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lisisi520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狼崽子》 作者:后紫 文案 十岁那年,艾果她爸回了趟大山里的老家,带回了狼窝里长大的小崽子一枚。 听说,“狼崽子”自幼跟着母狼长大,茹毛饮血,练就了一双像狼一样夜里会发光的眼睛。 被舔了脸的艾果怂的肝儿颤,嗑着牙友情提示:“我不可以咬哦!” 后来的后来,艾果儿实在推不开死裴骁,狼吼般叫:“跟你说一万次了,不许舔,不许咬。” *这是一个顺毛、饲养、反噬的故事。青梅竹马养成系,男主前期萌兽,后期猛兽,苏萌甜炸! *狼崽子后期会回到自己的家庭。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艾果 ┃ 配角:裴骁 作品简评 艾果儿十岁那年,她的爸爸回了趟大山里的老家,带回了被母狼养大的裴骁。艾果儿的爸爸和她打赌,说她什么都教不会裴骁。艾果儿受不了爸爸的激将法,少女心加母性泛滥的小少女开始担任起教导裴骁的责任,她决定用一个暑假的时间来关怀改造他,没想到,改造的期限是一辈子。这是一篇以校园和少量悬疑为背景的成长型青春言情故事,作者文笔流畅,情节轻松有趣,苏萌甜炸,推荐阅读。 ============= 第1章 舔脸杀   别看艾果儿二十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但养成这事儿,约从十岁多就开始干了。   那年,艾小胖她爸回了趟老家。   临走之前,和她说:“小果子,爸爸的老家在大山里,那儿遍地都是好吃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山货。”   艾果儿那个惦记啊!   一天撕一张墙上的日历,一天问她姥姥一次,她爸什么时候回来。   问到第几天来着……她姥姥不耐烦地说:“你爸家那破地儿,做完了飞机坐汽车,做完了汽车还得坐驴拉的车,没个两三天都到不了地儿,早着呢。”   说着小脚一扭,傲娇地拿鼻孔对着她。   艾果儿也不生气,她姥姥就这样。   傲娇的小老太太就算真生气也气不了两分钟,又该拿出藏在柜子里的好东西哄她,“果儿,哎哟,姥姥的小胖果儿。”   她就是这么着,从一颗营养不良的小瘦果,被喂成圆咕噜的小胖果的。   撕下的日历纸攒了十好几张,这天放学,姥姥很深沉地和她说:“果儿,你爸明天回来。”   一想起那些没吃过的好吃山货,艾果儿咧嘴一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爽歪歪。   到了该睡觉的点儿,艾果儿兴奋的睡不着觉,躲在被窝里,掰手指头算时间。   可掰着掰着迷糊了,正爬一座又大又香的蛋糕山呢,忽然听见屋子里有男人说话。   艾果儿一睁开眼,她爸正站在她的房间门口。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爸,你都带了啥山货……”有能现吃的不!   后头的一句还没有出口,她瞧见她爸的身后有异常。   艾果儿居高临下,偏了头去看,正好对上一双像钢椎一样锐利的眼睛。   那眼睛又黑又亮,射出来的光会割人似的,让人不敢多看。   打遍学校无敌手的艾小胖,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硬茬子。可一个吃货,她的注意力永远在吃的上面。   她小细眼睛一眯,撒娇:“爸,我饿了。”   瞅一眼她女儿已经不知道腰在哪儿的小身板,艾青华略显惆怅地说:“已经刷过牙了,吃东西不好,明早给你。”   艾果儿天真地相信了,乖乖地躺下,乖乖地闭上眼睛,继续去爬蛋糕山。   心大的,问都没问她爸一句,他背后的男孩是谁。   小脚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儿,很快又进入了梦乡,叹一口气,认命地去了厨房,做了两碗鸡蛋汤。   “谢谢妈。”艾青华客气道。   旁边的孩子一点都不客气,捧了碗,连筷子都不要。   好家伙,一声“烫”还没拉完调子,那孩子咕嘟一声咽下去了一大口鸡蛋汤。   艾姥姥“嘶”了一下,心说这孩子怎么跟个狼崽子似的,一点都不像她这个腼腆的女婿。   又上下打量了几眼,斟酌地问:“青华啊,这孩子是你原先那个相好的?”   艾青华的嘴里还包了口鸡蛋汤,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艾姥姥很体贴地说:“不急,咽了再说。”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艾青华苦着脸说:“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也没想到哪儿去,”小老太太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她发愁啊,咂了咂嘴,又说:“我的意思吧,你别光把人家儿子带回来,你也得把人家妈带回来呀!”   她的穗儿难产走的,如今果儿都这么大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也该找了。   艾青华却觉得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他名誉是小,孩子的心理问题是大。   他瞥眼看了下一旁的裴骁,再把眼神探向老太太。   艾姥姥立马会意,闭上了嘴巴。   眼见裴骁把比自己脸都大的一碗鸡蛋汤全都喝完了,还意犹未尽,艾青华又给了他半碗。   等到他再一次吃完,艾青华送他去了与艾果儿一墙之隔的书房,安排他洗漱睡下。   一转身,果然看见艾姥姥还精神抖擞地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呢!   艾青华苦笑了一下,倒是很快速地走了过去,又言简意赅地说:“妈,裴骁这个孩子有点儿问题。”   艾姥姥心想,是个孩子都有问题,他家的宝贝女儿,一顿能吃三碗饭,就是个大问题。   可还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听,艾青华压低了声音又说:“妈,裴骁是在狼窝里长大的。我裴叔临终前,把他交给了我。”   怪不得,她还心说他就是回家送个老的,怎么带回一个小的。   艾姥姥倒抽了一口凉气。   说什么来着,说这孩子的吃相狼吞虎咽,就像头狼…真中了!   艾果儿听她姥姥唠叨了一早上,“中了,中了”。   上学的路上,好奇地问:“姥姥,你买彩票了?中了几等奖呀?”   “末等。”艾姥姥没好气地说。   “五块钱也够买烧饼了。”一点儿都不贪的艾果儿,眼瞅着街口的烧饼摊,很诚恳地道。   艾姥姥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些个糟心的事儿,说给这个心大的外孙女儿听。   譬如,你爸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不算完,又弄了个拖油瓶,这下好,还怎么给你找后妈呀!   后妈的话题得略过,艾姥姥很深沉地叹了口气,神秘兮兮地说:“果儿,你爸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儿……是在狼窝里长大的。”   “啊?”艾果儿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倒不是惊讶什么狼窝,她把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男孩给忘记了,今早出门之前,她爸和那男孩都没有起床呢!   “狼窝里?狼不是都在动物园吗?”艾果儿觉得她姥姥的故事没有编好,很无情地奚落。   艾姥姥白了艾果儿一眼,眼瞅着就快十一岁了,她有的时候想让这丫头一直都这么天真下去,可有的时候又想,总这么傻可怎么好!   “我跟你说,看过动物世界嘛,狼吃的都是带毛的肉,一咬满地的血,他就是那样长大的,你没事少惹他啊!”   为了家里的安定团结,深知自己外孙女儿德行的艾姥姥,眼睛都不眨地吓唬她。   可艾果儿早就过了她姥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年纪,嘴里胡乱答应着,心里头想的却是周五的考试。   嘻嘻,考完就放暑假啦!   不怕考试的一般只有两种学生,一种是学霸,一种是学渣。   艾果儿心大,大到根本就背不住那些古诗词,更加记不住单词,是以语文和英语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平均一下五六十分。   数学的成绩也很稳定,回回考满分,大约是因为她的心里住了杆秤,帐算得贼精。   所以,画风清奇的她是介于学霸和学渣中间的另一种生物——奇葩。   这一点,像她爸。   中午放学,奇葩的爸来接奇葩。   不对,艾青华来接艾果儿。   十几天没见的父女俩,一路上腻腻歪歪,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艾果儿才想起来,很突然地问:“爸,你到底带了啥山货呀?”   这个嘛,有点不好回答!   艾青华打开了车门,指了指蹭在院子口等他的裴骁,故作轻松地说:“果儿,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哥哥呀!”   “切!”   没好吃的山货,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艾果儿毛了,掂着自己的书包蹦下了车,都打裴骁身边过去了,又转回了头,冲着他呲了呲牙。   裴骁愣了一下。   狼愤怒的时候,嘴唇会皱起,露出门牙。   可再过几个月才过十一岁生日的艾果儿,发育的晚,缺了颗门牙,缺了比整个世界还要多的威慑力。   中午饭没什么新意。   小脚老太太做了自己的拿手菜,红烧小排。   可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没吃过的东西,极度挂心。   但对于裴骁来说,他吃排骨,不吐骨头,只吐渣儿。   还不用筷子只上手。   艾果儿震惊了一下下,仔细回忆学过的所有语文知识,嗯,能用风卷云残来形容。   转而就看着同样震惊的她姥姥,痛心疾首地说:“看看,还说我吃相不好看。”   她姥姥用比她还要痛心疾首的语气,“划重点,你是女孩子。姥姥我没有要求你笑不露齿,你得感谢我的好不?”   “谢谢你,林女士。”艾果儿回怼的一本正经,可一句话都不想和她爸讲。   生气。   小孩子嘛,生气的理由都挺简单的。   大人想的就比较复杂。   艾姥姥火眼金睛,一眼就知道只吃了一碗饭的艾果儿不高兴了。   趁收拾碗筷的功夫,小声和艾青华说:“小孩子接受能力不好,你慢慢和她说。”   艾青华小声附和:“嗯,我会的。”   很显然,这两人都以为艾果儿是因为突然到来的裴骁而生气。   别说人了,连狗都有领地意识。   也别说他俩了,就连狼王裴骁也是这样以为的。   狼过群居生活,通常七匹为一群。   每一匹都要为群体的繁荣与发展承担一份责任。   他想入群,获得众“狼”的认可,就得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和骁勇的武力。   吃饱了的裴骁,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他半眯着眼睛想事情,就是刚刚她露出了豁口的门牙……是愤怒的挑衅吗?   这时,头顶的天空忽然间阴暗下来,裴骁下意识睁开眼睛。   背着书包的艾果儿居高临下,眼睛也不眨地打量着他。   她爸也不知道把谁家的孩子带回来了,不用上学可真好。   两只体型相当的狼会为了争夺在狼群中的地位而打架。   裴骁手脚并用,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眼睛与她的眼睛对望了很久。   他的眸子里有旷野里最亮的星,看的她不由自主着了迷。   连他什么时候忽然凑近都不知道。   他收敛了浑身的锐气,嗯,如果他是一条狼的话,那就是一条夹紧了尾巴的狼。   他凑到了她的脸旁,先是用鼻子嗅了嗅,跟着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示好。   狼王初来乍到,不想打架。   湿热的气息扑洒在脸上,艾果儿陡然想起她姥姥的话。   本来还一百个不相信来着,现在就是一万个相信了。   她怂的肝儿颤,趔趄着身子,狂摆手,嗑着牙友情提示:“我不可以吃哦!”   姥姥,救命!嘤嘤嘤! 第2章 摸头杀   艾果儿的心声没唤来艾姥姥。   倒是艾青华拿着车钥匙出来,准备送女儿去上学,还准备和她好好谈一谈裴骁的事情。   院子里的两小孩儿,安安静静地站在阳光下,六月末的太阳透过茂密的葡萄树叶洒了下来,把他们笼在了金色的光旋当中。要不是头顶上有蝉在乱叫,还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看来事情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艾青华脑子一抽,甩着车钥匙说:“小骁,咱们一块儿送小果儿去上学。”   路上,奇葩爸说奇葩:“你和哥哥应该多亲近亲近。”   奇葩在心里说,“他没我高也没我胖,怎么看怎么像弟弟。”   奇葩不是不想和她爸说话,而是……   她从后视镜里瞧了瞧后头蹲在座位上的裴骁,压低着声音问:“爸,他咬人吗?”   她爸囧了。   这话听着,“他”特别像“它”。   这会儿裴骁要是能配合地伸出舌头来,那就更绝了。   艾青华咳嗽了一下,囧囧地说:“不咬。”   怕他女儿不相信,又强调:“真的。”   艾果儿压根就没看她爸诚恳的小眼神儿,又瞄了瞄车后座的裴骁,心里还是毛毛的。   到了学校之后,艾果儿趁着还没上课,悄悄地和好朋友喻蓝星说:“星,我跟你说,我们家来了个狼崽子!”   “是哈士奇吗?”喻蓝星早慧,显得比艾果儿这个晚熟品种有智慧多了,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合理地问。   “不是,是真的狼崽子,就是在狼窝里长大的人。”   艾果儿略带了点儿兴奋,压低了声音说。   兴奋的点儿到底在哪儿,她想了一会子,也不知道。   明明刚刚在车上还有点儿害怕的。   “你家是要开动物园吗?”喻蓝星开着玩笑。   “那你要去我家看吗?”艾果儿很认真地发出了邀请,“不收费。”   “快考试了,我妈不让我乱跑。”   “那考完试你去我家吧!”   “行。”   小姐妹很愉快地约好了时间,不就是一场考试嘛,都上到小学四年级了,早已身经百战。   周五的下午,四点钟就考完了。   艾果儿和喻蓝星手牵着手,一块儿到了艾家。   院子里头正打盹儿的裴骁遭了殃,他好好的一头狼,不,一个人,被两个小女生盯得后背发毛。   他皱起了上嘴唇,威胁性地露出了洁白的门牙,嘴里还呜呜着。   他以为这样就能把两只雌性给吓退。   然,他与人类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接触的最多的还是林场的老头儿,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人类的雌性。   小姐妹旁若无人的谈话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艾果儿问喻蓝星:“他呜呜啥?是不是肚子饿了?他吃的可多了。”   喻蓝星不答反问:“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啊?我爸说,像这种被狼养大的孩子,有的一辈子都学不会说话,还有的连直立行走都不行,你们家这个会走路吗?”   “会走路啊,不过可能不会说话,我也没听过他说话。”   “那你摸过他吗?他头上长的是硬毛还是软毛?”   “我不敢摸。”艾果儿摆着手很惊恐地说。   “没事,你去摸摸,然后告诉我。”喻蓝星怂恿道。   “你为什么不去?”艾果儿可不傻。   喻蓝星一本正经地又说:“他会认生的,像我弟弟小时候就特别认生,只许我们家的人抱。”   “他不是弟弟,我爸说他是哥哥。”艾果儿还是很在意年纪问题的。   “看着比我们小,而且,他是你们家的。”   艾果儿再找不到言语反驳,又不想在好朋友的面前太怂。   她鼓起了一百分的勇气,往前迈了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好友。   喻蓝星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我觉得他不会咬你的,他看起来很温顺。”   艾果儿点了点头,她是个很讲道理的好孩子,想摸人家的头,首先要征求人家的意见。   她磕着牙说:“裴骁。”是的,她爸就是这样叫他的。   等到趴在藤椅上的男孩慢吞吞地抬了抬眼皮,她咧开嘴笑了一下,眯着细缝一样的眼睛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当然…不可以!   可这只雌性说话的时候就动上了手,裴骁又呲了呲牙,低哮的声音还没有出口,忽地一抿嘴巴。   算了算了,一个窝的,狼王不想和她计较。   “好软啊!”艾果儿很谨慎地触摸了一下,仿佛发现新大陆。   喻蓝星咂了咂嘴说:“看吧,我说他不会咬你的。要是我摸他,他肯定会咬我的。他分得清楚和谁是一家的,你以后多教教他,我觉得他什么都能学会。”   “真的吗?”艾果儿半信半疑地说。   喻蓝星很笃定:“你看我弟弟。”   只要喻蓝星一搬出她弟弟,艾果儿果断地相信了。那小崽子,以前只会咿咿呀呀,现在都会和她吵架了。   艾果儿心想,确实不能低估了人类的学习能力。   围观完毕,小姐妹手牵手上了楼。   葡萄架下卧着的狼王,眼神飘啊飘的,竖起了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   ——   暑气越来越重,葡萄树上的小葡萄越长越大。   天太热了,连喜欢卧在葡萄架下的裴骁,也只敢在上午的时间卧一会儿,其余的时间便伸着舌头躲进了空调屋。   艾果儿正式放了暑假,作为一个爱心随时都会泛滥的小少女,爱心一旦泛滥,简直就是小天使啊!   嗯,也可能是暑假作业没有裴骁有意思。   她的关注力都在裴骁的身上。   “裴骁,吃饭不许用手,你要是不会用筷子的话,可以先用勺子。”   “裴骁,坐下,不许蹲着。”   “裴骁,饭前便后都要洗手。”   “裴骁,你要学会表达,别呜呜!”   ……   艾果儿是艾姥姥带大的孩子,如同复制一样的啰嗦,以上的话语,她每天重复的次数,是根本没法用人工来计算的。   还有拧耳朵的动作,和她姥姥一模一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自从知道裴骁不会咬人……艾果儿便肆无忌惮。   狼王的小耳朵已经红了好几天了。   食物并不短缺,爱好和平的狼王,狼落平阳被犬欺。嗷~   对于裴骁这个孩子,说实话,艾青华也愁。   裴叔说自己养了他五年,母狼把病得奄奄一息的他送到林场的时候,他看起来大约有七八岁,如今五年过去,身高就长了一点点,也仍旧不能像正常的人类孩子一样与人沟通。   没准儿,孩子和孩子,可以沟通。   于是,他乐见其成,却又担心艾果儿只是三分钟的热度,便和她打赌,“裴骁很倔的,我赌你什么都教不会他。”   “我要是赢了呢?”   “你这次英语和语文没考及格的事情,一笔勾销。”   这一下,艾果儿彻底卯足了劲儿。   翻出了小本子,正儿八经地做了一个攻略计划。   交朋友当然先得释放善意。   她把自己的玩具一分为二,一半都送到了裴骁的面前。   对于狼王来说,那些洋娃娃就跟鬼似的,他只看了一眼,一蹦三尺高,哧溜一下就蹿了出去。   艾果儿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他重新哄进了屋。   这一次,她把自己的零食一分为二,递过去的时候,心好疼。   但狼王不喜欢那些甜甜的东西,只对牛肉粒情有独钟。   艾果儿想了想,忍痛割爱,把其余的牛肉粒都给了他,强调:“吃了我的东西,你以后要听我的话哦。”   狼王很懵懂地点了下头。   但裴骁很快就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以前林场的老头也教过他一些人类的规矩,但他不想学的时候,没谁能够强迫他。   不像这只雌性,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全部前后脚地跟着他。   他吃饭的时候,被她瞪着眼睛挑剔。   他打盹的时候,就流了一滴口水,被她吵醒。   他撒完尿不洗手,被发现了。   他储藏在院子里的食物,被发现了。   他的指甲被剪了,头发也被剪了。但她的手艺,根本就没法和林场的老头比。   嗷嗷,想咆哮。   狼王好无奈,“夹着尾巴”四处乱窜,躲她。   他趁着月圆之夜攀上了屋顶,正想对着月亮嗷嗷,抒发一下情绪,又被发现了。   “裴骁,下来。”   “嗷~”   “你是个人,嗷什么啊!听不懂,快下来。”   “嗷~”   “下来,我给你糖。你不下来,我就吃了啊。”   艾果儿威胁道,她的手心里果然放了一块橙色的瑞士糖。   狼王岂会被区区的一块糖吸引!他迎风而立,夏夜的凉风吹动了他的头发,显得他“整头狼”都神圣高大了起来。   他双眼虔诚地望着天上的银盘,不由自主伸长了脖颈,可酝酿许久的声势还没有从胸腔里发出来,下头又传来了扰人的声音。   “骁骁,下来。”   那声音软软糯糯,好像他吃过的一种甜甜的米。   狼王有所迟疑,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胸腔产生了另一种共鸣,接着从嗓子里发出了一种令他自己奇怪的声音。   “不。”   “嗯?”艾果儿震惊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里。   “爸爸,我教会裴骁说话啦!”她喊。   Are you…确定?   无比确定。   父女俩的眼神做了一个短暂的交汇。   “狼王”的拜月仪式被彻底打扰,他没了兴致,从屋顶上跃了下来,走进了屋里。   艾果儿抓住了他的手,激动无比地说:“裴骁,你说句话给我爸听听!”   爪子被雌性抓的很紧,狼王很不适应。   挣脱了几次未果,狼王很深沉地发出了刚刚发出过的声音,“不。”   “不什么?”艾青华也激动了,想要引着他再说几句。   艾果儿异常兴奋地替裴骁解释:“不喜欢。”   艾青华:“……”知道人家不喜欢,你还抓那么紧。   呃,大约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裴骁很少开口,除非被艾果儿逼的急了,才会用简单的字眼,表达自己的情绪。   不。   不好。   不行。   不喜欢。   艾果儿听这些都听烦了,跟在裴骁的后面,喋喋不休:“你老是不不的,你又不是布谷鸟,能不能换一句其他的?”   裴骁耷拉着脸,一字一顿:“你,别,跟,着,我,啊!”   “哎哟,还会用感叹句了!”   艾果儿无视了裴骁的小白眼儿,欣慰无比。   艾青华见状,干脆把教裴骁学习的任务也交给了艾果儿。   当然没真指望她教的会裴骁,这个暑假还有漫长的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就是打着让她学习的目的。   这丫头啊,英语不好就算了,语文啊,语文考了五十八,真叫人崩溃!   艾果儿讨厌学习,当老师当得也很是敷衍,把她自己的小学课本翻了出来,内心几经挣扎,才花了几天的时间给裴骁读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暑假作业丢给了他,美其名曰:考试。   然后裴骁发现,只有“考试”的时候,她才不会吵他。   狼王很喜欢“考试”,因为这并不难,以前林场的老头就经常拿差不多的书指给他看,一指就是五年,从不间断。   他略显笨拙地用爪子握笔,一笔一画地往她的暑假作业上面描着东西。   这个时候,狼王还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东西。   艾果儿知道一点点,比如说开学之后,裴骁肯定得从小学一年级上起,这么大个个子去上一年级,实在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对,那就是艾果儿脑子里的未来。   现在…很快就被艾青华发现裴骁在帮她写暑假作业。   再之后的事情,一切都超出了预料。   艾果儿管这叫暑假作业引发的“危机”!   九月一号开学,艾果儿荣升五年级,裴骁被送到了初中部七年级。   奇葩爸借此教育奇葩:“看看人家,刚学会写字的都比你写字写的好看,人家通过了你们初中部的考试。”   智商遭到了无情的碾压,艾果儿是不服气的,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他就算上了初中也肯定是个学渣。   果不出她所料。   裴骁上学的第一天就翘课了。   听说他一见教室里坐了那么多人,脸色灰白地跑到了车上,死活不肯下来。   艾青华没有办法,只能把他又带回了家。   思索了一天之后,对症下药。   奇葩爸和狼王说:“你要是实在不想一个人上初中的话,那我就让你和小果儿一个班好了,你们俩做个伴儿。”   狼王根本就没有思索,一个劲儿地摇着头,第二天就乖乖上学去了。   几十个人是很恐怖的,可他和他们,不是一个窝的,可以随便掐,狼王不怕。   但艾果儿和他是一个窝的,不能掐,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艾果儿也就幸灾乐祸了两天,跟着不忿极了。   她不知道裴骁因为躲她都克服了多大的障碍,等到她吭吭哧哧好不容易上了七年级,整个初中部都在说那个不爱说话又帅又拽的学霸。   还校草!   切,笑死人了。   说的是他们家那个只会嗷嗷的狼崽子吗? 第3章 狼王杀   这时,十三岁的艾果儿其时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智商是没法改变的事情,但体型可以。   瞧,这才过去了多久,那个还没她高的狼崽子,似上了化肥一样,已经长成了修长的美少年。   把不知他底细的少女,迷的七荤八素的。   可见,时间和足够的营养,真是个好东西。   而营养有点过剩的艾果儿踏入初中部的第一天,就下定了决心要减肥。   女孩子到了年纪,减肥自然而然会成为奋斗一生的事业。   自从减肥开始,艾果儿的状态是喝个汤,都要把汤里的葱花捞干净。   用艾姥姥的话说,狼性也会传染,比如说狼吞虎咽。   每天都饿得半死的艾果儿,别说反驳了,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   某狼还是不喜欢说话,当然也很少嗷嗷着或者呜呜地表达情绪。   人总是会长大的,又长大了一些的裴骁,终于不再觉得自己会做狼王了。   他明白了自己和狼的区别,也明白了自己和这些人的区别。   不能做狼王的裴骁,还因此低沉了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大约为期…半天。   就是大雪纷飞的某一天,他在上学的时候,忽然很伤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低沉了。   一回到狼窝,哦不,家里,低沉期过去。   因为有艾果儿在,他低沉不起来。   “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是夜,艾果儿照常挤到了裴骁的房间里写作业。   这样的话,裴骁会在自己的作业写完的时候,帮她写一写语文作业。   写的事情,他可以代劳,背就不行了。   艾果儿一头磕在了课本上,然后偏了头看他,苦恼地说:“你说这些古人都死了几百几千年了,咱们还要背这些文言文干啥?”   “你记不住?”裴骁停了笔,一双像狼一样狡黠的黑眼睛看了过去,就是这双明亮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奠定了他的颜值基础,眼睛里还时常闪烁着那种会摄魂一样的光。   “我再读一遍,肯定会背了!”艾果儿愤愤地说。   她把疑问句听成了肯定句,这不怪她的,裴骁这个人,说话不带感情,即使是讲一个特别有爱的故事,浑身上下也洋溢着一种狼外婆的气息。   艾果儿非常不服气地又读了一遍,呵呵,还是不会背。   真的,她宁愿多做十套数学卷子,也不愿意背一篇文言文。   打脸来得实在太快,艾果儿哼哼唧唧,但很快找到了理由,“我晚饭就吃了半碗,太饿了,注意力才不集中。”   说话间,肚子倒是配合,咕噜响了一声。   写个作业都堵不上她的嘴。   裴骁没有吭声,身体很正直,伸手拉开了抽屉,在一堆本子的下面,翻出了一袋牛肉干甩给她。   不能做狼王的裴骁,还是改不掉储藏食物的习性。   艾果儿激动的想哭,右手已经伸了出去,左手啪一下,打在了右手上,哀嚎:“不行,会肥的。”   “肥不好吗?”他最喜欢吃小肥羊,烤的涮的都行。   这个疑问句,艾果儿听懂了。   继续哀嚎:“我减肥。”   裴骁真的弄不懂这些雌性,哦不,这些女生。   天天吆喝着要减肥,买一碗饭,只吃两口,造孽!   他斜眼看了下与他并排而坐的少女,豁了口的门牙早就长齐了,牙齿整齐又洁白,原本是小巧的o型脸,大约是减肥出了效果,成了小u脸,离v型还是有很大一段的距离。   生物课没学过吗!雌性的皮下脂肪本来就比雄性的多,所以才摸起来软绵绵的。   裴骁没摸过,一切的认知都来源于理论知识。   不过,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不肥。”   “真的?”艾果儿一听这话,显得很惊喜。   但裴骁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接着又道:“脸不肥,屁股大。”胸也还不大。   13岁的少女早就抽条长了,眼睛变大了不少,连腰身也长出来了,短板就是腿还不够长而且屁股大。   艾果儿有想要一掌拍死他的心情,转念一想,这哥哥,三年前还只会嗷嗷呢,他要是彻底学会了人类的圆滑,才叫稀奇。   她自我排解了一下郁闷的心情,修复好了之后,操碎了心地道:“我跟你说,你在其他的女生面前可不要屁股来屁股去的,别人会以为你耍流氓的,知道吗?”   其他的女生……艾姥姥算吗?除了她们,他也不跟其他的雌性说话。   不过裴骁很快就想明白了,眨了下眼睛,声音很低沉地道:“嗯。”   这家伙正处在变声期。   他这么出声儿的时候,艾果只想毒哑了他,还不如呜呜叫的时候呢。   第二天上语文课,没有背出课文的艾果儿,被老师罚抄课文十遍。   抄课文完全没有压力的好吧!趁着第二节 下课的课间,艾果儿哧溜上了三楼,立在九年级三班的门外,准备找裴骁。   他的个子高,坐在倒数第一排。   艾果儿站在前门边招了很长时间的小手,她俩简直心无灵犀,裴骁一直低着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后来,干脆往桌子上一趴。   眼看他要睡死过去,艾果儿急了,大吼一声:“裴骁!”   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感觉怨毒怨毒的女生目光最多。   艾果儿不自在地往门后躲了躲。   裴骁“噌”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想躲。   反应了一下这是三楼,捏了捏衬衣的衣摆,慢慢地走了出去。   “你不是说在学校里,咱俩装不认识吗?”   这话要是让裴骁的老师听见,能感动得热泪盈眶。   因为这句话一共有15个字呢!   上课叫他起来回答个问题,他都只回答那些简单的,比如说abcd选啥,或者对错。   长的问题,一概不答。   学霸很任性。   “有紧急情况。”艾果儿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说:“我们语文老师太坑了,就是昨天的课文,罚我抄十遍。我还有两套奥数卷子没做呢!你帮帮我吧!帮我抄八遍。”   裴骁翻了翻眼睛,这可真是平地炸起一声雷,他躺枪啊。   对了下狼爪,很无奈地砍价:“五遍。”   “七遍吧,嗯~”艾果儿把他当做了艾青华,娇里娇气地撒娇。   裴骁最受不了她这样,转身要走。   艾果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五遍就五遍。你记得字和我写的一样啊!下午上课前要。”交待完了,她叹了口气,这才松开了手。   裴骁点头,转身回了教室。   裴骁的同桌方妍诗,一直目送着艾果儿下楼,等到他坐回了位置上,似不经意地问:“那是谁啊?”   裴骁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没有回答。   同桌这种生物,他一直没有。前不久,这个女生自己搬着桌子,坐到了他的旁边,很烦啊!   狼是一种集群动物,发现猎物后,会以迂回包抄的方式把猎物围起来。   孤狼难活,离了群的狼,会想尽办法加入或者组建新的群体。   一般最好的办法是雌雄搭配,不仅搭档捕猎,还能繁殖后代。   人也是集群动物。   可裴骁觉得他现在的窝就挺好的,一点儿都没打算组建小群体。   同桌都一个月了,别说把他拿下了,他们一共就说了两句话。   “你好,我叫方妍诗。”   “嗯。”   还有一次,坐在外面的她故意挡住了他的路。   “让开。”说出的话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方妍诗真怀疑他是雨人,就是那种在某方面有超强能力的自闭症。   可现在,她打消了这种怀疑。   嫉妒使人丑陋。   吃的很开的方妍诗,很快就打听出了艾果儿的名字和班级。   约了几个姐妹,下午上课前去堵人。   艾果儿才一来教室,就听见门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出来一瞧,几个女生,没一个认识的。   她下意识问:“你们谁找我?”   “我……咱们去厕所说话。”方妍诗不善地说。   艾果儿皱眉,“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方妍诗努了下嘴。   旁边的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夹着艾果儿,推搡道:“走吧,去厕所!”   校园暴力,艾果儿知道的。   并且,上小学的时候,她可能就是校园暴力本身。   只不过她从来不欺负女同学,毕竟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加之,她的好友喻蓝星在六年级的时候回了京城,她孤掌难鸣,便低调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艾果儿一甩胳膊,把两人的手甩到了一边,气势汹汹地说:“走就走。”   中午走的太急,裴骁忘记把抄好的课文给艾果儿了。   这会儿想起来了,专门下到一楼,给她送。   站在她们班教室门口,发现她不在里头,就是这时候,听见走廊上有人议论。   “艾果儿被几个高年级的女生叫到厕所了。”   “谁?”他凑了上去,拧着眉问。   那小女生一转身,顿时微红了脸:“是我们班的艾果儿。”   声音才落,干啥都慢吞吞的校草已经往厕所的方向飞奔而去。   校草奔跑起来简直像一阵疾风,哦不,更像是猛兽出笼。   总之,好帅啊。   一楼的女厕所门已经反锁了。   方妍诗一手撑在墙上,几个人把艾果儿堵在了堆放杂物的角落里。   要死总也得死个明白的。   艾果儿撇了下嘴问:“学姐,我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居然还有脸问。   您就是狐狸精本尊哎!   不对,是学妹婊。才上七年级就敢勾|引九年级的学长。   方妍诗才不会说她是羡慕嫉妒恨了,拉着脸,恶狠狠地道:“怎么了?老娘就是看你不顺眼。”   艾果儿本想反驳,不过脑子一抽,又想,她以前和那些小男生打架,都是拽衣领子来着,要是和女生打架的话,是挠脸啊,还是扯头发。   还没决定好呢,门外忽然就响起了裴骁的呼喊声音。   “果儿!”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响起了回音,裴骁陡然想起,那一夜,他快病死的时候,母狼在深山里嘶吼的焦虑,大约就是雷同的心情。   艾果儿一听见他的声音,急吼吼地喊:“裴骁,这是女厕所!别进来。”   哎呀,神啊,她的心都要操碎了。可,重点呢?国家欠她一个舍己为人奖。   “砰”的一声,只一脚,裴骁踹烂了门。   他就站在门外,身体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钢锥一样的眼睛里,有饿狼的凶狠劲儿,仿佛时刻准备着飞扑上去,怒吼撕咬。   做不成狼王的裴骁,却像真的狼王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方妍诗吓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整天软绵绵趴在桌子上的他,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更加的不想在他的面前,撕下自己温柔的伪装。   艾果儿也傻了,真怕这哥哥一不小心释放了狼性,以后没法在学校混下去。   要知道,狼在掐架的时候,不分男女,哦不,不分雌雄。狼不懂什么叫好男不跟女斗。   万幸,这时候,教导主任闻声而来,“怎么回事?”   很快,校草踹烂了女厕所的门,成了这学年最劲爆的话题。   嗯……毁坏学校公物,赔款两百。 第4章 求爱信   “裴骁是你哥哥啊?”   “嗯嗯,是的。”   “可你姓艾,他怎么姓裴?”   “他姓我妈的姓。”艾果儿连眼睛都不眨地扯着谎。   没办法,现在全校都在打听她和裴骁是什么关系。   “他是男生,姓你妈的姓,你爸是倒插门吗?”   “你爸才倒插门呢!”   艾果儿把语文书“啪”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强行结束了无聊的话题。   周围的女生做惊恐状,全都散开了。   艾果儿翻了翻眼睛,默默叹一口气。   这就是为啥她让裴骁在学校里,装不认识她的原因。   这些女人八卦起来简直要命。   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校草的妹妹,问姓氏怎么不一样的还算客气。   还有个好事的男同学,嘴欠地道:“艾果儿你妈肯定是个大美女,你爸是不是长得有点儿对不起观众了?”   女儿像爹……   尼玛!   暴怒的少女唤醒了体内的蛮荒之力,揍了那男同学一顿。   那男同学也是奇葩,叫嚣着“好男不和女斗”,一溜烟儿地跑到三楼,找裴骁告状。   裴骁看着那位男同学默然无语,心里倒是有句话没说出来,她掐他的时候,他的战斗力也是从狼王直接掉成了弱鸡,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尤其是今天早上,她抢他零用钱的时候。   毁坏学校公物,罚款两百那事儿,挨罚的时候,艾果儿还挺像个人的,觉得这事儿是因她而起,主动承担了一百块钱的罚款。   她俩的零用钱一样,每月三百块,月初就没了三分之一,意味着这月艾果儿得穷吃土。   果然,艾果儿虽然最近减肥在主食上克制了不少,但因为总饿零食的消耗量不由自主增大了。   她靠着两百块撑了十八天,一翻兜只剩下一块钱,想想这月大,后面还有十三天,这一块钱就是一天花一毛,也花不到月底。再说了,一毛钱能买个屁。   好巧不巧,艾青华出差了,艾姥姥抠的很,只借钱不给钱,问她借,意味着下个月还得穷吃土。   艾果儿知道裴骁还有钱。   裴骁大概是在原始社会呆的久了,不大会花钱,只要一日三餐吃饱,他对生活没有其他的要求,顶多是偶尔储存一袋牛肉干。   可艾果儿觉得他抠的程度与艾姥姥并驾齐驱,想啊对自己都舍不得花钱的人,对别人肯定更抠。   艾果儿以己度人地想裴骁肯定不会把钱借给她,思量了许久,就在今早上学的路上,用上了计。   “裴骁,听说这家的肉包子特别好吃,你买两个,咱俩一人一个。明天,我再买一个给你。”   虽然早上已经吃过了早饭,但裴骁对带肉的吃的没啥抵抗力,他点点头,慢吞吞地把手伸进了校服里。   等他掏出了钱包,艾果儿趁其不备,抢了就跑。   她都计划好了,裴骁要是追她的话,她就躲到女厕所里不出来,他总不能再把女厕所的门踹烂。   只是裴骁根本没有追,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然后和卖包子的一起,在风中凌乱。   钱包里还有一百八十多块。   其实她想要钱的话说一声就好了,院子葡萄架下的石头洞里,他还藏了好多呢!都快藏不下了。   还是上午第二节 下课,艾果儿的嘴里衔着学校小卖部最新款的面包,把钱包还了回去。   裴骁一翻钱包里头,居然还有一百块钱。   艾果儿含着面包,说出的话乌拉不清。   但裴骁,居然很奇迹地听懂了。   她说:“我拿走了八十,下个月还你。”前半句是人话,后半句是鬼扯。   裴骁深知她说话不算话的个性,挠挠头,把钱包里的一百块扯了出来,递过去。   “你不花啊?总得买买本子和笔什么的呀!”   艾果儿的良心,在这一瞬间,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决定下个月一定得把那八十块还给他,一个月要是还不完的话,她可以分期。   可接下来,她就变卦了。   只听裴骁说:“我还有。”   艾果儿的眼睛瞬间如一百瓦的电灯一样,锃亮锃亮的,八卦地问:“你还有多少?”   “没数过。”裴骁如实说。   哇,那就是很多。   艾果儿果断伸出了罪恶的小手,接过了那一百块,把钱装到了兜里,才说:“我下个月还不了你这么多……”   裴骁摆手:“不用还。”   “哥哥,你真是太好了。以后我要是没钱了,都向你借吧!”艾果儿摇着裴骁的手说。现实如她,也只有看在钱的份上才会叫一声哥。   裴骁快被摇晕了,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话并没有刻意背着人,一言一行自然会落到别人的耳朵里。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校草不仅跑得快,踹得狠,还是个十足的妹控。   艾果儿一下子多了很多的女性朋友,有一个班的不一个班的,也有一个年级的不一个年级的。   大多数都是自己凑上来的。   她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女性魅力增加了,因为那些凑上来的女生十有八九会说:“好羡慕你啊艾果儿,校草要是我哥就好了。”   艾果儿撇撇嘴心说,肤浅的你们是不知道,他现在撒尿的第一个动作,还和狼的近亲——狗狗差不多,总是忍不住抬一下右腿呢!吼吼吼,笑死人了。   但,吃人的嘴软,她只能点着头附合。   对,我哥可好可好,可帅可帅,堪称完美。   回家和喻蓝星通电话,艾果儿说的就都是心里话了:“我们家的狼崽子最近可像人了,放屁都知道躲厕所里。”   裴骁默默地飘过她的房间门口,装着什么都没有听到。   嗷,其实好凌乱的。   一眨眼睛,开学都两个多月,北风刮了起来,校园的枫树,犹如披上了金色的外衣。   学校的男男女女,早已经接受了校草的妹妹不是个美少女这个事实。   就是艾果儿自己还不能接受。   面前的这个女生好像是九年纪的,和裴骁不在一个班,长相嘛,皮肤白白净净,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和裴骁一样是个睫毛精。   如今她白净的脸上染上了红晕,手里捧着一个粉红色叠成心形的信。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二封了,艾果儿用脚想都知道信不是给她的,而是让她代为转交。   这些疯狂的女人也太坏了,她才七年纪,让她转交情书,简直是荼毒她幼小的心灵。   艾果儿在心里叹了口气,说着很标准的官方话语:“信我帮你转交,但他回不回我可不知道哦。”   “谢谢你小妹妹,信送到就好。”女生特地低了头道,临走的时候,还给了艾果儿一块糖。   哄小孩儿呢!艾果儿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腿长有什么……就是了不起。   艾果儿把那块糖在手心里焐了很久,回到家就剥开了,塞到了艾姥姥的嘴里。   “甜吗?”她问。   艾姥姥眯着眼睛说:“甜齁了。”   艾果儿叹了口气道:“这就行。”   转身就去了裴骁的房间,开始写作业。   裴骁还正奇怪呢,今天她居然一句牢骚话都没有。艾果儿脸拉的老长,从书包里掏出了两个奇怪的东西,扔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粉红色,另一个是比粉红还浅的粉红色。   “什么?”裴骁习惯性地先嗅了一下,跟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被上面奇怪的香味呛着了。   “情书。”艾果儿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还看了看门的方向。   “啥?”裴骁的狼眼眯了一下。   就知道这哥哥不懂,她再一次把声音压得很低,“求爱信。”   “你你……我……”裴骁很显然受到了惊吓。   艾果儿会了意,掐了他一把说:“我是有病才给你写情书呢!这是别人给你的,有一个小姐姐腿特别长,叫什么名字,信上肯定写的有,你自己拆开看。”   裴骁翘了翘上嘴唇,把那两封信扔到了一旁。   “你不看啊?”艾果儿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说实话,她是挺想看的。   “嗯。”裴骁低了头继续算题,淡淡的鼻音,以示回应。   “你不想谈恋爱吗?”艾果儿在心里为那两个写信的女生默哀了一秒钟,跟着继续八卦。   裴骁皱眉,摇头。“谈恋爱干什么?”   “谈恋爱就谈恋爱啊!对上眼儿了就在一起,烦了就分开呗!大家都那样,我们班就有两对儿。”   “分开?狼只会在自己的配偶死了,才会找新的。”裴骁很认真地说。   艾果儿自己也没吃过猪肉,提起谈恋爱这个话题两眼一摸黑,她转了转手里的笔好奇地问:“那狼是怎么谈恋爱的?”   裴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思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全面形容的词语。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交|配。”   交……   艾果儿把压在胳膊底下的书扔在了他的头上,又在他的背上一阵狂打,跟着才语重心长地教育:“死裴骁,你出去了可不要这样乱说的。人家会说你傻……”虽然真的不怎么聪明。   裴骁缩着脖子,没有还手。   心都操碎了的艾果儿接着道:“人是高等动物,谈恋爱就是……交流一下彼此喜悦的心情。你说的那啥,结婚了才能那啥。还有,你你,以后跟我说话也含蓄点儿。”   艾果儿抚摸着自己被荼毒惨了的心灵,一翻眼睛恨不得能把自己翻死过去。   裴骁没有反驳,耳朵尖儿动了又动,心里还是想不通,不交|配,谈个鬼的恋爱呀! 第5章 运动会   那两封情书的结果,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艾姥姥的黑色垃圾袋里。   艾果儿很少女心地为此惆怅了片刻,挠挠头,很快就抛之脑后。   主要是她记着也没用,裴骁的那个思想太恐怖了,谁敢劝他谈恋爱啊。   学校开始筹备冬季运动会,这本来和艾果儿也没啥关系,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多运动能长大长腿,于是她把能报的项目都报了一遍。   回家还和裴骁讨论。   “我报了100米,400米,4×100接力和跳远。你呢?”   裴骁摇头。   “你跑的那么快,跳的也高,干嘛不报啊?”艾果儿谴责道。   裴骁还记得她说的说话得含蓄,想了两天,不知道含蓄是不是谦虚?他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含蓄地说:“我跑的不快。”   “装。”艾果儿噘了噘嘴,他跑的快不快,她还不知道啊,蹿起来,估计连专业的运动员都比之不及。   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裴骁猜想着自己肯定是理解错了含蓄的意思,重新说:“他们太慢,不想和他们比。”   “嚣张。”艾果儿笑了起来。   不过这哥哥就是有嚣张的资本,她给他夹了块鸡,讨好地说:“那你教教我怎么跑快呗!”   跑步谁不会呀,但跑得快就不是人人都行了。   裴骁面露难色地说:“你还不如抽时间背背单词呢!”   天越来越冷了,他不爱动,因为一动,就饿。   听了老半天,艾姥姥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她附和:“对,果儿,你得像哥哥一样,好好学习,不能偏科。”   艾果儿苦着脸说:“姥姥,我这次英语考试及格了。”   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这么低。   桌子底下,艾果儿勾着脚去踢死裴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骁的身子一动不动,若无其事地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不过到底没有逃出魔爪儿,下午才放学,艾果儿就神奇地站在九年级三班的门口,成功堵住了裴骁。   死慢死慢的裴骁,书包都还没整理好,就被她生拉硬拽,拖到了操场。   裴骁很无奈,拢着手站在塑胶跑道上说:“你跑一遍我看看。”   艾果儿觉得他也太敷衍了,不开心,“应该是你先跑一遍给我看看。”   裴骁挠头,慢吞吞地脱掉了羽绒服。   别人的冬天是养膘的时候,他的冬天是长个的时机。   前几天艾姥姥还在唠叨,说是他的裤子又短了一截。   幸好艾青华不缺钱,要不然养这么一个男孩子,还真的就跟养头小狼崽儿似的。   裴骁露出了一双让艾果儿羡慕嫉妒恨的大长腿,他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慢慢地蹲了下去之后,不忘回头嘱咐艾果儿:“你看好了啊!”   说着,人就像上了发条似的,飞了出去。   大约跑了两百多米,裴骁一个急转弯又拐了回来。   惹得操场上的其他女生,惊呼了一声。   他跟没听见似的,停在了艾果儿的面前,气都不喘一下地说:“就是这样跑的。”   这哥哥,腿长,跑得快,体力好,怪不得那些女人一见他就犯花痴病。   艾果儿拿鞋磨着塑胶跑道,没好意思大声说:“没看清,太快了。”   裴骁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吐出了一串儿的白雾,最后一翻眼睛,认命地说:“我再跑一遍。”   “好啊!”艾果儿像只小狐狸一样,眯着眼睛开心地笑。   裴骁一共跑了八遍,终于也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儿了。   艾果儿这才把自己的大衣脱掉,沉声说:“算了,看了八遍都不知道你的优势是啥!还是我跑你看吧!”   人比人大约是能气死的。   艾果儿迈开了小短腿儿,嘚嘚嘚,频率是挺快的,但奈何步伐小。   裴骁在原地等她跑了回来,   艾果儿喘着粗气问:“找出毛病了吗?”   “腿短。”裴骁比她厚道,一遍就找出来了,就是没有考虑过说出来的后果。   心情是天昏地暗的,好想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和他掐架。   艾果儿又喘了口粗气,忍住了。   她捡起了地上的书包和衣服,心里想着,这个死裴骁简直是没救了。   嘴上也跟着絮絮叨叨:“没救了!”   裴骁见她果断放弃,开心地附和:“确实没救了。”本来啊,腿,并不是说长就能长长的。   跑了八遍,他快饿死了,晚上很可能要多吃两碗饭才行。   晚饭后,裴骁的门并没有反锁,可到了该写作业的时间,艾果儿一直没有走进来。   艾姥姥奇怪的不得了,一推艾果儿的房门,只见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戴着耳机写作业呢!   艾果儿抬头,取掉了一只耳机,问:“怎么了?”   艾姥姥赶紧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艾姥姥快走了两步,走到裴骁的房门前,探了头进去,小声问:“吵架了?”   “嗯?”裴骁惊讶脸。   艾果儿两天都没怎么搭理他了,不接受他的一切好意,对他整个人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就连他大早上只穿个裤衩在房子里乱蹿,也不会听见她喊“裴骁,你要死啊!”   被喊习惯了的裴骁,忽然觉得肉都不香了。   以裴骁的直狼脑子,是三天后听见前桌的男生聊天,才明白艾果儿到底为什么生气了。   那两个男生好像是在聊几个女明星,一个叫沈煜的男生说:“第三个最好看。”   另一个男生叫高邈,撇着嘴道:“腿短,丑死了。”   趴在桌子上假寐的裴骁一下子抬起了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已经没了同桌的裴骁,成功地引起了前面男生的注意,他俩一齐回头,发现裴骁瞪大了眼睛。   百年都不会光顾一次学校小卖部的裴骁,破天荒地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这一节课,艾果儿上的是体育课,45分钟后从操场回了教室,发现她的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全都是她爱吃的东西,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腿不短,真的。   这话,只要长眼睛的人都不信。   不过,艾果儿的气消了。   晚上,把语文本拍在了裴骁的面前,得得瑟瑟地喊:“坑死了,又让抄课文。”   万众期待的运动会将要在本周四开始,为期两天。   艾果儿报的四个项目,比赛时间分布的很均匀,每半天一个。   犹如打了鸡血的少女,誓要拿一个第一。   学校特地邀请了家长前来观看。   艾青华已经出差回来了,不想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呵呵笑着说:“果儿,你尽力就好。”   艾姥姥在一旁听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瞧瞧,就因为她爹这个态度,这丫头除了数学,啥科目都是及格就行,没一点儿人生追求。   趁着艾青华接电话的功夫,艾姥姥给艾果儿打气:“果儿,你爸和你哥都不信你能得第一,姥姥相信,得个第一给他们瞧瞧。”   艾果儿的眼睛顿时瞪了过去。   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裴骁懵逼脸,他又躺枪了。   不远处,同班的同学在喊:“艾果儿,一百米比赛要开始了。”   “知道了。”艾果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从看台上跑了下去。   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少女,奔跑在冬曰最好的阳光里,异常的富有活力。   裴骁站在拥挤的看台上,目光锁定。   体育老师的发令枪响起,艾果儿才跑了两步,瞧出了不对劲的他就从看台上冲了下去。   艾果儿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催的,起跑第一步,便扭了一下脚。   硬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和好胜心,跑完了一百米。   一冲到终点,就捂着脚坐在了地上。   隔了大半个操场,比她的距离远多了,裴骁还几乎与她同时到了终点。   艾果儿抬眼看了看裴骁,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扁了扁嘴很丧气地问他:“有什么办法能让脚疼,一秒就好吗?”   当然…没有。   下一秒,脚腕肿成了馒头。   裴骁扶着艾果儿回了看台,艾姥姥心疼的直抽抽。   报了四个项目的艾果儿,因为光荣负伤,只参加了一个,得了个三等奖。   原本是安慰奖来着,第三名因为抢先起跑被取消了成绩,就比她慢了零点零五秒的艾果儿捡了个漏。   临近年关,艾青华忙得不行,他又要出差了,身为植物学家的他,要去各地演讲报告。其实就是不临近年关,他也是忙的不行,天气好的时候会一头扎进那没人的大山里,做各式各样的考察。   艾果儿早就习以为常。   可他一走,脚伤的艾果儿上下学成了问题。   艾青华说:“要不你请假一个星期吧。”   这自然是极好的。   艾果儿没敢露出心里的窃喜,还在假装不愿意。   裴骁自告奋勇地说:“我可以带她去。”   怎么带啊?   艾果儿拧眉,怒从心中起。   裴骁从葡萄架下的石头洞里,翻出了所有的积蓄,学习了各种的网购知识,成功网购了一辆最新款的变速车。   本来是用来驮艾果儿上学的,可变速车组装好了之后,裴骁尴尬地发现——这车没有后座。   裴骁的手里还握着组装的工具,他拿扳手挠了下头,指着自行车的前杠自说自话:“你可以坐这儿。”内心嘘一声,简直万幸!   一直翘着脚看他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的艾果儿翻了下眼睛,想想他这车也好几千呢!那句嫌弃的话,唉,到底没好意思脱口而出。   怕把他打击的丧失了做人的自信,又只会嗷嗷了。   她爸临走前说,“狼和狗护食那是天性,不藏点东西都没安全感。裴骁虽然到了现代社会,并且慢慢适应,但他的骨子里仍有狼性,他能把攒的钱全部拿出来买车载你,很不容易了。果儿,你一定要珍惜这个兄妹之情。”   艾果儿琢磨了又琢磨,总算是琢磨出一点儿有哥哥的好处来了。   可刚刚的嫌弃感,并没那么快就烟消云散。   艾果儿劝自己,算了算了,想想他那双爪子三年前连筷子都不会拿,三年后都会组装自行车了。这三年里他都经历了什么!也是活的不容易。 第6章 时尚感   班主任老师特地表扬了艾果儿,说她轻伤不下火线,坚持来校学习。   艾果儿很虚伪地表示,这是她应该做的。   却在心里把裴骁翻来覆去地问候着。   也没什么新意,大不了是骂他,死裴骁,臭狼崽子。   正在上化学课的裴骁昏昏欲睡,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声势浩大的喷嚏。   离他最远的化学老师都愣了一下,轻笑说:“吓我一跳。”   班里的同学全都哈哈笑了起来,坐在第一排的方妍诗扭头看了他一下,说不好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又很快把头扭了回去。   裴骁挠了挠头,一脸刚睡醒似的懵,可不嘛,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11:50放学,平时死慢死慢的裴骁把课桌上的书往书包里一放,“嗖”一下,第一个跑出了教室。   他前桌的高邈,只觉一阵风从他的面前刮过,再一扭头,后面的人没了,嘟囔了一句:“见鬼了。”   嗯,确实见鬼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骁都已经这么快了,到一楼的时候,还是被那个“小妖精”抱怨:“死慢死慢的。”   艾果儿倚在教室门口,像老佛爷似的伸出了手,让他扶来着。   裴骁却皱着眉说:“抱,扛,背,选。”   多说几个字能死人的!   不过,尽管他的话语简洁,艾果儿还是听懂了,其实早上来的时候,就是他把她从停车区背到的教室门口,但早上人少,现在人多。   艾果儿动了动递过去的手,坚持己见:“扶。”   “选。”裴骁眼皮子一翻,一动不动,又说:“我选了啊!”   居然学会威胁了!还真是近朱者赤。仔细想想,他的性格养成,坏的部分可能都是艾果儿的锅。   知道她今天早上是怎么出门的吗?   被扛出来的,像个包袱一样,搭在他的肩膀上,大屁股朝天……她也是要脸的。   “背。”艾果儿很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裴骁把书包递了过去,一转身,半蹲在了她的面前。   艾果儿就这样众目睽睽下趴在了校草的背上,被他轻而易举地背了起来。   她听见了后头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音。   “哇,有个这样的哥哥好幸福啊!”   艾果儿心想,那些女人要是知道裴骁不是她的亲哥哥,会不会把她给手撕了?   啊啊,光想想都瑟瑟发抖。   这样的秘密,她就算喝醉了都不会吐露出去一个字的。   少女的个子还小,虽然圆润,但仍旧轻盈。   反正对裴骁来说,背两个她都没有一点压力。   只是因为冬天|衣服穿的太厚,胳膊架起来,特别不得劲。   去往停车区的路上,他时不时会腾出一只手来甩甩袖子,剩下的一只手托着她的大腿,像玩杂技。   艾果儿抱怨:“你能不能好好背呀?”   两个人贴的实在太近了,少女尖细的嗓音直接穿破了他的耳膜,还有她温热的气息,弄的他耳朵尖儿痒痒的。   “再叫把你扔泥坑里。”感觉刚刚的威胁挺管用的,裴骁再一次威胁说。   艾果儿气急,可一手一个书包,她腾不出来手,磕了磕牙,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乌拉不清地吼:“还威不威胁我了?”   嗷嗷嗷,狼王被人挟住了软肋,一秒变成了弱鸡,“啊,不了,不了。”   艾果儿满意地松开了牙。   忽地听见背后有人在笑。   艾果儿一扭头,正对上一个男孩乌黑的眼睛。   那男孩说:“嗨,我叫高邈,我是你哥哥的同学。”   “嗨。”艾果儿挺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高邈越过她们,先进了停车区。   裴骁也把她放了下来,正推自行车呢,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的高邈笑着和他说:“裴骁,你妹妹挺可爱的。”   裴骁瞪了瞪狼眼,没有回应。   “可爱”的妹妹顿时红了脸,有点儿无地自容。   坐到了自行车的前杠上,艾果儿做了个自我检讨,“我以后会注意场合的。”   “什么?”裴骁没听懂。   “我知道你也是要脸的。”艾果儿以己度人地说。   “反正我以后在公共场合会给你留面子的。”怕他不懂,艾果儿很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   可过了几秒钟后,她却又说:“不过,前提得是你不能惹我。”   反正人话鬼话全都让她一个人说完了,裴骁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更加习惯了她说自己听。   周末的时候下了两天的雨,回家的路并不崎岖,路边却积了不少的水。   裴骁骑着自行车,越过了一个又一个水坑。   艾果儿整个人小小的一只被他圈在了双臂间,脚一会儿翘起来,一会儿落下去,玩的起劲。   猛地抑了下头,发现他额前的头发有点儿挡眼睛。   “理发店和我,二选一。”   裴骁痛苦地闭了下眼睛,两个都不想选怎么办!他讨厌理发师,也接受不了艾果儿的手艺。   艾果儿只会拿那种给小宝宝理发的电动小推子,固定好尺寸,而且每次只给他留一点五厘米。   理由是他的头发太硬,留的长,根根朝天长,跟个傻子似的。   总顶着一个这样的发型,还能被那些女人评为校草,可见他的颜值也是过硬。   裴骁从暑假蓄到现在,才把头发蓄长。   “咦,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狼王也学会了在“危机”时刻打岔。   艾果儿“切”了一声,撇嘴,但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回家你不许说,不许说,听见了没?”   语文考了59,就差一分啊,想想有可能会被艾姥姥啰嗦死,她自己也是醉醉的。   后面又响起了刚刚那个很熟悉的笑声。   明明比他们先出校门的高邈,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后面赶了上来。   他说:“你们是不是也到前川路口才拐弯?我一会儿到那儿左拐。”   还不太会做人的裴骁不出声音,寒暄的事情只能是她来了。   “我们右拐。”艾果儿笑了一下说。   高邈是早就知道艾果儿的存在,却是第一次把人对上号。   前一段时间班里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闷不吭声的校草加学霸把方妍诗给吓哭了,搬着桌子就逃离了他。   因为方妍诗那个女人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把人家校草的妹妹误当作了情敌。   男人嘛,对妈妈、妹妹和女儿,总是充满了保护欲的。   高邈没有妹妹,却有好几个表妹,可她们笑起来并不会露出小酒窝和小虎牙。   眼前的小女生有,还有一张圆圆的小脸蛋,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呵护。   高邈心里想着,怪不得裴骁那么护着妹妹,这要是他的妹妹,他也得把方妍诗吓哭了。   “你们月考的成绩也出来了吧?”高邈尬聊道。   只是切入点不太对,艾果儿这个数学课代表,所有的科目也就只有数学能看了。   今天最后一节语文课,还被老师不点名批评了,“有些同学,数学次次都考第一名,语文次次都考倒数第一,是不是对我这个老师有意见啊!”   想想就心烦,她干笑了一下说:“是啊是啊!”   前川路口。   艾果儿兴奋地挥着小手,“我们要拐弯儿了,再见!”   “再…”后头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那个带着可爱小姑娘的自行车,“嗖”一下,驶离了他。   高邈莫名奇妙,有点儿怅然若失。   中午回家,艾果儿把语文作业扔到了一旁,溜到了他爹的书房上了个网。   从打开电脑到关掉电脑,一共费时半个小时,自学理发知识。   跟着,“自学成才”的艾果儿用尽了手段,威逼利诱,把裴骁逼到椅子上乖乖坐好。   给他围上围布的时候,还碎碎念:“我容易吗我!瘸个腿儿还得想着给你理发!还得学习新发型!”心都操碎了!   是是是,你身残志坚。   裴骁忍住了心底的颤抖,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反抗。   艾果儿拿理发刀的知识还是挺专业的,毕竟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完全学会的也就是这个,其他的都是些理论知识,理论还得结合实践,才能出真知。   只是手里的理发刀还是买小推子的时候送的,和小推子是一个颜色,嫩绿嫩绿的,中看不中用,刀口实在是太钝了。   力气用得轻了,就削下来两根头发。   力气用得重了……   “哎呀!”艾果儿惊呼出了声音。   一旁戴着老花镜的艾姥姥抬了头,适时地劝裴骁:“还是剃成小平头吧!”   刘海已经缺了一大块,裴骁还能怎么办呢!   1:30,裴骁顶着一点五厘米的头发出门。   风一次,觉得头皮好冷,他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艾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给你买顶帽子吧!”   前川路上,还真有一家卖帽子的店。   不过,帽子颜色鲜艳,一看就是小孩子戴的那种。   艾果儿跳进了店里问,“请问,有那种大孩子戴的帽子吗?”   店员很专业地回答:“多大的孩子?”   艾果儿指了指外头,死活都不肯进来的裴骁。   店员看着门口身高至少得有175以上的男孩子,抽了下嘴角。   最后,艾果儿选购了一顶,据说十岁的孩子都能戴的下的针织帽。   “像这种帽子挺神奇的,有松紧,觉得小的话,使劲撑一撑就行了。”艾果儿举着帽子跳出来之后,和裴骁说。   帽子的颜色还好,黑色的,比悬挂着的那些花红柳绿色,让人放心了不少。   裴骁的头型也不错,戴上挺帅的。   就是帽子的边沿,粘着一个红色的迪迦奥特曼标志。   店员说,要是把标志撕掉了,帽子上面会有一团白色的胶。   艾果儿拍了拍那个标志,又和裴骁说:“你得像奥特曼一样有挑战小怪兽的勇气。”   奥特曼是谁?裴骁好像有点知道。   不过他对芭比公主更熟悉,长的跟鬼一样,他刚到艾家的时候,艾果儿天天看。   最近她的口味又变了,喜欢看那些顶着奇奇怪怪颜色头发的男孩子,他瞄了下动漫的名字,叫什么高校男公关。   公关,名词解释是公共关系。裴骁很认真地跟着艾果儿看了几眼那个动漫,他发现她总是小脸儿绯红,而他却压根就没有看懂。   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她了。   艾果儿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帮他把帽子戴好。   裴骁就这么顶着奥特曼到了学校。   嗯…还有一种帅是把小孩帽戴出了时尚感。   哇,校草戴帽子好有型啊!酷酷的,帅帅的。   帽子上的奥特曼,好可爱。   快放学的时候,前桌的高邈转过了身子,问裴骁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的帽子是在哪儿买的?”   裴骁很警惕地说:“关你什么事!” 第7章 哈士奇   “哦,我爸爸出差带回来的。”   艾果儿是个谎话精。   高邈似乎早已习惯了和裴骁的无法沟通,放学同行的路上,重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艾果儿。   碍于面子问题,艾果儿死活都不会告诉他的,说完后还仰头和裴骁对视了一下,那意思很明白的:你不要揭穿我啊!   裴骁才懒得管这些凡尘俗事,他是个很敬业的车夫。   还是同行到前川路口,两车分别。   如此两个星期过去,这时候艾果儿终于能够活动自如,那个神清气爽啊。   但有车坐,谁还步行。   就是不知道最近是不是骨头汤喝的太多她忽然长个了,坐在裴骁的双臂间,越来越伸不直腰。   已经算和艾果儿熟识了的高邈,这天中午,很适时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艾果儿,你坐我的车吧,我后面有座儿,坐着会舒服一点。”   某狼正在开锁,一听见这个,狼眼一蹙。   好在艾果儿是个矜持的少女,对于高邈莫名其妙的示好,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一会儿到了前川路口还得换,怪麻烦的。”   心里头却怪怪的,同行的路上,她不由自主偷看了他好几眼。   高邈这男生,长得其实挺帅的,身高可能就比裴骁低了一点,但比裴骁时髦多了,留着时下流行的韩式明星发型,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看起来干净极了。她压根没想起来,裴骁的发型不美丽是因为谁来着。   这时候,艾果儿的小心脏不自主地跳快了两下,第一次发现,同行的路途也太短了,才到路口,裴骁便猛地一拐。   艾果儿伸长了脖子和高邈再见,跟着便埋怨裴骁:“你拐那么急干什么呀?”小脸儿绯红绯红的。   爱情来得既突然又奇怪。   裴骁低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奇怪的她。   有一种被人窥透了心事的错觉,艾果儿心虚,不说话了。   少女的心事,肯定不会和狼崽子述说。   他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会不会被他笑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艾果儿忍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和喻蓝星通电话。   艾果儿光讲她和高邈是怎么认识的,都讲了小半个小时。   重点说了高邈的身高,还有黑黑的眼睛,隐去了他额头上新长出来的两颗红痘痘。   青春期嘛,长个几颗青春痘,那是难免的事情。   而且,更加重点说了,他好像对她有意思。   电话那边的喻蓝星对高邈的长像有点儿想象无能,打了个哈欠问她:“有你们家狼崽子帅吗?”   “和我哥…不一样的帅法!”艾果儿想了一下,形容词缺乏,都怪自己语文没有学好。   “你哥?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白我说的了吗?”   喻蓝星:“不明白怎么不一样了!”   艾果儿哼唧了半天,她自己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样。”   艾果儿在喻蓝色的眼里,就是不成熟的代表,她道:“那男生都上初三了,很快你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你有信心谈异地恋吗?”   “我没有说要谈恋爱啊!”艾果儿的脸都红透了,“人家又没有说要追我。”   “那他要是追你了呢?”   “那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艾果儿很矜持地说完,又讲了:“他就算上了高中,我们也在一个城市的,不算异地。”   “不一个学校,不能天天见面,只能打打电话,和异地恋有啥区别!”喻蓝星没好气地强调。   本次通话一个小时零七分钟二十三秒,少女内心想要恋爱的火焰被彻底点燃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高邈要是真追她了,该怎么办呀?   是啊是啊,异地恋什么的最烦了。   恋爱的八字还没一撇,烦恼先来了。   裴骁觉得这几天艾果儿特别不对劲,尤其是碰见高邈的时候,坐在他身前的她,总会下意识地夹紧了臂膀,说话也变得细声细气,连他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从外貌体型到潜在的武力值,裴骁分析了又分析,还是想不通高邈有什么好让她害怕的地方。   弄不懂归弄不懂,裴骁的身体很正直,从心出发,开始排斥高邈。   只不过放学的时间是没法改变的,一个人若总想跟着他们,就不会轻易被甩掉。   裴骁晚走了几分钟,到达停车区的时候,却发现早到的艾果儿正在和高邈热聊。   他们在聊的是最近刚出的一部武侠动漫。   能找到一个聊得来的话题,实在是不容易呢!   裴骁来的时候,艾果儿正在吐槽:“动漫出的太慢了,一个月就出一集,我真怀疑这个是不是要等到我结婚了它才能完结。”   高邈听的直笑,顺便伸出了手和裴骁打招呼,“来了,都等你半天了。”   裴骁拉着脸,没说话。   高邈很小声地和艾果儿说:“你哥的性格太差了,我说十句他都不回我一句。”   艾果儿撇嘴:“他就这样。”   “真怀疑你们不是一个妈生的。”   艾果儿眯着眼睛笑:“……”不仅不是一个妈,还不是一个爹的。   很快要到圣诞节。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家家都在卖那种带包装盒的苹果。   裴骁连续好几天,每天都要带回家好几个。   艾姥姥很高兴地宣布,他们家至少两礼拜都不用买水果了。   连续夸了裴骁好几次有出息!   把圣诞节过成了情人节,也就那些疯狂的女人才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艾果儿不屑,对此嗤之以鼻。   她其实很惆怅的,因为她一个苹果都没有。   自己倒买了一个,买的时候心里想着送给高邈,可少女心是玻璃做的,少女的矜持不允许她这样做。   苹果又带回了家,削了皮,自己惆怅地啃掉了。   圣诞节这天刚好是周五。   初三比初一多了一节课,艾果儿通常都是等裴骁放学,一块儿回家的。   好在,一节课也就45分钟,一套奥数卷子都做不完,裴骁就放学了。   可今天艾果儿实在没有心情做卷子,心里总是想着,今天和高邈分别的时候,要不要和他说一句圣诞快乐。   少女心就是这么的纠结,平生第一回 暗恋,艾果儿觉得自己忽然也变得俗不可耐。   初三下课的铃声响了,艾果儿磨磨唧唧地收拾着书包。   才走到教室门口,碰到一块儿下来的裴骁和高邈。   三个人结伴往停车区走。   走到稀稀拉拉没剩多少辆自行车的停车区,裴骁到里头推车,高邈忽然慢了一步,对立在外头的艾果儿说:“圣诞快乐!”   “嗯?”   艾果儿还没有反应过来,高邈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包装很精美的巧克力,递了过出。   周围的环境很嘈杂,饶是如此,艾果儿还是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平生头一回有男生送巧克力给她。   她傻愣愣的没有动作,在裴骁推着自行车出来之前,高邈很快速地把巧克力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一路上,心虚的艾果儿和高邈,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巧克力一直被艾果儿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才取下了书包,把巧克力装了进去。   这期间,裴骁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   艾果儿装好了巧克力之后,冲他举了举拳头:“不许告诉姥姥,上次别人给你写情书,我都没有告诉姥姥。”   等了一下,她又说:“也不许告诉爸爸。”   裴骁的心情有点儿不好。   因为艾果儿盯着那个巧克力盒子,已经傻笑了半个小时,奥数卷子就写了一道题,还是错的。   裴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巧克力抢到了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拆开了包装。   艾果儿一个饿狼扑食,和他争抢,可她还是慢了,他已经剥开了一颗塞进了嘴里。   “要死了,死裴骁!”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艾果儿很生气,夹着自己的书本和巧克力,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来把巧克力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想了想不放心,藏在了衣柜里。   那巧克力又甜又腻,裴骁忍着恶心,恶狠狠地嚼碎,咽到了肚子里。   想了整整一夜,越想越不对劲。   早起,艾果儿和艾姥姥,一块逛超市去了。   裴骁在房子里转悠了又转悠,像一头离了群的狼似的,满腹的焦虑,最后不由自主转悠到了艾果儿的房间里。   他的鼻子很灵敏,没费多大劲,就从衣柜里翻找出了那盒巧克力。   巧克力一共有九颗,昨天他吃了一颗,还剩八颗。   不爱吃甜食的狼王,带着满腹的焦虑,先啃为敬。   他的目标是,干光整整一盒。   可是太甜了,中途他去了客厅一趟,喝了整整两瓶矿泉水。   还剩最后一颗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艾果儿的声音。   狗急了跳墙,狼急了……总不能跳楼吧!   裴骁把最后的半颗巧克力硬塞进了嘴里。   艾果儿推门而入,看了眼嘴巴塞得鼓鼓的他,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盒子,“嗷”一声,猛扑了上去。   都说了狼性是会传染的。   裴骁被她扑倒在地,她骑在了他的身上,一手抢盒子,一手掐脖子,“死裴骁!”   盒子抢了过来,里头空空如也。   艾果儿很丧气。   四目相对,小小的少女,轻巧的身姿…狼王的嘴里还有没啃完的巧克力,他已经忘记了咀嚼,觉得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   砰!   砰!   砰!   嗷~有什么在撞他的心!   有很多问题,裴骁现在都还想不通,但是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胸腔间埋藏着一团足以让理智爆炸的怒火。   食物并不短缺,可这个窝里只有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雌性。   不要狼王不发威,就把他当成了哈士奇。 第8章 护哥力   玩具食物,都愿意分一半给他的艾果儿,学会了储藏食物,还准备吃独食。   裴骁想了又想,自己大概是因为这个而生气。   但,没有和自己人生气的道理。   除了争夺狼王,狼群从不内讧。   他很清楚,自己的怒火应该朝外喷洒。   那个人,不应该先来挑衅。   又是一个周一。   狼王带着压抑了两天的狼性到了学校。   高邈比他到的早,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裴骁一到教室,一双狼眼炯炯有神,目光锁定。   大约是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目光,高邈不由自主地抬头,等到他快走近的时候,还冲他笑了一下。   狼王却扔了自己的书包,隔了两张课桌,“嗷”一声,一脚踩上了桌子,猛扑了上去。   长大了之后,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原始野蛮的打架方法。   高邈被掐倒了之后,整个人还是懵懵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连反抗都是癔症了片刻之后的事情。   高邈也算是人高马大,还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上回铅球考试全班第一,奈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憋的通红,也没能翻转局势。   狼生第一次为了雌性而掐架。   裴骁挥出去了一拳,发现对手太渣,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再揍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趾高气扬地站了起来,冠冕堂皇地大吼:“你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   方妍诗一惊,瞬间就趴在了桌位上,这句话她熟悉的要命,那天她颤颤抖抖的和他说着“对不起”,他说的就是——离她远一点。   称呼上变得更合理,看来某狼心思的复杂程度,又朝人类迈进了一大步。   站的道德高度更合理,来拉架的同学,扶起了课桌,又把高邈扶了起来。   沈煜埋怨了一句:“卧槽,你也太不是东西了,连初一的小嫩草你都不放过。”   高邈觉得自己特别冤,别人谈个恋爱都能抱抱亲亲,再不济,也能拉拉小手,他这纯粹是柏拉图,就送了一盒巧克力。   他黑着脸,摸了摸又疼又麻的嘴角,卧槽,出血了。   沈煜倒是也想说一说裴骁,都是自己同学,出手干嘛这么黑。可抬眼一看,裴骁的手可能是碰在了桌子上,两个指甲都折了,小指甲隐隐还有血迹,十指连心,裴骁伤的不比高邈轻,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听说裴骁的爸爸不常在家…这个长兄如父,当哥哥的也是替妹妹操碎了心。   转而又偷偷地说高邈,你他妈泡谁不好,居然想泡自己同学的妹妹!   看吧看吧,妹控发飙了。   狼王也没有预料到,战役会结束的这么迅速。   这架掐的一点儿都不惊天地泣鬼神。   看来,人和狼就是没法比。   他甩了甩手,捡起了书包。 第一节 课是物理,预备铃一响,教室里恢复了正常,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中午放学,艾果儿还是坐着裴骁的自行车回家。   她的眼睛多尖啊,只一眼就看出了他握着车把的右手不对劲。   正老妈子化身,一个劲儿追问他的狼爪子怎么了。   这时高邈骑着自行车,风一样从他们的面前驶了过去。   艾果儿“哎”了两声,高邈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少女的玻璃心瞬间碎了一地,可怜的艾果儿还不知道,自己幻想中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跑步进入了结束期。   “碰到桌子上了。”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裴骁却在这时道。   艾果儿的注意力被强行拉了回来,低头又看了一下,看着都疼,“回家得好好消消毒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念他:“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到家的第一件事情,艾果儿开始帮裴骁“治疗”狼爪子。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窗户下,一缕阳光直直地打在他们的身上。   艾果儿拿医用棉球蘸了碘伏,客厅里某狼嚎叫的声音能飘出去很远。掐架的时候是挺骁勇的,这会儿又变成了弱鸡。   艾姥姥心疼地说:“哎哟,果儿,你轻点儿。”   “轻了上面的灰擦不掉。”艾果儿也很无奈的,扭头又训裴骁:“叫你不爱洗手!”她的强迫症,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裴骁的耳朵尖动了动,做狼的时候也没见哪头狼会坐到小溪边洗洗爪子,现在他一天被盯着洗好几遍,已经很干净了。   他不是狼他知道的,可有些小毛病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掉的,比如说护食、护短……其实他也找不到可以准确形容的词语。   嗷~爪子又疼了。   艾姥姥看不过眼,鼓动裴骁:“骁,果儿总是这么欺负你,掐她。”   裴骁点了点头,很古怪的眼神看了过去,一抬手,捏住了她的小圆脸,没敢使劲儿。   艾果儿反手拍掉了他的爪子,从医药箱里取出了两枚创可贴。   狼王的耳朵尖儿又动了动,那满腹的焦虑,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爪子很疼很开心。   狼爪子被缠上了两个创可贴,某狼行动不便,改用左手吃饭,还用左手写字。   艾果儿快被他气哭了,人家左手写的字都比她右手写的好看。   其实她最近都很脆弱,看见一株小草从墙缝里挤出来,也会想哭。   她连续郁闷了好几天,连带着小u脸也慢慢向小v脸发展。   城市里下了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一夜,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这时,算上这个周末,离期末考试还有七天的时间。   艾青华回来了,进门的第一句话是,“果儿,你长高了!”   “是吗?”艾果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往裴骁的面前一站,还是和他差了一大截。   艾青华呵呵笑笑,跟着又说:“小骁也长高了。”   起始身高相同,差距却越来越大。   被虐到的艾果儿撇了撇嘴,叹气,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即将长出来的大长腿而欣喜。   黑色的期末考试要来了,还有乌漆抹黑糟糕透顶的心情。   为了下周的期末考,艾果儿决定临时抱个佛脚,她请了裴骁给他恶补。   其实她不是不聪明,她的数学知识可以干翻初三的学霸,就是不喜欢死记硬背。   裴骁给她画了重点要背的内容。   艾果儿在看见第一个重点的时候感慨了一句:“天啊,这也要背!”然后,后头的重点一个没记住。   裴骁说了半天,艾果儿的英语书还停留在原地,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长气,表情像是要发火,却忽然一扭头,自言自语:“算了,我和你生不起来气。”   艾果儿又受了刺激,狼崽子都学会了人类啼笑皆非复杂的情绪,她的英语和语文不能还不及格呀!   这逻辑好像不通,反正她受了挺大的刺激,头悬梁锥刺股七天过去,脑子被那些文言文和英语单词整成了浆糊。   一睁开眼睛,是那种“我是谁?我在哪里?”的状态。   艾青华在送她上学的路上安慰道:“及格就行!”   艾果儿叹了口气,“那样我要是上不了高中怎么办?”   “爸爸想过了,实在不行你就走奥赛路,拿个奖,会有高中要你的。”   是哪个作家说的,人要长大,必须得经过千锤百炼。   砸在艾果儿头上的第一锤,可能是智商问题。   砸在艾果儿头上的第二锤,可能是体型问题。   砸在艾果儿头上的第三锤,可能是初恋问题。   如今第四锤也砸了上来,她的爸爸对她也没多大信心,可见她是个让人多么失望的孩子。   初一和初二同一天考试,占用了初三的教室,是以初三放假了。   挺巧的,艾果儿被分到了九年级三班,还坐倒数第二排。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就是高邈的座位。   老天真不厚道,这种时候还在刺激她。   先后考完了语文和英语,她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耗尽了体内的洪荒之力。   下午考数学,哎呦喂,终于到了能恢复一点点自信的时候。   她振奋了一下精神,拿着自己的笔袋往教室门口走去。   挺不巧的,在门口撞见了来教室拿东西的方妍诗。   两双眼睛对视了一下,很快都自动别到了一旁。   艾果儿下楼,准备回家。   方妍诗拿了自己抽屉里的小说,和门口等她的女孩汇合,快走了两步,跟在艾果儿的后面,故意很大声地说:“看见没,上一次高邈就是因为她才挨打。”   “谁不认识她呀!校草的妹妹嘛!话说校草变态起来真的像个神经病,一拳就把高邈打懵了。”   这对话里的信息量可真大,艾果儿深吸了口气。   这时,后面又响起了对话声音。   方妍诗旁边的女孩似乎是料到了艾果儿就算听到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又说:“你也是倒霉,只看颜值,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变态!”   艾果儿个奇葩,顿脚,转身,一气呵成,对着后头还没反应过来的俩人,皱着眉吼:“说谁变态呢!你才是变态呢!长得像个矮冬瓜一样,要颜值没颜值,要智商没智商,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活该你没有男朋友。”说的好像她自己腿很长,并且有男朋友似的。   不过那俩人是真没有智商,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心机女配故意把女主不知道的事情透露给她,不就是想看女主和男主翻脸嘛!   哼,真把她当傻子了。   妹控的妹妹也是护哥的一把好手。   艾果儿的战斗力很强的,管她年纪是不是有差距,一对二,都挽了袖子,准备开掐。   可方妍诗早就被裴骁吓破了胆子,扯了旁边女孩的袖子,低着头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   艾果儿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   黑着脸回到了家,进门说的第一句话是:“死裴骁,你在哪儿呢?”   艾姥姥吐槽:“能在哪儿呢?在自己房间学习呗!谁像你呀,能不学习就不学习。”   艾果儿蹬蹬跑上了楼,正撞见出了自己房门的裴骁。她一把把他推了进去,怕人拉架,还反锁了门。   艾姥姥推不开门,急的在门外吼:“又掐起来了!”   闻声而来的艾青华,手里还捧着书,推了推眼睛,在门外道:“你们两个要友爱啊!”   房间里,已经骑过他一回的艾果儿简直是熟门熟路了,反锁了门之后,直接把他推倒在了床上,一抬腿骑了上去,一只手还掐住了他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问:“说,我爸多给了你多少零花钱让你看着我?你也太不道义了,别人给你写情书,我都没有告发你。别人送我一盒巧克力,你就把人家揍成了猪头,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暴力?”   