　　这天孟文飞喂完方靖吃苹果，收拾收拾，一直陪她到陈慧过来接班才走。 　　“好好吃晚饭，我晚点回来陪你。” 　　方靖点头：“放心，给我一个勺，我能干掉三大碗。”右手现在还动不了，她都靠左手拿勺。 　　生病了之后她真是皮死了。孟文飞俯身吻了吻她，走了。 　　他知道她是在故做轻松安慰大家。这么重的伤，怎么会不痛。天天躺着打吊针，怎么会不烦。明明胃口不好，到吃饭的时候她却眉开眼笑很期待的样子。 　　孟文飞很心疼，也很愤怒。但撞人的司机还没有抓到，只能等待。所有的线索都排查完毕，现在只等警方搜捕到这个逃犯，完成这一步，后面的事情才能继续推进。孟文飞有耐心，除了缉凶，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 　　孟文飞带着病历去见了几个医生推荐的复健师，又找了健身圈里的朋友介绍运动康复的专家。每个人都告诉他，这会是个艰苦的过程。孟文飞告诉他们：“没关系，我会陪着她。” 　　孟文飞花了几天时间，把所有人的诊断意见和康复训练的建议整理好，再一次与医生讨论后，他打算与方靖好好谈谈。 　　在跟方靖坦白之前，孟文飞心情忐忑。他回了家，打算给方靖做碗鸡蛋面。食物里包含的能量和鼓励比干巴巴的话更能打动方靖。鸡蛋面是外婆对方靖的爱，孟文飞也一直用这招。 　　家里的厨房还是老样子，只是很久没有人用了。孟文飞站在料理台前，摸了摸那些厨具，心里有些酸楚。 　　他还记得方靖跳到公交车站的椅子上高举双臂向月亮喊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的样子，闪闪发光，眼睛里全是神采。他还记得方靖大声应他我的理想是做厨神。他记得她在这个厨房里做菜的样子，她摆了一排刀认真磨刀的表情…… 　　他想送她的结婚礼物是那一套奇贵无比他觉得很败家的锅具四件套。他查好了德国的国际厨具展时间想带她一起去看。 　　他有很多的惊喜计划要送她，她对未来有很多的憧憬要实现，而现在，他要告诉她这么糟糕的消息。 　　孟文飞觉得自己也很需要鼓励。他看了看料理台前支架上的手机，那是直播用的。不知道阿靖之后还会不会直播了。孟文飞把手机打开了，电量还够，他点击进入了方靖的直播间。 　　不一会，直播间里居然来人了。 　　“我靠，发生什么事了？阿靖回来了吗？有直播？” 　　“是个男人？” 　　“飞哥！！！！！” 　　“是飞哥？天啊，我看见了什么？” 　　“飞哥穿了衣服我不认识了。” 　　“怎么了，别吓我。阿靖没事吧，官博不是说她恢复良好吗？怎么换人直播了？” 　　孟文飞看了看留言，清清嗓子道：“我是孟文飞，阿靖没事，她还在医院，只是伤比较重，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来直播。谢谢大家的关心，她在康复中。” 　　“啊啊啊，真的是飞哥。飞哥你来直播也行的，我也爱看。” 　　“对对，飞哥你播的我也看。” 　　孟文飞看着满屏的话，心情平静下来。“我现在是打算给阿靖做碗她喜欢的鸡蛋面，一会带去医院。这面是她教我做的，她小时候外婆常做给她吃。我平常不会做饭的，只会做这面。” 　　直播间里人的慢慢多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留言。 　　孟文飞拿出了面条和鸡蛋，忽然想起：“对了，阿靖直播的惯例，开场是要说找外公的事吧？我们要维持传统。”孟文飞把照片调出来，把找外公的事又说了一遍，拜托大家扩散留意消息。 　　然后他开始煮面。 　　鸡蛋面很容易做，孟文飞一边跟大家聊天，回答大家对方靖伤情的询问，一边把面条做完了。 　　有人留言：“这面条阿靖喜欢吃？” 　　“对的。”孟文飞一脸骄傲。 　　留言：“阿靖真的不挑啊。” 　　“阿靖很挑的好吧。”孟文飞不服气，“所以她挑中我了。” 　　留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留言：“好傲娇的飞哥……” 　　留言：“飞哥常来直播啊，阿靖不在的时候就靠你撑场子了。” 　　“嗯。”孟文飞认真脸：“我现在就去送面条，顺便告诉阿靖，她要是不快点好，她的粉丝就是我的了，直播间也归我了。” 　　留言：“好的好的，你的你的全是你的。” 　　孟文飞又道：“我会带她回来直播的，我保证。” 　　屏幕上一连串的嘻笑，大家觉得有趣，开着玩笑。但没人知道孟文飞这句“我会带她回来直播”这么简单的话背后的含意。 　　孟文飞退出直播间。装上面条，赶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九紫新文《穿成总裁前女友》，喜欢爽文的宝宝们来看看吧 　　楚朝阳睡前看了本小说，里面总裁前女友的名字居然和她一样。 　　前女友肤白貌美腰细腿长。 　　就是下场不太好，先是身败名裂，后又家破人亡。 　　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居然变成了总裁的前女友。 　　楚朝阳惊恐：总裁，你忙。 　　你撩你的小仙女，我找我的大灰狼。 　　大灰狼：汪！ 　　网页版：wap版： 　　APP用户可直接搜文名 第85章 　　方靖吃上了鸡蛋面, 笑得眼睛弯弯的。面条带到医院, 口感虽不如刚做出来时好, 但飞哥特意做的，方靖很感动。 　　孟文飞等她吃完了, 收拾收拾, 与她说了今天自己做直播的事。方靖哈哈大笑, 想看。 　　孟文飞拿出手机，陪着方靖一起看录播, 那些留言很有趣, 方靖看得津津有味。“我出院了就回去直播, 哎呀, 现在在医院没事干，我可以好好想想做些什么新菜呀。” 　　“嗯。”孟文飞为她拂开脸庞边的碎发, “我们有很多时间, 不着急。” 　　他的语气有些沉，方靖敏感的察觉到了, 不禁朝他看。 　　孟文飞握着她的双手，抚了抚她的手背，两只手上面都有打点滴的针孔，有些青色。她的右手无力, 还拿不得筷子, 若他不在，她也不让人喂，只愿左手拿勺吃饭。 　　方靖咬咬唇, 小声道：“不怎么疼的，我受得住。” 　　孟文飞抬眸看她，想用轻松的语气把事情告诉她。但他知道这事对她是什么意义，怎么都佯装不了轻松。干脆一五一十，把医生的话告诉她。 　　方靖听着听着表情严肃，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没有打断孟文飞。 　　孟文飞讲得很详细，包括医生的诊断，以及复健的各方面的问题等等。 　　他讲完了，方靖久久不语。后张了张嘴，但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复又闭上。 　　孟文飞没说话，给方靖反应的时间。他握着她的手，安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半天，方靖才道：“飞哥……”只唤了一声，又停下了。她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孟文飞在直播的时候最后那句的意思了。他说他会带她回去直播。这么郑重其事，还许下承诺。 　　原来如此。 　　孟文飞啄啄她的唇瓣：“我会陪着你，阿靖，无论你想做什么，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陪着你。” 　　方靖忽然笑了笑，虽然这笑容并无笑意，但她仍笑出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做复健呀？” 　　“等伤好了吧。别着急。” 　　“嗯，不着急。”方靖声音低下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她抬头：“别担心，飞哥，我没事。真的。” 　　孟文飞探身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稍晚时候，段伟祺来电，说肇事司机在X市被捕了，已经押送回来。警方打算连夜审讯。这个关键人物抓到，整个案子可以收网了。 　　段伟祺原以为孟文飞会火急火燎地飞快赶去，结果孟文飞却说：“嗯，抓到就好，我明天找个时间去看看。” 　　段伟祺惊讶，孟文飞也没解释。 　　当天方靖话很少，那些强装出来的坚强安慰似乎已经不够力气了。她早早便喊困，孟文飞帮她擦了身她便睡去了。脑袋埋在枕头和靠被里，一动不动。 　　孟文飞没管她，到外厅用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公务。待得夜深，他轻轻走进病房床边，帮方靖换了换姿势。她这会是真睡着了，眼角尤有泪痕，枕头和靠被一片湿印。 　　第二天，陈慧过来照看方靖。孟文飞与陈慧把方靖的病情说了，嘱咐她留心方靖情绪，他出去处理案子的事，尽快回来。 　　警局那头，连夜的审讯取得了成果。撞人的司机名叫陆明，是个混混，常接些收债勒索恐吓打人等活，撞伤方靖的这个单子他是在网上接的，通过QQ联络。主使他的人给他的任务是到指定的地点取一辆车，跟踪一个叫方靖的姑娘，然后在指定的那天，找个合适的机会佯装车辆失控开车吓唬吓唬她，弄得小擦伤摔伤什么的，要有目击证人。 　　陆明拿了钱，也不管理由，反正一切照办。那天他按嘱咐把车牌摘了，乔装好，弄得挺像预谋准备犯大案似的，然后他看准了一个机会，方靖跟另一个女的准备过马路，他打算在她们过马路的时候撞过去，给方靖弄点小伤，跟她一起的那女的正好是个证人。 　　但没想到，事情出了意外，那两人好半天没过马路，他在路口远远加速过去，车子真失控了，他踩了刹车，但也来不及，他看到真把人撞飞出去，恐怕会出人命，赶紧逃了。把车子按约定的放好后，他报告了主使人，拿到了尾款，连夜逃到了X市。 　　陆明把事情全交代，细节也都对得上。他不知道主使人的真实姓名，就如主使人不知道他的一样。但他报上来主使人与他联络用的QQ，属于陈国希。 　　警方去找了侯正才，让他到警局协助调查陈国希一案。 　　侯正才来了。听说抓到了撞人的司机表示很欣慰，言道事情总算可以了结，一直拖着，餐厅那边的业务很受影响。但下一步听说陈国希仍不认罪，侯正才很不解。 　　警方道，司机与主使人之间是用QQ联系，QQ是陈国希的，但陈国希说这几年他都用微信，那个QQ很久没用过了。他的电脑和手机上都没装QQ。再有，给陆明打款的那个账户确实是陈国希的，但陈国希说他没开过那个户。总之，所有证据都指向陈国希，但陈国希就是不承认。警方的意思，希望侯正才与陈国希聊聊，帮着劝导说服陈国希。 　　侯正才推辞半天，终究还是去了审讯室。 　　陈国希瘦了许多，看着侯正才的表情冷冷的。 　　侯正才按警方的说法劝了几句，陈国希却打断了他，道：“我的QQ，微信，微博所有的账号你都有用户名密码，我的身份证也经常放你那里方便办事用，这些事情我没做过，想来想去，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侯正才愣了，随后笑道：“国哥你疯了吗？现在为了脱罪，开始乱咬人吗？” 　　“我们的合同上是不是有一条，如果对方发生违法乱纪或是严重影响声誉的事，造成餐厅损失的，需退出餐厅经营。”陈国希瞪着侯正才：“你想吞了我的餐厅，是不是？” 　　“怎么是你的餐厅，你看，你总是这样独断，我们是合伙人，我不是给你打工的，我也是餐厅老板。事实上，我比你付出的更多，你是我捧红的，不是我看中了你，你还守着你的破书店。人气的经营也好，餐厅的计划也好，找投资，做运营，全是我在辛苦，你把自己当明星，享受着人人喊着一声国哥，你就膨胀了。你总觉得别人就该捧着你，就该抱你大腿，你还记得你只是个厨师吗？”侯正才说着说着火气上来了，“严格说起来，我才是你的老板，你只是个厨师，是因为我你才有今天。” 　　陈国希冷笑道：“你才是膨胀的那个。” 　　侯正才道：“我已经尽力帮你了，国哥。你现在太自大了，你的心思没放在做菜上，整日只想着炫耀，泡妞，上夜店。遇到比你走运的你就受不了。你这么恨方靖，不就因为这个吗。她得到了尹则的赏识，而你没有。” 　　“我不恨方靖。”陈国希气得拍桌子，“我是有些生气，我以为我这么帮她，而她有资源却骗了我，在我也需要帮助的时候。而这些都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我喝醉了，你故意煽动我。” 　　“你可真会推卸责任，我煽动你？我煽动你打电话骂她？我煽动你请黑社会开车撞她？你自己做的事，敢做敢当。”侯正才吐口气，忽然放软了声音：“国哥，赶紧把事情了结了，我帮你请了律师，这事情没多大，可以妥善解决的，罚个款或者争取缓刑，我们的损失不大。我们可以继续好好经营餐厅，我找到投资了。现在就是事情拖得越久，餐厅那边的事就越没法处理。背着个没结果的案子，投资人不可能投钱的。” 　　“你找到投资了？”陈国希冷笑，“等我把罪责背下来，接着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投资人不肯投了，除非我放弃股份，退出餐厅运营。侯正才，我怎么记得，餐厅出现财务危机的时机，是从你慢慢把会计和管理层都换掉开始的。除了厨房里的人你没动，其他的，全是你找来的。” 　　审讯室外，一直站在监控室的孟文飞与段伟祺对视一眼。 　　“投资人，你把他的账目查清楚了吗？” 　　段伟祺扯扯嘴角：“他把我的大腿抱得紧紧的，别说餐厅的公账了，泡妞花多少赌债欠多少我都知道。” 　　孟文飞盯着侯正才，道：“今天就安排吧，我太忙了，没时间专门再来一趟揍他。”他的手指关节上还有血痕，那是他把陆明揍了一顿的结果。还差一个侯正才，他也不会放过。 　　当初他借扫微信加好友的机会在侯正才的手机里值入了程序，把他的手机翻了个遍。正如陈国希所言，那个QQ他很久没用了，而为了安排这事，侯正才把那个Q翻出来用，这样不会被陈国希发现。就算事后删了，也有记录留下。转账的账号确是陈国希名字，但也是侯正才的手机上操作的。 　　一开始并不能确定就是侯正才，但孟文飞有怀疑。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侯正才向邹岚报料的。若真心关切自己的合伙人，应该直接干涉陈国希才对。而不是把怀疑告诉个外人。邹岚与侯正才，可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这天孟文飞很晚才回医院。他在家洗了澡，换了衣服，给双手手指关节擦了药膏。 　　方靖已经睡着了。 　　孟文飞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俯身吻了吻她，再将她抱住。 　　“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9点更新。 　　这波剧情终于写过去了，后头就是飞哥和阿靖的戏了。还有最后一个大剧情，向完结冲刺了。 　　不用担心，这是个甜文、励志文。 第86章 　　凶手终被绳之以法, 方靖听到了消息并没有太大反应。她一个无辜的外人莫名成为了对方争夺利益的牺牲品, 而她却像听着别人的故事, 意思意思谴责了几句。 　　自知道自己的肩臂伤情之后，方靖终于放松下来, 像个病人的样子, 好好养伤, 在意治疗情况，不再强行乐观忍着伤痛嘻笑安慰别人。这让孟文飞既放心又不放心。 　　放心的是她能表现出些许真实状况, 她也只是个脆弱的普通人。不放心的是恐她被打击得太甚, 从此消沉。 　　孟文飞每天忙忙碌碌, 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医院陪伴照顾方靖, 隔一两天会去一趟公司，差不多半天时间, 之后又回医院。大多数的工作他都是在医院里用笔记本电脑远程做的。这当然很没有效率, 耽误了不少工作进度。他还得经常回回家，收拾整理, 有时还会给方靖带饭。 　　方靖对孟文飞的工作状态挺担心，因为她知道孟文飞有多忙，从前都是她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只专心把所有精力放工作上就好, 就那样他还需要时常加班。现在忽然这样不去公司了, 那工作上的事怎么安排得过来。 　　方靖跟孟文飞说自己好多了，不需要他每天这样盯着，她劝他回公司好好上班。孟文飞却说自己心里有数, 让她不用担心。 　　事实上方靖也真的没太多精力跟他担心，劝了两回他没听她也就不再说了。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做什么都不起劲，什么也不想做，有时候会悄悄握紧自己的右手，但握不成拳头，牵扯着手臂的肌肉微疼，再多用力些，还会微微打颤。方靖总觉得有许多话想说，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想睡觉，把时间熬过去，可又睡不太沉，每每两三个小时就会醒。 　　孟文飞给方靖买了个新手机，跟她原来那部一模一样，还帮她把所有的应用都装好了。但方靖连玩手机的想法都不太有，有时会看看电视，但其实电视里演的什么她也没在意。 　　这天，小栗子和蒋承宇来看望方靖。 　　她俩合股的小吃店这段时间吸纳了两家加盟店。商业运营方面李嘉玉给了小栗子很多指导，这两家加盟店交了加盟费，正在做初期的装修和产品培训。 　　小栗子特意过来跟方靖说这事，想让方靖开心些。 　　“加盟店不能多，我们先把这两家做好，把品牌做出来。比较难的是品控管理这部分，不过流程我们都是定好了，我会多盯着。合同律师都看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的开局挺好。咱们也不求钱多少，稳着点来。现有的产品和资源够用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商量上新的事。上个月的账已经做完了，我把你的那部分钱打到你账户了，你是不是还没有查？” 　　方靖点点头。连钱都没能让她提起劲来，方靖对自己很失望。 　　“没事，店里有我盯着呢，你就放心吧。”小栗子很有精神地说。 　　听小栗子这么说，方靖对自己更失望了。她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干，以后也不知会怎样，一直是小栗子在忙在支撑着她们的小吃店，而她坐享其成，躺着分钱。 　　方靖犹豫半天，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道：“小栗子，要不，我是说，要不，小吃店就全归你吧。我退出。” 　　“……”小栗子盯着方靖。 　　方靖低着头，很心虚，声音低低的。“我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小栗子继续盯着她，大声道：“你是说你的胳膊和手可能会做不了大菜的问题吗？” 　　方靖惊讶抬头。 　　“飞哥告诉我们了呀，可是飞哥可不是像你这么说的，什么叫做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飞哥说好好复健就能行。他说可能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但是阿靖没问题的，阿靖很坚强，阿靖要做厨神的。他说小栗子你不用担心，小吃店好好做，你们能做成一个好品牌，会成功的。他说阿靖的手短期内做不了太精细的工作，但是她的厨神之魂还在啊，你们共同的浪漫情怀还在，别灰心，什么事都会有低谷，坚持一直走，向上走。你们有好的想法，只要有好的方法就能行。” 　　方靖抿紧嘴。 　　小栗子说着说着伤心起来，大声道：“飞哥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就是这样。我们的小吃店用不着太精巧的技巧，都是普通好吃好看的小食，用不着你上天入地的厨艺。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个？我缺钱吗？你缺钱吗？我们没这小吃店不能活吗？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想法想要表达，我们想证明自己不是吗？你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就说你退出呢。受伤了不起啊。” 　　“黎黎。”蒋承宇听得小栗子这么激动，赶紧唤她。 　　小栗子不理他，继续道：“阿靖，我是你的粉丝，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铁杆，但我特别高兴认识你，我为我是你的粉丝后援会会长骄傲。我为我们能一起创业骄傲。像飞哥，像嘉玉姐那样的，小吃店的创业对他们来说是个屁啊，但人家也认真对待我们，帮我们出了很多主意，教我们很多商业操作的知识，为什么呀？我告诉你，小吃店不是没你不行，那些饭团，那些脆米饭，那些小食，现在我们都会做，不需要太牛逼的厨艺，没什么了不起。所以你觉得你的手会成为什么大阻碍呢。这么轻易就说退出，你太不尊重我们这些伙伴。” 　　方靖很难过：“对不起。” 　　“你的手要是恢复不了，你更应该好好花心思一起经营我们店啊，你放弃了之后，做什么？小店你都不要了，你的厨神梦想呢？”小栗子说着还很生气：“你就是被飞哥宠坏了。你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没有，他也会一直照顾你。但你这样会伤他的心你知道吗？他一直在努力配合你，想成全你的梦想，要不他怎么会跟我说那些，鼓励我在你受伤不能参与的情况下也要好好坚持把店做好。他还用你的号继续写微博，他学着为你做菜，帮着你继续直播，我还奇怪呢，以为他是为了给你炒炒人气，今天你说这话我才知道，他是为了给你维持着你的路，当你做好准备回来的时候，你的路还在。” 　　方靖很吃惊，她不知道什么微博的事，孟文飞直播她也只知道那次鸡蛋面。后来他再没提，而她完全没心思，甚至没怎么碰过手机。 　　“什么，什么微博号？” 　　“你的小号啊，你不知道吗？那飞哥怎么知道你的小号的。我没跟他说过，也没跟其他人说过。只有我跟狗子知道。他用你的号发微博，你自己去看吧。”小栗子站起来，一脸气嘟嘟的，“我很生气，我要走了。你要想通了你再找我。你找我我就原谅你。” 　　她走到门口，又说：“你要快点找我，时间拖久了我可能会更生气的。” 　　小栗子说完，嘟着嘴撇头出去了。蒋承宇被她逗笑，跟在她后头出门，走前向方靖挥了挥手说再见。 　　方靖发呆坐了一会，拿过她的手机，打开了微博。 　　她的小号里，确实发了好几条消息。每条消息后头跟了个“Fei”。 　　“我看到她偷偷哭了，其实流泪没什么关系，难过都是正常的。如果她愿意抱着我哭，坦白告诉我她的心情，我的心也不会这么难受吧。Fei” 　　“阿靖说想念外婆做的咸蛋蒸肉饼，我翻了好多菜谱，想做给她吃。开了直播，结果肉饼做失败两个，大家全程都在指导我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有人说别的美食播主直播都是教别人怎么做菜，我这个冒牌的开直播是想骗大家教我。哼，我用你们教，我老婆是厨神。Fei。啊，最后补弃下，肉饼挺成功的，反正阿靖吃完了。” 　　“阿靖说嘴里没味，想吃糖醋排骨。我回家试着做了。当然开了直播，说实话，大家在线教我，我也比较有信心，就是闹场的比真心诚意教的人多，我有点分不太清哪个比较靠谱。不过事前做了功课，我把菜谱摆在旁边来着。但是切排骨的时候把手切了，流血了。我也是个在菜刀利刃下有了疤痕的男人了，配我家厨神刚刚好。遗憾的是最后糖醋排骨没做成。幸好做之前没跟阿靖说，防的就是这情况。Fei” 　　“阿靖到现在都没发现小号被我占领了。看来她都没玩手机，很没有精神啊。我等着她，不着急。Fei” 　　“今天再挑战糖醋里脊，阿靖以为我买的外卖。她真的喜欢吃重口的呢，一边嫌弃这家店做得不行一边全吃光了。有什么不行的，你老公什么都行。没有不会下厨的男人，只有不愿下厨的男人。就跟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一个道理。等阿靖发现我在用她的号的时候，是不是我已经成为大厨了？想让阿靖看到，我这厨房废柴都能做大厨，她实现理想当然更没问题。Fei” 　　方靖看着看着，屏幕模糊了，她伸手一抹，抹去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9点更新 第87章 　　方靖也不知自己把那些微博看了多少遍, 她想了许久, 千言万语, 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小栗子说得都对，她真的不应该, 她错了。她何其有幸, 有这么多的朋友关心, 有飞哥的爱护，她有什么理由不振作。 　　方靖在微博小号上发了一条消息。 　　【飞哥, 谢谢你。Jing】 　　然后她退出了微博, 上了微信给小栗子发消息。 　　【栗子, 栗子, 我想明白了，我错了, 求原谅。这速度够快吗？不要再生气了。】后面跟着个可怜的表情。 　　不一会小栗子就回复了。 　　【还有点气。你要请我吃饭。】 　　【行。】 　　【要你亲手做的饭。】 　　【行。等我伤好了就做。】 　　小栗子这才满意了, 发了个笑脸表情。 　　方靖回个笑脸。 　　小栗子又发个亲亲表情。 　　方靖回个亲亲表情。 　　小栗子再发个爱你表情。 　　方靖也回个爱你表情。 　　过了一会小栗子发来消息【狗子说我们幼稚。不聊了，我先去家法伺候。稳重太久他都忘了自己的家庭地位了。】 　　方靖哈哈大笑, 时光仿佛回到了她们初相识的时候。 　　没人聊天了，闲来无事，方靖就去翻手机相册，里面好多飞哥的美美照片, 每次看都会心情愉悦。 　　翻着翻着, 方靖忽然反应过来，这部手机是新的！虽然跟原来那部一模一样，但是是新的！旧手机屏幕和机壳都裂了, 还沾了血，飞哥嫌不吉利，都不愿修，直接换新的。里头的数据，所有的资料都是飞哥帮她倒过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美美照片都被飞哥发现了。 　　方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赶紧检查一下，婴儿□□、青年半裸的珍藏都在。 　　方靖捂脸，害羞，有种窥探美色然后被人发现的尴尬。 　　然后心一横，有什么好羞的，飞哥身上她什么没见过，这种尺度完全没压力好吗！哼！不羞，多看几眼。 　　方靖看完了，给孟文飞发消息。 　　【飞哥，我想听歌，你能把家里那个败家的蓝牙音箱带来吗？】 　　过了一会又发一条。 　　【飞哥，我想看视频，你能把家里那个IPAD给我带来吗？】 　　再想了想，红着脸再发一条。 　　【飞哥，我想我老公了，你能把我老公带来吗？】 　　孟文飞没回复，大概还没看到。 　　方靖不介意，她发完消息莫名觉得很开心，躺病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住，嘻嘻笑。 　　过了一会，微信声音响了，是孟文飞的回复：【好的】 　　方靖抱着这最普通的两个字笑。她想了想，打开了微博。 　　微博上孟文飞也回复了，他在小号那评论转发了方靖发的那条【谢谢】。 　　【别客气，我爱你。Fei】 　　方靖心里暖暖的，她抱着手机，等着孟文飞，等着等着睡着了。 　　方靖是被吻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孟文飞的脸，他很开心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满溢。 　　方靖看着他，有些心疼，飞哥瘦了呢，她都没好好留意。方靖展臂抱着他的颈脖，孟文飞顺势伏低身子，虚虚压在她身上将她抱住。 　　“今天看来过得不错。”孟文飞道。 　　“我被小栗子骂了。”方靖装委屈撒娇。 　　“骂一顿效果这么好？”孟文飞亲亲她的耳朵，“我要给小栗子发红包。” 　　方靖咯咯笑。 　　孟文飞再亲亲她：“点滴都打完了？” 　　“下午两点就打完了。” 　　“还睡吗？起来吃饭。吃完饭，音箱、IPAD、老公你选一样。” 　　这天晚上，音箱、IPAD、老公这三样方靖都用上了。 　　病床小桌板架好，IPAD放支架上，用音箱开放声音。孟文飞给方靖洗了一碗樱桃，然后也坐病床上，自她身后抱着她，用土豆片帮她敷着手背上打点滴青肿的位置，一起看“厨神大赛”节目。 　　“厨神大赛”已经播出了第一集 。预计在春节前会把海选初赛十集播完。春节期间，就是竞争激烈的复赛环节。如果没有出现那个意外，方靖现在应该在录影，她的身影在春节期间会出现在电视上。 　　节目的早期宣传如火如荼，效果非常好。节目组时不时放出些宣传物料，节目录制的花絮和播出预告都很有看点。节目的搭景和灯光看着也非常时尚大气，突破了以往任何一档美食节目。 　　作为创新的竞技比赛类真人秀，“厨神大赛”可谓赚足了眼球。 　　但方靖受伤，这一切就离她很远了。尤其她得知自己的伤情后，就更没关注这节目状况，今晚她主动说想看，让孟文飞颇是惊喜。 　　节目片头很大气，主题音乐，标志性的灯光LOGO，晋级信物金色LOGO厨师帽，以及比赛中各关卡的场景一一展现。主持人嘴皮子很利索地介绍了节目规则。紧接着激昂的音乐起，灯光一打，三大评委张松、鲁明、尹则走上舞台，在追光灯的照映下，非常有气势地登场。 　　张松严肃、鲁明和蔼、尹则帅气。三大评委的介绍视频都很简洁，片子里他们在各自的工作场所里展现了一下技艺。紧接着画面回到现场，主持人与三大评委调侃了几句，大屏幕里向他们展示了露天竞技场外候场的三百名初赛选手。这些选手是从一万多名的报名者中经过节目组海选过滤选□□的。插入的视频展示了部分选拔面试和厨艺展现的过程。 　　候场的现场镜头里，三百名初赛选手穿得花技招展，力图吸引眼球，他们冲着摄像机挥手大叫，接受现场访问，兴奋不已。 　　场外主持人也很兴奋的大叫：“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迫不及待要开始了。” 　　三个评委在场内看得笑，在主持人的示意下，他们同时按下了启动键。 　　露天竞技场的大门打开了，三百名初赛选手激动尖叫着蜂拥冲进了竞技场，抢占着场内的料理台。 　　场外主持人给选手们讲述规则，很有煽动性地问大家：“有没有信心取胜？” 　　众选手洪亮的声音响彻天际：“有！” 　　“但是！”场外主持人突然指向大屏幕，大屏幕里“咚”的一声，出现了九个穿着各自工作的厨师制服的身影，九人微笑着冲着镜头挥手。 　　方靖抱着孟文飞嗷嗷大叫。曾经，那九个人里头应该有她。 　　场外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大声道：“他们，会是你们夺取胜利的有力阻碍！他们，是评委组挑选出来的专业厨师，有经验！有成就！他们已经比你们领先了十步！而你们，三百人之中，最终只有二十人有资格与他们一较高下！” 　　初赛选手们呐喊鼓掌，为自己鼓劲。 　　方靖看得眼眶红了：“我当初看节目资料的时候，最盼着这一幕了，觉得自己出场威风八面的，一个人挡下了几百人的挑战的感觉。” 　　孟文飞亲她的脸蛋：“你现在也一样，你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挡下的何止几百人的挑战。” 　　方靖看着节目，良久“嗯”了一声。 　　节目里，第一天的初赛题目——刀法。 　　第一环节，张松示范将苹果去皮切块，尹则示范将土豆切薄片，鲁明示范胡萝卜切丝。 　　三百名选手看完示范后开始切。三位评委走到他们的料理台前察看，看到不合格的现场淘汰。其实节目对选手的刀工要求并没专业级那么高，被淘汰的都是切得有点夸张甚至离谱的。选手们的表现各异，表情也丰富多彩，很有笑点。 　　第二环节，张松示范草莓花，尹则示范苹果天鹅，鲁明示范白萝卜薄片卷花。 　　最后环节，用第一环节切好的材料为主材做一个菜，用第二环节切好的花样摆盘。自由发挥。 　　环节之间的难度递增，这第一场初赛就有不少人被淘汰。 　　方靖看着众选手的表现，小声道：“我以前，切得比他们好。” 　　孟文飞将她抱紧，不知能如何安慰。 　　方靖把受伤的右手放在孟文飞的手背上，孟文飞翻转手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以后，也可以。”方靖转头看着孟文飞的眼睛，这么近，她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影子。 　　孟文飞笑了，眼神炽热温暖。他把她的右手抬起，低头吻了她的手指。 　　孟文飞三十一岁生日那天，方靖出院。 　　孟文飞开车把方靖带去了公司，他说他有些事要谈，让方靖等等他。 　　这是飞扬科技在富昌产业园的办公楼，比原来的小楼气派了不少。方靖一到就被“厨娘的后宫”成员包围，大家七嘴八舌问候方靖，带着方靖到处逛，热情介绍新环境，也奋力吐槽这楼里的员工食堂有多糟。 　　孟文飞去见了李嘉玉。李嘉玉事先得了孟文飞的通知，早早就在等他。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李嘉玉还是试图说服他。 　　“对的。我要辞去CEO的职务，股东这头，你安排一下会议时间。”孟文飞很坚决。 　　“飞扬是你的心血。” 　　孟文飞笑了：“一直都是，我没有离开它，我还是最大的股东，还有决策权，还会参与工作，飞场还是我的。我只是，不再做CEO了。” 　　李嘉玉叹气。 　　孟文飞又笑：“飞扬交给你，我很放心。我无法投入太多的精力到飞扬的业务里，你很清楚，这样的我无法胜任CEO的工作，会拖公司后腿。这公司不止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们都要寻求一个对它最好的路子。不合格的人，就该开除了。” 　　李嘉玉失笑。“那你后头什么打算？” 　　“我要陪阿靖复健，这很花时间。她需要研究新菜，我可以做她的助手。我打算过段日子带她去旅行，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见识少了，限制了她的眼界和创意。我们可以去尝尝各地的特色菜，考察一下餐厅什么的。我还有一个新项目的计划，不过现在还没成型，我考虑好了，再跟你说，到时候评估看看，给飞扬加个业务。” 　　“跟美食有关？” 　　“对。” 　　“你顺手再开发个好老公APP吧，这个肯定有市场。”李嘉玉道。 　　孟文飞哈哈大笑。“你怎么样？” 　　“还那样。幸好我还有事业。” 　　“前一段不是跟段总家里聚了？不是说挺好的。” 　　“是挺好的，他父母现在全指望我了。” 　　孟文飞一脸问号。 　　李嘉玉忿忿：“那混蛋是个丁克族，非常坚决的那种。我想要孩子，而他不。婚前他根本没告诉我。谁他妈会想到资本家会是丁克啊，他爸妈都不知道。所谓有共同敌人的人都是朋友。所以他爸妈现在对我各种好。有什么用呢，我还觉得被骗婚了呢。都这么久了，谈也谈不出所以然来。我不想吵，累死，但我也不能跟他这样耗下去啊。” 　　孟文飞沉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没办法想像没有他的生活，可我也没办法接受没有孩子的未来，我很喜欢小朋友的。”李嘉玉叹气。 　　孟文飞明白这种感受。就如同他没办法想像方靖失去厨房快乐的生活一样，所以他必须陪着她，把她的理想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9点更新 第88章 　　孟文飞与李嘉玉把公事谈清楚, 祝贺彼此31岁生日快乐, 然后孟文飞带方靖走了。 　　方靖颇有些兴奋, 看到飞扬科技发展如此迅速，她真心为孟文飞开心和骄傲。一路吱吱喳喳说着“厨娘的后宫”那些前同事跟她说的消息, 说公司APP拿了奖, 公司如何如何, 快要开年会了，大家在准备什么节目, 年会大奖是什么…… 　　“飞哥你会在年会上跳舞吗？”方靖问。 　　孟文飞笑：“不会。” 　　“柳毅说大家投票结果是让你上去跳舞。” 　　“嗯, 还是钢管的。” 　　方靖下巴要掉下来, 年会玩得这么大吗？看来飞扬的企业文化还是一如既往这么的奔放啊。 　　孟文飞转头看眼方靖：“你希望我上去跳舞吗？” 　　方靖沉思, 如果飞哥上去跳，她得弄个长焦镜头好好拍, 珍藏照片又能多一些了。但是又舍不得飞哥上去跳啊。挣扎半天, 苦口婆心劝：“飞哥，你跳舞这么难看, 还是不要上去献丑吧。毕竟也是总裁大人，形象很重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跳舞难看？” 　　“直觉。” 　　孟文飞一脸遗憾：“原本还想跳给你看的，嫌难看就算了。” 　　方靖：“……”想看！想看钢管的！ 　　直到回到家里，方靖脑子里还在想象孟文飞跳舞会是怎样的。 　　孟文飞拖着行李箱, 把她牵回家, 进了家门问她：“累吗？要不要睡一觉？”虽然出院了，但她身体还没康复，医嘱吃药休养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累。”方靖扑向沙发, 心爱的家啊，她回来了。“医院里天天睡，都要睡傻了。”在沙发上打滚，还是家里舒服啊。不小心压到伤处，方靖“嘶”的一声呼痛，老实了。 　　“皮这么一下还不是自己痛。”孟文飞一边开空调一边调侃她。 　　方靖小心翻转身体，趴在沙发上看孟文飞在屋子里走动。 　　孟文飞把行李箱拖回卧室，大致收拾了一下，出来后外套和V领毛衣已经脱掉了，他正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再慢吞吞地挽着衣袖，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方靖目不转睛看着，觉得她家飞哥真的养眼。 　　“不睡的话，那准备一下，一会开直播了。” 　　方靖眨了眨眼睛，忽而惊得跳了起来，动作有点大又牵扯到伤处，她一边“嘶”的呼痛一边拉住孟文飞胳膊：“别，别。” 　　孟文飞停下，看着她。 　　方靖急得：“别啊，干嘛直播跳舞给他们看啊。” 　　孟文飞简直无语，好笑又好气道：“你脑袋瓜子里到底想什么呢？” 　　方靖：“……” 　　现阶段是在想飞哥的肉体。 　　“直播做饭，你以为要播什么？” 　　方靖：“……” 　　那她究竟是怎么误会到直播跳舞上去的？方靖给自己想理由，一定是她还是病号的缘故，脑子不太清楚。 　　“我今天生日啊，阿靖。”孟文飞的鼻尖碰了碰她的额头。 　　“我什么都没买。”方靖这才想起来。 　　“不用买，我们来做顿大餐。庆祝你出院，还有我生日。” 　　“你来做吗，飞哥？”以她现在的状况，拿个勺手还会抖，自然是下不了厨的。 　　“当然是我做。”孟文飞的语气很骄傲。 　　“那你要做什么大餐？”方靖是真好奇，并非揭飞哥的短。 　　“我买了好多菜，你看要做什么，教我。”孟文飞领着方靖去看冰箱，“今天有老婆大厨现场指导，哼，我要一雪前耻。” 　　还真有挺多菜的，方靖看了看，还看到水槽里放着虾。她在心里迅速盘算出几道简单易做的家常菜，随口问：“什么耻？” 　　“他们说我直播是骗网友教我做菜。” 　　方靖笑起来，她有看，飞哥直播大家说的最多的真的是这个。而且网友教做菜好多都是瞎编骗他的。他做失败好几次，她真是心痛那些食材。 　　最后方靖决定今天的二人生日大餐是麻婆豆腐、清蒸虾、酱爆牛柳、蒜蓉菜心、金沙茄丁，再做一个小蛋糕。 　　方靖的手不方便拿笔，于是她说孟文飞写，白纸上写下了这一串菜名，方靖还说了这些菜的材料，家里正好都有。 　　孟文飞写完了，盯着这串菜单，问：“阿靖，你觉得我能做完这么多菜吗？这个茄丁，还要炸还要裹咸蛋黄。”听起来是难度十级的菜，怎么还叫家常菜？ 　　“好吧。”最后删掉了茄丁，麻婆豆腐改成豆腐肉丝榨菜汤。 　　孟文飞让方靖把做法都说了一遍，他记了笔记。然后擦拳磨掌准备展现一下厨神家男人的风采。 　　开播前他赶方靖去厕所：“别到时正关键时候需要指导你跑厕所去了。” 　　方靖无语。 　　一切收拾完毕，食材都摆好了桌面，调料也都各就各位，孟文飞熟练地拿出围裙，自己穿上了。 　　方靖有些傻眼地看着，孟文飞冲她挑挑眉，“要不我解开，你帮我穿？” 　　方靖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飞哥，你这围裙好贵的。” 　　她是不懂什么包包首饰奢侈品，但厨房类相关的她都会留意，孟文飞的这个围裙是名牌的，三四百块。想她方靖下厨多年，用了多少围裙，加起来的总钱数都抵不过飞哥这一件。 　　“还好吧，几百块。”孟文飞不以为意，“我试了好多，就这个我穿比较合适。” 　　方靖小心翼翼问：“你说的合适是什么？” 　　孟文飞淡定答：“穿着能比较帅。” 　　方靖：“……” 　　“你知道，男人穿围裙，想帅一点真的不容易。我挑了很久，走了不少店。” 　　方靖：“……” 　　你老婆知道你这么臭美的吗？好吧，她现在知道了。 　　太败家了，要不是她病了，真的想给他一拳。 　　“我给你也买了一件，情侣款的。”孟文飞从厨柜里拿出一件崭新的，拆开了帮方靖穿上，拉她一起去照镜子：“看，多合适。” 　　方靖：“……” 　　是挺好看的。又想打他又觉得买得好是怎么回事？ 　　准备开播了，孟文飞熟练地用方靖的官方大号发了预告，然后道：“我自己一个人就觉得还好，但是要带老婆一起直播还是会紧张啊。” 　　方靖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入镜背景，她也是有思想的，这直播间的主播大人难道不是她吗？ 　　孟文飞正要进入直播间，手机响了。 　　一看，是段伟祺。 　　孟文飞接通电话，段伟祺开口就说：“孟文飞你妈比的辞什么职，想累死我老婆？阿靖都出院了，你他妈给我滚回来上班。” 　　电话那头有着悠扬的小提琴音乐声，想来是在某家高级餐厅。 　　“段总在给李总过生日吗？我也准备跟老婆一起过生日，就不聊了啊。” 　　“孟文飞你敢挂。”段伟祺很生气，“你他妈这么妻奴你好意思吗？你是不是男人啊？” 　　孟文飞道：“段总，别说别人，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心疼老婆可能会工作辛苦所以打电话骂老婆的同事。 　　段伟祺：“……” 　　孟文飞又道：“现阶段就麻烦李总了，等李总怀宝宝需要休产假，我义不容辞回公司坐镇，让李总好好养胎休长假。段总你放心。” 　　段伟祺：“……” 　　段伟祺把电话挂了。 　　孟文飞笑笑，放下电话，把方靖拉过来抱怀里。“别人在过生日呢，我们也要过。今天算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阿靖，我们可以一起做许多事，从头开始吧。” 　　“行。”方靖用力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9点更 第89章 　　这次直播是方靖开播以来做得最愉快的一次。 　　一开播孟文飞照例先亮照片找外公, 方靖虽然看录播的时候都有看到, 但这样就站在他身边看他操作心头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找自己外公一样。 　　方靖心里甜甜的，呵呵傻笑。 　　正咧着嘴盯着飞哥看, 忽然孟文飞把她拉到镜头前：“看, 谁回来了？” 　　方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她还没有准备好, 都没来得及摆个端庄脸呢。 　　留言里已经刷了一大片。 　　【阿靖！！！！！】 　　【我们家阿靖回来了！！！！！】 　　【我老婆！！！！！】 　　【太惊喜了, 看到阿靖了！！！！！】 　　【老婆看这里, 我天天在等你！！！！！】 　　孟文飞撇眉头佯装不悦：“那些喊老婆的注意了啊, 再有下次就让房管拉黑名单了。” 　　话音刚落，留言里刷刷刷全是喊“老婆”的, 一整片的“老婆”。 　　孟文飞抿嘴皱眉。 　　方靖忍不住跟着留言里头一起哈哈笑。 　　孟文飞抱紧方靖, 亲亲她的发顶，埋怨道：“你看你, 招蜂惹蝶。” 　　留言里头又一通哄笑。 　　【飞哥醋精上身。】 　　【飞哥绝望之下尬撒狗粮。】 　　【飞哥：情敌太多怎么办，在线等，急】 　　方靖看着留言一个劲笑，对着镜头挥挥手：“大家好, 我今天出院了。” 　　网友们话题转向住院之事上, 孟文飞代方靖作答，然后很快把话题引过来道：“今天我生日，所以要多做几个菜。”他把列好的菜名说了。“阿靖的手还没有好, 今天还是本大厨掌勺。” 　　【飞哥你是怎么好意思自称大厨的】 　　【飞哥你一向一个菜做半天，几个菜你是打算做到明年生日？】 　　【阿靖，你不在，这冒牌大厨糟蹋你厨房，我忍他很久了。】 　　【飞哥生日快乐！飞哥你几岁了？】 　　方靖一直在看留言，看到问年龄的顺嘴就答了：“飞哥31了。” 　　立刻有网友道：【那飞哥比阿靖大8岁呀。】 　　方靖的官方资料里有写她23岁，所以老粉丝都知道她的年纪。 　　孟文飞一看说大八岁，马上道：“只大七岁，阿靖马上就24了。” 　　【老夫少妻呀】 　　我靠，太扎心了。孟文飞的菜刀都要飞出去。 　　“飞哥不老。”方靖哈哈笑，飞哥有腹肌，好好摸，但她不打算告诉他们。 　　大家又一番起哄，终于开始正经做菜了。 　　孟文飞第一次挑战做几道菜，还真是手忙脚乱。好在方靖在一旁指导帮忙，而且菜式也算简单，她说怎么做他严格照办，速度虽然不快，但都完成了。 　　准备蒸虾的时候孟文飞正在做小蛋糕，往模具里倒调好的面糊，准备放烤箱。方靖就顺手给锅子接了水，接完了水很自然地想把锅子放炉上，却抬不起锅，右腕臂不行，差点把锅翻了。方靖愣了一愣，孟文飞转身过来：“我来。” 　　