零花钱的事儿她早就想问了,她知道裴骁比她花的少,可他太有钱了,她总忍不住疑心。   心里头对高邈也是嗤之以鼻。   我哥才揍了你一拳,你就怂成了这样……这样的爱情,根本就不叫爱情。   爱情走的比来的时候更快更莫名。   狼王的小眼神飘啊飘的,一直没敢落在她的身上。   心脏砰砰砰又乱跳了起来。   艾果儿觉得他是无颜面对自己,接着讲:“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想想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的良心就不会疼吗?”   说话的时候,另外一只手还在他心脏的部位戳来戳去。   狼王怕痒,飘着眼神儿,伸手阻挡。   两个人展开了“你戳我挡”的拉锯战。   不甘心的艾果儿还在小声问:“你一月到底有多少零花钱?”   “三百。”这个问题,裴骁可以回答。   “我爸是不是让你当眼线了?”   这个问题,裴骁很机智地保持了沉默,让她自己使劲怀疑去。   门外又传来了艾姥姥唠叨的声音。   “青华啊,你这宝贝闺女啊,越长越不像个女孩,啧啧!”真的,连一身野性的狼崽子都怕她,这要是真送了一只狼到她的手里,她也能把它训成吉娃娃,没一点威慑力。   这是女儿犯错,爹受过。   艾果儿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孝,麻溜地从裴骁的身上跳了下来,举起了拳头,同时又压低了声音说:“再有下一次的话……”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对裴骁这种不太懂得做人道理的人,不能含蓄。   裴骁红了耳尖儿,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艾果儿打开了门。   艾姥姥堵在门口,心塞地问:“又怎么啦?人家今天好好的搁家里,怎么又惹到你啦?”   艾果儿很大气的一摆手,“私人恩怨,已经解决了。走走,下楼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艾青华嘴角一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武侠小说……他宝贝女儿的隐藏属性,很武林。   他是不知道自己,堪堪躲过一“劫难”。   没有拿到证据的艾果儿,镇压了自己想闹了很久的零花钱革命。 第9章 青春期   这次的期末考试,艾果儿的语文和英语成绩有了一个很大的飞跃,尤其是语文,不止及格,居然得了80分。   连语文老师都想问问艾果儿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也多亏了裴骁,他一个从原始社会来的人作文居然能写得那么好,艾果儿觉得是奇迹呀,遂打听了诀窍。   得到的答案是:多引用经典,多正能量,让废话看起来别像废话,然后总分总。   艾果儿一试,果然靠谱儿。   不过又一个疑问来了,他一个三年前才学会写字的狼崽子,哪知道那么多的经典和名人名言啊!   裴骁的身上有很多的迷,比如说他是不是一睁开眼睛就在狼窝了,还有狼奶是什么味的。   迷太多的坏处就是,艾果儿已经没有兴趣去寻找答案了。   反正,问了他也不说。   期末考试的成绩不错,就意味着这个寒假艾果儿能躺着过。   这个时候只要不想起寒假作业,哪怕上学期发生的这样那样的破事儿全都历历在目,也只能被称作浮云。   毕竟,过去再让人耿耿于怀,也只存在于记忆里,无法和未来相比拟。   艾青华趁自己清闲的时候,和两个小东西谈了谈未来的事情。   实际上,这一次主要的谈话对象是裴骁,再有半年,他就要考高中了。   艾姥姥嘴里更加让人头疼的艾果儿才上初一,也就是顺带接受接受教育。   城市并不大,但高中真不少。这座城市里最好的高中是一高,其次是三高和四高,再次一点还有七高和八高,二高、五高、六高则是坏孩子的聚集地。   这是按照学校的好坏来划分的。   若是按照距离,一高在城西,离艾家很远,倒是三高和四高离的比较近。   按裴骁的成绩,考一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按裴骁的性格,要是让他住校的话,艾青华很不放心。   他是这么一个人,责任一旦扛了起来,就没法中途放下去。   比如给艾姥姥养老的责任。   再比如养育裴骁。   可艾青华有再多的不放心,那也是他自己的,孩子的事情,自然还要征求孩子的意见。   他是这么和裴骁说的:“你要是上一高呢,八成是要住校的。你要是不想住校呢,上三高和四高也行。学习这件事情,师傅领进门,修行还得看个人。叔叔尊重你的意见,也全力满足你的要求。你呢,趁着还有半年的时间,也反复的掂量掂量。”   转头又和艾果儿说:“我已经和你的数学老师商量过了,他会积极地推荐你参加所有的数学竞赛,等你稍微有点成绩,我会抓紧时间和三高的校长联系。”这是压根就没想过她能上一高。   被区别对待的很彻底,艾果儿已经习以为常。   艾果儿也有她的担心,倒不是担心她自己,而是指着裴骁,和她爸说:“你趁早打消了让他住校的念头,就他这个暴力狂,指不定得给你惹出什么事情。”   她很讲道义,即使告状也知道打掩护,像踹坏了女厕所的门和殴打同学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爸的。   可说这话的前几分钟,艾果儿才简单粗暴地摔开了几个裴骁徒手都捏不开的核桃。   整个过程是这样的——   一个像画卷里的贵公子,十指纤纤,紧握着核桃,不动声色地发力。   另一个简直就像神经病,披散着刚洗完的头发,一蹦三尺高,“啪”一下把核桃使劲儿地摔下去,制造了满地的狼藉。   艾青华可是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幕,他比艾姥姥含蓄,没有直接指出暴力的其实是她,只是略显发愁地轻叹了口气。   活得简单,没什么不好,可要是过于简单的话…着实是一件令人发愁的事情。   升学的话题就谈论到此。   重点被谈话的裴骁至始至终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艾青华想,总要给他一些适应的时间。   如今裴骁在他的眼里,早已不再是那个有问题的狼崽子,顶多是一个适应能力还有些差的孩子。   倒是他女儿,他怕女孩子的青春期,会让他这个做爹的措手不及。   不过话说,他的宝贝女儿还真是个晚熟品种,小的时候换牙晚,长大了一点,青春期也比别的孩子来得晚。   这过完年都要十四了……幸好还有艾姥姥,要不然他这个爹,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孩子青春期那些棘手的事情。   想想也是怪心酸的,穗儿要是还在,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来操心这些事情。   当爹又当妈的艾青华因为女儿成长中会必经的一些小事情,而感慨了一番,很快,就又把那些不知道啥时候会发生的事儿忘在了脑后。   就是这事吧,艾果儿自己也在惦记着。   年前,最后一次和喻蓝星通电话的时候,还神秘兮兮地问过她:“你来大姨妈了吗?我还没有。”   是谁跟她说的,女孩子来了大姨妈之后,胸部会变大,但很快就会不长个了。   这真是一件纠结的事情,艾果儿既想让大姨妈快点来,又不想让她来。   那边的喻蓝星刚好在生理期,肚子疼的要命,没好气地说:“下辈子我要做个男人。”   艾果儿差点笑岔气。   这个时候,幸灾乐祸的她还不知道——把什么事情挂在心上,什么事情说来就来了。   过年,最忙的人是艾姥姥,腌咸鱼,炸年菜,几乎一整天都呆在厨房。   艾青华挺不好意思地念叨:“妈,我说请个保姆……”   以前请过保姆的,可保姆一来,艾姥姥觉得自己失业了,掂着自己的小包袱要回老房子,艾青华没办法,只能又把保姆给辞退了。   果然,艾姥姥摆了摆手,不高兴地说:“请什么保姆啊!叫我说啊,还不如你再找一个。”   艾青华果断闭嘴,默默加入了剁鸡的行列中。他那双拿放大镜的手,挥舞起菜刀做动物解剖,也是像模像样。   艾果儿和裴骁最轻闲,就在房间里头,写寒假作业。   裴骁是真在写。   艾果儿是真在混,一会儿挠挠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她坐不住的,写了没一页,扔了笔,窗户散开了一点,伸头往下看。   院子里的桂花树,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风也送来了其他的声音。   她的耳朵尖,刚好听见了艾姥姥在厨房里唠叨的“再找一个”。   扭过头,问裴骁:“你说狼是配偶死了才会另找是吗?那有没有不另找的?就是那种独自狩猎,独自抚养小狼崽子的!”   这问题已经超出了裴骁的知识范围,他顿了笔,也扭过了头。   身姿轻巧的少女,正趴在窗户间,屋子里的暖气挺足,她穿着米白色的珊瑚绒居家服,整个人毛茸茸的,像只小熊。   只是屁股的后面,很突兀地红了一块。   裴骁的直狼脑子运转了很久,隐隐约约知道一点。   他温柔地叫她的名字:“果儿。”又招了招手。   艾果儿踢着鞋过去。   裴骁低着头在桌子里翻了很久,翻出了生物书,又摊开,推到了她的面前。   很显然,艾果儿没有会意,不满地说:“我问的问题生物书上没有。”   她有点心烦,粗鲁地把生物书推了回去。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裴骁红了脸,眼神飘啊飘的,又把书推了过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艾果儿拧着眉说:“你卖萌我也不看。”把书一甩,转身跑了出去。   裴骁“哎”了一声,想要告诉她别乱跑。   她嗖一下,像一阵风一样跑下楼。   裴骁急得搓了把脸。   楼下,艾姥姥还在唠叨。   年纪大了就那样,操心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艾青华后半辈子的幸福,一件是艾果儿的学习。   “对,我姥姥说的对,爸,你应该再找一个老婆了。”   冷不丁,艾果儿强势插|入,她还是第一次就这个问题发表自己的意见。   艾姥姥一听这话眉开眼笑,“哎哟,果儿长大啦……”   后头还有一句“懂事啦”并没有说出来,艾姥姥一抬头,赶紧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嘱咐艾青华:“你看着油锅。”   然后,动手将艾果儿从厨房里拉了出来。   “怎么啦姥姥?”艾果儿还啥都不知道。   艾姥姥“嘶”了声问:“你肚子不疼的?”   艾果儿仔细感觉了一下,“有点揪揪的。”   “走走,快去厕所。”艾姥姥说。   孩子啊,果然是长大了,但离懂事还远着呢!   艾果儿也是花了好半天,才接受了自己来大姨妈了这个事实。   她还特地拿尺子量了量,身高153,未来的发展空间还有多大……想想她爸也就175的身高,她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多少信心。   夜里,艾果儿替自己悲伤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裴骁递给她的那本生物书,摊开的那一页,是人的生理构造吗?讲得好像有大姨妈吧!   啊啊啊,他一定是看到了!   不,会,吧?!   大写加粗的尴尬,让她想即刻结果了自己。   转念又一想,书果然是个好东西,居然教会了那头狼怎么含蓄。 第10章 别装蒜   谁青春期里还没点尴尬的事儿呢!   想起喻蓝星说的,她来大姨妈的时候以为自己快死了,观世音菩萨、佛祖、耶稣求了个遍,都准备好要写遗书了。   再想想自己,艾果儿便觉得其实也没有多么尴尬。   反正,现在的世道也变了,以前是勇者胜,现在是不要脸就能世界无敌。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第二天一早艾果儿照样赖在裴骁的房间里不走……因为不想写寒假作业。   裴骁的鼻子很灵敏,尤其是以前吃多了生肉,对一些血腥气特别敏锐。   他知道的,艾果儿的生理期一共持续了五天。   这五天里,她受到了狼后般的待遇,没哭没求,一笔没动,裴骁便帮她写完了语文作业。   艾青华心血来潮检查了一下艾果儿的作业,还夸她:“呦,这字有稍许的进步。”   艾果儿咧嘴一笑,笑得很是心虚。毕竟,东窗事发已经不止一次了。   五天之后,刚好是大年三十。   艾家的年夜饭是属于实用型的,就是那种大锅炖肉,大碗盛汤,并不精致的类型。   可两小东西干掉了整整一锅的小酥肉,也是让艾青华叹为观止。   裴骁就算了,正长身体的男孩子,吃的很多那是肯定的。   他女儿……锅里的最后一块酥肉已经被裴骁夹在了筷子上,他女儿到底是多用筷子很多年特别有优势,熟练地用筷子一别,肉就掉回了锅里,另一只手早就拿好了勺子,连汤带肉,盛到了她自己的碗里,还得意地冲裴骁笑。   他和穗儿的孩子,没有长成穗儿那种温柔的女人,并且越长越歪。   艾青华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第二天一早起床,艾姥姥已经煮好了上供用的肉。   他女儿的生曰就是大年初一。   穗儿也是这天走的。   这是个举家悲伤的日子。   艾青华会在这一天不如往常爱笑,艾姥姥像是更年期又回来了易燃易爆。   裴骁早两年前就有了这个认知。   一直等到十点,艾果儿还没有从楼上下来,他伸长了狼颈探了好几次,终于决定上楼看看。   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房门,屋子里传来了清丽的少女声音。   “干吗?”   裴骁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探头进去,“你不吃早饭啊?”   “昨晚上吃的太多,不饿。”坐在书桌前的艾果儿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裴骁默默地关上门,在心里默数了十秒,又猛地一推门。   塞了一嘴锅巴的艾果儿,瞪圆了眼睛。   偷吃被发现,挺没意思的。   四目相对,裴骁又默默地关上了门,这一次他拐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就献出了自己的“存粮”。   只不过艾果儿没动,吃中午饭的时候她下了楼,给没见过面的妈妈上了炷香。   中午饭吃了半碗,喝了半碗汤,一句话没说就又上去了。   晚饭没下来,又说自己不饿。   今天一整天艾青华和艾姥姥也没怎么吃饭,晚饭时偌大的饭桌只有裴骁一个人。   关键还吃的特别晚,他狼吞虎咽地塞了五个包子,本来还想吃第六个,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吃完饭,他把碗筷洗干净,白色的盘子里还放着两个没有吃完的包子,他默默地揣上了楼。   一推门,艾果儿正在和他送来的牛肉干儿较劲。   四目又相对,裴骁一闪身进来,把包子递了过去。   艾果儿没接,嘴里嚼着牛肉干,叹了口气说:“骁,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良心啊?”   “嗯?”裴骁没懂她的意思。   就知道他不会懂的,所以才可以说给他听。   坐在床沿儿的艾果儿,拍了拍自己的小床,示意他坐在这里。   跟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没见过我妈,见过照片儿,挺漂亮的,生我的时候才27,大出血,人没救回来。前几天我还在想,我人生挨的第一锤是智商问题,现在想想不对,我人生挨的第一锤其实是没有妈妈。可你知道吗?妈妈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名词,我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记忆。我觉得我应该特别悲伤的,比我爸和我姥姥都悲伤,可我悲伤不起来。肚子还是会饿,还是会想吃东西,我好像特别没有出息。”   坐在她身边的裴骁没有出声音,艾果儿顿了一下,紧皱了下眉,接着又说:“还有,我不是杀人犯。真的,我也不想的。虽然爸爸和姥姥从来都不说,但是别人说过的,我妈是因为生我才没的。你看小说上总写这叫克母,我爸没有把我送到哪个尼姑庵都是谢天谢地。可能他也会在心里拿我和我妈做比较谁更重要,可惜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姨妈果真带来了青春期。   再没心的孩子也会在这种时候,变得敏感又矫情。   裴骁感觉的到她的不开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拧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讲了那头母狼的故事。   “我生病,母狼把我送到林场之后,就被隔壁村的人打死了。我好了之后,一直在等它来接我,它没有来。后来我听懂了人话,林场爷爷的葬礼上,我见到了那个人,咬烂了他的脖子。他们要打死我,艾叔叔带着我连夜跑了…”   故事特别简洁,依旧不带啥感情色彩,以至于艾果儿特别想知道他写作文时的800字都是怎么凑够的。   又想着她爸也真是的,什么事儿都不说,她要是老早知道他一口能咬烂别人的脖子,那会儿她还敢捏他耳朵尖儿嘛!多危险。   总之,心情很复杂的艾果儿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悲伤,问:“那人被你咬死了吗?”   “没。”裴骁呲了呲牙给她看,才说:“我牙没狼尖。”   “说起这些事情,那你这儿会疼吗?”艾果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裴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可艾果儿并不等他回答,又说:“唉,你也是没妈的孩子。”还没爹。   想到此,艾果儿把手里的牛肉干袋子主动递了过去。   可裴骁一手捧了一个包子,没手接,她便拿过了他右手的。   两个人坐在床前晃悠着脚,分享完了包子,又分享了牛肉干锅巴奶糖等等好多东西。   化悲伤为食欲,直到把艾果儿的存粮也吃得七七八八。   书桌上的小闹钟,已经指到11点了。   裴骁对了对狼爪子准备回去了,可艾果儿又说:“茶叶水喝多了,要不再聊半袋薯片的?”也就剩这点儿吃的了。   裴骁从善如流,停下了脚步。   今天是个人不圆月也不圆的夜,想看月亮都看不到的艾果儿故意问他:“你还记得你刚来我家的时候,一到月圆之夜就站到屋顶上发疯吗?”   裴晓很是后悔,他不想聊了。   可是艾果儿的爪子已经扒在了他的肩上,他撇了撇嘴,很无奈地又坐下。   艾果儿打了个哈欠,半歪在了床上,又聊:“我跟你说,我死都不会让学校里的那些女人知道咱俩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要不然她们能弄死我。女人的嫉妒心啊~”   “高邈…”裴骁主动提起,他其实是想问她还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艾果儿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提他干什么,扫兴。连爱情都不敢勇于追逐的男人,根本就不叫男人。”   少女心里的英雄都会踩着七彩祥云,对狗熊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是以艾果儿对于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只想深埋到地底,再不被人提起。   裴骁的心里很高兴,狼耳朵动了动,有种想给她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冲动。   公狼就是靠骁勇的实力来吸引母狼的注意,这是狼的天性。   一扭头,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带了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有一种醒着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的恬静。   裴骁轻手轻脚地帮她调整好了睡姿,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但某人睡相很差,一脚蹬翻了被子,拽住了某狼的衣袖,还磨了磨尖利的牙齿。   12点半,悲伤的一天终于过去。   艾青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女儿。   见她卧室的灯还在亮着,于是推门进去。   一眼看过去,惊讶的忘记了眨眼睛。   他女儿是睡的很香,就是手里还拽着裴骁的手臂。   裴骁四肢朝上地躺在床沿,半边身体悬空,整个姿势看起来又僵硬又小心翼翼,还有三分的莫名搞笑。   要知道还保留了些狼性的裴骁,一直以来的睡觉姿势都是趴着的,狼不会四脚朝天把自己最柔软的肚皮暴露出来,这是天性。   做父亲的忽然有些自责,也许他只记得自己的痛苦,忘记了孩子的。   他思索了片刻,蹑手蹑脚地后退,关灯关门。   光线暗下来的那一瞬间,狼眼睁开了一只,忽闪了一下,很快又闭紧。   第二天一早,艾果儿醒来的时候,手里头捏着昨晚上没吃完的半袋薯片。   这是大年初二,冬天的太阳,划破了云层,艾家经历了前一天的悲伤,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氛围。   艾果儿吃完了早饭,蹦哒到了院子里喂金鱼。   艾姥姥也跟了出去。   这个时候,艾青华放下了报纸,淡淡地说:“裴骁,下不为例。”   “嗯?”裴骁停止了咀嚼,一脸懵的表情。   艾青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慢条斯理:“你懂的。”   小子,别装蒜。 第11章 发育了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艾果儿和裴骁正月十六就得报名,正月十五的晚上,就成了最后的疯狂之夜。   艾果儿提议去人民公园看花灯,去年的正月十五就是这么过的。   裴骁一听,连连摇头,想起去年的人潮汹涌,他瞬间哪儿都不想去。   可艾果儿就是那个宁愿被挤死,也不愿呆在家里被闲死的个性,他要是不去的话,她就得自己一个人去,艾青华艾姥姥还有他,都不会放心。   裴骁没有那个口才说服艾果儿,傍晚时分,被她生拉硬拽拽出了门。   两个人花了二十块钱买票,还没有走到展灯区,艾果儿先被美食区的各色美食摊吸引。   酸辣粉,肉串,糖梨茶,各买了一份。   要不是被他拦着,她可能还会买章鱼小丸子,烤鱿鱼,炸鸡排……   裴骁倒抽了一口气,要把她扔在这里。   票钱还有吃的,全都是裴骁出的钱,艾果儿也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擦干净了小嘴巴,依依不舍的和美食告别。   展灯区的人是真不少,人挨着人往前行进。   艾果儿带了手机出来,这是她今年的新年礼物,撒泼打滚才要到手。   艾青华给她和裴骁买了同一款,她要了粉色的,他的是蓝色。   艾青华还特意交代了上学不许带。   废话,上学谁带啊,会被没收的。不过这句话艾果儿没敢当着她爸的面说。   在一个灰姑娘水晶高跟鞋的彩灯前,艾果儿掏出了手机自拍。   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自己的小圆脸大。   她招了招手,把裴骁叫了过来。   “干什么?”   “合个影。”   “不喜欢。”裴骁皱起了眉头。   艾果儿知道他说的是不喜欢照相,想当年艾青华第一次带他去照证件照的时候,照相机“啪”一响,他“嗷”一声跳了起来,要不是艾青华的反应快,人家的照相机都要被他砸坏了。   “你到底照不照?”艾果儿抬高了腔调。   裴骁姿势僵硬的站在她的身旁,拧着眉不动。   艾果儿欢天喜地地挽着他的胳膊,身子又往后错了错,他的脸在前,她的脸在后,“咔嚓”,一张完美的小脸照。   她很满意,得瑟地和裴骁说:“回家我再修一修,发给你。”   也没逛多久,艾果儿对着各式各样的彩灯一阵猛拍,然后就出来了。   再路过美食区,买了刚刚想买而没有买成的所有东西。   心满意足的艾果儿觉得自己终于有足够的勇气来抵抗开学的悲伤了。   实际上等开了学之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悲伤,第一天早起还痛不欲生,第二天就成了麻木不仁。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艾果儿脱掉了厚厚的棉服,穿上了轻薄的运动衣,在梳妆镜前站了很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腰没粗,屁股也没大,腿好像长长了三公分。嗯……   她兴奋的跑下楼找艾姥姥。   “姥姥,你看我!”   艾姥姥戴上老花镜将她上下打量,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眯着眼睛问:“你怎么了?”   艾果儿趴在了她姥姥的耳边耳语:“姥姥,我要买文胸。”   艾姥姥再眯着眼睛一看,果然,胸前鼓起了两个拳头大的小肿包。   “买,买,姥姥给钱买。”艾姥姥笑着又说:“需要姥姥陪你去吗?”   “放学的时候我自己去。”艾果儿捏了钱,跑上了楼。   规划是挺好的,就是放学的时候甩掉裴骁用了不少的力气。   艾果儿和同班的肖绣约好了一块儿去步行街。   裴骁却推个自行车跟在后面。   艾果儿说:“你先回家。”   “你干什么?”   “我逛街。”   “那我也逛街。”   一旁的肖绣捂着嘴直笑,偷偷地和艾果儿说:“要不就让你哥跟着去吧!”   开什么玩笑!艾果儿瞪大了眼睛。   她把裴骁叫到了一旁,小声道:“我要买内衣。知道什么叫内衣吗?你个傻子!反正是男生不好意思去的地方。”   裴骁来这儿都快四年了,就算一天看一个广告的话,看的也快有1400个。   知道这1400个广告能教会他多少东西吗?   切,他会不知道什么叫内衣!   前天,沈煜还拿了本《男人装》在教室里传阅。   封面女郎,穿着惹火的三点式内衣,黑色的,还是蕾丝。   自从他揍了高邈,他的前桌也换了,换成了沈煜和一个女生。   也是前天,他看见沈煜在课桌的下面捏了捏那个女生的胸部,两个人脸红了很久。   裴骁的狼耳朵动了动,不过他没有反驳,推着自行车掉头,往家走。   他挺不开心的,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艾果儿和肖绣一共逛了两个小时,买了两件,据说是对发育特别好的文胸。   回家穿上再照镜子,她昂首挺胸,为即将长出来的大胸而欣喜。   长腿和大胸只要占一样就能心满意足。   因为艾果儿回来的晚,所以晚饭也跟着往后推迟。   天已经黑透了,艾姥姥在楼下叫:“果儿,骁,下来吃饭。”   艾果儿和裴骁一起拉开了房门,几乎同时到达楼梯口,裴骁走在她的前面。   艾果儿想起了肖绣,这是她上初中为止,结交的第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   逛街的时候,肖绣说:“艾果儿,我想和你哥认识认识。”   这个“认识认识”的含义很广泛,艾果儿很为难地告诉她:“我可以帮你转达,但我控制不了结果。”   毕竟她们家这头狼,已经晋升为了有思想的狼,不受人控制。   想起这个,艾果儿叫他的名字:“骁,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心情并不怎么好的裴骁止步,转身的同时不受控制地甩了下胳膊,挺不巧的,胳膊肘碰到了她…身体上最柔软的地方。   两个人同时愣了有五六秒钟,还是艾果儿先反应过来的,使劲地踹了他一脚。   裴骁连嗷都没敢嗷一声,脸红红地坐在了餐桌旁,时不时地扫眼过去,心想:她的脸怎么不红呢?   这顿饭裴骁没有吃多少,上楼了之后,在一本崭新的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我知道人长大之后会有很多的秘密,可我不知道我在不在你的秘密里!   想了想,可能过于文艺,他又把这页纸撕掉了,团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文艺和狼并不相配,大约是他做狼的那几年没怎么用过脑子,陡一用起来,乱七八糟的,里头什么东西都有。   第二天下午第二节 下课,忍了很久的肖绣问艾果儿:“你和你哥说了没?”   艾果儿癔症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昨晚一打岔把这事儿又给忘了。   她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有找到机会。”   肖绣撇了撇嘴,“那好吧!”   很快到了放学,肖绣又来找她:“艾果儿,我爸爸妈妈今天不在家,我今天能去你家住吗?”   挺突然的,可是艾果儿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道:“可以呀!”   两个小女生结伴步行,裴骁蹬着自行车跟了一段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猛地一冲,先进屋。   肖绣进了艾家的小院儿,只能看见支在桂花树下的自行车,车把晃动了两下,可骑自行车的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艾家挺大的,上下两层楼,还有一个特别阔气的小院子,种花种草养金鱼。   肖绣羡慕地道:“艾果儿,你们家可真有钱啊!”   “是吗?”她没什么感觉的,她的零花钱一月就只有三百块,穿的衣服也是大众品牌。不像喻蓝星,随便一双鞋子都好几千块。   艾果儿领着肖绣进屋,和艾姥姥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了。   书桌前,艾果儿打开了书包,准备拿奥数卷子。   肖绣四处看了看道:“你不是说你每天都和你哥哥一块写作业的吗?正好我有几道英语题不会想要问他!”   “这个啊……”艾果儿很是为难,肖绣要是说有几道数学题不会的话,她还能搞定,英语题啊她可不行。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那我先和他打个招呼吧!”   小心翼翼地敲开了裴骁的房门,艾果儿苦着脸说:“哥哥,我同学有几道题想请教你!”有求于人,嘴不甜可不行。   本来以为他一定会拒绝的。   裴骁看了她一下,沉默着点了下头。   艾果儿松了口气,转身叫肖绣过来。   两个小女生挤到了一个男生的房间里。   艾姥姥在楼下听着楼上的动静。   艾青华临出差的时候给她交代过这方面的问题,他说:“妈,孩子大了,你不要光照顾他们的生活,也多留意一下他们的心理变化。”   艾姥姥真的留意了,最近两个月,她洗衣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洗到过裴骁的内裤。   孩子确实大了,不过她们家小狼一看就是个正派人。   楼上,肖绣一次性向裴骁请教了好几个问题。   裴骁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英语卷子,狼眼忽闪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刷刷”把答案填上了。   肖绣:“……”   艾果儿赶紧打圆场,拉了拉肖绣的手小声说:“我哥就这样,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他都不吭声的。”   再小声,裴骁也能听得到,狼眼一斜,艾果儿冲他吐了吐舌头。   半小时后,艾姥姥在楼下叫吃饭。   裴骁和艾果儿先后出了屋,肖绣也跟着站了起来,没看到后面,一不小心,碰倒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很干净,基本上没有什么杂物,只有一团团在一起的废纸,鬼使神差,肖绣飞快地把那团废纸捡了起来,装进了裤子口袋里。 第12章 有差距   艾果儿和肖绣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太好,她最好的朋友只有喻蓝星。   只不过肖绣和她做朋友的时候,学校里还没人知道校草是她的哥哥。   是以,艾果儿认为这样的友谊才是真友谊,比那些因为裴骁才接近她的女人可靠多了,她很庆幸。   肖绣又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借住了好几次,可是一次都没有和裴骁交谈过。   艾果儿也觉得这样太奇怪了,于是和她胡诌:“我妈妈是生我才没有的,我哥哥因为我妈妈的事情遭受了重大打击,所以不太愿意和人亲近。”   肖绣一听,心都要疼裂了。   果然和故事里讲的一样,男主角因为这样那样的打击性格偏激,只有对着女主角的时候才会有前所未有的耐心。   肖绣把自己幻想成了女主角,男主角自然是裴骁。   她继续制造着和裴骁相处的机会,希望能以自己的诚意感动他。   但,效果真不大。   肖绣有些沉不住气了,电视剧看得太多的她,准备主动出击。   照常编了个父母不在家的理由借宿到了艾家,写完作业后,肖绣让艾果儿先洗完了澡,自己才磨磨蹭蹭地到了艾家的洗澡间。   洗个澡大约花了半个多小时的功夫,肖绣穿上了吊带睡衣。   里头没有穿内衣,只穿了一条小内裤。   这么穿其实也不是想发生点什么,她按了按自己狂乱跳动的心,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女孩子是这样啊,被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露给喜欢的人看她愿意。   只不过肖绣也没比艾果儿发育的早,也就是一个豆芽菜似的身材。   可她已经谈过两次恋爱,她的前一任男朋友说“男生都一个样,到了一定的年纪,看见漂亮的女生就会硬。”   她觉得自己还算漂亮。   肖绣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这里是裴骁的房间。   已经洗漱好的裴骁穿着居家服,正靠在床头看书,听见门响,很惊讶地抬头。   肖绣一对上他的眼睛,“惊慌失措”,手里抱着的衣服全部掉在了地上,她弯着腰一边捡,一边说:“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   走错了就出去啊!   裴骁没有言语,正想低头的那一瞬间,却又听她说:“裴骁,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情书收的挺不少,当面表白的人也有不少,可都被他给吓跑了。   跑到他的卧室表白的,独她一个。   肖绣已经红了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倒追男生,她小小的身子缩在臂弯里,她前男友说,最喜欢她这种像小猫一样的媚态。   裴骁却淡淡地道:“滚,关门。”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肖绣愣了一下,一转身,夺门而出。   一回到艾果儿的房间,肖绣开始大哭。   艾果儿吓坏了,赶紧问:“你怎么了?”   肖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还是太没面子了,她抽抽泣泣地道:“你哥哥把我拽到了他的房间,我的衣服还在他房间里!”   艾果儿没反应过来,很傻地问了一句:“他把你拽到他房间里干什么啊?”   肖绣一噎,差点儿忘记了哭。   已经说了一个谎话,就得说第二个圆谎,她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艾果儿,“他前几天还给我写了这个!我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复他。”   艾果儿一看,果然是裴骁的笔迹,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啊,她要吓死了。   她们家的小狼发情了!很猛烈。   肖绣拉不住艾果儿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艾果儿气冲冲找过去,果然看见肖绣的衣物散落在裴骁的房间里。   她冲到了他的床边,指着他的脑门,压低着声音问:“你说,你是不是发|情了?我跟你说,人和狼不一样,不能随随便便发|情,要搞出了事,别人会告你强…jian。”   最后一个字,她说的像蚊子哼哼。   裴骁皱着眉头说:“我发什么情?”   “你干吗把肖绣拉到你房间来?拉到你房间里来,你都对人家干过什么?”   这从天而降的不白之冤啊!让裴骁怔了一下,片刻后,狼眼一蹙,冷声问:“她说的?”   见艾果儿点了头。   忍无可忍的他脱口而出:“胸还没你大,我拽她我有病啊!”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她家的狼说他喜欢胸大的,果然是头…色狼。   艾果儿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举起了拳头。不过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反驳他的爱好,只能又问了一句:“你真没拽?”   裴骁怒道:“我发|情宁愿找头母狼交配。”   好,好吧!你重口味。   两个人无言对坐了一会儿,艾果儿几乎没有挣扎就选择相信了裴骁,不过她还有疑问:“情书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书?”   艾果儿背了下来,声情并茂地念了出来,“我知道人长大之后会有很多的秘密,可我不知道我在不在你的秘密里!”   裴骁的狼脸一红,说:“这是意大利的名作家波西拉克的名言,我写完了,就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哦,我说怎么看起来眼熟,而且纸确实很皱。”艾果儿福尔摩斯上身,喃喃地说。   其实她连国内的名作家都不知道几个,就知道几个在网上写爱情小肉文的,更别说意大利的名作家了。   已经完全相信裴骁的艾果儿,用手机给肖绣发了个信息。   [我们家装的有摄像头。]   装的真有,只不过没开罢了。   等了很久,肖绣都没有回复。   艾果儿心凉的结了霜,不想回房间睡觉,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肖绣,黑灯瞎火的,又干不出来赶她走的事情。   现在要是去找艾姥姥的话,艾姥姥的问题势必会很多,一慌她会穿帮的。   她爸的房间又常年上着锁。   艾果儿思索了一下,决定今晚在裴骁的房间里将就一夜。   可是具体怎么将就她还没有想好。   但艾果儿的作息一向很稳定,11点钟必倒。   她打着哈欠问裴骁,“你真没发|情啊?咱俩的关系这么好,你真没必要隐瞒我。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可以帮你传情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裴骁一枕头砸了过去。   艾果儿抱着枕头顺势滚到了床里面,还不忘埋怨裴骁:“长了一张惹祸的脸,因为你,我又没有朋友了……今晚你睡地上。”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一床被子,铺一半盖一半,睡地上不会冷的。   这是艾果儿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总觉得裴骁的床又小又热。   夜里还总做梦,梦见肖绣拿着把刀追的她无处可藏,非让她把裴骁交出来。   第二天一早,一睁开眼睛,艾果儿就看见裴骁紧裹着被子趴在床底下,那睡姿别提有多销魂了。   艾果儿眯着眼睛下床,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   他“嗷”了一声,艾果儿回头又踢了他一脚,小声道:“嘘,别让姥姥听见。”   艾果儿头发凌乱地回到了房间,肖绣已经洗漱好了。   艾果儿把她的衣服放在了凳子上,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同时又撇过了头。   太尴尬了,出了艾家的门,昨晚还手挽手的好朋友,分道扬镳。   裴骁是最高兴的,艾果儿终于回归了他的自行车前杠。   但好景不太长,为了即将到来的中招考试,初三开始上夜自习了。   听说其他学校的初三早就开始上了,他们学校上的算晚的。   还在哪座大山里猫着的艾青华听说了这个事情,当下决定每月多给裴骁三百块的零花钱,让他晚饭在学校门口吃,这样就不用来回跑路,耽误时间了。   守在电话旁边的艾果儿立刻替自己争取:“爸爸,那我呢?”   艾青华很大方地说:“等你上夜自习了,也加三百。”   裴骁不想上夜自习。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艾青华征求他的意见,问他要不要和艾果儿一个班。   当时,他是摇头了还是摆手了?不记得了。   这头,要不是他的亲头,手要不是亲手,真想剁了啊!   这个时候的裴骁,深刻地理解了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话。   但艾果儿想上夜自习,快想疯了。这是一件无关于学习的事情。   大约是十几年之后,事业小有成就的艾果儿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多读点书,变得更加知性。   她驱车前往市里最大的图书馆,办理了借书证一张,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想借的书籍,于是找到管理员,“我要借意大利的名作家波西拉克的书,全套。”   管理员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着神经病,“对不起,小姐。意大利的名作家有但丁、彼特拉克、薄伽丘,没有您说的这位。”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意大利的。”   “其他国家的也没有。”   艾果儿气冲冲地出了图书馆,给裴骁发了个信息。   [裴骁,我今晚约了波西拉克吃饭,就是那位意大利有名的作家,我晚上不回家。]   正在给下属开会的裴骁没有控制好表情,一口咖啡,差点儿呛死了自己。   这才叫不是不报,而是时间未到。   看时间到底饶的过谁!   当然,现在的艾果儿还并不知情,有时候也会想想不学无术的自己,再想一想博览群书的小狼……人与人真的是很、有、差、距。 第13章 坑哥力   艾果儿终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没有朋友的事实,并且不再挣扎。   她给喻蓝星发信息说,或许这样的情形,下半年就会好转了。   因为到那个时候,裴骁上了高中换了学校,她们学校会有新的校草,而他慢慢就会被那些疯狂的女人给遗忘的。   她很乐观地预想了下半年的美好生活,交三五好友,处一个一笑眼睛里会有星星的男朋友。   毕竟身高已经158的她,自身的条件也不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性格更不差,一定会有可爱的男孩喜欢她。   这么想着的时候,以肖绣发起的所谓的孤立,在艾果儿眼里,就成了狗屁。   人是这样的,自己干了亏心事,总是要做点什么掩盖一下。   肖绣很快就和她们一个班的王启程谈起了恋爱。   这个王启程是她们班的班长,学习一向不错,什么科目都能拿个第一,当然除了那个艾果儿最拿手的数学。   照常理说男孩一般都不会参与到女孩子勾心斗角的各类小事中,王启程那个二逼不仅参与了而且热衷,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奥数竞赛的名额只有一个。   有了艾果儿,就没他。   各种的小鞋穿的简直是酸爽,上其他课做奥数卷子被告发就算了,妈蛋,上个厕所都会被人检举抽烟也是醉了。   被一个女老师搜完了身,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出来,女老师还悻悻地道:“小小年纪不要不学好。”   艾果儿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而且栽赃她的人,恐怕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她和老师干了起来,她黑着脸没有反驳,心里又生气又委屈。   她不想和那些凡夫俗子翻脸,但境遇告诉她,可能再不翻脸,别人就把她当成了hello kitty。   艾果儿在被搜身的那一刻,有多生气后劲儿就有多大,她很理智地想,自己要么不发威,一发威就得干翻了一票。   她一语不发地回了教室,一抬眼睛,就看见了肖绣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很奇葩地隐忍了几天,赶在上体育课之前的课间,她站上了讲台,用清丽的嗓音喊:“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有好多同学都在换运动鞋,一听见她的声音,纷纷抬了头。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大声地念:“亲爱的绣,自从那日一别,对你不甚想念,想念你黑色的大眼睛,想念你可爱的笑容,想念你发丝上的洗发水香味,想念你用的沐浴乳……听闻你和同班的同学谈起了恋爱,你就是那宽广的大海,一艘普通的小破船怎么配在宽广的大海上航行呢!小破船迟早会被海浪掀翻的。我这艘重达好几十吨的大船,搁浅在海滩,等候你的重新拍岸。”   顿了一下,她笑着道:“肖绣,信我给你送到了啊!”   王启程这艘小破船的脸都白了,狠狠地瞪了肖绣一眼,打开后门奔出了教室,关门的后坐力太大了,以至于后门上面的窗户嗡嗡地颤抖了起来。   艾果儿看的直想笑。切,就这么点心理承受能力。像这样的情书,她准备了好几封,看来是用不上了。   这时,肖绣吼了一声:“艾果儿,你什么意思?”   艾果儿很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代人传话啊。”代谁传的,你们使劲儿猜去。   其他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代人传话”这四个字的杀伤力很大,代的是谁呀,大家不由自主地往校草的身上想。   可肖绣自己的心里很明白,艾果儿刚刚念的鬼东西,肯定不是裴骁写的。   她百口莫辩,气冲冲地跑出了教室,去找王启程。   这节体育课,王启程和肖绣一块儿缺了席。   体育老师点名,末了还问了一句,“你们班长呢?怎么带头旷课?”   站在第一排的艾果儿声音很大地说:“失恋了,没准儿正躲在哪儿哭呢!”   其他的同学“轰”一声全都笑了起来。   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这事儿,谁都不是当事人,不笑难道还哭啊!   艾果儿:切,告状谁不会呀!   她不止会告状,还会攻心。   就是那封代写的情书,好难啊!她想了整整两天。   文笔……还是不提了。语文老师知道会尴尬死的。   事情发酵了两天,肖绣终于知道艾果儿是个不好惹的,但追悔莫及,王启程对她有满腹的怀疑,对他自己则是一肚子的不自信。   他甚至连跑去向艾果儿确认情书到底是谁写的勇气都没有,心里却早已盖棺定论。他的学习是不错,可那个高年级的校草,不仅是校草,还是学霸。   有些事情是要埋藏在心底一辈子,死都不会说出去的。解释不清的肖绣最终选择了和王启程分手,这场恋情满打满共还没维持一个月。   分了手的王启程,对前女友的恨,完爆了抢走他竞赛名额的艾果儿,也就忘了继续找岔。   肖绣也再不敢惹她,这个疯起来连自己亲哥都坑的疯女子,肖绣表示了…惹不起她躲总行了吧!   艾果儿又恢复了在英语课上,写奥数卷子的自在日子。   竞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中考的日子也即将来临。   忽然有了一个莫须有前女友的裴骁,在得知前女友的事情时,懵逼了一刻,转眼就忘在了脑后。   毕竟都是前女友了,不管真假,也就是和现在的生活没有一点儿关系。   现在,他每天在痛苦中度日。   做不完的卷子,写不完的作文,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天没帮艾果儿写过语文作业了,因为好多天都没和她一起写过作业了。   他的心里沉甸甸的,除了这个,其他全部都是浮云。   前桌的沈煜和白晓正在闹分手,有一回上自习课的时候,他听见白晓说:“反正我学习差,考不上三高的。与其到那个时候分手,倒不如现在就分手。”   沈煜喋喋不休,和白晓阐述了对异地恋的看法。   他太啰嗦了,裴骁替他总结了一下,主要的论点有以下三条:   一,距离产生美;二,不经历磨难怎么见彩虹;三,顺带考验彼此的忠诚度。   狼的世界很简单的,要组团捕猎,落单非死既伤。   人的世界就比较复杂,裴骁想了两天,背着艾果儿,给艾青华打了电话。   “叔叔,我想休学。”电话一接通,他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电话那边的艾青华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解地问:“为什么?”   理由是早就想好的,裴骁说:“我觉得我还是有点不能适应现代社会,书看得越多,头脑越乱,我想停下来静一静、想一想…关于很多事情。”   裴骁在艾青华的印象里是不善言辞的,更多的时候都是只做不说,讨厌解释。   这样的裴骁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很轻易就被说服了。   追根究底,从心理上来讲,现在的裴骁,本来就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期。   他没办法将现在知书达理的裴骁,和几年前不顾一切冲上去咬烂别人脖子的裴骁,联系在一起。   时间是个好东西,慢下来,或许还有更惊艳的事情。   休学的事情,远在外地的艾青华远程操控,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办理妥当。   艾果儿一点都不知情,五月假期后的第一个周一,起了个大早的她发现裴骁还在懒床,二话不说就把他拎了起来。   裴骁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无辜地道:“我休学了,9月1号开学的时候再去。”   艾果儿瞪大了眼睛…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这刷新了她对上学的认知。   艾果儿也给艾青华打了电话,“爸爸,为啥裴骁可以休学我不可以?”   电话那边的艾青华又倒抽了一口,这一次,他很严肃地说:“艾果儿,快要竞赛了,请用名次来证明你的智商没有问题。”   有记忆以来,她爸很少会连名带姓的叫她。每一次这样叫的话,基本上是代表,很好脾气的她爸真的生了气。   艾果儿撇了撇嘴,果断放弃了挣扎。   是的,她得用竞赛的名次来证明她的智商不存在一点问题,她只是天真烂漫,想要活得简单而已。 第14章 心机狼   也许真的是活得简单的人,才能有简单又强大的专注力。   将近半年的准备时间,130多套数学卷子,换来的是全省第一的竞赛好成绩。   而且其他科目的成绩居然没受一点儿影响,期末的时候,艾果儿语文考了67,英语考了61,稳定的简直可以称作奇迹。   艾青华听到这个消息,无奈与欣慰一起攀上了心头,心情复杂的不亚于想当年他自己参加高考的时候。   还有裴骁那头狼,做了他们班主任发给他的中考试卷,他班主任看了之后很惋惜地说:“妥妥的一高啊。”所以休学个鬼啊!   任性总是要带来一些后果,漫长的暑假才开始,艾青华给艾姥姥报了豪华欧洲游的老人旅游团,又极其不仁道地用两张车票,把艾果儿和裴骁招唤到了深山里。   美其名曰:接触接触大山,换换脑子,等开学的时候学起习来肯定事半功倍。   艾青华正领着一帮子研究院的实习生在大山里搞植物分类,计划用两个月的时间跑四座山采标本做样方调查,山是那种垂直高度两三千米的大山,每天都得爬上去,一天爬五六个小时,一天记录几百种植物。   为了骗他们来,艾青华说的很轻松,“就当旅游了。”   艾果儿怀着旅游的心情,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在一个叫望都的小镇下的车。   艾果儿挎着小包,晕乎乎地跟在裴骁的后头。   挤出了人来人往的车站,两个人就立在出站口,等艾青华来接。   裴骁时不时地回下头,这一路上他都是这个状态。   火车上艾果儿去个厕所,他都得在门口守着。   因为临出发的时候,艾姥姥特地交待了:“骁啊,你可得看好了果儿,千万别让拐子把她拐到大山里给傻子当媳妇儿去了。”   裴骁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和她搭话。   穿制服的乘务员说:“小姑娘去哪儿啊?”   要不是她拦着,他很可能会扑上去,咬人家一口。   等了约有半个小时,艾青华才开着一辆破皮卡,姗姗来迟。   有四个多月没见,艾青华除了更黑,没有多大的改变。   只是这黑的程度……出门要是不介绍自己是植物学家,别人可能以为他是挖煤的。   “爸爸。”别说挖煤的了,就是挖粪的也是亲爹。艾果儿冲了上去,父女两个拥抱了一下。   艾青华摸了摸女儿的头,很欣慰。   艾果儿也觉得自己是值得被宠爱的,毕竟竞赛的名次已经证明了她的未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和女儿腻歪了一下,艾青华才想起来去接裴骁推着的两个皮箱。   裴骁却一手拎了一个,甩到了皮卡车的后面。   皮箱里头都装了啥,艾青华是不知道,可箱子的体积很大,他一个成年人,想把箱子甩上车也得费些力。   明知道裴骁不是一般人,艾青华还是愣怔了一下。看来这世上果真没有白走的路,也没有白吃的饭。   两个人的眼睛对视到一起,裴骁一脸懵地问:“叔叔,怎么了?”   “没怎么!来,上车。”艾青华赶紧轻快地说。   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他们到了山下的驻宿地。   听说这四座山连在一起叫金锤山,因为远看像一把躺着的大金锤,还没有完全被旅游开发,到处都是原生态的气息。   山下没有旅店和商铺,艾青华带着三个实习生租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   三个实习生是两男一女,最大的那个男生已经二十八岁,博士刚刚毕业。   另外的两个看起来像是一对儿情侣,艾果儿被发配到了和那个女生一个房间。   艾果儿甜甜地叫她姐姐,很快就知道了她叫范晓琪,24岁,研究生毕业。她男朋友叫常春,她们是一个学校一个导师的同学,发展成了恋人。   艾果儿听范晓琪讲了半夜的恋爱史,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就被艾青华拉了起来。   其实感觉还挺好的,闻多了汽车工业废气,觉得大山里的空气简直新鲜极了,草绿得那么可爱,树高的那么壮观,而且大山里阴凉的很,比空调屋舒服多了,一路走一路停,她还吃到了裴骁给她摘的不知名的红果子,酸酸甜甜,美味至极。   可爬了没两天,艾果儿就觉得自己被虐了,满山遍野都是不认识的植物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植物学科的学生。可不停地爬啊爬啊,体力耗费的程度,可以赶得上去工地搬砖了。   她一个大好年纪躺吃躺睡还可以打滚撒娇的初中生,干嘛要来受这个活罪呀!   别说来体验父辈的辛苦工作,她爸好的就是这一口,整天打申请哭着求着钻深山老林子,就因为这个工作,后妈都给她找不来了。   范晓琪的闹钟,早就响过了,浑身酸疼的艾果儿假装没有听到,静静地闭着眼睛。   范晓琪轻手轻脚地出去,院子里响起了她爸的声音,“骁,去把果儿拽起来。”   艾果儿当下就绷紧了身体,心里还想着,裴骁要是真敢拽她的话…她是要耍泼的。   她发起疯来,可是连她自己都怕。   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也听见了裴骁的脚步声音,可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实在忍不住好奇,睁开了一只眼睛。在床面前站着的裴骁,正看着她笑。   她压低了声音说:“去跟我爸说叫不醒我。”   裴骁没走,也没答应,就在床前压了一下他的大长腿,扭头说:“多爬山,腿能变长。”   怕她不信,还眼神真挚地说:“真的,不骗你。”   “呸!”真当她是初一的小女孩,那么好哄啊,她现在又长大了一岁,才不干那些幼稚的事情。   “你看我的腿。”裴骁又劝了一句。   到底是没能经受得住大长腿的诱惑,艾果儿心里面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行呢!   艾果儿挣扎了起来,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再抢救一下。   可毕竟没有做过连续几天都爬山的高强度运动,才爬了一会儿,体力不支的艾果儿远远地缀在后头。   艾青华催促了几次之后,眼见无效,便想着,反正有裴骁呢,也就没再管她们了。   直到吃午饭的时间,艾果儿和裴骁还没有赶上大队。   艾青华他们的午饭都是在山里解决,会带一些面包馒头等干粮,有时也会带几个水果或者肉干,但为了轻便上路,一般都不会带太多的东西。   艾果儿啃那些面包已经啃的够够的了,她觉得那样的午饭不吃也行。   同样的山路已经走了好几天,爬到半山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她果断选择了那条从来没走过的路。   这条路比之前走过的更窄更崎岖,走了没多久,山路却忽然平坦了起来,似乎是直插进了山腹,这里有茂密的树林,和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小溪。   艾果儿想去溪边,却又对着眼前未知的树林发怵。   这些树也不知道在这个大山里生长了多长时间,树下盖着厚厚的绿草和树叶,叫人根本就看不到泥土在哪里。   艾果儿的心里怀着对大自然的敬畏,扭头看了一眼裴骁,问:“这里头会有蛇吗?”   裴骁蹙着狼眼,在树林里观察了很久,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不过,他还是越过了艾果儿,走在了前面,“你跟着我。”   论小哥哥的自我修养,凡事冲在前头,没毛病。   艾果儿跟在后面哓哓不停,给自己壮胆儿。   “骁,狼怕蛇吗?你说是蛇怕你,还是你怕蛇?”   没毒的小型蛇对狼来说就是送肉。   但这样的话题,裴骁并不想让她继续深|入地问下去。   他默默无声地朝前走,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骤然停下了脚步。   艾果儿没注意,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少年的脊背外像是罩着铁板,幸好她不是假鼻子,要不然一准儿变成塌鼻梁。   艾果儿“惊呼”了一声,却听前头的裴骁“嘘”了一下。   她是彪悍的不错,但那仅仅是对人,别说蛇、狼这些令人恐怖的动物,就是来个刺猬,没见过的她都能吓一跳。   她抖着嗓音小声问:“什么情况?”   裴骁指了指前头的那片草丛,表情严肃地说:“我刚刚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头。”   艾果儿一听,想象力像是通往罗马的路一样四通发达,她顿时遍体发麻。   “要不咱们往回走吧?”她很识时务地说。   就是这个时候,裴骁气沉丹田,大声一吼:“蛇。”   艾果儿“嗷”一声,动作迅速地窜到了他的背上。   狼的脖子,被她的小手紧紧地箍住,她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   狼就是被勒个半死,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好好的一头直狼,什么时候起,变得又坏又有心机。 第15章 骁勇狼   裴骁背着艾果儿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   艾果儿的神经很紧张,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草丛,可等了半天,草丛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急了,贴着他的耳根耳语,“你是不是看错了?”   男孩的青春期有很多烦恼,最难熬的大约就是既想和她亲近亲近,又不敢和她太亲近,总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躁动之力。   “我看错了。”说话的同时,裴骁的手一松,把她放在了地上。   可艾果儿还是害怕,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前行。   终于来到了小溪边,“嘘”一声,实在太不容易。   艾果儿松开了拽着裴骁的爪子,站在小溪边的圆石上,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水气。   撇开那些未知的杂草丛不说……“这儿的空气真好,风景也美丽。”艾果儿拿鞋底触了触清澈见底的小溪。   这个暑假过的也真是,裙子跟凉鞋被甩到了一边,运动裤、运动鞋上身,还得扎紧裤腿。   艾果儿找了块相对干爽的石头坐了下来,豪放地脱掉了运动鞋和运动袜。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不管是古装剧还是现代剧,到了溪边,就得脱了鞋,亲近自然。   溪水很清凉,艾果儿把一双白嫩的脚丫子伸进溪水里的同时,裴骁正在靠下一点的地方,捧起了一把溪水,洗了洗脸。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艾果儿赶紧抬起了脚,却幸灾乐祸地说:“你捧起了一捧有味道的水。”   她不说话,就不会觉得这么尴尬。   裴骁不动声色站了起来,又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她的身边,再次蹲下,一只手搅着水面,水花四溅。   “死裴骁。”被溅了一脸水的艾果儿忍不住呼喊。   很少笑的狼,清爽的笑声,一直飘了很远。   两个人准备在溪边玩一会儿,就下山。   溪水里有些小鱼,艾果儿惦记着抓几条回去,丰富一下晚餐。   但鱼没有抓到,好像听见了人的声音。   艾果儿以为是艾青华,叫了声:“爸爸。”   不多时,却走来了两个山里的汉子,黑幽幽的面孔,藏青色的衣服,一模一样的打扮。只不过一个人的背上背着一个沉睡不醒的女孩,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也是穿着藏青色的布衫。另一个人的背上背的是背篓,背篓看起来很沉。   他们也来到了溪边,背背篓的男人在他们的不远处给水壶灌水。   艾果儿低头很快穿上了鞋。   兴许是觉得尴尬,那汉子咧开嘴笑着搭话:“我妹子生病了,我们刚刚带她看完病。”   这里的地方话口音很奇怪,那个汉子应该是认出他们不是本地人,说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但艾果儿皱着眉很努力地听了,还是没怎么听懂,伸头看了那女孩一下,被裴骁猛地拉了回来。   那汉子再笑。   裴骁的那双狼眼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光。   饶是在山里经常跑的汉子,也吓了一跳。   再往大山的深处走,时常会出现一些野兽,那个少年的眼睛里,居然有野兽的凶悍。   那汉子用当地的土语和背着女孩的汉子低语了几句,时不时地偷眼打量几下。   不通语言,但裴骁懂得怎么看人的眼睛。   这两个人类,不像善类。   裴骁拉着艾果儿的手离开了小溪,想往树林的外头走。   并没有走几步,身后的汉子喊:“小姑娘,能不能帮叔叔个忙?”   依旧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很奇迹的,艾果儿听懂了这句话。   她的心猛地一跳。   要说刚刚她还觉得裴骁有点神经过敏,那现在她自己也神经过敏了。   人心隔着肚皮,说话的汉子眼睛里还闪烁着笑意。   可艾果儿懂得这样的道理,如果是她自己需要帮助的话,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她一定会向强者发出求助的信号,而不是向她这个明显看起来就比裴骁弱了很多的小丫头。   她的手被裴骁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她用嘴型和裴骁示意:跑。   可是裴骁有他自己的考虑。   要比野外的生存技能和奔跑的速度,他绝对不会比眼前的两个山里人差,可是艾果儿不行,山路崎岖,在这种地方奔跑,她甚至跑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就会寸步难行。   裴骁转了身,面对着步步逼近的汉子。   他用眼角斜晲,不远处背着女孩的汉子已经把女孩儿放在了地上,伺机而动。   这几乎和狼捕猎时的套路一样,有的正面进攻,有的侧面协助。   裴骁很轻蔑地咧了下嘴角,冰冷地问:“有什么事情?”   已经快要逼近的汉子还在伪装:“我想请姑娘帮我看一看我妹子……”   他突然逼近,向着艾果儿伸手,打着先把她控制住的主意。   裴骁比他更快,在他刚刚伸出手的那一刻,忽然双脚蹬地,猛扑了上去。   不远处的汉子看得更清楚,人在猛扑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个助跑,那个少年像是平地腾空,就像野兽一样,身姿轻盈,动作凌厉。   裴骁根本就不给人反应撕扯的机会,将那汉子扑倒之后,两只腿顺势压住了他的手臂,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颚,对准了他的勃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人的惨叫声音在树林里回荡了很久,惊起了树林里栖息的鸟群。   什么事情都有一个铺垫,如果上一次裴骁没有跟她说过他咬烂别人脖子的事情,艾果儿可能也会像不远处的那个汉子一样吓得愣住了。   她的反应很快,在不远处的汉子反应过来往她这儿跑的那一瞬间,她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两块大石头,呲着牙,瞪着眼睛。   这时,裴骁抬起了头,眼神阴厉,嘴边还挂着鲜红欲滴的热血。   这辈子亏心事做得不少!   还有,大山里关于山魈鬼怪的传说很多很多。   眼前的少年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不是恶鬼还能是什么呢!只有恶鬼才有如此凶狠的眼睛。   汉子一个激灵,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光束调转了方向,大声狂吼着,往大山的更深处跑去。   居然把妹子也忘记了带走。   地上的那个没死,可能是受不了这个刺激劲儿,太恐怖了,抽搐着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艾青华带着他的实习生,正在找他们家两个没吃午饭的熊孩子,他这爹当的委实操碎了心。   才下到山腰,便听见了惨叫声音,慌里慌张地闻声寻来,连鞋都跑掉了一只。看清了树林里的场景,倒抽一口凉气。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大人,艾青华很快就发现,呼吸平稳的女孩怎么叫都没有一点知觉,肯定不仅仅是沉睡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们用登山绳将那晕过去的汉子捆绑了结实,带下山的时候报了警。   警察叔叔来的很快,这时候,艾青华已经给那汉子止住了血,但脖颈上的几个洞仍旧瞩目的要命。   警察叔叔例行公事问:“他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艾青华尴尬地解释:“我儿子特别疼妹妹,一看这人要对妹妹不利,发了狂……咬的!”   警察叔叔一听,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好一个勇敢的少年!   误打误撞,抓住了一个人口贩子。   听说,警察叔叔顺藤摸瓜,捣毁了一个贩卖集团。   艾果儿兴奋之余,又后怕不已。   她可不想被卖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天天挨打,还得生一大窝孩子。   她幻想中的未来生活,充满幸福温馨以及各种高科技。   想一想,社会差一点就少了一个女精英,艾果儿来到了院子里。   时值傍晚,太阳的余晖还留有最后一抹艳丽。   农家小院里的裴骁正半躺在屋檐下,享受着夏日里难得的清凉时光。这头狼,温顺的时候,简直就像一只泰迪。   她轻轻地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狼头,很赞许地说:“骁,鉴于你的勇猛表现,我准备好好奖励你。”   狼懒洋洋地睁开了一只眼睛,闪烁出来的光芒比太阳的余晖还要瑰丽。   “什么奖励?”   “我送你……”   送什么好呢?   艾果儿凝视思索了片刻,忽然弯了腰贴近。   将将踏入院门的艾青华看见的便是以上的场景。   夕阳美得恰如其分,将院中的两人,笼罩在余晖里。   怪年少的时光过分美丽!   艾果儿弯着腰,眉开眼笑,说的是:“我送你个…你想要的吧!”   “但别太贵,你知道的我买不起。”她直起了身子,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力,有很多想送他的东西,只想一下都肉疼的要命。   不远处的艾青华一拍大腿,忽然想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第16章 假病娇   人贩子的事情闹得挺大的, 被救的女孩千恩万谢,公安局还通报给了媒体。   昨天有好几个媒体打电话说要采访。   艾青华买了几张车票, 准备带着这些孩子回去。   他已经和研究院那边说明了这边的事情, 毕竟他还带了一个女实习生。   为了安全考虑,这次采集标本的任务, 暂缓。   艾果儿欢天喜地地收拾东西, 说实在话,在大山里呆个三几天还行, 可现在已经呆了十来天,想想很可能还得呆一个多月, 光找手机信号都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   这样看来, 她还是适合待在家里作天作地。   回去的路途依旧是十几个小时, 但比来的时间人多热闹,没多大感觉就到了地方。   艾果儿依依不舍地和范晓琪这个小姐姐告别。   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 艾青华给了艾果儿三百块钱,让她去门口的超市逛一圈。   艾果儿前脚出门, 他后脚就带着裴骁到了公安局采集dna。   这个事情,真不是老父亲慢了半拍,当年给裴骁办户口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   可那会儿的裴骁抵触的事情有很多, 怕他多想,只能暂缓了下来。   人贩子的事情算是提醒,艾青华也没做多大的念想,只是想着万一……毕竟谁也不是孙悟空, 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   采集完DNA,艾青华和裴骁一起坐在公安局走廊里的椅子上发愣。   裴骁低着头,沉默不语。   艾青华安慰道:“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不要总惦记着反而更好,咱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再说了,找到找不到都没有关系,我也不说那些虚假的矫情话,我既然养了你,不说把你当做亲儿子了,你在我这里,至少有半个儿子的位置。”   “嗯。”裴骁点头,算是回应。   艾果儿去超市买了可多的东西,吭吭哧哧地拎回了家。   一推开门……咦,家里的人呢?   直觉告诉她,她,很可能错过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上百亿。   等到艾青华和裴骁回来,她分别追问。   裴骁眼神闪烁地说:“哦,叔叔带我去见朋友了。”   艾青华很明显思索了片刻:“我带骁去体育中心锻炼去了。”   男人的智商,有的时候真的存在了很大的问题,说谎都不知道统一口径。   很善良的艾果儿,替他们保守了智商堪忧这个秘密。   艾姥姥还要十几天才能回家,艾青华是个手残党,做出来的饭,不能看,不能吃。   日子可想而知,有多么艰难。   艾果儿被虐的心肝胃没有一处不疼的,中午明明说要吃土豆焖鸡,端上来的还是方便面,她不干了,躺在沙发上哀嚎:“我要下馆子,我要吃鱼,吃肉,吃鸡,吃大虾。”   艾青华好久没有回家,汽车开了一次就送去维护了,39度的高温,实在不想顶着热辣的太阳出门,他好脾气地说:“要不叫外卖吧!”   艾果儿看一眼方便面,点头同意。   三个人报销了三只炸鸡。   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艾姥姥回归。   艾果儿抱着艾姥姥差点热泪盈眶,感谢生活,在她没有妈妈的时候,还有一个姥姥。   “姥姥,你知道不知道我差点被人贩子卖到大山里去了!”   话音才落,艾青华默默地戴上了眼镜,裴骁默默地放下艾姥姥的行李箱,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挪到楼梯口,艾姥姥却在这时大声一吼:“都给我回来,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手中握着买菜大权、做饭大权的艾姥姥,是这个屋子里最恐怖的人。护起短来,连艾青华这个亲爹都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裴骁在关键时刻很给力,受到了重点表扬。   艾青华因为思虑不周,受到了重点批评。   艾姥姥爱怜地抚摸着艾果儿的头,一口一个“乖果儿”的叫着。   却在第二天早上,艾果儿懒床的时候,果断狮子吼“小肥猪,太阳都晒屁股啦。”   艾果儿:“……”真的是亲姥姥啊!   艾家乱七八糟的生活,没有受乱七八糟事情的影响,依然在欢快地继续。   但不上学的日子,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开学的前一晚,艾果儿很惊悚地想起来一件事情——啊啊啊,她还和裴骁一个学校。   她的三五好友啊,她的男朋友啊,不知寄存在了哪里。   倒也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艾果儿被分到了尖子班。   班主任老师是学校闻名的“修女辛”。   上课的第一天,修女辛找她谈话,“艾果儿同学,按照你的成绩,按照常理,是绝对不会被分配到尖子班的。现在让你破例进尖子班,就是让你找找刺激,看看其他的同学是怎么学习的,再看看你自己,我希望你的数学成绩能够保持下去,其他的成绩也迎头赶上。”   艾果儿还能说什么呢,她举起了手,信誓旦旦地说:“辛老师,我一定会努力。”   她想,尖子班好啊,尖子班的女生都只在意学习,没人会有那个闲情逸致追校草。   艾果儿的同桌是整个初二年级的第一名。   这还是她第一次把大名鼎鼎的白高远和人对上号。   没想到这么霸气外露的名字,居然是一个戴着瓶底儿眼镜的小女生在用。   艾果儿向她表示了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景仰,要知道上学期期末考试,这货语文得了96,作文满分,丫的,这货根本就不是人!   白高远摆了摆手,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我也就语文成绩能拿得出手,数学成绩很差的,比你差多了,所以我才要求和你坐同桌,我们以后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人家说拿不出手的数学成绩,期末也考了90分。   艾果儿快被虐哭了。   相处了几天发现,白高远是一个和她差不多一样的姑娘,天真烂漫到了初恋还在的地步。   重要的是这几天里,艾果儿没听她提起过裴骁。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艾果儿特别满意尖子班的生活时,生活却说“嘿,我逗逗你”。   初二学年,万年都不会上一节自习课,因为体育老师请假,体育课成了自习。   白高远拿着一道数学题来请教她。   艾果儿义无反顾,详细地给她讲解了两遍。   白高远感激地抱了抱她:“谢谢你,我的朋友。”   接下来却道:“你哥也像你一样聪明吗?”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艾果儿的内心在叫嚣,面上假装淡定地道:“你认识我哥?”   白高远笑:“学校里谁不认识校草?”   “那你觉得他很帅吗?”艾果儿斟酌了一下问。   “帅。”   “他踢烂了女厕所的门。”   “加分。”   艾果儿深吸了口气又说:“他其实就是个普通人,睡觉说梦话还磨牙。”   “很可爱呀!”   “那……你想和他,进一步认识认识吗?”艾果儿做着垂死挣扎。   白高远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想远观他,不想亵玩。”   “噗,我哥又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玩偶。”艾果儿顿了一下,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哥……”   白高远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的志愿是要当一个女强人。就是那种,如果做研究的话,是研究界的翘楚。从商的话,是商界的大拿。志愿像我的名字一样太高远了,不能被一些小情小爱困住了手脚。”   “太好了,我愿意和所有不追我哥的女生做朋友。”一不小心,艾果儿说出了心声。   白高远抽了抽嘴角,很惊恐地说:“不会吧,你这个恋兄情结也太严重了!你要知道,有血缘关系的你们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快醒一醒,醒一醒。”说着,还很夸张地摇着她。   艾果儿:“……”她快被摇散架了。   这时候,心很大的艾果儿想,玩的来的朋友,有个一两个就可以了。   而且,朋友已经有了,男朋友还会远吗!   保不齐已经发货,在路上走着呢!   ——   裴骁个奇葩休了两个月的学,又回到了九年级三班。   好像听说他们学校去年的中考成绩不怎么好,今年初三一开学,就加了夜自习。   暑假还生龙活虎的他,立刻成了病娇。   反正他休学的原因,也是病休。   就是不知道怎么又说服了艾青华,给他请了长期不上夜自习的假。   艾果儿羡慕嫉妒恨,呲着牙问他,到底是怎么说服艾青华的。   裴骁眨着眼睛逗她:“我跟叔叔说,天一黑,我就有想上房顶的冲动。”   艾果儿要是信他,才是见了鬼!   转身就和艾姥姥吐槽,“姥姥,我一定不是我爸亲生的,骁才是他亲儿子,要不我爸怎么总虐我,又总听骁的话。”   艾姥姥的心一沉,还别说,裴骁才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怀疑的。   不过……艾姥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头上,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妈可是个正派人。”   艾果儿迷了半天,才迷过味儿,跟着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坏丫头,质疑错人了。   原以为裴骁都够奇葩了,开学一个月之后,他们学校又转过来另一个休学的奇葩。   其实一个学校得有一两千个学生呢,转过来一两个学生,一般都犹如一粒沙掉到了大海里,掀不起一点儿浪花。   只不过这个转学生,长得特别特别帅。   白高远是这么跟艾果儿形容的:“完蛋,果儿,你哥碰到了强有力的竞争者了。不过我远观的名单里又多了一个帅哥,吼吼,这是我每天来上学的动力。”   “说好的要当女强人呢!”艾果儿糗她。   白高远摇头晃脑地说:“女强人也有七情六欲的好嘛。”   好吧,她的同桌白高远也是个奇葩,奇葩和奇葩相约干了一件更奇葩的事情。   艾果儿特别好奇,能和她们家狼崽子相提并论的帅哥长什么样。   要知道,她们家狼崽子,真的,不散发狼性的时候就是病娇帅,狼性一扩散,霸气外漏。   那天她姥姥还唠叨了一句:“骁肯定不是你爸的儿子,看长相,你爸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话艾果儿特别不爱听,女儿像爹,贬低了她爹的容貌,可不就是贬低了她。   “我爸年轻的时候也很帅的,要不然我妈怎么会看上他。姥姥,你这话说的特别不对,你这是在质疑我妈的眼光。”   艾姥姥一噎,选择了闭嘴。   这是第二节 课课间,平日里这个时间要做广播体操,可是今天下雨。   艾果儿和白高远手牵着手上楼偷看。   两个人趴在后门边的窗户上往里看,艾果儿碰了碰白高远,“哪个是啊?”   白高远说了等于没说:“就找和你哥差不多帅的。”   找了一圈,别说和她哥差不多帅的了,就连她哥都没找着。   艾果儿有点急地说:“说特征。”   “你找我啊!”背后冷不丁响起了裴骁的声音。   艾果儿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就站直了。   裴骁弱弱地问她:“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啊,我就是来看看你。”艾果儿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虚。   偏这个时候,从楼梯处拐过来一个穿牛仔褂的男生,白高远声音很小地说:“来了来了!”   狼耳朵多敏锐,还有裴骁的狼眼一瞪,能直透人心。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裴骁不快地说:“色女!”   这词汇量丰富的…艾果儿愣了一下,反驳:“色狼!”   被偷看的打她们身边路过,轻笑出了声音:“你们还真是亲兄妹啊!”色到了一起。   艾果儿还有白高远,和柏浚辰就这样认识了。   柏浚辰是裴骁的朋友。   裴骁居然也有朋友了,简直是号外。   听柏浚辰说,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大约是因为年纪比同班的其他人大了一岁,又都休过学。   当然,柏浚辰休学不是生病,是因为去年骑单车的时候摔断了腿。   还问艾果儿,裴骁是为什么休学的。   艾果儿又不能说他是个假病娇,只能撇了撇嘴道:“突发疾病,不传染。”   一旁的裴骁听见了,就跟没听见似的。   这看起来很像是一厢情愿的朋友。不过,当柏浚辰说“你好,我是你哥的朋友”时,裴骁没有反驳,这已经让艾果儿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回到了自己班,白高远问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觉得你哥帅,还是柏浚辰帅。”   艾果儿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老实说……我没有看清。”   “那你想和他谈恋爱吗?你看你哥的关系和他这么好,你可以近水楼台哦!”   “开什么玩笑?我不泡我哥的男朋友。”艾果儿很有节操地说。   她回家就给艾青华发信息。   [爸,骁有朋友了。]   她爸回复的也很快[女的?]   [不不不,男的。]   [哦,这很正常不是嘛!]   这一点都不正常好吗!   艾果儿不想说,她原以为,他这一辈子都只有她这一个朋友的。   心里居然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的…失落感。   得知裴骁进一步成长消息的艾青华,很快就有了新的动作。   为了培养他更多的兴趣爱好,为了避免他一打架就咬人,艾青华给他报了个跆拳道兴趣班和口才班,目的是让他明白,人类有时候也会动手,动嘴的更多,但动嘴,只是说而已。   不能厚此薄彼,艾青华给艾果儿报了拉丁舞培训班,本来是想给她报钢琴班的,后来一想,他女儿不仅有一双又短又肥的小胖手,主要也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个性。   跆拳道班和拉丁舞班在一个学校。   上课的时间也一样,周六的下午和周末的上午各有一节。   第一次去上课,两个人各买了一套“战衣”。   裴骁的是那种奥运冠军同款。   而艾果儿的拉丁舞裙,对她来说就是那种带流苏的游泳衣,穿在身上,因为太短,会各种的不自在。   跆拳道班在一楼。   拉丁舞班在二楼。   两个人进了校门,挥了挥手,暂时告别。   快到上课的时间,艾果儿才换好了衣服。   其实像她和裴骁,都属于“大龄孩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有很多和他们一样年纪的初学者。   练拉丁舞的基本都是女孩,一个班里15个人,只有两个男生。   刚开始学,都是练一些基本功。   可让四岁的小孩劈叉,和让一个十四岁的大龄孩子劈叉,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艾果儿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掰断了。   幸好,她的适应能力还不错,很快就适应了练习的强度。   她有点担心裴骁,趁着中间休息的时间,跑下了楼。   楼下的武术班也刚开始休息,一群穿着白色道服的男生从教室里冲了出来,不用看,这里头绝对没有裴骁。   果然,一大群人闪过,那个假病娇才慢悠悠地往外挪。   艾果儿冲他招了招手,很好心地问:“你怎么样啊?”   蓝色带水钻的拉丁舞裙很惹眼,加上流苏,短裙也只能刚刚遮住屁股,流苏掩盖不住的那双腿骨肉均匀,狼一皱眉道:“你下来干什么?”   这话问的,让人听起来格外不爽。   艾果儿“切”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狼,哦不,喂了狗。   一转身,就往楼上跑。   狼的眼神一直追随她上楼,眼睛像是着了火,烫的他心跳加速,心率爆表。   艾果儿和裴骁的时间,就这样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裴骁人狠话少,艾果儿却有一肚子的牢骚话没有力气说。   艾姥姥劝:“人就是这样,越长大,就越忙。一开始忙的没有时间交谈,忙着忙着,就各奔东西。你看隔壁家的那对双胞胎,还是一块儿来到世界的呢!去年高考,一个考到了北方,一个考到了南边。就连恩爱的夫妻,也有一个先走的。姥姥啊,就乐意看你们忙。”   艾果儿明知道艾姥姥说的很对,可是还想反驳,想一想反驳也没用,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夜里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陀螺,不停的转啊转啊,转哭了都停不下来。   艾果儿把自己哭醒了,抬手一摸,一脸的泪。   她打开了灯,想去书桌上拿卫生纸,却见卫生纸就放在枕头边。   她啥时候把卫生纸拿到了床上?   不记得了。   看吧,忙的都失忆了。   生活虐她千百遍,虐的还只是身体。   最虐的是,有一天,她的同桌白高远娇羞地和她道:“果儿,我谈恋爱了!”   艾果儿得到了她爸的真传,倒抽了一口凉气,跟着咧嘴笑:“别开玩笑了!”   “真的。”白高远红着脸眨眼睛。   “和谁?”艾果儿咬着牙问。   白高远说:“和你哥……”   艾果儿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候,停顿了一下的白高远接着说:“……的朋友!”   “柏浚辰!”艾果儿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白高远又用那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娇羞表情,点了点头,无辜地说:“他追我追得太紧。他还说我是想做女强人,又不是想当尼姑,谈恋爱和志愿没冲突,我想了又想,觉得他说得很在理。”   这个坏女人,说好了不谈恋爱的。   连白高远都把自己的初恋送了出去,她的男朋友啊,在哪里?   艾果儿伤感了一下午,情绪失落地回到家里,艾姥姥兴奋的和她说:“果儿,你爸找了个女朋友。”   一抬眼睛,艾青华的那张黑脸,红的都发光了,这么大个人了,居然也是那种娇羞的表情。   艾果儿重重地叹了口气。   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弥漫着谈恋爱的酸腐气息。   裴骁从她的身边默默飘过,艾果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一起!”   “干吗?”裴骁的言语不善,但脚步很正直地停住了。   “一起上楼。”一起做孤狼。   像裴骁有了朋友,艾青华老树逢春,就犹如石头开花,原本是概率极低甚至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时间到底还能改变多少东西?   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 第17章 一高啊   “你有多久没谈过恋爱了?”   高一开学, 为了增进彼此的了解,同一个宿舍的四个人, 决定玩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四根竹签, 谁抽的短,谁就得接受审问。   艾果儿很不幸地抽中了短签, 更不幸地撞上了这个问题。   她一翻眼睛, 重重地叹息,反问:“你是在问我的年纪吗?还好啦, 未满十七。”   “切!”三个人异口同声。   艾果儿也“切”了一声,“你们爱信不信。”   “不信。”又是三个人异口同声。   “搞得好像你们都谈过恋爱似的!”艾果儿愤愤地说。   “谈过, 爱过。”居然还是三个人异口同声。   这世道早就变了, 以前早恋的寥寥无几, 现在不早恋的才寥寥无几。   艾果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点都不想再理这三个早熟的女人了。   好吧,高中和初中真没什么区别。   就算满是学霸的一高又怎么样,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早已深入了人类的骨髓里。   白高远拼死拼活的考一高是为了她的男人。   她是为了什么吗?挑战人类极限?   所以说, 不要随便许给别人愿望。   要不然她也不用受死裴骁的威胁,说什么她考上一高,就是他救了她的奖励。她要是考不上的话, 就是说话不算话。   想一想,她初三那一整年流的眼泪,就是那天在大山里,许给他奖励时脑子进的水。   往事不堪回首啊!   “艾果儿, 你哥在楼下找你。”宿舍门响起的同时,传来了说话声音。   “哦,谢谢啦!”艾果儿站起身回应。   同一个宿舍的窦云朵随口问:“你哥又来给你送啥?”   她那个爹,整天不着家,带着他志同道合的女朋友,见天儿的往深山老林子里钻。   要不是她爹以前就这样,她真的会以为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反正是无力吐槽。   而裴骁这个假病娇,倒是越管越宽,像爹似的。开学两天,往女生宿舍跑了十来趟,从日用品到小零食,送了一袋又一袋,没完没了。   这让艾果儿很不适应,以前都是她教他怎么生活自理,现在他把她当作了不能自理的对象。   这回还没法隐藏,她们班的女生很快都知道她有一个可帅可帅的哥。   不过还好,高中的女生可不像初中那样幼稚的只看脸了,还懂得了看人格魅力。   裴骁这家伙,坏脾气早已闻名全校。   听人家说,一高的女生把学校里几个长得帅的男生做了个分类,裴骁这种叫“观赏型石榴”,可见他只能看不能吃的本质,也已经闻名全校。   当然,现在的艾果儿也不一样了,不管谁来说“哎哟,你哥好帅”这样的话时,她都会呲着牙警告“不许打我哥主意啊!就是心里偷偷打我哥主意了,也不许让我传情书。”可见,初中的时候,真的是伤透了。   艾果儿走到了阳台,往下看。   她们宿舍在三楼,紧挨着楼梯口的地方,她一眼就看见了在楼下等候着的裴骁,他一手抄套,另一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低着头,不知是看着脚尖还是土地。   现在的孩子啊,发育得可是真快!   这话是艾姥姥说的。裴骁才上高二,身高已经一八几了,看着挺瘦,可脱了衣服,那胳膊硬的,她咬都咬不动。   艾果儿缩回了头,这才回应窦云朵,“来叫我吃午饭的吧!”   她顺势站在梳妆镜前,重新梳了个包包头,和其他人打招呼:“我下去了。”   “去吧!”   “才11点十分,食堂开饭了没有?”   屋子里传出来了两个不同的声音,艾果儿已经关上了宿舍门,她脚步轻快地下了楼,一口气冲到了裴骁的面前才刹车。   跟着就是质问:“你又翘课了?”   “嗯,体育课,不想上。”裴骁淡淡地说。   “你就不怕你们体育老师追杀你?”   “他已经习惯了。”   “假病娇!”艾果儿撇了下嘴说。   他们体育老师要是知道他在跆拳道馆里踢沙包是多么的孔武有力,会泪流满面的。   裴骁淡淡地笑,迈脚的同时说:“快点,一会儿人多。”   一高有两个食堂,大食堂里卖的都是大锅饭,不需要现做,但那味道别提了,和艾青华毒死人的手艺能有一拼。   小食堂一共有十个小窗口,现做的小锅饭,可一到饭点儿,挤爆。   别看艾果儿才来一高第二天,她昨天差点被挤哭了,感觉吃个饭跟考清华似的,要人命。   她溜着宿舍楼的阴凉边儿,跟上。   艾果儿的嘴是闲不住的,一边走一边随口问:“柏浚辰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俩住一个宿舍,白高远嫉妒的都快起飞了,说这俩人好的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哦,他在给我们班女子篮球队做陪练。”裴骁也随口一答。   “那你怎么不给她们做陪练呢?”   聊天不就是话赶话的说呗,不知道为啥,裴骁一听,忽然顿住了脚,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那你怎么不像你朋友一样也上精英班呢!”   艾果儿气得瞪圆了眼睛。   头一年,裴骁和柏浚辰一块儿考进了一高的精英班,白高远便发了毒誓,此生非一高精英班不进。   人家牛啊,今年就是考进了一高的精英班!   可她一个除了数学,什么科目都不好的奇葩,能摸到一高的门槛,知道她流了多少血泪汗吗?   精英班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肖想过。   可一高特别不仁道,歧视她们这些“普通居民”,普通班和精英班的宿舍是分开的,精英班的宿舍里有插座,普通班有个屁。   一提起这个,艾果儿就生气,絮絮叨叨地说:“我说我上三高,你非得让我考一高。因为考一高,我眼睛都快近视了。来了这儿,破宿舍连个插座都没有,手机怎么充电啊……”   “吃牛肉面吧!”裴骁忽然来了一句。   艾果儿心里有再大的委屈,一提起吃这件事情,委屈可以暂时…不提。   “我要大碗,我还没有学生卡,刷你的卡。”   艾果儿停止了絮叨,趁火打劫。   大碗的牛肉面里有七块肉,艾果儿是为了吃肉才要的,面她肯定吃不完。   裴骁才刚把两大碗牛肉面端上来,她便夹了一筷子给他,再挖一大勺辣椒酱,两大勺醋,好好的一碗面,就成了裴骁眼里的莫名其妙,他看了直打颤。   要说起来,他其实做狼并没有做几年,跟着林场的爷爷五年,来这儿五年,有些东西还是没办法适应,比如这些乱七八糟的调味料。   艾果儿知道他最受不了辣椒,还笑嘻嘻地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吃辣条吗?辣的你嗷一声,直接窜房顶上了,差点没把房顶给拆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口才班上了两年多,这货的口才有没有变好,她不知道,就是怼人的功夫,越来越深厚了。   艾果儿觉得没趣,低头吃面了。   和裴骁一块儿吃饭,不管他吃多少,他永远都会是最快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裴骁吃完了之后,便翘着腿看她。   头顶上的吊扇在嗡嗡作响,尽管食堂很大,空气流通很快,但依旧很热。   艾果儿的脸白里透着红,像那种四五月份红了尖的水蜜桃一样,感觉轻轻的一捏,汁水飞溅。   他换了一个坐姿,又递过去一张面巾纸给她,道:“你们下午就要军训了。”   “我知道。”艾果儿咽了嘴里的面,叹了口气说。军训半个月,估计得晒黑了好几度。   裴骁挑了下狼眼,又说:“去年有个女生和教官谈恋爱,听说还出去开房,后来堕胎,家长闹到了学校。”   “骁,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呀!”艾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骁很不自在地把头撇向了一边,“闹挺大的,学校把那个女生开除了。”   “真是悲剧!”艾果儿吃饱了,把筷子放到了一旁,却听裴骁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果儿,你长大了,做什么事情之前要衡量一下……”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一个篮球从艾果儿的侧面飞过,直奔他而去。   艾果儿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裴骁正低着头说话,她想要惊呼提醒他,只见他头一偏,篮球嗖一下,砸到了后面桌子的女生。   “哦,抱谦,抱歉。”柏浚辰飞快地跑了过来,捡起了篮球,在那女生的面前立正站好。   道歉的姿势还是很对的。   那女生一直在摸后背,他用了多大劲他知道。   砸之前,他知道裴骁一定能发现,还以为裴骁一定会接,谁知道……唉,冲动了!   裴骁像不认识他似的,牵了艾果儿的手,就往食堂的外面走。   叫他打断他说话!   艾果儿忍不住回头,柏浚辰还像个孙子似的在给人赔礼道歉呢! 第18章 交际花   脸长得好还是有优势的, 柏浚辰以一杯奶茶,换得了那女生的原谅。   只是不巧, 他给女生买奶茶的时候被白高远撞见了。   今天的黄历与他不相配!   柏浚辰买好了饭, 还得伺候这位姑奶奶。   白高远恨铁不成钢地说:“柏浚辰,你能不能尊重我这个女朋友, 不要总是招花引蝶?你能不能像艾果儿的哥哥一样, 要暖只暖我一个人,别做中央空调啊?你知道她们都管你叫什么吗?交、际、花!”   想想都来气, 她年轻的时候放着观赏型的石榴不肖想,干嘛收了这朵交际花呀!   柏浚辰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 不快地说:“卧槽, 都怨裴骁, 说好了一块儿给那些女生做陪练的,我上个厕所的功夫,他可窜去找他妹了, 他妹要是小个十岁,他能把她当人参娃娃天天捧手心里你信吗?”   “人家兄妹感情好!”白高远吼完了这句觉得不对, 反应过来之后又说:“咱们现在说的是你沾花惹草的问题。”   “我没有。”柏浚辰替自己辩解道。   “那她们为什么要说你是交际花,说裴骁是石榴花,还是观赏型的?”   异地了整整一年, 这对儿情侣也很俗套地有了信任危机。   柏浚辰挠了挠头,鬼才知道那些女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嘴特别毒地道:“石榴籽多呀!和裴骁特别配,一肚子心眼儿,阴坏阴坏的。”   白高远一噎, 觉得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柏浚辰哄好了白高远回到宿舍的时候,裴骁早就回来了,正躺在上铺睡觉。   这天气热死了,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运动服,跑到卫生间冲澡。   回来的时候,宿舍的另两货也回来了。   三个人叽里呱啦的说着话,裴骁本来就没有睡着,只是一天里仍喜欢像狼一样假寐一会儿,清闲一下,想想事情。   “下午高一军训,你们要去操场看吗?”问话的叫陈松雨。   “我去看我女朋友,裴骁肯定得去看他妹。”柏浚辰说。   “真羡慕你们,有女朋友的有女朋友,有好妹妹的有好妹妹,求你们去的时候捎带上我们,没准儿我俩还能脱个单。”陈松雨又说。   “你别打我女朋友主意啊!”柏浚辰开着玩笑。   陈松雨也笑,“那哪儿能呢!兄弟不干挖兄弟墙角的事情,不过…裴骁的妹妹……”   话没有说完,笑的声音更大了。   狼眼忽一睁开,对着天花板,说的话不仅有气无力还不带任何感情:“别打我妹妹的主意,要不然,弄死你。”   陈松雨就站在他的床铺前,阴森森的话语从后脑勺传了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柏浚辰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柏浚辰本来想叫裴骁一块到操场的,扭头一看,人又窜了。   紧赶慢赶,和他在小超市门口相遇。   柏浚辰故意快他一步,直接在门口喊:“老板拿两瓶冰水。”   40多岁的超市老板走了出来,打开了冰箱,见裴骁立在一旁,问:“你也要冰水?”   “不,我要常温的。”裴骁说。   两瓶冰的透心凉的饮料已经拿到了手,柏浚辰又犹豫了一下。   “要不我也要常温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大冬天都敢喝冰饮料,而他们家的女强人偶尔也会娇滴滴地说“哎哟,我喝不了凉的”,就是他没记住偶尔的那几天到底是哪几天。   难道裴骁知道他妹妹的……   不会吧!   柏浚辰想的有点儿多,一回神,裴骁已经拿着饮料往操场去了。超市老板也接过了钱,躲进了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思考问题,越想越觉得三观碎裂了一地。   操场上到处都是迷彩色,这要是个近视眼,恐怕连男女都分不出来,更别说找人了。   裴骁找的还算顺利,他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找到了艾果儿。   此时,她正手夹着两片烂树叶,被罚军姿呢!   一看见裴骁,艾果儿扁了下嘴,委屈。   妈了个叽的,她明明看见教官向后走了,悄悄地动了动酸疼的腿,结果被逮个正着。   其他同学都休息了,就她还得多站十五分钟。教官说,这叫以儆效尤。   可休息的时间,满共就十五分钟。   不远处的裴骁冲她眨了下眼睛,然后做了个脖子一歪欲倒的动作。   艾果儿看明白了,但没有行动。   实在的她还在想,她们家的狼崽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呢!   裴骁也不着急,一抬手,轻松地拧开了一瓶桃子水,仰起脖子一气儿灌了好几口,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原本就很红的嘴唇,顿时变得鲜艳欲滴。   隔的也不算近,艾果儿似乎能感觉到清香的桃子气息扑面而来。   她渴。   快渴死了。   而且,这种桃子水是她的最爱,光瓶子的设计看起来都清清凉凉,喝完之后,齿颊留香,就像吃了一个大大的水蜜桃,不甜不腻,刚刚好。   艾果儿的内心很痛苦地挣扎了一下,眼一闭,又头一偏,再接着腿一软,往草多的地方倒去。   没有如预料一样的亲吻到大地。   她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裴骁几乎是一步就冲到了她的跟前。更不知道,就是她倒下的那一瞬间,遍寻不到女朋友的柏浚辰也刚好到了这里,手里的饮料都扔了出去,却在最后一刻被裴骁成功超越。   不过,艾果儿倒也知道自己是倒在了谁的怀里,因为鼻子间有很熟悉的狼崽子气息,她很放心。   周围的人乱哄哄地围了上来,她听见她们班那个北方口音的教官喊:“都闪开,让空气流通。”还有人伸手来掐她的人中,不过只碰了一下,就被裴骁挡开了。   就是这个时候,她被裴骁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还听见他大气都不喘一下地说:“教官,我妹妹从小就身体不好,我要带她去医务室找医生。”   教官其实就是个纸老虎,连声道:“好好,但你一个人行不行?我派个男生跟你……”   去,还没说呢!   裴骁已经迈开了大步:“不用。”   可不跟个人,教官不放心。   这时候,柏浚辰追了上去,“没事儿,教官,我跟着去。”   艾果儿在心里默数着,裴骁抱着她一共走了二十几步,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裴骁:“闭上。”   艾果儿没动嘴皮子,光出了声音:“你把我放在个阴凉地儿,我再装一会儿,我就回去。”   裴骁:“闭嘴。”   艾果儿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嗖”一下从他的怀里跳出去,然后宣布“我醒了”。   只能仍由他抱着前行。   后头的柏浚辰没忍住,也问:“真去医务室啊?”   裴骁“嗯”了一声,又说:“下节课你帮我请假。”   柏浚辰听懂了,这是让他别再跟着了。   他挠了挠头,停下了脚步。   裴骁一口气把艾果儿抱到了医务室,一进门就说:“医生,我妹妹晕了过去。”   “中暑了吧!那有藿香正气水。”医生见怪不怪地说。   这才刚开始军训,中暑和体力不支的都好几个了。   而且每年都这样,现在的孩子啊,身体素质非常不好,就是缺乏锻炼。   今天医务室就她一个人,她从中午忙到现在,屁股根本就没挨过板凳。   裴骁把艾果儿放在了一个一人宽的沙发床上,一本正经地胡诌:“医生,我妹妹几年前患了心肌炎,刚刚晕了过去,我给她舌头下面含了个速效救心丸。”   医生一听这个严重啊,说了句“马上”,戴着听诊器就杀过来了。   配合演出的艾果儿吓得肝儿颤,心跳的她自己都能听见声音。   冰凉的听诊器盖在了胸腔上面,没多久,她听见医生说:“这个心跳确实有点儿快啊,晕多久了?不行就打120 送医院。”   话音才落,艾果儿先是动了下腿,紧跟着缓缓睁开了眼,“我怎么在这儿啊?”   看裴骁装的多了,她发现,她也有装病娇的天分。   “你还觉得憋气心慌吗?”医生赶紧问。   “没,我就觉得头晕。”艾果儿弱弱地说。   医生“松”了口气,“那你这个应该是体力不支。”幸好不是心肌炎发作。   “先在这儿歇一歇。”医生又说,转身走了,另一个屋里还有两个需要扎针的。   没了外人,艾果儿冲裴骁呲了呲牙,他编的太大了,她要是不紧张不心跳加速,肯定得穿帮。   裴骁咧了咧嘴,不动声色地快速出手,翘着手指,很有技术地用手掌拍了她脚踝一下。   “你——”   还没“你”完呢!艾果儿只见他转了头,朝医生喊:“医生,我妹妹说脚疼,你来看看是不是摔倒的时候,崴住了。”   医生手法精准地给一位同学扎上了针,速度快到了那同学刚刚咧开了嘴,她已经用胶布固定针头了。   转身过来,用手捏了捏艾果儿发红的脚踝,道:“疼吗?”   艾果儿还得配合表演啊,“嘶”了一声,猛地往回缩了下腿,演的跟真的似的。   医生又说:“没肿啊!应该问题不太大。”   裴骁干脆地道:“那没什么问题,我就送她回操场了。”   医生却犹豫了,叹了口气,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主动提出:“心肌炎还是挺麻烦的,加上又崴住了脚。这样,我先给你出个证明,你给她先请几天假,观察一下。”   这一轮一轮的操作啊……艾果儿目瞪口呆,根本没有发挥的地方。   她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休学那年,裴骁是怎么说服艾青华的。   心里想着,她得找个机会和艾青华好好说一下,拿筷子是她教裴骁的,说话也是她教裴骁的,但这么坏这么有心机,真不是她教的,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下午放学,结束了军训的白高远找柏浚辰算账。   “你给我送水,你跟着别人瞎跑什么?”   柏浚辰百思不得其解,嗒了下嘴说:“哎,你说裴骁和他妹是不是有……”   “有什么?”   “奸情啊!”   白高远一脚踹了上去,吼:“柏浚辰,你再这么没节操下去,可以去岛国拍AV了。” 第19章 守门员   裴骁对他妹妹好的超出了常理。   因为这事儿, 柏浚辰整整想了两节课,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 跑去找裴骁询问正确答案。   他太了解裴骁这个人了, 他要是真的去问的话,裴骁一定会呵呵笑着说一句“你有病吧”。   但一转脸, 保不齐就能阴死他。   对, 就是像在食堂发生的那种小事儿,发生的频率一定会上升。   柏浚辰当然不敢当面去问裴骁, 但心里实在是好奇,哄好了他们家的女强人, 怂恿她:“你去问问艾果儿呗!”   “问啥?”白高远还是没好腔调地说。   “问问她, 她和裴骁的真实关系, 你看他俩长得一点儿都不一样。就连性格也不一样,一个傻了吧唧的,一个精的跟猴似的。”   “你才傻了吧唧的呢!那是活的简单, 懂吗?”白高远还是很讲朋友义气的,一脸“谁说我闺蜜傻我就和谁拼命”的表情。   不过, 白高远还是去了艾果儿的宿舍。   一进门就往艾果儿的床上扑,哀嚎:“你也太美了吧,可以天天躺在宿舍里, 命苦的我还得经历风吹日晒。”   可再一抬眼睛就发现了艾果儿不对劲,只见她紧皱着眉头,蔫不拉叽。   白高远紧跟着说:“我去,你真病了?”   艾果儿捂着肚子, 痛苦地说:“大姨妈,大驾光临!”   白高远吐槽:“大姨妈要早来半天,你请假的理由就正大光明了,你哥也就不用出这个馊主意。”   顿了一下,想起柏浚辰的嘱托,开玩笑似地说:“他是你亲哥吗?”   就是这时候,有人敲门,“艾果儿,你哥给你买的饭。”   白高远赶紧开门,居然看见宿管阿姨拎着一份面,面容和蔼地站在那里。   这还是宿管阿姨吗?昨天还吼她们,乱扔垃圾罚款50。   她赶紧接了过来,连声感谢。   床上的艾果儿也挣扎了起来,取了饭盒,白高远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宿管阿姨,很配合地把面袋子套在了饭盒上。   艾果儿自动接上刚才的话题,“他小的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我弟弟,我啥都得管,他可不懂事儿了。上初中了之后,他就真成了哥哥。现在上高中了,我怎么觉得他跟我爸似的。”   白高远“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形容也是没谁了,不过很到位。   裴骁也没比艾果儿大几岁,男孩的情商发育的晚,但一旦发育完善,真的可以有弟弟变爸爸的飞跃。   她又仔细一想,惊恐地说:“不会吧,你哥连你什么时候来大姨妈他都知道?要不他怎么给你送饭了呢!”   艾果儿也惊了一下,跟着笑了起来:“你有病吧!我脚不是‘崴’了嘛!”说了还灵活地动着她那只“坏脚”。   也是,做戏得做全套。白高远觉得都怪柏浚辰,连累的她都思想不纯洁了。   艾果儿没说,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嘀咕了一下。   今天下午从医务室里出来,她本来是要回操场的。   想好好的感受一下,别人在站她在坐着,别人在跑她在坐着,那种爽翻天的心情。   但是裴骁不让,说什么都把她送回了宿舍。   一回到宿舍,她就发现自己来了大姨妈。   那种“我去,不会吧”的心情仅仅是一闪而过。   晚上的面是鸡蛋面,卧了整整一颗蛋在面里,又香又滑。   她和裴骁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但她们会比亲兄妹都亲的。   不能因为人长大了,思想变得复杂,就把一些最纯真的东西给丢掉了。   艾果儿休息了五天,第五天晚上,同一个宿舍的窦云朵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她们班长莫兰。   莫兰家就在学校附近,并不住校,来这儿是专门找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艾果儿,你看咱们班一共有64个人,我们要是排成方队的话,一排八个刚好就排八列,缺了你,就等于缺了一个角,汇报表演的时候不好看呀!”   艾果儿自己也在宿舍里呆烦了,不过她还是意思不明确地拒绝了一下:“我可不确定我还会不会晕倒!”   裴骁教她的,要是教官又罚她,还装晕,就按上回那样演,穿不了帮。   “没事儿,你是我们班的特别照顾对象。”莫兰推了下比瓶底还厚的眼镜,很郑重地道。   大约是前几天没能和那些同学同甘共苦,艾果儿除了和同宿舍的还算熟识以外,与其他的人说不上什么话。   莫兰可能是觉得艾果儿比较支持她的工作,半个小时的军姿站完,特地过来慰问:“你怎么样啊?”   艾果儿正坐在草地上喝水,捶了下腿说:“没关系,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说完了之后,她愣了一下,这个装病的技能传染力太强了,现在她装起病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演技超群。   两个人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扯到了中考成绩上。   学生呗,能聊的也就是这么多话题。   莫兰说:“你要不是身体不好,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像你哥那样科科都是第一。”   偏偏分数和裴骁是艾果儿最不愿意谈论的事情。   她礼貌地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其实内心已经不想聊了。   可莫兰又说:“那天班主任老师把咱班的成绩表拿给我,我看了你的数学成绩吓一跳,119啊。我还和班主任老师开玩笑说这是不是印错了,把火警的电话号码印上来了。你的数学整整比我高了30分,物理和化学也比我好,但我总成绩比你高了20多分,因为我语文和英语考的比你多,我可以把我学习英语的诀窍传给你,你英语的成绩要是上去了,高二重新分班,说不定你能上精英班。”   除了精英班的宿舍有一个插座以外,艾果儿对精英班真没什么执念。   再有,她不喜欢记单词,就是有什么诀窍都不行啊。   艾果儿特别没有积极性地说:“上精英班这种事情,都是随缘的,能上则上,不上呆在普通班也很好啊。”   说话的时候,她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半蹲的姿势,特别像村口那些无所事事没有梦想的二流子。   “也是。”莫兰撇了下嘴,没再说话。   很快,教官吹了哨。   继续军姿半个小时,再休息的时候,莫兰在和其他的女生讲话。   艾果儿和她们离得不远,“精英班”这三个字,时不时就传了过来。   看来,这位对精英班的执念还是很深的。   回了宿舍,略微一提。   窦云朵揭了莫兰的老底,她俩是一个初中的,不一个班而已。   “她啊,在我们初中就挺出名的,特别会哄老师,所以人家在初中的时候就当班长。喜欢我们学校的校草,追了人家两年,人家都没理她。哦,我们校草就在精英班,她可不是做梦都想去。”   “精英班有校草级别的人吗?”   她们班军训的时候就和精英班挨在一起,艾果儿回忆了一下,反正她是没从人群里发现长相多惊艳的。   窦云朵说:“沈伦啊,还行吧,挺多才多艺的。我们初中校庆的时候,他还上台表演了钢琴独奏。”   艾果儿没把这个人名放在心里,可没过两天,就把人名和人对上了号。   眼看军训快要结束,学校准备举行一个别开生面的新生欢迎仪式。   一句话总结,这仪式特别奇葩。   就是从高一年级的男女生中各挑11人,又从高二年级的男女生中各挑11个人,举行两场足球比赛。   挑人,就是高一部的体育老师带着沈伦来她们班挑的。   当然,彼时艾果儿还不知道。   窦云朵就站在艾果儿的旁边,拉了下她的手,小声道:“快看,沈伦。”   艾果儿赶紧瞪圆了眼睛,围观别人学校的校草。   长相怎么说吧,还行!   大约是看裴骁看的多了,艾果儿的眼界跟着提高了不少,像她初中时暗恋过的高邈,现在在她这儿就属于丑的范围了,每每想起来都会捶胸顿足,骂她自己小的时候是真眼瞎。   还行…就是说,多看个两眼,眼睛不会辣。   艾果儿多看了沈伦两眼,看着他打她身边走过,又走了回来,指着她的鼻尖说:“魏老师,就她吧。”   艾果儿还没反应过来,莫兰已经挺身而出了,义正言辞地说:“不行,艾果儿是我们班的班宝,她身体不好,风一吹就倒。魏老师,我申请替她参加比赛。”   这词儿编的还带押韵!   艾果儿“受宠若惊”,深深地觉得自己当不了班宝,因为她不由自主会把自己往国宝身上套,她就是萌出了血,也不会有那些专业卖萌的黑白团子萌。   她赶忙解释:“也没那么不好。”   “那就你吧!身体不好的孩子就应该多锻炼锻炼。”魏老师笑着说。   艾果儿的脑瓜子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   为了沈伦,莫兰肯定很想去。   自己也没有非去的理由,而且得罪了班长是会被穿小鞋儿的,初中的血泪经历,还在那放着并没有走远。   她又赶紧摆手,话还没有出口,一旁的沈伦忽然温柔一笑:“没事儿,让你当守门员,不让你跑。”   艾果儿眨了眨眼睛,一个愣神,魏老师已经带着沈伦去下个班挑人了。   她目不斜视,军姿站的别提有多标准了,可她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很热,仿佛有一双毒辣的眼睛在紧盯着她,还可以看见无数双小鞋儿打眼前飘过。   历史是如此的相似。   她也是醉了。 第20章 等投喂   到了晚饭时间, 艾果儿站在高二一班门外,摆着小肉手呼叫裴骁。   她们约好了的, 每天都要在一起吃一顿饭。   中午, 她俩去学校外面吃的烤肉盖饭。   可这会儿,本着能花他的就不花自己钱的原则, 艾果儿又来了。   柏浚辰咧开了嘴叹:“我觉得你很快就会被你妹吃破产。”   妹妹这种生物, 反正他是一点儿都不想要,撒起娇来招架不住, 比女朋友都费钱。   裴骁难得淡笑:“要你管。”   两下分开,柏浚辰也就现在有点时间去找女朋友。   艾果儿快饿死了, 拉着裴骁就往食堂里冲。   他俩跑得快, 到的时候, 食堂里的人还不算多。   小食堂新开了一个麻辣烫的窗口,她这几天特别迷恋。   要了多麻多辣多酸的配置,趁着裴骁也在等他的面, 艾果儿说:“这次足球比赛你知道吗?我被选上了。我本来不想上的,但高一一班的沈伦选了我, 魏老师就同意了。”   这时候,远处的窗口正在喊。   “十七号面。”   裴骁站了起来,把面端回来之后, 又听见她说:“沈伦你知道吗?正兴中学的校草,我们班长也是正兴中学的,追他都追两年了。她肯定特想去,我要是不把名额让给她的话, 你说我还有活路吗?”   “他长的很帅?”裴骁掰开了一次性的筷子,话题的切入点明显有点歪。   不过,艾果儿注意不到就是了,她随口答:“跟你差不多。”   她的意思是反正曾经都是校草。   裴骁挑面的动作顿了一下,这边麻辣烫的窗口也喊了,艾果儿哧溜跑了过去,这个话题算是到此结束。   第二天中午利用午休的时间开始训练,艾果儿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到了操场,心里还在想着,要不还是装晕一次,让莫兰来算了。   这样的话,中午的时候她还能睡一觉。   想得太出神了,一个白红相间的足球,打着转儿地即将迎面砸来。   幸好艾果儿反应了过来,一双手猛力一抱,稳稳地抱住了球。   嘘,吓死了。   一个穿着白蓝相间足球服的男生,跑了大半个操场,才跑到她的面前。   离近了艾果儿才发现是沈伦。   “反应不错呀!”沈伦上下将她打量,又夸奖道:“我选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适合当守门员。你知道吗?其实当守门员很无聊的,有时难免不会走神个一两秒,就得需要你这种临场反应快的。而且……”   顿了一下,沈伦笑:“而且你虽然个子不高,但你的跳跃能力一定特别好。”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会大跳的,跳舞老师也说我跳的高。”   艾果儿喜滋滋的,有一种盖特到新技能的舒爽感,瞬间就把无数双小鞋忘在了脑后。   “快过来。”   魏老师叉着腰,在操场的另一头呼喊。   沈伦抱起了足球,和她说:“走吧,训练要开始了。咱们和高二的商量好了,以后中午咱们用操场,他们晚上用。还有,男女生得分开训练。”   和其他十几个女生打过了招呼,训练正式开始了。   魏老师说,今天是第一天训练,就随便踢一下好了。   倒是说话算话,让艾果儿做了守门员。   艾果儿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尤其是一口气抱住了三个进球后,简直膨胀了。   她在想艾青华那个爹当的也太不走心了,他要是早能发现她这个长处,送她去踢足球的话,没准儿她也是为国争光的铿锵玫瑰了,现在也不用为了高考考啥专业这种小事而苦恼。   人生啊,就得有点这样那样的奇遇。   她的自我感觉良好的不得了,殊不知,操场的另一边,沈伦他们都愁死了。   郝强说:“伦子,你瞅瞅那帮女生是踢足球吗?那速度就跟逛街似的。”   沈伦把那个白红相间的足球踩在了脚底,抹了把汗,抬眼看去,十几个穿着同一款式迷彩衣的女生散落在另半边操场的各个角落里,有奔跑的,有站立的,偏球门边那个穿着迷彩衣的女生是最瞩目的。   沈伦灿笑:“咱们高一的女生踢的不好,你以为高二的女生又能好哪儿去!再说了,她们输了就输了呗,咱们赢了,也能和高二的打成平手。”   一个半小时之后,有穿着迷彩服的同学陆续到操场,这边足球队的训练掐点儿结束了。   艾果儿就上了个厕所,满操场都是教官的吹哨声音,她慌忙找到了班级,站好军姿。   整整一下午都在踢正步走方队,为了三天后的新生入学典礼。   一直到和裴骁一块儿吃晚饭的时候,艾果儿的屁股才挨着凳子,疲累感顿时袭了上来。   她有气无力地坐在裴骁的对面,托着腮,等投喂。   裴骁要了两个热炒,香菇肉片和青菜腐竹,还有七两米饭。   他把米菜一一端了上来,就连筷子都递到了她的手里。   艾果儿却有一种连嘴都张不开的疲惫,夹了根青菜,摇摇欲坠。   裴骁明知故问:“很累?”   艾果儿撇了撇嘴点头。   裴骁夹了块儿肉递了过去,艾果儿伸了碗去接,他的手忽地一转,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悠悠地说:“活该!”   狼进化成人之后,像咸鸭蛋一样,坏的都冒油了。   艾果儿龇了龇牙,誓要把香菇肉片里的肉,青菜腐竹里的腐竹,全部吃光。   饭还是抢着吃的香,就像人有危机感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潜能一样。   狼只看着,没有过去争抢,谨慎地夹了几块香菇和青菜,干掉了半斤米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点的就是一道香菇青菜呢。   饭后,裴骁要上夜自习,艾果儿晚上还得去操场上拉歌儿,两个人在食堂门口分开。   柏浚辰和白高远也是在食堂门口,依依不舍地分了别。   正是天将黑不黑的时候,柏浚辰悠哉悠哉地往教学楼走,路过一高最美的风景线梧桐树林,打树林里飞快地闪出了一个身影,吓了他一个激灵。   待反应过来之后,大吼:“我去,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裴骁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可见你平日里亏心事做的不少!”   别说,柏浚辰还真有点儿心虚,他不是总怀疑裴骁和他妹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嘛!   听他一说,噎了一下,才悻悻地道:“屁啦!”   接着问:“你在这儿干嘛?”   “等你。”裴骁说。   这是地球爆炸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柏浚辰死活不信,又说:“你是不是在树林里和谁干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   “什么叫不可见人?”裴骁一本正经。   柏浚辰若有所指:“就是喜欢上了什么不该喜欢的人。”   裴骁的狼眼闪过了一丝狡黠,煞有介事地偏头思索。   柏浚辰莫名开始紧张,觉得有戏。   谁知,他等了半天,只听裴骁带了些戏弄地说:“切!”   柏浚辰的心里像住了一个热气球,这会儿热气球破了,“嘶嘶”叫地往外冒气。   他迟早会被裴骁给气死的。   柏浚辰不再理他,大步往前走。   裴骁在后面跟着,俩人走到教学楼前,才极不情愿地再次开口:“你是不是参加了那个什么足球比赛?”   柏浚辰转过了身子,等他的下文。   裴骁做狼做人的年数加起来,没求过谁办事儿,他停顿了一下,故作轻松又义正言辞地说:“你应该抽时间多陪女朋友,不如我替你去吧!”   柏浚辰反应了一会儿,才彻底相信了裴骁这是在求他呢!   他咧开了嘴笑。   就在裴骁以为他同意了的时候,他很得意地说:“呸!你知道足球怎么踢吗?”   “跑着踢。”裴骁说的一本正经。   “废话!你跑的快吗?你会控球吗?你懂得规则吗?一上体育课你就不舒服,躲教室里睡觉,什么球你都不玩,怎么现在想参加足球比赛了?给我个理由说服我,要不然……”   柏浚辰露出了典型的小人得志的笑。   理由……   裴骁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没有。   就像,他愿意和艾果儿分享所有的东西一样,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事情。   要非得要一个理由的话,想了半天,裴骁黑着脸说:“有人要追我妹!”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狼的直觉。   柏浚辰还在嘻嘻哈哈:“这是好事儿啊,不用愁你妹以后嫁不出去。”   话才落地,对上裴骁那双冒着杀气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就改变了主意,“行行,让你去。”   要想日子过得好,就得顺着这位爷的意。   这一瞬间,柏浚辰觉得自己穿越了五千年,干起了卖笑的生意。 第21章 足球赛   柏浚辰是同意了, 但只有私底下的操作可不行。   夜自习第一节 下课,柏浚辰拖着右腿和裴骁一起到了操场。   操场上的大灯开了两盏。   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赵达州就站在其中一盏大灯下, 他的脚下有两个足球。   一看见拖着脚来的柏浚辰, 赵达州不由自主就皱起了眉。   属于被胁迫的柏浚辰努力调整出了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赵老师, 我下楼的时候崴住了脚, 让裴骁代我上场吧。”   赵达洲的眉头蹙得更深了,高二年级的学霸, 他自然是认得的。可赵达州认得裴骁,却不是因为他学习好, 而是因为他请假的次数多。   多到柏浚辰要不说这是裴骁, 他第一时间就没有认出来。   赵达洲的意思是, 换个谁都行,他不想让个书呆子上场。万一被砸傻了,校长还会剥了他的皮。   裴骁的心里通透, 什么话都没说,“嗖”一下, 箭一样冲了出去。   赵达州和柏浚辰对视了一眼,两脸懵逼。   赵达州惊讶于他奔跑速度的同时,下意识问:“他干吗?”   柏浚辰还是了解裴骁的, 按耐下复杂的心情,说:“他在向老师您证明他的实力。”   裴骁撒着欢儿跑了整整一圈,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淋漓畅快了,每周末倒是还去跆拳道馆, 可道馆的场地不大,根本就跑不起来,只能撒着欢儿的猛踢沙袋。   裴骁速度不减地冲了400米,赵达州以为他停下来之后,得是那种蹲地起不来的状态。   谁知,他就是出了一口长长的气,完事了。   赵达州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觉得这一次足球比赛高二年级是稳赢了,光裴骁的速度和耐力,就能跑废了一票人。   这样的话高一年级的体育老师魏大鹏,就得甘心情愿的请他吃一星期的午饭。   只是他心情复杂的地方就在于……“裴骁,如果你以后再敢上我的课时请假,我会把你从教室揪出来跑一上午的圈儿,你信不信?”赵达州咬牙切齿地说。   羡慕嫉妒恨让柏浚辰选择了失明,他原以为自己这个好朋友就是搞不清楚裴骁的心理状态,谁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简直太多太多了。   裴骁挠了挠头,很无辜的模样。   ——   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各自训练了两天之后,郝强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道消息,和沈伦说:“听说高二年级有个王牌。”   沈伦:“没听过咱们学校有特别牛的足球健将啊!”   一高牛掰的只有田径队,有两个高二的学生在省里都得过奖,可他们也不差啊,选出来参加这次比赛的都是体育健将,有一半儿在初中的时候都参加过市级的运动会。   而且他们已经打听过了,高二那两个在省里得过奖的田径运动员,根本就没有参加此次的足球比赛,听说是为了公平起见。   那边的郝强又说:“我怎么听说是黑马!”   一说黑马,引起了沈伦的兴趣。他道:“要不咱俩今天晚上拉完歌之后留在操场上看一看?”   “偷看!”郝强有点顾虑。   这个时候,艾果儿从他们的面前飘过,偏着头接了一句:“偷看啥?”   郝强还没做贼就开始心虚,“嘘”了一声,小声道:“我们准备今天晚上去偷看高二年级的训练状况。”   艾果儿笑了,“为啥要偷看?”   她好像听白高远说过,柏浚辰也参加了这次足球比赛。   她拍着胸脯说:“不用害怕别人说咱们偷看,晚上我带着你们正大光明的看。”   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拉歌,从明天起军训结束,举行完新生典礼,高一也要开始紧张的学习了。   很奇怪的,站军姿的时候还一肚子怨言的学生们,在这一刻又念念不舍。   歌多拉了两首,和教官们告别的时候,还有几个女生哭红了眼眶。   艾果儿不是不伤感离别,可人生的轨迹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重合,有些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   军训的队伍解散了之后,还没到和沈伦说好的时间,艾果儿先去了一趟小超市,买了两瓶水,又买了两个面包,这是准备给柏浚辰的。   和沈伦刚好在小超市遇见,艾果儿随口问了一句:“就你自己吗?”   沈伦笑了一下说:“郝强可能先去操场了。”   艾果儿点了点头,两个人结伴往操场去。   偌大的操场,就一头一尾开了两盏灯,其他的地方黑咕隆咚的。   高二年级的已经开始训练了,站在操场口都能听见赵老师的声音:“加速加速,控球控球,人不能比球快。”   艾果儿和沈伦一起站在操场边,她满操场的在找柏浚辰,忽地从眼睛飘过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她惊愕得张大了嘴。   裴骁也看见了她,还看见了她手里拎着的两瓶水和两个面包,以及与她并肩而立的沈伦。   但他没有停下,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变过,控着球像一阵风一样跑了过去。   沈伦咋舌不已,碰了碰艾果儿的胳膊,“这个应该就是黑马。”   艾果儿深吸了口气,有点气地说:“他是不是黑马我不知道……但,他是我哥。”   死裴骁,她什么事情都告诉他,除了大姨妈的时间没和他提过,他倒好,什么都不告诉她。   本来是准备看一会儿就走的,艾果儿就坐在操场边,等裴骁。   沈伦没好意思先走,陪等,又陪聊。   “那是你表哥?”沈伦问。   艾果儿没有任何压力地说:“亲哥。”一个谎话都说了好几年,说着说着就成了真的似的。   沈伦其实见过他们,就是军训刚开始的那天在医务室门口,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的男朋友。   “原来是你哥啊!”沈伦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里为什么带着点庆幸。   艾果儿还在想着死裴骁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隐瞒她,并没有留意沈伦说了什么,胡乱“嗯”了一下。   等了有半个小时,裴骁他们应该是休息了,艾果儿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沈伦“哎”了一声,只见艾果儿拉着她哥去了操场的另一边说话。   艾果儿把面包和水递了过去。   裴骁拧了下眉问:“给我的?”   艾果儿没好气地说:“本来不是给你的,现在便宜你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狼王在这场斗争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裴骁还是很开心地接了过来,但他太渴,吃不下面包,拧开水猛灌了几口,跟着犹豫了再三,还是撕开了面包,啃一口做个记号。   “你怎么也踢足球?”艾果儿问。   裴骁想想柏浚辰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继续装瘸腿,便说:“好久没好好地跑过了。”   这答案特别变态,艾果儿皱了皱眉,又道:“你一个病娇,突然变得这么骁勇,会很奇怪的。”   奇怪倒不奇怪,就是赵达州觉得被欺骗了,这两天在狠劲地虐他,每天像这样控球跑圈儿,400米的操场得跑十五圈,搞的他连续两晚半夜饿醒了。   不过她的话听起来更奇怪,还以为小心思被发现的裴骁,心里咯噔一跳,心虚又害羞地摆着狼爪弱弱地解释:“我可不是病娇啊!”他的控制欲是有点强,可还没到变态的程度呢。   要知道在一个庞大的狼群里,只有狼王和狼后才有交|配权。狼王和狼后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狼群中其他成年狼的一举一动,如果哪只狼胆敢越雷池半步,就会遭到狼王的凶猛攻击,轻则被咬得遍体鳞伤,重则丧命。   狼进化成人之后,首先改变的是学会了克制野性的冲动,这要放在几年前,裴骁早就冲了上去,对着沈伦首先一顿暴揍,先以武力碾压。   “你还不是病娇?”艾果儿很夸张地道:“你以前都是耷拉着脑袋走路,现在骁勇的像猛虎,你知道会让人的心里产生多大的落差吗?”   裴骁觉得自己听明白了,这大概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艾果儿以为的病娇,可能和他以为的并不是一样。   男生宿舍教会了他很多时髦的名词,比如说a|v,比如说变态,以及病娇。   不过他觉得人类的词语真是千奇百怪,行为模式也千奇百怪。   关起门来交|配,甚至谈性色变,却又偷偷的观摩别人交|配的场景。   有些喜欢不可以直接说,有些恋爱不可以直接谈,还有些恋爱谈的时候非得声明并不是为了交|配。   如此复杂,倒不如像狼一样遵循本性,简单粗暴。   可到底是进化好了,裴骁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他眨了眨眼睛,对着狼爪问:“果儿,你是不是好久都没看过动漫了?”要不然怎么连病娇都不懂是什么意思,赶不上潮流了。   这话题的跳跃度啊……狼的思维果然和人不一样。   但是,艾果儿还是很生气地说:“我看的最后一部动漫是什么你不知道吗?我为什么没时间看动漫你不知道吗?”   提起来就炸毛,要什么奖励不好,非得让她上一高。   结果一来,又是一堆小鞋在等她。   艾果儿这才想起小鞋,哦不,沈伦,不好意思让人家久等,她撇了下嘴说:“算了,我回去了。”   裴骁一直目送她和沈伦,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在女生宿舍旁分别,沈伦本来还想说点别的,艾果儿却表情很奇怪地说:“不是我打击你们,你们赢不了的,我哥他……变态起来就不是人。”   ——   比赛还没开始,就被异性断言自己赢不了。   沈伦当然是不服气的。   回到宿舍,郝强问起黑马到底黑不黑,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接下来的训练,只能用变态来形容了,顶着大中午毒辣的太阳,沈伦也控球跑圈儿,借此来扎实自己的基本功。   还特别制定了针对裴骁的计划,以郝强为首的三人小组为严防死守小组,以沈伦为首的两人则负责猛攻。   比赛在一个星期之后。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学校专门空出了下午一节课,组织高一高二的全体同学观看比赛。   首先开始的是女子足球比赛。   这是一个在嘻嘻哈哈中进行的比赛,两支队伍不专业的程度,让她们的体育老师都没眼看下去,坐在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也产生了怀疑,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要搞这个事情。   真的是搞事情。   学校里还专门派了老师摄像,负责摄像的老师,一边跟着球跑,一边叹气。   半个小时的时间,以艾果儿抱住了对方的进球和对方的守门员抱住了她们的进球而结束。   平了个手,总之是一样的…差。   男子足球比赛就是在这种所有人都大失所望的状态下开始的。   裴骁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高二年级的首发,穿着一高天蓝色的短袖校服,背后还贴了一个大大的数字“9”。   柏浚辰给他贴的时候,说:“9这个数字好啊,希望你能有超强的持久力。”   好好的一句话,愣是说的好像在拍伟哥的广告。   后头的一票男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猥琐的笑意。   裴骁知道他跑的慢他不服气,理也没理他,像狼一样抖了抖他根本就抖不起来的毛,意气风发地上了场。   裴骁与沈伦站在了球场的中间线,他负责开球,大力地一脚飞射,足球以刁钻的角度光速冲进了球门里。   卧槽,发生了什么?   这不只是沈伦内心的os,整个高一年级的球队全员懵逼。   这种懵还极具传染力,看台上的全体学生愣怔了片刻之后,高二年级的位置才爆发出了狂喊的声音。   一个进球燃爆了半个操场。   柏浚辰忘记了羡慕嫉妒恨的事情,跳到了操场边,摇着手臂,欢呼不已。   裴骁却特别的淡定,狼眼轻蔑地扫了下沈伦,脚步轻快地退后了几步。   要说刚刚的进球,对于沈伦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这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则是另一个极大的打击。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艾果儿的那一句“你们赢不了的!”   沈伦暗自捏紧了拳头,指甲抠着手心。   这时,郝强带球入中场,右脚传球,传给了沈伦。   沈伦七岁练球,控球的技术算得上炉火纯青。   郝强把球传给沈伦之后,飞快地瞄准了裴骁的位置,跑了过去。   严防死守小组的三人分别到达,他们一前一左一右,形成了包围圈,将裴骁防的死死的。   操场边的柏浚辰气得直骂:“三防一,要不要脸?”   然,比赛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赢,况且正当的防守是不违反规定的。   赵达州在一旁抿着嘴不出声音。   对面,比赛完的艾果儿手里抱着桃子水,捧着脑袋,蹲在阴凉地儿。   她很纠结的,刚才裴骁的飞射进球,她一个激动差点儿欢呼出了声音。   旁边的女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很有压力,感觉自己就是那十恶不赦的“卖国贼”。   场上,沈伦已经快攻到了高二年级的球门前,莫兰组织了一批强有力的拉拉队,声嘶力竭的为他加油打气。   裴骁是个顶不厚道的,就在沈伦抬脚欲射要攻球门的时机,他像个四轮车一样,猛地一个漂移,甩开了郝强,出其不意地断了沈伦的球,又一个大力飞射。   攻的太靠前了,沈伦一边跑一边狂喊:“回防回防。”   裴骁似乎是在和球比谁更快,球并没有超过中场的位置,就被他截停,再一个远距离射门,球打在了守门员的身上。   守门员却因为这股强有力的冲击力,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球从他的身上弹进了球门里。   此刻,高一年级球队的心理防线像他们的球门一样全线瓦解,唯有沈伦苦苦支撑,却没什么卵用。   六比一,高二年级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这次足球比赛。   裴骁进了五个球之后,觉得太没有意思了,主动要求被换下了场。   若不是因此,比赛的分数很可能是八比零或者十比零,并且沈伦根本就没有进那一球的机会。   比赛结束,沈伦蔫蔫地下了场,四下找寻,发现那个穿着校服仍旧瞩目的女生正以小心翼翼的步伐,沿着操场边往球场的另一边跑去。   艾果儿快憋死了,她得换个地儿,让别人以为她是高二的,再来欢呼出声音。吼吼吼! 第22章 小甜嘴   人长大了, 总是要有些小秘密。   艾果儿在心里已经原谅了裴骁的隐瞒。   把小秘密当做了食物去想,反正骁这个类人类, 还是改不了储藏食物的习惯, 幸好不再是挖个坑埋下去了。   艾果儿沿着操场边溜到裴骁那边的时候,柏浚辰伙同几个男生把裴骁扛了起来, 正往天上扔呢。   四肢离地的狼不喜欢这种失重的感觉, 仿佛又回到很小的时候,他被群里成年的狼叼在嘴里, 随意的玩耍。   他差点发飙,却用眼角余光瞄到了人群外的艾果儿, 一对上眼睛, 她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紧接着捂嘴笑。   记忆的大浪像是忽然褪去的潮水,一下子归于平静。   狼王弯了眼睛,心里顿时像舔了蜜, 。   不爽?   不不不,很爽。   疯过闹过就解散了, 大周五的,大家都惦记着回家过周末。   艾果儿跑回宿舍收拾东西,她和裴骁约好了, 一会儿在学校门口见。   这几年城市越扩越大,一高的学生也越收越多,老的校区又挤又旧,新校区是挺大的, 就是建在城乡结合部。   学校离家特别远,一东一西,隔了整个城区的距离。   裴骁要是骑自行车的话,得骑两个小时都到不了,是以他的自行车被放在了家里的储物室里。   两个人会挤地铁回去,艾果儿的速度快,依旧是那个等人的。   天近黄昏,夕阳如画,画卷里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少女格外的美丽。   艾果儿背了个米色的双肩包,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小运动包,包里装的不是啥好东西,是需要换洗的大件衣物,回家送给洗衣机。   正等的百无聊赖,看见柏浚辰和白高远肩并着肩走出来。   艾果儿说:“你不回家啊?”   白高远走近了一步,小声道:“我跟我妈说我今天晚上要补课,九点再回去。我们想去溜公园,你和你哥去吗?”   “不了。”艾果儿摇了摇头,又说:“天天都见面,你们不腻啊?”   “那你和你哥也天天见面,不腻啊?”   “那不一样的好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和喜欢的人就应该天天腻在一起,人生很短暂的,就得这样。”白高远以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她的头,挥挥手,先走一步。   又等了五分钟,裴骁终于出来了。   艾果儿叹口气埋怨道:“慢死啦!”   “我都没有洗头,也没洗澡。”刚踢完球,一身的臭汗,裴骁怪委屈地说。   艾果儿很自然的把手里的黑色小包递了过去,接着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压低着声音说:“你老实讲,你做狼的时候是不是都是捡人家吃剩下的东西?”   “狼很照顾幼崽。”裴骁很小声地辩解。   “那生肉好吃吗?”艾果儿趁机打听。   每回都能把天聊死,裴骁用怨念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就知道他不会说,艾果儿哈哈笑出了声音。   沈伦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视线里,那对兄妹边走边笑,和谐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袭上了心头,不亚于输球的打击。   后来跟上的郝强看清楚了他的视线在哪里,真心劝慰:“别找有哥哥的女孩子做女朋友。真的,因为一旦吵架,女孩就会说‘我哥就不会这样对我’。她想要的东西你不给她买,她还会说‘我哥就会给我买’。没哥的女孩只有爸一个男人宠,有哥的女孩就有两个男人宠。被宠习惯的姑娘,啧啧……最要命。”   沈伦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什么呢!”   郝强冷哼:“我还不了解你!”   沈伦没再言语,却在心里想,被宠习惯了,那就接着宠好了。   从学校步行到地铁口,需要15分钟。   艾果儿和裴骁走的不快,顺着拥挤的人群下到了地铁站。   裴骁走在前,像一头大型犬类动物一样,给艾果儿开辟出了一条还算顺畅的路。   在地铁上也是,大型的犬类动物像是随时会呲牙咬人似的,霸气侧漏地给艾果儿圈出了一块儿不算拥挤的自在地儿。   回到家里,艾青华那个逍遥自在的爹,还是不在家。   艾姥姥做好了整整一桌丰盛的菜,守在电视机前,打发寂寞。   艾果儿一进门,先给艾姥姥一个热烈的拥抱。   怀里的小孩儿原先都还没她腿高,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半头了,艾姥姥拍不着头,只能拍了拍她的背,高兴地说:“好了,先洗手吃饭。”   艾果儿欢呼了一声,把正要去洗手间洗手的裴骁挤到一旁。   吃饭的时候,小甜嘴儿还不停地夸奖:“还是姥姥做的菜香。”   裴骁翻了下眼睛,心想,她吃什么不香啊!   她开学一个月,知道他少吃了多少肉吗?   狼都快改吃素念经了!   饭后,忍受不了自己的裴骁直接去洗澡。   水顺着身体缓缓流下,使皮肤变得湿润又光滑。   这副身体,随着年纪的增长,体力的增加,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唯有腹部上面的两道如何都消不掉的疤痕提醒着他,自己曾经生活在多么艰恶的环境当中,那些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的记忆,恍然如梦一样。   他当然也有妈妈,可他是谁的孩子?   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山里?   比他是如何活下来的,更让人疑惑。   干什么都死慢死慢的裴骁,整整洗了一个小时。   门一打开,一股水蒸气的热浪迎面扑来,中间还夹杂了沐浴露的香味。   洗得又白又香的裴骁穿着白t和短裤,肩上还扛了两件换洗下来的衣服,他下意识拽了拽肩头上最外面的衣物,不让下面的露出来。   艾果儿就站在门外,用手扇了扇风,吩咐他:“把排气扇打开,再搬个凳子过来。”   裴骁拉着自己的头发,哀求:“还不太长,下个星期再剪吧!”   “不、行。”   艾果儿的动作很粗鲁,一把扯掉了他挂在肩膀上的衣服,藏在最里面的小内内也跟着掉了下来。   她不止动手,还动了脚,一脚轻踢:“别废话,快去搬凳子啦!”   裴骁无奈,夹着尾巴,去客厅里找凳子。   艾果儿顺手捡起了他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低头一看,还有一件,小的。   呃…她两指并拢,夹起了他黑色的平角裤,动作迅速地也扔进了洗衣机,跟着使劲儿搓了搓手,并不是嫌弃,只是感觉触碰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会咬手。   有一个小时候不懂事的哥哥,好处是,她对异性的身体一点儿都不好奇。   前几天,她们宿舍在讨论尺寸的问题,大家踊跃发言。   窦云朵说她见过最小的丁丁是她们家门口小孩儿的,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手指长。   陈静文说,刚生下来的宝宝最可爱了,就一个翘出来的肉豆豆。   艾果儿差点脱口而出,她见过一根手指长的。   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害怕她们会问到底是谁的,她们都知道她有一个哥哥,这个画面带入感实在是太强。她怕裴骁从此就没办法做人了。   艾果儿想七想八,被端着凳子来的裴骁吓了一跳。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艾果儿的眼神下意识下移了一下,又尴尬地挪开了。   理发这门手艺,艾果儿的技术越来越精进了。小推子理发刀理发剪,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运用方法。从前年开始,又开辟了一项新的业务,给艾姥姥染发。   讲真,她甚至还想过,要哪天不想上学了的话,就去系统地学习一下美容美发,开一家理发店,借此为生。   裴骁对着窗户,在凳子上坐好,艾果儿给他围上了围布。   手机里翻出了某明星的照片,艾果儿指着照片说:“剪个这样的吧?”   “你看着办吧!”裴骁的语气很弱。   反正每一回开始剪都是有模板的,但剪出来都不一样。他还不能说,因为说了之后,她一定会怼“脸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他真心觉得,自己长得不比那些明星差。   这时,天早就黑透了,深蓝色的夜空中有三几颗明亮的星星,时不时还会从楼下传来电视剧的声音。   艾姥姥爱看的都是苦情剧,女主倒了八辈子霉,才能碰上一件好事情。   这很符合她们那一代人的经历,苦了半辈子,才能享上福。   艾果儿是看不来那些的,关键她也没有那个时间看。哪怕有一点时间,也用来像现在这样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她对着裴骁的脑袋沉思了好一会儿,“咔嚓”下了第一剪子。   “嘘”一声,挺直腰,松了口气。   开了个好头,压力瞬间减轻了一半。   艾果儿绕着裴骁转来转去,忙碌得像一只小蜜蜂在采花蜜。   说的是少女,可艾果儿这个年纪,盆骨已经发育,越发的显得腰细丰臀,趋向于s型。   女孩子的身体又软又香,她给他剪额前的碎发时,贴着最近,似乎他一抬头,就能触碰到软香软体。   体内的小野狼在觉醒,裴骁下意识调整了一个坐姿,用双腿将围布撑得更高,隐藏凶器。   艾果儿不快地说:“别动。”   温热的气息吹的他耳朵尖儿可以烫死蚊子了。   额前的碎发好不容易剪好了,艾果儿一抬眼睛,觉得后面有一点点头发稍显多余了,她懒得再转到后面去,抬胳膊的同时,右腿也没有知觉地抬起,一下子落到了他的大腿之上,膝盖顶住了他的腹部。   裴骁差点儿痛苦地“嗷”出了声音。   艾果儿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他说:“变态……腹肌这么硬!”   裴骁红着脸不出声音。   艾果儿觉得变态可能不只有腹肌硬,伸出一根手指头,使劲戳了戳他的胸。   嗯,胸肌也很硬。   跟着像练葵花点穴手似的,在他的胸腔部位戳来戳去。   戳中了裴骁的痒痒肉,他实在是躲不急,一伸手,将她的手腕攥在了手里。   武力值相差的太大,艾果儿哼哼唧唧地说:“疼。”   裴骁猛地松开了手,一个激灵,呼吸都快凝固了。   他猛然转身,背了过去。   他从狼进化成人,用了多少年的光阴。而从人退化成狼,似乎只是她一个字的事情。   艾果儿只负责剪,可不负责收拾一地的狼藉。   裴骁先用凉水收拾完了自己,平静了片刻之后,苦命地整理卫生。   艾果儿出了卫生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看着自己的膝盖发了会傻,又用自己的手在膝盖上比了又比,心里不太确定地想:是腹肌的吧?!   ——   就周末过得最快,感觉时间还没有用,又周一了。   周一的早上起了个大早,艾果儿和裴骁一起穿越了整座城市,来到学校。   艾果儿的课桌上老早就被人放了一瓶酸奶和一个明显就不是小超市出品的诱人蛋糕。   窦云朵到的比她早,挤眉弄眼地说:“唉哟,好羡慕你啊!”   早上在家吃了两个大包子的艾果儿一点儿都不饿,一伸手递了过去,开玩笑地说:“你先试试毒。”   窦云朵又气又笑,捏着嗓子道:“遵旨。”   她打开了蛋糕,挖了一勺,才放进嘴里,就开始翻眼睛,持续了半秒后,像是陡然清醒:“我是谁?我在哪里?”   艾果儿绷着脸道:“窦贵人,你连朕都不认识了吗?”   呃…最近宫斗剧比较流行。   像艾果儿和窦云朵这种人,搁剧里绝对活不过三集,因为太欢太能得瑟。   不远处的莫兰,可不止瞪了她们一眼。   连续三天早上,艾果儿都收到了不同种类的酸奶和蛋糕,可她一口都没有尝过,全部都分给了同一宿舍的小伙伴。   昨天晚上窦云朵在宿舍里发起了一个赌局,她们在赌这个送酸奶和蛋糕的神秘人,能坚持多久。   窦云朵押了七天。   陈静文押了一个月。   冯笙笙说:“果儿都不吃,要我我就不送了,我赌明天早上就没有了”。   一进教室,窦云朵和陈静文欢呼庆祝,冯笙笙“卧槽”了一句,认栽。   周五的大扫除,她得一个人打扫宿舍卫生。   艾果儿不说话,随她们去闹。   这个谈恋爱的想法,只在初中的时候急切了一段时间,后来可能是麻木了,麻木到现在已经没了知觉。   谈不谈都行,无所谓的。   再说了,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万一给她送东西的是一个不符合她审美的恐龙男呢!   她怕自己受不了这种差距的打击。   还是别有期待了。   班里的其他女生早就在议论纷纷,这成了高一二班的一宗悬案。   班长莫兰暗自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破了这宗悬案。 第23章 骚操作   莫兰的家离学校很近, 平日里她都是6点半起床,七点到学校。   她计划了整整一天, 周五的早上, 凌晨四点半起床,到学校的时候, 学校的门卫大叔还没有开门。   五点半到了班级, 此时天都还没有大亮。   她默默地放下了书包,没有开灯, 并且坐在了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是最耗费意志的一件事情, 时间并没有飞逝, 而是一分一秒, 走得很是艰难。   感觉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实际上才过了半个小时而已。   此时寂静的校园里多了很多声音,莫兰知道, 再过半个多小时,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便要开始埋头早读。而另外一些更加刻苦的学生, 会提前于早读时间来到教学楼区。   莫兰的内心焦虑到了不行,心里胡乱地猜测着,最怕的是送蛋糕的人不来。   六点半的时候, 黑板上的时钟滴了一下。   女人的预感是很准的,莫兰忽地听见后门边传来了唏嗦的声音,也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一弯腰,躲在了桌子的下面。   沈伦推了一下后门, 没有推开,他选择了走窗户。   一抬腿,从倒数第二个窗户翻了进去,这个位置离艾果儿的座位最近。   今天他带来的是草莓味的酸奶和草莓味的慕斯蛋糕。   家里有一个开蛋糕店的老妈,追女孩子都特别省心。   他本来住校,可是最近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好在,离的也不太远。   沈伦像一阵风一样进来,又像一阵风一样出去。   莫兰看见了他的衣摆,石化了很久,一抬手,发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紧接着一滴。   其实莫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眼泪就是不争气。   她就着自己的眼泪,把草莓酸奶和草莓蛋糕,全数咽进了肚子里。   真相总是很残酷的,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就是真相。   最能调动艾果儿积极性的事情只有放学和吃饭,她是踩着预备铃声踏入的教室,一抬眼睛课桌上空空荡荡,她愣了一下,内心有稍许的失落。   坐在座位上之后,她拿出了纸巾擦桌子,轻轻地擦过桌角,跟着发现纸巾上沾染了一些淡红色的油。   她嗅了嗅,似乎还残留着香甜的水果香味。   然后,又一个周一,艾果儿惊奇地发现,周五没有出现的蛋糕和酸奶,又出现了。   这一次,藏在抽屉的角落里,还用了三本书挡住了。   蛋糕的盒子上还贴了张条子,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用红色的水笔画出来的笑脸。   艾果儿被人追的事情没有隐瞒白高远。   白高远知道了,柏浚辰就知道了。   柏浚辰知道了,裴骁也知道了。   难得,四个人聚首,一块儿吃顿午饭。   柏浚辰不嫌事大地问裴骁:“有人在追你妹,说一说你的感想?”   裴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对着艾果儿道:“蛋糕吃多了会肥,没准是哪个故意恨你的女生干的事情。”   艾果儿有一种想把馄饨盖到他头上的冲动,就是舍不得她香的冒汁儿的鲜虾馅,又忍住了。   饭才开吃,沈伦和郝强从外面进来了。   学校周围好吃的饭店并没有几家,沈伦和郝强本来准备去吃砂锅面,打馄饨店门口路过,眼尖的沈伦一下子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临时决定:“吃馄饨。”   “卧槽,吃不饱。”   可是郝强的抗议显然无效。   白高远和沈伦一个班,两个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然后沈伦又笑着和艾果儿说:“原来你和白高远也认识啊!”纯属没话找话。   “是啊,我们初中做了两年的同桌。”艾果儿点头说。   “高中本来也要坐同桌的,谁知道这个小丫头不争气,白瞎我给她补了一年的语文啊。”白高远咬着筷子吐槽。   艾果儿接受这种吐槽,很无奈地撇嘴。这个表情可以被理解为“我也尽力了”,或者“我就是学不好语文,你能啃我啊”。   反正一个表情不合,两个女生因吃馄饨而闲着的筷子斗在了一起,像高手拼剑似的。   这时候的沈伦无比庆幸,他和白高远坐了个前后桌,这样自然地聊起来,才没显得多刻意。   后边的郝强特别想和裴骁认识一下,他是练短跑的,折服于裴骁的速度,强|插进来,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高一三班的郝强。我和骁哥一样,都是速度很快的男人。”   柏浚辰笑呛了,碍于裴骁的妹妹在场,不好意思大开黄|腔,只说:“你骁哥他肯定不想速度快。”   郝强“啊”了一声,癔症过来了,赶紧解释:“都是奔跑速度很快的男人。”   裴骁皱了皱眉,没有搭腔。   但这也阻挡不了郝强的热情,他搬了两把椅子,以人多为由,强行拼了个桌。   干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沈伦在心里为他鼓掌,偷眼看了看艾果儿,吃的可真香啊!   电灯泡太多,这顿饭吃的极其不爽。   裴骁就吃了一碗馄饨,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   艾果儿良心发现地说:“你是不是没钱了?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她和裴骁还是一样,每人每月有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眼看就要月底了,吃的比较多的艾果儿良心有点疼。   裴骁摇了摇头:“饱了。”气的。   他把馄饨汤都喝完了,艾果儿的碗里还有半碗,后来的沈伦和郝强点的馄饨面才刚端上。   艾果儿还以为他要先走,看见他眼神飘啊飘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些时候,艾果儿真想钻到他的脑子里逛一下,想看一看狼的思维到底什么样。   柏浚辰觉得自己是这所有人里,唯一一个知道一点裴骁心思的人。   他极其想不通的时候带入了一下自己,他这辈子估计是不会有妹妹了,倒是很可能有一个女儿。若女儿未满18要交男朋友了,啧,光想想都糟心。   自己多早谈恋爱都没有问题,可妹妹或女儿就不行了。   男人就是这么没节操地双标着。   可他并不能确定裴骁心里的感觉是不是这种糟心。   柏浚辰刚刚还在狼吞虎咽,因为胡思乱想忽然慢了下来。   白高远说:“你不是说一会儿回班还有事吗?还不快吃!”   柏浚辰笑:“我不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咦~”被麻到的艾果儿不适地乱抖着。   白高远瞥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说:“羡慕,嫉妒,恨…你就自己找个男朋友呗!”   裴骁的眼皮儿不自主地轻挑,狼眼闪烁出了狡黠的精光。   狼不止有野性,他还很狡猾。   坐在桌子一角的沈伦一直没有搭过腔,饭很烫,他想快点吃,一会儿好和艾果儿一起走。   嘴都烫麻了。   六个人一块过了个马路,进了校门。   裴骁便理直气壮地说:“果儿,跟我去操场。”   “去操场干吗?”艾果儿疑惑地问。   “说点事。”   裴骁迈着笔直的长腿,转身都带着风,干脆利落。   艾果儿不知道他发了哪门子的神经病,和白高远他们挥了挥手,跟了上去。   沈伦:“……”怎么也没有猜到是这个结果。   想多点相处的机会,怎么就这么难呢?   “到底是什么事啊?”艾果儿跟在裴骁的屁股后面追问。   裴骁抿紧了嘴巴,不到地方,绝对不说。   可是也没到操场,裴骁半道就拐进了梧桐树林。   树林里建着一个很小的大理石海豚雕像,裴骁站在雕像旁,没有表情地说:“你不许谈恋爱,知道吗?”   “为什么?”艾果儿下意识问。   这话要换成艾青华说,艾果儿肯定会阳奉阴违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谈不谈的,她爸又不会天天跟着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呗。   可一高太小了,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她想瞒住裴骁几乎是不可能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你个才进化成人的狼崽子,不许给我讲大道理,听见了吗?别说我现在没和谁谈恋爱,就是和谁谈恋爱了,我也不会影响学习的。柏浚辰和白高远初中就谈了,人家俩还不是都考上一高了!”   裴骁就没想和她讲什么大道理,给出的理由简单又粗暴:“人和人的智商不一样,人家谈恋爱了,天天约会还上精英班呢!再看你呢!不谈恋爱都上不了精英班。你不能让姥姥操心。”   艾果儿气炸了,想想他以前傻得只会嗷嗷的时候,她都没有嫌弃过他。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地踩了裴骁一脚,气呼呼地跑了。   第二天早上的酸奶和蛋糕,艾果儿谁也没给,面无表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心里还在想着,死裴骁,对呀对呀,她谈不谈恋爱都上不了精英班,怎么啦?!   一想起来,就让人暴躁。 第一节 下课,莫兰故意站在走廊上。   一班和二班就挨在一起,好不容易等到沈伦出了教室,她故意拉着旁边的女生,大声宣扬:“今早艾果儿把追求者送的蛋糕给扔了,真浪费呢!”   沈伦的步子顿了一下,同班的韩涛在后面推了他一把,“走啊!”   “哦!”心似水晶,裂出了一道一道像云一样的纹路。   第二天早上,艾果儿的课桌上果然没再出现酸奶和蛋糕。   艾果儿觉得这可以写入她个人最辉煌的档案记录里——曾被人疯狂追求15天。   备注:特别特别疯狂。   ——   沈伦因此而沉寂了两天。   沈妈妈特别好奇地问:“小伦,你同学…酸奶和蛋糕吃腻了?”   沈伦故作轻松地回:“是啊,妈妈,改吃包子了。”   沈妈妈的蛋糕店开了十几年,自家的儿子早就吃腻了,前些日子忽然又热衷,给的理由是给同学带的。   沈妈妈是这么偷偷跟沈爸爸说的:“你儿子好像谈恋爱了!”   如此看来,这段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沈妈妈本来担心谈恋爱会影响他的学习,继而又担心失恋会让他深受打击。   可周一的早上,沈伦还是那个沈伦,阳光又积极。临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面包。   沈妈妈没想明白她儿子这属于什么骚操作。复合?   想想前几天的社会新闻,男青年为求女友复合当街下跪。   那个画面感实在太强,沈妈妈扪心自问,她真的接受不了。   她使劲儿摇了摇头,站在玻璃窗前,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当妈的简直操碎了心。   她儿子却在想,既然追求的方式不对,那就再换一种好了。   沈伦现在就想知道南墙好不好撞。 第24章 望哥石   沈伦的计划是这样的——先从闺蜜下手。   大致就是想先从白高远那里了解一下艾果儿的兴趣爱好。   跟着再投其所好。   计划定的没有毛病, 就是下手之前,还是忘记了先了解一下白高远。   大清早的, 白高远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后头的沈伦忽然扔过来一个面包。   白高远很意外地扭头:“你请客吗?”   “是啊。”沈伦微笑着点头。   白高远的同桌叫苏晓粒,大约是变声期比别人晚, 扯着公鸭嗓子不乐意地道:“伦哥, 我的呢?”   这人什么事儿都爱插一脚,白高远不大喜欢他, 说:“你一个大男人吃什么面包!”   “性别歧视啊!”苏晓粒怪叫。   白高远呵呵笑笑,心里虽然觉得奇怪, 但也没太当回事儿。   可是, 如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她都收到了一个面包呢?!   等到周五,沈伦觉得是时候表明意图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叫住了白高远, 才一张嘴,话还没有说出来呢!   白高远吓得直打颤, 弱弱地说:“沈伦,我有男朋友,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很好, 我们是不可能的。”   这误会可大了!   沈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   他赶紧摆手:“不,不是,你听我说……”   到底是年少皮儿薄, 他红了脸,上台演讲都不会口吃的口条,现下有点结巴:“我,哎呀,其实我想追艾果儿。”   面包……蛋糕!   白高远幡然醒悟,捂着嘴道:“酸奶和蛋糕是你送的?”   沈伦点了点头。   原本还想着打听一下艾果儿的爱好,现在好,直接说出来了,索性……“我明天想约她出来,你帮我传话好不好?”沈伦豁出去道。   吃人的嘴软,白高远的脑子转了大大的一圈儿,还是没办法拒绝,只能干笑着答应下。   沈伦报了个时间地点,满心喜悦地说:“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白高远笑,可一转身就只想哀嚎,她怎么和艾果儿说啊?   她这几天发现沈伦不对劲,不能和柏浚辰说,也不想和一个宿舍里的人说,昨天晚上跑到艾果儿的宿舍,把烦恼一股脑地倒给了好闺蜜。   “果儿,我觉得沈伦好像在追求我!怎么办啊?”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还嘚啵嘚啵把沈伦是怎么对她好的一并说了。   现在她难不成要再跑去告诉艾果儿——不对,是我自作多情了,沈伦想追的不是我,是你。   她也是要脸的好嘛!   白高远觉得自己的脸被一双无形的手抽烂了,她纠结了半个下午,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口。   放学的时候,沈伦的眼睛可能是无意间扫向了她。   她却赶紧拍拍胸脯说:“你放心吧!”实际心里有一道一道的虚线。   白高远磨磨蹭蹭,回宿舍拿完东西,再去艾果儿的宿舍,她已经走了。   这下好,不用说了。   白高远高兴了一下下,又想起了被她痛快干掉的那几个面包!   ——   艾果儿发现自己特么一到周五就得变成望哥石。   仍如往常无数个周五一样,艾果儿就站在离门卫室不太远的那棵大树下,百无聊赖的向着校园里张望。   校园里大片大片的绿色树木,叶子都开始变黄。   几乎是没有觉察到,已经是深秋了。   一个多月之前艾果儿在这个时间等裴骁,天上往往还会挂着大太阳。   而现在,天虽然还没有黑透,但是月亮已经挂在了半空。   耳边人声车声嘈杂,艾果儿没有留意到学校的对面,停着两辆摩托车。   摩托车上坐着的明显是社会青年,穿着浮夸,嘴里还叼着烟。   一个穿黑色皮衣的正对着艾果儿指指点点,然后发动了摩托,“轰”一声,过了马路。   刺耳的停车声在艾果儿的身边响起,她扭头寻声,只见自己已经被一黑一红两辆摩托车围在了中间。   又见左边还有些空隙,艾果儿二话不说,动腿。   咦!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但那辆黑色的摩托车也动了,堵住了她的路。   “妹妹,跟哥哥出去玩儿吧!哥哥给你零花钱。”穿着黑皮衣的青年嬉笑道。   轻佻的口吻简直让人不能忍。艾果儿皱眉,不快地道:“滚开。”   这些人就是这样,她越软,他们就会越开心。   她出言不逊,张牙舞爪,或许还能有点用。   黑皮衣“哎哟”了一声,又笑:“还挺辣啊!我喜欢。”   说着就动起了手,想要拽着她的胳膊,把人先拉上摩托车。   艾果儿一把甩开了,第一时间尖声大叫:“救命啊!”   裴骁已经快走到门口,学校的电子门半合,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   就是这个时候,他听见了果儿的尖叫声音。   狼是飞奔着冲出校门的,看清形势的同一刻,一点儿都没有犹豫,飞起了一脚。   知道这一脚有多大的力吗?   把黑皮衣直接从摩托车上踹了下来,飞出去了老远,还滚了几下,横躺在路中间,不会动弹了。   黑皮衣的同伴骂骂咧咧,从摩托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了半臂长的西瓜刀。   裴骁一把拉过了艾果儿,紧紧地护在身后。   也听见呼喊声音,正准备上前的学校保安愣了片刻,冲进了保安室里,拿起保安棍再次出来,很紧张地喊:“你们干什么?别在学校门口打架,我报警啦!”   这时,沈伦和郝强也骑着自行车出来。   郝强:“卧槽!那不是你白月光和我偶像吗?”   沈伦也看见了,自行车一扔,跑了过去,急切地问:“怎么了?”   在学校门口打架显然是不明智的,学校里不只有保安,还有好多学生呢。   眼看学生越围越多,他们扶起了黑皮衣,发动了摩托车,灰溜溜地走了。   艾果儿松了口气,“没什么事了。”   这句话是和沈伦说的。   她要说其实她一点儿都不紧张,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也许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危险,无知者无畏。   那几人围上来的时候,艾果儿算着时间,裴骁也该出来了。   对于她来说,狼是无比强大的。   可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狼还是会飞的…吼吼,天外飞狼。   她很惊讶地拉着狼的胳膊,比划着问:“骁,你刚刚是这样这样飞来的吗?”   对上那双黑眼睛,狼的心在一阵狂乱的跳动中,终于恢复了原有的跳动频率。   要说上一次在大山里咬烂了人贩子的脖子,只是为了以儆效尤震慑另一人的话。   那么,刚刚他那一脚踢出去的心情是和当年为母狼报仇时的心情一样,想要置人于死地的。   裴骁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沈伦化身成了沈妈妈絮絮叨叨,“艾果儿,你下次不要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了。”   然后,沈伦和郝强说什么都要把他们送到地铁站。   目送兄妹俩下到地铁站里,郝强咂嘴说:“哎呦,操碎心了。”   他说的是他偶像,他也有一个妹妹,虽然才三岁,但他能理解他偶像的心情。   沈伦很尴尬,还以为郝强说的是他。   转念便又想明天约会的事情,忐忑又激动。   还在校园里和柏浚辰腻歪的白高远并不知校门口都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给艾果儿发个信息。   [明天下午三点,沿河公园门口见。]   跟着又通知沈伦[我没有告诉果儿是谁约的她,表白的话还是你自己说吧!加油哦。]   她是真的没脸说是自己会错了意。   她可不是艾果儿,像她这种作文写的好的人,大脑的联想功能太过发达。   所以,怪她喽?   艾果儿手机响的时间,她已经和裴骁搭上地铁了。   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地铁的拥挤程度堪比春运。   好不容易见缝插脚站稳当,艾果儿一手拽着吊环,另外一只手去口袋里掏手机。   裴骁就站在她的后面,手握着另一只吊环,将她箍了起来,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把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   艾果儿的动作一滞,一下也不敢动地问:“累了?”   “嗯。”狼回应的时候,好像还闷哼了一声,跟着用下巴揉了揉她的头。   鼻子里全是她的香味。   狼喜欢这种喷香的肉|体。   地铁到站,下了两三个人,上来了一大波。   身后更加拥挤的人潮,将他们一次又一次逼的更近。   近到,艾果儿可以感觉到狼的心“扑通,扑通”,这样强有力地跳动着。   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是这么的鲜活立体,矗立在她的心尖儿之上。   她攥着手机的手,早就没了知觉。   甚至已经忘记了她为什么要掏出手机。   地铁啊,如果能一直一直开下去…… 第25章 跨物种   不怎么靠谱儿的艾果儿是周六的二点半才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   一拍脑子, 想起的却是地铁上,裴骁拿她放脑袋的事情。   这事儿吧, 她要是不仔细想, 还真想不出来问题的所在。   昨天晚上她半宿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假设了很多种可能, 最大的可能是裴骁在变相嘲笑她个子低。   要不然呢?   难不成她还指望着一个类人类懂得她都不懂的爱情!   别开玩笑了。   从她家到沿河公园, 半个小时是到不了的。   艾果儿赶紧给白高远去电,却无人接听。   艾果儿这个急性子, 一急起来能急死自己。   她在屋子里转悠来转悠去,一会儿找鞋子, 一会儿找袜子, 还自言自语:“神经病哦, 去什么沿河公园!”   裴骁在院子里晒太阳,春秋天的太阳晒起来是四季里最为惬意的。   院子里有和煦的秋风,他半醒半睡, 耳朵边还有她扰人的声音,脑子里便糊里糊涂地做着春梦。   梦见他真的成了一头小狼, 肆无忌惮地奔跑在空旷的山野里,又梦见她身娇体软,他“嗷呜”一声, 扑了上去。   听见那句“姥姥,我出门了”,裴骁瞬间清醒,从藤椅上翻坐起来, 使劲儿搓了把脸,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艾果儿正在开门,听见声响一回头,我去,庞然大物!   她下意识惊问:“你干吗?”   起的太猛,裴骁还在犯迷糊,反问:“你干吗?”   “我去见白高远。”   “我找柏浚辰。”   艾果儿愣了一下,像白高远约了她,柏浚辰又叫了裴骁,这样的事情还真是经常有。   她一点都没怀疑,还在埋怨裴骁:“你也不看着点儿时间!”   啥时间?裴骁可不知道,但他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两个人一道出门挤地铁,今天的地铁倒是人少,不知道为什么艾果儿上去了之后,心还会怦怦跳,偷偷瞄了裴骁几次,那货正靠在扶手上,闭着眼睛半张着嘴。   一旁还有座,艾果儿也没有坐下。   她担心他睡着的时候会把舌头吐出来,吓旁边的人一跳。便伸手一捏,把他的嘴巴给强行合上了。   狼的一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着近在咫尺的喷香肉|体,两只手分别勾住了她的双肩包带,将人拉近,头一偏,靠了上去。真软啊!   我去,肚子……艾果儿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屏住了气息,小肚皮绷的很紧。   三点十分到站,艾果儿拽着死慢死慢的裴骁在人潮中穿梭。   这个时候的沈伦已经等了四十五分钟,他不到两点半就到了地方。   身上穿的是特别有型的白衬衣,脚上蹬的是黑色的潮鞋。   这打扮看起来并不花哨,却是精挑细选,是将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搭配了一遍之后,才选择出来的。   儿子从早上起来就在翻衣服,沈妈妈略显头疼地和他爸讲:“我要持反对意见吗?”   沈爸爸略微沉吟,说:“你就当自己特别傻,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儿吧,反对了不好,支持了也不好。   还是先观察事态的发展,等一等再说。   于是,沈伦让他妈妈给做一个特别漂亮的蛋糕时,他妈妈二话没说,就给做了。   这是一个四寸的芭比娃娃翻糖蛋糕,整体的颜色是淡紫色,娃娃看起来又精致又可爱。   沈妈妈用透明盒子把蛋糕装好,就嘱咐了一句:“你也别光顾着玩,要好好学习。”   “放心吧妈妈。”沈伦说。   沈伦就是拎着这样的一个蛋糕,在公园门口等了45分钟。   蛋糕吸引了很多小朋友的注意,还有个大胆的小妹妹,扎着一个朝天的小揪揪,特别可爱地跑来问他:“哥哥,你这个蛋糕卖不卖?”   沈伦摇了摇头。   小妹妹失望地走了,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哥哥,那你这个蛋糕是在哪儿买的?”   沈伦蹲了下来,温和地说:“这是哥哥的妈妈给哥哥做的,哥哥妈妈的蛋糕店离这儿有些远。”   小妹妹叹了口气,再一次蹦哒着走了。   沈伦抬手看了看腕表快三点半了,心里并不着急,就是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艾果儿和裴骁快到沿河公园时,看见一家饮品店,拐了弯进去。   “你不是说很着急?”裴骁在后面说。   艾果儿叹了口气:“唉,已经晚了,买点饮料赔罪呀!”   她买了四杯鲜榨果汁,让裴骁一手拎了两杯。   两个人一拐弯,就到了沿河公园的门口。   艾果儿是走在前面的,桔色的卫衣很打眼。   沈伦一眼就看见了她,刚刚想抬起手打招呼,便看见了紧跟在她身后的裴骁,抬起的手瞬间放了下去。   沈伦对裴骁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复杂到他自己根本就形容不好。   总有一种错觉,他的女神住在坚固的堡垒里,他想要和女神见面必须要通过重重关卡,最难的那一重,守护者是一头大型的野兽。   他没法和野兽讲道理,可他要是战胜了野兽,必会将它误伤,女神会因此而大怒。   沈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悄悄地把眼睛移向另外的方向,装作没有看见他们。   耳边,忽然就想起了艾果儿的声音,“咦,沈伦,好巧啊!”   沈伦回头,假装惊讶:“是啊,好巧啊!”   不由自主和裴骁的眼睛对在了一起,惊叹于他眼睛里那道似乎可以洞悉到人心的精光。   沈伦禁不住节节败退,赶忙把眼睛挪到了一旁。   “你在这儿干什么?”艾果儿问。   “我来帮我妈送蛋糕。”心虚的沈伦胡诌了一个原因。   “这是你妈妈做的蛋糕?”艾果儿又问。   沈伦点了下头。   “蛋糕可真漂亮啊!”艾果儿真心地夸赞道。   隔着盒子都能闻见香甜的气息。   这种香味却有点熟悉。   艾果儿是极其喜欢吃蛋糕的,从小到大吃了可不少,初中的时候为了减肥,忍痛割爱才把蛋糕给戒掉了。   那个追求者送的蛋糕,她并不是一口都没有吃过,窦云朵喂过她一次。吃过的味道,她肯定会记得。   大脑的联想功能一旦打开,根本就刹不住车。   她想,不会的,不会的,他好像在追白高远。   曾经的小胖妞哪怕和爱情面对面,也是那么的不自信。   她略显惊慌地说:“那我们进去了,我和白高远约好了。”   如果只有艾果儿一个人的话,沈伦一定会坦坦荡荡地说“白高远没来,约你的是我”。   但现在,他纠结了几次,嘴巴半张,每一次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一想起裴骁的眼睛,瞬间偃旗息鼓。   他干笑了一下:“好的。”   目送他们进了公园。   沈伦又在原地站了很久,忽然招了招手示意那个总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的“小揪揪”。   等到小妹妹站到他的面前,他把蛋糕递了过去。   “送我的吗?”小妹妹惊喜坏了。   沈伦很艰难地咧了下嘴笑:“是啊,送给你了。”   公园里,艾果儿拉着裴骁转了一大圈儿,又拉着他坐在了石凳上,开始喝饮料。   “来,一人喝两杯。”她说。   “你不找白高远了?”裴骁拿吸管扎进了饮料杯里,像是无意问起。   这哥哥,傻起来是真傻!   艾果儿翘了翘脚,抿一口西瓜汁,摇头叹息:“不找了……唉!”   人也是奇怪,爱情不来的时候,急得抓耳挠腮。   爱情来了,我去,吓一大跳,怎么都不敢相信。   周一上学,白高远已经做好了要被艾果儿骂死的准备,可等了半上午,都没等来人找她。   她很想知道周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沈伦一下课就蔫蔫地趴在了桌子上,她真没脸问。   白高远决定负荆请罪。   才跑到高一二班的教室外,就碰见了往外走的艾果儿。   白高远急切地说:“我跟你说哦……”   “说啥?”艾果儿撇了下嘴,又说:“周六的事情不许提。”   “为什么啊?”白高远不能理解,小声道:“不会吧,你看不上沈伦?”   艾果儿翻了个白眼儿,“我哥说了,我的智商根本就不配谈恋爱。”   “噗!”白高远要内伤了,反应很大地说:“他有病吧!他自己不谈恋爱,也不让你谈恋爱……他是不是想看德国骨科?”   “啥德国骨科?”艾果儿一脸懵地问。   白高远又凑近了一点,小声解释:“兄、妹、乱、伦!”   “你才有病!”艾果儿激动地大叫,眼神飘啊飘的,心里有好些话不能说。   她要是和狼崽子…其实不算乱伦的。   但算不算跨物种那啥?   啊啊啊!艾果儿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白高远却看的愣住了,她已经笃定了——绝对有问题。   ——   高二一班这节课是体育课,裴骁没有缺席,还特别积极。   赵达州一说自由活动,裴骁就把柏浚辰叫到了一旁,不由分说地道:“我教你练跆拳道。”   柏浚辰嬉笑了一下,觉得他抽风。   下一刻,只见他抬腿利落,飞起一脚,直接从他的面门前扫过,感觉他的鞋底离自己的脸,顶多只有0.2厘米。   柏浚辰一边后退一边鬼叫:“卧槽,你干吗?”   裴骁却利落的一个转身又一脚,再转身再踢。   柏浚辰都能感觉到他脚上的灰尘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幸好,自己退的够快。   这个时候,裴骁终于停下了,面不红气不喘地站定,面无表情地说:“好好管管你的女人。”   嗯?柏浚辰很懵逼。   裴骁一抬眼睛看向蔚蓝的天空,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空寂。   狼捕猎时,并不会因为对方是雌性而手下留情。一个狼群中的首领,有可能是狼王,也有可能是狼后,由武力值决定。   他进化成人之后,听的最多的是“女士优先”“男人不能和女人动手”这样的话。   狼很无奈地得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定,只能把“深仇大恨”,转嫁到了柏浚辰的身上。   柏浚辰知道自己是撬不开裴骁的嘴,又忍不住好奇。   偏高一一班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很残暴地来了个两堂连上。   终于忍到了放学,白高远才从教室出来,柏浚辰就拉着她,一口气问:“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裴骁和艾果儿的事?”   那事儿是要写入她人生耻辱史的,死都不会说给柏浚辰听。   白高远鼓着嘴说:“此话题略过,不该问的你就别问。”   柏浚辰微微沉思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帮人搭线追艾果儿了?”   “我去,你怎么知道?”白高远见鬼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第26章 莫须有   大约是恋爱谈的久了, 白高远和柏浚辰,终于产生了一些恋人间的共鸣。   只不过却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事情。   白高远说:“艾果儿和她哥肯定有问题。”   柏浚辰激动坏了, 一拍她的肩膀, 特别有共鸣地说:“哎呀,你终于也发现啦!”   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是人家家的事情。   白高远想了又想, 却说:“不行, 我有义务敲醒艾果儿,不让她错下去。”   这女人要是想干点什么事情, 男人是拦不住的。   柏浚辰想,最多, 裴骁要是冒了火, 他再替她挨几脚。   白高远都想好了怎么和艾果儿谈, 吃完午饭就到了她宿舍,守株待兔。   可等了半个小时,兔呢?   要说艾果儿也够点背的, 吃完饭在宿舍楼底下打个电话,被班主任老师逮了个正着。   一高有明文规定, 不许学生带手机。   但90%的学生都带着手机,只不过偷着用呗!   撞枪口上的也有,那是作死带到了教室里。   像艾果儿这样倒霉的, 真不多见。   高一二班的班主任王小薇,是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在几个月前的开学之际,和高一一班的班主任陈清, 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   就是为了争抢谁来带这个精英班!   精英班的班主任每个月会比普通班的班主任多出两百块钱的奖金,这两百块钱还不算什么,三年后的高考,学校还会以考上重点大学的人数,按人头发奖金。   可想而知,精英班考上重点大学的人数肯定会比普通班的多。   职场如战场,王小薇和陈清虽然没有正式撕破脸,背地里却也是谁都不服气谁。   就是中午午饭的时间,陈清当着好多老师的面指责王小薇:“王老师,你要抓一抓你们班早恋的问题,不要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且吧坏了你们班的汤也就算了,还来我们班祸害我们的精英,这就不对了啊!”   王小薇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不快地道:“谁不知道啊,谈恋爱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说我们班的学生,跑去祸害你们班的学生了?”   “你们班那个学生不检点啊,前几天在校门口还惹上了社会青年。我们班的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陈清当然是手里握着让人没法狡辩的证据,才会突然发难的。还有那个叫什么艾果儿的女同学纠缠他们班的精英这事儿,还是高一一班的学生传出来的。   王小薇气得中午饭都没吃,跑到门口去问保安。   保安证实:“前几天是有社会青年纠缠我们学校的女学生,我听人说好像是高一一班的,叫艾果儿。”   如今艾果儿就撞在了她的面前。   王小薇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别管三观还是五官,碎裂了一地。   艾果儿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王小薇怒吼:“瞪什么瞪,想打我是吧?像你这种不好好学习的女孩,整天勾三搭四比那些社会上的女流氓还坏,白瞎了你父母这么些年对你的教育,我要是你的母亲只恨当初为啥生了你。”   摔手机已经很过分了,提她妈就更过分了,还有一大盆污水呢!   真想打她啊!   可高中不属于九年制义务教育了,她要是真敢动手的话,八成得被劝退了。   艾果儿的心里头明白,自己就是个弱势群体,不博同情,硬对硬的话,受伤的只有她。   艾果儿开始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王老师,我就是给我姥姥打个电话,我姥姥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楼门口顿时围了很多学生,连宿管阿姨都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楼上的也听到了动静,窦云朵趴在阳台上看了又看,紧张地道:“完蛋,好像是艾果儿。”   白高远一下子从艾果儿的床上弹了下来,急问:“怎么了?”   窦云朵摊了摊手:“不知道。”   白高远赶紧给柏浚辰发信息,[快通知裴骁,艾果儿出事了,在女生宿舍楼下。]   发完信息,她打开了门,往楼下跑去。   裴骁到的也很快,快到白高远根本就还没有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裴骁寒着脸手一拨挤了进去,还没站稳就问:“老师,我妹妹怎么了?”   “怎么了?学校里明明不允许带手机,她还私自带手机,还有与社会上的青年纠缠不清,扰乱校园秩序。”王小薇认识裴骁,高二年级的年级第一嘛!   “老师,你有什么证据?”裴骁已经站到了艾果儿的前面,看一眼她脸上挂的泪珠儿,眼底的寒意更甚先前。   王小薇说:“前几天,学校门口……”   “那事儿我知道啊!”裴骁打断了她说:“我妹妹站在学校门口等我一起回家,被流氓纠缠,那些流氓是我赶走的。我妹妹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成了被指责的对象?”   学生越围越多,王小薇知道作为一名老师,她不能凭空说“臭肉招苍蝇”这样有损师德的话,她巧妙地转移话题道:“那她为什么纠缠高一一班的男同学?”   “她纠缠谁了?我可以把人叫过来对质。”裴骁狼眼一蹙,逼问。   王小薇还真不知道她到底纠缠谁了,仔细想了片刻,陈清没说,她气的也没问,便吱唔了一下。   裴骁冷道:“私自用手机是我们的错,可老师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就可以了?请老师为自己不负责任的言论向我妹妹道歉!”   道什么谦啊!   艾果儿想想自己还得在王小薇的眼皮子底下过两年半的时间,就忍不住心发慌。   得罪了班长都得穿小鞋,得罪了班主任还有她的活路吗?   艾果儿早就不哭了,悄悄地拉了拉裴骁的衣袖,那意思他明白的——算啦,算啦!要啥自行车啊!   就当她是被狗咬了一口,这事虽然可气吧,但她总不能再咬狗一口。   裴骁会意了,但没理她。   王小薇拿不出来具体的证据,能拿出手的全部是莫须有。   这年头,学生都难缠的要命,莫须有可定不了“死罪”。   王小薇扫了一下看热闹的学生,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老师身份受到了挑衅,一方面又唯恐事态扩大。   反正她肯定不会道歉的。   可事情不能就这么僵持着。   王小薇骑虎难下,忽然指了指地上的手机,严肃地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转身走了,也不管身后传来多少学生嘲讽的声音,选择性耳聋,能治好多的毛病。   裴骁还要追上去,被艾果儿死死地拉住了。   老师都走了,人群也慢慢地散开了。白高远不知被谁踩了几脚,却终于挤了进来,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手机屏裂了。   她递了过去,宽慰:“修修还能用。”   艾果儿叹了口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勒紧肚皮过个三几个月,没准能换个新机。   裴骁一语不发,艾果儿有点儿担心地碰了碰他:“行了,老师对学习不好的学生就是这样。唉,我能怎么办呢!谁让我学习不好。不过我虽然学习不好,但我有自知之明……人生自古,谁能不受点委屈!”   裴骁还是没出声音,一只大手忽然抬起盖上了她的眼睛。   为了让演技看起来逼真,眼泪怎么着也得掉出个十来滴,凉凉的秋风一吹,眼睛正有点干|涩,他的手又温暖又治愈。   艾果儿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白高远在一旁发出了“啧啧”的声音,裴骁的眼睛瞬间就扫向了她这里。   白高远感觉她这个电灯泡,可能是二百五十瓦的。   看就看吧,还叹个屁啊!   找刺激。   ——   王小薇最近走了背字运,一星期内手机摔了三回。   头一回是刚下夜自习,习惯性掏出手机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未接来电,也不知哪个熊孩子打她身边飞快地跑了过去,撞了她一下,手机应声落地,等到她捡起手机,连熊孩子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那部用了两年的手机,因为这一摔,彻底报废。   报废就报废了吧,反正也用不了,再买个新的。   花大价钱买了一个国产的高端机,还别说,花8000块买的手机和花2000块买的手机,拿在手里手感就是不一样。   可还没暖热呢,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飞过来一个篮球,砸的她眼冒金花,手机和饭盒摔落一地,午饭没了,新手机的屏摔坏了一角。   看着花了脸的手机,就跟她自己毁容了似的,心疼的她直抽抽。 第三回 就更可气了,她好好的下楼,手机响了,才掏出来,还没有接听。   没有一点儿征兆的,身后的学生忽然脚步不稳,自己扑了下来的同时,还带倒了她。   她一手摁在了手机屏上,听见自己心碎八瓣的声音。   “你们这些孩子,走路都不好好看路的吗?”王小薇气的大吼大叫。   一抬眼睛,正对上裴骁那双黑幽幽的眸子。   他居高临下,明明离她很远。可王小薇却总觉得他肯定…曾经离她很近。   接下来,她看了两天的监控视频。   第一次撞到她像风一样的熊孩子,在视频里也是像风一样,任她放慢了速度,也无法辩认清面容。   第二次的篮球,真的像是天外飞来。   第三次,裴骁至始至终都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有一种见鬼了的错觉,越想越觉恐惧。   王小薇倒是想过,一状告到校长那里去。   可证据呢?   她还是没有证据。 第27章 大难题   正上着化学课呢, 艾果儿昏昏欲睡的时候,被班主任王小薇叫了出来。   艾果儿以为又被抓住了把柄, 快吓尿了, 她已经酝酿好了所有的情绪,准备随时掉两滴眼泪表示自己没好好听课的悔恨之意。   反正来不了硬的, 也就只能用眼泪来淹死王小薇了。   但事情似乎并没有艾果儿预料的那么糟糕。   王小薇一见她出来, 居然冲她笑了一下。   笑得并不好看,像一朵皱巴巴没了水分的枯菊。   艾果儿惊奇了一下, 摆出一副软软任人捏的样子,低头问:“王老师找我什么事情?”   “哦, 我就是问问你最近学习能不能跟得上?”王小薇很和蔼地笑。   艾果儿简直受宠若惊, 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轻声说:“就还好吧。”   王小薇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扯了一下嘴角:“上一次的事情……嗯……是老师冲动了,冤枉了你, 我怕影响到你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就好。好了, 回去上课吧!听说你报了奥数比赛,嗯,老师给你加油!期待你能赛出好成绩。”   说完, 王小薇转身离开,压低着声音自言自语:“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个高中生产生了恐惧。   艾果儿晕乎乎地回去,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们班主任, 这是在给她道歉吗?!   吃午饭的时候略提了一下。   白高远惊呼:“我去,牛啊!果儿,你教教我你到底用什么办法让你班主任给你道歉了?”   艾果儿耸了耸肩,开玩笑地说:“估计是我夜夜都去她梦里哭,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女人就是女人,一点儿都不会从理智和现实出发。   柏浚辰道:“肯定是你报了奥数比赛,她希望你能拿个好名次。老师就和老板一样,现实的很,你能给她创造利益,她肯定捧着你。像你哥,那丫牛的,在班里可以横着走。我说的对吧,裴骁?”   裴骁正在和肉夹馍做着“殊死搏斗”,一个饼里夹了两个饼的肉量,还是艾果儿给他买的,他的嘴巴张的很大,柏浚辰把话题甩了过来,他忽地一抿嘴巴,“嗯嗯”着点头。   艾果儿看的直笑,心里想着,狼就是狼。   只要有肉吃,世界无限好。   人就不行,人的想法太多,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像她,多没心没肺的人,最近吃啥都不香了。   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艾果儿去上厕所,一出门就撞见了沈伦,尴尬地笑了一下,“嗖”一下钻进了女厕所。   艾果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就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沈伦也很慌张,他们班主任老师找他谈过话了,说什么让他不要被外界的诱惑吸引,还说什么现在的女孩子都太不矜持了,如果再有女孩缠着他的话,让他直接告诉他。   沈伦一下子就联想到艾果儿被她们班主任斥责的事情了,这件事情传的轰轰烈烈,说什么的都有。   严重到了艾果儿几乎成了坏女孩的代名词。   他当时就和陈清辩解:“不是她缠着我,是我缠着她。”   可是没有用处,陈清只留下了一句“不要年轻气盛逞英雄”,挥挥手,就让他出了办公室。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喜欢,给她带去了无尽的烦恼。   那这样的话,和他喜欢她的初衷,就不一样了。   沈伦因此而忧虑了好几天,周一的早上出门前,很突兀地问沈妈妈:“妈,男人是不是要有担当?”   沈妈妈真不想说自己的心里咯噔一跳,大脑的联想功能才开启到“高中生退学生子”,跟着就慌张地关掉,她硬生生挤出了一记笑,说:“是啊!不过,小伦,如果你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无论怎么样,爸爸妈妈一定会是你最可靠的守护者。”   “知道了,妈,我长大了,我也有我想守护的……”沈伦跨上了自行车,望着前方的眼神里有无比坚定的光芒。   七点十分升旗。   如往常无数个周一一样,校长或者教导主任会就上一星期发生的特别事情,训几句话。   然后就是各个班的学生代表发表一些励志的演讲。   这周轮到高一一班。   沈伦已经准备好了,写好的稿子被他紧紧地捏在手心里,他深呼吸了一下,走到了随风飘扬的红旗下,很自然地接过了教导主任手中的话筒。   “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沈伦,这次的讲话我仅代表我自己的立场……”顿了一下,沈伦拿着演讲稿的手垂了下去,抬着头,朗声道:“高一二班的艾果儿,是我给你送了半个月的酸奶和蛋糕……”   校园里静谧了片刻,随之是气氛高涨的沸腾,胆子大的学生们开始起哄,“交往吧”的声音,此起彼伏,老师们压都压不下去。   艾果儿的脸“唰”一下,红透了,她措手不及。隔着无数的蓝色校服,扫描定位,看见了裴骁。   可是离的太远,她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   沈伦已经被教导主任亲自“请”了下去,话筒里又传来了主任气急败坏的声音:“各班老师组织学生回班上课。”   白高远小跑着到了艾果儿的身边,兴奋地说:“我去,果儿,沈伦太帅了!你要答应他吗?”   “答应什么啊?你就别添乱了。”艾果儿的眼睛一个劲儿地闪烁着。   她往后看了看,红旗下,已经不见了沈伦的身影,大约是被请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里。   此时此刻的艾果儿特别特别焦虑,心里头还有一千一万的对不起。   他的深情,她应该是没办法回应。   想不清楚原因,心里乱七八糟的没法安宁。   艾果儿慢慢吞吞地走进教室,里头的所有同学像是约好了似的,哄的一下,笑出了声音。   莫兰没有笑,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沾染了鲜红的血液一样。   沈伦第一节 课上一半的时候,才回到教室。没有垂头丧气,反而斗志昂扬地像一名真正的勇士。   班主任陈清要求他请家长,请就请吧,他就是要告诉所有的人是他先动心的。   下课,沈伦没再遮遮掩掩,直接跑到二班的门口找艾果儿。   艾果儿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一抬头就看见了沈伦的身影,吓一跳。   她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想了整整一节课拒绝的话,嘤嘤,说不出口怎么办?   “我……”她张开了嘴,叹口气,又闭上了,眼睛眨巴了眨巴,急的想哭怎么破。   只见她的眼睛飘忽不定,沈伦很轻松地笑了一下,小声说:“你别紧张,我不是来问你同不同意的。其实你同不同意都没有关系,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个的。我今天早上……就是想告诉他们,不是你纠缠我,是我在纠缠你。”   艾果儿愣了一下,面前的男生已经转了身,迎着刺眼的朝阳,很潇洒地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的楼上。   “你得想开点儿。”柏浚辰趁着课间的功夫,不怕死地劝裴骁,“你想想,这是迟早的事情,不是沈伦,可能就是马伦、黄伦什么的。人家可以光明正大的追你妹,可你不行,你有什么心思都得藏在心里。叫我说啊,你最好找个其他的女孩,谈个恋爱转移一下心思。没准儿,这不道德的念头就过去了。”   裴骁正在写化学册子,原子序数为11的元素位于元素周期表中第多少周期第什么族啊?   这么简单的题,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他猛地把水笔拍到了桌子上。   又想,自己不是确定了果儿是不会谈恋爱的嘛!   可还是心烦不已。   柏浚辰吓得一缩脖子,瞬间就窜回了自己座位。   小心脏吓得噗噗乱跳……这老哥,八成要疯喽!   也对,像这种禁忌之爱,确实得是这样的心情。   本来四个人结伴吃饭,快结了一个月了。   中午,柏浚辰义正言辞地和白高远说:“为了咱俩的安全,咱俩这几天最好离他俩远一点。”   白高远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中午吃食堂,好多人对着艾果儿指指点点。   艾果儿很愁怅地地翻了个白眼儿,小声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裴骁咽了口饭说:“你现在不壮。”   艾果儿本来以为是夸她的,反应过来之后,气的在餐桌下踢他,“死裴骁。”   这三个字,从她小学听到她上高中,裴骁已经没有一点儿感觉了。   踢……他皮糙肉厚,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感觉。   狼只喜欢听她拖着软绵绵的音调喊他“骁。”   裴骁还在低头吃饭。   艾果儿不快地问:“好吃吗?”   “还行……不是你要来吃的嘛!”裴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和艾果儿想的不一样……“那你多吃点,吃饱点。”艾果儿气不打一处来,饭吃了一半,就跑了。   裴骁快把筷子咬断了,他知道她生气了。   可是,气什么呢?   ——   已知:果儿生气了;   已知:沈伦当众表白了;   求未知:果儿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她想谈恋爱,而他不让谈才生气的……还是因为其他的?   狼想,女人的心思,要是像饿了想吃这么简单,或者能用公式计算就好了!   没什么经验的狼,遇到了做人以来遇到的最大难题。 第28章 泪珠儿   艾果儿连续两天都没怎么理过裴骁, 吃饭故意不和他一道,就是在食堂里撞见了, 也扬着头装作没有看到。   她在气什么, 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奇妙。   可就是气,而且气还不会消。   晚上洗洗在床上躺好, 艾果儿掀起睡衣, 故意使劲儿拱起白白的肚皮,在心里幻想着她是一条气鼓鼓的河豚。   听说, 河豚鼓起一次会折寿八天。   当然,这很大的可能是鬼扯的。但河豚被气鼓了一次之后, 新陈代谢会紊乱这就是肯定的了。   一条鱼尚且如此, 更何况是人了。   艾果儿觉得, 这几天她折掉的寿,估计得有个七八十来天。   走廊里响起一阵铃声,窦云朵把最后一件内衣搭在了晾衣绳上, 快速从阳台上闪回到宿舍里。   但熄灯的速度比她还要快,十一点钟宿管阿姨准时拉闸, 一瞬间的功夫,整栋宿舍楼陷入了黑暗里。   窦云朵哀嚎了一声,站在宿舍的正中央说:“江湖救急, 快用手机给我照一下。”   啊,一提手机,艾果儿才将恢复平坦的肚皮,瞬间又鼓了起来。   是, 老师摔了学生的手机是不对,但老师肯定会说,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学生好,所以家长能怎么办呢?   家长就算找到学校纠缠不清,对自家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这手机呀,摔了就摔了吧!   以上来自于一名不负责任的家长——艾青华的言论。   艾青华还说:“你现在正在风头浪尖上,保不齐你们班主任还在盯着你呢!所以这新手机啊,还是过年再买吧!”   艾果儿数了数,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零十天。   本来是想自己攒了钱买的,可她单方面和裴骁闹翻,这两天吃的都是自己的,好不容易攒的两百块钱,一挥霍就没有了。   这时,对面下铺的陈静文打开了手机。   艾果儿轻叹了一声,翻过身对着墙壁,准备靠数羊,用沉睡来打败所有的思绪。   窦云朵借着陈静文的手机亮光寻到了自己的手机,又借着手机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悉悉索索摸索着什么。   反正她的性子慢,整个宿舍的人都知道。   大约又摸索了十几分钟,正准备上床,忽地听到…“果儿,我怎么感觉楼下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陈静文一听,很激动地说:“哇塞,该不是沈伦又表白来了吧?”   她倒是比艾果儿先翻身下床,打开了阳台和卧室连接的玻璃门,三个脑袋先后聚在一起。   只见楼下,裴骁正站在宿舍楼外的栅栏边,一见她探出头来,挥舞着手臂。   “哎呀,没意思。”陈静文叹了一声,和窦云朵一起,缩着脖子进屋了。   半夜三更的,艾果儿也不知道裴骁要干啥,心里有些奇怪的想法,那就是——河豚的肚子一下子就变小了。   艾果儿很奇怪地在暗夜里扯了下嘴角,笑。   “干吗?”她冲着他喊。   “穿好衣服下来。”裴骁道。   隔着三层楼的对话,就算说的是秘密,也等于公之于众。   艾果儿很快就穿上了羽绒服往楼下跑,宿管阿姨和裴骁都站在宿舍楼门前,阿姨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裴骁拉着她往外走,这个时候艾果儿已经不觉得裴骁是来找她和好的了。   想啊,要是和好的话,在宿舍楼门前随便说几句就行了,她很好哄的。   “说,干什么去?”艾果儿挣脱了他的手。   狼不会说谎,所以刚刚抿着嘴,一直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之前,他接到了艾青华的电话。   “骁,姥姥病了,被120送到了医院,我现在正在赶回去的路上,你和果儿得赶紧去医院一趟,看看姥姥那儿是不是需要人照料。”   裴骁很纠结地看着她,拧着眉峰,说的跟真的似的:“姥姥说想你了。”   可艾果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冲到了他的前头,往校门口跑去。   “果儿。”裴骁在后面喊,跟着两步窜到了她的前面。   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裴骁低着头看她气喘吁吁,满目的慌张,还有微红的眼睛。   他沉吟了一下,什么都没再说,拉着她的手,默默地往校门口去。   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而且直觉像狼一样的敏锐。   这个时间,学校的大门紧锁。   裴骁和艾果儿好说歹说,保安也不肯打开门让他们出去。   四十几岁的保安大叔不满地絮絮叨叨:“不是我不通融,你们这些孩子啊……我上回放出去一个爷爷有病的,第二天,班主任叫来了家长,家长说孩子的爷爷都没十好几年了,校长为此扣了我一个月的奖金。现在想从我这儿出去,必须得出示假条。班主任打电话证明也不行,我怎么知道班主任是不是真的班主任,这年头的孩子连班主任都敢冒充,反正没有假条,就等明天早上再出去。”   艾果儿快急哭了,裴骁不由分说,又拉着她往里走。   “怎么办?”艾果儿拖着哭腔问。   “翻墙。”裴骁说。   对,也就只能这样了。   听说,那些包夜的学生,都是从操场的围墙偷偷地翻出去。   操场特别的黑,这可能是她有生之年走过的最黑最长最冷的路。   裴骁打开了手机照明,可是艾果儿的心里乱糟糟的,根本顾不上留意脚下,只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   来到操场的围墙旁边,裴骁说:“我先托着你上去,你骑在墙头上别动,等我翻过去了,在那边接你。”   艾果儿胡乱点了点头。   裴骁抱着她的腿,慢慢的将她托举起来。   操场的围墙也就一人半高,艾果儿扶着墙边,当裴骁彻底站起来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费力就攀上了墙头。   她探头看了下墙的另一边,那里是黑的不见五指的小巷。   “骁!”艾果儿扭回了头,尽力伸长了手,本想要拉他一把。   却见裴骁摇了摇头,退后几步助跑,他跳的很高,一手攀上了墙头,一气呵成就上来了,紧跟着跳了下去。   “下来。”底下的裴骁冲她张开了手臂。   艾果儿没有犹豫,向着他的方向扑了下去。   狼怀里的肉|体温软喷香,可他并没有时间好好地感受,拉着她的手出了小巷,往人多的地方去拦出租车。   好不容易拦了辆车,裴骁和司机报了医院的名字,艾果儿只觉浑身冰凉,坐在后座上默默无声地流泪。   裴骁除了握紧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这眼泪的意义,和前几次不一样。   艾果儿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小的时候还会撒泼打滚哭闹,那多半是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   就连上一次她在王小薇的面前哭,也和兔子遇到危险装死是差不多的行为。   那样的泪水,闻不到伤心的气息。   而今,她不出一声,整部车里都弥漫着她的慌张和无助。   已经接近凌晨时分,路上的车很少,出租车师傅加大了油门,从一高到医院,一共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艾果儿整整哭了二十钟,下车的时候,却第一时间擦干了眼泪。   她冲进了医院的大楼,对着前台护士口齿清晰地询问:“姓名林宝珠,年纪六十八岁,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艾姥姥躺在三楼的临时病房里。   人一旦年纪大了,就像是一台年老的机器,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艾姥姥身上的毛病也不少,冠心病、高血压,说起来十个老人得有九个有类似的毛病,日常的保健品和降压药每天都会吃。   今天晚上都准备上床休息了,突然觉得胸部憋闷,服了救心丸还不见好转,艾姥姥异常镇定,先是拨打了120,又给艾青华去了个电话。   艾姥姥突发心肌梗塞,因为发现并抢救的及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人还在昏睡当中。   艾果儿一看见她姥姥躺在那里,嘴巴上还戴着呼吸器,眼泪止不住又掉了下来。   一旁的护士说:“做了溶栓治疗,但像患者这样的情形最好要做搭桥手术。”   什么溶栓,什么搭桥,艾果儿是不懂的,但她急切地说:“做,做!我可以签字手术,我爸爸明天就回来了……”   护士又说:“就算要做手术,也要等患者病情稳定了之后,不是说立刻马上就做的。咱们先出来,不要耽误病人休息。”   护士走了之后,艾果儿和裴骁就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走廊上的灯光昏暗,艾果儿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臂弯里,眼泪就像是海水绝了堤,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出了眼睛。   她没有妈妈,姥姥代替了妈妈,甚至比妈妈都亲。   心里的感觉,已经从慌张转变成了没法相信,这是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口袋里的手帕纸已经被她用光了,女人果真是水做成的,裴骁只怕她哭化了自己。   狼轻轻地抬起了她的头,用温热的舌头,舔|掉了她脸上晶莹又咸涩的泪珠儿。   艾果儿一瞬间忘记了哭,用带着泪的眼睛去寻找他的眼眸,可是并没有成功。   狼又用温热的舌头,舔上了她的眼睛,划过了她的鼻翼,划向了她的唇角,带着潮湿的气息,然后把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小声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字的歌谣。   “嗯嗯,不哭,有我和你在一起……”   鼻子间都是狼的气息,那是一种就像冰山里唯一的火种一样温暖的味道,可以让人瞬间就活了过来,也可以让人瞬间就死去。   这个冬日里最寒冷的夜晚,幸好,两个人能紧紧偎依。   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连夜赶回来的艾青华一踏进医院走廊,就看见了他那对儿互相依偎的小儿女——   艾果儿枕在裴骁的腿上熟睡,身上还搭着裴骁的羽绒服。   裴骁闭着眼睛,头一点点地打着盹儿。   内疚还来不及放大,悲伤也来不及涌上心头,艾青华便直接进入了继续奔波的状态。   交费,找医生,换病房,定手术时间,找护工……这是中年人的悲哀,上有老下有小,他是一根定海神针,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他都得稳稳地定住人心。   好不容易办完了紧要的事情,艾青华看着精神不济的他女儿,叹了口气,拉着她到了走廊的尽头,和声细语:“果儿,我和你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再像这样长时间的出差了。姥姥的年纪大了,爸爸的年纪也大了,不再适合长时间的野外活动。可是果儿,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很残酷,但,我还是觉得必须要跟你说一说了。   你长大了,姥姥不会陪你一辈子,爸爸也不会陪你一辈子…可能骁,也不会陪你一辈子。人的一辈子有很长,姥姥可能会陪你走完十分之四的路,爸爸可能会陪你走完十分之七的路,骁可能会陪你走完十分之九的路,总有一段路是你自己要走的。不要惊慌,也不要害怕,爸爸觉得你有足够的坚强。”   并没有…艾果儿低头看着脚尖,没有出声。   人好像就是得经过这样的千锤百炼,炼到最后,才能炼就成一颗坚硬的心肠。   理智大于了情感,甚至体面也要大于情感。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谓的成熟。   艾姥姥上午十点才苏醒过来,十一点钟艾青华便打发他们回学校。   艾果儿不想走,还戴着呼吸器的艾姥姥也劝:“回去上课吧,姥姥没事儿。”   大人们总是觉得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也没有必要参与,只需要好好学习。   小孩子们也不懂,他们被要求着懂事,已经站在了懂事的门口,却又被推了出去。   冬日的暖阳照进了公交车的车窗,艾果儿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间发问。   “骁,你会离开我吗?”   裴骁的一双狼眼也在凝视着远方,跟着又把她看定,是无比坚定的眼神:“不会。”   公狼在特殊时期也会单独出去捕猎,可只要它不死,总是会带着猎物回到母狼的身边。   艾果儿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里。   公交车又往前走了好几条街,她叹了口气,深沉地自言自语:“真的不想长大……”   如果长大…意味着离别的话。   可是谁也挡不住时光,不是嘛!   一夕之间,艾果儿觉得自己的心理年纪可能已经直逼二十五岁。   昨天晚上还会玩的鼓肚皮游戏,今天已被她彻底抛弃。   她要学着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去找沈伦。   两个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说话。   艾果儿狠下心忽略了沈伦很紧张的神情,透过阳光,似乎是在看着她自己。   她坦诚地伸出了右手,真诚地说:“谢谢你……也对不起。”别再对我有任何期待了。   走过了漆黑的夜,艾果儿似乎已经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   大约,世上再没有一种深情,能敌得过七年的陪伴和守护。   那头狼,是她的整个童年和青春。 第29章 恐怖片   艾姥姥的手术做的很成功, 三根血管虽说堵塞了两根,但现在的医学发达, 分别做了搭桥手术。   艾姥姥术后醒来, 诙谐幽默地说:“总是看鹊桥相会,这下好, 那些喜鹊们在我的心尖上也搭了桥。”   由此话可以看出, 浪漫这种情怀,并不会因为年纪的增长就消失。   艾姥姥一共在医院里住了十六天, 恢复的还算不错,总算能够出院了。   医嘱:适当活动, 不要过度伤心, 也不要生气。   将衣物搬上了车后, 艾姥姥在艾果儿的搀扶下坐进了车里,呵呵笑着说:“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开的, 遇见啥都不生气喽!”   “那我要是气你了呢?”艾果儿攥着书包带子,有点儿不放心地问。   “你好好学习, 我就不生气。”艾姥姥严肃地说。   “然后呢?”   “考个好大学。”   “然后呢?”   “再好好学习,将来大学毕业了,找个好工作。”   “然后呢?”   “哪有那么多然后啊!”艾姥姥像个小孩似的鼓着嘴, 没好声音地说。   艾果儿撇了下嘴,对着车窗不出声了。   回到家的时候,艾姥姥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很是庆幸:“哎呀, 还是家好。”   为了庆祝艾姥姥劫后余生,艾青华去家政公司,请来了一个保姆。   保姆姓李,是一个面容黝黑,但笑起来温暖的中年女人。   艾姥姥欲言又止,不过这一次她终究没再说什么。   艾青华这一次也说话算话了。   他把手头上的野外工作交接好,彻底不再出门浪,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朝九晚五打卡上班的植物学家,整天在研究院里研究还不过瘾,又把研究室搬回了家。   一时间,冷冷清清的艾家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总是有艾青华带的实习生,这个走了,那个又来。   还有一件挺大的事,艾果儿就是从她爸的学生口里知道的。   艾青华和交往了几年的女朋友与日前正式分了手,退回到工作伙伴的位置。   分手这件事,即使理念上的分歧不是一两天形成的,但人类在丢掉“鸡肋”的那一瞬间,仍旧会觉得割肉似的心疼和痛苦。   但艾青华不动声色。   至少艾果儿是没有看出来一点儿异常。   艾果儿很多时候都弄不懂她爹,那位漂亮能干的阿姨,她见过几次,虽说谈不上好感不好感的,但她想那总归是她爹的感情归宿,就尊重好了。   她有一个刨根问底的坏习惯,但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问,只郑重地和裴骁说:“骁,从现在开始我也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知道什么叫不动声色吗?就是不管高兴还是悲伤,都不会被别人看出来的。”   她当然知道裴骁懂什么叫不动声色,可是她希望他能懂她的不动声色是什么。   不过,裴骁没听懂。   人类的感情还要细分,实在是太复杂,比数学方程式都要复杂。   他的感情很简单。   听说了沈伦被明确拒绝的事情,连冬天的枯草都是可爱的。   这样的日子狼很喜欢,有肉吃,还有心爱的姑娘。   狼的发|情期一般会在冬季的12月、1月和2月。   裴骁当然不是狼,可但凡是雄性,一旦发育成熟,都躲不开那个发|情期的尴尬问题。   这个不太冷的冬天,体内的躁动格外的频繁,总是让他不停地在人与兽之间切换。   有的时候想想,做人真的还不如做狼。   阳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把柔和的金色铺洒在心爱的姑娘身上。   紧身的白色毛衣,很好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   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皮肤看起来又白又嫩,真的特别会长,天生就长着狼喜欢的白嫩可口的模样。   裴骁正在喝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面,忽地就不由自主伸出了手…也许是一手可以掌控,也许并不能。   下一刻,他被自己的想法呛住了,一阵猛烈的咳嗽,身体的某处不由自主起了变化。   嗯,这一刻,他化身为兽,内心在嘶吼。   艾果儿听见他的咳嗽声音扭了头,清亮的眸子才将探过来,他赶紧抿了嘴…这一刻,他又变成人了。   就这样兽、人,人、兽的切换,只要和她呆在一起,每天能有好几遍。   艾果儿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可高中生啊,还有可写可不写,总之是写不完的卷子。   今天才周六,艾果儿打算明天再做。   很奇怪地看了裴骁一眼之后,含蓄地伸了个懒腰,跟着轻声问:“哎,我问你怎么才能提高写作文的水平?”只停顿了一下,她赶紧又说:“ps别说多看!也别拿忽悠初中生那套来忽悠我。”初中的时候,已经被他忽悠过了。但初中那套,到了高中,明显不够用。   不用ps裴骁也知道,艾青华给她俩买了整整一柜子的书,她看的是不少,但走的是眼睛没走心。   裴骁想了想说:“那你试试多写呗!用心写。女生不是都爱写日记的吗?一天记个流水账,没准儿写写就开窍了。”   “哟,不错呀!”艾果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收拾好书包,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一步又退了回去,努力地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赞赏地拍了他的狼头。   艾果儿这个女生中的特殊品种,为了提高作文水平,快满18岁的时候才开始记日记。   日记本是一个花色的笔记本,随手从抽屉里拿出来的。   就连日记也记的很随意——   20xx年12月17日 天气还可以   刚刚在裴骁的房间,他好像盯着我的…胸看了,我本来还考虑要不要戳瞎了他的眼睛。后来一想,算了,戳瞎了我还得牵着他走路。   其实也能理解啦,男生不都是那样。   我们家的狼崽子说来说去,也是个男生呢。   20xx年12月18 天气也还可以   一回到家就睡得不好,一定是屋里的暖气太干,做梦都梦见抱着一座火焰山。   裴骁说一会儿我们就回学校。   学校的旁边新开了一家电影院,可以去看通宵电影喽。   吃完晚饭才没一会儿,艾果儿合上了日记本,轻快地收拾着东西。   她听见了裴骁关门的声音,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五分钟之后,才背着书包下楼。   艾青华还在他的实验室里没有出来。   艾姥姥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一看他俩什么东西都拿上的阵势,问道:“今天就走啊?”   艾果儿有点心慌地说:“是啊,快考试了。”呸,这不应该是她这个学渣的台词。   一旁的裴骁很镇定地补充:“早上出门实在是太冷了。”   艾姥姥老佛爷似的点了点头:“也好,你俩路上慢点。”   “知道。”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家门,还没走出去多远,艾果儿就忍不住问:“你怎么想起看通宵电影了?”   “没看过啊!”裴骁头也没回地说。   “通宵……会不会放一些不好的电影啊?”   “什么叫不好的电影?”   “就是你们男生特别爱看的那种。”   “哪种?”心机狼还在装不懂。   “哎呀,就是那种。”   “恐怖片吗?我听说今天是要放恐怖片的。”裴骁怕她不放心,一本正经地说。   艾果儿也不确定这头狼是不是真的没看过那种黄色小电影,只不过转念一想,学校门口的电影院挺大的,应该不会放那种小黄片儿。   恐怖片就恐怖片吧,反正她天生胆子很大。   这一夜会放四部电影,从十点开始,放到第二天早上六点。   正如裴骁所说,四部都是恐怖片,两部日本的,一部泰国的,一部美国的。   来买票的有很多一高的学生,还有很多是情侣,一对儿一对儿腻歪在一起,粘的跟抹了502似的,掰都掰不开。   裴骁买好了票,又带着她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兜吃的。   艾果儿挺高兴地说:“还是你了解我。”   裴骁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   狼总是怀念那天晚上在医院抱着她的感觉,心跳和心跳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让他很是着迷。   可是无缘无故地抱是会被打的。而且,即使晚上他会去她的房间,也只敢隔着厚厚的被子,再紧紧地抱着。晚上是不敢贴在一起的,那样的话他一准化身成狼。   所以,恐怖片是个好东西!   但没吃的,她肯定会睡着。   裴骁的计划是很周全的。   电影也确实很恐怖,整个影院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有几次艾果儿都吓得把身子一缩。   狼已经准备好了,时刻等着她投怀送抱。   可是…等的心焦虑。   偌大的屏幕里,披头散发一脸血污的女鬼,一点一点地走近,恐惧像是溢出了屏幕,影院里再一次响起了惊呼声音。   狼动作迅速的把她搂在了怀里,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艾果儿好容易挣扎出来,抬了头,小声说:“我不害怕。”   裴骁低了头,也小声说:“我害怕。”   他一头狼,人都咬过还害怕鬼?   艾果儿打死都不相信。   可不相信归不相信,她并没有犀利地揭穿他,而是一动不动地呆在他的怀里。   整整一夜。   像是被一座火焰山包裹着。   童年里,她爱心泛滥,养过一头狼。   青春里,她和那头狼一起,干遍了傻事情。   如果让她自己来撰写回忆录的话,这两句话她一定要写在回忆录里。   ——   艾果儿最讨厌的日子要来了,高一第一学年的期末考试,像是狂风夹杂着暴雨,袭击的她这艘小船,晃啊晃啊,唯恐在大浪中翻过去。   她告诉自己,快了快了,熬过了高中三年,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幻想中的大学生活,美好的就像天堂。   可从幻想中醒来,她与天堂的距离仍有两年半的时间。   现在的她,还得挑灯夜战。   她从不爱怨天尤人,要怨就得怨自己。   “叫你上课不好好听讲,叫你不爱背书,叫你智商有问题……”   “噢!”上铺的窦云朵哀嚎了一声:“果儿,你智商要有问题,还让不让我们活了。主要是你生存的环境太险恶了,你一个比普通智商好点的人和一群高智商的人在一起,我能理解你被虐的心情,那你也得理解我这个比普通智商还低点儿的人好吧!”   窦云朵在做小抄,自己裁了个比手心还小的本子,薄薄的几页写满了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   md,字太小,她自己看着都费劲。   可还能怎么办呢!以前她妈总说女孩的脑子一到了高中就不够用了,她还觉得那是性别歧视。现在她想,也许她妈说的是没有科学道理,但她的脑子确实是一到了高中就不够用了,吃多少核桃喝多少核桃露都补不回来。   窦云朵很干脆的把笔扔了,钻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之前又说:“果儿,咱俩要是坐的近的话,你得让我抄一抄。”   艾果儿咬着笔头,弱弱地说:“抄一个八十九分吗?你不知道我上小学的时候,要是语文能考89分,我能得瑟的尾巴翘到天上去。现在要考89分的话,我只想去死一死。”   对面上铺的冯笙笙要笑死了,总结:“只能说人越长大,学校对我们的要求就越高。我们是挺知足的,但学校不懂知足常乐!”   话音才落,门就被宿管阿姨拍的砰砰作响,“明天就考试啦,平时不好好学习,指望着临时抱佛脚会行的?赶紧睡觉,别再让我听见一点儿声音,看见一点亮光了。不让你们争取考个好成绩了,争取明天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   艾果儿吐了吐舌头,关掉了手电筒,头缩进被窝里的时候,心里还在默念着:《烛之武退秦师》出自《左传》……轻轻的,我要睡觉了;幽幽的,我明天得考试;伤心的,八成要考糊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都快一点钟了。   艾果儿很快进入了沉睡当中,梦里和一个叫考试的小孩打架,你一拳我一脚的…总之,她与考试势不两立。   第一场考数学,考的非常顺利。   第二场考语文,对不对的不知道,反正她都写完了,就连作文也刚刚好写了800个字,不多不少。   下午的第一场考英语,时间才过去一半,艾果儿会的写完了,不会的蒙完了,再没什么事情可做。   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看见裴骁从教室的门前过去。   这头狼居然敢提前交卷!   艾果儿的好奇心战胜了提前交卷会得到的训斥,动作迅猛如虎,把卷子放上了讲台,嗖一下抓起了书包。   那速度快到,监考的老师都没有反应过来。   艾果儿却已经蹦跶了出去,沿着裴骁的身影追了过去。   后来,艾果儿在日记本上写到——   20xx年 1月17日 天气非常非常不好   还有几个大大的省略号。 第30章 大骗子   实际上, 裴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也在考试,与艾果儿不同的是, 他在考数学。   数学的题量很大, 他只写了三分之二,监考老师却神情严肃地告诉他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一趟。   “我不考试了吗?”裴骁疑惑间问。   监考老师拿着手机的手, 无奈地摊了一下, 说:“学校可能有其他的安排吧!”   意思很明白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换句话说, 有什么事能比学生考试还重要呢?   裴骁也挺无奈的,放下了笔, 匆匆下楼。   教导主任办公室在一楼。   裴骁出了楼梯口, 就看见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站了好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裴骁顿了一下步子, 这时他们也发现了他,眼睛里散发着很奇怪的打量的光。   办公室里忽然冲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明明是得体的装扮, 却做出了不太得体的动作。   他一把拽住了裴骁的胳膊,金丝眼镜的后面有一双通红的眼睛, 嘴唇似乎因为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而颤抖了几下。   裴骁在下意识挣扎之前,听见他用略显嘶哑的嗓音说:“勤简……我是你爸爸。”   裴骁愣住了。   知道全国有多少学校里都有一座勤简大楼吗?   一高就有,五年前建起来的那座全市最大的图书楼, 就叫勤简图书楼,来自于勤氏集团的捐建。   这就是即使学生正在考着试,也被拎下来的重要原因了。   一高的教导主任陈凤里也站到了门口,殷勤地说:“勤先生, 咱们还是进屋说。”   可是他的话音才落,艾果儿就冲了过来,老母鸡护鸡崽似的,一把把裴骁拽到了身后,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高挡不住他,还是挡在了他的前面,气势汹汹地说:“你说是他爸爸就是他爸爸了,你有什么证据?”   她刚刚在后面就看清楚了,这个人和裴骁长的是有点儿像,如刀刻一样的脸部轮廓,黑亮的眼睛,还有一样的身型挺拔。不用放到20年前,就是现在也是又酷又有型的帅大叔。甚至年纪在他的身上只是起到了加持作用,令他多了一种更迷人的味道。   艾果儿打量着面前这个帅大叔的同时,也被对方打量着。   他和艾青华通过电话,而且知道户籍关系上艾青华有一个女儿。   他正要开口。   “艾果儿!”   艾青华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爸爸。”艾果儿扭头,很委屈地喊。   艾青华快步走来,抬了下手,示意艾果儿先别说话。   紧跟着,他向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勤先生,我们电话里说好的,先不来学校。”   勤兰舟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下,客气又不失礼节地说:“艾教授,请你理解我迫不及待的心情。”   “可以理解。但是……”艾青华的眼睛扫过了裴骁和艾果儿。   他的女儿快哭了,那头狼还傻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   艾青华叹了口气,又说:“勤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带上裴骁。”   “好的。”勤兰舟微微颔了首,也把眼神扫向了两个孩子,又说:“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我呢?”一旁的艾果儿不甘地问。   “你还要考试。”艾青华淡淡地说。   可是艾果儿一动都不肯动。   艾青华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轻声说:“听话!”   艾果儿知道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次听话。   可大人说“听话”的时候,是不讲任何道理的。   艾果儿带着一肚子的愤怒飞奔上楼,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她看见了裴骁看着她的晶亮眼眸,宛如星海中最明亮的那颗星。   裴骁被带上了一辆黑色的加长商务车。   艾青华是自己开车来的,并没有和他一道。   他不太喜欢这种陌生的氛围,坐在他对面自称是他爸爸的男人,似乎是因为紧张,不停地用手指揉捻着手心。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勤兰舟尽量平静地叙述着过去的艰辛,他很想让他知道,他并不是被遗弃的。   事实上,裴骁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一语不发。   车很快就停在了云霄大酒店旁边,大家都下了车,裴骁听见一个助理一样的男人和艾青华说:“这是我们勤董事长落脚的住处,上面很安静。”   接着,他就和一行人上了二十六楼,进入了一个商务套房。   套房很大很干净,几个独立的沙发旁边是明亮的落地窗。   很多人进来了又出去,不多时,套房里只余下他、艾青华和那个自称是他爸爸的人。   裴骁紧挨着落地窗坐下,眼睛透过窗户,似乎能直达云霄,耳边是他们的谈话。   “我和爱人没有住在内地,但每年都会回内地一趟,dna已经比对过了……”勤兰舟和艾青华说话的时候,眼睛从没有离开过失而复得的儿子。   其实就是不比对dna,他也觉得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有着勤家人的优良基因,长相做不了假。   只有为人父母的才明白那种失去孩子的痛心。   勤兰舟克制的很好,这得益于他良好的教养。   但艾青华能看得出他眼底的激动和惊喜,这是艾青华愿意看到的事情,只是……   艾青华顿了一下说:“勤先生,有些事情,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勤兰舟眯了下眼睛,对着面前的清茶,做了个请的动作,“艾教授喝口茶,慢慢说。”   艾青华点了下头却没有动作,眼睛不自主地扫了下裴骁,缓缓开口:“算一算,裴骁到我家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勤先生,听说过大青山吗?那儿是我的老家,七年前我就是从那儿把裴骁带了回来。裴骁的名字,是一个做了几十年护林员的老人给起的,老人也只养了裴骁五年。勤先生说孩子是三岁丢的,勤先生可以自己计算一下中间的时间差。最后我要告诉勤先生的事情很重要,也许勤先生会觉得很惊讶……是一头母狼,把裴骁送给了护林员裴大叔。所以,这个孩子至今都不大爱说话。”   一声抽气的声音传到了裴骁的耳中,他移目去看,只见勤兰舟的手紧握着他自己的裤子,极力克制着连他的喉结都在颤抖。   然后,裴骁亲眼看着那滴眼泪从他惊恐到放大的瞳孔里滑落。   艾果儿的考试还在继续。   西周时期的政治制度,鬼才知道是什么!   她好不容易挨到考试完,急哄哄地拉了一个连认都不认识的同学说:“把你手机借我!”   “手机在宿舍啊!”   是啊,只要是学生,谁有病才会把手机带在身上!   艾果儿反应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正要下楼的监考老师,“老师,把你手机借我。”   现在的学生真是胆大的要命!   老师正要发飙。   艾果儿双手合十,急切地说:“求求你了,真的有急事啊!”   怔了一下,老师鬼使神差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艾果儿先拨了裴骁的手机号,铃声响了许久,她才想起来他的手机一定也放在了宿舍里。   接着又拨艾青华的号码。   很长时间才接通了,她急吼吼地问:“裴骁呢?”   艾青华却说:“你考完试啦?”   “我问你裴骁呢?”艾果儿急的跺脚。   “现在和他的亲生父亲在一起。”   艾果儿深吸了口气问:“验过DNA了?”   “是的。”   “那他不回来考试了吗?”   “果儿,这场考试并不是高考。对于骁来说,考试不如亲生的父亲重要。这样,一切等你考完试回来我们再说。”   艾果儿想说,是啊,又不是高考,他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去?   可是艾青华挂断了手机。   艾果儿陷入了从没有过的恐慌里。   她觉得她很可能要失去什么了,可是这种结论很快就被她推翻了,她想,不会的,裴骁说过不会离开她。   第二天的考试都考了什么,她一点儿都不记得。   考完了试,她还让柏浚辰把裴骁的东西收拾好,她一块带回家。   家里,艾姥姥在,艾青华也在,但裴骁不在。   艾果儿故作轻松地问:“裴骁什么时候回来?”   艾青华推了下眼镜,说:“勤先生不是本地人,他们的家在香岛。果儿,有些事情你得明白……”   “我不想明白。”艾果儿忍住了眼里汹涌澎湃的眼泪,打断了他。   艾青华叹息一声,又说:“果儿,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不明白。”   真是太没有出息了,眼泪还是夺眶而出,艾果儿抹了把脸喊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有些事情,理智上承认这样是对的,可感情上就是没办法接受,甚至根本不想去接受。   艾果儿像个孩子一样大哭的时候还在想,如果她仅仅是失去了一块糖那么简单就好了,她还可以有另外一块糖。   但那头狼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块糖啊。   艾姥姥在门外劝她,“哎哟,小祖宗啊,这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啊!再说了,现在的交通那么发达,想见面的话,去就好了,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对了,还可以天天打电话啊!”   对,艾姥姥说的都是对的。   可艾果儿什么都听不到。   她的情感彻底打败了理智,像个疯子一样歇斯里底。   ——   对于狼来说,打电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不喜欢说话,可是现在,如果他不说的话,他知道的,他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   人是很奇怪的,有些距离和感情,得用言语来维系。   可是艾果儿不肯接他的电话。   他已经打去了五个电话,有三个是打在了艾青华的手机上。   他和艾青华说:“叔叔,我想和果儿说话。”   艾青华起初吱吱唔唔,后来就咆哮着问艾果儿:“你到底接不接电话?”   “不接。”   即使隔了很远,狼也听到了她的愤怒。   后来,艾青华实在是没办法,小声地提醒他:“你的手机在她那儿。”   裴骁连续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   这两天的事情,他特别混乱。   与勤兰舟见面的当天晚上,他就被带回香岛。   勤家的房子很大,比已经很好的艾家大了许多倍。   这里有很多的佣人,对他无不恭敬。   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一见他又哭又笑的女人。   听说,他是被劫走的。   劫匪撞了他妈妈的汽车,抢走了他,他妈妈也是因此才坐了轮椅。   大约真的是因为血缘联系,看着那女人的眼泪,裴骁也会动容。   可是新的环境裴骁还没法适应,更没办法对着勤兰舟叫爸爸、对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叫妈妈。   更心烦的是有很多话,他想和艾果儿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裴骁垂下了手里的话筒,对着从楼上下来的勤兰舟说:“我需要一部手机。”   勤兰舟一怔,咧开了嘴笑:“是我考虑不周了。”   过了十几分钟,勤兰舟的助理萧郁给他送来了一部黑色的手机。   裴骁握着新手机,深深地叹气。   十一点五十九,离新的一天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艾果儿哭够了,却还没有睡。   裴骁的手机“叮”了一声,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中间的抽屉里还有两袋牛肉干,新华字典的中间夹着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都给你。]   艾果儿看着这信息,心情波动了一下,没有回复。   过了有五分钟,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叮”的一声。   [果儿……我会回去的。]   “大骗子。”艾果儿一头蒙在了被子里,咬牙切齿地说。   艾果儿还是没有回复,裴骁紧握着手机,删删改改,最终还是删掉了想要发出去的第三条信息。   他原本想要告诉她,其实他有点慌乱,还特别特别想她。   钻心的想,钻心的痛。 第31章 算个屁   艾果儿的期末考试成绩, 除了数学成绩依旧在线之外,其他的科目, 尤其是第二天考试的科目, 简直是一塌糊涂。   总成绩位列全班第四十七名,在全校的排名排在了七百名以外。   艾青华看到了这样的成绩, 脸色“唰”一下都变了。   艾姥姥挤挤眼, 轻声劝说:“这次就别训她了,情绪不好, 再训又哭了,能把房子给淹了。”   艾青华知道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 这一次他可能会请出家法, 七百名啊,真的是不能忍了。   可训不能训,打不能打, 再看一眼成绩单,艾青华急的挠了挠头。   艾果儿很淡定, 可能大哭了那一场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会再让她不淡定了。   该吃吃,该睡睡, 该去跳舞还去跳舞。   学校已经放了寒假,而这些课外培训班却迎来了春天,专门举办了寒假班,从原本的一个星期两节课加到了一个星期四节课。   补交寒假班的费用时, 舞蹈老师告诉她:“艾果儿,你该交下一年的培训费了。”   “是吗?”艾果儿下意识说。   “是啊,年初交费的时候,你爸爸给你哥哥的跆拳道交了两年的费用,给你的就交了一年的。”舞蹈老师很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艾果儿的表情明显垮下去了,她闷声说:“好的,我今天回去告诉我爸爸。”   回去和艾青华一说。   艾青华很尴尬地解释:“当初是这样的,跆拳道当时有个活动,一年的学费是5000,两年的学费是7500,我觉得两年一交比较划算。但你的拉丁舞,没有这个活动……真不是厚他薄你!”   唯恐他女儿不相信,他赶紧又说:“爸爸明天就去给你交两年的费用。”   “不用了。”艾果儿没什么表情地拒绝了。   可到了该上课的时间,她又去了。   和培训学校的老师说:“我哥哥有事,以后都不能来练跆拳道了,他还有一年的课程,我来替他练。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就把这一年的费用退给我好了。”   培训学校的老师在退钱和不退钱之间,根本就没做犹豫,同意了。   艾果儿连道服都没买,她带来了裴骁的,袖子有点长,裤子也有点长,挽一下就好了。   好好的拉丁舞少女,脑子一抽,就这么开启了女汉子之路。   好在,不管是练舞还是练跆拳道,基本功大致相同。   艾果儿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腿法,闭着眼睛踢沙包的样子,跟拳王泰森咬耳朵的狠劲儿一样。   练的时候还想,狼是可以飞的,没准儿她也可以。   艾家的日子似乎恢复了正常,艾青华趁着艾果儿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元气的时候,果断宣布:“果儿,我给你报了一个寒假课外辅导班。”   艾姥姥在一旁听着,心都悬起来了,心里还想着这丫头指不定得怎么闹。从小到大,她最烦的就是上补习班了,压根儿就没上过。   谁知,艾果儿就挑了下眼睛,破天荒的,居然一点都没有反抗。   课外辅导,是一对一的教学方式。   艾果儿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老师,来教她语文英语,还有物理化学史地生。   艾青华这一次是真的下足了血本了,砸了重金,希望能把女儿砸开窍。   也许真的是钱花到位了。   也许是裴骁走了,把智商留给了她。   老师们一致反应,艾果儿的进步还是有的,并且一致都说“孩子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差”。   艾青华有点怀疑,弄来了今年的高考考试卷,闭卷考试的情况下,他亲眼看着艾果儿答题,最后计算出来的分数是五百二。除了数学分依旧在线以外,其他的分数是不算高,但总分差不多到二本线了,而且她才高一呢!   一个月前,艾青华还担心的要死。   一个月后,他就摸着头哈哈大笑。   真是的,担心什么嘛!就他女儿,随便一套数学卷子都能考140分以上,怎么可能没学上!   其实说起来,艾青华对女儿的要求还真是不高。吃得饱,穿得暖,有学上,别总哭,就行了。   寒假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40天的时间。   艾果儿用了整整一个寒假,才接受了裴骁离开的事实。   她练了他练的跆拳道,决定从此以后自己来保护自己。   她去了她们一起看通宵电影的电影院,买好了通宵的电影票和一大堆吃的,却在第一场电影都没有演完的时候,就掂着东西离开了。原因:电影太没意思,坐着睡觉太不舒服,有病才要呆上整整一夜。   临开学的头一天,她像裴骁一样卧在她们家院子的藤椅上,偏着头,看着蔚蓝的天。   一动不动。   一个小时之后,她用裴骁的手机往那个陌生又不陌生的号码上发了一条信息。   [我要开学了。以后常联系。]   电话很快就打来了,但艾果儿一直看着天空,仿佛没有听到那刺破了云霄的铃声似的。   高一下学期开学,艾果儿没了哥哥。   窦云朵惊讶地说:“我去,你哥真不是你哥啊!太像亲的了。”   白高远“啧”了一声后,才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就知道他不是你亲哥!不是也有不是的好处啦!”   什么好处,碍于艾果儿的淫|威,她没敢详细说。   艾果儿也渐渐的能适应了。   没人一起上下学,她就多了些时间,用来听英语。   没人一起去食堂吃饭,那就和窦云朵她们一起好了,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吃饭的时候,又闹又笑。   零花钱不够用,她就去和艾青华谈。   她告诉她爸:“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要富养,我的钱老是不够花的话,我还怎么认真学习呀!”   还别说,这威胁挺管用的。   她爸当然知道此富非彼富,但他被最近的社会新闻吓到了。现在的社会太乱,受不了金钱诱惑的可不止大人,还有孩子。   二话不说,零用钱又加了五百。   看吧,所有的问题,都轻易而举地解决了,堪称完美。   戒掉一种习惯,不过尔尔。   不过是让自己忙起来就可以。   刚好,奥数竞赛也要开始了,学校里组织了专门的老师做最后的集训。   艾果儿一拍脑袋,把自己埋进了奥数卷子里。   这一次,高一年级有三个学生参加比赛,艾果儿是其中之一,沈伦是其中之二。   艾果儿的身边少了一只跟前跟后的大野兽,沈伦的心不由自主又活了。   真的,多好的机会啊!近水楼台,还没有任何阻碍。   可追女孩子的套路,沈伦还真不会太多,犹豫了两天,在他家母上大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又开始了酸奶和蛋糕的攻势之路。   沈妈妈很无奈地问:“这次你是移情别恋了,还是……别告诉我,还是上回那个女孩子!”上回,沈妈妈被请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喝茶,那茶又苦又涩,喝的心塞极了。不过,至始至终,没有训斥沈伦一句。   沈伦也很无奈地说:“妈妈,我不甘心,我想再试一试。”   殊不知,人类很多的烦恼,都来源于“不甘心”这三个字。   艾果儿又收到酸奶和蛋糕的时候,正和奥数卷子斗得昏天暗地,连晚饭的时间都错过了,她愣了一下,说了声“谢谢”,用牙齿撕开了酸奶的包装,眼睛就没离开过卷子。   沈伦却简直惊喜坏了。   一连送了几天之后,沈伦又鼓足了勇气邀请,“艾果儿,我们周末去逛公园吧,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换一下脑子。”   艾果儿沉吟了很久,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公园还是那个沿河公园,这一次两个人在地铁口就相遇了。   能聊的话题好像不多,沈伦指着公园门口的那家饮品店说:“天气太热了,咱们吃冰淇淋吧!”   艾果儿对这些小事不会发表意见,她在后面看着,兴许是阳光太扎眼了,忽然一转身,疾走。   沈伦似有所觉察地回了下头,赶紧追了上去,焦虑地问:“你怎么了?”   艾果儿踢着脚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虽然你还没有说,但沈伦,谈恋爱太没有意思了。”   真的,还不如做学霸。   沈伦叹了口气,听见了自己心死的声音,不过他又说:“冰淇凌我已经付过钱了,你还吃吗?”   “你还让我吃吗?”艾果儿小心翼翼地问。   “哎呀,就是做朋友,我也不会这么小气的。”沈伦很无奈地摊手叹息……还是做朋友吧!   他的朋友——艾果儿,勤奋起来简直不给人留活路,每晚十一点半睡觉,五点钟准时起床,晨跑的时候听英语,晨跑完了做卷子,就连吃饭的时候还抱着一本手掌大小的英语单词大全。   高一学期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第一次期末考试排名还在七百名以后的艾果儿,一鼓作气冲进了前十名,把沈伦也踩在了脚下。   终于用事实证明了她的智商没有一丁点儿问题,以前学习不好,就是不愿意学而已。   时隔半年,艾果儿终于能心态平和地拨通那个号码。   她呵呵笑着说:“哎哟,不做学霸都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   裴骁,不,勤简把汽车停在了路边,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激动,不自主地轻颤着。   身份证上的年纪,他已经满了18岁,这辆黑色的跑车,是林如丹送给他的成人礼。   不远处,有交警突然走来,肯定是来询问他为何停车。他什么都没有做,弃了车走向路边的小公园。   罚款也好,拖车也好,随便怎么处理。   勤简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是夏日里开得正艳的太阳花。   他压抑着想要嗷嗷的心情,说:“果儿,我很想你。”   艾果儿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天她爸和她说的话。   “知道我和勤先生为什么坚决不让你和他告别吗?因为我们担心啊,你们一旦告别,就根本告不了别。可是,果儿,他的妈妈身体很不好,我们不可以这么自私的。爱屋及乌,这四个字啊,有特别多特别多的无奈。咱们爱骁,就得真心为他着想。”   那天她还很是气愤地说:“你就是个圣父,还想让我当圣母!”   她爹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说,你这话不对啊,辈分不对…你最多是个圣女!”   现在,耳畔边传来了她不敢听又想听到的声音。   艾果儿很奇怪地咧了下嘴,哭不像哭,笑不像笑,但声音还是欢快的,“我也很想你啊!”   不想长大,可还是长大了。   不想懂事,可还是懂事了。   好像并没有谁可以真的任性一辈子。   奇怪的是,上一刻还要死要活,这一刻就能坦然面对了。   是啊,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距离…只能算个屁! 第32章 未来啊   离了群的孤狼, 成长是飞速的。   这道理很简单的,狼群在围猎的时候, 一头狼往往只需要负责一件事情, 要么是进攻,要么是协助。而落了单的狼, 前后左右都得有所顾及, 即使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险,却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要么不下手,要么下手必赢。   勤简决定出国以后, 与艾果儿的通话便多了起来, 恋恋不舍的腔调即使隔了很远, 也能让人一听就融化了心。   而且,像这种通话,早中晚他一天会打三次, 每一次都很神奇地算准了艾果儿回宿舍的时间,以至于艾果儿误会他开了天眼。   勤简打电话的时候, 林如丹总是会笑吟吟的模样在旁边听着。   说一点儿都不嫉妒,还真是假的。   回来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肯粘她。   勤兰舟苦口婆心地劝:“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你还当他三岁呀!再说了,能够回来,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多劝个几次,林如丹也稍稍放开了心胸。   勤简又打来了电话, 可是没说几句,急着去图书馆还书的艾果儿在那边要挂线了。   林如丹听见勤简“哎”了两声,鼓起了勇气,伸出了手小声询问:“妈妈和她说两句话好不好?”   勤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喂,你好,小果儿,我是勤简的妈妈。”林如丹很温和地说。   艾果儿怔了片刻,慌忙道:“阿姨,你好。”   听声音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也听说很有教养。林如丹笑:“勤简要出国了,小果儿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什么规划?你要是也想出国的话,你可以和勤简一起啊!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艾果儿又怔了片刻,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略显慌乱地说:“阿姨,我才高二呢!”   再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艾果儿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发傻。   窦云朵用手在她眼前挥舞了好几下,嬉笑说:“想哥哥,还是想情哥哥?”   艾果儿面色严肃地道:“想未来呢!你想过未来要学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吗?”   窦云朵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我能考上什么学校!就我这成绩,是学校挑我,可不是我挑学校。”   “那你想出国吗?”艾果儿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   窦云朵耸耸肩:“现在海归回来找不到工作的也海了去了,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我这块破铜烂铁,就是远渡重洋,她还是块破铜烂铁,算了算了,我何苦为难我自己呢!”   艾果儿也是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没有想过的事情,总得好好考虑考虑。   刚刚她差点儿脑子一抽,就说了“好”。   晚上,勤简果然又打来了电话,说的都是废话,恨不得连他带了几个裤衩,什么花色,平角还是三角的,都得告诉她。   其实像收拾衣物这些事情,勤简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   而且林如丹说了,衣物带不带都行,带几件应季的,其余的到了地方重新再置办就好。   勤简和艾果儿说这些,实际就是没话找话,想把自己的声音传过去,还想听见她的。   而且今天还多了一桩心事,就是林如丹提起的那件。   废话说了有许多,勤简谨慎地问:“果儿,你想好了吗?”   “什么?”艾果儿明知故问。   “和我一起…出国。”   “没想好。”艾果儿心事重重地叹气,胡乱找了一个原因搪塞道:“我英语那么差,我的适应能力也那么差……”   勤简笑:“其实你也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差…不过,你再想想,也和艾叔叔商量商量。”   艾果儿说:“好。”   这是勤简出国前,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   艾果儿真的有非常认真地思考。   出国对她来说最大的诱惑只有他。   可是他越来越优秀了,她想要追上他可能力不从心,想要依附于他又太伤自尊了。   她想不好。   她的未来被一阵浓雾笼罩,看不清模样。   周末回家的时候,勤简刚好在和艾姥姥视频通话。   她们这儿的天已经黑了,他呆的地方却正阳光明媚着。   视频里,他的背后有一扇明亮的窗,窗户外是银色的沙滩和浩瀚的大海。   到底是自己喂大的狼崽子,艾姥姥看见他越长越好,心里比吃了仙桃都舒坦。   艾姥姥本来是想叫艾果儿过来和他说话的,可是艾果儿哧溜一下就蹿上了楼。   视频里传过来的影像中,只看见了她天蓝色校裙的衣角。   勤简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他一开始就知道的…她不会来找他。   艾果儿的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又固执的骄傲。   就像她什么科目都不好,莫名其妙的只有数学好一样,也许她是有那么一点点逻辑上的天分,但更多的原因只是那是她最后的骄傲,没有原因的倔强。   换句话说,她哪怕数学不好,也肯定会有一个其他的科目非常非常的好。   这就是艾果儿内心最深处的小骄傲。   艾果儿到底没和艾青华提起出国的事情。   倒是艾青华受了勤简出国的影响,自己在心里反复了掂量,把他女儿送出去也不是送不起,别说他手头上还有两个专利,卖掉一个给她做学费,简直绰绰有余。就是一个专利都不卖,也负担的起他女儿随便想去哪里,只要她不想上月球和火星就行。   不过这事儿吧,主要还看艾果儿,她想不想以及愿不愿意。   艾青华也并不着急,高三开学了整整两个月之后,才似无意间和她提起这件事情。   “哎,果儿,你想出国吗?”   她爸的语气过于轻松,让她一度以为他问的是“你吃不吃白菜啊”。   艾果儿很纠结,但最多纠结了有五分钟,坚定地摇头。   艾青华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失望,又问她:“那你想好要考什么大学了吗?”   这个问题,高二的时候可以不想,高三就必须得想了。   艾果儿紧皱着眉头,说:“我还在想。”   这一想就又想了小半年,再一次提起这个问题,是即将开始三模考试的时候。   这一次,艾青华没问,艾姥姥老将出马。   “果儿,你告诉姥姥你准备考哪个大学呀?南边还是北边儿,姥姥好给你准备东西呀!”   “姥姥不用多麻烦,我看了就咱们市的警察学校就挺好的。”   艾果儿眯着眼睛笑。   这话说的并不假,他们市的这所警察学校,还真的是警校里数一数二的。   不过,别说艾青华的心里有疑问了,就连艾姥姥都想不通。   她又问了:“果儿,你真的想当警察?你小时候立的志愿可多了,姥姥记得,有当医生的,有当老师的,有当科学家的,就是没说过要当警察啊。”   “小时候立的志愿不算数的,我现在就立志要当咱们小区对面派出所的片警。可以步行上下班,每天中午还能吃上姥姥你做的热乎饭,爽呆了。”艾果儿笑嘻嘻地说。   她爸的嘴角不由自主抽了一下,大脑的第一反应是他女儿是不是那年在大山里受了人贩子的刺激,这才想当人民警察的?   然,大脑的第二反应就是不会的,他女儿一向神经大条,像那种事儿,根本不会给她留下多深刻的记忆。还有,她觉悟没那么高。   这反应过来之后,心塞到了无语。   真不想问他女儿……就不能定个远大点的志愿吗?比如立志当个公安局长除暴安良什么的,或者立志当个福尔摩斯抓尽全天下的罪犯!出,出,出息呢?你的出息都喂狼了?偶尔不现实一次是不会死的好嘛!   艾果儿斜睨了一下在风中凌乱的她爸,就当这事儿他同意了。   但她也没说,其实她一开始想上的是他们市的那所军校,但她都打听过了,军校管的太严,周末也不让出校门,而且毕业了分配工作指不定得分配到哪去呢。   警校相对来说,管理上又松了一点儿。而且招警考试的时候,也有就业方向,反正她就想在这个城市呆着,不挪窝。   就在窦云朵她们把未来的目标撒向了市外省外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要走远。   窦云朵也特想不明白地说:“果儿,你是不是有病呢?好不容易有机会获得自由,没人管了,你又选一个家门口的学校!活该被管一辈子。”   艾果儿撇了撇嘴是这么回答的:“我还没断奶,总行了吧!”   总之,人各有志。   艾青华也是长吁短叹了半个月,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的。   他的女儿啊,恋家。也好,飞得再高的鸟儿,总得归巢。   艾果儿同学还是很靠谱的,报考的时候一共六个志愿,她分别填了他们市这所警察学校的六个专业,又勾选了不服从分配这一项,向所有人表达了她非上这所学校不可的决心。   不管怎么说,嗯,考上了!   还是她最想上的那个专业,刑事科学技术专业。   录取通知才拿到手,就像有天眼的勤简第一时间发来了祝贺信息。   [你好啊,我的小警花。]   对于艾果儿脑子一抽的决定,勤简得知了之后并没有艾青华那么大反应。   艾果儿一收到信息,捂着嘴乐,跟着秒回[听说我以后还有机会学解剖,吼吼,我总觉得你的脑构造不和常人一样。]   勤简把手里的《刑事科学技术》书合上,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她骗人时的得意模样。   听说,狐狸要和狼比狡猾!   但,能比的了吗?   ——   勤简这头狼,越来越像个人了,尤其是说一些场面话的时候。   就连艾青华也说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不,以前就是个哑巴,现在随便两句话就能把艾姥姥逗得哈哈大笑。   关键,艾果儿好奇地追问他:“你和我姥姥都说了啥呀?”   那头狼还一脸高深地说:“这是秘密你知不知道!”   “秘密个屁!”艾果儿这个汉子,也是真的越来越像汉子了。   大洋彼岸的勤简对此并不在意,眼都不眨地又说:“果儿,我做了个梦。”   “梦见啥了?”艾果儿下意识接腔。   “嗯,不敢跟你说。”勤简欲言又止。   “说吧,我赦你无罪。”   “我梦见你抱着我还非要亲我。”   “我呸……你以为你是金疙瘩!”艾果儿气红了脸。   好好的一头狼出去镀个金,就成了金晃晃的色狼。   勤简很开心地笑,不一会儿挂了语音电话,他凝视着手机里那条没有发出去的信息,良久沉默着。   ——果儿,暑假你来我这儿旅游吧!   之所以没有发出去,倒不是害怕她不会答应,而是他太忙了。   勤兰舟说,艾青华给他的属于普通人的教育,而勤家所谓的精英教育是很残酷的,尤其他的起步很晚,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如今他就读着世界第一流的名校,他用一年的时间学了别人两年的课程。   可是,那又怎样呢!离目标似乎仍然遥不可及。   他使用的私人助理,是这所名校里已经毕业了五年的超级精英。   他凭什么来驾驭别人呢?总不会是凭钱这么简单的。   更何况,勤兰舟只是好心地帮他请来了人,却又坏心地一分钱都没有多给他。   勤简在经受着学业、经济的双重压力,不想被艾果儿看见他的窘迫。   狼王只想抖着自己一身的帅毛,威风凛凛地去吸引狼后的注意,而不是用困境去获取同情。   勤简不止一次地对自己甚至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真的,做人太不简单了,还不如做狼。   可是,艾果儿是个人啊!   这就是他必须得做人的唯一动力。 第33章 小蜜蜂   通知书到手, 艾果儿也还有一个多月的假期。   艾青华要她趁着假期丰富一下自己的见识,她便在东南亚游和欧洲游中犹豫了很久。   实际上欧洲游就和留学一样, 对艾果儿最大的吸引力只有那头狼。   然而, 白高远却告诉她:“女人不要追着男人跑。”   三年前,白高远追着柏浚辰考上了一高。   三年后, 却没有追着他, 考去他所在的地方。   这一次,没有任何客观条件, 只是人为的选择。   “我跟你说,我算是看明白了, 有本事的女人, 你得让男人追着你跑。”白高远这么说的时候, 像是看破了红尘,要去方外云游似的。   没谈过恋爱的艾果儿不懂,只是人云亦云地道:“异地恋不是有很多烦恼吗?”   “切, 说的好像天天在一起就没烦恼似的!我跟你说,找对了人就是异地也天天过情人节, 找不对人天天在你跟前气得你折寿。”   “可能过不了两年,你又得哭着说你自己脑子抽了。”艾果儿弱弱地提醒。   白高远咧着嘴乐:“抽吧抽吧,人生难得几回抽!”   于是, 艾果儿的脑子一抽,在最炎热的夏天,选择了带着艾姥姥去东南亚旅行。   其实夏天只要不在冰山,搁哪儿都会被烤焦, 只不过要待在家里的话,她肯定不会出去浪。   浪了半个月回来,再与那头狼视频通话。   艾果儿发现他看见她的那一刻,没有控制好表情,倒抽了口气。   艾果儿捂着脸悲愤上楼,对着镜子照了很久,那叫一个黑的均匀。   其实这样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好处,在军训前就把自己晒成了军训后的样子,军训的时候就没了一点儿压力。   警察学校的女生不太多,这是艾果儿刚决定报这个学校时,就知道的事情。   报道的前一天,艾果儿剪去了留了许多年的长发,剪了个分外减龄的齐刘海短发。   艾果儿一回到家里,艾青华吓了一跳,嘟嘟囔囔着说:“这么想不开干啥!”   接受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从心出发,他还是觉得他女儿要当片警是一件非常想不开的事情。   不是说片警不好,而是养了她18年,从没有过一秒钟把她和警察联系在一起,还是家对面那个派出所的。   那是一种见鬼了的心情。   倒是想过她不学无术,在家啃老。可以这么说,这就是艾青华一直奋斗的动力,总觉得他得挣下养他女儿几辈子的钱,他才能放心。   艾青华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和艾果儿畅所欲言地谈一下。   “爸爸很有钱。”嗯……他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以前吧,总是限制你的零用钱,是不希望你浪费。现在你长大了,也懂事了,爸爸告诉你这些,是不希望你会因为钱这个事情而烦恼,进而发展到自卑。”当然,也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定位拔高一点,重新立个远大的志向。   谁知,他女儿撇了撇嘴问:“你有骁他爸有钱吗?人家可是因为有钱,动不动就上电视的那种。”   艾青华尴尬了一下,“呃……这个没有可比性的,他们是生意人,爸爸是搞研究的。”   “对,我知道,他们卖东西,你卖专利。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大学每月的生活费你准备给我多少?两千?三千?还是说要准备给我一个不限额的信用卡随我刷去?但你知道的,警校管的很严,我用钱的地方大约不会多。”   艾青华一听,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他女儿那个脑回路,估计他俩就是聊一天也聊不到远大的志向上面去。   艾果儿看着她爸一脸的愁容,终于善解人意了一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爸你没进研究院之前,你对你自己的未来就有清晰的脉络吗?”   还真…不太清晰。   趁着艾青华愣怔的功夫,艾果儿很成年人地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还别说,艾青华瞬间被安慰了。   艾果儿走出的第一步,就是去学校报到。   艾青华本来是要送她的。   可是艾果儿摆了摆手说:“不用,那么近,我自己去。”   拎了一个运动包,就跟上高中住校时一样。甚至比高中都简单,因为警校还会统一发放被褥。   住的宿舍还是四人间,艾果儿注册完刚进宿舍门,就有同寝姑娘的爸妈要回去了,家好像特别远,横跨了大半个中国。姑娘和姑娘的妈抱头痛哭,其他的两个姑娘在劝,还有一个跟着掉泪珠的。   艾果儿在一旁整理床铺,默默地想,看吧,现在掉的眼泪,都是当初报志愿时脑子里进的水。   艾果儿觉得她大哭了那一场后,把脑子里的水流干了,做出的很多决定都特别对。   像该走的总是会走,该平复的心情也很快就平复了。   