这一幕被网友看到了，屏幕上有人道：【阿靖的伤这么重呀】 　　【锅都拿不起来了吗？】 　　【等伤好了还是能做菜的吧？】 　　孟文飞扫了一眼留言，还没来得及说话，方靖已经道：“会好的，大家放心。” 　　孟文飞听了她的话，转头看她，忍不住倾身过去亲亲她额头。 　　这时镜头对着料理台桌面，大家只看到两个人的身体忽然挨在一起，然后分开。顿时又炸锅：【飞哥你干什么了？】 　　【镜头抬起来，你们俩在干嘛？】 　　方靖没看屏幕，只看着孟文飞，她又说了一遍：“会好的。”眼神清亮，语气坚定。 　　这顿饭做得很成功，几个菜看上去都不错，甚至乳酪蛋糕都有模有样。最后孟文飞按方靖教的办法调了清蒸虾的蘸酱，方靖又教他怎么剥虾。虾身的第二关节处剥开，又快又完整。孟文飞试了两只找着了手感，很高兴。拿虾蘸了酱汁喂方靖。 　　正巧有人问到方靖的伤，孟文飞这段跟着医生好好学习，对复健知识也研究了下，于是认真说了说。有人问如何复健，孟文飞一一做答。因为有网友亲人也有同样的问题困扰，孟文飞感同身受，就说了许多，给了些建议。 　　他一边答网友问题一边手上不停，一连剥了好些虾全喂方靖了。 　　直到有人提醒：【飞哥，阿靖一人吃掉一盘虾真的没问题吗？】 　　后头好几条也在笑飞哥太专心聊复健，虾都没了。 　　孟文飞见了，这才停手。看了看方靖，她嘴里还在嚼，吃得多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小松鼠一样。一脸无辜又得意，可爱死了。 　　孟文飞抽了纸巾擦手，再抽一张给方靖擦嘴。 　　“小朋友吗？光吃不说话。吃多少自己不知道？” 　　方靖把虾都咽下去了，不说话只笑。当然不能提醒飞哥，能吃上飞哥亲手剥的虾简直百年一遇。 　　她笑得这么可爱，孟文飞没忍住，迈过去将她抱进怀里，吻上她的唇。 　　吻了好半天，回过头来把直播关了，没理屏幕里那些哇哇叫又在问你们在干什么的留言，只道：“我们要吃饭了，今天就播到这。再见。” 　　这顿饭吃得腻腻歪歪，全是最简单的菜，但方靖觉得非常好吃。饭后，孟文飞问她：“这次直播你有什么感想？” 　　方靖惊，还得报告感想？ 　　孟文飞接着道：“我这段做直播，倒是有个想法，刚才跟你一直做，这想法倒是有些成型了。” 　　方靖坐直了，有些好奇。 　　“我想开发一个教做菜的APP，里头有各种食材的介绍，菜的热量、蛋白质、脂肪、炭水化合物含量多少等等，大家可以查询，也可以利用APP里头的程序将想吃的食材组合，看看能做什么菜。最重要的功能，是提供语音做菜陪伴指导。就像你在我身边教我做菜一样。我自己做的时候，有些顾不过来，因为是新手，很多不懂，每个步骤都要看看，有时菜做到一半，再翻看菜谱不方便，而且还需要计时，蒸了多久，腌制多久什么的。如果有个声音在我做菜的时候告诉我好了现在到哪一步了，接下来干嘛。可以暂停，可以快进跳过，可以用它分项计时。就像飞扬健身APP那样，有视频有语音，一步一步带着你做。” 　　方靖眼睛亮了，这听上去好棒。 　　孟文飞笑了笑：“还有很多内容可以做进去，比如私厨预约、餐厅预定、美食地图、美食社区、同城生鲜超市、厨具卖场、各类的烹饪小组、在线名师课程，甚至在线厨神大赛等等。” 　　方靖很兴奋：“可以，可以。” 　　“我们一起研究，怎么样？我懂技术，你懂厨艺，我们一起把这个方案完善。” 　　“我可以吗？我从来没做过。” 　　“当然可以。你可是专业级顾问。”孟文飞摸摸方靖脸蛋。 　　“行，行，这个好。” 　　就这样，方靖出院后的第一天，就被自家老公不发薪水的委以重任。 　　接下来的日子方靖非常忙碌，忙得完全顾不上忧愁她的伤势。每天吃睡休息养病之余，孟文飞开始陪她去做简单的复健，她还要跟孟文飞一起讨论研究美食APP的策划，要想直播做什么菜，她还琢磨她的小吃店的新菜色，要去店里看看，还要去公司跟邹岚和她的工作室小组开会。 　　虽然方靖现在不能下厨，但因为有孟文飞在，网络营销的工作一直没有停顿，夫妻档很受欢迎，两人颜值在线，方靖现场指导做菜说得详细，孟文飞执行也很有效果，毕竟新手，做菜时候犯下很多新手都有犯的错，反而很能拉动网友同鸣和好感，所以邹岚这边给方靖的宣传资源还是很多的。 　　马上春节放假，大家都忙到飞起。方靖身兼数职，自然也得到处跑。好在有司机孟文飞全程陪同，她倒是没受奔波之苦。 　　在这百忙之中，方靖正式成为了孟太太。 　　那是方靖生日那天，天气很好，吃完了早饭，孟文飞给她按摩完，做完药敷，休息了一会，然后就给她说：“走，我们结婚去。” 　　那语气，就跟说“我们逛街”去一样随意。 　　方靖就乐颠颠地跟他去了。 　　排队领证，顺顺利利。两口子很快就拿到了结婚证。然后两个人就坐在车上，一通电话接一通电话地通知亲友。发了微博、朋友圈，亲吻对方。然后孟文飞带方靖去了方靖外婆、父母的墓前，向方靖的家长报告了婚事。 　　“等阿靖的伤全好了，我们再办婚礼。外婆、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靖的。”孟文飞在墓前郑重承诺。牵着方靖的手返程时，忍不住又亲亲她：“生日快乐，老婆。” 　　方靖全程傻笑，乐颠颠地跟孟文飞回家了。 　　当天又开了直播，孟文飞特意强调了一下：“今天我老婆生日，24岁了。” 　　方靖在一旁笑得不行，他是多介意人家说他的年纪。 　　【老夫少妻。】 　　粉丝们最爱跟飞哥抬杠了。 　　【我老婆生日快乐。】 　　“请叫她孟太太，谢谢。”孟文飞亮出结婚证。 　　这头孟文飞跟粉丝们拌着嘴，另一头毕卉给方靖发微信。 　　“阿靖，有个粉丝，在直播里私信了，微博也私信了。你看看。” 　　毕卉发过来截图。 　　“你好，在网上看到你在寻找一位叫王毅国的老人。他是否是1928年出生，48年到T市的？”留言后头附了一张照片，这照片与方靖外婆留下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张照片被磨损得厉害，有一小角还缺了。 　　方靖愣住了。 第90章 　　外公有消息了！ 　　方靖简直喜出望外。 　　她马上回复了私信与对方联络, 说收到私信, 问对方是否有时间详谈。对方正巧在线, 答：【可以。】 　　方靖紧张得深呼吸，把事情告诉了孟文飞。 　　孟文飞太懂方靖, 当即向网友宣布有重要事情处理, 不做饭了, 直接退出了直播。 　　两个人依偎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看。 　　方靖斟酌又斟酌, 直觉这个人是外公在对岸的后人, 她小心翼翼写信息：【你好, 我外婆叫何心, 1946年与王毅国结的婚，我母亲是我外婆收养的, 所以, 王毅国算起来是我外公。48年外公离开后，外婆终生未嫁, 等了他一辈子。5年前外婆过世了。】 　　方靖编辑完，看了又看，没敢按发送。 　　孟文飞道：“可以的。说得挺清楚。无论你外公在那边是什么状况，你这些消息也没什么冒犯的。毕竟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若他还健在, 也九十多岁了, 记不记事也不一定。你并没有要求什么，只是想了解他的情况，了却你外婆的心愿而已。” 　　无论方靖的外婆多么执着地认为她的丈夫一定会回来找她, 孟文飞却是理性地与方靖分析过，六七十年的时光，是许多人一生的岁月了，基于当年的环境和现实，也许她外公已经重组了家庭。方靖当然也明白，但现在既然对方主动联络，想来也是可以接受各种可能的。毕竟她发布的消息一直是寻找“外公”，且对方手里也有那张双人照。 　　方靖吐了口气，将信息发出去了。 　　对方一直没回话，方靖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又或者是看了她的消息后是不是有什么反应。她紧张地握住孟文飞的手。孟文飞揽住她，安慰地抚抚她的肩。 　　过了好一会，对方发来了消息：【你好。我姓吴，我祖父与王毅国是战友，一起乘船过来的。王毅国王伯二十几年前已经去世。】 　　方靖盯着那消息，脑袋嗡的一下。 　　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事实上，她设想过各种情况，死亡是其中的一种。但她从来没有与外婆讨论过，外婆也从来没有提过“他会回来”之外的其他任何一种可能。但方靖觉得外婆心里其实也是有数的。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知道二十几年前已经过世，方靖心里还是难过。 　　难怪一直找不到。 　　事实上也有些组织专门帮忙寻找两岸失散的亲人，方靖记得很清楚，外婆曾牵着她的手，一趟一趟地去，把所有能想到的知道的资料都登记上了，可她知道的真的太有限，外公编制在哪个旅哪个连她都不清楚，只能期盼着奇迹。 　　但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说找到人了。一开始外婆还积极的联络，一次次打电话询问，后来也就不再问了。只是默默等待着。 　　原来，已经过世这么久了。 　　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祖父受王伯之托，有机会要将他的遗嘱遗物送回老家。王伯身体不好，应该是抑郁症之类的，还有其它的毛病，有时神志不是太清楚。我祖父不知道王伯妻子的全名，只听王伯一直唤她阿心。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心情的心字。我祖父曾经按王伯给的地址寄过信，被退了回来，说地址不对。之后我祖父也过世了，他把王伯的遗愿告诉了我父亲。但因为不知道地址，也没有其他联络方式，事情就一直放着了。】 　　方靖仔细看着消息，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读，生怕漏了什么。村里几经改建，村改镇，地名也改过，这么多年了，地址当然不对。 　　过了一会，那边又发来消息：【我挺早就看到网上你寻人的消息了，但我并不是太了解王伯的事，就没在意。前两天我帮我父亲整理旧东西，翻到了王伯的遗物，父亲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让我别乱动。那里头有套衣服，我妻子怕放久霉了，就拿出来晒晒，我就看到了这张照片。想到了你寻人发的照片，于是仔细问了我父亲。确认了消息后，今天冒昧来找你。】 　　方靖眼眶热了：【谢谢你。谢谢你的家人。真的非常感激。】 　　【不客气，抱歉拖了这么久。】 　　方靖的眼泪落了下来，孟文飞抽了纸巾帮她擦。 　　“飞哥，他们只是陌生人，可是祖孙三代却都守诺帮我外公。” 　　“嗯。”孟文飞抱着她，“多幸运，我们总能遇到好人。” 　　方靖稳定了情绪，与那位吴先生继续聊了聊。 　　吴先生告诉她，她外公终身未再娶。他听他父亲说，也曾有姑娘示好，但王伯没答应。他总说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有机会接老婆过来。只是那个机会遥遥无期。王伯脾气不好，很暴躁，爱骂人，他父亲从小到大都挺怕他的。但祖父跟王伯关系好，总带父亲过去串门子。父亲回忆说王伯不发脾气的时候喜欢发呆。后来年纪大了，他总说太后悔了，不应该来。要死也死在一起。有时候喝醉了，就哭起来，说阿心一定怪他，说阿心可能改嫁了，他很难过。又说阿心在等他，他想接她过来。 　　吴先生说，王伯的遗物有三样东西：一套新衣、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 　　新衣是王伯说要等着回乡接人时穿的。他的经济条件不好，衣服没几件，这套新衣裁好后一直未穿。因为坚持要等那个时机才穿，结果一直没等来机会。 　　信应该是给阿心的，但他们全家都没拆过，所以不知道内容。 　　照片就是那张，几经摸抚，透着思念，磨损得厉害。 　　方靖问他：【我外公过得好吗？】 　　吴先生隔了挺久才回复：【我不是他，不是他觉得如何。但从我父亲说的那些事里，我觉得并不好。他似乎一直是悔恨自责，总说死也该死在一起，他不该离开。所以才会生病，走得也早。】 　　方靖回道：【我外婆从来没有怪过他，没说过一句责备他的话。】 　　【嗯，现在也许他已经知道了。】 　　是啊，现在也许已经知道了。他们如今应该重逢了吧。 　　方靖与孟文飞道：“飞哥，我想去把外公接回来。” 　　“一定是要去的，但不能着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合适。而且要去，你还得办许多手续，不是想走就能走。跟吴先生说说，我们准备好就过去。” 　　方靖说了情况，吴先生表示理解。他愿意协助办理相关手续，在方靖来之前，他会保管好所有东西。 　　吴先生下线了。 　　方靖心里百感交集。 　　外婆一生困苦，却过得乐观开心。外公孤独终老，悔责相伴，疾病缠身。若是外婆知晓，定是会很心疼吧。 　　第二天，孟文飞带方靖去了外婆墓前，方靖把事情告诉了外婆。 　　一月天气极寒，有冷空气来袭，但枯树落叶，开春时却仍会绿芽绽放。生命里有情感相依，生生不息。方靖抚摸着外婆的墓碑，似乎听到外婆劝慰的声音。 　　方靖想，外公外婆，现在应该已经重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外公的事情就这些了。后头会进入我说的最后一个大剧情——阿靖的厨神之战。 　　看到有人问段总和李总这一对，我会写，但现在不知道剧情能写多少，如果不够多就当实体书番外，够多就写单行本。会开一个预收，大家回头可到专栏搜一下，文名暂定《任性遇傲娇》。不论最后是写番外还是单行本最后都会放到那里去。 第91章 　　外公的事有着落了, 方靖觉得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块。 　　春节前, 方靖把欠下的债务最后一笔还掉了, 用她自己挣的钱。她觉得心里另一块压力大石也放掉了。 　　方靖喜滋滋地，跟孟文飞道：“飞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是真的有道理, 你看我, 受伤之后净遇着好事。” 　　孟文飞揽着她窝沙发上，刚刚看着她成功转账还钱, 这会也不想动。“又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了是吧？” 　　“对。”方靖摸他的耳朵, “有老公了, 找着外公了, 把钱还完了，小店生意也很好, 直播也很好, 样样都好。” 　　孟文飞不想提醒她，若她没受伤, 这些好事也都会发生，她还能参加厨神大赛。“嗯，样样都好。所以你也不能松懈，要加油, 才会有更好的事发生。” 　　孟文飞这是意有所指。因为方靖最近娇气了, 对理疗和复健有些偷懒， 　　自她受伤后，他心疼她, 恨不得捧掌心里宠。对她的照顾真的是做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指都没让她动一下，上厕所都恨不得抱着去的。现在她的伤好多了，但或许是习惯了被宠着，很爱撒娇。 　　从前孟文飞恨不得编套代码在方靖身上安装撒娇程序，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她再娇下去，他能预见日后复健之路的艰难。果然医生看过太多例子，太知道病人心理。若不是生死关头，又不影响生活，复健训练那么枯燥艰苦的事，又有谁能有毅力轻轻松松坚持。 　　过完年吧。孟文飞想着，过完年非让她改回来。 　　这次过年方靖的身份不一样了，她可是孟太太。孟文飞这一年公司红火，身价倍涨，可谓是春风得意，创业成功典范，家族里亲戚们早传开。方靖作为他的新婚小娇妻，又受伤住院招人可怜，加上陈慧、孟兴国对这位儿媳妇交口称赞，满意得不行，所以过年时家族相聚，人人都关切方靖。 　　方靖简直是被众星捧月的呵护。二三十号亲戚都关心问候，给红包的给红包，打趣的打趣，不停夹菜，喂零食，还教她打麻将、玩桌游。顾及她身体不适，什么活都不让她干，还嘱咐孟文飞多照顾多关心。 　　方靖长这么大哪里经过这阵势，简直不是“人生赢家”可以形容的惊喜满足。 　　只孟文飞还记得泼泼冷水，他阻止姨妈给方靖塞蜜枣，道：“她已经吃了很多了，差不多就行，你们别再宠着她，不然她得上天。” 　　陈慧在一旁嗑瓜子冷哼：“谁宠的？” 　　刚才方靖要上洗手间，包厢里这间有人用，谁巴巴地陪着去外头的，明明也不远，有手有脚还不让自己上厕所了。那蜜枣方靖爱吃，谁给挑了核再放方靖碗里的？方靖右手不方便，谁与人聊着天还不忘把手牵过来给按摩一下？好意思说别人。她这当妈的都没眼看。 　　孟文飞装听不见，抢了方靖碗里的蜜枣吃。 　　春节期间，“厨神大赛”的复赛如火如荼地播出了，节目大热，收视率很高。孟文飞全家守着电视看。 　　业余组选手虽挂着“业余”“素人”的名号，但其实很多黑马。许多也是厨师出身，只是没名气，没上网营销，还有许多是真的爱好，在家里做菜也做出专业级水平。这些选手经历十期节目学习磨练，历时近两个月接受了评委的指导和点评，适应了节目的节奏，摸清了评委的性格喜好，又积攒了许多粉丝，网上评论支持的很多，自信心可不是参赛前能比拟。这些人杀进复赛，优势占得满满的，那九名评委推荐的专业组倒显得不那么亮眼。 　　果然复赛第一场，无论是现场还是网络评论，业余组气势压人，专业组的讨论度并不高，尤其复赛第一场就被淘汰的两名专业组选手，更是没人在意，只他们原有的粉丝为他们呐喊。 　　失落和沮丧，很有戏剧效果。 　　专业组和业余组，只第一场复赛就尽显竞争残酷，各人的心思都被表现出来。 　　方靖看得投入，问孟文飞：“要是我去了，是不是这场就被淘汰，是那两人中的一个？” 　　“不会。”孟文飞很有信心，“你本来就是黑马，专业组看不起你，业余组你又略胜一筹，做节目的就等着拿你这种灵气有余技艺不足的夹心饼干做话题营销呢，怎么都让你多上两期。” 　　方靖听得一脸黑线。 　　随着节目推进，专业组和业余组的选手状态差距被迅速拉近，选手们混在一起编组，新观众都很难分出谁是专业组出身谁是业余组晋级的。专业组扎实的功力优势有时间被展现出来，而业余组的创意和新鲜感在前面十多期已经有消耗，矛盾越来越大，选手间的配合和分歧也颇出状况。 　　节目的策划很成功，菜色佳，话题够，真人秀的戏剧效果达到了。 　　孟文飞很重视这个节目，他看完了会与方靖分析节目的编排，选手的表现，会让方靖给他讲每个选手菜品的优缺点。用方靖的想法与评委的点评做比较。 　　这些是其他人不会与方靖做的。大家只把这节目当节目看，因为没人觉得方靖会再去参加。而孟文飞上心归上心，却也没提过什么“如果你上这节目”“你参加节目要如何如何”这类话题。好像他只是这节目的超级粉丝，与方靖只是单纯地做深度讨论而已。 　　方靖确实是被节目激励了一番，把节目全部看完后，她脑子里有了好几个新菜的想法。这时候的她已经可以拿菜刀了，简单的切切洗洗是没问题的。但她脑子还活在她的手没受伤之前，它指挥着她的手做出新菜式的要求，但方靖的手做不到。 　　两周之内失败了四次之后，方靖的心态崩了。 　　这天她又失败，情绪特别低落，食材扔了一桌子，垃圾桶里全是失败的菜品。而孟文飞去公司开会，赶不及去接她到复健医生那，于是打电话给方靖，让她自己先过去，他随后就到。后再打电话，说可能不能随后到，他得再晚点，但无论如何，会去接她，让她别迟到，自己好好练。 　　方靖坐在空空的家里，看着手指上被刀切出的伤，连伤口都懒得处理，更不想找什么创口贴。伤口有些疼，刀具在料理台上映着光，似在嘲笑她的无能。 　　方靖就呆呆地坐着抹着眼泪，不想出门，不想去复健，很累很痛，却看不到进步。回想起节目里那些优秀选手和精致菜品，她特别难过。激励与打击有时候只一线之差，之前多受鼓励，现在的打击就翻倍加大。 　　手机响了，方靖哭着，没看没接。 　　也不知坐了多久，家里大门被打开，孟文飞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第92章 　　孟文飞原想斥责她为何失约不去复健, 让医生空等。但见屋中情景, 便也将怒火压了一压。抬眼见得方靖一脸惊诧后转为心虚, 顿时话也不想说了。 　　他转头去收拾厨房，把弄坏的食材全扫进垃圾桶, 又将垃圾桶打了包, 乒乓作响, 很故意地拿着东西开门下楼去扔。 　　方靖心里越发虚了，回过神来, 知晓自己有错, 低了头不敢言语。耳里听孟文飞的动静, 满脑子思忖着怎么解释才好。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毕竟错了就是错了，完全没有正当理由可辩。 　　过了一会孟文飞回来, 拧了抹布擦桌子, 待看到料理台上有点滴血迹，手上动作顿了一顿。 　　方靖偷眼瞧见, 忙抓住时机小声道：“飞哥，我手受伤了。” 　　孟文飞不理她，手上动作继续，飞快将桌子擦好收拾干净。 　　方靖咬唇, 垮着脸等着, 待孟文飞转身过来时，她举起左手又道：“我手很疼。” 　　孟文飞眼皮微抬，扫过一眼, 又不再看她，冷冰冰地道：“疼又怎样，我还能让它不疼。” 　　方靖被嘲得一缩，再不敢说话。 　　孟文飞也不能真不管她，他满屋子忙碌，也不知哪里变出这么多要收拾的地方来，然后闷不吭声去拿了碘伏和创可贴，粗鲁地拉过方靖的手看了看，伤得不深，血早已经止了，他心里稍安，给她那伤口消了毒，贴上创可贴。然后又默不吭声地走了。 　　方靖看他背影，不敢说话。 　　孟文飞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去复健，他甚至不怎么跟她说话。他默默做好了晚餐，摆上了桌，只蹦出两个字：“吃饭。” 　　然后也没理她，自己开始吃了。 　　方靖不敢耍脾气，赶紧过去吃饭。孟文飞没看她，也没给她夹菜。方靖眼眶红红，觉得委屈，却不敢掉眼泪。 　　第二天孟文飞没去公司，也没出门。还跟昨天一样，对方靖淡淡的，不怎么说话，也没训她，没跟她提去复健的事。只是到了按摩和药敷的时间，他就把她拉过来，淡漠道：“敷药。” 　　方靖最受不了冷战，但对方一冷，她也不知如何热得起来。孟文飞脾气起来的时候，她是不太敢撩虎须的，何况这次不是普通的发脾气。她知道，飞哥这回是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有心要认个错，被孟文飞的冷脸冻得，竟也是不敢。 　　这般熬了两日，方靖越发心虚难过。孟文飞再没提复健的事，方靖惶惶不安。她抢着做饭，孟文飞也没拦她，她给孟文飞冲咖啡，孟文飞喝完也没说话。 　　方靖一直撑到晚上，心里委屈再掩不住，偷偷在房间里抹眼泪。越哭越觉得委屈，后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哭。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得头晕脑涨，喘不上气来，只剩得抽泣的力气。 　　正昏沉中，忽地被子被掀开，光亮照了进来，方靖听到孟文飞的声音：“做什么？想闷死自己吗？” 　　方靖顿时又管不住眼泪，七手八脚爬起，缠爬到孟文飞身上又开始哭，哭得肝肠寸断，声嘶力竭，泪水糊了孟文飞一脖子。孟文飞又好气又好笑。方靖手臂没力，攀不住他，一会就往下滑，她一边哭一边蹭着往上爬，爬不动哭得更大声。 　　孟文飞无奈，伸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住。方靖哭了一会实在哭不动了，只搂着他的脖子抽泣。 　　孟文飞看她闹得差不多，便道：“一身的汗，去洗个澡。” 　　“我眼睛疼。”方靖嘟囔着撒娇。 　　“休息一会就不疼了。”孟文飞道。 　　方靖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不说话。 　　“去洗澡。”孟文飞再次道。哭得一身汗一脸泪的，肯定还有很多鼻涕，脏死了。 　　“我想跟你一起洗。”方靖小小声，声音还哽咽着，可怜兮兮的。 　　孟文飞没说话，抱着她去洗手间，把花洒打开了。 　　然后他把她从身上拉下来，帮她脱衣服。方靖没挣扎，也没敢看他的眼睛，只垂着红肿的眼皮，再一次说：“我想跟你一起洗。” 　　孟文飞把她脱光了，推她把花洒下面站着，热水打在她的身上，方靖觉得舒服些了。 　　孟文飞把身上衣服脱掉，也挤到花洒下。方靖马上一把抱住他。 　　“好好洗。”孟文飞把沐浴露挤好，用沐浴棉球给方靖擦身。方靖抱着他不愿放手，又想哭了：“对不起。” 　　“嗯。”孟文飞应得酷酷的。把方靖拉开，板过她的身子给她擦背。她肩背和手臂的伤已经愈合，但伤痕仍在，扎着他的眼睛。孟文飞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帮她擦着。 　　方靖坚持不过几秒又想转过来抱他，再一次被孟文飞板过去。 　　这次方靖也有些生气了，赌气就一直背对他，用力揉眼睛。 　　孟文飞不理她，他飞快地把自己也洗干净，关了水，扯了大浴巾把方靖擦了，抱她出去。 　　方靖到了床上，还在气：“你都不理我。” 　　“那我理谁？” 　　“反正没理我。” 　　孟文飞把自己也擦干，湿浴巾丢一边，到衣柜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方靖擦头发。方靖不给他擦，跪坐起来抱着他的头吻他。 　　孟文飞扯开她：“别闹，擦头发。” 　　方靖不管，继续吻他。 　　“擦干头发，不然会感冒。”她重伤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孟文飞很注意她的冷暖饥饱。 　　方靖不挣扎了，呆呆坐着任他擦。他擦得半干又拿过吹风筒给她吹头发，方靖在嗡嗡的吹风筒声音里拧着床单控诉：“你都不理我。” 　　孟文飞道：“没有不理你。” 　　“你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 　　“你讨厌我。” 　　“我爱你。” 　　方靖不说话了。 　　孟文飞把她头发吹干，吹风筒丢到床头柜上，然后将方靖抱着压到床上吻住。 　　方靖湿着眼睛很热情地回应。摩挲下的肌肤发烫，唇齿间的嘤咛撩拨着心魂。 　　“对不起。”方靖紧紧抱着孟文飞。 　　孟文飞在她的锁骨处轻咬出一道吻痕：“知道错了？” 　　“嗯。”方靖可怜巴巴地应。“你别不要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要你要谁。”孟文飞浑身都要着火，这些天光顾着跟她生气，感觉好久没亲热了。 　　方靖摸着他的腹肌，游手往下又推回小腹处，皱着脸特别委屈：“你生我的气，我都没敢好好摸，好几天没摸到了。” 　　孟文飞吸着气，被她摸得都发疼，他伸手拉开床头柜抽屉，却突然想起来了，浑身一僵，推开方靖撑起身子。 　　方靖顿时一脸受伤：“你真的不要我了。”眼看又要哭了。 　　“瞎想什么。”孟文飞跳起来，火急火燎找裤子：“没套了，我去买。”前几天就没了，方靖失约复健那天他就想着接完她回家顺路去买的，结果一生气什么都没顾上。 　　方靖也僵了僵，然后翻身探头去查看抽屉。 　　孟文飞套好衣服，见她的举动真是好气又好笑：“我还骗你不成。真没了。你等一会，我马上回来。” 　　方靖皱着小脸应了声，然后又道：“那多买几盒啊。” 　　“你又装，胃口没多大，真用起来又嗷嗷哭。”孟文飞拍拍她屁股，走了。 　　等孟文飞买好回来，方靖已经睡着了。她还是原来的姿势，趴在床边，抽屉都没关上。孟文飞放轻脚步，把东西放抽屉里，轻轻关上。 　　方靖的眼皮还红肿着，今天真是哭惨了。孟文飞坐在床边，伏身亲亲她的眼睛。方靖没动弹，睡沉了。 　　孟文飞叹气，脱了衣服上床，把方靖抱怀里，关上灯，睡觉。 　　半夜里，方靖醒了，抱着孟文飞一直亲，亲得孟文飞把她压身下，拿出了套子。 　　冷战完的两人都格外热情，方靖哑着嗓子又哭了。直到天边大亮，二人这才重又睡去。 　　待方靖醒来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孟文飞不在家。 　　方靖看到了他留的字条，还有发的微信，他让她记得吃早餐。又说他要回公司开会，需要一整天，午饭让方靖自己解决，晚饭等他买菜回来做。 　　方靖慢吞吞起床，在厨房里看到孟文飞给她留的早餐，早凉了。她把早饭热了，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厨房，这个厨房是为了她才改成这样的。 　　她想起孟文飞温柔的眼神，他问她：“阿靖，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厨神。”她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现在呢？方靖拿起了手机。 　　孟文飞上午去公司的时候迟到了，被李嘉玉白了好几眼。 　　“孟总啊，你一个月才来公司几趟？这都要迟到？全世界都在等你。” 　　孟文飞理亏，连连道歉，给老婆伺寝这种迟到理由真的说不出口。这一天的工作他格外用心，以免再被李嘉玉嫌弃。 　　中午的时候他联络了方靖，她才起床，听上去心情还不错。孟文飞没多聊，只嘱咐她累了就多休息，他下午开完会就回去，会去买菜。 　　下午开会时，孟文飞接到了复健医师的电话。他出去接了。 　　医师告诉他，方靖自己约了她做复健，她今天正好能排开，就让方靖来了。 　　孟文飞挺意外，但也开心。“她状态怎么样？” 　　医师笑笑：“一边哭一边咬牙做呢，还行。” 　　孟文飞也笑，有些心疼又欣慰，他老婆现在真是撒娇精上身了，这么爱哭了。他问了复健结束的时间，道：“我会去接她，让她做完了等等我。” 　　当天下午，孟文飞去接了方靖。 　　两人没多说什么，只手牵手一起去买了菜。 　　回家后，孟文飞一边收拾菜一边指指沙发，让方靖坐。 　　方靖垂头对手指：“我今天表现得还行呀，陈医师都夸我了。” 　　孟文飞往冰箱塞菜，听她这话转头看她。 　　方靖看他一眼，又垂下头：“你别生我气了，抱抱我好不好？” 　　孟文飞转头，把最后一把菜放冰箱里，藏住了自己嘴角的笑。都收拾好了，他拉着方靖到沙发，抱着她坐下了。 　　“阿靖，重要的不是我生气，是你自己究竟想怎样。我不是非要逼着你去做什么，你觉得辛苦觉得疼觉得烦，不想复健，我可以随你。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它就会变成什么样。这跟健身锻炼是一个道理。你现在跟黎颖有连锁小吃店，有一大票粉丝，你有收入。就算你没有，我也养得起你。 　　你愿意做家庭主妇，成日在家里随便炒几个家常菜，养只宠物，看看电视，这样也可以。然后等你身体调理好，我们要个孩子，你做全职妈妈，也可以。但是这是你想要的吗？我认识的阿靖，那个说自己的理想是当厨神的阿靖，脸上会发光，眼睛里很有神采。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要做厨神时的心情吗？我不想跟你吵架，不想逼迫你做任何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忍不了一时的辛苦，几年之后，康复更不容易，你的事业热度也会冷却，我帮不了你太久，我也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想做的事，到那时候，你是否后悔这些年自己对自己的懈怠？” 　　方靖眼眶发热。 　　独自一人时，所有的坚强与忍耐都是自己的，与爱人在一起时，坚强和忍耐分成了两份，一半在自己身上，一半寄托在他身上。她没有好好坚持，幸而托付给他的，他以数倍之力返回给她。 　　方靖抱紧孟文飞：“对不起，我错了。” 第93章 　　人是这样的, 似乎每经历一件事, 就会迈入一个新的阶段。 　　方靖也如此。 　　此番大哭大闹被狠狠教训过后, 她的某个开关似乎被打开了。谁说坚强和隐忍一定要紧紧绑在一起呢？方靖坚持做复健, 疼的时候会哭，烦的时候会发脾气，但是就是把复健坚持下来了。 　　这段时间孟文飞与方靖都不容易。孟文飞的工作也遇到瓶颈，“厨·师”APP的语音交互系统开发一直不理想，孟文飞设计的学厨过程中能解放双手，人与APP在做饭时以语音指令调取答案轻松交流构想未能实现, 效果不佳。他对工作一向百分百投入, 所以在这事上面绞尽脑汁，有些发愁。多次与技术小组开会, 开发过程颇为艰辛。加上还得照顾方靖的身体和复健，又得抽时间陪她一同开直播, 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人有时情绪都不好，时有小吵，夹杂着冷战, 又互相心疼。 　　有时拥抱在一起互诉衷肠, 方靖抽泣哭诉看不到复健好转的前景，孟文飞吐槽有可能他设想太高今年实现不了。然后两人又互相打气, 用热情鼓励对方。 　　5月底时, 方靖的复健终于到了一个阶段，康复的程度虽然按天是看不出明显进展，但是论月来对比, 效果却是显着的。 　　方靖能独立下厨做菜了，虽达不到受伤之前的灵巧，耍不出精细的刀功，但正如一开始医生说的，日常生活做做饭是没问题的。 　　方靖开始恢复独自直播，时间不一定，有时她就是默默练刀法，切片切个半小时之类的，权当自己在复健。忠粉们竟然也有看她练习看足半小时的。有时晚饭她与孟文飞一起做，但大多数她自己做。速度没有从前快了，菜色虽然也有讲究，但摆盘也没有从前花样新。 　　有美食评论大V这样评价方靖：【手下灵气已失，好在脑子仍在。】 　　强调“脑子仍在”是因为有方靖参与的商业项目都获成功。 　　她的小吃店菜品噱头仍然足够新颖，方靖设计的新菜品很能抓年轻一族的喜好，如今生意越来越好，妥妥的网红店。一开始店里还做外卖生意，现在店外排队的都卖不过来，为了保证品质，不再接外卖单子了。 　　孟文飞主持开发的“厨·师”APP首期预计9月上线，语音功能视开发情况放到二期或是三期。前期预热宣传已经开始。方靖在里头发挥了重要作用，她之前设计的很多菜色已放到APP里作为首发内容。那些菜品表达的情话原本就有趣，再经飞扬市场部包装打磨，一道菜一个故事，宣传一出点击量就不断攀升。 　　APP还没正式推出市场，厨具、餐厅、图书、影视剧等的跨界合作就纷至沓来。 　　这些既有方靖菜品设计的功能，也有她作为网红私厨的红人号召力的影响。再者这半年她与孟文飞的网红情侣恩爱形象深入人心，一起带动了飞扬的知名度。 　　方靖的私厨工作室仍在运作，但出场主理料理的已不是方靖本人。方靖会去跟客户开会，会出菜品设计，但她已不能动手下厨。她成为了工作室的招牌，而不是大厨。 　　于是美食圈里都在传，当日灵气逼人，出手惊艳的美女私厨阿靖经过车祸一难，已经成功转型经商，夫唱妇随，教人艳羡。 　　这些评论让方靖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她也享受成功的喜悦，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这个时候，孟文飞决定带方靖去旅行。他说：“天南地北到处走走，不要迷失自己。” 　　到对岸为外公迁坟的手续已经办好，是时候出发了。 　　这是方靖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穿越云层，第一次看到大海。 　　她想起当初自己拖着行李箱进城，到陌生的地方寻找工作，那时候很有冒险的感觉，她冷静淡漠，竖起所有防备。现在奔向千里之外，到更遥远更陌生的地方，却觉得舒适安心，新鲜兴奋。 　　到了地方，与吴家联络上，打了招呼。孟文飞与方靖先环岛一周，看遍美景，吃遍美食。方靖拍了很多照片，做了很多笔记。 　　最后他们到了吴家。 　　为外公迁坟的事办得很顺利。吴东一家非常热情，所有的事都帮忙打理好。吴东的父亲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清楚，他拉着方靖的手说了许多当年的事。他的父亲，也就是吴东的祖父怎么与方靖外公一起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印象里方靖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亲自带方靖去了当时他们两家住的旧屋地址，那里跟方靖家的小店旧址一样，早已拆迁改建，物是人非。 　　吴东父亲对方靖道：“王叔走得早，走得遗憾，他肯定没想到，几十年后，他竟然还有后人一直没放弃寻找他，而且找到了。他生前一直想回去，现在终于可以实现。简直像做梦一样啊。”老人长叹一声，拍拍方靖肩：“带他回家吧，他盼了很久了。” 　　方靖和孟文飞把外公带回家了。 　　办了一个小小仪式，将外公的骨灰与外婆合葬在一起，将外公的遗物烧给了两位老人。那封信方靖没有看，那是外公写给外婆的，方靖觉得让外婆看到就可以了。 　　接回外公后，孟文飞和方靖办了婚礼。 　　没有多大的仪式，温馨的小场面，招待了几桌亲朋好友。方靖亲手做了三层的婚礼蛋糕，还为每位参加婚礼的人准备了一份点心带回。 　　齐巧心和小栗子黎颖是她的伴娘，孟文飞的两位未婚哥们是伴郎。 　　姜俊等一众好友趁这时机闹孟文飞，“飞哥早有预谋，当初还以为他老父亲心态照顾阿靖呢，结果人家走养成路线的，养好了要娶回家。阿靖不防备，就这样落入虎口了。” 　　“谁说飞哥不会剥虾的？现在剥虾不要太熟练。” 　　“我还记得飞哥当初立了杆好大的flag，说他绝不可能是妻奴。” 　　“对，妈的，打脸啪啪啪的，何止妻奴，简直妻奴典范。” 　　孟文飞被灌了不少酒，方靖扶他回房。孟文飞笑着抱紧她：“阿靖，你问我啊。” 　　“问什么？” 　　“问我的理想是什么。” 　　“飞哥，你的理想是什么？” 　　“公司上市……”孟文飞醉了，话说得慢。 　　方靖心里帮他接下一句：“娶厨神做老婆。” 　　“我老婆是厨神。”孟文飞道。“这后半句不是理想，是现实。” 　　方靖亲亲他下巴：“你老婆不是厨神呢。” 　　“她是呀。她热爱，她就是。”孟文飞躺床上抱着老婆闭着眼睛笑，“她一直都是。” 　　 　　方靖埋头在孟文飞怀里，久久不语。 　　婚礼后孟文飞带方靖去度蜜月，花了一个多月，跑遍几个美食大省，最后一站带她去了德国，看了国际厨具展。领略了各国的美食风味。 　　回来之后，“厨·师”APP上线大红，孟文飞投入工作，带领团队与那语音交互系统死磕。 　　 　　方靖仍旧与从前那样，默默练习，努力工作。 　　她一直在等消息，却未见网上有任何动静，终忍不住去问邹岚：“岚姐，厨神大赛今年不办了吗？去年这时候已经有宣传了。” 　　邹岚有些惊讶：“厨神大赛？我没有听到消息。你想参加？” 　　方靖点头：“我要把受伤前没完成的事都完成了，现在就差这一件。” 　　邹岚皱了皱眉：“你的身体状况能行吗？”她没直说你现在能发挥的技巧恐怕没那么大的竞争力。 　　“这不是节目可能都没了，身体状况没关系。” 　　邹岚想想也是，这节目成本太高，也不知今年还能不能办了。节目不办了，说其他的都没意义。她想了想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找别的资源，有些厨艺类节目会请些红人评委或嘉宾……” 　　 　　方靖摇头：“我没有做评委的资格，不想打肿脸充胖子。” 　　邹岚劝：“也同样是涨人气的，可以拉升知名度。” 　　“我不求这个。想参加厨神大赛也不为这个。” 　　邹岚也不勉强。这话题从此就放下了。 　　年末时，“厨·师”APP三期功能上线，语音互动教做菜功能备受瞩目。孟文飞取得了专利，并签下了国外几个技术开发的大订单。飞扬科技的两个APP都入选了“最受用户喜爱APP大奖”。下一步，孟文飞筹划进军VR领域，开发VR健身和美食做菜产品。 　　段伟祺找孟文飞：“你缺多少钱，我给你投，你他妈赶紧回公司当你的CEO，我老婆三个月没休假了。” 　　“你确定李总不休假跟做CEO有关系？”孟文飞都不给他面子，“再说我们飞扬现在不缺投资，没看门口排着队等投钱的吗？李总都招待不过来。” 　　段伟祺：“……” 　　方靖也找孟文飞：“飞哥，飞哥，出宣传了，厨神大赛年后要开始报名了。” 　　孟文飞有些意外：“厨神大赛？你想去？” 　　方靖点头。 　　孟文飞去找邹岚商量，邹岚不太同意：“她现在可不是从前了，她能完成那些高难度的大菜吗？摆盘装饰那些精细雕工她也不太行了吧？” 　　孟文飞也直言：“我是担心她的体力跟不上节目录制强度。”第一届节目他可是研究过，每道关卡的时间限制特别紧张，选手们都是高强度下做菜，体力脑力消耗很大。 　　邹岚道：“而且就算她拿到推荐，在复赛第一关就被淘汰，一点话题度都没有，就是去陪跑的，只会白忙一场。她现在维持热度不容易，那些评论大V一直在说她没灵气了，不能做菜了，她要上节目露怯，对她没好处。” 　　孟文飞犹豫。 　　邹岚又道：“她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大家都说她转型了，成功转型，就转型吧。现在这路子也适合她，你们两个搭一起合作完全没问题，没必要跟厨神大赛死磕。” 　　孟文飞想了想：“也许她根本就拿不到推荐呢。毕竟才三个名额。” 　　事实证明，方靖确实拿不到推荐。 　　春节时，专业组嘉宾选手名单公布，尹则推荐了三个网络大V厨师，全是这一年新冒头的，话题度和菜品风格都很好的新人。 　　孟文飞看到了，跟方靖说。 　　方靖当然也看到了，她很平静：“我没指望尹大神今年还推荐我呀，毕竟我现在‘灵气全无’了嘛。” 　　孟文飞看着她，知道她还有打算。 　　“我要报名素人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除夕会很忙，估计更新会很晚很晚，就不定几点了，写完再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94章 　　报名素人组？ 　　孟文飞的第一反应就是方靖的身体状况吃不吃得消。 　　这一届的厨神大赛, 素人组的前期比赛加到了12期, 强度比去年第一届有过之而无不及。孟文飞可是认真看完了第一届的每一期, 业余素人组的选手们前期除了训练考核加比试之外, 还要参与各种强度的任务。比如在美食城摆摊竞争，到酒楼里帮厨做菜做服务员，在菜市场抢位卖菜等等。 　　选手们除了要飞快的做出好菜品，还要推着小吃车飞奔抢位，各种吆喝拉客做买卖，一干就是一整天。酒楼的后厨完成菜品分秒必争, 服务点单快速上菜等等也是高强度任务。菜市场那期更是要分辨各种蔬菜肉类海鲜优劣, 还要记住价格快速称重报价，抢食材扛菜筐推着推车抢摊位也是重体力活, 说累得人仰马翻真的不为过。 　　这些环节被淘汰的机率很大，跟你做菜好不好无关, 有时候甚至还要讲究点运气。有好些明明做菜非常好的选手就是在这些拼体力拼脑力碰运气的环节里被淘汰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直接进复赛的专业组从这个角度来说是占了便宜的。排队了所有意外可能，直接在复赛里拼厨艺。 　　方靖道：“我已经好多了，恢复得挺好的。我想去。” 　　方靖想做的事, 孟文飞一向不反对。 　　但邹岚的意见不一样。 　　“我在圈子里打听过了。去年第一期的时候, 许多大V还是挺想参加的，但都观望中。后来圈里有几人从素人组报了名, 都没能进入复赛。素人组的竞争太残酷, 好多被淘汰得特别不值。有些去了也没得几个镜头。而且他们说了，录制的时候，强度和压力比我们在电视上看到更大。所以这一届节目, 但凡有些名气的，没拿到推荐邀请都不打算去，甚至有些说有邀请也不去。毕竟网红美食大V跟传统名厨走的路子还是不一样的。我问了一圈，更没人愿意从素人组报名参加。” 　　邹岚也是个尽职的人，认真做过研究分析，她跟方靖道：“阿靖，你现在势头正好，没必要去受这个苦，冒这个险。你当初是想像国哥那样开私房菜餐厅，参加这个节目争个百万年薪的主厨位置，获得鼎西餐饮的管理经验和各类资源，而且你当时拿到了推荐，条件比现在好太多。那时我是支持你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你已经找到外公了，你还有自己的连锁小吃店事业，私厨工作室发展也不错，这些就够你忙的，开餐厅的事可以再放放了不是吗？更何况，从素人组参加，变数太多，各种可能都是存在的，如果在比赛里你表现不好，那前面积累下来的人气就会损失。现在网上已经有些□□，你参加节目也许会受到更多的攻击，那些黑子就等你亮相露怯呢。你受伤后能积累到今天的成绩太不容易了，我不建议你去。” 　　方靖认真听着。 　　邹岚又强调一句：“你能赢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真的。” 　　方靖等邹岚都说完了，道：“我不是为了百万年薪去的。我不缺钱。人气什么的，也还好。我本来就不是完美的形象，大家都知道我手不行了，我天天练着呢。他们想说就说呗。” 　　 　　邹岚皱眉：“那你何必去呢。”还是素人组，简直要急死她，好好一个人气大V，跑去给人家陪跑吗？ 　　 　　方靖道：“我就是想把没能完成的事做完它。这个平台很好，影响力足够，我想把我要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 　　“你想表达什么？” 　　方靖看了看孟文飞，脸有些红。 　　邹岚：“……” 　　方靖：“想告诉大家，什么是厨神。” 　　邹岚：“……” 　　前头谦虚半天，最后这么嚣张，孟太太你不是去参赛是去踢馆的吧？ 　　方靖主意已定，邹岚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道会帮方靖打听清楚更多的节目录制细节，让方靖可以准备得充分些。 　　邹岚走后，孟文飞摸摸方靖的脸：“你刚才脸红什么？” 　　“我想帮飞哥实现理想。” 　　娶厨神做老婆。 　　飞哥的话她都记得。她的理想，飞哥的理想，没完成的事，她要完成。 　　