四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互通了姓名,那个和妈抱头痛哭的姑娘叫施晓柔,那个跟着掉泪珠的姑娘叫沐雪,还有一个叫程陈晨。   互通完姓名,跟着互通籍贯。   程陈晨说:“我家离这儿还挺近的,坐大巴三个小时。”   沐雪说:“从我家来得坐高铁三个小时。”   施晓柔说:“我得坐飞机五个小时。”   艾果儿得意地笑:“我坐30分钟的公交车。”   程陈晨“我去”了一声,三个女孩同仇敌恺,有想要掐死她的心情。   报完了籍贯,就是一些特别八卦的问题。   比如“有没有男朋友啊”之类的。   这一次艾果儿是最先回答的,她鬼使神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莫名奇妙的很骄傲:“我有男朋友,就是异地。”   后面当然还有更八卦的问题,“男朋友长得帅不帅啊”“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啦”,但艾果儿抿紧了嘴巴,多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勤简那里的时差与艾果儿相差了近十个小时。   艾果儿这里是阳光明媚的白天,勤简那里却是深手不见五指的午夜。   他从早上一直忙碌到这个时间,才有空闲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跷着脚长出一口气。   今天,他赚到了狼生中的第一桶金。   白天的时候,他把那桶金做了三份处理,一份做再次交易的原始资金,一份汇到了勤兰舟的帐号里还本金,还有一份汇到了他以前的银行卡中——这是给狼后的生活费。   时间再往前倒回去一些。   他离开艾果儿的那天,艾“狼王”说:“成年的狼会离开狼群四处闯荡,这些就是孤狼,也是大多数头狼必须经历的阶段。现在,未来的狼王,你成年了。不管你有没有做好离群的准备,你都得离群。过程虽然是痛苦的,但你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远大理想和为之奋斗的至亲。”   艾果儿要添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就近去了学校门口的24小时自动取款机取钱。   密码是她的生日,她就准备取两百块来着,一顺手查了下余额,惊呆在原地。   她想,她爸有很大的可能被她气疯了。   卧槽,这是把家底儿都给她了吗?啧,零多的简直让人眩晕。   ——   一般女生少的学校,会被人称作狼多肉少。   艾果儿她们系一共就她们宿舍这四个女生,除了艾果儿,其他的三个,都非常之不矜持,程陈晨还没军训完,就被她们班长泡走了。沐雪和施晓柔也没坚挺很久,一个恋上了师哥,另一个和隔壁法学系的小子眉来眼去。   艾果儿当然也不是无人问津。   军训的时候,就被隔壁刑侦系一个185的汉子撩拨来着。   第一次搭讪是在食堂,艾果儿才端了一份米饭坐下来。   185的汉子便凑了上来,一本正经地说:“同学,我刑侦系的,能坐下和你说几句话吗?”   艾果儿一脸懵地点了下头,心里还想着,我去!她是不是犯事了。   185的汉子顿时笑的像个85厘米的孩子一样,又说:“谢谢你啊同学,我跟你说我都两天没和女生说过话了。”   艾果儿眨了下眼睛,想起来了,据说刑侦系每年招的女生都特别有限,但这届的刑侦系特别惨,一个女生都没有。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回 合。 第二回 合的时候,185的汉子可能是觉得她脾气很好,一时没管住自己的手,宠溺地捏了一下她可爱的像苹果一样的小圆脸。   然而,小苹果突然基因突变,一下子变成了霸王花,还是炸开的那种。   艾果儿一腿“咵”……直接干翻了他。   这“美名”扬的超级远,一般的人再也不敢靠近了。   毕竟想要下手之前,总得好好想一想那个185,还是刑侦系的汉子。   于是男生宿舍里传说,刑事技术系有一块没法下嘴的肉。   不止这个传说,还传说她有一个传说中的男朋友。   嗯,总之关于艾果儿的传说还挺多的。   还有那个185的汉子也姓裴,叫裴贤重。   艾果儿老是觉得他的名字特别熟悉,直到她和他一块儿上了侦查原理课,听他做了自我介绍后才了悟过来。   “大家好,我叫裴贤重,他们都说我是裴勇俊和金贤重的结合体”。   汉子若有似无的眼神儿飘了过来,艾果儿淡定地低了头……呵呵!真会玩。   警校的生活和普通的大学还是不一样,首先没那么自由是肯定的。   每天6点半出操,这是雷打不动的作息。   对于曾经每天五点钟起床的艾果儿来说,能睡到六点,已经是享福了。   反正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用她爸的话说她就是想不开来找罪受的。   宿舍的其他三个人是广播响了人还不起,她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比广播起的还早的人。   程陈晨带头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蜜蜂”,说她不仅勤劳,还会蜇人。   一不留神,就喊开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从一年四季都是二十几度的地方来的施晓柔越来越不适应。   一大清早,就被自己的寒冷冻醒。   迷迷糊糊的她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小蜜蜂,你在跟谁说话?”施晓柔揉了揉眼睛,探出了头,向上铺看去。   艾果儿还以为是自己把她吵醒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小柔!”   她的手里举着手机,话筒里又传来了勤简的声音。   他很疑惑地问:“果儿,她为什么叫你小蜜蜂呢?因为……你很甜吗?”   艾果儿听了直笑,还是压低着声音说:“骁,不跟你说了,她们都还没醒呢!你也早点儿睡吧,晚安。”   勤简其实无所谓自己叫什么的。   有生以来,他的名字已经改了三四回了,一开始母狼叫他“嗷”,后来叫裴骁,而他最喜欢的还是听她喊“骁”。   嗯,再多的疲倦都没有了。   施晓柔要不是早醒了一会儿,也不会发现艾果儿的秘密。   原来传说中的男朋友,真、有、其、人。   “……你也早点儿睡吧,晚安……”   她学着艾果儿压低了声音。   当然,她表现出来的还有嗲死人不偿命的万种风情。   被宿舍的人集体取笑了。   艾果儿也是呵呵笑笑。   程陈晨问:“你说的异地,原来是在国外啊?”   艾果儿点了点头。   程陈晨又说:“我跟你说国外的思想很开放的……”   艾果儿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法想象那头狼开放起来是什么模样。   大背头,叼雪茄,左拥右抱?   画面大美,实在是想象无能。   不过,骁要是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她真的可能会一腿“咵”,踢的他夹着尾巴嗷嗷叫。   她就是这么残暴。   程陈晨不明白她忽然笑什么,以为她不相信呢,又说:“我觉得还是男朋友在身边最可靠。”   艾果儿也不和她争辩,眯着眼睛又笑了笑。   没人能理解她和裴骁的感情。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理解不了。 第34章 女高音   周六, 艾果儿和宿舍的姑娘们约好了,要去步行街逛街。   她这个本地人, 遇见这种情况, 想要拒绝是不可能的,那些女人是不会放过她这个活体导航, 她们说带上她能省好多的流量。   说好的时间是下午去, 艾果儿想了想,和程陈晨说:“我上午回去一趟, 下午一点咱们在学校门口见。”   程陈晨正在和她的班长男友聊骚呢!用脖子夹住了手机,和她比了个“OK”。   难以想象, 大周六的, 艾果儿还是早上六点就起了床, 自己在操场上跑了几圈儿,去食堂吃了早饭,才收拾了小包, 往家回。   回之前,也没打个电话。   主要也没啥好打的, 反正她每周六都会回去。   频繁的程度,以至于她姥姥都已经烦她了,上回还虎着脸说:“你一月就回来两次。嗯, 最多三次。”   切,她要是听话也就不叫艾果儿了。   九点钟准时到家,艾姥姥正在花园里伺候她那些海棠花。   这些花简直就是艾姥姥的宝贝疙瘩,恨不得一天看八回。   艾果儿一进门就叫了声“姥姥”, 啥话都不想说了。   小的时候和头狼争宠就算了,好歹狼是个活物儿。   长大了又沦落到和植物争宠的地步,只能说人生啊…很大的可能是她投胎的时候拿错剧本了。   艾果儿怪不高兴的往屋里走,艾姥姥在后面“哎”了一声。   艾果儿回头问:“怎么了?”   艾姥姥的眼神儿往楼上飘了飘,又摆了摆手,“算了,没事儿。”   艾果儿皱着眉进屋了,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艾青华打招呼:“爸!”   “回来了。”艾青华上下打量着她。   艾果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怎么样,很正常啊!   警服虽然没有警号,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穿回家了,新发的棉袄,也还好啊!反正,都是一个色儿的。   艾果儿被打量的莫名其妙,拎着包上楼了。   脱了棉袄,又脱了警服外套,她解开了白衬衣的扣子,在自己的衣柜前凝视了很久。   天气冷了,她想带两个长点的棉衣到学校。   可她的衣服颜色都很鲜艳,以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往一片黑蓝色里头一站,她不想出挑。   艾果儿凝神了片刻之后,想起来了,那头狼走的时候,衣服一件都没带走。   艾果儿光着脚出了房间,一脚踹开了那间空置了很久的狼窝。   房间没有拉开窗帘,光线有些昏暗。   艾果儿开了灯,径直走到那头狼的衣柜前。   她抖着腿打开了衣柜,柜子里收拾的特别整洁,除了几件厚棉衣悬挂着,其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袜子和内裤分别放在两个收纳盒子里。   艾果儿有些不快,一边翻找,一边吐槽,“又不回来了,该扔的就扔呗!”   她动起了手,先是扔了他的袜子,又把装内裤的盒子一脚踹飞。   扒拉了半天,两件白色的衬衣,她扔在了自己的肩头,准备当睡衣。   一件黑色的袄子,她拿出来比了又比,就是袖子有点长,身子长了倒没关系。   她正犹豫不定,耳朵后头吹来了一阵热气。   艾果儿扭了头,先是瞪大了眼睛,跟着咬紧了牙,新学的擒拿手使了上去。   楼上传来了果儿喊叫的声音。   艾姥姥揉了下耳朵说:“你闺女真不应该上警校,她应该学唱歌啊,肯定能唱女高音。”   艾青华抖了抖报纸,呵呵笑。   那头狼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一想起他可能干了件“引狼入室”的事儿…艾青华就忍不住又头疼了。   爱屋及乌这个词的后面,包含了无数的嫉妒,不说都没人知道。   艾青华是不想承认的,他嫉妒那头狼和他的女儿关系太好。   所以送那头狼走的时候才送的那么利索。   那会儿就想着孩子越来越大,说是亲的吧又没有血缘关系,说不是亲的比亲的都亲。再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点什么事情。   没想到啊,送走的狼还是会飞回来的。   如果那头狼离开个五六七八年,艾果儿可能会成熟到那种把所有的怨气都憋在肚子里的程度,见了他,矜持地笑矜持地点头,再说句不轻不重的“好久不见啊”。   但那头狼还没有离开三年,三年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但三年的时间还是不够漫长,不足以让人忘记很多的曾经。   在电话里,艾果儿可以和他说笑,像是一点都不生气。   但见了面,呵呵……擒拿手没用,她就上脚,踢不着还能咬。   那头狼是不会和她动手的,躲了几次,被她踢中了屁股,摔趴在床。   艾果儿侧着身子,一屁股压在了他的腰上,拍着他的后脑勺说:“裴骁,不对,勤简!换名字啦,换身份啦,富二代啦!你说你还回来干啥?找打!”   “找你。”狼的脸埋在了枕头里,闷声闷气。   “找打!”艾果儿气呼呼地又说。   “就是…找你。”   “找我就是找打。”   “反正就是找你。”   “那我…打死你。”   两个人说着转轱辘的话,实际上艾果儿压上去之后,也没打他几下,光在后面打量他了。   不是大背头,身上也没烟味。   至于左拥右抱,呵呵,他敢嘛!   该出的气出的差不多了,艾果儿心想,她要是现在下来的话,会不会显的她也太好哄了!   耗,也得再多耗一会儿才行!   坐在背上的人半天没了声响,狼偷偷偏了下头,扭着脖子偷看她。   以前她长头发的时候,也没发现她长了个天鹅颈。   现在…狼的眼睛在她又细又长的脖颈上流连,不经意的一往下,烫伤了眼睛。   “你衣服…没穿好。”嗯,想看又看不清楚,狼的脖子都快扭断了。   艾果儿低头一看,刚才准备换衣服来着,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里头运动型的文胸似隐似现。   艾果儿顿了一下,伸手去戳他的眼睛,结果狼一挡,戳中了枕头。   又是一轮“我打死你”和“你打不着”的游戏,狼一发力挣扎了起来,艾果儿还来不及反应,嘴上忽然被啃了一口。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住了。   霸王花的内心又炸了。   卧槽,她说她自己有男朋友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骗那些女人的。   可现在他是几个意思?   他表白了吗?   他追她了吗?   想当年沈伦送了她半月的蛋糕和酸奶,连她的手都没碰到过。裴贤重揉了她脸一把,她把他踢成了猪头。   狼太紧张了,其实都没亲在嘴上,只亲到了她右边的嘴角。   见她在愣神,嘴巴动了又动,这才亲了个结实的。   亲完之后,还体贴地给她擦掉了口水,跟着特别害羞地窜下了楼。   狼一下楼,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装模作样地和艾姥姥告状:“姥姥,我在房间里睡的好好的,忽然进来了一个贼。”   说“贼”,“贼”就气势汹汹地下来了,一个猛扑,跳起来打他的头。   一边打,还一边想:叫你不表白,不追我,还敢亲老子!打死你丫的。   太凶残了!   艾姥姥忍不住咧了咧嘴,迈着小脚逃离了“凶案现场”,叹了口气和艾青华道:“哎哟,哎哟,家里出了个女霸王。”   艾青华看笑了,老神在在的模样,终于琢磨出他女儿上警校的好处来了。   武力值高啊!   当爹的都有这样的心理,自家的孩子欺负人确实是不好,但总比被欺负好对吧?!   估摸着他女儿的气消了大半,艾青华才出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也回来不了几天,别闹了。”   艾果儿一听这话,脸色一沉,皱着眉道:“回来不了几天?”   紧跟着又踹了一脚,噔噔噔,上楼去了。   皮糙肉厚的狼,也不是没一点感觉的……最后这一脚是最疼的。   狼没有跟上去,他倒是想跟,就是被艾青华叫住了。   “勤简,你睡好了吗?”   狼是凌晨四点才到的地方,躺到如此熟悉又怀念的床上,却半天没有睡着。   真的是才开始迷糊,房门就被她一脚踹开了。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来找他算账的。   勤简收回了已经跟着她拐弯的眼神,瞬间变得很严肃,他点头回答:“睡好了,叔叔。”   狼的智商很高,虽然在该被引导的时间没有人正确引导。   可智商这个东西,有时候没啥用。   狼的情商就是有点叫人捉急的。   尤其是以前,做狼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情商。做人了之后呢,光顾着飞速发展智商,情商就被落下了。   说起来,还是以前在艾家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他离开艾家才几年啊,情商似坐上了火箭,“嗖”一下就飞上天了。   他很有眼色的,艾青华对他是挺好的不错。   可艾青华要是看见他亲了果儿……呵呵,会打爆他的头。 第35章 去哪儿   狼崽子的心长成了一串儿, 这会儿,一半儿想着楼上的艾果儿, 另外的一半儿全神贯注都用来对付艾青华了。   “新家适不适应啊?”   凌晨才回来, 艾青华也是这会儿才有时间,问他很多话。   “还好。”勤简的心里是挺着急, 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 认真地道。   “学业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有,爸爸妈妈知不知道你回来啊?”   总之, 艾青华的问题很多很多,多到可以聊上三天三夜。   对, 多聊一会儿, 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顾虑不讲, 艾青华还是很关心他的。   勤简逐一回答。   “学业进展的也还不错!学校放了寒假,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回来住几天。已经提前知会过那边的爸爸妈妈。”   艾青华很满意, 不管怎么说,态度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   艾果儿没有上去多久, 洗了个头,吹干,就下来了。   这一次穿戴整齐, 换下了穿回来的警服,又换了一身……还是警服。   齐耳的短发,略显清冷的表情,整个人都跟着冷傲起来了。   艾果儿甩了甩清爽的头发, 看也没看在她爸面前装的跟正经人似的勤简,和艾姥姥说:“我十一点要吃饭,十一点半出门。”   “刚回来,去哪儿啊?”做饭有阿姨,艾姥姥现在和他们一样,也是个饿了等吃的。   嗯…实在是太空闲,所以牢骚话特别多。   “和同学约好了,吃去玩。”艾果儿眨了下眼睛。   “女的还是男的啊?”别以为七老八十的就不八卦了,艾姥姥八卦起来,才最要命。   艾果儿迟疑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说:“有男有女。”   有男有女??   勤简的耳朵动了又动,整头狼都是僵硬的。   比上一周他赔掉了身上最后一块钱时,还要让他恐慌。   慌的他中午就吃了一碗饭。   艾果儿也就吃了一碗,心烦。   吃完饭也就十一点三十五,艾果儿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拎着小包出门的时候,和所有人宣布:“我下个星期再回来。”   “好啊!”艾青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艾姥姥却在一旁说:“让你哥开车送你!”   勤简感激的想掉狼泪,艾青华跟艾姥姥比起来,还是姥姥更好。   艾姥姥都发话了,艾青华也不能太激烈的反对,只说:“他太累了。”   勤简赶忙道:“叔叔我不累。”   艾青华干笑了一下,和她女儿讲:“对,让哥哥送你。”   “哥哥”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跟着又追问一句:“你的驾照能用吗?”   勤简点了点头。   艾果儿没有反对,一扭头站在了院子门口。   勤简很熟练地发动了汽车,把汽车倒了出去。   艾果儿正要开门上车,勤简的速度比他快,慌忙出了驾驶室,立在他的身后,长臂一伸,替她打开了车门。   几年不见,感觉狼的海拔又增高了,比刑侦系那个185的汉子都要高。他穿的是正装,黑色的笔挺西装,黑色的羊毛大衣,无一不彰显着这头狼比以前成熟多了。   可在她的眼里,狼就是狼,还是头色狼。   艾果儿思量了一下,如果她一腿飞起,能不能爆到他的头。   大约也是可以的,但狼不止反应速度快,而且很是了解她。   艾果儿磨了磨脚上的黑皮鞋,跨上了汽车。   开习惯了右边驾驶的汽车,勤简适应了一会儿,顺利地将车开上了马路。   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多的时间,街上的气氛很浓,路过一家卖场,卖场的场地上还有一个圣诞老人打扮的模样,带着小礼品,正招揽顾客。   勤简把车开的很慢,甚至被人行道上的一辆电动车超了车。   “我一点前要到学校门口。”艾果儿看了看手表说。   “哦。”勤简应和了一下,但车速始终保持着龟速。   时不时地偷眼打量她。   “看什么看?”艾果儿凶道。   勤简挪过了眼睛,弱弱地说:“看不够。”真的看不够。   路遇红灯,勤简停稳了汽车,去拉艾果儿的手,被她一下子甩开了。   关系好的兄妹是可以拉手的。   但关系再好的兄妹可没有亲嘴儿的。   关系还没有缕明白呢!   所以,手也没得拉。   勤简失落了一下,还是很靠谱的,没有开着汽车带她去私奔。   而是一点钟准时到了她学校门口。   艾果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当然,勤简是不会走的。   程陈晨她们是一点零五才到的校门口。   艾果儿一看那阵势,脸都气歪了。   宿舍里那三个女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男朋友。   这是打算虐她这只异地狗?   程陈晨一见她开心的挥了挥手,说:“别说我们不照顾你啊,我们给你约了一个后备男友。”   艾果儿都还来不及拒绝,裴贤重便扭扭捏捏的从人群最后闪了出来!   明明是人群里最高的,艾果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缩到了让人一眼都看不见的地步。   果然是有男有女,艾果儿一语成谶。   勤简就把车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自己下车立在车前,远远地看着。   狼后生气的时候,狼王也只敢在周围徘徊,贸然上前,只有被掐这一种结果。   这么一大群人集体行动,程陈晨提议坐地铁。   艾果儿的眼睛忽闪了一下说:“现在中午,公交车上的人也不多,咱们坐公交吧。”   公交站离得更近,众人没有异议,浩浩荡荡的往公交站出发。   坐上了41路公交车,那三对儿都是你侬我侬臭不要脸地坐在一起,艾果儿却坐在了最后面,挨着一个70多岁的老大爷。   裴贤重已经抢好了两个空座,挠了下头,尴尬地笑。   程陈晨给艾果儿发了个信息,[你好歹也给人家个面子!]   艾果儿没回,倒是回头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她爸那辆黑色的奥迪车。更加心烦了。   大约走了有十几分钟,艾果儿心事重重地倚在窗边,也没太多的心思看沿途的风景,不知走到哪里,忽然就看见那辆熟悉的汽车,与公交车并驾齐驱。   汽车驾驶窗开到了底,车内那头狼偏了头,眼神深邃地看了她一眼。   一眼入魂。   艾果儿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怦怦乱跳了起来。   公交车报站,好不容易到了步行街口,艾果儿第一个冲下车。   她爸那辆黑色的奥迪还是停的不远不近,她大步走了上去,气势汹汹地拉开了车门。   程陈晨不解地喊:“果儿,你干什么?”   艾果儿没理她。   程陈晨脸色不太好地和施晓柔说:“她又发什么神经病?”   有些扫兴,宿舍里四个人,三个都有了男朋友,偶尔聚在一起,就她特立独行。   施晓柔“嘘”了一声,示意她看。   艾果儿一把把狼从驾驶座上拉了下来。   高高大大的勤简已经做好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掐的准备。   她却拉着他向前,走到众人的面前,说:“这就是步行街,往里走,俞家饭馆的粉最好吃,陈家的涮菜也不错,还有一家甜品店,里头的虎皮蛋糕最好吃。还有,这是我……”   “哥哥”那两个字在嗓子边转了很久,艾果儿顿了一下,脑子一冲动,接着说:“这是我男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明天还要走。我就不陪你们逛了,先走一步。”   这话就跟炸|弹似的,炸的两方人马都吓了一跳。   谁也没想到,艾果儿在国外的男朋友,这么英俊。   沐雪都忘记了自己是已经有男朋友的人,脸微红地夸赞道:“果儿,你男朋友好帅呀!要不我们一起逛呗!”   一旁的程陈晨,故意清了下嗓子,她特别不好意思,因为把裴贤重叫来,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裴贤重自己和对面的男人做了比较,自信心什么的瞬间就跌到了谷底,面如死灰。   艾果儿摇了摇头,拒绝:“不了,我们一会还有其他的事情。”   那头狼紧紧地攥着自己掌心里的小手,心里乐开了花。   艾果儿又拉着他上车,才走到汽车旁边,就松开了他的手。   上车后,她道:“看见那个最高的男生了吗?他追我,我不喜欢他,所以我才故意说你是我男朋友……”   狼看着她抿嘴笑。   艾果儿不悦地道:“你听懂我说什么了吗?”   狼还在笑,跟头花痴狼一样。   艾果儿瞪着眼睛道:“你知道什么叫追求吗?”   狼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艾果儿叹口气说:“算了算了,我跟头蠢狼计较什么!”鬼才知道。   所以说,她刚刚冲动个什么?   艾果儿走了之后,程陈晨一个劲的和裴贤重道歉。   她和裴贤重是一个地方来的,老乡见老乡,总想帮一帮。   结果,越帮越尴尬。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程陈晨故意道:“果儿的男朋友看起来挺有钱的,出国留学,这么年轻就开那么贵的车,那车得七八十万吧!”   “高配得一百万呢!”沐雪家是开修车店的,对各式各样的豪车很有研究。   程陈晨“啧”了一声,又安慰裴贤重:“谁让咱们穷学生没有人家有钱呢!”   裴贤重扯了下嘴角,没能成功笑出来,他看着黑色的汽车离开的方向,心中苦涩。   ——   发动了汽车之后,勤简一直在笑。   艾果儿一看他他就笑,不看他他也笑,像是被人点中了笑穴,乐的已经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等个红灯,这屁大的功夫,也要把果儿的手捏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揉啊。   勤简才不会现在就把她带回家,家里的艾青华虎视眈眈,一回去,连拉个手都不可以。   别以为狼蠢不知道,这会儿,指不定艾青华已经把家里那些许久都没用过的监控系统又打开了。   防他,真的跟防贼似的。   可日防夜防家贼…真的很难防。   艾果儿眼见他走上了一条与家的方向相反的路,问:“去哪儿?”   “不回家。”勤简道。   “我知道,所以才问你去哪儿。”   “反正不回家。”哪怕被打爆了狼头。   汽车停在了城市中心的小河旁,冬日的暖阳扑洒在河面上,河水泛着耀眼的光芒。   勤简趁着艾果儿被河边小摊吸引的功夫,给助理唐泽发去了三项指令。   [去艾家拿我的东西,说我有事不能回去住,走的时候会回去告别。另外,汽车两天后归还。订一家好的酒店,套房。] 第36章 蓝色的   唐泽接到了信息, 棕色的眼眸里满是戏谑。   那个自虐狂人,自从一踏上这块土地, 智商至少降低了好多个等级。   虽然他没有说, 但敏感的唐泽已经嗅到了奸|情的气息。   当男人的脑子被爱情那种东西灌满,天才也会变成弱智。   唐泽回了条信息过去。   [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安全套?]   不多时…[滚!]   啊…唐泽明白了, 灵活的大脑立马脑补出了一场狗血的家庭剧。   男女主为了冲破阶级的枷锁, 决定先孕后婚,母凭子贵。   呵, 真激情!   唐泽是个混血,老爸是德国人, 老妈是中国人。   他这个人既继承了老爸的严谨, 又继承了老妈的谦逊。   毕业五年, 在勤氏任职,兢兢业业,原本以为进入高层指日可待, 却突然被一纸调职令,调给了自己的学弟做私人助理。   而学弟其人, 听说是颗沧海遗珠,当然这颗珠,也有可能是头“猪”。   唐泽对看孩子没有兴趣, 他的专长是国际金融,而不是教育培训,做的是投资贸易,又不是保姆阿姨,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辞职报告写好呈了上去,勤兰舟劝他:“唐,你为什么不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同时也给我儿子一个机会呢?这样吧,就一年的时间。这封信先留在我这里,一年后你再做决定。”   一年之后又一年,唐泽给勤简做了两年多的助理,从专业知识吊打他,到现在得接受他的指令。   唐泽心理上的变化就不提了,勤简简直是上天派来刺激他的,怎么会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长的如此迅速,甚至在专业领域超越他。   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勤简的勇气。   没有几个人,能够像勤简那样,有坚挺的魄力。   跟着这样的人,他上一秒可能是千万富翁,下一秒就身无分文,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刺激。   勤简这头“猪”,在他的眼里,现在真的是一颗“珠”了。   他很快就办妥了“珠”的指令,把酒店的信息反馈了过去。   还坏心眼地吩咐酒店的管理人员:“请把房间里所有的计生用品撤去,因为我老板对这些东西…嗯,过敏。是的,隔着盒子都过敏。”   放下了电话,唐泽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子,笑起来的时候,挑起长长的眼睫,像一只得逞的狐狸。   艾果儿和那头狼一直在河边呆到夕阳落下。   两个人并肩坐在河边的台阶上,看着刺眼的太阳光,从红色变成桔色,从大圆盘变成了鸭蛋黄,只一瞬间的功夫,夜,铺天盖地。   艾果儿站了起来,“回去了。”   “你回哪儿?”勤简问。   艾果儿想了想,“回家吧!”   “果儿!”狼踢着台阶边的小碎石。   “怎么了?”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说呗!”   “可能得说一夜……叔叔,肯定不让。”   艾果儿眼波儿一转,一脚踹了上去,“你要死啊!死骁。”   狼躲了过去,忽闪着眼睛说:“果儿,你跟我去酒店吧,我有礼物要给你。   礼物,已成功勾起了艾果儿的好奇。   这时,他又说了一句:“真的,我没骗你。”   艾果儿没法直视他真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酒店就在沿河公园旁边,对着河道而建。   艾果儿跟着勤简上楼,还没问他“你什么时候订好了房间”,电梯已经到了三十六层。   电梯的门口立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身材很高大,长窄脸,高挺的鼻子,看起来像是外国友人,但头发倒是黑色的。   他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在艾果儿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微笑着说:“你好,漂亮的艾小姐。”   语气成熟又轻佻。   艾果儿是个不经夸的孩子,脸皮一热,比他递过来的那束红玫瑰还要红艳。   唐泽转身给他二人带路。   艾果儿抱着花儿,跟在勤简的后面小声问:“谁啊?”   狼微微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被唐泽听到:“一个…神经病。”   唐泽停在了走廊最里头的那间套房门口,笑:“就是这里。”   再瞥勤简一眼——“珠”,咱们一会儿再算帐。   唐泽把两个人让了进去,自己留在了外面。   套房客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两个黑色皮箱。   勤简把外套脱下,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迫不及待地将那两个皮箱一打开,献宝似地说:“看,都是给你的。”   整整两箱子,没法形容的东西,从种类上看,有衣服围巾帽子手饰皮包,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干什么用处的东西。   艾果儿很震惊地问:“你一次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不是一次买的,有去年圣诞节买的,还有前年情人节买的,还有儿童节、万圣节、你生日买的,还有走到哪儿看见好看就买下来的。”   艾果儿蹲了下去,翻翻捡捡,表面上嫌弃的要死,心里头感动的不行。   耳边又传来勤简小心翼翼的声音,“果儿,这样算追求了吗?”   别说是狼了,就是人类的雄性,也不是个个都具备撩妹的本领。   那头狼要是变得这也行那也行,哄的她颠三倒四,她肯定还要怀疑他的纯洁性。   如今的程度刚刚好,走了心。   狼有严密的组织和分工,大部分的狼群里,头狼会是健壮骁勇的母狼。   作为头领的母狼,在一切行为上都会显示出它主宰的地位。   即便在交|配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狼的交|配过程,通常是母狼占据交配的主动地位。   母狼颈部的丛毛耸立起来,这是一种暗示。   有了这种暗示,公狼会露出自己不可描述的东西,做出回应。   而公狼若想吸引母狼的注意,多半得用自己的骁勇实力,嗯…还有自己不可描述的东西。所以,整天跟在母狼的屁股后面追跑没用,还得母狼先动情。   艾果儿的颈部可没有毛,不过勤简觉得她已经释放出了动情的信号。   勤简没等来她的回应,一只膝盖着地,猛地伸手抱住她的脸,吧叽啃了一口。   狼就是这样,表面上臣服,可心里憋着坏,还惯会看时机。   艾果儿被亲愣了,才转了脸,狼便啃上了她的嘴。   她的手里还捏着一个苹果脸的布偶。   狼亲的专注,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自己的粗鲁弄破了她娇|嫩的嘴唇。   艾果儿可能是心理素质太好,心也就扑扑乱跳了两下,跟着好像做梦,感觉昨天自己还是个玩泥巴的孩子,今天就成熟到可以和男人接吻了。   她爸知道吗?知道了的话,会怎样?嗯…估计会怀疑人生的。   就这么七想八想,彻底清醒过来是因为勤简的狼爪子搭上了她的腰,还在继续往上。   艾果儿怕痒,本能的一把把他推开,一巴掌拍上了他的狼头,还踢了他一脚。   没办法反应不大的,她一瞬间想起来…那头狼该不是现在还认为谈恋爱就是交|配吧?   太有可能了!!   艾果儿惊恐状。她现在最多能接受自己成熟到和男人接吻,还接受不了和男人交…不对,滚床单。   狼刚刚还沉浸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的感觉里,他搂着她的腰,很细很软,还有她的身体,很暖很香。   一下子从云层跌到了谷底,勤简揉了揉发紧的腰,好看的两道剑眉皱成了小山丘,谴责道:“要踢坏了!”   男人的腰有多重要,她以后会知道。   面前的狼还半跪在那里,姿势很有意思,看起来像求婚,却又具备攻击性。他瞪着明亮的眼睛,像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隔了层肚皮,艾果儿琢磨着他的内心,忽然没来由地嫉妒起来。老天对他是真好,有超高的智商,无人能及的学习能力,还有一个很是迷人的皮相,装起无辜来,她差点儿就相信了。   艾果儿深吸了口气,指着他,怒道:“我跟你说,谈恋爱是谈恋爱,谈恋爱可不是交…配!还有,我爸说了,我20岁之前不能谈恋爱。要是让他知道你拐带我来开房,看他不打爆你的头。”其实她也可以。   艾果儿和她爸大约是心有灵犀,话音才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勤简撇嘴,很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开房又没说睡在一起!”   艾果儿“嘘”了一声,表情严肃地接通了手机。   “喂,爸!”   “你现在在哪呢?”艾青华开门见山。   “和同学在外面玩啊!”艾果儿心虚地说。   “都几点了还没回学校?”   “还没八点呢!”   “哦,那你一会儿回家吧,我忘了还有事要和你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大事,很大的事。”   艾果儿又追问了半天,艾青华还是那副神秘兮兮的口吻,一个字都不肯多透露。   勤简在一旁听着……心里憋着坏的可不止他。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什么大事儿呀,不就是要把女儿放在跟前儿才放心嘛!   艾果儿挂了线。   勤简问她:“回吗?”   “要你你敢不回吗?”她反问道。   城市里的夜,灯火通明。   半个小时后,驱车到家。   艾青华一看他俩是一起回来的,心里头庆幸的不得了,像是随口一样问:“咦,勤简不是有事吗?”   艾果儿比她爸还会演戏,惊讶地问勤简:“你有事儿啊?那我打电话让你来接我,你怎么不说呢?我要是知道你有事,我就自己打车回来了。”   一屋子戏精。   深受熏陶的狼很镇定地说:“哦,事儿刚好办完了。”   艾青华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说:“真巧。”勾了勾手,示意艾果儿上楼,他自己先转了身。   脚步迈上了木制的楼梯,后头的勤简追了上来,在她手心里塞了一团纸,跟着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跟你爸聊完了,来找我聊。”   嗓音很酥,呼吸很热。   有些人的反射弧是很长的,譬如艾果儿,忽的想起在酒店时的亲密,心跳比在酒店时快的多。   抿了下嘴唇,那上面似乎还留有狼的气息。   ——   谈恋爱的问题,早就谈过了。   艾果儿实在不知道艾青华到底要找她谈什么。   实际上,艾青华也不知道该怎么谈好。   不能说“我知道你和勤简在一起呢”,还没到捅破窗户纸的时候。   他虽然不是个老封建,可是也不开放。   那头狼,当儿子怎么养都好。当女婿…呵呵,别套近乎,不管是谁,后面都会有九九八十一难等着他。   艾青华带着自家女儿进了书房,房间的门“啪”一声合上,微风吹动了淡蓝色的窗帘,他灵光一闪,拉着他女儿,到了书桌旁边。   “来来,你看看爸爸今天新作的画!”   她爸喜欢画山水画,画画的造诣怎么说呢!也就是业余大师的水准。   眼前这幅仿的好像是哪个名家的“山外青山”。   艾果儿是不懂这些的,但也一眼能看出来…仿的真差。   她装着仔细端详,突然问:“爸,你非得让我回来就因为这事儿?”   “对啊!”艾青华一本正经地说。   说的是早有心理建设,可艾果儿还是被她爸理所应当的语气给气到了,没控制好情绪,顺手往桌子上一拍,还没吼出来,自己的报应先来了,手心被手里的东西硌了一下。   翻过来一看,狼给她的那团纸被她拍破了个洞,里头的东西已经露出了一角。   蓝的像大海一样的剔透宝石下,镶嵌着玫瑰金色的圆环。   艾果儿后知后觉地辨认出来了——这仿佛是枚戒指!   她抬头和她爸对视了一下,整个人和她爸一样,都是懵的。 第37章 看星星   艾果儿有许多事情都想不通。   譬如好好的戒指为什么包在纸团里, 虽然就纸团本身来说,它长得不丑, 还是天蓝色的。   不过…她跟着又一想, 那头狼还把吃的埋过土里,多匪夷所思的事儿都干过, 也就释然了。   戒指的款式以及材质她也不想提了, 那叫一个奢华风,要不是蓝色的宝石晶莹透亮, 再想想他们家那么有钱,她真的要感慨一句“现在的造假技术真是牛”。   关键, 她还想不通, 送什么不好, 干嘛送戒指!   要知道,她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纪,作为未来的执法者, 她是不会知法犯法的。   艾果儿迅速地把戒指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冲她爸咧嘴一笑, “噢,我那什么…刚在家门口捡的。”   父女两个从来没有过如此默契,艾青华眉头一皱, 很配合地说:“小时候就教过你,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要捡。”   艾果儿撒娇,说:“好看嘛!”   “诱|惑!都是诱|惑,你懂吗?”艾青华意有所指地说完, 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就不说了。我问你,你没忘记过答应我的事情吧?”   “答应你……什么?”她从小到大,答应她爸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好好学习,比如说不和男孩子打架……艾果儿很紧张,一时也猜不透她爸要翻哪一条旧账。   “20岁之前不许谈恋爱!”   一说起这个,艾青华有些激动,又讲:“我跟你说,我要是教不好你,我夜夜都得梦见你妈。她不跟我说话,无声地谴责我。”   艾果儿翻了下眼睛,明显不相信地说:“行了,行了,知道了。”   她走到了门前,伸手拉开了棕色的木门,又回头问:“你真老梦见我妈?”   “嗯。”艾青华闷哼了一声。   艾果儿嘟嘟囔囔:“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艾青华可没有耳聋眼花,顺手掂起了桌子上的檀木镇尺,想想自己好几千买来的,砸中了他女儿他不心疼,砸坏了镇尺……他没舍得扔。   艾果儿一闪身蹿了,晃晃悠悠地下了楼,手心里还攥着那枚戒指,只觉烫手的很。   “姥姥,骁呢?”她问。   艾姥姥这个电视迷,眼睛紧盯着电视机,伸手指了指院子。   艾果儿又径直打开了房门,才立到院子里,就听见葡萄架下的狼在说话。   当然,不是和她说话。   勤简在和勤兰舟通话。   “知道,明天下午的飞机。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勤兰舟想谴责他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先回养父那里的话,在嘴边滚了几滚,又咽了下去。   他“嗯”了一声,又讲:“你妈妈很想你。”   “嗯。”勤简淡淡回应。   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一回头,看见艾果儿正傻站在门前,他知道她肯定听见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这一次没有要死要活,艾果儿只是很平静地叹了口长气,慢慢移步过去。   时间的威力真的特别大。   像艾家院子里葡萄架下的那把老藤椅,经过时间的流逝,早就变得脆弱不堪了。人一坐上去,咯吱咯吱乱响,给人一种它时刻都会散架的错觉。   一年前的某天,艾果儿回家,忽然发现那把老藤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头秋千,虽然它也会像那把藤椅一样摇啊摇,可它的身上没有狼的味道。   为此,艾果儿也伤感了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不长,大约是一看见它就伤感了,一扭头就忘记了。   艾果儿坐到了秋千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勤简会意,和她并肩而坐。   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轮明黄的月已经挂到了正当空。   艾果儿抬头看着黑蓝的夜和闪烁的星。   勤简也顺着她的视线,抬起了头。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细细的风。   艾果儿没有穿厚外套,冬夜里即使只有细细的风也冷得要命。   勤简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艾果儿扭头看了看他,一伸手把大衣举过头顶,一半搭在自己的头上,一半搭在了他的头上,被顶起来的大衣就像是半个帐篷,挡住了这世间一半的风霜。   “这样不就行了。”她淡淡的言语。   楼上的她爸却始终不能淡定,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小儿女,手中的镇尺差点儿掉了下去。   研究院里也有好些个年纪与他相同的中年人,中年人与中年人的话题多半是家庭孩子之类的。   他办公室楼下的老李,也有一个18岁的女儿,听说他女儿十六岁就开始谈恋爱。   老李愁的整天唉声叹气,不知道他谢顶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艾青华撸了把自己的头发,忽然就有了即将谢顶的危机。   他在心底给自己画了一个底线,要是那头狼敢亲他女儿的话,他会立刻马上冲下去。   上头的老艾莫名就有了中年危机。   但底下,还在岁月静好着。   两个人在一块看星星。   艾果儿抠了抠口袋里的戒指,很突然又很自然地问:“你干嘛要送我戒指?”   等了半天,才等来狼的声音,只听他说:“唐说它很贵,会升值。”   想了很多种可能的艾果儿,还是想岔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他,懂不懂送戒指是什么含义,以及那么贵的东西干吗不找个与它的价值相匹配的盒子供起来。   狼好似没有觉察到身边人的心情波动,还很得意地说:“果儿,你喜欢什么尽管买!”   “切,花的不是你的钱!”艾果儿吐槽。   “我的就是你的。”   这头狼真的说不好是愚笨还是聪明,也可能是大智若愚。   说他傻的时候,他又偏偏会撩的要命。   两个人一块看星星看到快十二点。   十点的时候,艾姥姥催促了一番,“冷死了,早点睡。”   勤简很是乖巧地答:“好的。”   艾姥姥房间里的灯很快就熄灭了。   但艾青华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从十点半开始,每隔五分钟,他都得在楼上猛烈地咳嗽一阵。   唉哟,老父亲真的是操碎了心!   艾果儿忍了两个小时,上楼睡觉的时候,敲了敲艾青华的门:“爸,感冒了要吃药。”   艾青华:“……”啊,嗓子疼。   第二天中午,勤简走了。   艾果儿没有送行。   心里想着,反正还会回来的。   ——   回到学校的日子依旧如常。   艾果儿和宿舍其他女孩的关系,说实话只能是一般。   可能是因为每个周末她都回家,还是会与朝夕相处不同,稍微会和她们拉开一些距离。   施晓柔的脾气很软,程陈晨特别要强,沐雪很是娇滴滴,哪怕买根橡皮筋,也非名牌不可。   尽管三个女孩的性格各异,但并不妨碍她们合唱一台戏。   艾果儿不在的日子,她们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她这个本地姑娘。   讨论她的家庭情况,讨论她男友的家庭情况。   说着说着,有些话难免变了味道。   “我觉得咱们这里头活得最明白的人是果儿。”   夜谈时分,艾果儿也搞不明白,程陈晨为啥把话题引到了她的头上。   她活得很明白吗?也还好吧!   毕竟年长如艾姥姥,都不敢说自己活得明白。   艾果儿很谦虚地道:“我很糊涂的。”比如说,糊里糊涂就选了警察学校,说想要当片儿警都是忽悠她姥姥的,毕竟她想干啥是一回事,她能干啥又是另外一回事。   程陈晨笑:“哎呦,你还不明白呀!连夫家都选好了,一辈子生活无忧。”   敢情,她说的明白是这个明白法儿。   家里的事情艾果儿从来都不愿多说,毕竟她也不能甩着那张银行卡告诉她们,是她投胎投的好,光她爸都能保证她生活无忧好几辈子。   见艾果儿不出声了。   程陈晨便又转移了目标,“沐雪是投胎投的好呀!”   沐雪乐得呵呵直笑。   在一块生活就是这样,家庭状况几何,从各人用的东西、穿着、谈吐里,都能知道。   施晓柔和程陈晨家,可能就是普通小康,沐雪自己对自己的定位是个土豪。   艾果儿家……可能也顶多是普通,连小康都算不上。   她用的是超市里二十几块钱的擦脸油,唯一的化妆品是一个会变色的润唇膏。   想到这里,沐雪问:“果儿,你男朋友是不是就喜欢你素颜啊?”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那头狼见过她化妆吗?   艾果儿仔细想了想,干笑。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第二天中午,她接到了勤简的电话。   勤简回了香岛,香岛和这儿没有时差,他打电话的频率就又成了早中晚各一次。   早上喝了几杯奶,中午都得汇报一下。   电话才接通,艾果儿也就“喂”了一声,被一旁的沐雪突然袭击,抢去了手机。   沐雪对着手机就是一通乱喷:“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也不知道对我们果儿好一点,都成年人了,现在还在用宝宝霜,给果儿买点好用的护肤品嘛!”   艾果儿啼笑皆非,又把手机抢了回来。   沐雪对她挤眉弄眼……深藏功与名,不用谢谢她。   谢个屁!艾果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和勤简又说了一通“你吃饭了吗?吃的啥?”,如此的废话。   勤简挂了线,在宽大的露台上站了许久。   勤家的房子很大,单院子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他特地路过林如丹的房间,不由自主地敲门进去。   “儿子,找妈妈什么事?”林如丹很是高兴地说。   勤简吱吱呜呜,眼神却一个劲的往她的梳妆台上瞟。   他很有目的性,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记清楚了牌子也搞不清楚用途。   他索性走了过去,指着那些瓶罐儿道:“嗯,我想买套化妆品,您有什么好推荐吗?”   女人的事情还得问女人,唐泽那个神经病,只知道哪款安全套最好用。   林如丹懵了有一刻问:“儿子,化妆品的范围太广了,你具体想买什么种类的?”   勤简犹豫了片刻,谨慎地说:“都要……不行吗?”   林如丹又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行!当然可以。” 第38章 一千万   上痕迹检验课。   台上的年过半百的老师, 一手扶着讲台,一手推着眼睛, 侃侃而谈:“从古代痕迹检验经验到近代传统痕迹学和现代痕迹学, 都是刑事、民事以及行政执法的一个主要技术支柱……”   感觉这样的话,每上一次痕检课都得听一遍。对啊对啊, 这门课超级重要的……不重要的都是选修课。   沐雪有些无聊, 偷偷的把手机藏在书里,刷起了新闻。   从娱乐版块刷到了经济版, 从某娱乐大亨的正宫斗小三,刷到了超级富豪做慈善……   沐雪忽然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手指一顿。   这篇新闻的标题是《香岛首富勤氏父子参加慈善活动》, 标题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首富的儿子看起来格外的眼熟,好像前不久在哪儿见过。   她碰了碰艾果儿的胳膊,指着勤简的照片, 怀着怎么样的惊讶啊,无声地用口型示意:“我去, 不是吧,你男朋友是豪门!怎么认识的?别告诉我是打游戏捡回来的!”   虽然她只和艾果儿的男友见过一面,离的还很远, 但她们学刑技的要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毕业都堪忧。   艾果儿挠了挠头,没法解释……还真是捡回来的。   沐雪很快就把新闻截图,发到了她们宿舍的群里。   简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沐雪:快来围观, 活捉一只豪门帅哥。都来鉴定一下,是不是果儿男友?   程陈晨:我去,闪瞎了我贫穷的狗眼。   施晓柔:看着真的像!   艾果儿:汗!!!   沐雪有点儿怀疑自己认错人了,毕竟艾果儿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她那个人老是这样,总是神神秘秘。   中午,程陈晨抱回来了一大纸箱的东西,她喘着粗气说:“果儿,我去学校门口拿快递,看见有你的快递,就让吴涵帮扛回来了。你买的什么东西呀?重死啦!下面还有一大箱,我让吴涵在底下看着呢。”   吴涵是她的班长男友。   艾果儿一脸懵地说:“我没买什么!”   “地址和电话都是你的。”   艾果儿下了床,对着快递单研究,邮寄地址是香岛。   手机正好这时候响了起来,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的除了那头狼,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一接通,艾果儿还带了些疑惑问:“骁,你给我寄东西了吗?”   “是啊,收到啦?”   “嗯,还没打开,你寄了啥?”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勤简神神秘秘地说。   艾果儿拿了一旁桌子上的裁纸刀,划开了箱子上的包装胶带,打开的那一瞬间,无语极了。   那头狼要是一根筋起来,简直让人无法形容。   估计他也不想玩神秘,主要是这箱子里的东西种类太多,从洗脸的到缷妆的,还附赠了一本香岛顶级化妆师出版的《手把手教你变成小仙女》。   艾果儿差点儿脱口问他:你觉得我不是小仙女吗?   吸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得注意影响,她没带一点兴奋地说:“那么多东西,你让我放在哪啊?我们周五还有内务检查,塞都没地方塞。”   她真是打内心嫌弃,上回送的那两箱子东西,偷摸地运到了她的房间里。   艾青华第二天一到她的房间,吓了一跳,还专门给她发了个信息,非常气愤地教育她[拿人的手短,尤其是男人的,这世上无私对待你的男人,只有你爸爸——我。]   这一箱东西要是再拿回家,又得受大半天的教育。   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考虑过…勤简揉了下额角果断打岔:“嗯…果儿,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先挂了啊!”   这人要是离的远了,还真是拿他没脾气。   艾果儿随手翻捡了一下,露出了箱子底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忽然就听沐雪在身后乍呼了起来,“神啊,神啊,神啊,IF套盒,一盒八十八支,限量发行,一套得小十万呀……艾果儿我觉得像你这种出门都不化妆的人,这八十八支口红你能作为家产传给你女儿。”   “可惜呀,口红有保持期!”程陈晨故意酸她道。   说不好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觉得这人的命吧,就是好。   还想着要不要转脸去某乎上发个问题,“看到同学嫁入了豪门,如何保持心态平和”。   感觉如何都保持不了。   那几个女人仍在翻找箱子里还有什么稀罕玩意儿,艾果儿被挤了出去,她立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心里还在纠结……他看她真的不是小仙女吗?   不是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切,她都没嫌弃过他好嘛。   ——   实际上勤简还真不算说了谎。   勤兰舟约了他一点钟谈事情。   勤简知道,勤兰舟大约要和他谈的,就是前不久他赔掉了他给的一千万本金。   勤简早就知道勤兰舟肯定要和他谈。   勤兰舟在等着勤简主动找他。   勤简却就不提那事儿。   勤兰舟憋不住了。   所以说,不要和一头狼比耐心。   狼捕猎时,为了寻找一个一击即中的时机,等上半年都有可能,只为达到目的。   勤兰舟对这个儿子真的是头疼的要命,修炼了半辈子的涵养,一遇见他,烟消云散。   父子俩的感情,说浅又深,说深又浅,有血缘的关系,还有失而复得想要补偿的心理。   勤简确实没有让他失望,最近这一年的时间,他先后给过他好几次资金,让他小试身手,增长眼界。   真的,给的时候就没想过再收回来。   但真的收不回来的时候…总是要谈一谈原因,才能吃一堑长一智不是。   勤兰舟让他自己先算一下,这一年里,总共挣了多少钱。   勤简知道,勤兰舟问完了资金的总数,又会问去向。   但他不想告诉他。   他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我挣的,我花了。”   “那我又给你的呢?”   “我赔了,我还你。”他是这样想的,并没有脸大地以为勤兰舟给他的那些钱赔了也没关系。   “什么还不还的,都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爸爸之所以严格,也是为了让你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仅此而已。”林如丹推门,转着轮椅不请自来。   勤兰舟总是说她慈母多败儿,可她就这一个儿子,就算是个败家子又怎样!   那就拿勤家的家业给他败好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儿子要是跑了,她得去哪儿找。   那十几年找不到他的日子,她是过怕了,怕的连最低的底线都没有了。   勤兰舟就知道在家里谈不了事情,怨恼地看了林如丹一下,却也说不得她,又沉声对着勤简说:“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公司。”   勤简没有反驳,点头。   ——   清早,一辆加长的宾利从勤家大宅的主楼驶上了草坪旁的专用车道。   草坪的另外一头,勤家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开了大门,恭敬地候在一旁,目送勤兰舟的汽车出门。   勤简本来是要自己开车去公司的,他喜欢一些马力大又简约的汽车,不像勤兰舟,就喜欢加长系,美其名曰:空间大。   可勤简觉得,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能大的过卡车吗?能大得过外面广阔的天际?   汽车不紧不慢地驶出了勤家大门,在狭窄的空间里难免会有眼神交集,勤简知道的,昨天他已经躲过了一“劫”,今天就没有那么幸运。   可一大早的,如果劈头盖脸的挨一顿训,会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勤简微微闭了眼睛,假装精神不济。   勤兰舟的忙碌,完全可以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他每天的睡眠时间是六个小时,只有这六个小时是属于他自己的私人时间。   其余的……几乎是汽车刚驶出勤家的大门,勤兰舟那个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助理苏宁远,便一直在接打电话。   处理的事情小到员工的私人问题,大到与国家之间的贸易。   唐泽刚来他身边的时候,他问过唐泽这样的问题。   “你并不想来我这里,我知道。但你想去我父亲的身边吗?”   唐泽的回答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很是不解地追问:“一天24个小时,可能要工作20个小时的工作,你也想要?”   唐泽笑了一下,狡黠的眸子闪啊闪地说:“能者多劳!”   换言之,唐泽不说,他也知道。   “董事长!”   苏宁远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勤简的回忆,他睁开了眼睛,只见勤兰舟接过了苏宁远递来的手机。   “喂……您说……项目的问题,今天我会让董事会讨论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您也知道,那边的情况现在很危险,项目暂停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勤简起先不知他在与何人对话,并没有听他交谈几句,便听明白了。   勤家距离勤氏的办公大楼,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勤简随勤兰舟到了地方,唐泽已在公司的大楼前等候。   勤兰舟和宋宁远上了专用电梯,电梯门临合上的那一刹那,勤兰舟说:“这样吧,你半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   勤简颔首,表示会意。   电梯门合紧。   唐泽急不可待地问:“你准备怎么办?”   一千万这个数目,对于勤家来说,犹如九牛一毛。   但若勤兰舟追究起来,也还真算是一件事情。   他知道勤简会固定往一张银行卡上存一笔资金,前几天提议,让勤简动用那笔钱,但被否决了。   这时,勤简却问了他一个不相关的问题:“非洲的港口和冷库建的怎么样了?”   “传染病,暂停。”唐泽知道的也很有限,但他知道多少都会告诉他。   勤简并没有思索多久,忽地抬起眼睛,眼中的光芒四溅,像宝石的光华又像尖锐的冰凌。   他说:“我想去非洲。唐,你要去吗?”   唐泽叹了口气,直觉告诉他,“你要去吗”的隐藏意思其实是“你不敢去”。   他冷笑了三声,答案不言而喻。   中国的老祖宗说,富贵险中求。   不听老祖宗的话,肯定是要吃亏的。 第39章 小女友   勤简寄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那么小的瓶瓶罐罐,一共有两个箱子, 一个大箱子有半人高, 小箱子的高度也过了膝盖。   不夸张地说,这些都够开一个规模小点的化妆品店了。   另一个箱子, 搬上楼来, 艾果儿干脆都没拆,找了个角落, 把东西堆放好。   过了一夜,想好了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她才将口红送了沐雪她们三个一人一支。   颜色是让她们自己挑的。   沐雪还半开玩笑地说:“你把那八十八支口红都放在宿舍, 我们帮你用嘛!”   艾果儿也笑了一下, 回:“想得美!”   同样是玩笑话的语气。   集体生活就是这样,谁占了谁点便宜,谁怎么着谁了, 理不清,更何况有的时候也不用理的那么清。   艾果儿从不计较这些, 但也不是个傻了吧唧的老好人。   玩笑到此为止,沐雪和施晓柔拎着水壶出去打热水,把艾果儿和程陈晨的开水瓶也捎带上了。   她们两人才走, 程陈晨便撇着嘴说:“果儿,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留几支自己喜欢的颜色,其他的把它挂到网上卖出去, 卖便宜点儿,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呢。”   艾果儿怔了一下,她是嫌弃那头狼送她的东西太多太占地方,可卖掉这个念头吧,却是从未有过的。   程陈晨见她半天不出声,又撇了下嘴说:“我跟你说,男人的心变得很快的,他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他的小公主,要有一天他不喜欢你了呢?你得聪明点,为自己多着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太明白。   艾果儿咧嘴干笑。   程陈晨翻了个白眼,“你个傻瓜,虽然不知道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但怎么说呢,你得为自己多着想。你看那些娱乐新闻上总写,哪个哪个女明星,又和富豪们谈恋爱了。都是铁打的富豪,流水的女明星。那些女明星傻吗?全都是人精,哪个不是收豪宅收宝石收到手软,谁知道能不能结婚呢!先把那些实际的东西捞到手再说。”   早就知道成人的世界很是无聊,没想到还这么复杂。   艾果儿还停留在“我的吃的可以分你一半”的阶段,一下子来到成人的世界,长了见识。   不是她清高,她从小就喜欢钱,想要有花不完的零用钱,但她和那头狼的感情是没法解释的,至少用多少钱都衡量不了。   可她要是告诉程陈晨,她们是青梅竹马。   程陈晨肯定会说,青梅竹马就不会变心啦?   多说无益,索性说了句“谢谢你啊”,什么都不讲了。   按照想好的,艾果儿给艾青华打去了电话。   这是想让她爸开车来拉东西。   “爸!”艾果儿想着自己有求于她爸,这一声喊的格外的甜腻好听。   艾青华的手机一响,便从研究室里闪了出来,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问她:“要多少,说吧?”   “什么要多少啊?”艾果儿被问懵了。   “生活费要多少啊?”艾青华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要不是想要钱,会这么乖巧!   “生活费你不是给我了吗!”   确实是给了,还是开学的时候给了5000块。   艾青华又道:“五千花了四个月……你们学校的饭就这么便宜吗?”要知道,一学期也就是四个多月的时间,他女儿这个消费水平,可比上高中时节省太多了。   “我花了8000…多。”艾果儿很懵,那个“多”字说完,她自己喘了口大气儿。   “咦,不对啊,就给了你5000块,那另外的3000你问骁要的?”   艾青华的声音透着严厉,别说他不缺这点钱了,就是缺也不能要。   艾果儿给自己喊冤:“我没问他要钱,你不是把咱家老底儿都存我银行卡上了嘛!我也没有多花,就开学第一个月买生活用品买得多了点。”   艾青华倒吸了口气,说的是:“我把咱家的老底儿都存你银行卡上?要不是你做梦,就是我有病!”   傍晚时分,艾青华出了研究院,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驱车前往他女儿的学校。   冬天的白昼越来越短,走着走着,路两边的路灯就亮起来了。   钱的事吧,他女儿不知道想明白了没有,反正他是琢磨明白了。   有99.99%的可能是那头狼在存家底儿呢!   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   艾青华一边开车,一边感慨。   学校里有规定,汽车只能开到教学区前面的小广场上,不可以开到后面的宿舍楼。   艾果儿请了宿舍里的姑娘帮忙,就是把那头狼寄来的东西,再搬运出去。   这就是他送了她东西,还被埋怨的原因了。   她一个警校的学生,上体能课的时候还得在泥巴地上打滚,哪有那个心情打扮得花枝招展。   再说了,她才18,本来就是小仙女,青春无敌的好嘛!   艾果儿抱着那个最大的箱子,死沉死沉的,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嘀咕。   施晓柔和程陈晨搬了个小箱子跟在后面。   大老远就看见了她爸的汽车,她喊了一声:“救命!”实在太重了。   据她们不完全统计,她这一箱里的面膜、擦脸油,撇开保质期不说,至少够她用个五六年。   艾青华赶紧迎了上去,接过了她抱着的箱子。   艾果儿转身,去接后头的。   真怕施晓柔她们脑洞大开,会问“果儿,这是你男朋友家的司机吧”。   男朋友这事儿,艾青华可不知道。   艾果儿赶紧给她俩介绍:“这是我爸。”   “叔叔好。”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喊完了之后,不好意思地哈哈笑。   艾青华不明就里,说:“果儿,你的室友都很开朗啊!”   艾果儿太了解她们了,知道她俩笑的是什么,很无奈地点点头,忽悠她爸:“当然开朗,我们是十七八岁的朝阳!”   然后艾果儿道了谢,挥挥手和她俩告别,她还有事要和她爸讲。   “你真的一共就给了我5000块?”艾果儿总觉得她爸是在忽悠她。   艾青华郑重地点了下头。   艾果儿不出声了。   跟着,艾青华好奇地问:“卡里一共有多少?”   艾果儿闷闷地道:“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很多,一共有多少个零我没数。”   那简单,学校门口就有24小时自助取款机。   艾青华又把车开到了学校门口。   艾果儿下了车,径直进入了自助银行。   输完了密码,指着余额跟她爸说:“你自己数。”   零确实是特别的多,艾青华害怕自己老眼昏花一次没有数清,反复数了三遍,“嘶”了一声后,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也不想想,我能把这么多钱都给你吗?我又没病!”   “对啊!”艾果儿悻悻地说。   她可不就是以为她爸犯了神经病。   他女儿答非所问,艾青华也没深究,又道:“你给他打个电话。”   “骁?”   “嗯。”   勤简手机响的时间,正是他和勤兰舟争执的面红耳赤的时候。   他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果儿”的名字正伴随着铃声,跳动着。   他感到奇怪,果儿和他说过,她没长天眼,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时间有空闲,就算是有事找他,也会先发信息。   “对不起,我要先接个电话。”勤简拧眉站了起来,转身的时候看也没看勤兰舟依旧不快的表情。   想要挣钱,还不想冒风险。   大约到了勤兰舟这个年纪,都会有这样的心理。   但他还年轻,身体上流动着的不止有热血,还有狼的野性。   勤简没有走远,就站在他爸的办公室门外,隔了一道磨砂的玻璃门,他才将站定,手机的铃声便嘎然而止,他赶紧回拨了过去。   艾果儿正摊着手,想和她爸说没人接,手机便震了起来。   她赶紧接听:“喂,你现在不方便是吗?”   “是你就方便啊!”磨砂的玻璃门挡住了他爸滔天的怒火,勤简笑着说的时候,声音格外的好听。   “哦,你艾叔叔找你。”艾果儿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他的意思是让她问。   艾青华瞪大了眼睛,真是的,这话他要怎么问吗?   银行卡的户名叫裴骁,裴骁把银行卡留给他女儿,也没经过他,属于私底下的操作。   他不能说“哎,你在你卡上存那么多钱是什么意思啊”。   艾果儿噘了噘嘴,瞪了回去。   她就是问,也不会当着她爸的面问啊!   悄悄话当然要悄悄的说!   艾青华很无奈地道:“哦,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勤简道。   “哦,那没事了,你自己注意身体,代问你爸爸妈妈好。”   艾青华说完,很快就挂断了。   “虚伪!”艾果儿嘟嘟囔囔。   讲个笑话,他不想让他女儿嫁豪门。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   艾青华当作没有听见,吩咐:“你把骁的银行卡放到他房间的抽屉里,不许动,听见了吗?”   “切。”艾果儿翻了下眼睛,怪不悦的。   得,一下子从千万富翁变成穷学生了,每个月还得看她爹的脸色生活。   这心理落差,让人很不爽。   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勤简接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又回到了勤兰舟的办公室里。   他问:“您想好了吗?”   勤兰舟也问他:“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赔掉了您给的一千万,我想来想去都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挣回来了。”勤简很认真地说。   “传染病!你懂什么叫传染病吗?还有,你妈妈那儿你要怎么交代?”   “您别告诉她就行了。”   “说的轻巧。”勤兰舟哼了一声,抬了下眼皮,又问:“你小女友那儿你又怎么说?”   勤简狼眼一蹙,和勤兰舟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勤兰舟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的神情。   勤简转了脸,淡淡地道:“我不会告诉她。”   狼王要出去开拓疆土,狼后就先养在老岳父的家里吧。   勤简要是犯起狼脾气来,就是来头狼,他也能把它干趴下。   勤兰舟觉得自己这半辈子修炼的决策能力,到了他那儿,愣是没法执行。   董事会上确实说了,要出重金,聘请有能力有胆量的管理人员在这个时间点再去塞拉利昂,那里的港口工程,一共才进行了两个月,被迫停止了半年。听说那里的传染病基本得到了控制,可当父母的,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危险也不想让孩子冒。   他也讲个笑话,想让儿子做败家子……都不行! 第40章 非洲啊   临近期末, 艾果儿忙成了转磨的驴。   真的,这真不是贬低自己。   入学才将半学期, 专业课开了好几门, 可没一门能摸到要领。   以前都是学文言文abc,现在得学各种技术鉴定的方针、政策、法规, 还有各种痕迹、文件、微量物证的检验方法。   就连查缉、擒敌、射击、驾驶, 也都得学习。   总之,公安技术、物理、化学、电子信息科学, 她们得全面发展。   难以置信吧!所以这半年她都学会了点啥……泪流满面。   最近学校的论坛上还有人发布了一个搞笑帖子,帖子的标题是《听说每一个警察的隐藏属性都是超人》。   内容就是吐槽考试的, 而且内容很短, 就两句话——   别问我们警察学校的都学什么!   其实我们学的也不多, 就两样……这也学,那也学。   底下回帖无数啊,都是被考试虐的眼下发青的无数同仁。   没法总结的东西, 就只有心一横眼一闭,跟头转磨的驴一样, 一遍又一遍地死记硬背呗。   人这辈子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爸果然没骗她!   那头狼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告诉艾果儿,他又要出国了。   艾果儿听后, 翻着厚厚的考试资料,极其后悔地说:“早知道进了大学还这么惨,我那时候就跟你一块儿出国了,主修犯罪心理学。”   “国外的大学也很惨!”勤简没和她具体描述他在国外过的到底有多惨, 又不是他的骁勇事迹,他才不会告诉她。   艾果儿叹了口气,很惆怅地道:“我总结了,人生啊,就没不惨的!”   勤简举着手机笑的手臂打颤,跟着就问她:“你就这么喜欢犯罪心理学?”   “嗯,因为你我才喜欢的,谁叫你老不爱说话!我小的时候就老爱琢磨你的心理,琢磨着琢磨着就上瘾了。”   “为了研究我的心理?可我也不是罪犯啊!”   “每头狼都有犯罪的可能。”   “谁说的?”   “著名的犯罪心理学家撰写的出版物上。”   “叫什么。”   “笔名还没想好,书名也还没编好。”   艾果儿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她没作多想,那头狼就和她一样还是个学生,学业还没完成,自然还得奔赴在学习的路上。   总之,各有各的惨法!   到现在,艾果儿对自己也没多大期望,就是争取不挂科就行了。   她不能让她爸嘲笑她,栽在了自己选择的路上。   这叫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别说,装得还真像。   都考试完了,艾青华还忍不住感叹,他女儿啊是活该当警察。   成绩百分制,五门,包括体能考试,门门都在85分以上。这是她自从上完小学一年级之后,就很少再有的盛况。   艾果儿同学悄悄地抹掉了脑门上的汗,正式放了寒假。   大学生的寒假多浪啊,又没有寒假作业,也暂时可以忘掉那些学习压力了。   她一闲,没人陪她打发时间,就显出那头狼的重要性来了。   艾果儿掰手指头一数,那头狼至少有五天没给她打过电话了。说的是到了地方,办好了手机号码再给她打。   买什么手机号也不需要五天呐。   这种找不到人的状态,最焦虑。   艾果儿楼上楼下跑了几趟,跑到她爸的面前说:“求你个事儿呗?”   艾青华超级吃惊,心里想着到底啥事儿啊,都用上“求”了。   这要是换算成钱的话,一般用上“求”字的,得是好几万才能解决的问题。   他推了下眼镜,尽量保持着淡定,“说!”   “你给骁他爸打个电话。”   “有事儿?”   “没啥事儿,就打个电话呗!”   “不想打。”   艾青华很任性,一低头,狼毫笔蘸了点墨汁,大笔一挥。嗯,竹子画歪了。   像他们这种关系,很尴尬的。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让勤家人以为,他想得到些好处什么的。   他要是想要什么好处的话,当初勤兰舟塞过来的支票,他也就不会不要了。   还是那句话,养那头狼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从没想过要回报,一开始是,最后也是。   “爸!”艾果儿跳了脚。   “哎!”艾青华皱了皱眉。   艾果儿见不说个原因,是说服不了她爸的,索性交待:“我和骁都五天没通过话了。”   艾青华很惊讶地说:“才五天而已…你想他啦?”有多羡慕嫉妒恨都不想说给其他人知道,他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可没有一天和他通话一次哦!   艾果儿微微红了脸,“不是!我们以前没有这样的,最多隔一天都得通话,所以我想让你问问他爸……”   艾青华叹了口长气,“你来教教你爸,这话该怎么问呢?”   “哎呀……”艾果儿不满地拉着长音。   这一通电话,艾青华到底是打了。   不打不行啊,他女儿会和他死缠到底。   艾青华有勤兰舟的私人电话,也就是逢年过节会问候一下。   艾青华豁出去了老脸,在他女儿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拨通了。   勤兰舟的手机响起的前一秒,他才愤怒地把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在灰色的地毯上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勤兰舟还以是勤简回过来的,激动地道:“快。”   苏宁远忙把手机捡起,递了过去。   勤兰舟的动作很急切,一伸手像是抢夺一样,并没有看清号码的时候,就接通了。   “喂,勤简!”   “哦,勤先生,我是艾青华啊。”   勤兰舟大失所望,却又强行保持着冷静,“噢,是艾教援啊!”   “勤先生在等勤简的电话?”   “对!”   “勤简他……”   勤兰舟深呼吸了一下,说:“他去了塞拉利昂!”   “塞拉利昂?”艾青华眉头一蹙,下意识走到了窗边。   他女儿紧跟在后,想要靠近,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他又和勤兰舟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塞拉利昂在哪儿?”乍一听名字有点熟悉,但艾果儿的世界地理学的也是渣到了不行。   艾青华瓮声瓮气:“非洲。”   顿了一下,故意问她:“你们学校不组织看新闻联播吗?”   “看啊,就是人得到,实际看不看都行,我才不爱看新闻联播。”   这就是她们警校的特色,每天七点雷打不动,得去教室里看新闻联播,还会记入平时的成绩考察。   “噢,骁去了塞拉利昂,接打电话非常不方便,过两天就能给你打电话了。”后面的话,艾青华也不确定他女儿到底听到了几句。   他面不改色地胡诌,一双眼睛像x光一样,紧紧盯着他女儿面上的神情,连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   没发现异常,自己又闷哼了一声。他是没有立场说什么的,那是勤家的事情、勤家的儿子。   可那头狼要还在他家的话,说翻天都不会让他去。   “神经啊,去那儿干什么?买钻石吗?”艾果儿撇了下嘴,不悦地说。   “你怎么知道那儿有钻石?”艾青华眉一拧,很紧张地问。   艾果儿不好意思地笑,“不是都说非洲遍地都是钻石吗?我又人云亦云了?”   艾青华咧了下嘴,实在是没法评价这傻不拉叽的言论。   不过,心放在了肚子里,确定了他女儿没有听到那头狼失联的事情。   艾果儿拿着她爸的手机,随手把玩了一会儿,接着从她爸的书房里蹦哒了出去。   离吃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艾果儿推出了狼以前的自行车,拿了抹布和水,将自行车上上下下擦拭了干净。   艾姥姥好奇地问:“这大冷的天,你擦车干什么?骁偶尔回来,可现在人家会开车呀!要不是家里的地方大,放着也不占地方,我早就把这车卖给收废品的了。”   “哦,我和白高远约好了下午逛街,姥姥你有什么要买的没有?”艾果儿头都没抬一下地说。   “没。”艾姥姥耸耸肩回屋里去了。   艾果儿又朝楼上喊:“爸,你有什么要买的没有?”   “没有。”艾青华从窗子里探出了头,疑惑地问:“白高远回来了?”   艾果儿“切”了一声,又说:“早回来了,她们学校比我们学校放假还早。”   中午吃饭的时候,艾果儿吃了两碗。   这下,艾青华是彻底放心了,他女儿还能吃的进去,证明无忧无虑啊!   饭后,艾果儿便背着她平日里背的小双肩包,跨上了自行车。   艾青华嘱咐:“骑慢点儿。”   “知道。”艾果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但艾果儿并没有走远,就把自行车锁在了巷子口,一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她和白高远约好了,在高铁站见面。   也买好了去香岛的车票。   开什么玩笑,离的那么近,她怎么可能没有听到!   她爸自己的耳朵不好使,就以为她也一样。   事实证明,不服老不行。 第41章 小男友   艾果儿在网上订的车票是两点二十的, 一点五十匆匆赶到高铁站。比她先到的白高远立在取票的地方,冲她挥了挥手。   艾果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 和白高远交换了手机后嘱咐她:“一定拖到晚上听见了吗?”   白高远皱着眉道:“拖是没有问题呀, 我就怕你爸知道了之后揍我。”   “放心吧,我爸不会揍你的, 顶多瞪你两眼。”艾果儿一把拍上了她的肩膀, 安慰完了,紧跟着又威胁说:“不过, 你要是拖的不好的话,我肯定是会揍你的。”   白高远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有异性没人性!为了你的小男友, 连你老爸都忽悠。”   艾果儿发信息告诉白高远, 自己要去香岛找勤简。   却没告诉她,香岛只是跳板而已。   她想要去塞拉利昂,可凭她一己之力, 耗费时间不说,还不一定能成行。   艾果儿不想和白高远解释的那么多, 取了票就往高铁站里头冲,在进站口前停顿了一下,回头道:“我走了啊, 你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   白高远很欢快地冲她点头,“放心。”   检票上车,艾果儿拨通了那个上午才记下来的号码。   她的目的性很强,而且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电话一接通, 她先介绍自己:“叔叔,我是艾果儿。”   接着便说:“叔叔,勤简不见了,你肯定要派人去找他对吧?我想跟着去。”   勤兰舟吓了一跳,他自己的儿子都不见了,肯定不敢再让艾青华的女儿冒险。   “果儿,你听叔叔说,那边的情况还不明,你不能去,乖乖在家等消息,好吗?”   就知道不会有这么好说话的!艾果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狡黠,按照计划好的威胁道:“叔叔,你要是不让我去的话,我见到林阿姨的时候,会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我三个小时之后到香岛。”   勤兰舟怔了一下, 只觉头很大。   怎么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的……超出大人的想象。   天已经黑透了,艾果儿还没有回家。   晚饭已经摆到了桌子上,艾姥姥不快地唠叨:“这孩子,一疯起来就不知道回家了。”   “打她手机,催她。”艾青华紧皱了眉头说。   艾姥姥絮絮叨叨:“打了两个,第一个接了,说马上。第二个没人接,会不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知怎的,艾青华的心里陡然浮起了一阵焦虑,他一转身上了楼,打开了那头狼的抽屉,那张压在抽屉底下的银行卡,不见了踪影。上一回,他可是亲眼看见他女儿,放进了这里。   他咚咚咚跑下了楼,问艾姥姥:“妈,果儿今天去骁的房间了吗?”   “不知道啊!”艾姥姥不解其意,又唠叨了起来:“骁的房间,别管人家骁在不在,你女儿还不都是什么时候想去就去。”   艾青华没时间和她解释这些,而且解释的多了,还怕她的心脏承受不了。   他故意假装气愤地说:“没事儿,那丫头又把骁的银行卡拿去刷了。”   艾姥姥一听这个,撇着嘴说:“这丫头,你一眼不看着她,就得给你整出点气死人的事情!啧啧,其实想想这样也好,会花钱啊……一般的男人骗不走她!”   艾青华没再接话,他的眼皮子一直在狂跳,立刻转身上楼,躲进了书房里,去拨他女儿的号码。   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白高远弱弱的声音。   “那个,叔叔,果儿今天有点闹肚子,去好几趟厕所了,这会儿又去了。等她出来,我让她给你回过去。”   她不负众望,成功地拖到了天黑。   接下来,就看运气了,不过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艾青华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了想要暴跳的心情,又问:“小远啊,你是好孩子,你告诉叔叔,她是不是去了香岛?什么时间走的?我现在能不能联系上她?”   白高远见装不下去,吐了下舌头,支支吾吾地解释:“叔叔,对不起,我……”   艾青华打断了她,“没事,小远啊,我知道这是你朋友的嘱托。你就告诉叔叔,她人不见了,叔叔总得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高远差点被艾青华的宽宏大量给感化了,挠了下耳朵根,哼唧着说:“叔叔,她的票是四点四十七的,确实是去香岛,她拿走了我的手机。不过,我刚刚打了一下,可能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艾青华差一点点就天真地相信了,他不了解白高远,但太了解他女儿了,不动心眼儿则罢,动起心眼儿来,使的都是连环计。   他差了高铁的时刻表,四点四十七确实有一趟到香岛的车,可两点二十也有一趟。   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接着一刻都没敢耽误,又给勤兰舟打了过去,手机里传出来了“滴滴”的等待声音。   这个时候就不谈修养了,艾青华恶狠狠地想,等他抓到了那丫头,一定要狠狠地揍一顿!   仔细想一想,上一回揍她,大约还是十好几年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那头浪都还没到他们家。   艾青华被他女儿的老师请到了学校,老师拽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对他说:“看,你们家女儿把人家的头打了一个大血包。”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揍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完美解决了她学校的事情。可没过几天,他开着车回家,路过家门口不远的小广场,就看见了骑在别人背上宛如女魔王的他女儿。   也不知道是那个熊孩子跟他保证的‘我以后再也不和男孩子打架了’,他顿时火冒三丈。   其实当时也没真舍得揍她,他那一巴掌,连她屁股上的灰都不一定拍的掉。   算一算,他女儿都十八岁了,他也就揍过她那么一次。   这么些年,他总觉得他女儿的身上有过世妻子的影子。   虽然性格是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艾青华想着想着,有点老泪众横的冲动。   手机里的等待声音,大约不过二十秒,感觉格外的煎熬。   勤兰舟“喂”了一声的时候,艾青华紧张到了嗓子发紧。   “喂。”他说。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片刻,理智还在的艾青华正在思量要怎么开口,毕竟他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女儿已经到了香岛。万一,坐的真的是四点多的高铁呢!要请求勤兰舟派人找她吗?勤简失联,勤家就够乱的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给别人添乱了。   勤兰舟率先打破了沉默,“艾教授,我是没脸跟你说。我现在和果儿在去塞拉利昂的路上,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去了老命,也会让两个孩子平安回来的。”   艾青华倒抽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他太了解他女儿了,是以他没办法指责勤兰舟“你怎么可以让她去”。   就她女儿不达目标不罢休的性格,像这次不声不响跑到香岛一样,她真的有那个能耐,甚至有一百种法子,想方设法地去。   和勤兰舟一起,至少算是最安全的一种。   如果艾青华现在能长上翅膀飞过去,他肯定会拉着艾果儿不让她去。   但他并没有翅膀。   而且他心里很清楚,他拉着拦着甚至抽她一巴掌,也并不能真正地动摇她的决心。   就好像穗儿如果在生下果儿之前,已经知道自己会因此而死的话,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生下果儿的。   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她去了非洲都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母女两个,有着复制一样的执拗。   艾青华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心都揪在了一起,郑重嘱咐:“那我就把两个孩子都拜托勤先生了。”   他是有资格这样说话的,要不是那头狼半道改道总想当他女婿,他会一直把他当作半个儿子。   “您放心!”勤兰舟的心情很复杂,无比郑重地答应。   机场的广播已经在叫勤兰舟和艾果儿,以及好多人的名字了。   勤兰舟挂了线之后,深深地叹气。   艾果儿一路上都在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却胆战心惊地从保镖群中探出了头,小心翼翼地问:“叔叔,我爸说什么了?”   勤兰舟挤出了一记笑,“没什么,走吧,咱们登机。”   艾果儿呼出了一口长气,真怕他爸以死相逼。   他们这一次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艾果儿还没有试过这么长时间的飞行。   其实在来香岛之前,她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根本就没想过之后的事情。   但懵归懵,思路很清晰。   现在她只需要跟着勤兰舟到塞拉利昂。   可是,到了地方,她要怎么找那头狼呢?   和勤兰舟一起,做的当然是头等舱。   她和勤兰舟离的很近,只见他闭着眼睛,眉头还蹙在了一起,可见有多焦虑。   艾果儿没什么心思看夜景,却也睡不着。   闭着眼睛,脑子里乱哄哄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下比赛的事情。   孩子吧,五岁半,幼儿组,本来就是送去打酱油的。我儿子的性格是那种慢吞吞,每回放学最后一个出来的那种,一腿踢出去给人的感觉是在逗着玩,所以别说他教练了,就连我这个亲妈也不会想到他能赢。这是前提。   昨天比的是品势,今天比的是竞技。   第一场抽中了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孩子,我当时就想完了完了,要被揍死了。   结果两个人一上场,那个高了半头的小哥哥有点儿木纳,没我儿子灵活,我儿子就没记着教练教的上头得四分,但是记着教练说的不能出圈,出圈要扣分。于是,他就绕着圈来,踢一脚换一个地方,两人的比赛情况就是“来啊来啊来踢我啊”“嘿嘿,你踢不着”“哎呀,机会来了,我踢你一脚”。结果就是,我儿子以三比零的优势,进入了第二场比赛。   第二场比赛遇到了一个绿带的小哥哥,我儿子才黄带,比我儿子高了两个等级。一上场,我儿子就被一脚踹倒,我真以为他要坐地上哭不起来的,他又爬起来了,很勇敢地踢了,发挥了自己绕圈游走的灵活,在被踢到几次的情况下,得到了八分,对方十三分。   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到现在都特别激动,我真的一直都觉得他特别怂,因为前几天训练的时候,别人的鼻子被踢流血了,他还吓哭了。。。   所以,我现在挺自责的,不应该小看了我的孩子。 第42章 未婚妻   飞机上的头十个小时, 艾果儿干了很多事情,喝了咖啡, 吃了飞机餐, 接种了勤兰舟随行的私人医生提供的各种疫苗,还用蹩脚的英语和黑人空姐, 聊了会儿小天。   现在中国的国际地位提高, 其实飞机上配的有黄皮肤的中国籍空姐。   不过,她想着出去了肯定是黑人多过中国人啊, 她就是想试试,就她的英语水平, 能不能和人家正常沟通。   一试之后……美丽的“黑珍珠”实在是忍受不了, 用蹩脚的中文和她道:“小姐, 其实我会一点点中文。”   呵呵!艾果儿偷偷看了看勤兰舟,不好意思地退散了。   做到了座位上还在想,要是那头狼在这儿, 一定会撇撇嘴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这是他最让人讨厌的地方。   不过,天知道, 艾果儿这时候有多想被他嘲笑。   飞机上的后几个小时,艾果儿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好几个梦。   大约是心有所虑, 好几个梦都是她在找那头狼,上天入地,开飞机,开舰艇。梦里, 她还特别欣喜——我去,我真的是超人啊!这也会,那也会,巨牛掰。   现实是……她忽然被广播声音惊醒,旁边的勤兰舟已经睁开了眼睛,见她醒来,很和善地说:“果儿,我们到了。”   艾果儿点了点头,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强行清醒。   跟着勤兰舟一行人出了机场,艾果儿看清了眼前的情形,深吸了一口气,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不是天黑,是人黑啊!   真的很黑,现实总是比想象来的震撼,尤其是无数个黑人聚在一起。   听说这里的黑人,只要吃的饱,就能长肌肉,男人一个个壮实的像黑金刚似的,女人也是丰乳肥臀。   艾果儿脸盲症犯了,感觉门口的出租车司机和机场的保安,明明就是孪生兄弟。   来接机的是勤氏集团在这儿的一个项目部副主任,姓黄,叫黄锦溪。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但得看和谁比。要是和艾果儿比的话,他黑的掉煤渣,要是和那些黑人比,他简直白如雪。   要放在平时,他可能连接机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上头还有项目主任、项目经理,但这是个非常时期,上一任的项目经理,在传染病爆发的初期,就跑路了。   新来的项目经理,根本没有到地方,就不见了踪影。   前两天,留守的工人还议论纷纷,大家都说,新来的项目经理肯定也是个怂包,下了飞机,见势不对,就撤了。   对于那个没见过面的空降兵,黄锦溪想想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留守的动机,真的觉得其实丢了更好。   直到几个小时之前,他接到总部的电话,说董事长要亲自来这里,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原来…丢的那个项目经理是董事长的独子。   真搞不懂这些富二代,家里已经这么有钱了,干吗还这么拼命和他这个穷苦大众抢饭碗!纯粹有病!   黄锦溪一上来,就很严肃地说明情况。   “董事长,这件事情我有不可脱卸的责任。那天我来接勤经理的路上,车子轮胎爆了,修车耽误了两个多小时,等我到达机场,勤经理就不见了踪影,至今都联系不上。我一开始想着,他是像上一任的经理那样……又回去了。”   勤兰舟一听,有些不悦。   艾果儿比他更生气,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想也没想就反驳:“你以为勤简是那种贪生怕死不负责任的人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黄锦溪也不知道这突然说话的小姑娘是什么身份,干笑了一下,赶紧解释,“这位小姐,你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这里大部分的道路都极其的差,稍微好点的路,都是我们中国人修的。”   “这和勤简失踪有什么关系吗?”因为担忧,艾果儿急切地反驳。   她很伤感,到了地方才知道,想要找到那头狼,有多么的艰难。   一语问的他没法辩解。   不过,黄锦溪好歹也混迹于职场十数年,深知越是焦急,表现得要越是不紧不慢。   他忍住了心底的忐忑,还在说着那些没有实际用处的理由。   没办法,他得为自己“脱罪”呀。   “嗯,这里上网也不方便,网速极其的慢,所以我才延误了上报的时机。而且前一段时间,首都大部分地区停水停电,人就不能往当地的人群里走,基本上走上一圈儿,不说那些传染病了,手机钱包总不能保全。这里的偏僻程度,根本就不是你能想象的。”   说这么多的意思,还不是在为自己开脱,说勤简他有可能被这些吓到,私自离开。   艾果儿太了解那头狼了,到哪儿不是让别人跪下叫他爸爸,不可能被这些所谓的艰苦环境吓倒。   艾果儿动了怒,这一刻却格外的冷静,当即说道:“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是你窜通了别人把勤简绑架了。你有作案的动机,也有作案的时间。”   转头又对勤兰舟说:“叔叔,报警了吗?我们需要报警,再联系大使馆,寻求帮助。”   又一指黄锦溪,怒气冲冲地道:“先把这个人控制起来。”   黄锦溪一看她手指了过来,一米八几的个头,一缩脑袋,这会儿倒像个软弱无害的小白兔一样,吓惨了。   他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他是不希望有新的项目经理过来压他一头,但也没那个胆子绑架人啊!   这是真的,他是在法治社会下长大的,从小听他妈说的最多的话是“我管不了你,我让警察管你。”甭管警察听不听他妈的话,他即使长成了如山的壮汉,一听见警察这两个字,也打心眼里怵的慌。   他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董、董事长,我,我冤枉!”   勤兰舟一开始也想着问题多半是出在了这个来这儿一年有余的项目副经理身上。   毕竟人在哪儿都是讲资历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谁知他的下马威还没用,黄锦溪先被艾果儿吓住了。   胆子如此,倒是说明了此人除了会使小绊子之外,干不出惊天动地的坏事情。   不过,勤兰舟倒是很赞同艾果儿的话,点了点头,立马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架住了黄锦溪的胳膊。   吓破了他的胆子最好,这样的话,就不用再防备他耍滑头了。   大约是受了儿子失踪的打击,这会儿的勤兰舟,已经从一个守法的商人,突变成了黑帮老大。   他带来的保镖很多,艾果儿也是下了飞机才知道,他的人不光占满了头等舱,连经济舱里也有。   骁他爸,和她爸可不是一个路数的,话少的简直让她怀疑人生,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决策力。   在这样的人面前,话很多的艾果儿,很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一行人先坐上了快艇,到达了码头。   这一回来接应的人正是使馆里的参赞。   参赞也姓黄,不知道是不是和黄锦溪八百年前是一家。   黄锦溪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一见他,激动的脸都扭曲了,颤抖着声音喊:“黄参赞,我冤枉啊!”   这话喊的,艾果儿当即就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恶人先告状吗?”   勤兰舟抬手示意她停下,先和黄参赞介绍:“这位是小儿勤简的小未婚妻!”   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黄参赞,情况就是咱们之前联系的那样。”   众人都听明白了,这是有备而来。   艾果儿也听明白了,可她现在特别不好意思,说妹妹就好了嘛!说什么小未婚妻呀?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   艾果儿彻底沉默了,默默地坐上了悍马,听说悍马在这里不仅可以当车用,还能当压路机。而且有小车陷进了泥坑里,悍马轻易而举就能将它拉出来了。   一直到勤氏码头的在建地,艾果儿都怀着一种特别复杂的心情。   一下车,湿湿的海风迎面扑来。   放眼看去,这里的屋子都是钢结构的板房。   板房最前面的沙滩已经用黄土垫好。   板房的后面还有盖了一半的仓库。   几千米的围墙,圈住了一大片地,围墙的造型有些像长城,一看就是出自中国人的手笔。   大门正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又蓝又宽广。   勤兰舟和黄参赞一起到了一间钢板结构的办公室里说事情,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但临关门之前,还是吩咐人看好了艾果儿。   这里不比国内,这里的女性地位低下,男人只要有钱可以娶很多老婆。强奸、暴力和分娩使这里的女人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几岁。   她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万一蹭破了点儿皮,不说没法和艾青华交代了……他儿子能一秒变狼,不认他这个亲爹信不信!   艾果儿也不想给别人添太多的麻烦,略显惆怅地立在大门口,对着碧蓝的海水发呆。   耳边听着海声,心里呢喃:骁,我来了,你在哪里?   ——   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沉睡的狼仿佛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脚一蹬,从睡梦中惊醒。 第43章 小男孩   现在是塞拉利昂的上午十一点半, 金黄色的阳光照的碧蓝的大海泛起了五彩斑斓的波光。   艾果儿在大门口站了很久,正要转身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人小孩, 拽了下她的衣角。   那是个黑人小男孩,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模样, 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的三角裤。   “你好!”小男孩用英语和她打了个招呼, 很快又说:“美丽的小姐,能不能给我五百利昂?”   艾果儿没有听清, 也用英语问他:“你说什么?”   “能不能给我五百利昂?我在为我自己攒学费。”   这次艾果儿听清了,可她没有利昂, 只有人民币。   时间太匆忙, 她还没来得及兑换, 就和勤兰舟一起上了飞机。   她从背包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面值二十的人民币,说:“这个可以吗?”   怕他不认识,还解释:“Chinese money。”   想来小男孩见多识广 , 又许是生怕她会后悔,一把拽过了钱, 拔腿跑了。   跟着她的保安很敏感,走上前说:“艾小姐,你最好洗一下手。”   艾果儿愣了一下, 心里头知道他是为了她好,点了点头。   午饭是中国的厨师做的,一个素炒空心菜,一个红辣椒炒肉, 其余的都是当地特色的海鲜。   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艾果儿喂饱了自己,带着一身的力气,默默地跟在勤兰舟的后面。   反正他也没说不让跟。   勤兰舟真是怕了她了。   他的内心也很焦虑,但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盐,懂得这个急也没用的道理,才想要闭上眼睛眯一会,她便打开了车门,钻进了车里,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无限的谴责,好像在说“人都没有找到,你还有心睡觉。”   勤兰舟在心里哀怨了一声, 搓了下手说:“等消息。”   “得等多久?”艾果儿偏了头问。   “嗯……大约要明天早晨。”   “那我能知道勤简有可能遇上什么事情吗?”艾果儿问完,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她表现得很镇定,尽管她的心脏很强壮,但只有天知道这个时候她有多恐惧,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生怕勤兰舟说出来的假设,是她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勤兰舟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   艾果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与他还隔了不少的距离,可似乎感觉到了老父亲的凝视,她没来由的后背一凛,觉得骁他爸比她爸还恐怖。   接着,便听他问:“你能告诉叔叔为什么要上警校吗?”   这问题和骁在哪儿没什么关系!   艾果儿能气哄哄地反驳黄锦溪,可在骁他爸面前,只能恭恭敬敬。   她叹了口气说:“叔叔你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哦,为什么?”   艾果儿摊了下手,心里的恐惧很莫名就没了一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思索了一下,像我这种性格的人,适合干什么!我感觉我既做了不了女白领,也做不了研究员,当医生没那个耐心,当老师干不了几年肯定会被家长举报体罚孩子。我胆子大,体力好,做警察最合适了。”   她要是说什么为国为民,勤兰舟接下来的话,只会说一半。   可既然她胆子大,那说完也可以。   勤兰舟眯了下眼睛,沉声道:“这地方前些年发生了很长时间的内战,反叛武装力量征集了近万名九到十几岁的童子军,用毒品控制他们,杀伤抢掠、无恶不作。”   艾果儿吸了口气,她知道这地方的内战发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一直到她五岁,也就是零二年才宣布结束。   历史渣已经不记得高中近代史的课本上有没有略微提过这个战争,但来之前,她很严肃地问了“百度”。   不过,这会儿她没明白勤兰舟说起这些的意思,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内战结束之后,这些童子军大多数不被接受,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有些跟着头领组成了非法贩卖珠宝的犯罪团伙,袭击钻石矿区或者在路边杀人抢劫。”   勤兰舟说到这里,艾果儿已经反应了过来,急切地打断他道:“你是说骁遇到了那些人?”   她快急哭了,以至于“骁”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早就忘记了她爸曾经的嘱咐“别总叫他骁,尤其是在他爸妈的面前。要知道他是你的骁不错,可他也是他父母的勤简。”   勤兰舟揉了揉额角,“机场门口的监控里显示,勤简和唐泽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的太阳穴上烙着奇怪的印记。”   他又停顿了一下,“凡是参加过童子军的,他们的身体上必烙着‘RUF’的字样。”   “那我们现在还在等什么?”艾果儿强忍着眼泪,吸溜了一下鼻子。   “这里不像我们国内,到处都有监控,还在追查当中……孩子,首先我们不能慌。”勤兰舟伸手揉了下她柔顺的发丝,安慰道。   这时正值这里的旱季,正午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   艾果儿浑浑噩噩地下了车,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会儿想着,那头狼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   转念又一想,可狼再凶狠,还是比不过持木仓的“猎人”。   艾果儿的行动不受大脑的支配,总觉得心里有一口郁气,不发泄出来,能憋死自己。   她在车边停顿了一下,忽然就迈起了那双匀称的腿,迎着太阳,向前奔跑了起来。   中国和塞拉利昂,现在的温度,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   没有跑几步,她便汗流浃背。   艾果儿虽然是有预谋地离家出走,特地在棉衣的里头穿上了T恤和薄款的牛仔裤,可并没有多余的衣服。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时候起,金黄色的太阳,早已刺得她泪流满面。   她跑出了大门,一直跑向了海边,海浪拍打着沙子的声音,终于让她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浅海里,有几个黑人小孩在嬉戏。   穿黑西装的保安得到了命令,默默地尾随,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甚至是喘气的。   海水打湿了她的鞋子,一个黑人小男孩来到了她的跟前,递给她一个洁白的贝壳。   “这是送你的礼物。”   他的英语带了些口音。   但艾果儿认出了他,她们上午见过面。   她接了过来,礼貌地说:“谢谢!”   小男孩眨着比他肤色还要黑的眼眸问:“你还好吗”   “不好。”艾果儿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喜欢的人不见了。”艾果儿看着大海,很伤感地说。   而且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你丈夫?”小男孩又问。   艾果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的英语水平,没法流畅地解释她和那头狼的关系。   “我的妈妈也不见了。”小男孩又说。   他的安慰方式很特别,艾果儿转移了视线,低头看着他。   他似乎有些紧张,也可能和她一样是个英语渣,黑色的眸子眨呀眨,里头的亮光,让人直接联想到这个国家的特产,真的就像钻石的光芒一样璀璨。   他耸了耸肩,不太流利地又说:“我爸爸说走了的人不用找,如果她想回来,会自己回来的。”   “可是如果,他想回来,但回不来呢?”   “你要相信,他会想办法。”   这么看来,她似乎还没有一个孩子成熟!   艾果儿的心神晃动了一下,咧开了嘴笑:“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的名字很长,艾果儿只记住了前面的,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叫你伊布可以吗?”   他很开朗,伸出手比了“OK”,又问她:“你叫什么?”   “fruit。”艾果儿很汗颜,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果实的英语。   “fruit?”伊布不确定地问。   “YES。”临时起的,凑合用吧。   伊布觉得两个人交换了名字,就成了朋友,指着那堆小孩问她:“你要加入吗?”   艾果儿摇了摇头。   她一摸口袋,还有半包彩虹糖,递了过去,“你可以和他们分享!”   伊布很高兴,把糖拿了过去,分完了之后,他自己又过来了。   艾果儿问他:“甜吗?”   他含着糖,笑眯眯地点头。   一颗彩虹糖甜不了多久,就没有了。   伊布抬着头,叫了她的名字:“fruit!”   “怎么了?”艾果儿回应。   “可以问一下,你的丈夫是在哪儿不见的吗?”   “我不知道,我猜应该是在飞机场。”艾果儿叹一口气,问他:“你们这里的童子军很厉害吗?”   伊布皱眉:“这里已经没有童子军了,他们现在都是普通人。”   听说那些童子军在没做童子军之前,都是普通的小孩儿,被人控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后来,大约就是木已成舟,忍受不了异样的眼光和无休止的毒瘾。   艾果儿的情绪不高,“可能吧!但他们说是一个太阳穴上有RUF字样的人带走了他。”   伊布怔了一下,忽然跑开了。   ——   狼在密林里穿梭了很久,仔细地寻找唐泽的味道。   他虽然和母狼一起生活了几年,嗅觉很灵敏,但他毕竟是人,追踪了一段,就彻底失去了唐泽的踪影。   时间回到一星期之前,他和唐泽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来接他们的人,电联不通,便想着自己去。   他们选择了一辆停在机场门口的出租车。   唐泽报上了地名。   出租车司机欢快地道:“OK!”   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那伙人一共有十五人,十把木仓。   他们控制了唐泽,而他必须要把唐泽救出来,毫发无伤! 第44章 好结果   艾果儿不知道伊布怎么了,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头一次见面之时, 他也是这样转身就跑。   伊布走了之后, 她又在海边站了很久,湿热的海风, 吹得她身上的衣服都黏糊糊的, 浑身上下不舒服。   回去的时候,勤兰舟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房间。大约是因为她想储存体力, 中午吃得太多,是以晚饭没有一点胃口。   这里的天黑的晚, 但确实如黄锦溪说的用电和用水都特别的难, 晚上的洗澡水只有盆底一点, 还是特别优待的。   衣服没有水洗,好在勤兰舟想的周到,下午就让人给她买来了很多的衣物, 都是非常实用的运动款式,就连替换的鞋袜洗面奶擦脸油也有。   她爸给她的教育, 让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用这些。   艾果儿抱着衣服去道谢,很不好意思地说:“叔叔,我是不是特别麻烦?”   “不, 你很勇敢。”勤兰舟并不吝啬地笑着夸赞。   林如丹会经常和他说起面前这个女孩子,因为他们的儿子从没有半点要隐藏自己心思的意思。   在商言商,不管勤家有多少钱,但本质上就是个商人, 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强大的助力,更好地打理勤家的产业。   不是说艾果儿不好,艾教授在植物学上的造诣,也是全国知名,作为高知分子的女儿,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更何况还有那样一层的关系。   但这并不足以成为助力,这样一来,勤简婚配更好的选择还是很老土的强强联合,或者政商联姻。   这也是至今为止,为什么勤简的婚事,并没有提上议程的原因。   一提,便会冲突不断。   但,勤兰舟想,此行之后,他都不会再提自己曾经的想法了。   因为这样…很好。   勤兰舟和勤简一样,都不大爱笑,但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   艾果儿道完谢之后,立刻回到了自己方寸大的钢结构板房里,这样负责她安全的保镖才能歇一歇。   手机没有网络,电量还要省着用,艾果儿很早就睡下了。   四周并没有嘈杂很久,就变得寂静。   艾果儿枕着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睡着了,可能掉一根针就能惊醒。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艾果儿还是彻底醒了。   钢结构的板房非常不隔音,总觉得床紧挨着的板子外,有谁家调皮的孩子在拿尖锐的东西划来划去,滋滋的响着,声音很细,却扰人的要命。   艾果儿起初以为是树枝,毕竟临近海边,风大吹的树枝乱摇乱晃,也是常见的事情。   她又闭上了眼睛,一秒之后,却猛然睁开了,黑色的瞳孔,不断在这漆黑的夜里紧缩。   别说是房子附近,勤氏的这道围墙里,除了工人们开了几块空地种了些蔬菜以外,寸草不生,更别提有树了。   艾果儿慢慢地爬了起来,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她踮起了脚尖。   床挨着这块板的上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户,现在一轮明月能斜斜地从窗户照进屋里,可艾果儿推开了窗户之后,探头往下看,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黑夜里,一个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HI,fruit!”   艾果儿惊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果然看见了黑人小孩晶亮的眼睛在暗夜里发着光,她压低了声音确认:“伊布?”   “是的。”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有什么事?”   “听着,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丈夫,但你要和我保证,这件事情只能你和我两个人知道。而且,我也不能骗你,很危险,你要去吗?”   艾果儿知道伊布在等她的答案,但理智告诉她,一个才认识了大半天,连名字都不知道真假的孩子不能相信。   他怎么会知道骁在哪里?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答案差点儿脱口而出,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保镖在门外喊:“艾小姐。”   艾果儿回头答应:“什么事?”   “我听见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响。”门口的保镖说。   “哦,没事,我做了个噩梦,可能是我说梦话。”   “打扰了。”   艾果儿再向伊布的位置看过去,那里已经没了他闪着光的眼睛。   她默不可闻地叹口气,抬高了声音说:“不,谢谢你。”   后半夜,艾果儿一直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太阳的第一束光照进屋子的时候,她便起了床,除了守夜的保镖,只有三几个工人在厨房的周围活动。   保镖见她出门,又跟了上来。   艾果儿笑笑说:“没事儿,我就去厨房转转,你不用跟着我。”   院子里很空旷,一眼就能看见厨房,保镖点头说:“好的,艾小姐。”   艾果儿在厨房的门口拦住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黄皮肤阿姨,用中文问:“请问你能不能和我换点利昂?我拿五块人民币换两千利昂。”   要知道这比汇率高了将近三倍,阿姨没有拒绝的道理,甚至欢天喜地。   阿姨说了句:“稍等”,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两个人躲在厨房里偷偷摸摸。   艾果儿的身上只有五千块钱的人民币,她的本意是想全换成利昂。   但阿姨说没有那么多。   艾果儿便只换了两千块人民币,换来了一大堆面值是一万的利昂。   很高兴的阿姨,又送了她几张100面值和500面值的利昂。   艾果儿装满了小背包,心事重重地去吃早饭。   勤兰舟见她情绪不高,笑着问:“做噩梦了?”   艾果儿蔫蔫地点头。   “总领事到十点钟才能有时间,咱们九点钟出发,这会儿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出去转转,带上保镖。”勤兰舟思量了一下说。   艾果儿欣然同意,早饭没吃几口,就出门了。   她先是到了昨天与伊布见面的海滩。   海滩上没什么人,只浅海滩边有一高一低两个小女孩,拿着水桶和小铲子,在挖海鲜。   低一点的小女孩很快就挖到了艾果儿的脚边。   艾果儿挪了下位置,问她:“你认识伊布吗?”   “谁?”   艾果儿想了一下,“就是昨天在这里发糖的男孩。”   “他不是我们部落的,他早就被赶出部落了!”   “妹妹!”高一点的女孩很警惕,叫了一声。小女孩跑了过去,跟着她们手牵着手跑了。   艾果儿想要再问,已经没了机会。   她很失望,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不远不近跟着的保镖提醒:“艾小姐,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艾果儿说了声:“好的。”   转身往回走。   过了这片沙滩,走上了黄土铺垫的道路,离那道长城一样的围墙也越来越近。   艾果儿一步一回头,多希望沙滩上能出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这世上很多的机会只有一次,她很忐忑,真害怕那个叫伊布的小男孩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艾果儿没有看路,忽然被前方的自行车铃声吸引。   她下意识转回了头,柳暗花明。   “HI,伊布!”   他今天换了个打扮,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黑短裤,不过,脚上依旧没有穿鞋。   艾果儿很高兴地和他打招呼,她快走了两步,到了他的面前。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问:“你想好了吗?”   “我……”艾果儿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她身后的保镖越来越近,伊布很警惕地说:“你要是想找你的丈夫,必须甩掉你的跟班,我不会带他们去。”   他的语速很快,说话间,又骑上了自行车,从她的身边过去。   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艾果儿回头喊:“伊布。”   他停了下来,也回头张望。   艾果儿用英语说:“你等一下。”   跟着又用汉语对保镖说:“你能不能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保镖皱了皱眉,虽然闹不懂她为什么总喜欢和这些黑人小孩说话,但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艾果儿小跑到伊布面前,很紧张地说:“快,下来,我来骑自行车。”   伊布听懂了,别看他的年纪小,但身手灵活,不动声色地跳下了自行车。   这个地方有很多从中国运来的二手物品,眼前这辆自行车也是,破旧的车篮上有一个彩色的像小鸡一样的凤凰标志,新旧的程度连狼那辆好几年没骑过的自行车都不如。   艾果儿迅速地跨了上去,等伊布跳上了后座,拼命地往前蹬。   身后的保镖这时才反应过来,一边追,一边喊:“艾小姐,你要去哪儿?”   艾果儿没有回头,用中文大声道:“你告诉勤叔叔,我要去找勤简。”   黄土铺的路,坑坑洼洼,艾果儿骑的艰难,眼看契而不舍的保镖就要追了上来。   身后的伊布镇定地指挥道:“前面有个岔路,右转。”   没骑多远,果然看见岔路口,艾果儿虚晃了一下,猛地一转,往右。   “噢!”艾果儿差点儿破口大骂。   新路更坑好嘛!   后头的伊布又说:“左转。”   左转已经不叫路了。   伊布拉着她下了自行车,两个人钻进了一片矮树林里,两个人七转八转,很快就听不见保镖的呼喊声音。   艾果儿一语不发,默默地跟在伊布的后面。   在矮树林里行走了十几分钟,伊布便带着她上了公路。   伊布问她:“你有利昂吗?”   “有,但不多。”艾果儿有所防备地说。   伊布笑了一下,“不用许多,有几万坐车就行了。”   伊布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地名的时候,说的是一种艾果儿听不懂的语言。   司机又说了句什么。   伊布和他争执了几句。   司机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决。   伊布和她说:“路有些远,他要五万利昂,你先给他一万,剩下的到地方以后再付。”   艾果儿的钱都是分开放的,每个口袋里装的都有一点点。   她从裤子的右口袋里摸出了两张五千利昂,可能是因为刚刚流汗太多,两张钱摩擦的有些厉害,又湿又软。   司机举着钱对着阳光看了很久,还嘟囔了一句什么,这才发动了汽车。   出租车带着他们穿过了很多小巷,路两边的房子越来越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干脆变成了空旷的乡野,隔了很远,才能看见几座连在一起的尖顶草屋。   有些事情做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做完了之后,却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   为什么要这样做?过过脑子了吗?   艾果儿的神经全部绷在了一起,她用英语询问伊布:“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伊布说。   “你真的能带我找到我丈夫?”   “可能吧!我妈妈走了之后,我很伤心。你丈夫丢了,你也应该很伤心。所以,我才带你去。”   一句“可能吧”,简直把艾果儿的心一拳打向了谷底。   艾果儿还想问的清楚一点,伊布看了眼前头的司机,冲她摇了下头。   伊布扭头对着车窗,可车窗外的景物并不能引起艾果儿的兴趣。   脑子里的念头有很多,最清楚的一个是——即使伊布现在和她说他是骗她的,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走到底。   更何况,还有见鬼的直觉一直在告诉她,她是对的。   想到这里,艾果儿便什么都不想了。   出租车行驶了半个小时,便停了下来。   伊布示意她给钱。   艾果儿掏了两个口袋,才凑齐了四万利昂。   这是一个看起来像集镇的地方,路两边有很多黑人小贩头顶着各种物品向路人兜售。   伊布领着她在这些小贩中穿行,很快,他又老练地和一个在路边等活的摩托车师傅谈妥了价钱。   伊布跨上了那辆快散架的摩托车,叫她:“fruit!”   艾果儿很无奈地道:“我们不能继续坐出租车吗?”   伊布耸了耸肩:“不行。”   艾果儿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不行了。   路很窄,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只有摩托车才能开进去。   然,摩托车硬是坐出了过山车的感觉。   艾果儿紧紧地抓住摩托车的两边,唯恐自己一不小心飞出去。   她被颠的七荤八素,感觉肚子里的五脏全部都缠到了一起。   过山车玩起来确实刺激。   可要是连续坐个几十分钟呢?分分钟想死。   摩托车终于停在了更大的一片树林边,艾果儿把提前准备好的一万利昂递了过去,手扶着树杆站立,双脚却忍不住颤抖。   伊布却像是到家了一样,很轻松地说:“好了,我们现在进去吧!”   艾果儿在树林的外面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了他。   这里没有了其他人,艾果儿试探性地问:“伊布,你爸爸曾经是童子军对吗?”   联系到那个小女孩说的他被赶出了部落,艾果儿很合理地猜测了一下。   伊布回头看了她一下,又耸了下肩,回答:“是的。”   “是他带走了我的丈夫?”   “不,他已经死了。”   “对不起。”艾果儿赶紧致歉。   “没关系。”伊布捡了一根树枝,很随意地敲打着两边的矮灌木。   艾果儿几步跟上了他,担忧地又问:“那你和他们……”   伊布很聪慧地会意,撇了下嘴说:“我哥哥代替了他。你知道吗?可能我长大以后也会和他们一起。”   “不行。”艾果儿想也没想,反驳道:“你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你知道吗?”   伊布抬头打量她,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来自东方的美丽姐姐,她好像很生气,因为他的话生气吗?   他咧嘴笑了笑,“但愿吧!”   紧跟着,便皱了下眉头,“从现在起,你不要再说话了……因为,他们可能在这座树林里的任何地方。”   又往树林的深处走了走,伊布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双手拢在了一起,吹出来的声响很像鸟鸣,三长一短。   不多时,右边更深的树林里传出了回应的声音。   “那边!”伊布说。   兴许是怕她害怕,又说:“放心,我不会让我哥哥伤害你。”   艾果儿点了点头,心里忐忑不安。   她深知,最好的结果是她找到了骁。   最坏的结果是没找到人,自己还深陷十死之地。   可当艾果儿看见唐泽那张满是泥泞的脸时,她忧伤地发现,自己遇到的很可能是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   ——   狼在这片宽广又茂密的树林里转了好几天,那些人类很狡猾,每天都会换一个驻地。   有好几次,狼都感觉自己马上要抓住他们了,却无奈地发现又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幸好狼有着不容任何人挑战的耐心。   树林里传来了三长一短的鸟鸣,吸引了他的注意。   很快,又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同样三长一短的声音。   他没有犹豫,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逼近。 第45章 普洛斯   当伊布指着唐泽那张脸说“fruit, 看,你丈夫”时, 唐泽和艾果儿对视了一眼, 嘴角同时抽了一下。   伊布带来了一个陌生人,虽然是个女人, 但也让这支隐匿在树林里的队伍紧张了一下, 纷纷端起了木仓。   伊布的哥哥在一群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中很显眼,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伊布朝他哥哥大喊了一声:“我朋友。”   他的哥哥才歪了下头, 和众人示意:“放下。”   木仓口没再指着艾果儿的时候,她松了半口气。   但是伊布的哥哥很快就到了她的身边, 用手抓住了她的背包, 大力地一扯。   这个小背包, 是她去年生日的时候,骁特别给她寄回来的,说是什么牌子的限量款, 艾果儿当时就没记住,现在一想, 心疼的直抽抽。   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被伊布的哥哥倒在了地上。   利昂撒了满地,就连藏在夹缝里的人民币也被翻了出来。   他们的头领彼得用手指头夹着人民币在眼跟前翻来翻去,对伊布的哥哥说:“普洛斯, 搜身,看看她的身上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普洛斯眯着细小的眼睛,高兴的拍手大叫,周围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音, 他得意极了。   这样的差事他当然乐意,尤其是眼前的东方小妞身段超好,胸大腰细。   他坏笑着再次逼近。   艾果儿的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伊布很生气地冲到了艾果儿的面前,猛地推了他哥哥一把,大叫一声:“不行,她身上的钱已经坐车花光了,我亲眼看见的。”   普洛斯也大叫了一声,但好在停止了动作。   他将艾果儿上下打量,似乎确定了她衣着单薄,没有藏匿东西的地方,蛮横地一推,将她推向了唐泽那里。   普洛斯很生气的把伊布拉到了一旁。   他们的英语都带了些口音,叽里咕噜说的很快,艾果儿虽然没听懂,但也猜了出来,肯定是在问伊布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儿来。   伊布叽里咕噜回应的时候,指了下唐泽。   普洛斯便端着木仓,又向艾果儿走了过来。   这里的人几乎人手一把木仓。   艾果儿正小声地询问唐泽:“勤简呢?”这个时候,她眼睛的关注点却并不在唐泽的身上。   唐泽闷闷地说:“他的身手很好,从这些人的手里逃了出去。但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中国吗?马上就该过年了,你应该好好的呆在温暖的家里。”   艾果儿一听,浑身上下绷紧的神经全部都放松了。   她很认真地说:“我来找他。”   虽然没有找到,但真的,一点都不失望。   唐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如此愚蠢的行为,半是气愤半是嘲讽地说:“哦,爱情可真伟大!”   艾果儿没空理会他,正抬头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这时,伊布的哥哥停在了她的身旁。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把木仓,一手持着木仓炳,嘴巴里还叼着半根燃烧的烟卷儿,一脸“全世界我最牛逼”的表情。   如果忽略了他身上的木仓,像他这样的孩子就是典型的不良少年。   可艾果儿深知,眼前的他可不是不良少年这么简单,开木仓杀人的时候,就是地狱里来的恶魔。   艾果儿认出来了,他们的身上挂着的基本都是AK,好歹她也上了半年的射击课,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   伊布唯恐自己的哥哥对美丽的东方姐姐太凶,紧紧地跟了上来,还笑着问她:“fruit,见到你的丈夫为什么不高兴?”   “丈夫”翻了下眼睛,想要破口大骂。   艾果儿害怕唐泽露了馅,赶忙用英语道:“可是现在的处境让我高兴不起来。你能放过我们吗?”   伊布很为难地说:“我想这得问一下我的哥哥。我会尽量帮你求他,不让他伤害你们。”   唐泽听着,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用中文说:“你求这些骗子有什么用?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他指着伊布的哥哥愤怒地喊:“这是个大骗子。”   又去指伊布:“这就是个小骗子。”   似乎是怕伊布听不懂,或者是想要炫耀他会多国语言,飙了几句艾果儿听不懂的德语后,跟着又用英语冲着伊布大喊大叫:“骗子,骗子!”   伊布愤怒极了,胸口不断起伏,红着眼睛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骗她,我告诉过她很危险,是她自愿来的。”   唐泽不肯罢休,依旧在喊:“骗子,骗子!”   伊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普洛斯骂了句“shit”,举起了枪对准他。   艾果儿以为唐泽还要再愤恨地吼上几句的,毕竟他的情绪看起来那么的疯狂。而这些人如果要杀他的话,恐怕早就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可唐泽比她想象中的更识相,顿时闭上了嘴巴。   可见,能活下来,也是得益于他能屈能伸的神技。   普洛斯收了木仓,拉着伊布往前走。   伊布不甘心地回了下头,只见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充满了哀伤,她又用口型示意:“求你了!”   兄弟两个倚着一棵高大的树木坐下。   伊布的心情很糟糕,小声地询问:“哥哥,我们不能放了他们吗?”   普洛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想我做不到,我并不是这里的头领。而且,这里的头领已经不是我们的爸爸。”   伊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办的可能并不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好事情。   沉默了半天,伊布不死心地又问:“那我能带走那个东方女人吗?”   普洛斯很奇怪地笑了一下:“伊布,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彼得有多久没有女人了吗?尤其是娇小又细嫩的东方女人,我想他根本就等不到天黑的。”   不止人等不到天黑,狼也等不到。   驻地的东边有一群鸟突然飞向天空。   头领彼得有一双像鹰一样敏锐的眼睛和像狐狸一样敏锐的直觉,他往那个方向凝视了一下,示意队伍中最有经验的迪卡姆前去查看。   狼耐下心和这群人捉迷藏,再玩上十天都可以,他是打着要挖了他们老巢的主意。   但当他在那支队伍中发现了艾果儿之后,立刻就改变主意了。   狼就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一颗心紧紧地悬了起来,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是因为唐泽,只是因为她。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这个问题,只需稍稍动动脑筋,就已然有答案了。   他的果儿是来找他的。   他与唐泽带来的所有东西,包括他随身的物品和手机,全部被那些人洗劫了去。   他考虑过走出这片树林,去搬救兵。   可是他害怕等他回来看见的会是唐泽冰冷的尸体,人是他带来的,自然也要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而且他就这么跑掉了,那伙人会不会在树林的边缘伏击他,也是不可预测的事情。   狼屏住了呼吸,伺机而动。   端着木仓的男人四处乱看,向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狼很沉着,脑子里迅速有了三个攻击方案。   当然,一切都还存在着变数。   等持着木仓的男人越走越近,狼按照第一方案,猛然冲了出来,一脚爆头,踢中了他的鼻梁。   这一脚,八成已经踢断了他的鼻梁骨。   迪卡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笨重的身体便沉痛地亲吻了大地,惊起了又一群栖息在这里的鸟群。   紧接着,偷袭者用一截圆木砍了他的脖颈。他根本还来不及呼喊出声音,就晕了过去。   狼快速地换上了迪卡姆的迷彩外套,背上了他的AK,又掩饰了一番,才拖着沉重的他,慢慢地走出了隐藏地。   狼是以后退的方式前进。   给人的感觉是正面对着树林里某个未知的危险,实际上他的目的是背对着那些人。   完全失去了知觉的人死沉死沉的,他一点一点地靠近。   注视着那边动静的艾果儿,在他踏入她的视线时,就恍惚觉出了些什么,心也一点一点地揪在了一起。   彼得站在大石头上大声问:“树林里还有其他人吗?”   这是一句不太地道的英语,这个时候要是不说话,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但狼对这些人还是不太了解,不敢贸然出声。   他忽然对着面前的树林端起了木仓。   其余的人一看他这个架势,纷纷把木仓头对准了他指着的方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可以隐藏一切的树林里。   狼却越退越近,忽然间调转了身子和木仓头,对准了刚刚大声说话的彼得。   几乎是与他同时,艾果儿猛然暴起,趁其不备一脚踹倒了负责看守她和唐泽的矮个子黑人,就地一滚,夺走了他的AK。   迅速爬起来的看守露着一张白牙,骂了句“shit”,而后又用英语挑衅地说:“嘿,女人,我打赌你不敢开枪的。砰!这样的声音,我敢担保能吓尿你。”   艾果儿冷笑了一下,嗤之以鼻地道:“愚蠢!我是中国警察。”   自己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当然,好几年后的。   看守的脸色变了一下,可很快他又笑了,自信地伸出了手指头朝她比划:“你们三个人,我们十五个人,还是你们出局,死定了!”   可话音才落,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飞机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可以看见一架米24,正向这里俯冲下来。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飞机上坐着的肯定不是他们的人。   艾果儿也看见了,她得意地说:“噢,对不起,我的身上带有追踪器。”   艾果儿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她留在屋里的手机和字条不被人发现,还怕她在国内整的追踪器漂洋过海水土不服失了灵。   拜托,她好歹也是未来的人民警察,就算以身犯险,也是要过过脑子的。   看守的脸色彻底变了,有可能是变红,但看不出来就是了。   他大吼了一声,想要冲上来。   艾果儿端着AK,迅速上膛,对准了他脚下的土地就是一梭子。   唐泽捂着耳朵,恨不能将他一八几的高大身躯折叠,藏在艾果儿的娇小身体后面。   形势非常不利,飞机的后面肯定还跟着大量的警察或者军队。   都说了不要惹中国人,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告诉他那个唐是德国人。   彼得尽管火冒三丈,却还是识相地举起了双手,他试探性地一点点后退。   狼并没有开木仓的准备,毕竟他和艾果儿只有两把木仓,他可以冒险,不可以让她冒险。   彼得高喊了一声:“走。”   这伙人并不恋战,迅速在浓密的树林中散开。   艾果儿抱着木仓急吼吼地追了上去。   穷寇莫追不懂得嘛!   狼一把拉住她,严肃地说:“不行。”   要不是顾及她的安慰,他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我要那个小孩。”艾果儿奋力挣脱了他。   她朝着伊布和他哥哥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万幸,他们并没有跑多远。   艾果儿用木仓指住了普洛斯,吼了一声:“站住!你,留下或者走。但他,必须留下。”   普洛斯想了想,松开了伊布的小黑手。   “不。”伊布很紧张地拖着哭腔。   普洛斯摸了下他的头,带了些伤感道:“伊布,我觉得她是对的。”   “那你呢?”伊布抬起了头,一双倔强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普洛斯摇了摇头,再转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跑向树林的更深处。   她总是说她爸是个圣父体质,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圣母?   已经犯过错误的孩子,和没有犯过错误的孩子,是不能一样对待的。   艾果儿很忧伤地说:“对不起,伊布。”她帮不了他的哥哥。   伊布摇头的样子和他的哥哥有些相像,频率特别快。   他再抬眼睛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了眼泪,只有点点像钻石一样的光芒。   他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很成年人地说:“没关系,那是普洛斯自己的选择。我爸爸说过,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第46章 打屁股   这一次惊动了很多势力。   警察局, 大使馆,维和部队。   要不然不会连米24都出动了。   可见, 勤兰舟在后头做了多少工作。   米24还只是头戏, 很快就来了一队穿着迷彩作战服的英国士兵。   为首的英国士官长的有点儿像卷福,一开口说着典型的英式英语。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人受伤?这是一伙惯犯, 前一段时间刚在南部地区抢劫了一个金刚石矿。你们放心, 我们追踪了这伙人很久,也将继续追踪下去。”   危险解除, 唐泽摇身一变,从怂包秒变成了勤简合格的代言人, 想想自己这几天不可思议的遭遇, 一脸的感激涕零, “我们都还好,万幸,你们及时赶到。”   接下来追不追击以及怎么追击, 这些都和勤简没多大关系。   人与人的职业不一样,责任也就不一样。   他是不得已被卷进来的, 而且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勤简牵着艾果儿的手,随着那队英国士兵在树林中穿行。   唐泽在他的后面大呼小叫,“嘿, 兄弟,你不能有了女人就忘了助理。”   唐泽这几天就没有一顿吃饱过,他的腿有点软,走起路来气喘吁吁。   这就像一场特别漫长的旅行之后, 人疲惫的只想和衣躺在泥地里。   可那群没有同情心的人们呀,根本就没有把他的呼喊听进去。   唐泽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黑人。   伊布也看了他一下。   两个人同时又把眼睛挪开了,很嫌弃。   ——和小孩没什么好说的。   ——不想和躲在女人后面的怂包说话。   艾果儿激动地呱噪:“知道吗骁?我们上射击课的时候只有小手枪,这是我第一次摸AK,感觉跟做梦一样。”   那头狼扭头笑笑地看着她问:“特别高兴?”   “非常高兴,这就是我回国之后炫耀的资本。”艾果儿故作轻松地说。她不傻的,看得出来,骁在生气。   其实艾果儿也生他的气,她都没提他不声不响就跑到非洲来的事情。   不过又一想,自己也是不声不响跑到这儿来的,生气就立马没了底气。   她觉得他们两个就是半斤八两。   不过其他人肯定觉得骁的错最多有半斤,而她有真的八两。先是离家出走,到了非洲,又自作主张,估计把勤兰舟也气了个半死。   艾果儿深吸一口气,真不想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罪不可赦。   都没脸回去面对骁他爸了,至于她爸那儿,呵呵,估计得请出家法。   艾果儿想到了这里,又和那头狼说笑:“骁,你还记得我爸书房里的那把镇尺吗?他宝贝的跟尺子是她女儿似的。”   镇尺上的浮雕,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可勤简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说起了这个,正狐疑间,又听她说,“你不知道吧,那是我们艾家的家法。你还没来我家那会儿,我爸一生气就说——我一尺子磕在你的头上,打傻了你。”   还别说,艾果儿学他爸说话还真像。   勤简默默地扭头向前不再看她,倒抽了口气,想笑,忍住了。   在这个严肃的时刻,他必须得严肃起来才行。   他们一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出了这一片树林。   走出来的地方,并不是伊布领着艾果儿进来的那个。   勤氏的车果然在树林外等候,勤兰舟不在这里。   据来的保镖说,勤兰舟刚刚离开,他是听到他们已经安全了之后才走的,现在和大使馆的领事在一起。   勤简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拉着艾果儿上了车。   不识眼色的唐泽也跟了上来,一条腿已经迈到了车上。   勤简黑着脸说:“坐后面的。”   唐泽看了下已经上了后面汽车的伊布,他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们大呼小叫了,拖着沉重的双腿,坐上了更后面的集中厢式汽车,和好多个黑人警察挤在一起。   开车的司机正是那个跟在艾果儿后头的保镖。   艾果儿怪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哥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保镖本来真有点生气,可现在没有一点脾气了。   从后视镜里看过去,眼睛都还没有落到艾果儿的身上,就听勤简用不悦的口吻说:“看路。”   “是,”保镖心下一凛,眼睛直视前方。   艾果儿想要训这头狼几句,这头万恶的资本家,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随便对人大呼小叫。   可训斥的话还没有出口,狼忽然一手捏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摁着她的头,把她整个人往他的腿上按。   艾果儿吓了一跳。   去!这也太变态了,他不是要在这里狼性大发吧?   他们可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好不好?   再说了,她还差几天才成年好不好?   艾果儿拼命挣扎,还没挣扎起来呢,那头狼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勤简松开了她,很气愤地说:“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这根本就不是自不自做主张的事情好不好?   艾果儿很懵,脑子像是离家出走了一样,反应了好半天……她这是被打屁股了?   想一想她上一回被打屁股还是被称为幼儿的年纪。   她愤恨不已,不经意地一抬头,居然和后视镜里的保镖对了一下眼睛。   这下完了,她浑身上下的颜色很统一,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虾子”呆坐了一路,好想哭。   哭都没处说理。   勤简知道他那一巴掌把艾果儿打生气了,所以一下车,就想哄她来着。   可人太多了。   有他爸,还有大使馆的领事和警察局长。   勤兰舟向他招了招手。   勤简只能先把哄艾果儿的事情放到一边,却没把她的人放到一边。   走到哪里都得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还很严肃地和人介绍,这不是他的未婚妻。   连勤兰舟都脸色急变,大跌眼镜。   勤简却紧拽着艾果儿要抽走的手,郑重地说:“这是我的妻子。”   勤兰舟的老脸一紧,在心里痛骂了他一声小兔崽子,却也没那个脸揭穿他的儿子,他们是不合法的。   艾果儿脸很红,想要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掉。   那头狼反倒是越捏越紧。   艾果儿只好小声说:“你松手,我要去给爸爸打电话报平安。”   这个倒是可以有,勤简松开了手。   艾果儿冲其他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跑掉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勤简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灼灼发亮。   勤兰舟都不好意思了,“嗯哼”了一声,提醒他收回目光。   艾青华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实际上,他等这通电话等了许久。   电话里一传来她爸的声音,艾果儿便哼唧了一声道:“爸,骁找到了,很安全。”   艾青华“哦”了一声,问:“那你呢?”   艾果儿嘿嘿笑了下,“我也很好。”   “嗯,那就这样,挂了吧,什么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爸!”艾果儿急急地喊,可是那边已经挂了线。   她听出他爸的言外之音来了,嗯,等她回家再算总账。   她,在劫难逃。   ——   这个世界是很有意思的。   白天的时候,还在茂密的树林里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忧。   傍晚的时候,艾果儿却受邀参加一个晚宴,听说能参加的人都是这里的上流人士。   晚宴是一个叫布拉罕的富商举办的。   当然布拉罕不是他的全名,他的全名是什么,艾果儿没有问,因为问了也记不住。   关于这个晚宴,艾果儿并不是重点受邀对象,其实她是不是重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去。   但勤兰舟受邀,去的时候必须得带上勤简。   勤简犯了一种非洲式恐慌,总觉得这里的人每个都像绑架犯,就连艾果儿去个厕所,他也要在门口守着。   仿佛一秒钟回了好多年前,那辆飞驰的火车上,他也是这么干的。   艾果儿就必须得去,却不能穿着T恤衫去,就算不穿那些自带扫把功能的晚礼服,也得穿一件漂亮的蓬蓬裙。   他们的汽车在傍晚时分停在了一家很大的购物商场内,这里有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bulingbuling的装潢设计。   大约全世界顶级的百货商场都是这样,就像全世界的富人生活也都差不多一样。   勤简给艾果儿挑了一款前后都不露的蓬蓬裙。   那些长款的晚礼服这里也有,但要不是前面开的叉太低,就是后背露的太多,他很不喜欢,感觉那样的衣服只适合在家里穿。   这款蓬蓬裙,其实他也不喜欢,裙子的长度在膝盖的上面。   艾果儿还是适合穿那种过膝的裙子,不过再挑下去,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艾果儿拿了勤简给她挑的蓬蓬裙进了试衣间。   她也是像小公主一样被她爸宠大的,小的时候像这种裙子多的是,但自从五岁那年,她穿着纱质的蓬蓬裙和幼儿园里的一个小胖扭打到了一起,从此就告别了蓬蓬裙。   长大以后,为了装淑女,她也穿过裙子,但再没有穿过这种款式。   裙子的里头肯定是要穿安全裤的,要不然她怕自己记不住,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粉色的蓬蓬裙配白色的高跟鞋,让她整个人白到发光。   又重新成了小公主。   不过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艾果儿临出试衣间的时候,又把牛仔裤套在了腿上。   反正现在也不是晚宴,等去晚宴的时候再脱好了。   素颜虽然也不错,但那样的场合还是要上点淡妆,以示尊重。   临时请来的化妆师已经准备好了,艾果儿深呼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贵宾区的沙发上,勤简清了下嗓子提醒,他的那双狼眼落在了她的腿上。   “怎么了吗?”艾果儿用口型问他。   勤简干脆动上了手,把她的两个膝盖强行并到了一起。   “双腿并拢。”他贴在她的耳边说。   艾果儿皱着眉小声嘟囔:“我穿裤子了。”   可看那头狼的架势,她就是穿棉裤也得把膝盖并拢。   好吧,从现在她就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淑女。   活了十八年,头一次为人改变自己。 第47章 华尔兹   化妆是需要一些时间和耐心的。   勤简给艾果儿留下了足够的保镖, 自己又领着伊布和唐泽,去选购衣物。   他自己的衣服挑起来就简单多了, 西装他一定会选择深色系, 然后搭烟灰蓝衬衣。   顺便给伊布搭了一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 形成了特别鲜明的对比, 一高一低,一白一黑。   唐泽唯恐天下不乱, 在一旁兴奋的大呼小叫:“哦,这是我看过最不像亲子装的亲子装。”   劫后余生的这半天, 没人讨论过这个小黑人的归属问题, 但居然连晚宴都要带他去。   唐泽感觉到很受刺激。   因为一开始说不带他参加晚宴, 他这个跟了勤简三年的助理,还不如小黑人的待遇。   气死骚包了。   身后的保镖听了,默默地抬头看一眼, 嘴角莫名地抽搐一下。说不好哪里不对劲,可就是想笑。不过勤公子不是个好说话的, 又忍住了。   唐泽就是个麻烦鬼。   按理说像他那样的身架子,穿什么样的西服都会好看。   但他这人混血混的比较奇葩,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点问题, 挑衣服的很,西装只能穿灰色系列的。   灰色系配黑白色的衬衣都可以,唐泽却非常不喜欢穿白色的衬衣,而和一群黑人一起生活了几天, 他对所有的黑色都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排异反应。   为了挑选一套合适的衬衣,他进了八趟试衣间。   勤简没说什么。   伊布深吸了一口气,问唐泽:“你如此精心打扮,是想和我们这里的黑人小妞来一场艳遇吗?”   几天前在飞机上,唐泽还真有这么想过。   但几天的与黑共同“生活”之后,呵呵,真让他和一个黑人小妞翻云覆雨的话,他可能很难进入状态,甚至都可能不举。   唐泽因为伊布的话打了个冷战,指着那件他非常嫌弃的白衬衣和导购小姐道:“嗯,就这件,谢谢。”   三人选购完毕,便去找艾果儿重新汇合。   下了观光电梯,已经上妆完毕的艾果儿就站立在电梯的门口。   裙子下的牛仔裤已经脱掉了,匀称又笔直的双腿,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   恰到好处的淡妆,显得她整个人庄重又高贵。   一头直狼,一个骚包,一个小孩。   惊呆了,六只眼睛。   伊布大喊:“beautiful!”   骚包虽然又浪又骚,但从不撬名花有主的花,更何况还是自己老板的花,不过多看几眼,这个可以。   直狼很直,所有的人都不明白,这么热的天气,他干嘛还要买一件又长又大的风衣。   这会儿风衣就派上用场了,直狼把风衣一抖,便把艾果儿裹在了风衣里,从上到下,严实合缝。   没有得逞的骚包倒抽了一口气,用中文喊,“你要热死你的女人吗?”   直狼面无表情地吩咐保镖,“你先上车,把冷气开到最低。”   说着又一伸手把刚刚买的钻石发卡,别再了她的耳边。   晶莹剔透的钻石与她明亮的眼睛相呼应,优雅生辉。   骚包不言语了,对着小孩儿连连摇头。   伊布别过了脸,用实际行动演绎了“我和麻烦精没有共同言语”。   塞拉利昂时间的晚上八点,深蓝的天空中点缀着繁星。   勤兰舟带着他们准时到了晚宴地点。   布拉罕宫殿般的豪宅外耸立着金刚一样的黑人壮汉,维持大门边的秩序。   勤兰舟的司机递上了请柬,黑人壮汉挥了挥手,高大的电子门晃动了一下,缓缓地打开。   宽大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各式的豪车。   网络上,非洲的富人总是不停地刷新世界各国人民对富裕的理解。   艾果儿眼见为实,被这场面震惊的找不到说话的舌头。   作为一个在小康家庭长大的人,她的心态完全崩坏。   啊啊啊,哪个傻叉用钻石镶汽车啊?!   卧槽!还镶满了。   这满满的暴发户风格,艾果儿快被闪瞎了。   艾果儿快步跟上勤简,只想离那辆车远一点。   晚宴的主人布拉罕的朋友圈很广,单从肤色上看,集齐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种,当然,还是黑色皮肤的人更多。   勤兰舟和这个布拉罕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来这次晚宴就有一些拜码头的意思了。   他们一行一进到这个宽广的宴会厅里,就自带了光环似的,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仔细看看,黄皮肤的人确实不多。   勤兰舟带着勤简和许多人应酬,就连唐泽也人模人样地跟在后面。   勤简怕艾果儿无聊,让保镖跟着她去了休息区。   晚宴是开放式的,可谁来这里都不是为了真正的吃饭。   尤其是来这里的淑女名媛,志都不在吃,艾果儿看见几个穿着晚礼服的黑人和白人女孩举着酒杯穿梭在人群里,与人攀谈,就连眼睛都不会落向吃的地方。   但艾果儿除了吃,真没其他事干。   可艾果儿自己也不好意思去,万幸,她带来了帮手伊布。   伊布人小个小胆子却不小,大模大样地穿梭在人群中,几乎把这里所有的菜品都品尝了一遍,给艾果儿带来了两块草莓蛋糕,还有一些她不知道菜名的东西。   不怎么挑食的艾果儿觉得味道还行,三两下就把盘子里的食物吃了干净。   没一会儿,伊布又给她端来了香槟,还问她:“美丽的小姐,你还想吃些什么?”   艾果儿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下意识在人群里寻找那头狼的身影,只见他们正在和一名穿着白西装的黑人交谈。   她刚刚看见那个黑人从旋转楼梯上下来,知道这人多半就是晚宴的主人布拉罕。   艾果儿不想说其实她看所有的黑人,都有些像孪生兄弟,能清楚地记得他,还是因为他的怀里搂着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白人姑娘。   艾果儿看的出神,耳边忽然响起了唐泽的声音。   只听唐泽用中文道:“那位是布拉罕的第三位娇妻。”   “第三任?”艾果儿没听明白。   “不,第三位,这里的男人可以同时娶好几个老婆你不知道吗?不然我干嘛放着好好的和平世界不呆要跑到这里!”唐泽撇嘴说。   艾果儿想起来了,是说非洲好多地方的男人都可以娶好几个老婆来着。   这时,已经落坐在她旁边的唐泽又说:“你认识那个白人女孩吗?我以前在百老汇看过她的演出,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嫁到这个蛮荒的地方来?”   “不是因为钱吗?”艾果儿不以为然地说。   虽然外头的钻石汽车闪瞎了她的眼睛,但要是谁送她一辆,她也敢要。   不用开出去,就放在家里,没事儿扣几个,没事儿再扣几个,做美甲呀,贴脸上啊,可以反复利用。   她都想要的东西,可见钻石这个东西,没有女人能够免疫。   唐泽“啧”了一声,一口喝完了手里的香槟,他有些微醺,便口不遮拦地问她:“如果勤简没有钱的话,你会为了他从中国跑到非洲来吗?”   对于艾果儿来说,这是一个略微带有侮辱性的问题。   她笑了一下,想了想她爸和她说起那话的口吻,然后淡淡地说:“我爸很有钱的,隐形富豪,懂吗?”   唐泽又撇了下嘴,“那勤简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爸的钱吗?”   艾果儿笑出了声音,“他爸那么有钱干嘛还要图我爸的钱?”   “是嘛!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唐泽酸不溜溜的语气。   祝福和问题一样,来的都有点莫名其妙。   唐泽又喝了两杯香槟,窝在沙发的一角,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勤简回来了,一双眼睛舍不得从艾果儿的身上挪开,看着她,笑了又笑。   艾果儿也回了他一个微笑,但紧跟着她说:“我觉得唐泽有点儿不对劲。”这是来自一个未来警察的直觉。   勤简点点头,告诉她:“布拉罕的第三位妻子,是唐泽的前任女朋友。”   艾果儿倒吸了口气,心想怪不得!   勤简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又笑了,瞥眼看了下唐泽,扭回头说:“不用理他,你可不要以为他很专情,他的前女友很多,他只是受不了他前女友的现任比他有钱而已,深受刺激。”   勤简是抽空过来的,并没有坐多久,又被勤兰舟差人叫走了。   骚包的自我修复能力果然很强,一觉睡醒,恢复了骚气十足的自信。   他用手撩了下飘逸的发丝,和艾果儿说:“美丽的小姐,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我不想和你跳。”艾果儿很干脆的拒绝了他。   唐泽做出了很伤心的表情,但很假,   “你知道吗?我刚刚遭受到了前女友的打击。”   “我已经知道了。”艾果儿没有表示出一点同情。   “谁告诉你的?”唐泽鬼叫完,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当你不会跳舞好了。不过你得知道,你和勤简在一起,这样的场合还会有很多。你回国之后,最好找一个专门的舞蹈培训学校,好好的学习一下。”   开什么玩笑?当她几年的拉丁是白学的吗?   艾果儿有些受刺激,当下站了起来,率先走到了舞池里,冲着唐泽不屑的点了点下巴。   如果说拉丁是妖媚和激情,那华尔兹就自带着些仙气,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她的拉丁舞老师就这样告诉她。   艾果儿对华尔兹的理解是端着就行,端出高贵优雅的范儿,迈出如羽毛般轻盈的舞步。   只跳了半圈,唐泽又“啧”了一声。   他未来的老板娘,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能拿得了AK,还能跳得了摩登。   孰不知他的老板,已经看红了眼睛。   勤简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被舞池里的粉色蓬蓬裙吸引。   布拉罕哈哈笑着说:“哦,如果你需要舞伴的话,我可以把我妻子的妹妹借给你,她也是一个很漂亮的金发美人。”   勤简很礼貌的回绝,微笑着说:“谢谢,我有妻子。”   说完,他微微颔首,大步向舞池走去。   唐泽的舞伴就这样,被夺走了,嘤嘤。   他一首曲子都还没有跳完呢。   艾果儿握着勤简的手,却发现他手心微汗。   “很热吗?”她贴在他的耳边问。   勤简略显僵硬地做了个摆头的动作后说:“不热。”   “那你为什么紧张?”   他抿着嘴,不肯言语。   艾果儿故意说:“哦,你不会跳舞是吗?原来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我只是没有跳过而已。”勤简很高傲地说完,又补充道:“你不在我身边,这种场合我总不能和唐泽跳。”   “也可以呀!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话的时候,艾果儿转了个圈,又回到了他的怀抱里。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有了她,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不喜欢那个骚包。”说话间,勤简抱着她旋转,只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表白:“只喜欢你。”   骚包打了个喷嚏,正在和伊布吐槽。   他的英语说的比德语还要正宗,“我要画个圈圈诅咒那些没有同情心的人。”   伊布很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   “我受到了前女友和老板的双重打击。”   “哦,你的老板把你前女友睡了吗?我想你前女友的选择是正确的。”   骚包气急,瞪大了眼睛。   他忘记了,这只小黑人,嘴巴损起来,还真像勤简的儿子啊! 第48章 拎走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艾果儿愣了一下。   说实话, 她对那头狼已经死心了。她早就不指望那头狼能明白人类的表白,不止舔一下亲一下那么简单。   而且不表白的舔舔亲亲, 就是耍流氓。   现在的他, 让艾果儿不能适应,瞪大了眼睛看了他许久。嗯……确实不是做梦。   一曲终了。   再响起的音乐, 属于维也纳华尔兹, 比刚刚的慢华尔兹快许多。   艾果儿唯恐身上的蓬蓬裙会转到飞起,拉着勤简的手下了场。   本来下场之后, 艾果儿就要松手了。   可被攥的太紧,拔不出来。   跟嘿呀嘿呀拔萝卜似的, 艾果儿气愤地用脚尖踢了他的脚跟。   她看见了, 那头狼在抿着嘴笑。   不过, 勤简还是没在她身边呆多久,就又被叫走了。   从艾果儿的角度看过去,勤兰舟大约和布拉罕谈的很欢畅, 因为她总能看见那个黑人富豪的大白牙,全场最闪亮。   讲真, 他的牙比他手上戴的那块镶满了钻石的金表都要闪亮。   知道他是钻石大亨,不过,艾果儿真怕他哪天想不开会把牙齿上也镶满了钻石……钻石太多嘛!   跳舞并不是晚宴的高潮。   艾果儿认为, 整场晚宴的高潮还是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   大厅里的音乐声忽然戛然而止。   一排穿着女仆装的黑皮肤女人从楼上列队下来。   艾果儿分不出那些姑娘长的怎么样,但一个赛一个的胸大、腿长,还有几个臀部又丰满又翘,撑的女仆装都快装不下, 特别的妖艳。   疑惑间,她问旁边的唐泽:“这是要进行模特比赛,还是选美比赛?”   感觉这里的比赛也太儿戏了吧,连个像样的评委都没有。   唐泽耸了耸肩,示意她看前面。   布拉罕走到了舞池的中央,露着可以去做牙膏广告的大白牙,凑在话筒间用正宗的英语宣布:“亲爱的朋友们,请接受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台下顿时响起了鼓掌和欢呼声。   艾果儿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姑娘是礼物?!   这是把人……当私有物了?   贩卖?   有钱也不能这样!   富人的世界她不懂,实在是没办法领悟。   艾果儿的感觉很不好,她诧异地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唐泽见她看过来,又冲她耸了下肩,表示他这个从文明世界来的也没法理解这些土豪的喜好。   伊布像是习以为常,撇了撇嘴说:“我还有一个姐姐。”   艾果儿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答案会是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问:“她呢?”   “被卖掉了。”伊布淡淡地说。   果然!艾果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要安慰伊布,却见他一转身,攀着唐泽的胳膊,站到了沙发的扶手上,吹了一记很响亮的口哨。   他笑着说的话很残酷,却很现实。   “能被这些有钱的富豪买走,总比做妓女强的多。”   时间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几世纪,多么高级的晚宴顿时变成了奴隶买卖市场。   艾果儿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哪管台上是在叫价,还是什么。   香槟成了毒酒,美食成了垃圾。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再也不去关注台上发生了什么。   英语渣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好处,譬如不认真去听的话,根本就听不懂周围的人在聊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勤简来接她一起离开。   艾果儿一点都不留恋这里。   万幸的是,不知道勤兰舟是怎么拒绝了布拉罕所谓的美意,他们来时是几个人,走的时候仍旧是几个人,除了伊布这个小黑人之外,几辆车上都没有多出其他的黑人。   艾果儿暗自呼出一口闷气,紧张了许久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这几天的遭遇,经历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再去回想……可真累!   一路上,艾果儿没空领略异国的夜景,眯着眼睛硬扛着回到了宾馆。   宾馆就坐落在大海边上,听说这是大使馆的领事特地给他们安排的地方。   现在勤简已经找到了,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呆在那个设施并不完善的港口。   大使馆正在改建,使馆里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住在这里,住宿加办公。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工作做得特别到位,把每个人名字的缩写都贴在了门上。   一上十七楼,艾果儿的房间在左手边的第一间。   她精神不太好,蔫蔫的和勤兰舟道了声“晚安”,又和勤简挥挥手,进去了。   艾果儿的房间是一间很漂亮的海景房,卧室连着一个很大的观景台,站在观景台上往下看,大海的旁边有一座座亮着彩灯的别墅,像是沙滩上的五彩贝壳一样璀璨夺目,这里是富人的天堂。   海水和夜色是一个颜色,像蓝色的墨水画,远洋的货轮和天上的繁星,像是这幅画里最美丽的点缀。   再远的地方,海水与天空连接在了一起,分不清楚,没有界线。   艾果儿在观景台上站了一会儿,转身的时候,拉上了全透明的玻璃窗,又拉上了紫色的绒面窗帘。   她脱衣洗漱,准备上床。   唐泽和伊布住一间,其他的保镖也各有住的地方,找来找去就勤简没有房间。   负责安排的工作人员委屈地说:“听说您们是夫妻,夫妻不是应该住在一起的吗?不过,我们的工作也有疏忽,应该把您的名字和您妻子的名字写在一起。”   “哦哦哦,不怪你,是我犯糊涂了。”勤简这么说的时候,没有脸红。   正迈脚进屋的勤兰舟倒老脸一热。他思索着,一回去,就得去见一见艾青华……有很多事情得商量。   好的房间比较紧俏,宾馆里只余下几间不临海的标准间。   工作人员走了之后,勤兰舟特地没有关门,在门口等他儿子来着。   等了半天,他伸头一看,却见走廊上已经没了他儿子的踪影。   这……   要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吗?   勤简以忘带房卡的超烂理由,让宾馆的服务员给他打开了艾果儿的房门。   如他预想的一样,那丫头已经进入了梦乡。   床尾的小夜灯昏黄。   墙壁上的空调冒着丝丝冷气。   她整个人都埋在薄被里,只露出一双紧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让人忍不住想要……   勤简欠起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   近到他的鼻子里全是他熟悉的体香。   他噘起了嘴,亲下去的时候没有犹豫。   吻很亲,落在了她紧合的眼皮上。   “晚安!”他直起身后,声音很轻。   勤简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他也准备洗漱睡觉。   这时,门口突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音。   声音很大,他唯恐吵醒了艾果儿,赶忙跑去开门。   勤兰舟面色黝黑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这么晚,您怎么还不睡啊?”勤简理直气壮地道。   “出来,你今晚和我睡。”勤兰舟的嘴角抽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   “我为什么要和你睡?”勤简只觉莫名奇妙,他明明已经过了要和爸爸一起睡的年纪。   勤兰舟无语之极,“嘶”了一声后,又说:“你出来不出来?我跟你说,你要不出来,我现在就给艾教授打电话!明天一早就送艾果儿回国。”   还以为他是亲爹的!勤简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走了出来,反手关上了房门,心情很差地看着他亲爸。   勤兰舟没再说话,转身走在前面,心情真复杂……老爸的脸还没有老丈人的大。   啧啧,简直太精彩了!还没睡的保镖都知道,勤公子进了女朋友的房间,不过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被他老爸给拎走了。   ——   勤兰舟的套房一样的面朝大海。   落地的玻璃窗没有关,一阵又一阵的海风吹了进来,很凉爽。   勤兰舟却很暴躁,他也甩掉了西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真的,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他儿子的态度总是能轻易而举地点燃他。   “你和艾家是什么关系啊?你欠人家艾教授多少你知道吗?我跟你说个做人的道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不管你现在是叫勤简还是裴骁,只要你想娶艾果儿,婚前都不许有性行为。”   “睡一起又不交……那啥!”勤简怪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交配这个事情吧,总是要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   现在果儿睡得就跟头小猪似的,他怕吵醒了她。   勤兰舟撸了把头发,把一丝不苟的发型都撸乱了,暴躁又嫌弃地道:“不那啥你睡在一起干什么?留着你的鬼话哄你的小女友去吧,哄你爹没用!”   ——   第二天一早,艾果儿一睁开眼睛,看着地上的西装外套,发傻。 第49章 谁知道   要放在几年之前, 艾果儿肯定会拿着勤简的西服摔倒他的面前,质问他“你到底趁我睡着都干了什么?”   但现在她成熟了。   其实也不是成熟了, 就是恍惚间忽然想起了过去的很多细节, 她不好意思去验证,打算睁只眼睛闭只眼睛过去算了, 何必为难他又为难到自己。   不过, 她还是觉得勤简干的事儿有些丢人。   可刷牙的时候又想,可能是勤简最近表现得都太像人了, 以至于她下意识的把他当做了人,其实他还是那头狼, 一样的配方, 一样的味道。   她要不告诉他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 他依旧会摇着尾巴,觉得干什么都是理所应当。比如舔一下,人就是他的了。撒个尿, 画个圈儿,他就是领主了。   狼脸可真大。   人类的世界和狼的世界, 毕竟还是规则不一样。   艾果儿想,骁那么聪明,根本不是不明白, 只是还有一些难以接受吧!   艾果儿把勤简的西装撞在了一个袋子里,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还给了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讲。   反正再急, 也总得先吃早饭啊。   而且,悄悄的话还得是关起门来悄悄地说。   像这个问题,她从小就知道。   骁刚到她家那会儿,她会在家里大吼“死裴骁,把脚从凳子上放下来”。   可到了外面,过个马路,她都会主动牵紧了他的狼爪子,也决不再人多的地方吼他。   可见,艾果儿从小就是个明白事儿的好姑娘。   勤兰舟跟在后面,却看的眼皮直跳。   看来他儿子登堂入室,是已经得到了艾教授女儿的许可。   按理说小朋友谈恋爱,大人不需要多管,他认真也好,花心也罢,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就好。   但结婚就不一样了。   还有艾教授的女儿是不可以随便被对待的女人。   要不让他们先订个婚?   勤兰舟的这颗心啊,以前装满了各种的会议各种的文件,从昨晚上到现在,装的就都是他儿子了。   儿子丢的那些年,度日如年,每一秒钟都焦虑的要死。   儿子回来的这几年,难以想象,焦虑一点都没有减轻。   还真是各有各的焦虑。   所以说没事儿就不要当人爹。   早餐是自助形式。   才下楼,勤兰舟便遇见了大使馆的余参赞,两个人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佬,吃自助餐也不用自己动手。   与勤兰舟相对了一夜的勤简,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当然是离他爸远远的,反正他已经过了不再需要爸爸陪伴的年纪,而他的爸爸现在也有人陪了。   勤简带着艾果儿,唐泽带着伊布,四个人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早餐,由唐泽拉高的平均年纪,又被伊布拉了下去。   早餐还算丰盛,大约是因为使馆的工作人员都住在这里,有很多菜的口味都带了些中餐的风格。   艾果儿对食物的热衷依旧保持着很高的热情。   她吃饭的时候只要不抢东西就不会说话。   耳边却有人呱噪。   唐泽超级像艾姥姥,吃饭的时候都喋喋不休。   他对伊布很不满,拽着正宗的英语道:“小家伙,你到底几岁?”   “八岁怎么了?”伊布翻了下眼睛,回应。   伊布是属于那种身体发育迟缓的孩子,与他同一个部落的阿达西,也是八岁,却比他高出了整整一头,但他的思想发育并不迟缓,没有被逐出部落的时候,也上过几天的学,算得上见多识广。   “天啊!”唐泽叫鬼了起来,“才八岁,你睡觉为什么像八十岁的老头儿一样会打鼾?”   “大鼻子,你睡觉还会磨牙。”伊布不快地回击。   “我这个不叫大鼻子好吗?我这个叫鼻梁高挺!你还小,你不懂,大鼻子的男人威猛有力。你看勤简那个鼻子,挺是挺却太秀气。哦,不不不,绝对不行。”唐泽比手画脚地说着,表情丰富。   艾果儿在不认识唐泽这个混血之前,还认识一个老外,那个老外估计全国人民都认识,因为他经常在电视上说相声。   艾果儿觉得唐泽也能去说相声。   一大清早和个孩子在这瞎白话,真是闲的…脸蛋疼。   嗯,是的,艾果儿听懂了。   但她觉得骁肯定不会懂。   虽然这样的话并不会沾到身上,可艾果儿不爱听,不过像那种“谁用谁知道”的话,她的脸皮还得再修炼修炼才能讲出来。   伊布“嗯哼”了一声,依旧很毒舌,“躲在女人后面的男人也叫男人吗?”   艾果儿一听真解气,朝伊布举起了手说:“来,击个掌!”   伊布伸出了右手,拍在了她的掌心上。   艾果儿欢乐地收回了手,一抬头,发现那头狼和唐泽都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她撇了撇嘴,低下头继续啃面包。   要不是吃早餐的时候,唐泽提起快要过年了,勤简已经忘记了过年的事情。   勤简许了个新年愿望。   他希望,来年、以后,所有和艾果儿在一起的日子,艾青华和勤兰舟都不要出来捣乱。   过年,勤兰舟是要回家陪林如丹的,按照他的想法,自然也想让勤简回家,其实这么多年,他和林如丹都没有尝过真正的团圆。   