孟文飞懂了，但他仍担心：“或者我们等明年办第三届的时候再去。”这样她有时间把身体锻炼得更好些。 　　“万一没了呢，明年就不办了呢。等待的结果很大可能就是错过。” 　　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就去吧。我们好好订一个赛前的训练计划，体能和技艺都要练起来。” 　　三天后，方靖的官方微博发布了方靖报名参加“厨神大赛”的消息，并附上一张她成功报名大赛素人组的截图。 　　【报名参赛，期待历练。】 　　网上一片哗然，这是所有拿得出手叫得出名号粉丝超百万的美食大V里唯一一个去报名素人组的。 　　各类评价都有。 　　【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投机取巧，欺负人家真正的素人。】 　　【素人组本来就只是个称呼，人人都可报名，没什么不合适的。】 　　【这是不是节目组炒作？你看方靖刚发消息，没几分钟节目组就转发了。这是把素人组选手当评委推荐邀请选手一样来宣传，最后不会有黑箱吧？】 　　【炒作恶心，希望方靖三轮之内被淘汰，让真正的素人打她的脸。】 　　【所以她的伤究竟好没好？一直没关注了，转头就要去比赛了？】 　　【灵气已无，只得自降身价，不知该说她心态好还是功利心太重。】 　　所以的言论方靖都没在意，她没时间去关注这些。孟文飞说到做到，他给方靖订了赛前的健身和新复健计划，方靖每天挥汗苦练。邹岚为方靖打听节目的资讯，整理了去年第一届节目的每期环节重点。 　　方靖研究了节目里所有的菜色，做了大量的笔记设计自己参赛要做的菜品。 　　4月，孟文飞收拾行李，陪老婆去参加节目录制。 　　节目录制的辛苦和繁琐远超方靖的想像。几百人乌泱泱的站在场地上，节目组的统筹、场务、助理们四处奔走协调各项事宜。大喇叭一遍一遍地喊着规则和拍摄要求，每个人都在大太阳底下晒得汗流夹背，各组摄像机在眼前晃着，各种选手访问穿插其中，乱中有序，热闹非常。 　　方靖是这几百人当中的话题人物，所以摄像机在她跟前晃得最多，周围的选手总找她说话，还有找她签名的。选手访问环节里她被问得最多，且被访问了好几次。 　　站了一个多小时后，竞技场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三百名初赛选手真心的兴奋，尖叫着狂奔进场。方靖夹在人群中间一起奔跑，鞋差点没被踩掉。这场景于她而言很有趣，片刻之间她脑海中已经浮现N种鞋掉之后的尴尬场面，她大笑着，顽强的鞋就是没掉。 　　方靖站在了一个料理桌前，心怦怦地跳。摇臂摄像机在她的头顶飞过，她仰头望，看到天空飘着的云彩，洁白又美丽，各种形状，像梦想，似理想，稳稳地挂在蓝天上，被太阳照耀着。 　　主持人的开场白跟去年一样，九名专业组选手的亮相形式也大同小异。 　　“他们，就是你们赢取胜利的有力阻碍！”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指着那九人大声说。 　　方靖与其他初赛选手一起用力鼓掌，去年要是没那场意外，站在那九人位置的是她啊。她的心雀跃，热血沸腾。无论从哪里开始出发，她站在这个竞技场上了。 　　第一天的初赛内容仍是刀功。 　　方靖的刀功不如从前了，她心里很清楚。速度不能这么快，切的丝也没那么细，但仍是精致而合格的。方靖并没有用尽全力去拼速，她需要保存力量应付后头的环节。 　　不用那么薄，不用那么细，不用那么快。不炫技，不张扬，稳稳当当做完任务。 　　三名评委在巡场，一个又一个不合格的选手被请走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方靖的桌前。方靖把手上的萝卜丝切完，抬头，看到她的男神尹则大厨。 　　“方，靖。”尹则咬重音叫她的名字。一旁的摄像机对着方靖的脸。 　　“老师。”方靖谨记节目要求，对评委要称呼老师。 　　“去年的节目我推荐了你。”尹则道。 　　“是。” 　　“可惜你出了些意外没能参加。” 　　“是的，老师，很遗憾。” 　　“今年我没再推荐你，没想到你还会来。” 　　方靖淡淡笑：“没做完的事，我要做完它。” 　　“来赢取厨神称号和百万年薪吗？” 　　方靖继续笑：“来证明什么是厨神。” 　　尹则挑挑眉，这个回答倒是有趣了。有点张狂呢，跟她做菜的风格不太一样。 　　一旁的摄像也很兴奋，这话题度好啊，要拍得清楚些，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什么是厨神？”尹则问。 　　“热爱、坚持，并取得认可。”不卑不亢，吐字清晰。 　　尹则笑了。 　　去年推荐她是对的，今年没推荐她也是对的。 　　“很期待你的表现。” 第95章 　　时隔一年半, 第二届的“厨神大赛”与第一届相比，制作方、选手和观众都更有经验，播出平台和投资方也更有信心。所以这次节目采用的是边录边播的形式，排的是暑期档。 　　录制完第二期后，第一期节目就在卫视和网络平台播出了。之后以此类推。 　　素人组初赛选手人数众多, 但有名气的寥寥无几，像方靖这样近两百万粉丝的大V更是只此一个。所以节目组拍摄过程中的偏心可想而知。镜头不但给得多，而且还穿插着给方靖上煽情介绍。什么美女私厨，惨遭车祸，死里逃生, 与厨神之名擦肩而过, 一年半后卷土重来等等。因拍摄时是夏天了, 有些环节里众选手是穿着节目组统一发的短袖T恤，摄像师很故意地会拍下方靖右臂上的伤疤痕印。 　　这般一炒作, 方靖的名气是更大了, 但也惹来不少非议。加上方靖与评委尹则在节目第一期就有互动，且明显区别于其他普通选手，更是让人有许多联想空间，黑子们哪会错过这些机会。 　　一时间说方靖是节目组特邀联手炒作的, 说方靖哗众取宠的, 说方靖假模假样恶心的, 连带着她在节目里说的话，表露出的表情等等，都被拿来各种解读。 　　看不顺眼时, 觉得一个微笑都是别有用心，于是方靖被黑子揪着各种角度扒，还嘲讽她说的什么“来证明什么是厨神”“热爱、坚持、取得认同”等话是酸腐做作等。方靖粉丝不少，但随波逐流的网民更多，见着黑子们的话带劲，也不管了不了解，认不认识方靖，就跟风附和起哄。 　　邹岚一直关切网上言论，见得一波又一波的黑子水军带节奏，她也晓得是怎么回事。网络大V的竞争向来激烈，背后都还有各家公司的利益，那些怕掉价不愿上节目的，却也见不得别人好。不管方靖最后能在节目里坚持到第几集，总之先打压住制造好舆论再说。再加上素人组选手里也有心态不平衡，对方靖这样的“名人”到素人组“抢名额”“争风头”不满的，披着马甲说三道四的也可预见。 　　邹岚给孟文飞打电话，提醒他做好方靖的安抚工作，别把网上负面言论往心里去，不要为这些影响了比赛。 　　孟文飞接电话时方靖正泡澡，这天第六集 的拍摄刚结束。拍摄的主题是卖菜，早上四点集合，选手们抽签组合，三人一组，赶赴批发市场，用节目组限定的金额购进指定的菜货，金额和菜品种类也是抽签决定。买好后自行租车运回菜场，抢争预先给节目组留好的空摊位，摊位位置有好有坏，抢到哪个是哪个。摆好摊子后，预留好节目最后做菜要用的材料，其余的菜要卖掉，最后算账要有盈余。菜场闭市后各小组要用自己购进的菜自由发挥做三道菜。这个环节胜出或淘汰都以小组为单位。 　　这个主题不但考验各组对新鲜菜货的了解，市场价格的掌握，还有卖菜时动的脑筋，算账的快慢，称重的熟练程度等等。最后三道菜也需要组员们发挥创意，在很短的时间内想好做什么，留菜留得多浪费，影响盈利，留得少不够用。总之是一场比较复杂的考验。 　　卖菜做菜对方靖来说都不是问题，她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自己都种过不少菜，也帮村里叔伯姨婶下过菜田卖过菜，经营小店和在飞扬科技做厨娘的时候，天天都需要采购。比起同组另外两个在城里长大喜欢超市里买菜的组员，方靖简直就是救星一般的存在。 　　三个人齐心合作，各自分工，卖菜挣了钱，做的菜味道也不错，倒也顺顺利利过关。只是从早上四点熬到晚上八点多，连扛带跑还得不停动脑，大家的体力都受不了。方靖的旧伤更是隐隐作疼，全靠咬牙坚持。 　　回到节目组定的酒店，许多人倒头便睡。方靖还得处理伤处，不然怕是胳膊都抬不起来。 　　孟文飞给她放好热水泡澡，备好毛巾、药膏和艾条，打算等她出来后好好给她按摩。下一场录制在三天后，需要到另一个城市，到鼎西集团新开业的商场做美食街活动，依旧是抽签分组，抽取经营的小吃项目，录制三天。体力消耗会比今天更甚。 　　孟文飞接到邹岚电话，语气很淡：“阿靖没空去看网上说什么，那些不重要。” 　　每次录影完都累成一摊泥，不录影的时候还要参加节目组的花絮采访、线下活动，时不时还要开会、培训什么的。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都吃不消，何况方靖这样带着旧伤的姑娘。 　　节目里的光鲜靓丽真的是用辛苦惨烈换来的。 　　孟文飞很心疼，方靖一有空闲他就帮她按摩放松，催她睡觉吃饭恢复体力，帮她拒绝了什么逛街唱歌泡吧等的娱乐联谊活动。忙累成这样，哪里还有心思上什么网看那些喷子说屁话。 　　方靖不看，其实孟文飞看了。他陪方靖参赛的事自然也被人喷了。说什么节目组工作人员私下真实爆料，方靖耍大牌，通过素人组参赛抢名气，但不屑与素人们一起活动，独来独往，富商老公专车接送，酒店房间都要搞特殊化，大家都住普通标间，她偏偏要住行政套房。平时爱摆脸色、炫富等等。 　　孟文飞看了没理会，也没跟方靖提。方靖与人不熟、认真或是专心时确实就是张冷漠脸，炫富什么的无非就是他们自费换大套间，换转比赛城市场所时需要坐五六个小时的大巴，他心疼方靖途中辛苦，自己开车让方靖能在车上好好睡觉，另外时不时订些高档餐厅的饭菜给方靖好好吃顿饭而已。他有这条件让自己老婆过得舒适些，炫个屁的富。 　　真富商段总先生也看到这些言论，还挺生气，打电话给孟文飞念那些喷黑的话，然后道：“贫穷的人类知道什么叫炫富吗？我给你调三辆车，一辆开着两辆摆着，三个司机两个管家。行政套房退掉，住到顶楼总统套去，门口站一排服务员，让酒店经理亲自给你们服务，再请两个大厨专门给你们做饭……” 　　孟文飞都不想搭理他，这厮肯定又受什么刺激了，跑他这儿来找存在感呢。于是二话不说，把电话挂了。 　　段伟祺电话被挂喜滋滋去找李嘉玉，理直气壮地告状，她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搭档好同事好兄弟是怎么欺负辜负他的一片好心，要求李嘉玉为他作主。这么多天终于有个话题可以好好跟老婆叙叙。白眼和故作冷漠都算不得什么，都是夫妻情趣。 　　总之外界吵闹不休，各有言论，方靖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比赛。 　　初赛的做菜环节指定的主材都很简单：白菜、茄子、南瓜、蘑菇、猪肉等等，配菜、调料上倒是非常大方，可选择的种类很多，选手可提出搭配要求。 　　方靖的每道菜都有巧思。 　　百香果奶油焗白菜——取名“平凡的冒险”。最普通大众的白菜主材，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奶油白菜搭配，她偏偏要加入百香果再次提味。 　　评委鲁明第一个尝菜，听到名字的时候笑称：“冒险这个词用得好，初赛晋级求稳你不知道吗？” 　　方靖点头：“我觉得这道菜很稳的。” 　　鲁明笑了。 　　评委张松尝菜时也说：“你知道在网上你的话题量很大。” 　　“我没看，但应该是挺大的。毕竟粉丝多。” 　　尹则和鲁明在张松身后大笑。这姑娘说话很嚣张，但表情平淡，态度整个理所当然。 　　张松忍住笑：“我发现你做菜和点评时都很严肃。” 　　“严肃是因为我紧张。”方靖答。 　　张松又道：“倒看不出是紧张。” 　　“确实紧张，我还想多比几场，不希望被淘汰。” 　　张松的耳机里响起了导演组的提示，于是他说：“网上有言论说你哗众取宠。” 　　方靖答：“好厨子要有颗取宠的心也没错，毕竟做菜希望大家喜欢。” 　　轮到尹则尝菜，他没多说，尝完了，只评价：“菜名取得好，险中求胜，我觉得你做到了。” 　　方靖松了口气。 　　茄子那场比赛，方靖做了“鲜橙茄丁”。大块茄丁裹着调制面酱炸得鲜脆，取以现做的酸甜橙汁酱提味，上面还附了橙皮碎，口感脆软相间，味道层次丰富，摆盘也非常小清新，一改茄子做菜黑紫暗色的印象。这菜取名“不一样的相遇”。毕竟橙子与茄子的搭配确实很少见。张松直言这又是个冒险，但尝完菜后，三个评委都给予了肯定。 　　取南瓜做主材时，方靖做了“椰汁南瓜”。 　　取名“勇气”。尹则第一个尝菜，问她名字怎么定的？方靖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伴一起需要勇气。” 　　尹则笑了。 　　有勇气的厨子做了道“勇气”，获得了三个评委的一致通过。 　　猪肉的那场比试，方靖给菜取名“思想”。 　　每个选手有半小时的时间，倒计时的挂钟发出轻脆的嘀嗒声响，营造着紧张的时间压迫感。三个评委站在一旁窃窃私语，猜测评价着各选手的表现。这一次又提到了方靖。 　　“她刚才报的菜名是‘思想’。用猪肉做思想，我真是很期待了。” 　　“这是她聪明的地方，其他选手都是直接用食材名字，红烧肉，猪肉炖粉条什么的，她很会搞悬念。” 　　“算是她的个人特色吧，她成名就是用这个路子，菜色跟名字倒是关联得不错，很有趣。” 　　“所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每一次比赛起的菜名，连起来是有含意的。‘平凡的冒险’之后，‘不一样的相遇’，像是在说个人有个人的际遇，然后需要‘勇气’，不管是前进还是转弯，再然后提升或是洗涤了‘思想’。” 　　“你这么一说，我更期待这个‘思想’是什么了。” 　　“她一开始就放下话说她是来证明厨神是什么的，这么把菜名连起来还真的是，她有她想表达的东西。” 　　“我希望她的‘思想’不要做砸了，现在时间快到了，她好像还差挺多的。有人已经完成了。” 　　话题转到了其他选手身上，几个评委把场上的热点选手全都评价过，别的选手也照顾到。然后秒针迈进了最后十秒，音效的音量变大了，“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张松道：“好了，请后退，不要再碰料理台。” 　　所有选手举高了手后退一步。 　　方靖呼了口气，手有些抖。切肉这部分她觉得不尽人意，但还过得去。 　　她的速度受影响了，有些懊恼，但所幸还是完成了。 　　评委们一道菜一道菜的试，每道菜写好评语和打分。轮到方靖时，方靖介绍自己的菜，是用茶叶做搭配，“清茶炖肉”。 　　“为什么叫‘思想’？” 　　“消除了肉的膻腥，减弱了油腻，辅以茶味清香，提升了单纯的肉味，就算单独食用也能多吃几口。”方靖顿了顿，道：“摒弃杂念，专心用心。” 　　评委们相视一笑。 　　没有意外，方靖杀进了初赛最后一场。 　　这一场，将从三十名业余组选手里选出二十名，与专业组共同比赛，拼抢最后的冠军。 　　这场比赛采用两人对决方式，先决胜出十五名，然后再从被淘汰的十五名里选出五名。因为是第一阶段比赛的最后一场，为了观赏性及增加比赛的激烈程度，选手们可以任意发挥创意，不再受题材限制。 　　方靖的对手是一位饭店的厨师陆光，十多年的厨房经历，从配菜工一路做到主厨位置，经验丰富，在比赛里表现不俗。他在这场要做的是“一鱼三吃”，是他的拿手菜，也是饭店的招牌。 　　轮到方靖报菜名，她说她今天要做的菜叫“理想”。 　　尹则挑了挑眉头，问：“主食材是什么？” 　　“炒饭。” 　　现场所有人有一秒种的呆愣。方靖的对手陆光惊讶地转头看她。 　　张松问：“方靖，这是进入复赛的关键一场，无论你前头发挥得怎么样，得了多少分，都是没用的。只这一场决定你能不能进复赛，你确定你要做炒饭吗？用炒饭来应战一鱼三吃？” 　　“是的。”方靖冷静答。 第96章 　　这一集的节目共有15组比赛, 为了让选手的大招能有时间好好发挥，每组有一个小时的做菜时间。两组同时录制。 　　评委在这组说完开场白，开始计时二十分钟后，就会到另一组进行开场询问，进入计时阶段。 　　做菜过程中评委两边走, 两边做点评，第一组结束后，评委尝完菜给出结果，第二组的比赛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这样打一个时间差，后期剪辑时会做成一组比完再到一组的顺序。 　　这样一来, 拍完所有选手的比赛, 再加上拍摄准备工作, 评委点评，中途休息吃饭等, 满满一天, 十二三个小时是跑不掉的。 　　方靖与陆光这组一大早抽签是第六组比赛，轮到他们进场录影的时候已是下午近五点钟。两人候场一日，都有些疲惫。上场之前工作人员安排他们先吃了晚饭。两边的家属都在，他们上场时节目组还拍了一段家属鼓励拥抱送选手进场的画面。 　　孟文飞这头没什么大动作, 就是帮方靖整了整衣领, 摸了摸她的头, 笑笑推她进门了。 　　陆光的家属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他们一家来自小城，陆光在当地的饭店任主厨，厨艺在当地颇有名气, 但受地方限制，发展也就那样。去年第一届厨神大赛的播出让陆光看到了前景，好几个选手虽未拿到最终厨神大奖，但经过节目的宣传曝光，有些成为了名厨，有些换了好工作。陆光希望凭手艺走出小城，给妻子更好的生活条件，给六岁的女儿创造一个好的求学环境，于是毅然辞职，全身心押在了这个节目比赛上。 　　这场比赛很关键，陆光的妻子和女儿将他紧紧拥抱，陆光进门之前，女儿用力挥手大叫喊：“爸爸加油！” 　　此时陆光与方靖站在料理台前，评委问完话，方靖与陆光走近了握了握手，回到料理台前，计时开始。 　　方靖与陆光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评委们趁这会时间用点评选手的方式做介绍。 　　“其实这两人对彼此都挺熟悉的。前面十一个环节里，他们有两次分在一个组配合，有三次单人计分里排在了第一第二位。” 　　“他们都是话不多，默默做事的那种。” 　　“两个也是素人组里网络人气和支持呼声最高的。” 　　“抽签的运气不太好，这样撞到一起对决了。” 　　“死亡之组吗？” 　　“两人的做菜风格很不一样。方靖比较随心所欲，野路子，每次都让人捏把汗。陆光稳扎稳打，技术过硬，让人觉得他肯定不会出错。” 　　“我还记得他们在酒店宴席那一期，两人正好一组，配合得很好。互相谦让，方靖有旧伤，陆光挺照顾她，把体力活都干了。方靖也不抢功，在讨论做菜计划时，甘愿给陆光打下手，让陆光做主厨。他俩是合作得最好，默契最佳的一组了。” 　　“所以那场他们拿了第一。” 　　“我觉得这场两个人应该都很有压力。陆光的一鱼三吃可是他的拿手菜，出错的可能性很小。现在就看他的时间把握了。这道大菜肯定很出彩。方靖来这么一下炒饭，我看陆光表情是吓到了，他大概猜不透方靖想干嘛。” 　　“我也猜不透。每次方靖一出手我就会想她要干嘛。” 　　三个评委都大笑。 　　之后他们再点评了一下两位选手开场的工作，然后就转到了另一组录影现场。 　　一如评委预料的，陆光的一鱼三吃很出彩。所谓三吃——蒸、炸、炖。鲜嫩、焦香、醇鲜汤汁三味俱全。鱼是五、六斤的大鱼，先取骨下锅煮炖汤底，再切肉剁成泥做丸子备着下汤用。剩下的部分分两半，一半花刀取形裹粉炸，一半斜刀盐渍上锅蒸，两者火候都极为讲究，一个把握不好，鱼形不美，装不成一条入盘。再者全鱼每个部分都极讲究刀工，切得深浅不一，鱼形也没法保证。 　　这是一道扎扎实实的大菜，独自一人完成，还要调汁摆盘，再有鱼汤里的鱼肉丸子、猪肉丸子、红白萝卜片等等材料准备，一个小时非常紧张。 　　陆光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分心，计时器滴答滴答的响声像是敲在他的神经上。倒计时的声音响起，他火速将最后一道酱汁淋在半边的炸鱼上。然后就听到鲁明的声音：“时间到了，请后退。” 　　 　　陆光把勺放下，退了一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狂跳。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转头看了一眼方靖。 　　 　　方靖也已经完成，看起来并不比他从容，似乎也是赶在最后一秒才搞定。从陆光的角度看不清楚方靖料理台上摆的食盘里装的什么，只是炒饭而已，一个小时时间应该很富余，赶成这样，想必也是弄了不少花样。 　　陆光咽了咽唾沫，很紧张。 　　三个评委就位，第一个要尝的是陆光的“一鱼三吃”。 　　炸鱼的部分外焦里嫩，酱汁可口。清蒸鱼肉火候正好，腥味处理得恰到好处。摆盘也赏心悦目。鱼汤浓郁，因为加入了鱼肉丸子和猪肉丸，不仅提高了卖相，肉香也使得汤更香浓，以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说，熬到这个口味实属不易。 　　三个评委给予这道菜极高评价。 　　陆光松了口气。 　　场外，节目组看着时间把家属请到门口等候，顺带着采访取素材。 　　陆光的妻子和女儿手牵手，有些焦灼。听得采访问觉得这场陆光会不会赢，陆光妻子道：“方靖很厉害，但希望陆光能赢，这是我们一家改变命运的机会。” 　　工作人员又问女儿：“对爸爸有没有信心？” 　　女儿大声道：“有的，我爸爸烧饭特别特别好吃，天下无敌。” 　　周围人大笑。 　　工作人员又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转向孟文飞。 　　“做菜时间已经到了，里头应该是在尝菜点评，孟先生现在是什么感觉？” 　　“终于可以休息了。”孟文飞觉得这个问题挺无聊。 　　“孟先生觉得谁会赢？” 　　“不知道。这次分组不太理想，他们两个都很优秀。” 　　“孟先生知道方靖这次做的是什么菜吗？” 　　“知道，她打算做炒饭。” 　　“炒饭吗？在这个初赛最后的大关卡做炒饭？她有跟你讨论过吗？” 　　“她不需要跟我讨论，她决定了，然后告诉我。她很幸运能坚持到这一关，所以这道菜把她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完，就算淘汰也没遗憾了。她是很认真地考虑的。” 　　“所以孟先生知道这个炒饭有什么含意吗？” 　　录影棚里，三个评委即将品尝方靖的炒饭。摄影师给方靖的炒饭拍特写。 　　浅蓝色的大瓷盘里，芝士奶油打发挤成云朵形，酥皮烤成半圆状，似蛋壳又有些似鸟巢，粒粒分明的炒饭就盛在这一个个的蛋壳里。就像蓝天白云间，有什么东西在孵化。 　　“这是‘理想’？”尹则问。 　　方靖道：“第一天比赛的时候，我们三百人一起冲进了竞技场，那天我抬头看，蓝天白云，非常美。我们这许多人，连同那九位专业组的大厨，还有各位老师，甚至数不清的热爱厨房的人们，都在那一片蓝天下。我觉得，内心的热爱，就像炒饭一样，是最简单的东西，它不应该是虚幻的，而是可以果腹，吃饱，还可以加入许多自己的想法。每个人想要的想做的都不一样，但只要有热爱，有理想，就能把最简单的，加上一点变化，变成自己独一无二有魅力的东西。” 　　“所以这里头，是有变化的？”尹则拿起一蛋壳炒饭问。 　　“是。” 　　摄像机给尹则手上的炒饭拍了个特写。 　　尹则用小盘托着，将那个蛋壳炒饭咬掉一半。蛋壳烤得很薄，外一层是酥的，内里却是软的，有鸡蛋的香气。大小适中，很适合一口一个。尹则吃掉一半，内里的馅露了出来。这份炒饭是牛肉碎炒饭，在蛋壳里铺了一层炒饭，再垫了一层芝士馅，再铺一层炒饭，最上面洒了些香芝麻。 　　尹则一口咬下去，温软的芝士流淌出来，洒在小盘上。酥、软的外壳、有嚼劲的米饭、绵香的芝士、牛肉与芝麻的香，很丰富的口感和味道。 　　尹则擦了手，点评了味道，喝了一口水，再尝另一个。 　　这个炒饭是芝麻海苔，蒜香微辣自调的酱香馅，微甜，配上海苔特有的咸香。 　　尹则很满意，点点头。擦了手退到一旁。 　　张松、鲁明分别尝完，他们吃到的都是不同口味馅料的。一个评价口味搭配很出彩，一个评价味道很好，创意有趣。 　　三人都尝完了，在一旁窃窃小声讨论几句，似乎取不得共识，最后要求退场讨论一下。 　　这是比赛以来还未发生过的事。 　　方靖和陆光都很惊讶。 　　评委这一退场，后头的时间就顺不上了，另一组的做菜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评委们得先去那边拍摄点评环节。于是索性先把那组的结果了结了，再过来宣布方靖、陆光这一组的结果。 　　方靖和陆光接到通知，坐下等待。后干脆凑一起讨论起各自做菜的技术和想法。场外众家属等半天没人出来。等了一会后，另一组的两个选手现身。胜者欣喜，败者苦笑，家属们上前拥抱。 　　孟文飞和陆光的妻女面面相觑。 　　场内场外都在等，又过了好一会，方靖这组的拍摄终于可以继续。两人又重新站回到料理台前。 　　鲁明代表三位评委宣布结果。 　　“你们这组的两道料理都很完美。炒饭很有创意，口味惊艳。一鱼三吃技术过人，可称经典。这像是创意与技术的较量，两样对厨师来说都很重要。我们三人讨论了半天，难以取舍，最后决定，在这一轮，我们选择技术。恭喜陆光，你晋级了。” 第97章 　　晚上八点多, 所有小组的对抗晋级赛都已结束。 　　十五人晋级，十五人被淘汰。按赛制，在那被淘汰的十五人里，评委将通过他们在对抗赛里的表现和之前十一道关卡里的综合评分，再选出五名进入复赛。 　　方靖没有太大的悬念, 在这复活的五人名单里。 　　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晋级方式远不如在对抗赛里拼尽全力却被淘汰来得抢人眼球，节目播出之后，黑子们嘲了一番说方靖是“保送生”。 　　初赛结束后，晋级选手有十天的假期可以休息，之后再回来录复赛。这对连续录影了两个多月的方靖来说, 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孟文飞带她飞回了家。 　　各路亲朋好友在机场迎接方靖。陈慧、孟兴国、小栗子、蒋承宇、邹岚、毕卉、姜俊夫妇等等十多号人, 排场还挺大。方靖兴奋激动, 爱娇地全场讨抱抱。 　　孟文飞一脸嫌弃：“都说了不用来接，你们这阵式, 干嘛不统一制服再来。” 　　姜俊哈哈大笑：“你们现在话题度很够啊, 又可以弄一个标题了。‘惊！24孝老公机场发飙，竟然因为没穿衣服？’” 　　孟文飞白眼都不想给他。 　　结果大家太高兴，当天一众人从机场出来就浩浩荡荡去酒楼订桌吃饭，跟摆宴似的。大家问了许多比赛录影的事, 又讲了看节目里如何如何。方靖起初还精神抖擞与大家聊天, 后实在疲惫, 兴奋劲头一过，眼睛都要睁不开。 　　孟文飞太懂她，一开始就让她多吃饭少说话, 后见得她累劲上来了，干脆用喂的，让她赶紧吃饱了回家睡觉。 　　姜俊那票友人便笑：“哎呀，当初也不记得是谁说的——我不可能是妻奴。” 　　“还有剥虾什么的，那都是老梗了。” 　　方靖强打精神还不忘插嘴：“飞哥情路坎坷，幸亏遇到了我。” 　　孟文飞斥她：“一边吃着一边打瞌睡这都堵不上你的嘴。” 　　方靖装模作样：“你对厨神态度好一点。哦，对了，我还有沙发梗没用呢。” 　　孟文飞冷哼：“等你眼睛能完全睁开再玩梗吧。” 　　确实快撑不住了，方靖困得再皮不起来，又咽了几口饭，孟文飞拉着她告辞先回去了。 　　出了包厢正待下楼，方靖想去洗手间，孟文飞拖着行李箱陪她去，在洗手间门口等。 　　方靖在洗手间与一女的擦肩而过，觉得对方面熟，但困得也未多想，找了间没人的进去了。 　　韩琪倒是认出了方靖，愣了愣神，很惊讶。她飞快地洗了手出去，直觉能见着孟文飞。果然，孟文飞在门外，靠着行李箱正在接电话，听起来像是谈公事。 　　韩琪停了脚步，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她知道孟文飞与方靖结婚了。当初分手之后她设想过孟文飞会再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万没想到会是方靖这种类型的，而且他结婚的消息来得太快，似乎没怎么恋爱就直接结婚似的。 　　她想过种种可能，想过他创业失败，想过他后悔，想过他成功……但直到今天，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的设想里，他失败与后悔的可能性是大于成功的。为什么这么负面，也许有她当初苦劝无果赌气分手的不甘心。她也不是什么坏心眼，她当然要祝福他好，但他事业成功春风得意，她当年的分手又算什么？ 　　像个笑话。 　　后悔也无用。 　　也不能后悔，太丢脸。 　　如今各自婚嫁，她竟觉得他过得比她好。他们夫妻恩爱都秀到全世界去了。这些不是假的，他这样的男人，不会演戏炒作，她懂他。所以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疼那个小妻子。 　　孟文飞看到了韩琪，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但韩琪竟站着不走。孟文飞把电话讲完了，这才与她道：“真巧呀，好久不见。” 　　“是巧了。”韩琪拨了拨头发，摆出微笑，“怎么拖着行李箱。” 　　“刚下飞机，被爸妈还有些朋友拉过来吃饭。准备回去了。” 　　“哦。”韩琪有些尴尬，不知道再找什么话题好。但这样就走了，也觉得尴尬。她想了想，挤出一句：“对了，还没恭喜你，听说你拿奖了，你的公司也拿奖了。” 　　孟文飞坦然大方点点头：“今年是挺顺利的。” 　　“那，有没有跟郑涛联系过？听说老萧被查了，贪污受贿的事。” 　　“他找过我。老萧的事与他无关，他不受什么影响。” 　　“他那公司，似乎一直吊着呢，不上不下的，老萧被查后，友兴给的资源也不多，总卡他们。” 　　“嗯，我跟他聊过。友兴毕竟资本雄厚，拿到点资源也能运营起来。他现在位置挺好的，老萧走了，他作主的空间就很大，可以好好发挥。他是个人才，友兴应该会看到的。” 　　韩琪垂眼，盯着自己鞋尖看。孟文飞还是老样子啊，不在人后批评什么，也不会居高踩低。韩琪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自认理性成熟，很会为自己打算，但分手后千挑万选，以为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理想生活，到头来也觉得不过如此，没多满意。 　　“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公司，郑涛心里知道的。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会好好走下去。有时候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瞻前顾后，摇摆不定，反而耽误自己。还不如珍惜眼前的资源，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来。” 　　韩琪听着孟文飞的这话，觉得他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她有种被看穿的尴尬，却又有陡然松口气的感觉。 　　“我得走了，朋友还在等我。”韩琪道。 　　“再见。”孟文飞语气平淡。他抬眼看向她身后，露了微笑。 　　韩琪转头看，方靖出来了。 　　韩琪对孟文飞点点头，也说了句：“再见。”忽然觉得放下了，没什么不满意，没什么不甘心，不需要用别人的失败失意来证明自己是对的，是好的。他说得对，为什么要耽误自己。珍惜手里的，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韩琪转身走了。她听到孟文飞对方靖道：“还以为你困得掉进坑里。” 　　方靖嘟囔着，声音软软的：“真的，差点睡一觉再出来了。” 　　“回家睡。” 　　“好想你背我哦。” 　　“回家背。现在要拿行李。” 　　韩琪走到拐角，借着角度看了看下楼的孟文飞和方靖。方靖闭着眼，整个人放心地靠在孟文飞身上。孟文飞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揽抱着方靖，嘴里训着她：“下楼了，一会摔着你。就这点路坚持不了？懒死你得了。” 　　韩琪不再看，走回自己的包厢。孟文飞脸上的温柔是她熟悉又不熟悉的，而方靖从头到尾问都没问她是谁，你们聊什么。她是有多放心？又或者她真的幸福得很放心。 　　方靖回到家里倒头就睡，直睡得天昏地暗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不确定是怎么醒的，是被孟文飞的声音叫醒的，还是被饭香勾引醒的？ 　　“你还没起来吗？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方靖清醒了，难怪这么饿。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奔向餐桌。孟文飞已经把买来的饭菜摆好，拿好了筷子和碗。 　　“你出去了？” 　　“去公司开了个会。” 　　“这么贤惠。”方靖用力亲他脸上一口。 　　“邹岚一早给你打电话，想约你开会聊聊复赛的事。”孟文飞道：“电话我帮你接了。我跟她说休假头三天不工作，让你缓一缓。” 　　方靖一边吃饭一边点头。 　　“我约了医生，明天带你去检查一下，看看你的旧伤有没有问题，需要做什么。” 　　“想亲。”方靖嘟嘴。老公这么好，简直感动中国。 　　“油乎乎的，脏死了。”孟文飞嫌弃着，还是探头过来亲了亲她的唇。 　　一顿饭的工夫，孟文飞把这段时间的安排交代好。他的计划主要是回公司把落下的公事补一补，后期工作进度协调好。复赛到决赛有6场，估计得录一个月。所幸复赛没有那些游戏类的任务了，都是一场场拼厨艺比做菜，在摄影棚里完成。但每一场的对手都是高手，又全是限时竞赛，压力肯定只多不少。 　　孟文飞对评委们的那句“我们选择技术”很不满，这样表明了倾向性，那是逼得方靖在复赛里多消耗手和胳膊去完成高难度技能的制作，这对方靖很不利。 　　在孟文飞心里，自己老婆做的料理又有意思又好吃，比那些教条板板一个套路出来的大菜好多了。为了避免老婆被激得争强好胜弄废了胳膊，孟文飞特意嘱咐了一番——胜负是小事，身体最重要。 　　方靖连连点头，老公说什么都是对的。 　　孟文飞才不信她会这么听话。吃完了饭，收拾好了，忍不住又唠叨几句。 　　真像个老头子。 　　方靖坐料理台上捧着他的脸准备好好哄，却看到他身后地板上放着几个大纸箱。那纸箱上印的图案和LOGO实在太有魅力，让她的心怦怦跳。 　　方靖放开孟文飞，跳下了桌子，奔向纸箱去。 　　孟文飞勾起嘴角，却又很不满意：“你对你的亲亲老公就这态度吗？说好的认真哄呢？你这么敷衍，你会失去我的。” 　　方靖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她打开了箱子，一个接一个的拆，然后开始尖叫。 　　“哇哇哇，这汤锅太漂亮了。哇，这款我相中好久了呀。啊啊啊啊，对对，就是这个，这奶锅美死了……” 　　孟文飞看着她，宠溺地笑。 　　方靖把六款锅看了好几遍，摸了又摸。忽然站起来冲向孟文飞，一个猛扑：“飞哥，飞哥你太好了，我要嫁给你。” 　　孟文飞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稳了：“你没机会了，已经嫁过了。” 　　“我把我老公休了重新再嫁一次，他一定不介意的。” 　　“他很介意。” 　　方靖捧着老公的脸使劲乱亲。额头、鼻子、眉毛、眼睛、脸、嘴，逮哪亲哪，啧啧作响。 　　孟文飞被亲得差点站不稳，最后靠在了料理台上。 　　“太幸福了，我感觉我牛气死了。人生赢家。”方靖哇哇叫，“只是进了复赛就能得六口锅，要是我赢了总决赛，飞哥你会不会买下半间店的厨具给我。” 　　孟文飞冷笑：“你就这点志气，怎么这么久了一点没长进。要求不能提高一点？格局更大一些？” 　　“那一整家店的厨具？” 　　孟文飞：“……” 　　非跟厨具死磕是吧。买了放哪？脑子呢？孟文飞咬她的唇，蠢死了，怎么这么蠢，不会想想要个房子配厨具吗？当初说好的大房子梦想呢？ 　　他故意不提醒她。方靖还沉浸在锅子的幸福里。 　　“飞哥，我现在好有斗志啊，热血沸腾！你准备好钱，我会拿回厨神称号让你心服口服地买锅。” 　　孟文飞：“……” 第98章 　　十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孟文飞再次收拾行囊, 陪老婆去比赛。 　　方靖对此很感动。 　　假期里她陪孟文飞跑了趟工作行程。那是在邻市，一家IT财经媒体评出的商业奖项，孟文飞去领奖顺便接受那家媒体的专访。方靖跟着去玩。 　　颁奖宴席里，孟文飞上台领奖并做了简短演讲。西服领带大长腿，宽肩展背身形挺拔, 五官俊气姿态洒脱，整个人帅得让方靖两眼冒红心用力鼓掌，压根没留意台下众女宾也都看直眼。 　　专访的时候，方靖坐在一旁等着，听着孟文飞与记者的谈话。 　　记者问了些商业上的问题后, 转向私人话题, 调侃孟文飞现在不止IT界崭露头角, 连在美食圈和媒体娱乐方面都很有名气，是否是打算跨界发展？ 　　孟文飞便笑：“我是做技术出身的, 我的事业会一直放在这块, 这才是我的专业和强项。美食那是我妻子的专业，我会一直支持她。” 　　记者又问：“大家都知道去年你太太遭遇了车祸，然后你就辞去了飞扬科技CEO的职务，只担任董事长, 兼做独立项目的开发, 但就这样这一年还是取得了很优异的业绩。你主导的‘厨·师’APP大获成功, 取得了技术专利并且拿下了几个国外的技术合作订单，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如何兼顾家庭和事业的冲突？” 　　“公司业务取得成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刚才也说了, 我已经不再担任公司CEO的职务，而是花了许多精力照顾我妻子，那么显而易见，为公司业绩付出更多的是我们飞扬科技的李嘉玉李总，是她带领我们整个团队在这一年内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她的优秀是众所周知的。‘厨·师’APP的开发是我在主导，但没有公司团队的配合，没有公司资源的支持，这项目就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你问我怎么做到的，其实不是我做到，而是我们整个团队做到的。 　　兼顾家庭和事业，其实没什么窍门，无非就是取舍。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你能做的事远比你想做的事多。那就只能是把事情排开，有些事可以等等，就算现在做不了，以后还有机会。但有些事等不了，如果当下错过了，以后也许会更艰难甚至再没有机会。那时候我妻子的状况不太好，她需要我的陪伴和鼓励，那时候是迫切的，不能等的，所以我把这事的优先级排在了前头。后来她情况好很多后，我放在工作上的精力也就多了许多。” 　　方靖坐在角落里，之前采访在谈商业内容时，她听不太懂，就开始玩手机。这会儿听到在说她，她放下了手机，抬头看孟文飞。 　　孟文飞没往她这方向瞧，他微笑着大方从容地看着记者，磁性嗓音带电，不急不缓侃侃而谈，眼神安宁温暖。方靖就这样看着他，也觉得安宁温暖。 　　记者笑道：“看得出来你们夫妻的感情非常好。孟董不但事业有成，婚姻也是非常美满，孟董为太太做了这么多，愿意陪伴她度过难关，孟太太一定很感动吧，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这样的。” 　　“因为我太太工作里有媒体营销的部分，所以大家很容易看到我陪伴她，为她付出。但事实上，在我事业还处于低谷，公司遭遇了很大的挫折时，她也一直在陪伴鼓励我，为我付出许多。那时候她还毫无事业可言，也没有钱，她对我的心意与承诺，就像是她有一个馒头也会分我一半，这种没有任何物质条件支持下的付出，是很坚定和纯粹的。大白话就是，她毫不犹豫随时能与我共贫困同患难。这与我后来事业已经上了正轨分时间出来照顾她又是不一样的。她对我付出的这些是别人看不到也不知道。我是个很幸运的男人。” 　　方靖听得愣愣的，眼睛一直盯着孟文飞无法移开。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也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好，甚至她没觉得自己对孟文飞有付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只是收拾收拾家务，帮他打扫，给他做饭。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幼稚又混乱，心思重，别别扭扭又小家子气，一点不讨喜。反而一直是飞哥在帮助她，引领她，而她仰望着，努力想跟上他的脚步。 　　她才是那个很幸运的女人呀。 　　采访结束后，方靖牵着孟文飞的手慢悠悠压马路，晚上没那么热，小凉风吹在脸上还挺舒服。方靖还在回味孟文飞说的话，想着想着，甜得忍不住眯了眼偷偷笑，抱着孟文飞的胳膊蹭了蹭。 　　“飞哥，谢谢你。” 　　孟文飞揉揉她脑袋：“别客气。” 　　“你还不知道我谢你什么呢。” 　　“无论你谢我什么，都不用客气。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因为我爱你呀。” 　　方靖欢喜地蹦了几下，道：“我也是。” 　　“是什么？” 　　“我也爱你呀，所以你也不用客气。” 　　孟文飞忍不住笑：“傻气。” 　　“飞哥，复赛你还陪我吗？” 　　“当然了。”邹岚是有提议可以让毕卉他们轮着过去照顾方靖，但孟文飞哪里放心。他老婆的身体状况他最清楚，他不在旁边盯着不行。 　　“那等我比完赛了，换我陪你。” 　　“那肯定的，你一直都在陪我，不是吗？” 　　也对，她也一直陪着他呢。方靖高兴地又蹦几下。真开心呀，觉得斗志满满的，很期待去复赛了，她脑子里有很多想做给大家看的菜呢。 　　一转眼，复赛开始了。 　　复赛一共有六轮。 　　第一轮分两部分。第一部 分是专业组的比赛，9个人分成3组，每组淘汰1人，最后剩下6人。第二部分是业余组的比赛，4人一组，每组淘汰2人，最后剩下10人。 　　专业组与业余组最终剩下的16人一起进入第二轮比赛。 　　业余组晋级复赛有20人，但第一轮就淘汰掉一半，可谓非常惨烈。 　　这一轮没有统一命题。规则是抽签决定自己要做的主食材，按主食材编号领取节目组准备的食材包。其他小菜配料调料等不限。限时30分钟。 　　每个人抽到的主食材都不一样。方靖抽到了鱼。她领了食材包，里面有一条2斤多的鲈鱼，和一大块白豆腐。 　　方靖把鱼破边摊开两面煎，放高汤，再有姜、蒜、酸豆角、笋丁、红绿辣椒丁等配料，豆腐炸得金黄挖开放了馅料，再与鱼一起煮。最后收干汁，洒香葱、香菜、香脆炸花生摆盘。 　　她给这菜取名“追随”。 　　评委尝菜，看着这盘鱼，鱼身裹着浓汁，各种颜色配料搭配，色香俱全。鱼腹下面藏着豆腐，豆腐里藏着馅。 　　“追随？”鲁明想不出这菜与菜名有什么关系，他尝了尝鱼，外焦里嫩，味道层次丰富。 　　再尝口豆腐，口感适中，吸饱了鱼的酱汁，里面的馅……是甜的。 　　绵软可口，带着水果的香气，搭配着鱼香、豆腐还有甜咸酸辣的酱汁味道，去腻提味。 　　“芒果？”鲁明的嘴一尝便尝出答案。“你在红烧鱼里放芒果？”他笑起来，“味道不错。” 　　张松尝完，连连点头。 　　“吃过菠萝与鱼的搭配，这芒果倒也不错。但红烧鱼与‘追随’有什么关系？” 　　方靖答道：“赴汤蹈火，各种滋味，可心里藏着甜。” 　　所以芒果要藏在豆腐里，压在鱼腹下。 　　几个评委都笑起来。 　　“是爱情吗？” 　　方靖有些不好意思：“其他的追随也是一样的。” 　　方靖晋级了。挤身16强。 　　第二轮，16进12。这一轮4人一组，每组淘汰1人，共淘汰4人。 　　第三轮，12进8。这一轮3人一组，每组淘汰1人，共淘汰4人。 　　第四轮，8进4。第五轮，4进2。 　　第六轮，就是剩下的最后两人进行决赛了。 　　方靖在第二轮里做了道凉菜。这一轮同样没有统一限定食材，但要求做素菜，限时30分钟。 　　方靖选择了竹笋做主材。配菜是皮蛋、茄子、辣椒。茄子煮熟捣成泥，拌皮蛋、辣椒丁、姜汁、蒜蓉、盐、糖、醋、鱼露等等。细春笋洗净留些许笋皮下盐水煮，去涩去味，冰镇待用。 　　摆盘时，竹叶铺底造型，皮蛋茄泥酱放在了竹叶折成的小碗里，一旁晶莹的冰块上面摆着鲜嫩的细笋，剥开外衣，将嫩笋沾着皮蛋茄泥酱吃，还可以单吃笋条，清甜可口，又可单吃皮蛋拌茄泥，香辣美味。 　　一道菜三种吃法。 　　方靖给这菜取名“长大”。青涩的小笋长成有宽大叶片的竹子，铺底材料与菜品主材的呼应。皮蛋喻指小时的顽皮可爱，柔软的茄子喻指长大后学会放软身段配合环境。 　　方靖这道菜过关了，杀进了12强。 　　评委们讨论的时候提到方靖这部分时，说不知道这次她的创意命名会不会还跟初赛一样能够连成一串，有点连载的意思。很期待方靖接下来的表现。 　　 　　方靖走出赛场后直奔孟文飞方向，将他紧紧抱住。“请叫我十二分之一厨神。” 　　孟文飞哈哈大笑。 　　方靖眉飞色舞向孟文飞讲述自己过关的凶险，这复赛里全是高手啊，每道菜看着都很棒。她还把评委的话跟孟文飞说了。 　　孟文飞挑眉问：“你还真的是连载吗？” 　　“对呀。”方靖板指头向老公报告：“我想好的菜名主题：追随脚步，而后长大，接着心里有了信念，懂得了平等与意义，所以才能真正相爱。最后总决赛，当当当当，最长情的爱就是陪伴。哎呀，我每次拿到规则后，就得马上想个跟我自己题目挂勾的菜啊，节目组还是狡猾的，说是没有具体限制，其实每一轮还是设了条条框框。