儿子太大了,别说林如丹会感慨,他有的时候也想感慨,儿子太自立了也不好。   但勤简觉得自己来了一圈儿,都惊动了好几个国家,拉着大使馆和维和部队遛了一圈,要是什么都不干就回去了,也太坑了。   他说什么都不肯走。   勤兰舟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艾果儿身上。   大白天的,当爹的也没脸干棒打鸳鸯的事情。   勤简带着艾果儿去了宾馆外面的公共沙滩,身边没再跟着唐泽和伊布那对儿一秒不掐就难受的吵架cp。   银色的沙滩在阳光下炫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的沙滩很平,浪花从大海的中央奔腾过来,轻拍着沙滩。   海滩边还有成群结队的海鸥,随着浪花,一队队落下来,又一队队飞走。   整个沙滩上都是鲜活的肉|体,黑色白色黄色,各种肤色的都有,漂亮的姑娘大都穿着比基尼。   艾果儿是只旱鸭子,狗刨还没狗刨的好,压根儿都没有下水的准备。   她穿着白色的沙滩裙,还有一双和勤简同款的白色沙滩鞋。   太阳有些照眼睛,太阳伞不够给力,勤简租了一个尖顶的草棚。   服务员就在不远的地方。   勤简招手点了两个砍开了口的大椰子。   艾果儿想想这个神奇的国家,刚坐下,就酸溜溜地问:“你是不是要留在这儿娶三个老婆呀?”   服务员送上了椰子,接过勤简给的小费后,退后了几步,离的不远不近。   勤简忽然亲在了她的脸上,又使劲揉着她的脸道:“我喜欢白的你不知道吗?”   尽管这里是国外,沙滩上有些国际友人还很开放地穿着丁字裤。   可艾果儿还是感觉大庭广众之下过分亲密不好。   她推了他一把,噘了噘嘴说:“唐泽比我白!”   “那是个死变态。”   勤简不以为然地说。   “咦,他人呢?”艾果儿从吃完早饭就没见过他。   “哦,他主动请愿去了港口视察进度,我不好意思不让他去。”勤简睁着眼睛说谎。   人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   想想三年多前,唐泽把勤简虐成了什么样儿啊。   可三年多后,勤简以牙还牙,直接把他虐成了渣渣。   唐泽冒着硕大的太阳到了港口的在建地,先前的项目副主任黄锦溪像迎财神爷似的把他迎进了办公室,就差直接供起来了。   办公室得陈设就不说了,但好歹还有一台空调在滋滋运转着。   唐泽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他站在空调边吹着自己一身的暑气。   空调可能是认生,又“滋”了一声后,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啪一下停止了运转。   黄锦溪叹了口气说:“又停电了。”   “那什么时候会来电?”唐泽摊着手问。   黄锦溪苦笑了一下,也摊了摊手说:“这就说不准了。”   唐泽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一句特别经典的国骂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X你大爷,勤简!   之所以有所犹豫,是对上了那小黑孩晶亮的眼睛。   哼,这是勤简派来的小特务!   隔了许多许多公里的海滩边。   浪漫的海风吹乱了艾果儿的发丝,她一点都不怀疑勤简的话。   在她的心里,勤简还是那个虽然动不动就把交配挂在嘴边,但绝对不知道人类的那啥还分了七十二招式的单纯青年。   她不介意他越靠越近,只是颇为担心地说:“我这次回去我爸肯定得打死我了。”   勤简很温柔地眨了眨眼睛,揉着她细嫩的手说:“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回去。”   狼后要满十八岁了,得有一个像样的成年礼。 第50章 我害怕   唐泽是真没想到, 勤简不要脸的时候能这么不要脸。   让伊布和他一起回来是因为伊布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没准儿能帮上他些什么。   可伊布只在港口呆了一天, 就被勤简派人接走了。   又半天之后,唐泽接到了勤简的电话。   “我回去过年, 过完年回来。”   “那我呢?”   “你留守啊!”勤简说的是真理所当然。   唐泽诧异地说:“我也要过年啊!”   “德国的新年是元旦, 我元旦不是给你放假了!还有,你一个德国人过什么中国的新年!”   “我老妈是中国人。”唐泽叫了起来。   “我也不欺负你, 按照中国的节假日安排,我给你发五倍的工资。”   唐泽哀嚎:“我不想要。”   不过最后一句勤简根本就没有听到, 他要上飞机了, 挂线之后, 直接关了手机。   唐泽还在电话这边大喊大叫,吓得来找他的黄锦溪在门口站了很久,都愣是没敢敲门。   他来了他知道啊, 目前港口最重要的人就是工程师,他一个玩经济的又不搞建筑, 在这儿也没多大用武之地,为什么不能放假?   啊,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在艾果儿的面前开了句小车说他不行?   气死骚包了。   ——   艾果儿的心情特别好。   伴着美丽空姐很纯正的英语腔广播, 她调整一了下座椅,舒适地躺着看窗外的风景。   机舱外已是静谧的夜,半空中挂着的星辰,几乎伸手可摘。   浩瀚的星空简直没法用贫瘠的语言来形容。   艾果儿干脆拿出了手机, 一阵狂拍。   前路未知,却一点都不恐慌。   这不像小时候,哪怕犯个小错,也能吓得半死。   可长大就知道了,别说她爸是个纸老虎,就算是个真老虎,也是虎毒不食子。   对付她爸,哭一场就够了。   哭一场要是还不够的话,那就再哭一场。   艾果儿已经撇去了心里最大的顾虑,她要找的人就在她的身旁,用一双笑眼凝视着她。而有些问题不是她没想到,而是压根儿就没去想。   艾果儿举着手机一把把那头狼扯了过来,背景是机舱外的夜,镜头拉近,拍了好几张大头合影照片。   这二十个小时的飞行,比去的时候轻松太多太多了。   飞机平稳落到了香岛国际机场,这时正是阳光明媚的上午。   艾果儿坐上勤简的汽车时,还满心的以为他要送她回去了。   香岛也不冷,当然没有塞拉利昂热。   其他人陆续坐上了其他的汽车。   勤兰舟要先回公司一趟,于是大部分的车辆浩浩荡荡地走了。   到了自家的地盘儿,勤简哭着求着让他管,他也不会管他。   伊布这个小黑人,一下了飞机,惊讶地张大了嘴。   哇,他太黑了!在塞拉利昂的时候,还不觉得。   伊布的心情有些郁闷,蔫蔫地坐到了后面的那辆车上,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思考一下人生重大问题。比如说,他是要呆在这里,还是回去!   艾果儿来时的厚衣服早就扔在了去塞拉利昂的路上。   她系好了安全带,和勤简说:“我需要买件厚衣服,你先带我去商场。”   “好。”勤简偏头冲她笑了一下。   艾果儿没品出他这笑的其他意思来,跟着又问:“车票订好了吗?”   “你放心。”   既然骁这么说,艾果儿就真的放心了。   勤简打开了汽车天窗,一阵一阵舒爽的凉风灌了进来。   再没有比现在更恣意的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艾果儿发现汽车越走越偏僻,刚刚那条路还人多车多红灯多到了不行,现在这条路空旷到走了五分钟,只见到了几辆车而已。   但景色很美,高大的梧桐树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像是误入到了童话世界里的森林。   要不是开车的人是勤简,她会以为自己遇上了黑车司机。   “你带我去哪儿?”艾果儿终于问了一个早该问的问题。   “勤家。”   勤简很柔和地说。   “你带我去勤家干什么?”艾果儿拔高了声音。   勤简抿着嘴不说话,他早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摆出了一副“随便你怎么叫,我就负责开车”的表情。   “我害怕。”难得,艾果儿也有怂的时候。   勤简把汽车拐进了勤家的大门,奇怪地眯了下眼睛看她,忽然就笑了,“你怕什么?”   “怕你妈。”艾果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勤家可真大,从门口到主楼,还得开车啊我去!   “为什么要怕她?”勤简的问题又来了。   他把车开的缓慢,让车速尽量配合她缓慢的接受能力。   艾果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反问:“说的你好像不怕我爸似的!你真不怕吗?”   这话是真问到了点子上,勤简的嘴角抽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语。   他把车停在了主楼旁边的车位上,停稳之后才说:“我对艾叔叔怀着十二分的敬畏。是敬畏,不是害怕。”   艾果儿翻了他一记白眼,撇着嘴说:“那我对你妈也是怀着十二分的敬畏。”   “没关系,”勤简笑笑地又说:“丑媳妇见婆婆,这是迟早的事情。”   这头狼的脸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艾果儿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追着那头狼准备暴打来着。   谁让他问也不问她的意见。   可是身高悬殊太大,揍他的脸,还得跳起来一下。   艾果儿愤恨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拳头都没有挥舞出去,他的吻就落下了。   密密麻麻,落在了鼻梁,紧跟着又落在了嘴唇上。   她的嘴唇很软,很香。   现在艾青华还在遥远的地方,勤兰舟被一堆公务成功阻拦在了公司里。   勤简觉得自己的新年愿望即将提前实现,激动的想要嗷嗷。   他还想亲她,来个法式带口水声音的。   这个想法也就是刚刚出现在脑海里,他忽地听见林如丹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哪个是小果儿啊?”林如丹的声音像是沾了蜜。   此时此刻,勤简只觉得自己笨的无可救药。   许愿的时候,为什么没带上林如丹呢?!   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艾果儿动作麻利地一把把他推开,慌乱中还不忘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冲着来人一鞠躬,不好意思地说:“阿姨好!”   勤简的妈妈是个大美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尽管她坐在轮椅上,但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气质很好。   艾果儿不知道刚刚的情形她都看见了多少,要是一秒能够失忆的话,她希望她们之中的一个,能够一秒钟忘记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骁的妈妈要是能忘记更好,要实在不行的话,她自己忘了也行,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个时候带着伊布的那辆车也开了进来。   小黑人迈着小短腿下了车,下意识站到了艾果儿的身旁。   “人都到齐了,我们进屋说话。”   林如丹温和地招呼着儿子的朋友。   她起初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和儿子跑到了哪里,但是昨天她和儿子通过电话。   儿子说,妈,我女朋友要18岁了,我想给她举行一个盛大的成年礼。   当妈的心情…不表。   她当时就问:“多大的?”   勤俭的要求是:“比我的还大。”   儿子刚回来那一年,他们夫妻两个给他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成年礼。   一为了庆祝。   二其实是为了召告社会他们的儿子回来了。   当时请了很多有名望的人,商界的政界的皆有,还有一些娱乐明星配合造势,被记者评为比香岛小姐选拔还要盛大的庆典。   在香岛,勤家要举行聚会,只要发出邀请,很少有谁会驳了勤家的面子。   只是这个请柬要怎么发?艾果儿的身份是什么?   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越是讲究面子问题,名不正言不顺,是要被沦为笑谈的。   林如丹有些忧虑。   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为此她又专程和勤兰舟通了个话。   勤兰舟说:“你先筹备着,其他的不用忧虑。”   看来已经有了主意。   家里的佣人端上水果。   艾果儿这个孩子没有和妈相处的技巧,但她拿出了一惯哄艾姥姥的乖巧。   果儿要是乖起来那是真乖巧,腰板挺的端正,双腿并拢,斯斯文文地斜坐着,小嘴儿呼出来的气都是甜的。   阿姨的皮肤真好。   阿姨的衣服真漂亮。   阿姨,你说的太对了。   总之,果儿是很狗腿,但连勤简都没有见过这么狗腿的她。   他在林如丹看不见的地方,挤眉弄眼冲她笑。   艾果儿趁林如丹不注意的时候,冲他举了举拳头。   林如丹也终于发现艾果儿的好处来了。   她都看得呆住了,她儿子在笑。   眼眶突然酸酸的,终于相信了勤兰舟说的,他们的儿子以前过的很好。   艾果儿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举行成年礼的人。   嗯,他们说的那个艾果儿是身高166,体重106,脾气有点儿坏,吃的有点儿多的艾青华女儿吗?   她觉得自己听到的是个天方夜谭。 第51章 不同意   以艾果儿的个人成长经历来说, 她觉得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白富美。   毕竟没有哪个白富美整天兜里就装着几十块钱,买包德芙, 还得心疼的直抽抽。   所以成人礼这么白富美的操作, 真的适合她?   她觉得那些人在开玩笑,还是国际性质的。   作为唯一的主角, 她发表了反对意见。   “十八就十八啊!可是为什么要搞成年礼?我又不是明星, 也没有粉丝,谁会来我的成年礼?还是不要搞了, 我要买车票回家。再不回家,我爸会打死我的。”   艾果儿以一种非常之沉重的口吻和那头狼说。   那头狼像是在听, 可那两只狼耳朵很可能只是摆设, 因为他整头狼毫无反应。   艾果儿推了他一下, “我跟你说真的。”   “真的”两个字拉了一个很长的音,软软的糯糯的,像那种甜甜的江米, 听在狼的耳里,化都化不开。   狼王觉得狼后是在撒娇。   彪悍能掐如狼后, 也是有温柔小女人的一面。   勤家二楼宽大的露台上。   傍晚的太阳,用桔色的晚霞温暖了整个世界。   勤简半躺在与艾家几乎同款的藤椅上,眯着眼睛看她在自己的身边跳来跳去。   狼喜欢这样的感觉, 再没有比这个时光,更让他迷恋了。   要不是勤简还半睁着眼睛,艾果儿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推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艾果儿拔高了声音,“喂~我跟你说, 我再不回家,我爸会打死我的!”   推他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来。   勤简反握住了她的手,笑着一拉,她整个人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勤家的佣人有很多,艾果儿生怕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露台上的玻璃门,看见了他们俩这样这样…影响太不好。   她虽然不是什么白富美,但艾姥姥从她小时候起就以五十年代的审美标准来教育她,女孩子要矜持。嗯,对就是矜持,要笑不露齿。   想啊,笑都不能露齿,那就更不能和男人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当然,除了她爸。   艾果儿很矜持地想要站起来,离这头狼远远的。   她已经下意识觉得这是一头会引诱她犯错误的狼。   但是太诱惑了,尤其是从她现在这个角度去仰看他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睛一眨,似乎驱赶了绚丽的晚霞,迎来了浩瀚的星空,眨碎了的星光落满她的眼睛。   艾果儿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矜持不见了,他的吻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每根头发丝都在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然,期待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艾果儿睁开了一只眼睛,狼的脸很红,他动了动嘴唇。   她看清了他的口型“果儿,你爸来了,窗帘后面。”   时间静止了片刻。   仰着头的艾果儿顿了一下后,突然跳了起来,干笑着说:“哎哟,天快黑了,嗬嗬嗬!”   勤简清了下嗓子,镇定地看着她接下来的表演。   艾果儿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哦,咱们进屋吧!”   勤简还没有从藤椅上站起来,艾果儿已经走出了露台。   露台宽大的玻璃窗旁有几层厚厚的窗帘。   艾果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缩着脖子要和艾青华来一个父女情深的“偶遇”。   然,那几层厚厚的窗帘后面…鬼都没有,别说人了。   艾果儿气愤地扭了头,隔着玻璃门看过去,露台上的那头狼笑的前仰后合。   狼真是一天不修理,皮痒痒。   艾果儿又奔了回去,伸出了贵手直接瞄准了狼耳朵,一击即中…揪住了。   多欢乐的笑声都得给她戛然止住喽。   可勤简还在笑。   艾果儿气急败坏,可总不能把他的耳朵拽烂吧!   手顿了一下的功夫,狼顺势站了起来。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这是一头体型超级大的狼。   艾果儿深知这一点,第一反应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但还来不及跑开,他便搂住了她的腰。   她的腰又细又紧,常年运动的少女,与那些单纯靠饿保持身材的女孩儿有着不一样的体态美。   她既丰满又纤细。   勤简很享受抱着她的感觉,顶在胸膛上的饱满双峰,迟早也都是他的。   心念起,狼吻落了下去。   这次终于是法式的,只是舌尖才刚试探性地探进去一点点,还没能激烈到如胶似膝水声响起。   露台的那边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Fruit,你爸爸在楼下!”伊布说话的时候,心里“哎呀”了一声,把脸扭了过去。   想安安静静亲个嘴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勤简也不知道原因。   难道是狼品不行?   狼很郁闷地心疼又被果儿第一时间推开的自己,狼心碎成了八块。   虽然伊布这个小孩不是普通的小孩,他以前受到的荼毒绝对比看到她们接吻严重一百倍,但艾果儿是要脸的。   艾果儿脸红心跳,觉得自己干了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   还有,老说狼来了,狼来了!看吧,狼爸真的来了。   她爸啊,来这儿干什么啊?   她过两天就自己回去了!   伊布是没有理由说谎的。   艾果儿擦干了嘴巴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口水,慢吞吞地挪下了楼,惊讶地发现她爸和她姥姥是组团儿来的。   她感慨地扶着楼梯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觉得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   她爸正端坐在沙发上喝茶。   骁的爸妈作陪。   艾果儿亲眼看着她爸的腿动了一下,还以为她爸一秒要爆发变狼爸施行家庭暴力,吓得一缩脖子,差点儿喊出了“救命”。   勤简眼疾手快,挡在了艾果儿的身前,笑着喊了声:“叔叔。”   又喊:“姥姥。”   “嗯。”艾青华点了点头,欠着身子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红木精雕的茶几上。   他根本没有动,眼神在他女儿身上掠了过去,假装没有看到似的,转脸又和勤兰舟讨论刚刚的话题。   “勤先生说的这个事情啊,我还是觉得为时过早。”艾青华淡淡地讲着他的道理:“儿女的事,我是觉得我们不能包办婚姻,但也得让他们长到可以水到渠成明白一切的年纪。所以,我反对让他俩现在订婚。结婚这件事儿,不用整那么麻烦,到了法定年纪之后,他们想结就结,我不会再持反对意见。但,现在……恕我不能同意。”   艾青华很有学者风范,像是在做发言报告似的,发言完毕,又呷了口茶。   态度已表明。   勤简和艾果儿听了之后,对视一眼,两脸懵。   ——订婚?这是个不错的提议。爹,果然还是亲爹,亲爹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订婚!什么鬼?我还没成年,还是个宝宝。   宝宝也不同意。   艾果儿想要上前积极发表自己的意见,却被高大的勤简挡住了路。   “你让让。”艾果儿很嫌弃地说。   勤简是被推开的。   对,他总是被推开。   但他的手快,在艾果儿从他身边飘过的时候,他精准地勾住了她的手,只一刹那,又分开了。   艾果儿的手心被挠了一下,如同挠在了心尖上。   她回了下头,对上了一双怪委屈的狼眼睛。   她最受不了他这样。   再转回头,弱弱地喊了声:“爸爸。”   又冲着艾姥姥叫了声“姥姥”,跑了过去,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没有附和她爸的谈话,算是对的起那头狼了吧。   艾果儿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林如丹正招手,示意自己的儿子过来坐。   势力好像分成了两帮。   就隔着林如丹精选的那个复古式的茶几。   勤家一楼的客厅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气压,忽然变得拥挤。   勤简觉得自己这时候再不表态,这事儿准得黄。   他没有朝林如丹走过去,说出的话也没有经过反复思量。   他冲动地道:“叔叔,订婚,我同意。”   艾青华和艾姥姥的嘴角同时一抽。   这要不是自家养大的狼崽子,深知他的习性,两只茶杯得同时扔过去。   废话,你当然同意了,你巴不得今天订婚,明天结婚,明天晚上就入洞房。   关键是,你同意没用啊傻狼!   不过,气氛一下子缓和过来了。   勤兰舟笑着说:“这个问题……要不,艾教授,咱们上楼单独谈?”   艾青华点头同意,施然起身,打艾果儿身边过去的时候,动了动嘴巴。   艾果儿看明白了,她爸说的是“放心,我打女儿会关起门来打。”   艾果儿撇了撇嘴,她准备从现在起调动全身的悲伤情绪,以备一会儿她爸找她秋后算账的时候,她能一秒钟哭出来。   艾青华放完了狠话,心里还是不爽,临上楼之前,又冲他女儿冷哼了一声。   艾果儿: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嘤嘤!   勤兰舟豁出去了老脸,干了一件顶不要脸的事情。   他把请帖已经发了出去。   自己居然干出了一件这样臭不要脸的事情,当然得关起门来请罪才行。   那个青华兄啊,你得体谅体谅我这个亲爹想要干过老丈人的急切心情。   勤简:疯狂给亲爹点赞,发送一波又一波强大的爱心舰艇。 第52章 狗腿狼   勤兰舟的请柬发的还是很有学问的, 都是模棱两可又引人遐想的措辞。   像他这样的老滑头,是不会白纸黑字直接写上“我儿子要订婚了”。   成熟的人做事就是这样, 不管什么时间, 都会给自己和别人留有一丝余地。   但没有经过艾青华的允许就把带有指向性的请柬发了出去,本身就是一种越轨的行为。   艾果儿可不是勤家的童养媳。   艾青华和艾姥姥是勤兰舟千请万请求来的。   勤兰舟纵横商场这么些年, 见识过并且运用过的手段有无数, 但那些个手段一样都不可以用到艾家人的身上,若不然得遭天打雷劈。   也就是这年月不兴动不动下跪了。   要不然, 书房的门一关上,勤兰舟就得自动跪下, 请罪。   这一跪, 那年刚找到勤简的时候, 他就想跪了。   一拖这么些年,从不欠人的他,倒是越欠越多, 还都还不清。   饶是勤兰舟的脸皮早就不叫脸皮叫钢盔铁甲,现在也略微红了一下, 踌躇着把那个请柬递到了艾青华的面前。   “艾教授,有些话……”真没脸说。   艾青华低头一看,一个烫金的粉色请帖闪瞎了他的眼睛。   请帖很美丽, 一看就超级有质感。   但翻开一看,他的脸顿时绿了。   紧接着,他听到勤兰舟很艰难的声音:“青华兄,果儿的成年礼请柬已经广发了出去。”   艾青华一怔, 千防万防,没有防到先斩后奏这一招。   勤兰舟仔细观察着艾青华的面部表情,几乎不给他反应时间又说:“青华兄,勤简是你养大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秉性。而且我保证,我和内人都会把果儿当作自己的女儿,就像你对勤简一样。”   艾青华叹了口气,心情真复杂啊!   狼虽然是头好狼。   但他家的大白菜还不到摘的时间啊!   艾果儿也不知道两位爸爸在书房里都谈了什么。   就知道她爸出来之后,脸比进去之前更黑了,吓得她心肝胆颤了又颤。   可是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敢偷偷在心里埋怨…嗯,肯定是骁他爸像骁一样不会聊天,把这个天给聊死了。   艾青华不可能带着一家老小都住在勤家。   虽然他一家老小,也就三个人不大占地方。   并且勤家一家老小对他们挽留了又挽留,特别是那个小狼崽子。   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这是原则问题。   艾青华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工作时是这样,当爸也是。   他带着艾姥姥和艾果儿住进了香岛最大的临海酒店里。   林如丹让人把艾果儿的行李送了过去,一共八个皮箱,吃的穿的什么都有。   连艾果儿都吓了一跳,她明明是孑然一身来的,怎么才两三天的功夫就败了这么多的东西!   花那头狼的银子,她是没什么压力。   反正从小花到大了。   但她爸那儿…光看脸色,就知道又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艾果儿在心里掂量着,也不晓得她爸会先跟她算哪一件?   她已经酝酿好了秒哭的表情,谁知,她爸瓮声瓮气地说:“今天就不说了,姥姥累了,要睡觉。”又压低了声音说:“不要告诉姥姥你和骁在非洲的事情。”   艾果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她姥姥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   只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真要命。   艾果儿得时刻惊着心,警惕着她爸随时随地搭错了筋,秋后算账。   制造这种紧张,很没意思的。   艾果儿心事重重地和艾姥姥回了她俩的房间。   关上了房门,艾姥姥“啧”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了睡衣,去了洗浴间。   十几分钟之后,艾姥姥出来了,又“啧”了一声,擦干了脚上床。   “姥姥,你到底想说啥?”艾果儿快被她两个亲爱的整疯了。   有话就说,要打就打。   这样她死也死的痛快不是。   这时,艾姥姥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再一次“啧”了一声后,撇撇嘴说:“姥姥我也是十八嫁给的你姥爷!不过啊,姥姥我比你矜持,谁跟你一样啊,八字都没一撇,就住到人家男方家里了,哭着喊着非要嫁。”   “我没有。”艾果儿委屈死了。她敢以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发四,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结婚的事情。   可说的太多,唯恐露馅。   艾姥姥根本就不想听她的解释,跟着又讲:“来的时候,我就跟你爸说了,这就叫女大不中留!想当年他是怎么勾引你妈的,现在小狼就是怎么勾引你的!哎呀,姥姥熬了这么些年,给姥姥‘报仇’的居然是小狼。不过,你要真想嫁啊,姥姥是不会反对的。但是……”   艾姥姥顿了一下,猛然仰起了头。   艾果儿怔怔地听她道:“有些话你爸不好意思跟你说,我告诉你啊,避孕知道的吧?现在不是大街上到处都有卖安全套,一定要戴!不要年纪轻轻就生孩子!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虽然姥姥也想尽快四世同堂,但是啊姥姥还是想让你健健康康。”   轰隆隆,一阵天雷滚过。   艾果儿奔溃的想要学狼嚎。   她搓了把脸,跳脚道:“姥姥,我没有。”   艾姥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得了得了,你妈都怀上你了还跟我打马虎眼说没有呢!总之,你记着,别不好意思去买安全套。想想你要没结婚就大了肚子,那才叫丢人呢。”   艾姥姥说完又躺了下去。   人老了醒得快睡得更快。   艾姥姥打起了鼾,艾果儿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本来以为她爸都够刺激了,没想到,她姥姥人老思想潮,比她爸还刺激。   艾果儿站在原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长大的烦恼接踵而至。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勤简兴许是与她心有灵犀。   艾果儿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赶紧掏出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之后,快步去了与卧室相连的观景台上。   香岛的海和塞拉利昂的海是不一样的。   看海的心情也挺不一样。   艾果儿手扶着栏杆滑通了手机,那头狼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果儿。”他叫。   “嗯。”   “果儿,你不想和我订婚是吗?”   艾果儿听见狼很失落的声音,心软的成了一滩烂泥。   “也不是啦!我还没成年。”   “可是订婚的时候你就成年了。”   “太突然了。”艾果儿吸口气说。   “哦,只是觉得太突然,不是不愿意是吗?”勤简问的小心翼翼。   艾果儿很纠结地想了一下,闷闷地说:“嗯!但是你也看见了你艾叔叔都气成啥样了!”   勤简“嘘”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你嫌弃我。”   “对,嫌弃,你这头笨狼。”艾果儿气呼呼地说。   他就是不在她身边,要是在的话,她一口能咬的他嗷嗷叫。   对啊,她本来就很暴力。   对付那头狼,她早就看清楚了,得用武力碾压,才能让他老老实实的别动歪心思。   被骂了,勤简也很高兴,举着手机呵呵傻笑,还和她讲着他的歪理。   “你想啊果儿,你既然不是不想答应我,那现在答应和以后答应有区别吗?”   艾果儿快被他绕晕了,“哎呀,能不能不说这个事情了?”   她真的很晕的,好端端的忽然要办成年礼,成年礼的事儿都没说清楚,莫名奇妙又说起订婚了!   艾果儿想不通,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又扯了一会儿其他的,勤简挂了线,在电梯的跟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迈脚走了进去。   这时已是半夜,电梯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   一气儿上了三十三楼,勤简停在了三三零三的门口,郑重地敲响了房门。   艾青华踢着拖鞋慢悠悠地打开了门。   看到门口的狼,他一点都不惊讶。   他就知道这头狼一定会来的。   心里还想着,哼,还算狼头脑清晰,知道这件事情,不止得果儿点头同意。   艾青华黑着脸把狼让进了门。   勤简默不出声,却极有眼色。   艾青华刚刚拿出香烟,他就赶紧拿了打火机凑了上去。   艾青华也就清了一下嗓子,他赶紧给倒好了不烫不凉刚刚可口的温水,双手恭敬地端了过去。   艾青华想,他要是现在说洗脚,那头狼能殷勤地给他来一整套马杀鸡。   艾青华受不了他的狗腿劲儿,真的,和他女儿在一起,什么好的没学会,狼也成了狗腿子。   再想一想狼变狗腿的目的,心塞。   艾青华端坐了半天,纠结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对果儿起心思的?”   狼的耳朵动了动,眼神飘啊飘的,脸红的像是挨打了一样。   艾青华一看他那欠抽的小样儿立马就明白了,肯定很早很早……嗯,一口气没上来,心更塞了。   可他们家是民主的、自由的。他能捂的上狼的眼睛,可是不能打断他女儿的腿。   艾青华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对,就是千防万防,防不住他女儿春心荡漾。   还是那句话,狼确实是头好狼。   他也不能昧着良心,真的干出棒打鸳鸯的事情。 第53章 成人礼   每个男人在生了女儿之后, 都要有这样的觉悟。   那就是自家的女儿,迟早会被一个臭小子撬走, 就像当年自己撬走了别人家的宝贝女儿一样,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艾青华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想的通, 但是心情仍旧郁闷就是了。   他女儿的成人礼在三天后。   勤家想的很周到, 选在了大年初二这一天,既给了他缓和的时间, 又特地错开了果儿妈妈的忌日。   有钱人是很会玩的。   艾青华虽然没有问过细节,但他知道的, 他女儿的这个成人礼一定会被世人瞩目。   艾青华现在极度后悔一件事情, 那就是没把他女儿当成真正的白富美来养。   他真的挺有钱, 不是开玩笑的。   只不过他自身的生长环境比较惨,他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从小过惯了苦日子, 也没见过正儿八经的白富美是什么样。   更觉得钱嘛,够花就行。衣服嘛, 够穿就行。   养孩子自然也用到了这种根深蒂固的理念。   早知道他女儿会找个高富帅,他一定会把她培养成娇滴滴的白富美。   不过仔细想想那个画风,哎呀, 艾青华忍不住浑身打颤。   和娇滴滴的白富美相比,他还是喜欢现在的他女儿——有着钢铁女汉子一样的坚韧性情。   艾青华混乱了几天,那头狼便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狗腿了几天,伺候的他快成了残废。   艾青华虽然没有明确地同意勤兰舟的提议, 但至少没再说出任何反对的话语。   不好意思再反对的他把决定权抛回了他女儿的手里。   是的呢,他再纠结能有什么用呢?   毕竟,人生是她自己的,未来是他们的。   三天后,艾果儿的成人礼在勤家的豪宅里如期举行。   鲜花铺路,纱幔飘逸,还有高高的香槟塔,香槟顺着香槟塔流下来的时候,就像在下香槟雨。   场地上一共摆了两百多把椅子,椅子上套着白色椅套和绿色丝带,丝带全部绑成了四叶草的形状。   林如丹陪着艾果儿一块儿入场。   艾果儿很是紧张,从很多珠光宝气的贵夫人前路过,她听见她们几乎无不在问,“勤夫人,这位小姐是……”   林如丹端坐在轮椅上,微微笑笑没有回应,一直把艾果儿送上了草坪中央的圆形台子上。   艾果儿不知所措地刚在台子上站好,那头早有预谋的狼,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着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成人礼忽然变成了订婚礼,台下的勤氏夫妻带头鼓掌,艾青华和艾姥姥与勤氏夫妻并排站在一起。   艾青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脆弱,眼眶一热,热泪盈眶。   艾姥姥离他最近,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勤简的手里捧着一枚明晃晃的钻石戒指,不知是戒指的光芒,还是他眼睛里的光辉,亮瞎了她的眼睛。   艾果儿的头脑一热,把右手递了过去。   爪子都已经伸了出去,又想起她姥姥说的不矜持,她吐了吐舌头。   可戒指已经套在了手上,别说没想反悔,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   周围有许多张大了嘴巴表示惊讶的人,还有无数的闪光灯“啪啪”制造出了梦幻的声音。   要知道勤公子这一跪,据说价值好几十个亿,跪碎了无数个少女的心。   艾果儿就这样像做梦一样成为了人妻,哦不对,准人妻。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嚎叫,OH,MY GOD!这是个疯狂的决定。   脑海里还不自主出现了一个很是恶搞的念头,也许几十年后,他们两个吵架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对,我就是当初被你的钻戒闪瞎了,才会答应嫁给你。   当然,这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现在,艾果儿还懵懵地在这个属于她的成年礼上,接受着许多人审视的眼神洗礼。   大家都很奇怪的,这个莫名奇妙不知名号的女孩,怎么可以成为豪门的准儿媳?!   她是什么来头的?   她是怎么和勤公子相识的?   就像勤公子是从哪儿找回来的,一样是个未解之迷。   不光外面的人不了解,连勤家的近亲也不知道啊。   勤简的姑姑勤兰心被几个相熟的夫人围住,问了快半个小时了,她只笑并不多言语。   不是嘴巴严,而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勤兰心和勤兰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勤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勤兰心嫁给了香岛有名的箱包大王的儿子常昊宇。   常家什么都好,家大业大,就是人口不够简单。   常老爷子年轻那个年代还兴娶妾,他前前后后一共娶了三房太太。   常昊宇是常老爷子和常三太太所生最小的儿子。   常家分家的时候,大房和二房彪悍,三房没占着多少便宜。   于是,勤兰心的日子过的不好不坏,时不时会回娘家打打秋风。   勤老爷子对这个女儿也算不错,弥留之前,做了家产分隔,给了已经出嫁的女儿留下了一栋半山豪宅和一些珠宝首饰以及一千万现金。   但勤氏的股份一分没给。   为此,勤老爷子死了之后,勤兰心和勤兰舟闹了很长的时间,两家的关系僵了几年,后来才有所缓和。   但林如丹和勤兰心的关系一直都是泛泛,大姑子比婆婆还难伺候,总想回娘家对弟媳妇指手画脚…弟媳妇呵呵,懒得搭理,毕竟谁家还没几个极品亲戚。   尤其是勤简丢的那些年,林如丹也没心情搭理那些作妖的人。   现在就不一样了,儿子回来了,未来的儿媳也很可心。   林如丹转到哪里和谁寒暄,都带着艾果儿。   远远就看着一身贵妇打扮,脸色不善的勤兰心。   林如丹下意识更加端正了腰背,一秒进入战斗状态,笑盈盈地转着轮椅过去。   天色渐晚,晚霞拼命地展示了自己的绚丽之后,天空瞬间暗淡下来。   草坪上亮起了一串又一串彩灯,不是那种街角杂货店十几块钱买一串的廉价东西。   其实艾果儿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眼力劲儿,分不清楚五六百的运动鞋和五六千一只的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但勤家的吃穿用度,怎么说呢,无不精致,基本都是用钱堆起来的。   比如说喝的茶算下来基本是一百块钱一口,像她那种牛饮方式,基本上半分钟的时间就喝掉了几千块。   艾果儿也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迈腿都迈不开的修身晚礼服,裙子是挺美丽的,总看那些明星走红毯参加各种晚会的时候,会穿着比这个还暴露的衣服,轮到她自己穿了,神啊,分分钟钟想撕碎了伪装,露出里头真实的自己。   可她还记着晚礼服的里头没穿多少衣服。   她踩着七寸的羊皮底水晶高跟鞋,迈着小碎步跟在林如丹的后面,遍寻不到那头狼的踪影。   她找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想告诉他一声,以后可别整这些麻烦事了,太受罪。   艾果儿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勤兰心,直到她的耳边响起这样的对话声音。   “大姐!”   “哎哟,不敢当。”   艾果儿就是被这声不善的“哎哟”拉回了视线,仔细打量对方的同时,收到了来自对方的白眼儿好几次。   她心里不快地想着,头回见面,这老大妈瞪谁呢?   勤兰心长的其实并不老,也不丑,但她胖。   胖就胖吧,就是不知道为啥,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在这种别人光着膀子都不觉得冷的天气,在黑色的礼服外面罩了一见彩色的貂皮大衣。   这貂儿还一看就是那种可贵可贵的貂儿,里头还可能自带了空调,能够制冷。   总之,艾果儿打量了又打量,挺喜欢她那件貂儿的,颜色要是暗点,她姥姥穿上出门遛弯儿,一点儿都不会冷。   正寻思着,一会儿凑个近乎儿,打听打听她那身貂儿到底多少钱。要不太贵,就买个其他色儿的给艾姥姥。要太贵,就上网找个同款。   这时,就听林如丹笑了一声,温柔地和她说:“果儿啊,这是姑姑。”   艾果儿没料到貂儿还是亲戚,她在勤家的豪宅住了几天,并没有听任何人提起,她愣了一下。   勤兰心的反应比她快,阴阳怪气地又说:“别,我可当不起的。”   艾果儿是个老实孩子,既然她说当不起,那自己就真的不叫了。   勤兰心一看对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瞪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却抿着嘴不出声音,气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勤兰心把这个当作了宣战。   一抬眼睛,只见勤简从不远处小跑了过来。   她的眼睛一亮,一个作妖的法子瞬间上了心头。   在二十七八度的天气里,一个穿着貂儿的中年妇女,头脑一昏,热晕了过去。 第54章 不要脸   勤兰心心念一动, 作妖装晕,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带来了自己的女儿常嘉怡和她小姑子的女儿杜心星。   她女儿和勤简是没可能了, 因为法律不允许。   她本来也不想便宜她小姑子的女儿, 但和那个野丫头相比,最好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勤兰心晕过去的时间点刚好, 就是勤简小跑到她们身边的这一刻。   倒的方向也不偏不倚, 刚好倒在了勤简来的方向。   勤简人生头一回订婚,自己在心里演练了一整天,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在艾青华的严厉注视下,忘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他是想来找艾果儿, 然后再找一个人少点的地方讨回来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果儿没有抱到,抱到他姑姑了,实在是震惊到怀疑狼生。   没有把他姑姑“嗖”一下扔飞出去, 那是因为接收到了林如丹严厉制止的眼神。   老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如丹的对敌经验很丰富,一眼就知道她这个神神叨叨的大姑子又在作妖, 她镇定地吩咐道:“儿子,快把你姑姑扶到房间…房间里开着冷气。”   最后一句还不忘损她。   勤兰心气的差点儿醒过来了,还好她沉住了气。   常嘉怡和杜心星结伴去了其他地方。   这种聚会就是这样, 除了艾果儿这种必须得被林如丹带在身边的生面孔,其他的人,各个年纪层有各个层次的小团体。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议论的最多的也还是今天的女主角。   百货大王的孙女乐浅浅撇着嘴说:“哎, 你表哥的脑子是不是不好啊?丢的那些年,受过什么刺激吧!对着这样的女人犯花痴,简直是脑子有病。”   常嘉怡的性格很软,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也还好吧!长得挺漂亮的。”   “切!”乐浅浅一个白眼儿翻到了天上,“这年头长相什么的是我们这种人家娶媳妇的标准吗?你看赵冉春长那么丑,去一趟国外回来,整出了明星范,听说和哪个影视公司签约,都要出道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叫事情,关键还是钱,你懂吗?得门当户对。”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人费劲了力气想要冲破枷锁,但更多的人却乐意呆在枷锁里头。   毕竟生来就是个有钱人,从没有想象过没钱的日子该怎么过。   常家三房的小女儿是个特例,就算常家三房不如大房和二房有实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却在二十年前嫁了个工薪阶级。   这么些年,这个圈子也就只出了这一个奇葩而已。   要不是常嘉怡的性子软,出席什么样的聚会,都愿意带着杜心星。   杜心星是没有资格再出席这样的聚会。   毕竟她爸只是个普通的工薪阶级。   杜心星的性子并不软,可是她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   因为她就算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会听。   这个圈子就是如此的势力。   即使她品学兼优。   可乐浅浅就是再学渣,还是能去美国最顶尖的大学镀金。   她也不是不能去,而是学问的高低、学校的好坏并不能改变她的现状。   刚刚,在介绍艾果儿的父亲时,杜心星稍稍有留意。   什么植物学家,听起来很厉害似的。   说实在的,恕她孤陋寡闻,她知道的植物学家只有达尔文。   而且像这种场合,她还会介绍她的爸爸是常氏箱包厂的厂长。   但实际上常氏有很多箱包厂,她爸爸只是其中一个小厂的厂长。   身份在这里都是经过放大加工的。   如此看来,今天的女主角和她是半斤八两而已。   杜心星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理,她听着乐浅浅和表妹常嘉怡的对话,眼睛下意识在寻找着今天的女主角。   勤兰心那边的骚动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杜心星碰了下常嘉怡:“嘉怡,你看那边。”   常嘉怡定目一看,提着裙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很紧张地问:“舅妈,我妈妈怎么了?”   林如丹一本正经地搞笑:“哦,可能是中暑了吧。”   常嘉怡愣了一下,想起了出门的时候。   她劝:“妈,你没事儿学什么明星,夏天穿毛衣,冬天穿短裙。你更恐怖,还穿了件这么厚的貂皮大衣。”   她妈不快地道:“你懂什么,这叫时尚!”   杜心星用天真又可爱的语气说:“舅妈的这件貂皮大衣真好看。”   “看,还是心星有眼光,哪像你!”   她知道她妈就是想炫耀一下20万买的大衣。   她妈总是想和她舅妈比出个高低。   这下好,糗可出大了。   闭着眼睛的勤兰心被黑到了心塞,这时候,她终于听到了杜心星的声音,“舅妈!”   柔嫩的小手搭在了她的手臂外面,趁着那些人抬起她的时候,她重重地捏了一把杜心星的小手。   对,搞乱勤简的订婚礼,把那个目中无她的野丫头哪儿来的赶回到哪儿去,就是她现在最想干的事情。   杜心星愣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勤兰心被平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虚弱地哼哼唧唧。   她扯住了勤简的手,就是不让他成功离去。   外面还有一大堆人需要应酬。   这个麻烦鬼要醒不醒装的可真像。   林如丹面无表情地吩咐佣人:“霞,去医药箱里取藿香正气水。”   林如丹知道她这个大姑子,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吃药。   勤兰心和她杠上了,只要不喂她老鼠药,她就是不醒。   佣人霞取来了藿香正气水剪开一支,灌到了她的嘴里。   勤兰心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忍住,哈出了一口长气。   林如丹很适时地惊呼:“大姐,你醒啦,太好了。”   勤兰心不得不睁开了眼睛,装不了晕,就只能装虚弱了。   她弱声道:“哎呀,外面那么多人,你去忙吧,让勤简照顾我就行了。”   家里的佣人有很多,要照顾人的话,怎么也轮不到勤简。   林如丹忍着心里的怒气,不过转念一想,便又不气了。   勤简是个不大懂事的,没人压着,指不定能干出什么。   她和艾果儿说:“果儿,你也留下照应一下。”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那么聪明的孩子,一定懂得随机应变…反正气死人是不偿命的。   勤兰心才要拒绝,林如丹便转着轮椅,不由分说地出门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勤兰心和四个围她而立的年轻人。   她捂着头和勤简说:“小简,我这头还有点疼,我再眯一会儿。心星是客人,你要照顾好她。”这话没有毛病,理论上是把杜心星当做了外人,实际上就是把她推了出来,继续作妖。   狼有点混乱,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更不知道该照顾谁好。   艾果儿就怕他不出声音,扭头看了他一下。   狼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照顾啊?   勤简想了一下道:“我给你们倒茶。”   对,茶水端上来,就算照顾了。   杜心星被勤兰心捏了好几把,捂着通红的手臂,细声细语地说:“不用了,勤简哥哥。”   她的声音很好听,再配上她柔弱温婉的气质,勤兰心是个女人都得心中一荡,心里想着也没指望着一回就能搅黄了别人的姻缘,但总要让她给勤简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就是没料到她女儿跳出来搅局。   常嘉怡是真的担心她妈,刚刚吓了一大跳,这时才缓过劲来,她捂着心口不客气地道:“表哥,我不要茶,我要冰水。”   勤简点头,转身去了客厅对面的茶水间。   艾果儿跟了上去,总觉得吧,这事透着蹊跷。   这又是来自一个未来警察的直觉。   这个一楼的茶水间是半开放式的,与客厅只有一个雕花的屏风相隔。   “你认识她啊?”艾果儿并排站在勤简的身旁,小声问。   勤简打开了冰箱取出了两瓶冰水,回头看了一眼,越过屏风看见常嘉怡了,点点头道:“见过,我姑姑的女儿。”   “旁边的。”   勤简又回了下头,这才注意到常嘉怡的身边还立着一个穿着白色蛋糕裙的女孩,他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她叫你哥哥。”   “伊布也叫我哥哥。”   “伊布是男的。”   “狼的世界不分男女…就分你和其他人。”勤简很认真地道。   艾果儿听了之后只觉心里甜齁了,狼的嘴越来越甜,是不是代表这头狼越来越油滑了?   她的心里还没有答案,狼又说话了。   “我刚刚找你。”狼的眼神飘忽了一圈儿,最后才落到她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他的眼睛里有钉子,还是她的脸上有钉子,反正一落上,就挪不开了。   他们还没分开十分钟。   “找我干什么?”艾果儿微微低下了头。   “有个事儿得你配合一下。”狼也低下了头。   “什么事儿?”   “你没看过电视吗?人家订婚不是都得……”狼噘了噘嘴示意。   他懊恼死了,多好的机会啊,在准岳父的面前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亲,愣是让他一激动错了过去。   艾果儿又不瞎,看见并且看懂了。   她不自主红了脸,啼笑皆非,压低了声音说:“不行,你姑和你妹妹还在哪儿呢!”   “我姑晕了。”勤简小声劝说。   “还有你妹妹…”   “小孩儿不懂这些。”   “不行!”   艾果儿很坚定地说。   可是什么叫做口嫌体正直呢?   狼俯身亲下来的时候,她不光闭上眼睛,还仰起了头。   软软的唇瓣贴了上来,心化成了一滩水,里头除了他的倒影,什么念头都没有。   这个订婚吻,不仅来迟了,还来的特别刺激。   两个人亲的难舍难分,好不容易分开了一下下,狼偷眼看向了屏风那边,小声说:“没看见。”   紧跟着,就又亲了下来,恨不能那些碍眼的人全都消失,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   只一眼,慌里慌张,勤简根本就没有看清常嘉怡捂着嘴在偷笑,还有杜心星涨红的脸。   这一次,勤兰心是真的快被气晕了。   那边的两个人谈情说爱就像说相声,把这边的她们都当观众了。   还真是…臭不要脸呐! 第55章 订婚了   亲是亲不够的。   但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水, 都快成常温的了。   勤简恋恋不舍,端着三杯水出来的时候, 脸色挺不好的。   连他亲爹来搅局的时候, 他都烦死了,更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而且狼的直觉告诉他, 他大姑像他不喜欢她一样, 也不喜欢他。   有的时候想想做人真的不如做狼。   是狼就可以用武力值解决一切问题,把这些讨厌的人统统赶出去。   然而人并不可以。   打脸的方式有许多种, 最刺激的一种就是这边才动了点儿心思,想要插个足, 人家就用一碗狗粮, 冷冷地拍了过来, 下了一场狗粮雨,真TM晦气。   可勤兰心并不甘心。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抬了些头, 弱弱地说:“水。”   杜心星的反应很快,赶紧端着水走到沙发旁。   她叫了声“舅妈”, 弯腰,一只手紧握着水杯,用另一只手臂去扶勤兰心。   勤兰心起来的有些猛, 大约是额头垫的比较高,一下子撞上了水杯。   勤兰心“哎呀”了一声,水洒在了杜心星的胸脯上。   本来就比较透的白色衣料,这下若仔细看的话, 可以看到文胸上的浅色花纹。   杜心星紧皱着眉头,她很无语,勤兰心叫的,好像是水洒在了她的身上。   勤兰心捂着额头,呻吟:“哎哟,我的头哦又晕又疼。”   跟着就以长辈的口吻吩咐:“小简啊,心星的衣服湿了,你带她去换一件干净的。”   这就有意思了。   换衣服,换谁的?   艾果儿一下子明白过来,林如丹临走的时候,为什么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缓步走到了沙发旁边,很奇怪地笑了一下,“姑姑是真的头晕了,让勤简带这位心星小姐去换衣服,难不成是让心星小姐女扮男装?”   勤兰心的反应很大,以大压小蛮不讲理地大喊道:“客人的衣服湿了,主人难道不应该带她去换一下吗?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孩。”   和这样的人就没法讲理。   主要是有理也讲不清。   她要是态度强硬,勤简的姑姑一定会说“你算哪根葱哪颗菜,你准婆婆还不敢把我怎么样”类似的话语,毕竟她和勤简才刚刚订婚而不是结婚。   她要是态度不够强硬……呵呵,今儿就得被人欺负死了。   对付不讲理的人,要是能出手的话,艾果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打死她。   要是不能出手的话,她多半会采用以前的办法。   嗯,是的,哭。   勤兰心的戏多,艾果儿也会加戏啊。   这就是艾果儿最阴险的地方,小的时候要不是被艾青华抓住实锤,艾青华死都不会相信动不动就旋风飚泪的他女儿,本体是个女霸王。   主楼的外面到处都是探头看向里面,窃窃私语的人群。   勤兰心就是想声音大点儿,多让几个人听到。   那个野丫头最好对自己出言不狲,这样的话,她就是出师不利,还没打入这个圈子,名声先臭掉了。   可是,野丫头居然……哭了。   why?勤兰心的脑子很清醒,这是要陷她于不义啊!   艾果儿的眼泪都没酝酿,“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只哭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委屈,会让人误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勤兰心和人掐了小半辈子,战斗力一向很强,她曾经和一个二等名媛打架,从草坪的这头,滚到了另外一边。   她遇强则强,遇弱…她还真弱不了。   她喃喃道:“你哭什么?我又没……”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以后都不要来了。”勤简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勤兰心受到了刺激,嗷嗷喊道:“我姓勤,这里也是我家。”   “爷爷奶奶可以纵容你,但我没那个义务。”勤简淡淡地说话时,会给人一种强大的压力。   他瞪着眼睛,把艾果儿搂在了怀里,护短护了个彻底。   她的套路他很熟悉,这时候自然是他该出场的时刻了。   反正一个扮柔弱,一个就不讲理,这才叫配合默契。   我不讲理也是有原因的,我的“原因”在哭泣。   屋子的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林如丹转着轮椅进来,一看见待客厅里的情形,脸色巨变,什么都没问,便声泪俱下:“大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你不能把气撒在孩子的身上啊!”   这是一个全家拼演技的时刻,人人都可以角逐奥斯卡的最佳演技奖。   勤兰心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一盆华丽丽的污水倾刻间浇的她透心凉。   干什么事情都得总结经验,她活了40多岁,突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她和林如丹斗了二十几年,越斗越惨的原因。   人家林如丹已经从林如丹1.0升级到了9.0,还带来了儿子儿媳1.0,她倒好,还是勤兰心2.0。   至始至终,她也就赢了林如丹一次,那还是久远到不仔细去想根本就想不起来的事情。   眼前这一桩,却是一件没法解释清楚的事情,她总不能说她让勤简带杜心星去换衣服。   这样的借口,也就是糊弄糊弄孩子,在众人的面前说出来会直接陷常家于不要脸的境地。   杜心星觉得自己丢死人了,本没有这样那样复杂的心思。   可人是很奇怪的,挫败感带来了征服欲,她忽然想真的试一试,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   就在勤兰心不知所措的瞬间,杜心星很勇敢地站了出来。   “勤夫人,我舅妈并没有恶意。再者,有什么事情,咱们没必要现在解决。”   只一句话,一边倒的大好形势,顿时变成了1比1,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   是啊,都是亲戚,勤兰心的脸面碎了一地,她林如丹的脸面就能好看到哪儿去?   不过是两败俱伤。   最好的结局是……   勤兰心脱掉了貂皮大衣,嘿,虚弱不治而愈。   林如丹体体面面地把她们当作客人送了出去。   勤兰心一坐到汽车里,便攥紧了拳头,咬的牙根儿生疼。   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公然赶她走!   真是恨不得跑到她爹的墓地上大哭一场,好好地说一说她这么些年受的所有委屈。   不过,没准儿她爹一高兴,能从墓地里爬起来拍手叫好,说他孙子干得漂亮。   这人的心啊,就是从她爹那儿开始歪起。   杜心星捂着还没有干透的衣服,一句话都不肯言语。   她把勤兰心的长吁短叹听在了耳里,心里想着,她这个舅妈智商是有问题的。   不要指望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便利,唉,总之一切还得靠自己。   送走了今晚的最后一位客人,夜已经很深了。   艾果儿见识了一场豪门宫心计,深深地为自己的未来忧虑。   林如丹特地送了她一套首饰,以示宽慰和嘉许。   还半开玩笑地提点她一句:“勤家的人口简单,那些莫名其妙的亲戚不多。”   艾果儿听了却直咋舌,艾家的人口更简单,根本就没有莫名奇妙的亲戚。   回想一下,这一晚上的前半部分,梦幻的就不似真的场景。   而这一晚上的后半部分,是一句话两句话总结不出来的荒诞情景剧。   勤简开车送艾果儿回酒店。   后面的车上,还坐着艾青华和艾姥姥。   勤简特别搞不懂艾青华的坚持,他比他这头狼的脑子还要一根筋。   住一晚能怎么样嘛!   都订婚了,还对他严防死守。   繁华如香岛,午夜时分,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行人。   勤简把汽车开的飞快,誓要把后面的车甩出八里地。   但后头的司机兢兢业业,并不敢落后的太远,至始至终与之隔着半条街的距离。   勤简把汽车停在了临海酒店的门边,艾果儿转身解开了安全带,和他说:“你别下来了。”   说话间,已经推开了副驾驶的门。   “果儿。”狼叫了她的名字,又噘了下嘴。   艾果儿秒懂,哼唧道:“不好,我爸。”   “趁他们还没来,抓紧时间。”狼又说。   艾果儿觉得他说的也在理,她转了身,把脸探了过去。   两个人的嘴唇还没能碰到一起,车的前方,陡然传来了艾青华的咳嗽声音。   车大灯照在了艾青华的脸上。   艾青华不参加野外工作的这么些年,也没成功把自己给养白了。   不过,现在他的脸更黑,跟包公似的。   不止艾果儿吓了一跳。   连狼都吓得一缩。   要不是这两个人的心理素质强悍,不定得吓出多少心理阴影。   艾果儿动作迅速的下了车,一阵小跑到了艾姥姥的面前。两个人手挽手,进了酒店的大门。真不是她不仗义,她爸,她也搞不定。   艾青华面无表情,拍了下车窗,冲着车里的勤简呲了呲牙,这是警告的意思。   车窗落下,狼缩着脖子,真想摇着手臂为自己疯狂打CALL,但现实是,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订,订婚了。”   到了嘴边的肉又飞了,狼只能用委屈的小眼神儿谴责艾青华的良心。   可惜艾青华的良心一点儿都不会疼,他很严肃地说:“就是结婚了,在我的面前也不可以。”   这是一个老父亲最后的倔强。   想知道原因吗?   生个女儿就懂了。   ——   勤兰心回了家之后,又让司机把杜心星送了回去。   杜家住在春山公寓。   在香岛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杜家住的虽然不是几千平的豪宅,但也绝不是蜗居。   上下两层的复式,三口之家,如果不是想要的太多,生活会很美丽。   杜心星回家之后发了一场很大的脾气。   她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发泄似的砸碎了很多东西。   常玉真在楼下听见声响,皱着眉头奔了上去,隔着一道门,她不快地道:“杜心星,我跟你说过的,不要自讨没趣,是你自己偏偏非得要去。”   杜心星一把拉开了门,通红着眼睛,“我自讨没趣?连你也看不起我对不对?是啊,你的爸爸多有钱呀,可我的爸爸什么都不是!我能怨谁呢?怨你?”   常玉真的手又快又狠,一个耳光甩在了杜心星的脸上。   她对这个女儿,当真是失望之极。   小的时候多乖的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这么功利。   杜心星的内心其实是很矛盾的,她一方面看不上勤兰心的作态,一方面又因为熊熊燃起的征服欲得不到宣泄的出口,而耿耿于怀。   她觉得她妈什么都不懂,但凡头脑清晰,当初就不会嫁给她爸。   她歇斯底里,一边飙泪,一边狂喊:“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我自己,更看不上你。”   这个时候,楼下的大门忽然响起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哭声戛然而止。   母女两个对看了一眼。   女儿愤恨地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母亲叹了口气,匆忙下楼。   这个时候回来的,只有这个家的男主人杜君正。   门一打开,常玉真把门口鞋架上的拖鞋递了过去。   杜君正换好了鞋问:“心星回来了吗?”   “哦,回来了。”   “怎么?玩的又不开心?”杜君正的瞳孔一紧,面色倒是没变。   “没啊,就是玩的太累,已经睡下了。”常玉真看了一眼楼上,又低垂下眼皮,笑笑地说。   杜心星听着楼下父母的对话,心乱如麻。   她真的虚荣吗?谁不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呢! 第56章 黑泳衣   林如丹送那套首饰时, 艾果儿看了看艾青华的眼色,其实是不想要的。   可林如丹说:“哎哟, 迟早全是你的。”   好, 好吧!   收的那会儿也没仔细看,回到了酒店之后, 艾果儿把这套粉红色的碧玺首饰一一摆在了宽大的床上。   戒指的造型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凤鸟, 在羽翼的部位镶嵌了九颗粉红色的碧玺。   粉红色的碧玺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戴上去很夸张, 就像清宫的妃子戴的那种尖尖的指套一样,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能够驾驭。   所以好看是好看, 但除了耳钉之外, 其他的几样, 她应该很少有机会戴。   艾果儿随手翻看了一下首饰上的LOGO,顿时喜笑颜开。   喻世珠宝,赫赫有名, 包办了很多政要夫人出席各种场合佩戴的首饰。   她又随手一拍,把照片发给了好友喻蓝星。   [星, 这是你设计的吗?]   喻蓝星的信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小果子,这套真不适合你。自从你上了警校之后,我就一直在研究什么样的首饰, 适合你戴。嗯,你等着啊,我快做好了。]   艾果儿很高兴地回复[好,我等着你。]   并不是所有的豪门都有豪门病, 因为喻蓝星,艾果儿对能否在这个阶级中生存增加了许多信心。   ——   勤氏的太子爷订婚,是多么轰动的一件事情。   不亚于前几年,丢失的太子爷突然回来了。   娱乐八卦报纸连续报道了两天,但大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勤氏太子妃,并没有多少了解,报道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唯独大佬报报道出了一条还算实用的信息,那就是艾果儿爸爸的姓名。   杜心星和其他的八卦看客不同,她不止带着一颗追根究底的心,还有一颗与其比较的心。   她总觉得她和那个艾果儿之间,只是少了些运气。   香岛大学里也有生物技术专业,杜心星回到学校之后,特地和同一届这个专业的同学打听了一下。   那位同学一听艾青华的名字,特别激动地问她:“艾教授来香岛了吗?是要做学术报告吗?同学,你有报告会的门票没有?我愿意出高价购买。天啊,他是我男神。”   杜心星还记得那位艾教授的长相,黑黑的面孔,可能年轻的时候也是帅过的,可如今早已一脸的褶子。   看起来虽然仍然有型,但说真的,在她的眼里,也就是中年妇男,和她爸差不多的形象而已。   总之,她对大叔款的男人不感兴趣,也无法理解别人的兴趣。   杜心星实在是没办法把“男神”这样的字眼,套到艾青华的身上。   她跟着又问:“他的成就很高吗?”   “哇塞,艾教授你都不知道!你搜索一下啦!”   杜心星愣了一下,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上网搜索,不过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认为他不具备那种一搜索就出来的身份。   杜心星慌忙拿出了手机,“艾青华”三个字一打入搜索框里,查出来的内容,让她目瞪口呆。   国内第一支能与国际竞争的植物学研究团队的创始人。   国内最有名的植物学专家。   想要拼爹,杜心星悲哀地发现她居然输了个彻彻底底。   太可怕了!   杜心星忽然暴躁了起来,比来比去,她丧失了所有的自信心。   ——   狼后的成人礼刚刚举行完,狼后的爸爸就要带她回家去。   狼王表示……很糟心。   勤简觉得艾青华这是在报复他,因为他总是拐带艾果儿,抱一抱啦亲一亲啦!   为了表示自己的悔改之意,勤简在接到艾青华要走的电话后,立刻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十分钟就赶到了临海酒店。   连敲门的声音,都刻意很温柔。   艾青华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开门的时候,还顶着个鸡窝头。   勤简一见他,便信誓旦旦地保证:“爸爸,我以后会注意的。”   谁是你爸爸啊?   艾青华很心塞,想当初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大山里救出来,又养了他好几年,花了不少的银子,都没落着他叫一声爸爸。   现在好,他女儿勾了勾手指,狼就学会了人类臭不要脸的特性。   艾青华不想搭理他,踢着拖鞋躲到了艾姥姥和艾果儿的房间。   反正他去不去,那头臭不要脸的狼都会去。   此路不通,勤简不傻,当然知道另辟蹊径。   “姥姥,我和果儿陪你去海洋公园吧?可好玩了!”勤简转移了目标,挽住了艾姥姥的手。   他还想学艾果儿那样把头靠在艾姥姥的肩膀上,以示亲昵。但想了想自己魁梧的身高和硕大的狼头,把已经偏移的头,又摆正了。   “海洋公园我去过。”艾姥姥有一双火眼金睛,即使带着老花镜,也一眼就能看明白他想干什么。   “可是姥姥,香岛的海洋公园你没去过啊!”勤简晃了晃她的手臂,又说。   狼的一双眼睛忙的很,在艾青华和艾果儿之间游移。   艾青华一早就钻进了卫生间里,洗了个头,顺便把带来的洗漱用品,收拾到旅行包里。   艾果儿奉命,坐在沙发上整理衣服。   狼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脸上还带着一副苦哈哈的表情。   艾姥姥乐不可支地看戏,可是一和狼委屈的小眼神儿对到一起……这人吧,一上了年纪,就特别容易心软。   艾姥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叹了口悠长的气,一本正经地配合道:“骁啊,除了海洋公园,这儿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不?”   “有啊!”勤简很是惊喜,顿时来了精神,从海洋公园一日游介绍到了游艇出海度假游。   项目太多,艾姥姥光听听都觉得累,却还是很善良地说:“嗯,那你就安排安排吧!”   艾青华嘴角一抽,默默地把装进了包里的洗漱用品,又掏了出来,放在了原地。随手一扔,把空着的旅行包,扔出了卫生间。   狼想要拉着艾果儿的手转圈圈,来表达自己兴奋的心情。   真不是他幼稚,他倒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可看了一眼踢着拖鞋出来、面色极度不善的艾青华,他愣是没敢露出一丝欣喜。   勤简郑重地点头,郑重地说:“姥姥放心!”   勤家有一艘很是奢华的游艇,还是限量款的,全球仅一艘。   游艇上的配套设施很完善,不止有主卧和侧卧,还有大型的会客厅和吧台。   勤兰舟多会用这艘游艇来接待贵宾。   勤简把电话打了过去,没做多少说明,勤兰舟就爽快地道:“这种事情,你还需要给我打电话吗?”   “不是!”勤简躲在观景台上,紧握着手机,低声说:“嗯,我就是告诉您,您别在艾爸爸的面前说漏嘴了。”   勤兰舟疑惑了片刻,好像明白了,他这边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哦哦”着挂断了电话。   说好了要坐豪华游艇出海玩。   但,勤简说了,一方面由于游艇正在检修,另一方面上游艇的人最好会游泳。   艾家,除了艾果儿只会狗刨式之外,就连艾姥姥都会游泳。   “要不,我先教果儿游泳吧!”   他的提议理所应当,脸上的表情也严肃的毫无破绽,令人无法反驳。   艾青华本来是想要反驳的,反正他要真心反对,有没有理由都可以。   但又一想,物极必反,万一他防的太狠,再出个女儿离家出走的事情!   艾青华的脸色很阴郁,眼睁睁地看着那头狼拉着他女儿出了门。   临海酒店的一楼就有一个露天的游泳池,紧邻着海边,视野开阔,可以一边游泳,一边欣赏海边的风景。   艾果儿去了女更衣室换泳衣,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游泳,不过能找到一个合理的单独相处的机会真不容易。   昨天,她不满地吐槽:“我们家一点都不民主,一点都不自由。”   她爸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你订婚了成年了,我就不能管你了。艾警官,你可不要知法犯法,你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纪!老父亲我照样能打断你的腿。”   她带着老父亲的嘱托,换上了泳衣,还不忘披着一件白色浴衣,把能遮住的都遮住了。   艾果儿到达泳池边的时候,勤简已经游了一个来回,他从水里钻了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笑的灿烂极了,“你把浴巾脱了,下来。”   艾果儿点了点头,抬手解开了浴衣。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体泳衣,腰背镂空,显得她整个人性感又神秘。   白到发光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牛奶的滑腻。   紧实的腰线,挺翘的臀部,还有迷人的胸脯……   勤简的喉头一紧,眼睛里的光芒碎了一地,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教女朋友游泳,控制不住生理反应该怎么办?   本来都很饥渴,教完了游泳一定会更饥渴吧,嘤嘤! 第57章 伪装癖   凉爽的池水没过了脚踝, 紧跟着是笔直的小腿,紧实的大腿, 完美的盆骨, 柔和的腰线。   水没过了她的胸脯,但透过清凉的池水仍能清楚地看见她良好的发育。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艾果儿扶着池壁, 一扭头, 对上了他的眼睛。   “说。”耳边传来的是狼闷哼了一下,好像是呀牙切齿才发出的声音。   艾果儿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只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滚烫的眼神,快要把她的肌肤灼伤, 她撇了撇嘴说:“我觉得你看着我的眼睛特别像色狼。”   感觉可真准。   勤简真的要被气死了, 抬手带起了许多水珠, 洒在了她的脸上,恶狠狠地说:“迟早要吃了你。”   这头狼真的是越来越变态了,猪牛羊吃起来不过瘾, 要吃人了!   艾果儿也气呼呼地说:“拔了你的狼牙!”   吃她可用不着牙!   勤简一秒又恢复了笑脸,笑的比泳池另一边缸里的观赏塑料芙蓉花都假。   他咧着嘴说:“嗯嗯, 让你拔!”   说着,他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推着她向前:“走, 我带你去浅水区,你自己先扑腾一会儿,找找感觉。”   “你又胡弄我!”艾果儿在前面不满地叫。   因为浮力,她的脚并不能挨到泳池的底部, 她很讨厌这种脚不能踏到实地的感觉。   勤简用脚划水,身体与她相隔了一臂的距离,池水越来越浅,露出了她的胸线。   她转过身的时候,他的眼睛从发育良好上面一扫而过,他有一种错觉,感觉这冰凉的池水迟早要被他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热血给染沸腾了。   “你很累吗?”   艾果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错觉。   也许是他的耳尖太红,还有迷离到好像涣散的眼神。   勤简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这个时候他就算能说出话来,估计也是耍流氓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勤简又闭上了嘴。   真不知道他在欲言又止些什么。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狗刨刨不动,你却是游泳健将。   艾果儿很费力地刨了两下,发现自己在原地没动,干脆用脚尖触着池底,准备走到他的跟前儿,还怕他游跑了警告他:“你别动。”   走路这件事情,艾果儿自打一岁多学会了之后,就没再走过心。   但池底微滑,现在艾果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可能是太走心了,就没留意到距离,一下子和他贴的很近。   近到,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说明。   狼的眼神变得更加炙热,艾果儿被盯得吃不消,下意识想要逃避。   任谁也会觉得这头发情期的狼是危险的。   艾果儿迅速转身,划动着手臂。奈何,狗刨又没刨动。   好在,勤简只是起了正常的生理反应,又不是中了什么迷情药。   他的头脑还很清晰,以至于看见她的反应之后,咬着牙笑了场。   “哎呀,一会儿就好了。”   艾果儿扭了头看他,半信半疑。   事实证明,这个过程是很有意思的。   在他教她游泳的期间,确实是一会儿就好了。   可一会儿又坏了。   一会儿又好了。   一会儿又坏了……   狼的生理构造是个迷。   又软又硬的半上午过去,艾果儿的游泳技术进步的很快,动作已经不那么的像狗刨了,并且能够刨动了。   勤简长“嘘”了一口气,要再教半天的话,难保他会不会一秒变成五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一头纯粹的狼,思想由欲|望把控。   累死累活的游了一上午,到了那些八卦媒体的嘴里就成了亲密戏水一整天。   隔天,艾果儿看到了网络上的报道很生气。   狗仔拍到了从游泳池爬上来的狼…激|凸的照片。   说的是激|凸,可拍照的人离得很远,照片放大了又放大,人脸糊到了不行,是谁都认不出来。还特地用一个红色的圆圈,圈住了狼的那里,而想要看是不是真的凸起,求放大镜都不行。   男人的裤子底下要不是藏着这点东西,那他肯定是个女人啊!难道这不是所有男人的共同生理特征吗?   但网民很爱这样的话题,报道底下的评论简直是高|潮迭起。   “才刚订婚,就和女人洗鸳鸯浴,有钱的少爷真会玩儿!”   “订婚估计要黄了吧!”   ……   艾果儿祈祷她爸千万不要看到这个报道。   但显然,临时抱佛脚,佛毫不留情地把她踢开了。   她爸这一次没有黑着脸,握着手机,语重心长地和她说:“要注意影响!”   说的好像她败坏了社会的风气。   艾果儿皱着眉头谴责她爸,“你怎么能和外人一起联手欺负我们呢?”   艾青华仔细一想,似乎理解了他女儿的委屈。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的人就喜欢看一些花边新闻。明星的花边新闻,富豪的花边新闻,总之,没新闻也得找新闻。   勤家家大业大,一举一动都倍受注目。   老父亲灵机一动,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下回再和骁出门,画个大浓妆,穿的衣服也要和平时的穿衣风格不同。”   “为什么?”艾果儿一时半刻间没有get到她爸的思想精髓。   艾青华终于把手机放了下来,再一次语重心长地说:“你傻啊,寒假放完了,你还得回去上学。你现在伪装一下,上学的时候才能清静啊!”   “哦!”艾果儿反应过来了,她还真没有想到开学以后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   很多人都知道和勤氏的太子爷订婚的是一个叫艾果儿的女孩。   但所有的报道都没有刊登过艾果儿的照片,因为没有拍到。   艾果儿是个很普通的十八岁女孩,以前的18年,除了上学回家,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没开过博客,没上过报道,更没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这样的人,简直让所有的媒体束手无策,挖啊挖不出来东西。   谁是艾果儿啊?不知道。   对,艾果儿就是想继续保持这样的神秘。   到了和狼约好的采购时间,他们要为了明天的游艇出海游采购食品。   艾果儿踩着七寸的细高跟鞋,稍微长长一点的头发用发棒烫成了微卷。   警察学院里也有化妆课,教的就是怎么伪装。   艾果儿化了一个今冬最流行的桃花妆,眼皮上晕染着桃红色的眼影,嘴唇上画着和桃花花瓣一样渐变的咬唇色,还穿了一件齐膝的桃红色连衣裙。   总之,与她之前的画风很不符,和昨天的素颜也不一样。   勤简到了临海酒店的门口,给艾果儿打完了电话之后,就坐在车里等她。   百无聊赖间,发现了一只桃花精越扭越近。   桃花精打开了副驾驶车门,一抬腿坐了进来。   狼吓得趔趄着身子,要不是有车顶,他都冲了出去。   艾果儿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怎么了?”干嘛这么想不开?确实是性感妩媚,但看起来莫名老了五岁。   勤简指了指她的脸。   艾果儿立刻明白了过来,“哦,伪装。”   勤简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伪装是什么意思,艾果儿却紧跟着问他:“不好看吗?”   勤简莫名后背一紧,吞了吞口水说:“好看。”   “回答的很是勉强,还迟疑了好几秒钟。”   勤简发动了汽车,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很流氓又很骚气地说:“真的好看,好看的我差点发|情。”   不知道从啥时候起“发|情”这样的字眼儿,能够恰当地表示自己对配偶的忠诚。   艾果儿皱了下眉,随即笑得很开心。   当然,隔天的报纸又报道了勤氏太子爷的动态。   报导的标题比昨天那个《勤氏太子爷酷爱泳池play》还要劲爆。   《泳池play和超市play,勤氏太子爷更爱哪个?》   副标题是《太子妃知道吗?》   配的照片是他俩一块从超市里出来,艾果儿不止化的妆浓,还带了一个超大的墨镜。   看了今天的报道艾果儿很开心,证明她的伪装很有用,没有人看出来这两天的报道是同一个女主角。   而看了这两天的报道,去接艾果儿上游艇的勤简,发现她今天走的是热辣性|感风,小热裤外加短背心,手臂上还贴了纹身纸。   虽然也戴着墨镜,但戴的绝不是昨天的同款。   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昨天的小u脸,愣是成了标准的v型。   再一次目瞪口呆的勤简,终于明白了伪装的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会报道今天的游艇play。   他不明白,媒体已经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到处沾花惹草的男人。   他的女人为什么这么高兴?   脑子缺根儿筋?   勤简非常不理解艾果儿的脑回路。   但她要是喜欢这么玩儿的话,也就只有随她了。   接上了艾果儿之后,敏锐的狼发现汽车的后面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尾随。   这和前两次不一样,前两次都是定点偷拍,不管是酒店里还是超市门口遮挡物全都那么多,再敏锐也难以发现。   这一次那些狗仔跟踪的很猖狂。   勤简给另一辆车的司机发语音,让他先带着艾青华和艾姥姥上游艇。   他则带着艾果儿在市中心兜了一圈,又兜了一圈,这才到达了停迫游艇的港口。   勤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改变了主意,不准备这么快就上游艇,他牵着艾果儿的手像逛街一样,在港口边逛来逛去。   逛的兴起,还总要抱上一抱亲上一亲。   艾果儿仗着自己有伪装,也特别的大胆。   狼亲过来的时候,她勾住了他的脖子,还踮起了脚尖。   甜甜的气息,萦绕在心头,久久都散不去。   什么坐游艇出海根本不是主要的事情。   两个人粘乎了很久,才怪不情愿地上了游艇。   游艇很大,但艾青华的眼睛像是带着穿透力。   不管他在哪里,都能吓得如胶似漆的小儿女一个激灵。   晚上回去,林如丹给艾果儿打来了电话,问她:“出海好玩儿吗?”   “还不错。”艾果儿很矜持地说。   “乱七八糟的新闻你不要管。”林如丹笑了一下,很和善地说:“你不知道我坐轮椅的这些年,你勤叔叔被报道过出轨多少次!”   “好的。”艾果儿坐在沙发上正了正衣襟。   这世上有万物。   薄情的男人和痴情的男人皆有。   这是看一看艾青华,便会明白的道理。   更何况,她也不好意思说,这几天的报道都是她一个人在作妖而已。   她相信,明天的报道一出,林如丹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天的报道是这样的标题《辣妹送热吻,好有艳福的勤大少爷!》   放大了图片之后,林如丹一口咖啡差点喷在了屏幕上面。   要不是有这些报道,谁都不知道艾青华有多关注勤简。   那个每天都要搜一搜呀。   手机里的画面正是一对热吻的青年男女。   艾青华托着脑壳,叹了口气。   什么事情都是这样!   第一次接受不了,感觉晴天霹雳。   第二次接受不了,可是吧好像并没有上一次生气。   等到了第三次…唉,算了,想要生气都提不起来力气,不如就这样吧!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勤简很开森,艾爸爸的眼睛辣着辣着就不会疼了。   他似乎已经看见了未来的光明。 第58章 烟雾dan   从准备坐游艇出海, 到坐游艇出海。   再到海洋公园一日游以及中华小吃街一日游。   这比艾青华计划的离开日子,晚了整整一个星期。   此时离艾果儿开学, 也就只剩下一个星期。   谈恋爱是最麻烦的一件事情。   但麻烦还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谈恋爱会让人的智商忽高忽低。   两个人一块犯傻的时候, 那智商会一起秒退到三岁。   两个人合在一块儿忽悠他的时候,两人的智商合并, 简直爆表。   老父亲很伤心, 摆了摆手,很干脆地道:“我不管了, 行不行!”   切,满打满算就还有七天的时间。   有本事到了七天之后, 你们还找原因还不分开啊!   确实没有那个本事!   谁的人生里也不是只有爱情!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梦想, 这个很不切实际的东西。   作为一头狼, 勤简是没有梦想的。   可能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狼后一起生一窝小狼崽子。   但狼后总是让她刮目相看。   那么积极向上的狼后,让狼王的危机感很重。   他一个从原始社会来的,生怕跟不上她奋进的脚步。   她想当人民公仆, 他最次也得能挣钱养家啊!不能做一头废狼。   所有积极向上,不做败家子的富二代, 全都可歌可泣!   然而狼王在追逐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路上,惨遭挫折。   当然,哪儿摔倒的自然要从哪里爬起, 这点勇气还是有的。   再说了,小黑人伊布也想家了。虽然他的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但外面的世界再好,他还是想念他的那些黑人小伙伴。   还有唐泽, 电话打了一百个,他也不能把唐泽一个人留在那里。   勤简订好了两张去非洲的机票。   和艾果儿同一天离开香岛。   他的机票比艾果儿晚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他送她上了高铁,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   离别,本身是个很伤感的词。   从小在一块儿长大,情投意合,热恋当中。   以上三个条件,又为离别,增添了更多的伤感,还有不舍。   但人类善于伪装,尤其是伪装高手艾果儿。   她在劝自己,如果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呢!   一大早,勤简就带着自己的行李和伊布一块儿来到了临海酒店。   伊布一直住在勤家的大宅里,和林如丹一起。   这个小黑人,开朗嘴甜,很讨林如丹的欢心。   弄的她总有一种弥补缺憾的错觉。   弥补勤简像伊布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在她的身边。   林如丹挽留了许久,但伊布人小主意大,他的意思是他回去看看,衡量一下,到底是在香岛更想塞拉利昂,还是在塞拉利昂更想香岛,这很重要。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林如丹给伊布整理了整整六个皮箱的东西,箱子的个数比勤简多了整整一倍,又给艾果儿整理了四个箱子的东西。   里头都装了点啥,勤简是真不知道,他今天的身份,就是个苦哈哈的搬运工,嗯,也像送快递的。   开着他上千万的豪车,来送个快递。   受雇于勤家的人很多,就是有一万个箱子,也轮不到勤简来当这个搬运工。   但他很聪明,心里知道,有些事情必须亲力亲为,不能由任何人代替。   干的活不会白干,流的汗也不会白流。   这样的定律,适用于这世间很多的事情。   