我要连载也不容易呢。” 　　孟文飞用额头撞她额头：“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想的什么，这么有趣。” 　　“想你。”方靖嘻嘻笑。 　　甜言蜜语。 　　孟文飞亲亲老婆鼻尖。 　　他看了节目，心底里对方靖能进决赛信心不大。诚如她所说，复赛里每个人都很强。12进8时，业余组仅剩下方靖和陆光，其余人全是专业组的。8进4时，孟文飞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方靖被淘汰，他要怎么安慰她。安慰词已经想好了，后续带她去哪里散心也想好了。 　　结果方靖从赛场出来时，戴着晋级的厨师帽，对他笑：“请叫我四分之一厨神。” 　　下一场，四进二。 　　孟文飞第一次有了紧张感，坐在休息室看着电视里的录制现场画面，手机都无心刷了。 　　这一场做菜时间有1个小时，不再分组，四人同时比拼，评委尝菜后会宣布哪两人晋级决赛。孟文飞看了看休息室里其他家属。陆光的妻女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四个选手，两个业余组，两个专业组。 　　孟文飞吸了一口气。严格说起来，陆光也属于专业级的，他是接受系统厨师培训一步步做出来的饭店主厨，他与专业组的那两人相比，只是没有评委推荐而已。 　　专业组那两人也是传统派的专业厨师，尹则推荐的三个网络美食大V已经全部被淘汰了。 　　只有方靖一人是女的，只有方靖一人是业余的。 　　此刻屏幕里的她非常严肃，全神贯注在手上的菜里。 　　孟文飞非常紧张。 第99章 　　四进二的比赛有个主题：禽类。四位选手抽签决定主食材。 　　1号李声抽到了小公鸡, 2号肖左抽到了鹅, 3号方靖抽到了鸭, 4号陆光抽到了鸽子。大家有十分钟的时间到配菜调料区拿自己需要搭配的配菜和调料。 　　一切准备就绪, 一小时的烹饪时间开始计时。 　　三位评委站在一边观察着选手们的操作情况，一边进行讨论。为了不影响选手, 他们的讨论只做摄制收音, 并没有外放, 选手们在料理台区域是听不到的。 　　“李声拿了许多辣椒，看来他是想做辣子鸡。他在处理鸡肚, 没斩开，看来是想保留整形摆盘。嗯，他在往鸡身上抹调料，看来确实是要整鸡烧制。” 　　“他那只小公鸡体型很小，应该没问题。一个小时可以完成。肖左这边我反倒有些担心了。” 　　“对，他好像很紧张, 拿了两坛酒，拿了一罐蜂蜜，还有许多香调配菜。有点宁拿多莫错过的感觉。他是不是犹豫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鹅是肖左的拿手菜啊。他抽到这个的时候我还在想他今天运气挺好。他在饭店主理几道鹅的大菜, 醉鹅软烂肉香、烧鹅皮脆不腻、白水鹅也很有特色。” 　　“他把调料塞鹅肚子了，正在封肚子。我猜他要做醉鹅。” 　　“他犯了个错误, 这会是重大失误。他一会大概会意识到吧。” 　　“对的，一个小时时间, 他完成不了的。” 　　“大概是求好心切，毕竟禽类保留整只形状摆盘比较漂亮。他太紧张, 忽略了他这只鹅的体型大小了。” 　　“其实到了今天这个阶段，考验的已经不是做菜的水平和技术，能比拼到现在的都是非常优秀的大厨。如果给他们轻松的环境、充足的时间，还有足够的人手，毫无疑问他们都能做出顶级佳肴。但在比赛里，有对手没帮手，没什么时间思考，又是在录影棚这样的环境，这么多摄影机对着，还限定了制作时间，这个压力是很大的。一旦心态崩了，没抗住压力，就很容易犯错。” 　　“对，我觉得现阶段就是谁犯错谁就会被淘汰。高手过招，哪怕是小错都是很大的风险。” 　　“方靖倒是毫不犹豫把鸭子斩块了，看来她不追求摆形。” 　　“她把鸭子斩了是对的。整鸭太大了，一小时确实完成不了。越在这种时间紧迫关头，越要敢取舍。我看看，她拿了黄柠檬、青柠檬、香茅、梅子……哈，又是芒果。女生比较喜欢水果清新口味。” 　　“她大概想做柠檬鸭。没有腌制柠檬，她用的是新鲜水果调味。我猜做出来大概偏东南亚风味。” 　　“陆光的鸽子也是整只处理，调料已经抹完了。看来要油炸。他准备了很多蒜蓉、面包糠……” 　　“避风塘烧乳鸽？” 　　“应该是。陆光一直很稳，比赛到现在都没出过错。” 　　“确实是，技术非常扎实。” 　　休息室的电视屏幕播放的就是实时录制的节目画面，导演现场剪切画面和收音透过屏幕都展现出来。评委们的实时点评选手们听不到，家属们在休息室却能听到。当下肖左的母亲和阿姨有些着急，在一旁窃窃私语。 　　孟文飞抿紧唇，依他看来方靖的情况也不好。照评委这么说抽到体型大的似乎是不利的，起码斩成碎块了不如人家整只摆盘的视觉上加分。 　　比赛紧张地进行着。二十多分钟时，肖左将大锅里的鹅拿出来了，斩块下了炒锅。评委们点评了几句，说肖左终于意识到火候问题，放弃整只烧制了，但也没预测结果好坏。孟文飞听到肖左的母亲说可能他就是要这么做的，并不是疏忽犯错了。 　　孟文飞捏捏手指，看到屏幕里的方靖在处理柠檬。不确定现在的形势是不是方靖和肖左两个人处于下风了。 　　计时器滴答滴答在走。 　　录影棚里各选手争分夺秒，只觉时间过得飞快。休息室里等待的家属们却觉得如坐针毡，每分钟都很漫长。 　　倒计时终于开始报数了，选手们在做最后的摆盘冲刺，评委们站到了料理台前尝菜桌的位置。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鲁明道：“请选手后退，离开操作台。” 　　四个人听到指示同时举高了手，后退一步。 　　休息室的家属们全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休息室的门却被推开，一个工作人员进来招呼家属们到录影棚的大门前就位等待，一会要拍选手从门口出来的镜头。 　　众家属还在盯屏幕，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评委已经说完话了，1号李声拿着他的菜走向品尝桌。 　　家属们都顿足，期待多看两眼。但还是被工作人员请出去了。 　　录影棚内，评委正在品尝李声的辣子鸡。 　　李声这道菜卖相很好，洁白的骨瓷盘里，红艳艳的红色炸辣椒让人看着胃口大开，整鸡切块又拼成整鸡形状，形态完整，看上去皮酥肉嫩，放在垫底的辣椒上，还挺有气势。辣椒的焦香与鸡肉香气扑面而来，色香俱全。 　　鲁明尝了一块鸡肉：“口感很好，火候控制得不错。但是有点咸了。” 　　李声心里一颤，辣味重口，若是淡了些其他味道会被辣味盖住，可加得重了又容易偏咸。 　　三个评委将李声的菜尝完，轮到2号肖左。 　　肖左做的是醉鹅。之前他在店里的招牌醉鹅是整只下锅，先卤后炸，再用黄酒、糖等多味调料熬至收汁。起锅时需小心翼翼，因肉骨酥烂，轻拿轻放才可保持鹅形完整。这菜肉质鲜美，入口即化。是他极有信心的一道大菜。 　　他先前做时考虑去掉一些步骤，不求软烂，取其味，留原形，调整作法。但确是太紧张了，一心想着用最入味的作法讨好评委舌头，脑子一发热忽略时间。后反应过来自己重大失误，及时调整，舍弃整鹅原形，刚才尝了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评委尝完醉鹅，夸赞了味道，但觉摆盘平常，未突出醉鹅特色。 　　接下来，评委指示方靖端盘上前。 　　柠檬鸭，方靖将其做成了凉菜。 　　鸭肉切小块，姜、蒜、葱段、香茅入水将鸭肉去腥煮熟，出锅冰镇。柠檬汁、少许芒果辅以各种调料打汁压泥拌肉入味。鸭头煮熟，只斩下鸭嘴部分摆盘用。鸭嘴后头摆着半只柠檬装饰成鸭头，鸭头后头用冰块、小青柠檬、芒果肉块等摆出缤纷颜色，拌好的鸭肉块铺在后面，倒也有几分可爱鸭子的形态。盘子右侧空白地方，摆了两块用模具切出心形的芒果肉，旁边青柠檬碎皮点缀。 　　“方靖，你今天这菜叫什么名字？”尹则问。 　　“‘爱’。” 　　“名字是‘爱’？” 　　“对的。” 　　尹则笑起来，再问：“怎么解名？” 　　“嘴硬心软，酸酸甜甜。” 　　爱起来差不离是这状态啊，别扭的时候可不死鸭子嘴硬吗。 　　这次连摄影师都笑了。 　　录影棚外，家属们等得心焦。有人开始埋怨工作人员不该这么早把他们叫出来等，应该让他们看完结果。孟文飞站在人群后头，轻皱眉头盯着大门看。 　　突然，门开了。 　　众家属立即安静，翘首以待。 　　但没人走出来。 　　肯定是被工作人员拦着呢。 　　孟文飞有些不高兴了。这种关头搞什么悬念啊，你们后期剪辑制作时自己再搞气氛好不好！ 　　几秒后，门后同时走出四个人。其中两人头戴晋级的厨师帽。 　　方靖、陆光。 　　胜出。 　　众人愣了一愣。 　　陆光的妻子尖叫，拉着女儿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陆光。一家人抱头笑着低泣。李声、肖左走向家属亲友。 　　孟文飞就站在原地，看着方靖对着他笑。 　　他走上前去，方靖蹦着过来了，眼睛闪亮亮：“老公，请叫我二分之一厨神。” 　　孟文飞一颗心被满满的情绪涨满了，他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低头亲她鬓角：“我为你骄傲，老婆。” 　　方靖眼眶忽然湿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杀进决赛。比赛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不考虑结果，不考虑其他任何因素，就只想着做好一道菜。 　　不知不觉，竟然进了决赛。 　　周围人群渐渐散去。工作人员过来给方靖递通知和决赛规则文件。方靖和孟文飞正凑着脑袋一起看，忽听到有人叫她。 　　抬眼一看，是陆光。 　　陆光微笑着：“方靖，决赛见。” 第100章 　　决赛的时间挺紧张, 三天后就开始。 　　比赛说明长长一篇, 规则列得清清楚楚。 　　在菜品数量方面, 节目组要求每位选手制作1道甜点、2个肉菜、1个素菜、1道汤、1道主食——统共至少六道菜, 多则不限。所有操作需选手独自完成，不配助手, 完成时限4个小时。 　　孟文飞看到这部分就皱眉头, 连续高强度工作四个小时？ 　　之前比赛都是半小时或一个小时一道菜, 遇到全天任务也是小组制，有同伴一起配合分担。他很清楚方靖的身体状况, 拼到现在这个阶段其实已经疲惫，比赛三天后开始，其实只有两天休息时间，这四个小时对方靖来说会是很大的考验。 　　“费刀工的菜就别做了，选些容易的。”孟文飞跟方靖说。 　　方靖点点头。 　　“都到决赛了，其实胜负不重要了。”孟文飞又说。这是他的真心话。四进二这场他是真紧张, 知道方靖进了决赛他反而放心了。 　　方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只是都到最后了, 怎么都好好努力冲刺一下。” 　　根据比赛说明，在明天下午17：00前各选手可提出食材、厨具、餐具等要求, 节目组会提前准备好。所有准备的食材和器具都将放到现场布置的食材超市里，正式比赛之前, 选手有20分钟拿取时间。 　　也就是说，方靖和陆光需要在一天之内想好他们决赛要做哪六道菜, 并提交需求给节目组，以便节目组检查他们现有的食材是否满足了选手的需要，是否有缺失的，为保证他们能高质量完成，会把他们需要的东西全部补上。 　　方靖这一天没睡好，一直认真琢磨。 　　第二天早上孟文飞醒来，翻身想给她一个早安吻，却见她早已醒来，睁着眼睛一脸严肃，孟文飞吓了一跳。“你醒了也不动，就这么干瞪眼？” 　　方靖没说她一晚似睡非睡，似乎一晚上都在做做菜的梦。 　　“你这么严肃，我都下不去嘴了。”孟文飞道。 　　方靖：“……” 　　这天她写了又画，画了又写，修修改改，最后发呆了两个小时。 　　孟文飞坐她对面看着，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干嘛？” 　　“在脑子里做菜。” 　　“……”还有这种技能？ 　　孟文飞没打扰她，就坐她对面陪着。待方靖脑子里做完菜了，一回神，看到孟文飞对着她发呆。 　　“飞哥，你在干嘛？” 　　“在脑子里陪我老婆做菜。” 　　方靖“嗷”的一声，蹦孟文飞怀里抱着他：“你老婆一定是个大美人。” 　　“……”发呆陪做菜跟是不是美人之间的逻辑关系是什么？ 　　“待美人写个食材单交上去。”方靖从孟文飞腿下跳下来，填单子去了。 　　孟文飞愣了愣，缓过神来为方靖精神这么好感到开心。看她写单子刷刷的一点没打磕巴，想来这脑子里演练做菜非常有效果。 　　方靖写完单子，笑眯眯地：“飞哥，我简直迫不及待了，真希望快点比赛。” 　　这么有信心？孟文飞过去将她搂怀里，她开心就好。 　　“比赛完了，我们就可以去逛厨具店了。” 　　孟文飞：“……” 　　他一定是中毒了，脑子里居然冒出来一句：美人配好锅。 　　“老公，现在我不严肃了，可以下嘴了。” 　　***** 　　决赛那一天终于到来，这天周六。 　　方靖与陆光这两个老对手再次重聚。 　　比赛现场，两人的巨幅照片悬在场馆上方，极有对战气氛。气球、横幅、各种装饰挂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超大的摄影棚里，观众席呈U形，三面均有大屏幕供大家观看实时拍摄到的比赛过程，每个位置上都有耳机，比赛过程中主持人与评委们的点评讲解声音不外放，观众可佩戴耳机听。这也是为了防止这些声音影响场上选手发挥。 　　录影从下午1点开始，12点观众就可以入场了。节目组给第一届第二届的所有参赛选手发了请柬，再有节目的热心观众也可从网上报名获得入场券，方靖和陆光的家属亲友更是想来几人就能来几人。 　　得知入场券随便拿，方靖的各路亲朋好友毫不客气，一早就赶紧动车坐起来、豪车开出来，上午就在这城里聚头了。方靖要做比赛准备，孟文飞陪同，没人招呼他们。大家毫不介意，自己人联络着，中午包了三大桌先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段伟祺先生豪迈买单。 　　过了12点，乌泱泱的方靖亲友团执券入场。小栗子、蒋承宇、胖胖他们还带了很多方靖粉丝后援会的手牌、灯牌、花束、闪光棒等，在现场发给粉丝。虽说节目组预先提出会准备一些，但小栗子还是整箱整箱自己搬了过来。孟文飞的爷爷、奶奶甚至也跟着他们一起穿上了粉丝T恤衫，摇着荧光棒，仿佛年轻了十岁。 　　一点整，录影准时开始。 　　刷的一下全场灯光灭掉，震憾的主题曲音乐响起，节目LOGO忽地闪光，似炸开的烟火。现场观众感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哇”地叫出了声。 　　三束聚光灯在台上摇晃，随着音效刷地停了下来，主持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欢迎本次大赛评委，张松、鲁明、尹则。” 　　每报一个名字，灯束便亮起一个。最后三个评委站在光束中间，举手微笑，缓缓走向评委台。全场粉丝们报以热烈掌声。 　　紧接着大屏幕开始播放节目宣传片，评委介绍，还有节目里的一些精彩镜头，再然后是上届四强的简短访问，本届一些出彩的选手的访问和对冠军的预测等等。 　　两位主持人站在台侧，与评委们简短互动，问了问觉得谁能取得最后的冠军。三个评委都笑称两个都很有实力，各具特色，比赛里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无法预测，且看最后结果。 　　对话很快结束。 　　主持人激昂宣布，有请今晚的两位主角。 　　“铛”的一声，全场灯光亮起，台上的料理操作台前，方靖和陆光赫然而立。观众席上开始尖叫鼓掌，双方的粉丝奋力挥舞应援品，大声喊他们的名字。 　　主持人与两位选手打完招呼，做了简短访问，开始介绍本次决赛的规则。而后将话语权交给了评委。 　　鲁明代表评委组讲话：“方靖、陆光，我们三人看着你们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决赛，但说真的，没想到会是你们两人。上一届比赛，入围决赛的是两位专业组的选手，这一届很好，是两位业余组的。刚才我说你们各有特色，这话相信谁也不会反对，你们的对比真的太鲜明了。无论是背景还是做菜风格，都完全不一样。你们俩是两类人的代表。 　　方靖，你在参赛前人气就很高，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看到你的资料，微博上的粉丝数是一百七十多万？现在有七百多万了吧？那时候我还挺惊讶的，这么红的一个人，居然从业余组报名。绝无仅有呀。后来尹老师跟我说，他去年推荐过你，但在比赛前夕，你出了车祸，来不了啦。你的伤很重，他有关注过你动态，你一直很顽强在复健，在恢复，但他认为你无法再负担这个比赛的强度，也看到了你伤后厨艺上所受到的限制，所以他今年没有推荐你。可是看到你居然自己报名参加，尹老师还是很高兴。他觉得他没有再次推荐你是对的，因为在业余组你一步一步走过来，向大家展示了什么是厨神，这个过程非常重要，远比你得到推荐被保护在专业组来得有意义。 　　方靖，你说过，你来这里，是想告诉大家，什么是厨神。是热爱、坚持，得到认可。我得说，你做到了，大家也都看到了。 　　陆光，你跟方靖不一样。你来参加比赛之前，默默无闻，你就职的饭店，也没什么名气。你甚至连微博账号都没有，从来没有玩过网络营销。你是一个踏实的，勤恳的厨师，就像全国千千万万的餐饮厨房从业人员那样。你辞了工作来到这里，背水一战，怀着用手艺改善生活、创造未来的美好理想，最终站在了决赛台上。 　　你没有粉丝的欢呼，没有良好的经济基础，是凭借着扎实和过人的技艺取得了认可。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微博账号，也有了粉丝群体，微博粉丝数是三百多万了吧？你是唯一一个从第一场比赛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错的选手，这个真的值得骄傲。我告诉你，无论今天比赛的结果是什么，你走出这个大门，就会有许多优秀的餐厅饭店向你抛出橄榄枝。这个其实早就发生了吧？所以，你参赛的初衷，用手艺改善生活的目的已经达到。 　　方靖、陆光，你们已经达成了你们的愿望。今天的决赛，不过是将这个结果更加放大，渡上一层光。所以希望你们都不要紧张，好好享受这个决赛。” 　　全场报以热烈掌声，方靖、陆光鞠躬向三位评委致谢。 　　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 　　第一个环节，拿取食材。 　　舞台的后方，一扇大门缓缓开启，那是一个三层货架的小型超市，里面各种食材及用具应有尽有。 　　主持人道：“方靖、陆光，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到那里拿取你们今天比赛需要用到的食材。我得提醒你们，宁多勿缺，二十分钟后，这个大门就会关闭，无论你们缺了什么都不可能再拿到。从前的关卡也是一样，做菜前你们自己去取食材调料，但从前那是一道菜的需求。今天是四小时六道菜，你们需要的东西很多，请务必不要遗漏。” 　　工作人员将两个大大的购物车放在了食材超市的门口。随着“滴”的一声响，主持道：“计时开始。” 　　方靖与陆光冲向超市。 　　二十分钟时间，足够拿到许多东西，但六道菜除了需要的主食材外，还有很多零碎的配菜、调料，摆盘用的装饰等等。在这样的比赛里，缺少任何一样都会是不小的麻烦。 　　虽然方靖与陆光准备都非常充分，他们早把自己要做的菜，需要的东西背得滚瓜烂熟，但这样的压力之下，又要在货架上寻找食材调料，还是显得手忙脚乱。两人都拿出了提前列好的单子，一边核对一边火速寻找食材丢进购物车里。 　　计时器滴答滴答的声音很响，刻意营造了紧张的气氛，方靖与陆光都忙出了汗。主持人趁着这时间开始感谢各种赞助商，从厨具餐具到食材等等，赞助商名单一大串。方靖与陆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丝毫不敢分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清单上的东西渐渐都堆进了车里。方靖与陆光紧张地核对着，生怕有遗漏。计时器开始倒计时，还有五秒，主持人提醒选手，时间到了，超市门将关闭，请退出超市。 　　方靖和陆光赶紧推着车子出来。 　　在大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刻，陆光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超市里的地上有两块手掌大的姜，他的心一紧。 　　门关上了，他再看不到。但他的心狂跳着。 　　他在回忆自己刚才拿姜的时候把姜飞快地丢到车子上，同时又去拿蒜，是不是丢得过了，根本没扔进车里？他脑子里乱糟糟，不确定那是他拿的姜，还是方靖的，又或者是他们拿的时候带了一下，把货架上别的姜扯了下来。 　　一旁方靖看他脸色不对，多看了他两眼。陆光抿紧唇，暗自祈祷。 　　两人回到料理操作台前，开始整理取到的食材。 　　料理台很大，圆弧形。决赛选手背对背站着，两张料理台似一个圆形将他们环绕。 　　食材很快整理好，方靖听到了身后陆光嘀咕了一句什么，听不太清，但情绪似乎不对。方靖回头看了他的料理台一眼，扫了一遍他的食材。没看出什么。但陆光脸色惨白，方靖顺着他的视线再看，这一回她看明白了。葱姜蒜辣椒等等那一堆调味配菜里，没有姜。 　　方靖顿时心一抽。 　　陆光的主食材有猪内脏、鱼、虾、蟹。没有姜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陆光低着头，紧紧捏着自己的手。 　　方靖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材，她拿了许多姜，整整五大块，原本计划是要做甜品姜汁撞奶。如果她改掉，应该还可以。 　　“好，如果准备好了，那么……” 　　主持人话没说完，就见方靖飞快地拿起三大块姜，转身丢到陆光的料理台上。 　　陆光非常吃惊，愣住了。 　　全场人都呆了。 　　主持人后半句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尹则问：“方靖，你在做什么？” 　　工作人员耳机里响起导演的声音：“把方靖的麦打开。” 　　方靖说话了，声音清楚地传了出来：“比赛规则里并没有规定选手之间不能分享食材。” 　　全场哗然。 　　导演组火速叫人翻规则，主持人和评委也开始翻。 　　陆光盯着那三块姜，一句话都不敢说，他抿紧唇，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观众席前排，陆光的妻子紧张得眼眶泛红，差点流泪。 　　方靖又说话了：“这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她顿了顿，“美食的意义，在于分享。” 　　她极认真的时候，是板着脸的，显得严肃淡漠。 　　陈慧紧紧握住了孟文飞的手腕。孟文飞也是惊讶，但也只能安慰母亲道：“放心，阿靖心里有数的。” 　　片刻后，导演组宣布：“没有违规，可以。” 　　主持人的耳麦里收到了导演组的指示，于是道：“确实没有违规。方靖，你确定你要把那几块姜给陆光吗？” 　　“是的。”方靖答。 　　“你确定在之后的环节里不会因为食材的问题对比赛结果做任何的申诉吗？” 　　“是的。” 　　“陆光，你这边有问题吗？”主持人问。 　　陆光缓了一会才能发出声音：“没有问题。谢谢方靖。”他的声音有些哽哑，还没能从天上掉姜块的意外里恢复过来。原以为在这比赛里已是死路一条，却没想绝处逢生。 　　“好的。”主持人似乎舒了一口气，道：“那么两位准备好了吗？” 　　方靖和陆光一前一后答：“好了。” 　　全场观众这时候都反应过来了，大家拼命鼓掌，方靖的粉丝团大声尖叫，呼喊方靖的名字，挥舞荧光棒和灯牌。孟文飞身边不远有一群人也在欢呼大叫，为方靖鼓掌。 　　孟文飞的心溢满骄傲，真想站起来对那些人大喊炫耀：“那是我老婆。” 　　“计时开始。” 　　计时器“铛”的一声，开始了四小时的计时。 　　导演在工作组的对讲机频道里通知：“关掉选手的麦。” 　　方靖和陆光已经瞬间进入状态，全身心投入到了比赛里。 　　大屏幕上，数台摄影机拍到的画面被导演实时切换，转播到屏幕里。 　　评委们开始工作，对方靖和陆光的表现进行实时点评。三个人这时候的话题当然还围绕在刚才的意外上。 　　“导演回放了超市里拍到的画面，陆光拿姜的时候丢过界了，没丢到车子里，他当时还在拿别的东西，没注意到。” 　　“其实这个环节真的会非常紧张，毕竟限时了，而且六道菜需要的材料很多，漏了哪一样都很糟糕。” 　　“方靖拿了这么多姜，她还拿了牛奶，我猜她原本是想做姜汁撞奶。” 　　“对，我看过他们提交的菜品计划，她的甜品那一项确实写的是姜汁撞奶。当然这计划交上来是为了给他们备食材用的，他们愿意改主意也可以，超市里有太多的食材选择，他们现场改都是可以的。” 　　“她把姜送出去之前应该没有别的计划。我看她的食材里并没有太多可做甜品的。” 　　“她还有水果。我看到了草莓、青柠檬、黄柠檬……哦，还有椰汁，椰汁可以做的甜点还挺多的。” 　　“她没拿糯米粉这些，估计椰汁不行。水果是打算拼盘用的吧，我记得她很喜欢色彩缤纷小清新的这类摆盘风格。” 　　“她今天做的是偏西餐式的，有可能。” 　　“如果她用水果做了甜品，那摆盘就得另想办法，毕竟六道菜，这还是很需要动脑筋的。” 　　“方靖一向创意取胜，如果摆盘上她不能超出陆光太多，那她就没什么优势了。” 　　“陆光今天还是中式大菜为主，应该都是他的强项。” 　　“他一向稳扎稳打，不求新立异。” 　　“但一开场就遇到了意外，他的心理压力肯定很大。再有，看他的食材，制作应该都很耗时，时间是个大问题，之前很多优秀选手就败在这一点上，太求表现，忽略了时间。而且今天这么大的压力，不知道陆光还能不能坚持零失误。” 　　“今天的比赛很精彩呀，感觉充满了悬念。” 　　“上一次这两人对决，我还记得评判结果有多难。” 　　“这次应该不会历史重现了吧。这场比赛对他俩来说风险都巨大，一个打乱了菜品计划，一个被打击得心乱如麻，现在是各种可能都会发生。我们拭目以待吧。” 　　评委们的点评传到了现场每位观众的耳里。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对场上形势有什么影响，如果还有不明白的，此刻都明白了。 　　大家的心悬了起来，安静盯着大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以为100章就能完结了，结果还是没有。我对字数的预估真的一点都不准（捂脸）。 　　这场决赛的环节我老早就想好了，想表现的不止是紧张对决。后头还发生什么，跟评委们说的一样，拭目以待吧。我自己觉得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我猜，下一章应该可以完结了，真的。 第101章 （正文完结） 　　四个小时时间是很漫长的。 　　为了保证场上的选手不受干扰, 除了评委席和场上的灯光, 其余的灯光都灭掉了。观众席上不少人来来去去, 上厕所的上厕所, 出去透气的出去，外头还有茶水点心供大家选用。毕竟任谁干坐四个小时也是件难受的事。 　　方靖和陆光没有休息, 他们甚至没有喝一口水, 生怕喝了水忍不住上厕所。对他们来说, 每一分钟都是宝贵。 　　评委和主持人根据现场比赛的情况时不时讲解点评一番，几处摄影机机位对着料理操作台各种拍。 　　比赛开始一小时后, 主持人上台与方靖和陆光做了简短的采访，主要问他们今天菜品的计划。 　　主持人问陆光：“你今天的菜有什么讲究吗？” 　　陆光手里一边忙着一边答：“我今天做的菜，有一个主题，叫‘生活’。” 　　主持人笑了：“这是被方靖传染了。”陆光没抬头：“最后一场比赛了，我也希望能够用我的菜，传递一些想法。” 　　主持人：“我看了一下, 你的甜点是做桂花糯米酿莲藕吧？这在‘生活’这个题目里怎么解？” 　　“表示生活幸福，甜在心里。” 　　“素菜呢，要做什么？” 　　“清炒田园时蔬。莲藕、玉米、青笋、豇豆、生菜、茄子等等, 意思是努力劳动终会有收获。” 　　主持人继续道：“我看出来你要做卤水拼盘，有牛腩、牛肚、猪肠、猪肝等等。 　　陆光：“嗯, 这菜的意思是：生活里有家，就算房子小小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跟家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幸福的。” 　　主持人调侃了几句, 接着道：“另一道大菜是海鲜吧？” 　　“海鲜总汇，主材螃蟹、虾和蛤蜊。意思是：生活里会有各方朋友的帮助和支持。” 　　“那主食呢？” 　　“主食是粗食窝头和精面小馒头拼盘，意思是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 　　“最后的汤是鱼汤吗？” 　　“对的，表示好日子年年有余。” 　　主持人又聊了几句，转向了方靖这边。 　　方靖今天的主题是——陪伴。 　　素菜是梅子浸竹笋，酸甜咸口味，带着梅子清香的脆口笋丝。取意童年青梅竹马式的陪伴。 　　肉菜是培根豆腐卷，火腿碎、豆腐，夹杂了一点点处理过的苦瓜碎，裹在培根里，裹蛋液煎熟，落成小塔状，淋酱汁。口味咸香，带有一点点的甘苦回味，外焦里嫩。这菜取意青年时工作创业的伙伴，一起同甘共苦，终有日成为金字塔尖的成功者。 　　另一道肉菜是芝心比翼，鸡翅去骨保留原形，将芝士塞到鸡翅里烤制，咬一口，肉香裹着芝士，咸香可口，淋的柠檬汁，去腻提味。这菜取意有爱人的陪伴，比翼双飞。 　　汤是椰汁龙虾汤。取意少年读书，知识海洋里相伴，天上海里，朋友尽情游乐。 　　主食是海鲜烩饭。同样是蟹、虾、蛤蜊，还有三文鱼等，意思是家人的陪伴，有滋有味。 　　最后的甜点的草莓柠檬花束。草莓和青柠檬切成花形裹上糖，插在高脚杯的冰块里，像花束一样。所有的陪伴，是美丽又甜蜜的。 　　主持人采访完，也不敢多打扰，只祝福两位选手顺顺利利，取得胜利。 　　孟文飞在计时器报时“还剩余两小时”的时候，出去上了趟卫生间，在外头喝了杯咖啡吃了块蛋糕，再回到现场。台上的两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往周围多看一眼。 　　第三个小时时，孟文飞看到方靖动了动肩膀，镜头正好给了她的脸一个特写，她抿着嘴角，额头有些薄汗。 　　这场馆里空调开得很足，她却还出了汗。 　　孟文飞皱了皱眉头，他看到方靖再次动了动肩膀，他确定了，她的旧伤犯了。 　　果然后头的时间里方靖的动作慢了下来。孟文飞有些坐立不安，感到心疼。他看着大屏幕旁的计时器，希望比赛时间赶紧结束。 　　还剩下二十多分钟时，方靖开始切水果。这时候观众耳机里传来了评委的点评。 　　“方靖把糖化开了，她把草莓和小青柠檬切了花形。造型还是很漂亮的。” 　　“她的动作有些慢。” 　　“嗯，她动了几次肩膀，刚才又抬了抬胳膊，扭了扭手腕，可能她的旧伤还是有影响的。毕竟快四个小时了。” 　　“她一直挺清楚自己的问题，所以也避免了太多的精细刀工的部分。但毕竟是大赛，想做好还是不能完全没有刀法讲究的。” 　　“她把水果花在糖液里滚了一圈，看起来糖液的火候掌握得很好，晶莹剔透。” 　　“啊，这花束做得很漂亮。造型创意果然是方靖的强项，她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赏心悦目。” 　　“接下来她最后一道菜应该就是烤箱里的鸡翅了吧，不知道最后呈现的效果怎样。” 　　“陆光那边好像也差不多了。陆光今天发挥得非常好呀，速度很快，这么多大菜他完全没有手忙脚乱，按部就班，节奏控制得很好。看来一开始的意外对他没有大影响。” 　　“还是有影响的，他今天一直鼓着劲呢，非常卖力。” 　　“这两个选手的心态一直都还挺好的，能抗得住压力。现在时间快到了，我很期待他们最后呈现的菜品。” 　　孟文飞一边听着，一边抿紧嘴。连外人都看出来方靖的旧伤复发了，可见情况有些严重。想当初她第一次接私厨的活，给姜俊两口子做家宴，四小时做了十几道菜，那时候她做菜虽然没有现在讲究，但强度远超今天。 　　比赛时间还剩下几分钟了，还滞留在场外的观众被工作人员叫了回来，大家纷纷落座。观众席区域的灯光打开了。 　　主持人和评委紧盯场上情况，热情点评。 　　“他们两人都完成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的摆盘部分。” 　　“方靖在削柠檬皮，她似乎打算削出细丝，她只差最后一盘烤鸡翅的摆盘。” 　　“上面已经摆了些草莓块、绿柠檬和黄柠檬块，还有些柠檬叶装饰，但是太少了，盘子很空。之前果然没猜错，她拿的水果是打算用来摆盘的，但她做成了甜点，所以材料不够，她得加入别的。” 　　“我怎么感觉她的手有些抖？啊，皮切断了。她皱着眉头，看来很不满意，她重新开始削。” 　　“这次削得粗一些，但她停下了。她摇摇头，切掉了重新再削。” 　　“怎么回事，她的手不行了吗？” 　　“还有一分钟。”主持人说着，这时候计时器果然开始报时。 　　大家忽然都沉默了，全都盯着大屏幕看。 　　方靖认真削着柠檬皮，试图削出长长的细丝。十秒后，又断了。 　　评委这边继续点评：“她停下来了，她看了一眼计时器，看来她打算放弃这个拼盘方案了，她的手做不到。她的手确实有些抖，她放下了刀，在桌面上找着什么。” 　　“只差这个摆盘了，她可用的材料不多，没有时间了，现在的效果有些勉强吧。我预感她这盘菜的摆盘要糟。看来旧伤的影响还真是不可控的麻烦啊。” 　　主持人突然插话：“陆光回头看了方靖好几次了。陆光自己完成得不错。他也还差最后一点摆盘，他完成是肯定没问题的。” 　　“还有三十秒，等等，陆光在干什么？他在飞快地削柠檬皮。” 　　“他在帮方靖吗？方靖回头了，似乎陆光叫了她。” 　　“现在不能打开选手的麦吗？听不到他们说话。”“陆光的动作很快。他削出了很长一段，很细的丝，哎呀，他削完了一整只柠檬完全不断。陆光的刀功出色那是众所周知的。” 　　主持人激动大叫：“太帅了，陆光的刀法，神乎其技。动作太快了，感觉都没看清就削完了，一会得叫导演回放一下。” 　　“他把柠檬皮细丝给方靖了，他真的是帮方靖削的。他放弃了自己宝贵的整理摆盘的20秒去帮方靖。” 　　“我要被他们感动了。” 　　全场观众看到了一切，也听到了评委和主持人的声音，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许多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因为计时器响亮地报时：还有十秒。十，九……“还有十秒。方靖来得及吗？”一向稳重的鲁明声音都绷紧了。 　　“天啊，我觉得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主持人已经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在用掌声给方靖鼓劲。 　　赛场上，方靖飞快地给鸡翅那道菜摆盘。陆光也专心在整理自己的菜品。 　　“五，四，三，二，一。”全场观众跟着计时器一起大叫。 　　用不着主持人宣布时间到，方靖和陆光同时高举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料理台。 　　主持人顾不上说时间到，却说了一句：“我看到陆光回头看了一眼方靖那盘鸡翅，然后他笑了。这是这场决赛开始以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另一个主持人也道：“方靖的摆盘完成了，完成了。我都要哭了。太暖了，这场比赛，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情。” 　　工作频道里，导演的声音响起：“把麦声音都打开。” 　　场上，方靖和陆光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陆光伸出了手，两人用力一握。 　　评委们已经走到了料理台前，三人一字排开站定，摆出了准备尝菜评定的架势。 　　尹则道：“陆光，如果我问你为什么要削柠檬皮，你是不是会说比赛规则里没说不能帮对手削皮啊？” 　　全场爆笑。 　　陆光有些不好意思，憨憨一笑，挠了挠头。 　　评委们开始尝菜。 　　桂花莲藕软糯可口，甜而不腻，桂花香而不冲，未喧宾夺主。 　　清炒田园时蔬看起来平常，但每样蔬菜的口感味道都控制得正好，鲜脆甜软各有特色，没有混烂，颜色也很鲜正。 　　卤水拼盘对肉类和内脏的处理得当，腥味除尽，口感正好，难得的是咸淡也控制得很好。这个优点在海鲜总汇这道菜里也是如此，咸辣口味的大菜，咸与辣搭配得正好，不过分辣，咸度也适中。 　　评委们对陆光的菜品表示满意。中式菜摆盘出彩不容易，但陆光这次也超常发挥，装饰雕花完成很好，摆盘颇为大气。评委们夸赞了两句。 　　方靖的菜色香味也都不错，评委们特意评价了方靖那道鸡翅的摆盘。大圆盘子上摆着鸡翅，各种水果块和柠檬叶增加了颜色，柠檬皮细丝从果丛里垂下，卷着似藤如枝，隔开了空间，让鸡翅的摆放有了美感，也强调了鸡翅调味里的柠檬香。水果伴着鸡翅一起食用也有去腻提味效果。 　　这是全场最佳摆盘。 　　这个评价出来，全场观众报以热烈掌声。陆光在一旁也开心笑。 　　评委们退场到一旁讨论评分，两位主持人上来与选手继续聊：“其实方靖与陆光今天的主题很相似。方靖是纵向的时间线，童年到老的一生陪伴，各类人。而陆光则是说的现在，横向的空间，现在生活里所有的感觉。这么巧合，你们商量好的吗？” 　　“没有。”陆光摇头，“只是到了最后一场了，就说说心里感受。” 　　主持人又问：“方靖，你原先是要做姜汁撞奶吗？” 　　“对的。原本是这样计划。因为这道甜品我外婆很喜欢，她年轻的时候没吃过的，后来年纪大了，有一次吃过就念念不忘，就学做了，说等外公回来就做给他也尝尝。姜汁和牛奶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偏偏合在一起能成为美味的甜品，我想用这个表示老年陪伴，有句话说姜是老的辣嘛。” 　　“后来改成草莓柠檬花束也不错，算是做了一个总结。”另一个主持人接口。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评委那边三位评委离席了，似乎没讨论出结果。观众席上有人窃窃私语。主持人收到导演组的通知让等一等，评委那边的讨论有些问题，需要点时间。 　　方靖和陆光互视了一眼，被这气氛弄得紧张了。 　　主持人赶紧打圆场：“看来历史又要重演了。这两位每次狭路相逢对决都给评委老师们出难题。” 　　观众席上起了骚动，有人大喊方靖的名字，又有人大叫陆光的名字。 　　孟文飞注意到，鼎西集团的几位高层离席，到角落跟评委汇合了。 　　观众席上，方靖和陆光的粉丝开始组织起来大呼口号，两边各不相让。全场细碎的讨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导演组果断在大屏幕上放节目里的剪切片段。方靖与陆光做菜的精彩动作，方靖切水果花，方靖给鸡翅去骨的手法，方靖最后的摆盘冲刺……陆光处理螃蟹的利落，陆光和面的速度与力道，陆光切鱼的刀法等等。 　　观众席终于稍稍安稳，盯着屏幕看。 　　然后是方靖丢姜，陆光最后神乎其技的二十秒削皮。 　　观众席上欢呼鼓掌。 　　这一轮安抚后，评委那边终于有了结果。 　　所有人各就各位，录像继续。 　　孟文飞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台上的方靖。方靖表情很平静，她与陆光肩并肩站着，面对三位评委。 　　“抱歉刚刚耽误了些时间，我们确实再次遇到了难以取舍的情况。”尹则代表评委组说话。“方靖、陆光，今天你们的表现都很好，就菜品而言，我们评不出谁更好谁比较差，你们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还跟上回你们那场对决一样，方靖，你的创意更好，陆光，你的技术更强。这是在菜品味道之外的比较。上次晋级对决，我们选择了技术，但这次不行。” 　　陆光紧张得捏紧手指。 　　“因为这一次，是授予厨神之名。厨神，不光是要求创意，也不光是比拼技术。拥有这个头衔的人，还应该具备对厨艺的热爱，对厨技的努力，以及敢于拼搏的精神和甘于谦让的勇气。你们两个，都很优秀，不但能做出好菜，还拥有令人赞赏的优秀品格。你们让这场决赛非常精彩，超出所有人的预期。你们也都体现了厨神的精神。所以这个冠军，这个厨神之名，给谁不给谁，我们做评委的都觉得不合适。经过讨论协商，我们得出以下结果。” 　　尹则顿了顿，道：“这一届厨神大赛，我们判定，并列冠军，两位都将授予厨神奖碑！” 　　全场哗然。 　　“但，百万年薪主厨合约只有一份，鼎西集团决定，签约陆光。” 　　陆光惊喜得愣住。方靖拍拍他的肩，用力鼓掌。 　　他们头顶上的大屏幕，滚动播出着他们做的一道道菜肴，播出着方靖丢姜，陆光二十秒削皮的片段。 　　厨神，不止是要会做好菜，拥有这个头衔的人，也要具备优秀的品格。 　　鼎西集团高层上台颁奖，将水晶奖碑发到方靖和陆光的手里。 　　陆光傻乎乎的，已经乐晕，拿着奖碑不知该到哪里。方靖已经先一步冲下台扑向孟文飞。陆光的妻子和父母奔到台上拥抱他。 　　彩炮响起，彩纸洒满全场。 　　孟文飞跑出观众席将方靖抱了起来。 　　方靖举着奖碑大笑：“恭喜飞哥，你的理想实现了。” 　　“多谢你了，厨神老婆。” 　　****** 　　五年后。 　　明星美食拍卖慈善晚会正在热闹进行。 　　台上，主持人介绍今晚的主厨嘉宾，每位主厨嘉宾将搭档一位明星，做出两道菜进行拍卖，所筹善款将捐出。 　　“有请超人气私厨，‘终于等到你’餐厅主厨，四届厨神大赛唯一一位女厨神，方靖。她将搭档新晋影后孙琪为我们做两道西式甜点。” 　　台下，孟文飞站在观众席靠边的过道里，手里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看着台上的妻子。 　　小女孩软糯糯的声音问：“爸爸，妈妈一会做出来的甜点，我可以吃吗？” 　　“不可以哦。那甜点要拍卖，卖出钱要捐给别的小朋友吃饭的。”孟文飞耐心答。 　　“那爸爸你买下来好不好，我想吃。”小女孩继续道。 　　“爸爸买不起。”孟文飞软语道，“回家让妈妈给你做，不吃这儿做的，好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正听得他这话，使劲吐槽：“妈的你一个上市公司老总，装个屁的穷啊。” 　　孟文飞白他一眼：“别在我孩子面前讲脏话。” 　　小女孩抬眼看了看：“段叔叔好。” 　　段伟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问孟文飞：“需要我拍下来吗？” 　　“不需要。”孟文飞把怀里的小男孩塞给段伟祺：“需要你把你儿子抱走。” 　　段伟祺皱眉：“这么大了还要抱？不是男孩吗？” 　　孟文飞淡定答：“谁知道，你生的呀。我女儿都没这么娇气。” 　　小男孩振振有词：“抱高点才能看清。”一边说一边搂着段伟祺的脖子：“爸，你把我举高点，要像刚才孟叔举的那么高。” 　　段伟祺想把亲儿子丢地上，然后他就这么干了。“学学妹妹，站得多帅气。” 　　小男孩看看自己亲爹，再看看台上，段伟祺抢在儿子闹脾气之前，道：“爸爸有事，你先跟着你孟叔。” 　　孟文飞看了看段伟祺身后：“嘉玉来了。” 　　段伟祺火速把儿子抱了起来。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座位上，小栗子和蒋承宇并肩坐着。小栗子在用手机回邮件，还分心看了看孟文飞这边的情况：“段总还是这么可爱呀。” 　　蒋承宇望了那边一眼：“为什么要在自己老公面前夸别的男人？” 　　“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乱吃醋了吗？” 　　“那男人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标配。” 　　小栗子笑：“我不喜欢钱多的，我喜欢学问多的。这样满意吗，未来的蒋教授。” 　　“很好，如果你能把放在餐厅里的精力多分一点给我就更满意了。” 　　小栗子又笑了，牵着蒋承宇的手晃了晃。 　　台上的方靖微笑着，看到台下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笑容更甜。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撒花。 　　后头会花时间为出版修一修文，连载时有些章节写得急了，可能节奏、细节和语句不太好，重新润色修订一下，顺便捉虫，修订了会放到网上，看到有更新可无视，不是更新新章节。实体书今年应该能上市，编辑说应该会改名。到时有消息会在微博上公布的。 　　会写番外，但放上来需要在出版后三个月了，请大家再耐心等等。 　　段伟祺和李嘉玉的故事请到我的作者专栏找《任性遇傲娇》，这名字可能会改，我暂时没想到好的。可先收藏，我存了稿再发。 　　另外可收藏我的作者专栏，以后新开文好知道。 　　我的微博名：明月听风 　　这段日子，多谢这个故事和大家的陪伴，爱你们，么么哒。 本书由 青青玉立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