吭吭哧哧办理好了艾家的物品托运手续,勤简抓紧时间拉着艾果儿的手,有一瞬间他是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原地的。   再过十分钟就要检票进站。   十分钟的时间要是再不给他的小儿女,老父亲的良心就真会疼了。   艾青华带着艾姥姥,拎着一个携带随身物品的小包,站在了很远的地方。   他还特意背对着他们。   嗯,反正看不见,眼睛就不疼。   相爱的人黏在一起,可能就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干,什么话都不讲,手心贴着手心,脉搏贴着脉搏。   对看了一眼,相拥,心跳贴着心跳。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或行色匆匆,或慢条斯理,或出,或进。   有一瞬间的功夫,艾果儿趴在勤简的怀里,眼前的画面,成了黑白色的老电影,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她不是真的要走,他也不是。   但时光飞逝,车站的广播里,广播员甜美又清脆的声音响起,“G388次即将检票进站,请旅客朋友们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互相拥着的小儿女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抱着彼此的手臂。   “嗯,你……”勤简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一齐涌上了心头,就好像一堆人挤在狭窄的出口,人人都奋力,可一个都挤不出去。   勤简的思绪卡了壳儿,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憋在了心里。   艾果儿本来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在她快速地亲吻了他的唇瓣之后,忽然间动情。   于是,她很动情地说:“不久,我们终将再不分离。”   不久是多久,勤简忘记了问。   唇瓣冷不丁被吮了一下,那种过了电流一样的感觉,顿时让他灵魂出窍。   狼后的魅力就是这么强大。   勤简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回了魂。   他收敛了微微上翘的嘴角,嘴唇轻抿,快速挪动了步子。   瞬息之间,改头换面,走出高铁站的身影很挺拔,如同高耸笔直的大树,有如剑一样的锋芒,直指着天地,他已经不再是那头在狼群中处于劣势地位的狼。   狼王只在狼后的面前卑微。   ——   行动线分成了两条。   一条北上。   另外的一条飞往了大洋的另一端。   开学的头一天,艾果儿认真地总结了一下这个寒假的意义。   挠了挠头,没总结出什么所以然出来,被子蒙头,呼呼大睡。   家里很冷的,虽然有暖气。   新学期的开始,并没有什么新奇的感觉。   室友还是那几个,说不上人多好,但也没有多坏的心,了不得就是八卦一些、心眼儿小了一些。   不能深交,浅交可以啊。   艾果儿给每一个室友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当然,她也得到了三份来自于不同地方的土特产,大松一口气。   艾果儿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有心结的,回想过去,她对女性朋友多多少少的芥蒂,多半来自于岁月里那个叫肖绣的小姑娘。   肖绣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伤她有多深,而是让她一朝被蛇咬,多少年还不忘记。   大一下学期的开学典礼,要在下午的三点举行。   举行的地点学校大礼堂。   三点零五分,各个系坐在了指定的区域,不管是从上到下,还是从前到后,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警服。   一声“安静”之后,整个大礼堂真的安静的只剩下好几千人的呼吸声音。   校长蔡泽城正了正衣襟,准备上台发言。   这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儿,并没有古稀却早已一头银丝,听说这老头儿年轻的时候号称“白头神探”。   是的,蔡泽城有少年白。   这也是他破获了几宗大案之后,不得不“退休”到警校的原因。   一个具有明显特征的刑警队长,成为了特大抢劫案漏网之鱼的报复对象。   因为那场事故,他失去了一条腿。   “众所周知,这学期是大一的下学期。”老头儿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同俯身飞扑猎物的猎鹰。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上半学期,我们学习的课程很多,最终安排考核的课程却很少,那是因为害怕吓着你们。经过半年的磨合,我们对彼此已经熟悉,请各位同学走出这个礼堂,即刻进入状态。不怕吓到你们,我可以在这里和你们透露一下,某些系,这学期考核的课程有十五科,最少的也有十科……”   台下齐刷刷一片哀嚎的惨叫声音。   艾果儿起初没什么表情,听到这里,忽然咧嘴笑了笑。   坐在她旁边的沐雪吓了一跳,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你吓傻了。”   “不,我很高兴。”   确实高兴,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来上警校的啊!   正如老头所说,大一下学期的课程多的要命。   刑侦技术科,非常幸运的不是那个科目最多的专业。   可也并不是科目最少的专业,需要考核的有13门科目。   艾果儿那个神经病又选修了三门学科,都是刑侦专业必学的课。   “你疯了!”新发的书籍拿到手,程陈晨扯着嘴角说。   “我没疯,不是说下学期可以修双学位!我准备再修个刑侦专业,现在提前做准备。”艾果儿推了推鼻梁上防辐射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报警校的时候,她就打听好了。   大二学期一开学,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再报本校的另一专业。当然,这都是本专业的课程成绩全部优良的情况下。   刑技只是她放出来的烟雾|弹,刑侦才是本命。   当初报志愿的时候,为了不会遭到艾青华的强烈反对,她才报的刑技。   刑技和刑侦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刑技毕业,最大的可能是做个技术宅,即使出入犯罪现场,危险性也不太大。   刑侦,却多半是要出外勤。   她当初要是敢报刑侦,艾青华一定会和她拼老命。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家庭纷争,她隐藏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为此,她也得拼上老命。   不过想想远在非洲的勤简,她觉得拼命也是值得的。 第59章 更年期   艾果儿这学期的周末不大回家了。   因为她很忙。   也不大待在宿舍, 不上课的时间,她总是待在图书馆里。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 接电话很不方便。   她的手机总是静音, 要不是接听不到,要不就是说话的声音特别小, 跟做贼似的。   像所有不想做败家子的富二代一样, 不想做学渣的孩子,也很可歌可泣。   勤简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用心, 所以艾果儿总是能在刚下课或者刚出图书馆时,碰巧接到他的电话。   艾青华就很随性, 随性的程度, 可能是今天中午出去吃大虾, 鲜红的大虾端上来了以后,忽然致电“哎,女儿, 你来吗”。   得到的答复可想而知,通常是“不去”。   这还算好的, 更多的时候是无人接听。   人要是忙起来,时间过得简直是飞逝。   大一的下学期,就在这种忙忙碌碌的氛围中过去。   一放暑假, 艾青华以为他女儿得迫不及待地飞到大洋彼岸找那头狼。   他已经做好了女大不由爹的准备,反正拦也拦不住,拦了又得想法子离家出走,倒不如他大方一点。   谁知, 他等了几天都没等来他女儿的反应。   艾青华很忐忑地问:“果儿,你和骁吵架了?”   距离,有时候是好东西,有时候就是坏东西。   他女儿八岁那年,为了当一个好父亲的他忽然脑洞大开,心里想,往后啊,不管他女儿和谁谈恋爱,要是掰了,他准得臭骂对方一顿。   不动手,是他这个文明人最后的底线。   可十年过去,艾青华很悲哀地发现,如果他女儿真的和骁掰了,他也没办法指着骁的鼻子教训。   老父亲很忐忑,并且操碎了心系列,终于换了个操心的原因。   “没啊!”艾果儿面对着一脸严肃的她爸,很懵。   就在她下楼的几分钟之前,她和那头狼明明才通完电话。   那头臭不要脸的狼还要求她在电话里亲亲。   他女儿回答的很快,并且眼神清澈,没有闪躲。   艾青华最近在研究人的微表情,他从她的鸡窝头,打量到脚上的灰色拖鞋,由此判断出她并没有说谎。   可那就更奇怪了,他斟酌着用词问:“那你不去看骁啊?”   “骁说那儿正是雨季,热死了,不让我去。”   艾青华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原来是他忽略了气候问题。   大热的天,屋里还开着空调,他愣是吓出了一脊背的汗。   哎哟,是不是早点把她嫁出去,他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艾青华起身拿了空调的遥控器,准备把空调的温度再调低一点儿,这时他忍不住这样想。   人的思想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不经意的念头在不经意的时候不经意地想起。   每天这么不经意一次,直到艾果儿又一次晚归时,艾青华彻彻底底爆发,气愤地说:“打电话给骁,让他回来,现在就娶你。以后让你老公操心你晚上什么回家,你老爸我不管你了行不行!”   当然是…不行。   艾果儿低头看一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知道这回自己真把艾青华气着了,扁着嘴为自己辩解:“爸,我真在二局里实习。”   “屁,你把你爸当老年痴呆患者哄呢!你一个开学才上大二的学生,人家凭什么让你实习?啊,你告诉我!”   “我们校长推荐去的。最近二局比较忙,让我帮忙辅助做一个技术分析,就是打打杂,跑跑腿。”艾果儿半真半假地说。   “为什么不推荐大三大四的,推荐你一个大一的去?”   “我抢来的,不要工资,连补助都不要。”   艾青华的嘴一抽,真想说他女儿脑子有病。   她图的是什么呢?艾青华百思不得其解。   她爸的面色虽然不好,但终于不再质疑。   艾果儿悄悄地松了口气。   有一件事情艾果儿没有说谎,那就是她真的在二局里实习。   杀人案几乎每个城市都会发生。   快放暑假的时候,市里忽然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件。   当然,市民们从报道上只能得知一点点不甚详细的信息。   租住在城中村的一位独居姑娘,三天没有上班,她的闺蜜报了警。   报道上说,她是深夜晚归被犯罪分子尾随,给活活勒死的。   一时间,搞的人心惶惶,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带个保镖,夜里都不敢出门。   实际的情况却更加的血腥。   那天,接到报案的片警在敲门未果,破门而入时,看见的是这样的场景。   早已没了声息的姑娘横陈在浴缸里,已经像要凝固的血液从浴室一直流到了客厅。   屋内凌乱不堪,尤其是雪白的墙壁上,满是用鲜血画上去的涂鸦,令人触目惊心。   片警同志忍着心里的寒栗,再仔细一看,整整一面墙壁上都是用鲜血书写出来的数学公式。   负责这件案子的就是二局的刑警队长刘轩朗,他出警之后,顺便往琴山路上的警校家属院拐了一趟。   那天正好是他的恩师、校长蔡泽城的五十一岁生日。   他不准备留下吃饭,就是想把一箱土特产当作寿礼,给老师送过去。   不经意就和刑侦经验丰富的老师多聊了几句。   “你说满墙都是数学公式?”蔡泽城不由自主拧着眉。   这是他思考重要问题时的唯一表情。   “是的,我都怀疑这个犯罪分子精神上有问题,一定是小时候被数学虐到了。”来自一个数学渣不负责任的推理。   “那数学公式解出来了吗?”蔡泽城又问。   “没啊!”刘轩朗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当初考警校,就是谁骗我警校大多数专业不学数学。谁知道,侦查系必修高数,我年年挂科。要不是您高抬贵手,我都毕业不了。”   “哼,要不是看你确实是个干刑侦的好苗子,我也不会高抬贵手。”老头儿没好气地说。   刘轩朗挠了挠比板寸还短的头发,嬉皮笑脸地说:“我从您这儿走,就得去求专家。您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专家啊,一个比一个谱儿大。要不您把教高数的海教授借给我呗”   “海教授住院了。”   “唉,那我还得去请专家。”   听着自己学生的叹气声,蔡泽城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去年全省的数学状元好像就在他们警校里。   听海教授说过,那孩子啊,好像数学挺厉害的,不比系里那些普通老师差,甚至还更好。   彼时,艾果儿正在图书馆里啃一本非常之经典的探案小说。   啊,《现场勘查》太难了,是人学的嘛!   学的太累,她准备换一换脑子。   就只见一个大叔范的男人大步向她走来,居高临下。   他特别没礼貌地翻看了一下她压在胳膊底下的书,跟着咧了咧嘴,又挠了挠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她说话。   “老头子也不靠谱了,给我整一个靠看《福尔摩斯探案集》破案的学生?!”   艾果儿被他突然袭来的嫌弃眼神给刺激到了,翘着上嘴唇挑衅道:“这位一脸胡子还没毕业的师兄,请让开,你挡住了沐浴我的圣光。”智商太低会传染,OK?   总之,这是一个不太愉快的会面,两看生厌。   一直到,艾果儿用一天一夜的时间,解开了墙壁上的数学公式,跟着刘轩朗又用一天一夜的时间破了案子。   两人再见面——   噢,数学天才!   噢,刑侦高手!   艾果儿的暑期工,就是帮刘轩朗解开了公式要来的“报酬”!   其实刘轩朗也不大明白,才大一的女生,会对警察这个行业有着对美妆一样的疯狂迷恋。   他深深地觉得可能数学好的人都有点儿变态。   比如那个把数学公式写满了墙壁的疯子。   为了能让他这个小师妹像个正常点的女生,没什么案子要破、闲的蛋疼的刘轩朗准备找她谈谈。   于是乎,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艾果儿的驾照还没拿到手,整天挤地铁都挤瘦了,有专车坐,虽然是个看起来快要报废的破吉普,但她也很乐意。   可上了车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个鸿门车。   路遇红灯,刘轩朗挑衅似的将她打量,“嘶”了一声后,才说:“你老实跟师兄说,你为什么想当警察?”   这个问题要是换个人问,艾果儿肯定本能地说“关你叉事”。   但这个人是刘轩朗,二局乃至全国都有名的刑侦大神。   艾果儿觉得自己迟早得求他,她整理了一下语言,慢慢地道出了实情。   “十八年前的三月十三日,香岛发生了一件性质恶劣的撞车绑架案。   香岛警局很快就成立了专案组,一共追查了二十三座城市,最终于半年之后锁定了绑匪的位置。   但绑匪穷凶恶极,身绑炸弹,闯进了一个正在上课的幼儿园。   警方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最终选择用狙击手远距离将其击毙。   但遗憾的是,就此失去了那个被绑架孩子的踪迹。”   “对,我知道,这就是香岛最轰动的313大案。怎么了?”   “听说,办理此案的警察,当时推断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因为绑匪知道自己没了减刑的筹码,所以才变得更加穷凶极恶。但实际上,那个孩子还活着,并且于前几年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   艾果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说:“所以,我推断还有其他的绑匪逍遥法外。”   刘轩朗沉思了片刻,点了根烟,但只抽了两口,就扔到了车窗外。   他点头认同道:“嗯,确实有这种可能。但香岛离咱们这儿隔了小半个中国,这件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   林如丹的生日正是三月十三日。   那一天,她庆祝完自己的生日之后,带着三岁半的勤简驱车回家……   狼来到艾家之后,按照艾青华的推测,申报的户口比艾果儿大了两岁,实际上,他比艾果儿大了整整三岁。   想想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被遗弃在了大山里,当时的勤简该有多么的恐惧、多么的绝望。   艾果儿的瞳孔不自主地收紧,义正言辞地说:“一个人的出生是没法选择的,成长的轨迹也是没法选择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没人会愿意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并且九死一生。”   更何况,勤简的经历,深刻地说明了人还不如狼。   这是艾果儿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案件发生的时间太过久远,那个年代的通讯和交通远远不及现在发达。   听说因为孩子失踪之时年纪太小,早已忘记了很多事情。   被找到的时候,也没能给警方提供什么有利的线索。   还听说,孩子就是在本市找到的,好像是被一个什么植物学家给收养了,植物学家的姓氏并不算常见,姓什么来着。   刘轩朗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里,眼睛忽然一亮。   他眯着眼睛问:“你和那个失踪的孩子是什么关系?”   艾果儿不再隐藏,淡淡地说:“他以前是我的哥哥,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刘轩朗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忽而一笑:“敢情,你是要为夫报仇!”   好好的一个刑警队长,笑起来却跟个混蛋似的。   艾果儿的嘴角莫名一抽。   却听他又道:“你未婚夫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何必再寻找过去的真相,自寻烦恼!像你说的这种案例,不是没有过,但什么线索都没有的话,除非那个漏网之鱼因为其他的案子落网,自己交代了这个事情,要不然的话,这是一件比大海捞针都难的事情。”   艾果儿心知他说的是对的,可还是不服气地道:“你做警察的正义感哪儿去了?”   “人的出生是没法选择的……但我仇富啊!全国人民都在仇,难道你不仇吗?”刘轩朗开起了玩笑。   “我为什么要仇富?我爸很有钱啊!”   这下,轮到刘轩朗的嘴角抽了。   这话还真是没法让人反驳。   两个人的谈话就到了这里。   艾果儿开门下车,刘轩朗从驾驶座探头出来,挥了挥手道:“明天见。”   艾家不远处的香樟树后,艾青华的眼皮子狂跳。   他就是出门买包烟,还想着顺道迎一迎他女儿。   结果他都看见了什么啊!   艾青华气呼呼地回家。   这个时候,艾果儿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艾青华噔噔噔上楼,站在她的房门边,把门敲的像是要拆门似的。   艾果儿换好了居家服,打开房门,不快地说:“爸,你要干吗?”   艾青华气势汹汹地吼:“我跟你说艾果儿,你要是和骁掰了,你就不是我女儿了!”   他很生气,根本就没空去想,骁和他女儿,谁才是亲生的。   说完,便一扭头冲进了书房,关门的声音快要把楼给震塌了。   艾果儿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一脸的莫名奇妙。   她爸这是……更年期了?   不行,她得赶紧上网查查,男人有没有更年期?   还有,男人更年期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女人更年期那样敏感、易怒?   啊,还得查一下,什么精心口服液啊太太口服液啊,男人更年期能吃吗? 第60章 狼来了   艾青华可不是那种无所事事、闲的蛋疼的中年妇男。   干研究的, 可以活到老研究到老,更何况他还是整个研究队伍的领头羊。   每天也是忙的要死要活的。   可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停在门口的吉普车, 艾青华就想原地爆炸。   但他还是很努力地告诉自己, 有问题解决了就行。   不能等到问题炸了,所有人被逼到了悬崖边, 后面还没有退路。   艾青华犹豫着, 要不要告诉那头狼。   当然,就算是告诉的话, 也不能告诉他“我女儿好像有外遇了”。   要委婉委婉再委婉。   这一委婉,整个暑假就过去了。   十月的第一天, 天气逐渐变凉, 勤简正在和港口建造总工程师摩尔谈话。   摩尔是唐泽的老乡, 一个血统很纯正的德国人,一个多月前,到了这里。   勤简和他用英语交流, 偶尔唐泽会插进去几句中国话。   “勤经理,我跟你说过, 你要按照我的计算方式来让工人们操作整个正程,而不是这样随心所欲。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工人工作完之后, 我发现那里和那里,高出了我的图纸零点三厘米。”   摩尔握着他的宝贝图纸,气急败坏地说。   勤简仔细看了看他指的地方,“那个地方咱们事先说过, 因为地势稍高,所以……”   勤简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手舞足蹈像有多动症似的摩尔打断了,“不不不,我不听原因,我只要结果。多出的零点三厘米,必须要重新返工。”   摩尔激动地发表完意见,就仰着他高贵的头进工程师办公室躲太阳去了。   事情的起因仅仅是那块儿地势稍高的地方比其他的地方高出了零点三厘米。   而路就是用来行车和走路的。这个0.3厘米,是车轮胎滚不上去啊,还是人腿迈不上去?   勤简曲起了手指,不是要打人,只是焦虑的下意识动作而已。   他转头问唐泽,这次说的是汉语:“你们德国没有上下坡的路吗?还是说所有的马路都平整的如同他的图纸?”   唐泽耸了耸肩:“德国人习惯对一切都事先订好计划,而且用数字使之绝对精准化。但很显然,你爸爸给你请来的工程师在吹毛求疵。用另外一种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那就解雇吧!”   “卧槽,这个可以有!”BOSS霸道总裁上身,唐泽很狗腿地说,但他话风又一转,问:“把摩尔解雇了,谁要来这鸟不拉屎的海边当工程师?”   这个工程其实并不难,难的地方就在于没人愿意来。   “不要工程师了。”勤简想了一下,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什么?”唐泽简直不敢相信。   “我们自己来,你让人去给我买几本建筑类的书…十本吧。”勤简斩钉截铁地说。   “十本书你要看多久?简,我知道你聪明,可有些事情求己不如求人。”唐泽像一柄突突的机关木仓,他觉得boss要不是被气疯了,就是在开玩笑。   与冒着冷风的室内还有一步之隔,勤简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一看,艾青华突然致电,这让他受宠若惊,跟着快走一步,把机关仓关在了门外。   勤简抬腿坐在了椅子上,接听,“喂,爸爸!”   艾青华不大想给勤简打电话的原因,就出在了这个称呼上面。   这一声喊的他心惊肉跳,莫名心虚。   他很奇怪地清了下嗓子,问:“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离过年不是还有四个多月!”勤简默默地算了一下后说。   “哦,我说的是元旦,老外不都是元旦过新年嘛。”   其实也并不是所有的老外都元旦过新年。   不过,勤简并没有纠正他的说法,而是笑的很开心地问:“爸爸,你想我了?”   好像任谁看都是这样。但,他也是第一次对着果儿以外的人这么肉麻。   艾青华真不想说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这句话而颤抖了一下,胡乱“嗯”了一声,极其敷衍他。   委婉的告知别人一件事情,是很需要技术含量的。   艾青华斟酌好了又说:“哦,你和果儿最近怎么样啊?”   “我和果儿……还好啊!”勤简很羞涩,他不知道艾爸爸为什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艾青华皱了下眉头,“每天都打电话吗?”   “嗯,每天都打。”   “都是你打给她,还是她打给你啊?”   “都有。”   “那你一打电话,她就接吗?”   “是啊。”   像这种看似没有问题的,问题才叫大。   艾青华心想。   嗯,估计艾爸爸又和果儿吵架了,并且是他的果儿吵赢了。   勤简心说。   “爸爸,是不是果儿又犯什么错误了?”勤简很了然地劝慰道:“她从小就那样,您别和她生气。”   潜台词:当男人的得大度。   别人的儿子来劝他别生他女儿的气!   这种感觉让艾青华产生了一种特别愧疚的想法。   艾青华沉重地叹气,叫了他的名字,“骁啊,你尽快回来一趟。”   就在他给这头狼打电话之前,他和他女儿刚刚通过话。   通话很正常,就是问她,国庆放七天假,她准备出去玩吗?   她女儿的回答也很正常,“不出去,哪儿哪儿都是人,挤死了。”   “哦,也行,那你就回家好好待着。”   他女儿哼哼唧唧,就像犯了错误似地说:“我不回家,国庆节我想去图书馆看书。”   “看什么书?”   “《福尔摩斯探案集》。”   艾青华的面部表情抽搐了好几下,正要发飙,就听手机的那边传来了其他姑娘的声音,“哎哟,果儿,又在讲电话啊!是新欢还是旧爱啊?”   艾青华本来就揪在了一起的心,彻底被新欢旧爱这四个字,刺穿了。   他想,青春浮躁期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艾青华没再和勤简做多余的解释,便挂了电话。   勤简很懵的,他想不通艾爸爸让他尽快回去,为什么还不让他提前告诉果儿。   好在狼的行动力迅速,机票也很好订。   二十四小时之后,穿着天蓝色衬衣,蓝色牛仔裤的狼,出现在了艾果儿宿舍楼外。   时值国庆,整个学校顶多有三分之一的学生离校。   今天的天气也不错,秋高气爽,阳光很大,女生宿舍的前面拉起了好几条绳子,挂满了警校统一发放的被褥。   为了给艾果儿制造个惊喜,勤简下出租车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了点没用处的话,实际就是了解她的动态。   那会儿,她说她人在宿舍,并且说,一个小时之后再去图书馆。   勤简站在楼下,怀着满心的喜悦再一次拨通了艾果儿的手机。   一接通后便高兴地说:“果儿,你快下楼。”   “我下楼干吗?”   此时此刻,艾果儿正立在二局刑警队门外的走廊上,心里咯噔一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那头狼很高兴地说:“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艾果儿的嘴巴张了很大,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不会吧!”   “真的。”勤简笑。   不知道那头狼什么时候起像她一样,变得这么傻白甜了。   艾果儿又深吸了一口气,很抱歉地道:“骁,对不起,我说谎了,我不在宿舍。”   这次,她听见那边的狼在吸气,她很绝望又很暴躁地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艾爸爸让的。”勤简的声音还算理智。   “他更年期了,你也更年期啦?”艾果儿也不知道,明明被抓包的是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这么暴躁。   她长叹一声:“听着,骁,我不知道我爸都跟你胡说了什么,但事情真的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先回家,我晚上也回家。不过,可能会回的很晚。”   勤简想说“可是艾爸爸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啊”,但艾果儿忽然压低了声音,“骁,我要开会了。”   她匆忙挂了线,跟着刘轩朗进了会议室。   最近市里发生了几起挺严重的入室盗窃案,受害的住户多居住在一些比较老旧的小区。   这样的小区里物业和保安基本都是摆设,更没有先进的电子门禁。   九月二十九号的晚上,小偷连续盗窃了林南小区的四家住户。   第二天一早,二局分别接到了这四家住户的报案,有意思的是受害者在接受警察问询时,一致说晚上睡得很熟,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多半是盗窃分子对被盗的家庭使用了迷药。   刘轩朗命人对现场进行收证和采集,四家住户都属于那种人多力量大型的家庭,屋里的指纹又杂又乱,这个工作量巨大。   可是二局刑技科的主力正在修产假,人手不足。   正准备抽调其他警力,刘轩朗的脑子一抽,想起那个数学很好的刑技系小师妹来了。   电话一打过去,他问:“你们学怎么采集和比对指纹了吗?”   “学了,刚学。”尽管艾果儿觉得这人脑子有病,连个“你好”都不说,就和她爸一样问起了她的功课,但她还是很认真地答了。并且把那句极具挑衅的“关你叉事”咽了回去。   “正好这不国庆了,给你个实习机会。”刘轩朗用施舍的语气说。   艾果儿一想,反正闲着没事儿就跟着凑热闹去了。   唉,还是没工资的。   艾果儿干了整整一天,又用一夜的时间进行筛选和对比,还别说,真在三家住户里发现了同一个指纹。   这就没她什么事儿,她拢着衣服去了会议室补觉。   实在是太困了。   很快,就在指纹库里确认了嫌疑犯的身份。   二局正儿八经的刑技科警察黄海东很高兴地大喊了一声:“赵晓明,男,三十七岁,辽舟县倒展乡人。五年前,在辽舟县做建筑工人时,被同工地的指控偷窃,留有案底。”   辽舟不是什么大地方,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   要说出过什么大事的话,那就是十几年前击毙了一个绑架犯。   艾果儿要是没和刘轩朗说起过这件事情,他可能根本想不到那个翘辫子了多少年的绑架犯。   他敲了敲文员李晶晶的桌子,和她道:“哎,你把香岛313大案的资料给我调出来。”   按理说,这个案子的资料,他们没有。   可勤简是在他们市找到的,找到之后,局里本着严谨的态度,还跟了一段时间。   所谓的跟,不是跟踪。   就是拿到了313大案的资料之后,按照艾青华的说法,和大青山那边的公安局联络了一下。   那边进行过走访,证实了艾青华所说属实。   而且现在有电脑就是方便多了,不像十几年前,想找个资料,至少得在资料库里待上半天。   十分钟之后,李晶晶把刘轩朗要的东西发送到了他的电脑上。   刘轩朗点开一看,被击毙的绑架犯也姓赵。   嗯,赵是大姓。   可再往下一看,“赵学岚……辽舟县倒展乡人!”   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刘轩朗“嘶”了一声,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现在发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真有意思!”   刘轩朗咧着嘴自言自语。   不过在还没有结果之前,他不准备告诉艾果儿。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的五点半。   艾果儿挂了勤简的电话之后,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跟在刘轩朗的后面进了会议室,   其实说的是会议室,却更像一个杂物间,中间的会议桌上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几个连在一起的凳子,说不定还留有艾果儿的体温。   听说,这是二局的特色。会议室可以开会吃饭睡觉,具备多种功能。   艾果儿坐在最角落里,她这个编外不要工资的实习生,也就是这个待遇了。   刘轩朗立在白板前,郑重地写下了赵晓明三个字,“盗窃嫌疑人赵晓明,男37岁,身高一米七三,体性消瘦……”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抓人了。   刘轩朗已经命人追查了赵晓明的行踪,确定了他目前居住在城东的城中村。   他把行动小组分成了三组,洒下了天罗地网。   正要下命令,很突然地补充了一句:“我要活口。”   朱四喜笑着说:“头儿,就一个入室偷窃的,我要跟他拼命,他都不一定跟我拼。他胆子要大,早干抢劫了。”   刘轩朗也笑,不过,笑完之后,他很郑重地说:“听着,这个人的身上很可能还背着一个特大的绑架案。我再重审一遍,我要活的,而且不能给他挟持人质的机会。”   所有的人顿时变得严肃,包括艾果儿。   行动小组准备出发,艾果儿凑到了刘轩朗的身边问:“师兄,我干吗?”   “你,”刘轩朗看了她一下,挑着眼皮儿笑:“回家,待命。”   艾果儿觉得他笑的不怀好意,好像知道她回家得面对三堂会审似的。   行动小组的车甩了艾果儿一脸的汽车尾气。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挤地铁。   啊,三堂会审啊……所以得罪了谁都别得罪爹。   她爹才是标准的八卦精! 第61章 草莓印   不知道怎么回事, 平时都得等好久的地铁,很快就来了。   艾果儿怂的没敢直接上, 她踢着脚站在地铁站里, 后来又一想,光逃避也没用啊!   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   又一辆3号线呼啸而来, 艾果儿随着人潮浑浑噩噩上了地铁。   很快到了家门口, 艾果儿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深呼吸, 紧跟着才拿出钥匙开门。   一踏入十月,天明显比夏天时黑的早。   屋里的水晶吊灯很明亮。   艾果儿走过了院子, 小心翼翼地去推门。   她希望看见的场景是这样的。   她爸还没回家, 就骁和姥姥说说笑笑。   沙发上的三个人听见门响, 一齐回了头。   艾果儿吓得缩了下脖子,咧着嘴干笑。   气氛太古怪了。   尤其是她爸,看着她的眼神儿, 跟刘轩朗审问犯人似的。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艾果儿干脆闭着眼睛说:“我报了双学位, 今年开始也得学习刑事侦查专业,所以我比较忙。”   这一件事情算是交代清楚了,艾果儿又做了个深呼吸, 感觉轻松了一半儿。   她彻底想开了,今儿这顿打可能是逃不掉了。   交代一件挨打,交代两件还是挨打,怎么算都是一并交代了划算。   她只停顿了一下, 接着又说:“上一次,市里出了个变态杀人案,杀人犯留下了一墙的数学公式,是我帮忙解出来的,二局的刑警队长特许我跟着刑警队实习。还有这两天我也没干啥,就是去帮忙收集指纹了,他们去抓人不带我,让我回家待命。”   艾青华倒抽了一口气,脑子嗡一下就愣住了,原来他女儿背着他干的事情,可真多啊。   他恍然大悟,他老是替那头狼担心,可担心来担心去,却忘记了替自己担心。   这下好,敢情是他被套路了……是吗?   他捂着自己的老心脏,决定在发飙之前,先心疼自己一秒钟。   太刺激了。   勤简回来了之后,艾姥姥一直拉着他聊家常。   从非洲人的长相,一直聊到非洲人每天都吃啥。   如今的情况是,艾姥姥和林如丹都知道勤简去了非洲,但都不知道勤简在非洲遇上过绑架。   说一半,留一半,不止艾果儿会干,狼也会。   勤简和谁聊天都没有耐心,但和艾姥姥聊天必须得有耐心。   这就导致了,他没能和艾青华单独说上话。   勤简稀里糊涂的被叫回来了,稀里糊涂的发现艾果儿骗了他,现在又稀里糊涂的听她说什么刑侦、实习。   他整个人因为时差都是晕乎乎的。   可尽管这样,也妨碍不了他在艾青华举手要揍艾果儿的那一瞬间,迅速反应,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   狼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整个人罩住了。   艾果儿还真怕她爸会手下不留情,她焦急地喊:“爸……”   他又不会真打别人的儿子。   艾青华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转身愤怒地上楼。   幸好勤简的反应快,要不然他举起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女大不由爹,他知道。   可他女儿玩了这么大一票,他气一气还不行啊!   艾果儿就知道说了她爸得气个半死。   这件事,也不知道算她作妖,还是她爸,或者是他们父女俩一块儿作了妖,感觉最冤的还是那头狼。   她爸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不多时,楼上便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音。   艾果儿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很歉意地说:“骁,你倒时差了吗?”   艾姥姥也才想起这个问题,点点头附和:“对,骁啊,你上楼倒时差去吧!不用担心,你还不知道他们父女俩,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都快。”   艾果儿撇了撇嘴,是想说点什么的,但被艾姥姥抢了先,只听她又说:“果儿,你也不用发愁,这事儿也没啥过不去的,你爸他气两天就明白了,这父母啊是犟不过儿女的,他气了也白气,那就不会再气了。”   活到艾姥姥这个年纪,是真没什么不明白的,也没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姥姥去睡了。”她摆了摆手,向自己屋走去。   这人年纪一大,睡得早,醒得也早。   空旷的房子里只剩下艾果儿和勤简两个人了。   艾果儿取下了背包,瘫坐在沙发上。   “你去倒时差啊!”她仰着头,看向勤简,又说了一遍。   大半年没见,这头狼似乎没怎么变。   塞拉利昂的太阳那么晒,居然一点都没有晒黑,不知道他擦了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那边现在还是白天啊!倒时差也不是现在倒!”勤简说着,坐到了她的身旁。   “说。”他坐下后,淡淡地道。   “说什么啊?”艾果儿是企图蒙混过关的。   但用脚趾头想,狼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哀嚎了一声,“我跟你说了,你别听我爸胡说,他更年期了,整天神神叨叨的。那天晚上送我回家的是二局刑警队的队长,他是我们校长的得意门生,当初我会去帮他们推那个数学公式,就是我们校长推荐的。后来的实习吧,我承认是我死缠烂打要来的,但我真的是去实习的。人家就是发了回善心,送我这个不要工资只干活的实习生回家,我爸就啊啊啊乱说,冤枉我。我怕他多问,我才忍着脾气,没跟他嗷嗷,他倒好,把你都弄回来了。”   最后这一句,艾果儿说的声音很大,巴不得楼上的她爸能够听到。   他气,她也很委屈好不好!   艾果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连机关木仓唐泽的语速都比不过她。   有一个经常性话唠的未婚妻就是这种体验。   不过,狼终于明白艾爸爸为什么叫他回来了。   疑似出轨,还是和一个刑警队队长。   大约是因为彼此的信任,狼已经很久没有危机感了。   真的,那种危机感萦绕在心头上的感觉,他差一点就记不得了。   如今重温,嗯……很好。   艾果儿还沉浸在自己的冤屈当中,那头狼忽然靠了过来,满满的压迫力。   “你不相信?”艾果儿皱紧了眉头说。   这辈子最恨被冤枉了。   今天的话说的太多了。   狼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吻她。   艾果儿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狼的吻很霸道,但不是没有一点预兆。   至少他在吻上来之前,停顿了一下,给了她说四个字的时间。   跟着,艾果儿就再没能吐出一个字了,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真不适合和他缠缠绵绵。   见过亲爹怀疑亲女儿出轨的吗?   她原先还以为她爸只是怀疑着玩玩,过两天就忘记了。   他倒好,是不是亲爸啊!   心情太坏了,影响太大了,还有一肚子的槽没有吐完,简直不吐不快。   于是,所有想说的不想说的都憋在了心里。   艾青华还在书房里生闷气,这会儿他要是下楼的话,估计会更气。   胆大包天的狼不止敢在客厅里亲她,一只狼爪子也遵循本心,贴着她的腰线,往上。   然后冒着被剁爪子的危险,握在了他早就想握的地方。   狼王的心和他的爪子一样,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脑子尚算清醒,他在等着果儿跳起,等了半天没有一点儿反应,他稍微松开了嘴……   他的吻技是有多差,能把她亲睡着了!   真是扫兴!   ——   艾果儿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今儿白天刚在会议室里眯着,就被勤简的电话吵醒。   她睡得很沉,还结合这两天发生的奇葩事情,做了个脑洞很大的梦。   梦里她和刘轩朗去办案。   场景特别玄幻,可能是武侠小说里的树林,也可能是童话世界里的森林。   案子也特别难办,前前后后好几条人命,都是被咬死的。   刘轩朗仔仔细细勘查了现场之后,和她说了一句特别震撼的台词:“有狼人出没。”   噗,狼人,她们家就有一只。   艾果儿一听,在梦里如是吐槽。   跟着,侦探大神九发现了狼人的踪迹,带着她在树林里穿行。   很快就在一条小溪边堵住了狼人。   刘轩朗说:“哈哈,看你往哪儿跑!”   走投无路的狼人转过了身,艾果儿惊呆在原地。   “骁,怎么是你?”   可狼人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呲着牙猛扑向她,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   艾果儿脚一蹬,从梦里惊醒。   屋外天光大亮,她长吁了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还好,还好,没有被咬的痕迹。   她慢吞吞下床,慢吞吞立在了穿衣镜之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女人是不可以熬夜的,看她那像挨打了似的黑眼圈和……   她忽然看见了自己的脖子,密密麻麻布满了草莓印。 第62章 有根草   十月三日。   这个国庆节, 老天特别赏脸,天气很好, 万里无云, 和冷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艾果儿穿了一件高领广袖,把脖子包裹的很严实的黑色T恤, 从楼上下来。   还很镇定。   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扫一眼因为时差萎靡不振的狼, 她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要吃人的凶光。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发作。   她很听理智的, 所以忍住了。   艾青华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腿看报纸。   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艾家大约是这座城市里, 为数不多还订阅报纸的人家之一。   艾果儿从他的面前轻轻掠过, 怕惊着他似的叫了声“爸”。   艾青华抬头看了她一下, 有心想要说她一句“今儿又不冷,你把脖子包那么严实干什么”。   可又一想,他还在闹脾气, 不知道是清了下嗓子,还是回应她, 反正只“嗯”了一下,又垂下了眼睛。   艾果儿想要找个地方和勤简单独谈一谈。   对,好好的谈, 能不打死他,她肯定不会下重手的。   她走到了门边,抬着下巴,指了指门, 冲勤简使了个眼色。   多好理解的眼色啊,可那头狼这会儿真成了头狼。   他窝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皮儿,黑色的眸子闪啊闪啊,装懵懂。   艾果儿知道他在想什么。   哼,混能混的过去吗?   她又朝他勾了勾手,凉笑时勾起的唇瓣儿杀伤力很大。   勤简的眼睛又烫了一下,他改变了主意,懒洋洋地起身,慢悠悠地向她走来。   经过她的身边,偏了头看她,从下到上,还使劲儿看了看她的脖子。   那样子特别惹人冒火,艾果儿知道他是在逗她,默默地咬牙的瞬间,听见他大声说:“姥姥,我和果儿去超市了。”   “去吧,去吧!”艾姥姥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艾果儿闷哼了一声,低着头打先走了出去。   超市不太远,步行十分钟能到。   艾果儿闷头向前。   兴许是警校呆的久了,走路都跟飞一样。   而后头的那头狼,就是斯文的久了,走路都慢条斯理着,生生走出了大人物视察的派头。   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半袖和裙子的姑娘,包裹的超级严实的艾果儿和她互相打量。   那姑娘可能觉得自己遇见了病秧子或者神经病,特意绕开了她。   艾果儿撇了撇嘴,更加愤恨了。   她的性能很不稳定,随时都会爆炸,哪怕是一点小刺激。   就更不能提,她早上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就为了找件既能护住脖子又不那么违和衣服的艰辛。   艾果儿顿了脚步,一转身,大喊:“慢死了,你能不能快点”   就是发火,也得找个现成的理由。   这得亏了是狼,要换个胆小点的孩子,准得吓哭了。   狼觉得自己什么时候都没真正地怕过她。   但腿很正直,几步就迈到了她的跟前儿。   撇去脖子上的吻痕不说,勤简觉得自己才真的应该生气。   这要是算账的话,他也得掰着手指头好好和她算算总账。   他是为什么回来的?   她又是在什么情形下睡着的?   良心就不会疼吗?   艾果儿就是略微心虚呀,所以发火也发的拐弯抹角。   狼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可是她还在唠叨:“骁,不是我说你,小的时候你老不爱说话,这长大了吧,不爱说话的毛病倒是改了不少,可你脾气太坏了,还不长脑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傻?”   她问的太认真了。   当然,傻子也不会承认自己傻,就像喝醉的人肯定不会说自己醉了一样。   她连接下来的话都想好了,准备嘚吧嘚吧,不能揍死他就说死他。   可勤简居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这下艾果儿剩下的火更加发不出来了。   人家都承认自己傻了,她要是再和一个傻子较劲,那她就是蠢了。   太阳好的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勤简听见艾果儿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她是不好意思直接说“昨天晚上,你和我的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不出口,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她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未来的警察,警惕性也太差了。   还有就是关于这个问题,她未成年的时候就知道。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   上初三后的某一天,她发现白高远的脖子莫名就红了一块,就在左耳的下方。   没过几天,她又发现白高远的脖子红了一块,只不过这一次是右耳的下方。   百思不得其解。   再后来她有了一个特别伟大的发现。   白高远脖子红的当天,都去见过柏浚辰。   跟着再一次百思不得其解。   天真如她,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咬女人的脖子?   她还以为只有动物才会用撕咬来表示亲昵。   那会儿她想的是人还没有狼文明。   现在想的就是狼果然是狼,没道理柏浚辰那个人都会干的事情狼不会!   只是,并不痛。   也就走了会儿神,终于回到了问题的本质,艾果儿下意识抬手摸着脖颈,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幽幽的怒意。   不过她会隐忍,心里还恶狠狠地想着,她迟早会咬回来的。   这一块儿最大的超市,在那头狼走后又扩建了一次,收购了二楼的咖啡厅,变成了一楼生鲜食品、二楼日用百货的超大型超市。   一个超市都有这么大的野心。   更何况是她呢!   一进了超市,勤简便自动推了一辆购物车。   他的身影挺拔笔直。   有些人就是这样,干着普通男人也会干的事情,却整个人从头发丝里透着他的不普通。   时光一下子就慢了下来,时间悄无声息地流淌,可这种流淌,并不会让人觉得浪费了。   艾果儿漫无目的,这儿逛逛,那儿蹭蹭。   后头的狼就更加的漫无目的,反正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就行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吃糖吗?”勤简一伸手取了她头顶的一罐糖,看清楚了标签后问。   “吃。”   艾果儿从小就是个吃糖狂人,这世上她最没法拒绝的东西大约只有两样。   一样是糖。   一样是狼。   “吃咖啡味的,还是椰子味的?”   咖啡能提神,椰子比较香。   艾果儿纠结的时候皱了眉。   勤简默默地叹气,默默地拿了两种味道的,认命地扔进了购物车里。   推着购物车向前的时候说:“少吃,我可不想娶一个满口蛀牙吃肉都啃不动的老婆回家。”   糖还没有吃,就在心口化开了。   艾果儿追了上去,假装很不满地龇着牙,含糊不清地道:“我有蛀牙吗?睁大了你的狼眼好好看清楚!”   勤简的狼眼睁得超级大了,还特别弯了腰,离她很近。   艾果儿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咧开的嘴唇,不由自主就往一块儿合。   但动作还是快不过狼,横隔着一辆购物车,重重地吻了下来。   艾果儿要是还能说话的话,一定会说——这是超市。   可勤简一定也会说——超市怎么了?   在超市接吻并不犯法。   但……尴尬。   一个可萌可萌的小妹妹也来选购糖果,可糖果还没有挡路的哥哥姐姐好看啊!她睁大了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仰着头看的眼睛都不眨。   艾果儿一把把狼推开了,羞愤暴走。   狼吻果然很可怕!   勤简推着车绕过了小妹妹和她的家长,暴走猛追。   在家里是不可以接吻的……至少不能让艾爸爸看到。   要是今天艾爸爸还生气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就好了。   狼在想美事。   毕竟,人总得有个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勤简拎着一大袋零食,跟在艾果儿的后面回家的时候,果然没在客厅里看见艾爸爸。   狼的内心雀跃了一下,就听艾果儿问艾姥姥:“姥姥,我爸爸呢?”   “楼上。”   可狼的欢喜还来不及放大,就听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了很轻的咳嗽声音,艾青华踢着拖鞋又下来了。   艾果儿背对着楼梯自然没有看到,她很热,一手拽着领口,一手扇着风。   艾姥姥正翻看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战利品”,塑料袋因为翻动,呼啦呼啦。   脖子上的草莓印,被隐藏了一上午,陡然露在了太阳光下。   又因她白的发光的肌肤之衬托,触目惊心着。   可能是血流比较快,艾果儿只觉脖子上被种了草莓的地方,特别的痒。   正要伸手挠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听见艾青华在她旁边一惊一乍地说:“别动!”   艾果儿拽着衣领的手,本能地松开了。   她僵硬地转了身,战战兢兢又强作镇定地笑:“怎么了爸爸?”   艾青华眯着眼睛,还使出了凌波微步瞬移了一个方向。   “你头发上有根草。”   艾青华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要说艾果儿的脑回路是笔直的。   艾青华的脑回路可能就是山路十八弯,一弯一弯又一弯。   每一弯都告诉他,他女儿和狼发生了点儿什么。   就在刚刚的一个小时之内。   哦不,很可能是从昨晚上他上楼之后就开始的。   艾果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才将松了口气,听见她爸怒火冲天地问她:“你头发上为什么有根草?”   这个问题问的…好! 第63章 我冤啊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艾果儿在愣怔了片刻之后, 一下子就跳开了,理直气壮地喊:“爸爸, 你简直太让我伤心了, 而且一次又一次伤我的心。怀疑我出轨就算了,现在又怀疑我什么啊?你倒是直接说好了!别拐弯抹角的, 什么我头上怎么有根草, 我怎么知道啊?可能是我爸爸看我不顺眼,插了根草想把我卖掉吧!”   不顺眼是真的。   但, 并没有想卖掉。   艾青华一看他女儿的反应,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小题大做了。   可说出去的话, 已经收不回来了呀!   他的眼睛还不甘示弱地瞪得很大, 但嘴皮子开始颓败变得支支吾吾, 一下子从主动进入了被动的格式中。   悲伤突然间那么大。   艾果儿酝酿着情绪,准备大哭了。   头上有根草。   勤简是可以解释的,就连艾果儿也可以清楚地解释这件事情。   就是他们出了超市, 路过了新建成的街角小公园,进去在草地上坐了一会。   顺便还很文艺地躺了一躺, 发表了一番感慨——   啊,天真蓝。   啊,云真白。   就是以上。   当然, 他要解释的时候会本能地去掉躺的细节。   但,艾青华一定会问了,只在草地上坐坐,草怎么会到头发的最里面隐藏?   被逼问到这里, 不愿意说的细节,就只能拿出来说了。   可艾青华一定会接着问,为什么要躺?   因为要看白云和蓝天。   躺下去之后,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有的,有的。   都实施了什么?   什么都没实施啊!   不相信。   相信吧,公园里的人那么多,还有几条狗不远不近地偷窥着,他真的什么都干不了。   只是思绪飘了很远,还很动情地说:“果儿,等咱们有时间了,我带你去大青山看一看,那儿的天更蓝云更白,像棉花糖一样。”   这个比喻很好,艾果儿很心动。   然后两个人就手拉着手,眉开眼笑地回来了。   勤简之所以没开口的原因太简单了。   一件明明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偏偏不去解释的话,那只能说艾果儿想放大招。   就是借题发挥而已。   勤简和艾姥姥很有默契地一语不发。   艾姥姥甚至还打开了一袋薯片,分了一半给他。   耳边是艾果儿小声啜泣的声音和薯片嘎嘣脆的声响。   “我说着玩的。”艾青华终于示弱。   可艾果儿抹了把眼泪,把头垂的很低,一句话都不讲。   艾青华被他女儿缠的头疼,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原谅你了。”艾果儿吸溜了一下鼻子,很有眼色地见好就收。   要不是脖子上有那些草莓印,她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像艾果儿发现了脖子上的草莓印,第一个反应是要灭了狼,跟着就不了了知了,还能怎么样呢,又不能真的打死他。   像艾青华发现他女儿玩了票大的,第一个反应是气炸了,当然也是不了了知了,还能怎么样呢,双学位的学费都交过了。   一家人,有误会那是正常的。   还好还好,误会虽然那么大,但眼睛一闭,心一宽,该释然的就释然了。   要不然呢?   还能因为这个解除父女关系啊!   毕竟她爸这么有钱,解除父女关系的话,她也太亏了。   理智使她退让。   中午饭时,艾家暂时恢复了正常。   艾姥姥给艾青华夹了一筷子竹笋后,劝说:“孩子大了不由爹。”   艾青华感概万千地点了点头。   一转头,艾姥姥又给艾果儿夹了块儿肉,“年纪大的人总爱胡思乱想。”   “对。”艾果儿意味深长地附和。   艾姥姥眯着眼睛笑,最后给勤简夹了块排骨,很是心疼地说:“吃吧,吃完了安心地去倒时差。”   这无疑等于家里最年长的人,为所有的人都主持了公道,还真是一碗水端平,绝对没有厚待哪个。   一顿饭吃完,才算彻底的风平浪静了。   勤简被艾姥姥再三地催促着,才上楼补觉。   艾果儿也想上楼补一觉,反正年轻,觉这个东西,睡多久都不算多。   但又一想,也不知道刘轩朗那边有没有抓到人。   等勤简上楼了之后,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给刑侦大神打电话。   “喂,师兄,还在忙吗?没打扰你吧!”   刘轩朗电话响起的那一刻,刚从审讯室出来。   抓赵晓明确实费了很大的劲,三组布控,还是让警惕的老鼠嗅到了异常,差点儿钻回了老鼠洞里。   整个行动小组熬了整整一夜,才在赵晓明的一个老乡家里,堵住了正准备回老家的他。   老鼠虽然狡猾,但胆子很小。   这就意味着审他,并没有费多大的劲。   审讯室一进,赵晓明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交代了,他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连盗四家。   当然,交代完了之后还补充,他人瘦力气小,家里有八十岁的老娘,还有八个月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也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举才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年头,除了孙悟空没有老娘,谁还没有是怎么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要是都跟他一样,还怎么建设社会主义和谐大家庭!   刘轩朗对于这样的解释当然是不买账。   不止不买账,还憋了一肚子的坏水,突审十几年前的事情。   “赵晓明,你是不是觉得赵学岚被一木仓击毙,就再也没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刘轩朗喝着新沏的绿茶,慢条斯理地说。   赵晓明正拿袖子抹眼泪的手明显一顿,咧着嘴笑的很假:“同志,赵学岚是哪个啊?”   “赵学岚可不就是你的好兄弟,也可以叫带头大哥。”   这是刘轩朗根据赵学岚被击毙时的年纪推断出来的。   赵学岚比赵晓明大了五岁,生前的履历和赵晓明的差不多,农村出生,初中缀学,没有文化知识,更没有一技之长。   而赵学岚的那份履历,不知道是谁做的,最下面还有一段分析他性格特征以及他为何走上了绑架之路的话,“一无是处,却又不甘平庸,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视为了至理名言。认为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刘轩朗注视着赵晓明的表情变化,冷淡地说出了他脑海中突然想起来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赵晓明的眼皮儿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就喊了出来:“同志,我冤啊!”   “哦,你和赵学岚不是不认识吗?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你就喊冤?”   想法得到了证实,刘轩朗的心情是雀跃的。这正应和了警察系统里流传很广的那句至理名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老天,到底会放过谁!   想到这里,他大喝了一声:“说说你和赵学岚是怎么实施绑架的?”   赵晓明是还想要挣扎一下的。   可他的脑子转的很快,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也不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   他们的套路虽深,但没有证据也不会乱说话。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以至于那么多年的事情被挖了出来。   顷刻间,就看明白了形势,战战兢兢地开始述说。   那是个富家子弟出门还不兴带保镖的年代。   可以说,勤家的案子一出,香岛乃至全国的所有富人开始一窝蜂地请起了保镖,甚至出现了一掷万金的局面。   那时候的受害人之一,也就是被绑架的孩子的妈妈,腿脚灵便,爱说爱笑。   那时候的受害人,年纪很小,聪慧可爱。   赵晓明的故事讲得很长,在整个故事里,实施绑架,带着受害者逃亡,以及最后把受害者扔进大山的人都是赵学岚。   而他在整个事件中干的违法事情,只是偷车和隐瞒不报。   可以说,这是一个死无对证的事情,除非能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说的是谎话。   一筹莫展之间,刘轩朗想起了艾果儿的未婚夫,艾果儿的电话就打来了。   “咦,我正要找你,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心情还算不错的刘轩朗打趣地说。   “师兄,我有未婚夫。”艾果儿很严肃地拒绝这样的玩笑。   “搞的好像我没有女朋友似的!”   “那你一个有主的草儿,就别跟我这个有草儿的主瞎白话。我就是问问你小偷抓着了没!”   “抓着了。”刘轩朗停顿了一下,又说:“哎,我有事儿找你啊!”   “又筛指纹?”   “不是,能不能把你未婚夫的电话告诉我。”   艾果儿很警惕地问:“你想干吗?”   “总不会是想找他借钱,哈哈哈!”刘轩朗笑的不那么张狂的时候,就代表了他很心虚。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只是他这会儿的思绪还留在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的受害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对待弱小,他一向不那么自信。   若是当年他就能抓住案犯的话……哦,忘记了,当年他可能也就七八岁,还是正玩塑料木仓的年纪。   一时间思绪总算是回到了现代,电话的那边艾果儿很显然是没有幽默感的。   他尴尬了片刻,正色道:“我们抓到了313大案的犯罪嫌疑人,希望他能够来辨认一下。”   艾果儿倒抽了一口气,懵了很长的时间。   她是本着这个初衷上的警校,可当犯罪嫌疑人真的摆在眼前,她又觉得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我一个小时之后到。”艾果儿不容反驳地挂了线。   她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这才冲进了屋子,奔上了楼。   勤简并没有睡的很熟。   阳光从窗户里晒进来,这暖洋洋的午后让他不由自主就梦见了大青山,母狼背着他在大山里恣意的奔跑。   冷不丁被艾果儿上楼的声音吵醒,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狼看着她笑的眼神儿很甜蜜。   勤简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艾果儿让他送她去警察局,很急很赶。   一上了车之后,她就在和别人发信息,很忙很乱。   艾果儿在和刘轩朗发信息。   [我现在带我未婚夫去。]   [哟,赶的真巧,他在呀!]   [我没告诉他去干什么,你把犯罪嫌疑人带到办公室,先让他看一眼。]   [什么意思]   [我希望有个缓冲。]   过了很久,刘轩朗才发过去一个[理解。]   大约是他这人比较硬汉,下意识就把那位素未蒙面的“未婚夫”当作了一个文质彬彬的斯文人。   心里说不好什么感觉,总感觉好好的警花插在了一滩未明的物质上面。   从艾家驱车到二局,一共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   两个人踏上二局刑警队的地界儿,刚好离艾果儿说的一小时的时限,余了五分钟。   艾果儿和刑警队的人很熟了,可没人认识跟在她后面的高冷帅哥。   李晶晶正好出门给副局送文件,劫了道,把她拉到了一旁,挤眉弄眼地问:“谁啊?”   “我老公啊!”   “滚!”   李晶晶一个大龄未婚狗,被没出校门的学妹虐到了,愤恨地一把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刑警队最大的那间办公室里,奋斗了一夜的行动小组多半都窝在宿舍里睡大觉,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还有一个带着手铐的家伙,坐在那里很丧的表情,欲哭无泪着。   艾果儿的眼皮儿一跳,指着那位很丧的嫌疑人,一本正经地和勤简说:“你坐他对面。”   勤简皱了皱眉,可还是坐下了。   艾果儿一句话都没再说,就走开了。   勤简心想着,警察局真有意思,百货商场里有男友寄存,警察局里也有。   就是位置安排的很不好!   勤简一抬眼睛,就看到了对面带着手铐的家伙。   那人的长相有些问题,倒不是长得奇丑,五官没有一个难看的,但聚在一起总给人一种不是善类的感觉。   赵晓明也不知道这些警察在卖什么关子,他很紧张,浑身上下克制不止地发抖。   对面的年轻人穿着很是考究,他忽然咧着嘴小声问:“小兄弟,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勤简听到了此生最好笑的一句话,他淡淡的眼神从那人的脸上瞥过,只见那人忽然抬了手又问:“兄弟你有烟吗?”   那人抬起的右手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勤简盯着那道疤看了很久,瞳孔一紧,眉眼一蹙。   有什么不美好的东西,嘶吼着、拥挤着要从心底跳出来。   他知道不远处的艾果儿一定在偷偷注视他的神态,他冷淡地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皮。 第64章 我坦白   有一种记忆叫“照相机记忆”, 能够短暂的保存几秒钟的片段,或者仅仅是一幅定格的画面, 一旦存储下来, 就很难忘记。   这种照相机记忆一般记录下来的会是特别新鲜、刺激、恐惧、创伤的短暂场景。   而似乎每个孩子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照相机记忆。   每个成年人曾经都是孩子。   好像谁都有不太美好的记忆。   但勤简的比较特别,他的那些不美好没有具体的画面, 只是偶然间会让自己产生非常不美好的感觉。   很奇怪, 明明没有任何画面,还仍旧会心跳加速。   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或许是幼小的他为了保护自己, 选择了将那些照相机记忆封存。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度那么执着地相信自己是头狼的原因。   他很可能在极度恐惧的情形下,无意识地对自己进行了催眠, 自我保护。   勤简曾经试图唤醒以前的记忆, 接受了两次催眠。   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的心理医生倒是问过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简, 你认识的人中手背上有伤疤吗?”   他认识的人中没有。   眼前倒有一个。   勤简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隔着好几张桌子,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了艾果儿的紧张。   她为什么要紧张呢?   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还是因为他?   刘轩朗迈着大步,走进来之后, 径直停在了赵晓明的跟前儿,眼睛却一个劲地往勤简的身上打量。   长相确实不错,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   狼的警觉性一向很高,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危急的情况。   勤简抬了头,尽管没有人介绍, 可他就是知道立在对面的男人是这里的头儿。   约莫还是果儿疑似的出轨对象。   两个男人的眼神从彼此的身上,对到了一起。   勤简微微挑了下眉,眼睛一斜看了下门口。   猜他收到了什么讯息?   刘轩朗觉得特别有意思,还别说, 他真的有点儿小看了“未婚夫”其人。   “未婚夫”要是个学生的话,就是那种学习很好表面很乖,老师一走就变成坏蛋的两面派。   他要是个绣花枕头的话,也是那种肚子里憋了一腔坏水的阴险家。   勤简站了起来,抬了声音问:“请问厕所在哪儿?”   “出门右拐。”刘轩朗笑笑地说。   正假装整理资料的艾果儿抬了头,收到了勤简的示意。   他动了动嘴皮,没出声音,“我去厕所”。   艾果儿点了点头。   心里盘算着怎么再和刘轩朗谈谈。   再一抬头,不止狼不见了,刑侦大神也没了踪影。   当然不是真的要去厕所。   勤简一直往右走。   刘轩朗很快走到了他的前头,一推门,闪身进了这层楼里最不重要的杂物房。   勤简跟了进去。   刘轩朗抽二十的香烟,抖出一支递了过去,还有打火机。   勤简摇了摇头,并且说:“你也别抽,味道会很重。”   刘轩朗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点点头,赞许的腔调:“学刑侦的,确实得有这样的敏锐。”   两个人说来说去,只是在说艾果儿的鼻子灵敏。   勤简是不抽烟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要是染了一身的烟味儿回去,猜她会怎么想?   其实不猜也知道。   她多半会根据刑侦定律,抽丝剥茧……总之,万一被发现了,两个人都得挨白眼儿。   勤简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着二局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   其实他也不是在看树,而是在放空。   刘轩朗没那个脸对受害者采取步步紧逼的态度,就立在他的身后,等待他开口询问。   然,勤简一开口说的却是:“我不记得他。”   刘轩朗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跟着叹气。   惊讶“未婚夫”其人果然聪明,不仅发现了事情的反常,还推理出了整件事情。   叹气则是遗憾他没能给自己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勤简又立了片刻,冲他点点头,要回去了。   出来的时间太长,难保艾果儿不会守在厕所的门口。   刘轩朗也深知艾果儿的脾气,那是个说干就干绝不含糊,还劲儿劲儿的姑娘,特别带感。   说学习好就能学习好,仿佛以前学渣的时候就是故意的。   说减肥就能减肥成功,人家胖也是胖着玩玩的。   自律又自强不息着。   想到这里,刘轩朗开起了玩笑:“你还挺会找的!我跟你说,敢上一线的女警花,说对你好肯定对你好,但你别惹她,你惹不起。”   勤简咧开嘴笑了笑。   对他来说,狼后自然是不能惹的,得小心翼翼地捧在狼爪子里宠着。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站在门口交代了一句废话:“别让她知道。”   “没问题。”刘轩朗顿了一下,很顺杆爬地又道:“那留个联系方式呗,我再审一审犯罪嫌疑人,万一有什么发现,直接告诉你。”   “可以。”跟着勤简报出了一串数字,又说:“我过几天会去非洲,信号不好。到了地方之后,我会让我的助理再和你确认一个其他的联系方法。”   刘轩朗比了个“OK”,这才点着了在手中拿了很久的香烟。   勤简走到办公室门口,刚好遇到正要往外走的艾果儿。   那个手上有疤的男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艾果儿晶亮的眼睛,像是X光线,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   没看出什么异常,仍旧不确定地问:“你没事吧?”   勤简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笑:“我能有什么事?”   送完文件的李晶晶刚好回转,路过他们身边,用文件夹挡了挡脸,打趣:“哎呀,辣眼睛。”   艾果儿笑笑没理她,又低声确定了一次,“你真没什么事?”   “没啊!”   “嗯,那刚刚……”艾果儿斟酌了一下,很费力地说:“嗯,刚刚那个男人,你见过吗?”   “哪个?”勤简明知故问。   “坐你对面的。”   “他是明星吗?犯什么罪了?”勤简不答反问。   说不好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忧虑。艾果儿摆了摆手说:“那没事儿了,我去找队长汇报个工作,汇报完了,咱就回家。”   “你去吧!”勤简挪了几步,又坐到了原地。   刑警队长办公室。   刘轩朗也就前脚进门。   艾果儿后脚就敲门了。   “进。”刘轩朗把烟头儿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艾果儿并没有站稳,就皱着眉头说:“他不记得了。”   最多十分钟前,“未婚夫”本人也这样和他说。   这两个人从某方面来讲,还真是有默契。   艾果儿见他没出声音,又说:“我的建议是你从其他地方找突破口,他被绑架的年纪实在是太小……”   刘轩朗这才点了点头,“嗯,你们先回去,我再审审他。”   说着,他抓起外套,站了起来。   艾果儿是真心希望可以旁听,但实在不行,她带了个“拖油瓶”。   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她自己先叹了口气。   刘轩朗笑笑地说:“有结果,我告诉你。”   其实这两人是真有意思,互相隐瞒。   这个怕那个接受不了。   那个怕这个担心。   实际上两个人都有一颗极其强大可以抵抗一切的坚强心脏。   大约,这就是真爱了!   刘轩朗站在二楼,看着那辆黑色的汽车开出了二局的大门,这才整了整袖口,进了审讯室。   而审讯室里的赵晓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具体是多久,他没有手表,还真的不清楚。   但,在这里,度秒如年。   他清楚他说的那些早已死无对证,能够定性的也就是盗窃罪名,可谁知道呢!   就像昨晚上他还沾沾自喜,觉得可以带着偷来的财物回家吹一吹牛逼。   而今天晚上,他就得带着忐忑和恐惧在警察局里过夜。   人生啊,当真是处处有陷阱。   刘轩朗从警校毕业就进了二局刑警大队。   如今还未踏入而立,看他现在的职务就知道,他“刑侦大神”的名号,并不是浪得虚名。   圈里传说没有“刑侦大神”搞不定的嫌疑犯。   毕竟现实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的高智商罪犯齐集。   甚至有些罪犯的脑回路,让人深深地觉得智商着急。   不过说来说去,破案还得讲究证据。在证据的面前,才能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像眼前的这个赵晓明,没有证据的话,他还真是拿他没有一点儿法子。   刘轩朗坐了很久,都没有出声。   赵晓明耷拉着的眼皮时不时地抬起,偷看他一眼,跟着便会很快地耷拉下去。   刘轩朗默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又点了根儿烟,这一次他点着的是一百块一盒的中华。   他指着烟盒问:“抽过吗?”   赵晓明点了点头,表情依旧很丧,“不经常抽。”   “我也不经常抽。”刘轩朗看了眼燃烧的香烟,徐徐的青烟一路向上,直到消失殆尽,他把烟灰弹在了铁质的烟灰缸里,又问:“知道是谁给我的吗?”   赵晓明摇了摇头。   “哦,就是刚刚坐你对面的年轻人。好奇他犯了什么罪是吗?我告诉你,人家可没犯罪……人家带着中华还有锦旗,来向我表示感谢。”   赵晓明赶紧拍起了马屁,“领导劳苦功高。”   刘轩朗挑着眉峰,轻笑了一下,很突兀地问:“那个孩子…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眼睛特别黑,小脸特别圆!”   赵晓明抿紧了嘴巴,不出声音了。   刘轩朗把烟头给摁了,吐出了最后一个眼圈,凉笑着说:“你真没觉得刚刚坐在你对面的年轻人很面熟吗?”   赵晓明的眼皮儿忽然一跳。   他在刘轩朗的引导下,先是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个孩子很可爱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跟着,他脑海里那个白净小孩的形象和那个年轻人重合了。   长相什么的,他记不清楚,但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   他惊恐万分,喃喃了一句:“不可能的!”   刘轩朗觉得有戏,赶紧接腔:“就是,仍谁想也是不可能的。被丢进了大山,可不是早就喂了狼!不过,你最近不关注热点新闻吗?他被人收养,前几年他的亲生父母就找到了他。”   说完了这些,刘轩朗还坏心眼地评价:“这事儿吧虽然稀奇,但只能说老天也长了眼睛。”   赵晓明像那种脱壳机一样抖抖抖,抖个不停。   他感觉自己要抖掉一层皮了。   可他没法儿镇静。   刘轩朗还在步步紧逼:“我给了你那么久的考虑时间,难道你还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赵晓明的心理防线彻底决堤,一下子从审讯椅上滑落下来。   他颤抖着说:“领导,我坦白,我从宽。我真的劝过赵学岚,哪怕把那孩子卖了,也好过扔到大青山里。可赵学岚说,那是上家指定的。他根本不是为了绑架勒索,他是受人指使。但是受谁指使,我真的不知道啊!说好了事成分给我十万,我只用负责偷车。可我钱都没有到手,他就被警察同志击毙了。领导,我说的真的真的是实情!”   刘轩朗愣住了。   再审一审从程序上来说,走的真是程序。   他进来之前,就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   但现在的收获,让他委实很懵逼。   这件案子的定性大约已经不能算作绑架了,这可以算作一场蓄意的谋杀。   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功夫。   勤简的手机上忽然来了一个陌生来电。   他和艾果儿此时此刻正坐在离艾家不远的一个咖啡厅里。   不想回去。   回去连接个吻都得小心翼翼,亲的明明是自己的准老婆,却跟偷人似的。   而勤简的手机响的那一瞬间,两个人还真是窝在咖啡厅最里头的卡座内,亲亲。   手机的欢唱声音打断了这个已经持续了好几分钟的热吻。   勤简摸出了手机是准备挂断继续的。   艾果儿红着脸推了他一下,“你去外面接。”   勤简万分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走出去。 第65章 没锁门   咖啡厅的里面放着很抒情的钢琴曲, 声音不大,让人不由自主的的精神舒缓。   但, 打电话会很吵就对了。   艾果儿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无意中的行为, 让她都错过了什么。   她只知道勤简回来了之后,脸色有些白, 和她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立刻就挪开了。   狼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尤其是还不说话的时期, 他是从不与人对视的。   “你怎么了?”艾果儿很关切地问。   “心里有些不舒服。”勤简如实说。   刘轩朗在电话里告诉他,有人想要他死掉, 还让他仔细地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死了, 什么人是最受益的。   勤简反应了一下, 感觉这和狼群里的狼王争夺差不多。   可他转念又一想,别说是曾经,就算是现在, 他也不算勤氏正经的狼王。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艾果儿的追问彻底把狼的思绪拉回来了。   “不是。”他摇头。   确实不是,这件事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算一件好事不是嘛!   毕竟不好的是过去。   现在的话,大约是到了真相即将揭露的黎明了。   勤简笑了一下,歪着头卖萌:“嗯, 时差没倒好。”   不要忽略了大型动物卖萌时的杀伤力。   他冲她眨眼睛的时候,艾果儿的少女心怦怦怦乱跳。   这么好看的小哥哥是她的,单这一件事情,就能羡煞无数少女。   更何况, 她刚刚还和好看的小哥哥亲亲抱抱了。   艾果儿“叭”的一下,又亲在了他的嘴上,但很快就松开了。   她站了起来。   “干吗?”勤简仍旧坐在那里,不想动。   艾果儿拉了他的手,说:“回家,倒时差。”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说风就是雨。   不过,勤简真的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   心情有些低落,就好像很久以前,他刚到艾家发现自己做不了狼王似的,忽然间有些许的迷茫。   驱车不过十分钟,两个人回到了艾家。   艾青华这会儿并不在家,他得了一种大国庆的也得到研究室里呆一会儿浑身才能舒服的病。   勤简和艾姥姥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他把脱掉的衬衣扔到了床尾。   皮带解开了一半,忽然听见门响。   他的腰身很窄,肩膀很宽,翘翘的臀部曲线露出了一半,内裤的边边是灰色的。   艾果儿愣在了门外,脸红燥热地说:“你干什么?”   多显而易见的事情啊!   勤简提溜着裤子转身,艾果儿拿手挡住了眼睛。   他说:“倒时差,睡觉啊!”   “你个变态,大白天你应该和衣而卧,谁叫你脱衣服的。”艾果儿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讲理的无可救药了。   勤简笑,一本正经地说:“我又没在外面脱,我在我自己房间里碍着谁了?再说,我喜欢裸|睡。”   他又扭过了身子,背对她,继续脱裤子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慢,耍流氓被文艺和含蓄代替之后,现在叫撩。   “先别!”艾果儿别着脸说:“姥姥让我上来问你晚饭想吃点儿什么?”   “吃你想吃的就行了。”勤简淡淡地说完,又撩:“我还以为你上来是要跟我一起睡的。”   艾果儿右手握拳,举了起来。   勤简威胁:“我脱裤子了啊!”   艾果儿速度很快地把门关上了。   她鉴定过了,狼不要脸起来,委实是头色狼……嗯,身材很好的色狼。   艾果儿红着脸跑下了楼。   幸好艾姥姥在院子里,要不然肯定得按着她摸一摸额头,再问一句“你没事儿吧,发烧了”。   不是发烧,是发|骚,或者发|情。   文明点的说法是她被撩到了,浑身酥麻,一闭上眼睛就是他各种迷人的肌肉群。   想流口水,怎么破?   一个小时之后,艾家的阿姨煮好了饭。   不用艾姥姥提醒,艾果儿便跑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勤简房间里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傍晚的夕阳像鸭蛋黄的颜色一样,均匀地洒在他的身上。   他的睫毛又密又长,歪着头的侧脸简直完美极了。   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鸭蛋黄,还是因为他好看的不要不要的睡颜。   艾果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推了他裸露在外的结实臂膀。   推了两下,那头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艾果儿想要凑近,大喊一声,吓他一跳。   可是嘴巴还没有凑到他的耳边,便被他的手臂一圈,跑不掉了,又因为突然而来的拉扯,一下子扑在了他的身上。   狼抱着她顺势一滚,把她滚到了床里面,紧紧地贴着。   两个人的中间明明还隔了层薄被。   可狼的反应说来就来,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艾果儿的脸红透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勤简搂的更紧了,眼皮儿似乎抬起了一下,用低沉的嗓音,很性感地说:“别动!”   艾果儿就真的不敢动了。   勤简却意犹未尽似的又威胁道:“再动就把你吃掉。”   艾果儿郁闷地把脸埋在了他的身上,想要当一只鸵鸟。   可她感觉得到,那东西还在长大。   她郁闷地喊:“我没动。”   勤简闷笑,又往床的里面挤了挤。   仿佛只抱着都能地老天荒似的。   艾果儿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张着嘴想要大喊的时候,狼的吻来了。   他的舌没有遇到任何抵挡,侵犯的轻易而举。   却在这时,艾家的大门咣当响了一下,紧接着是汽车开进院子的声音。   两个人的唇瓣还没有分开。   艾果儿抬了眼皮和勤简对看了一眼,一下子弹起来了。   她飞快地跳过了他,并且跳下了床。   跑到门边,像刚进来似的,清了下嗓子说:“快起来了。”   差不多就是她弹起来的那一瞬间,艾青华下了车,和院子里的艾姥姥说话。   “他们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   艾家的晚饭时光还是很温馨的。   消除了各种芥蒂,普通的一餐,硬是吃出了年夜饭的感觉。   就是饭后没人“守岁”,该干嘛的干嘛!   艾姥姥和保姆阿姨手挽着手跳广场舞去了。   艾青华一放下筷子就上楼挥毫写大字,他这个植物学家誓要跨界到底。   勤简已经缓过了下午的刺激劲儿。   当时他在电话里要求刘轩朗不要把审讯的结果告诉艾果儿。   刘轩朗说的是:“我暂时不会说。”   暂时,大约包含了很多层面的意思。   比如说,以观后效。   比如说,审时度势。   而经过他自己的分析,到现在为止,他的心里暂时还没有嫌疑人。   那事儿吧,要么是情杀,要么是仇杀。   可不管是情杀还是仇杀,从道理上来讲,都和他没有关系。   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能和谁发生情事?又能和谁结仇呢?   归根究底,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还得在他亲生父母的身边找原因。   勤简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了解的并不多。   他对勤家的杂事不上心,那些事情一直都是林如丹在打理。   勤氏的内部结构,他也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   勤兰舟给钱让他在外面做投资,他的所有投资和勤氏都没有多大干系。   勤简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问题。   可他能成为他们想要的那种儿子更好,如不能够,他只想成为他自己。   两个人对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可勤简明显心不在焉。   这来自一个未来警察的敏锐观察力。   尽管后知后觉,但艾果儿还是发现自己约莫错过了比较重大的事情。   她什么都没说,扔了一包牛轧糖过去。   “什么时候走?”   费了挺大的劲,才问出口的话,如同嘴里的牛轧糖黏住了牙,化都化不开。   勤简好半天才抬起了眼皮,对面的少女盘腿而坐,眼神清亮。   “明天吧!”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还得回香岛一趟。”   白高远说过,男人要是想走,就不用挽留。   当然,她当时说的是她自己和柏浚辰之间的破事儿。   那两个神仙,大约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分分合合好几次。   最后烦了柏浚辰总结,“分不掉的,你就别再折腾了。”   白高远哭着和她复述,那语气恶狠狠的,一副离了柏浚辰日子会特别美好的骄傲模样。   第二天,两个人又好的如胶似漆。   有些人黏在一起,彼此祸害着,真的是分不掉。   面对着自己家想走的男人,艾果儿也没有挽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反正,走不了多久,又会回来的。   她如是在心底劝慰自己。   离别的次数多了,就无法带来感伤。   艾果儿真是这样认为。   是夜,却仍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大约过了十二点,一个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他的速度很快,熟门熟路地挤上了床。   一米五的单人床顿时变得狭窄拥挤。   床明明不小为什么想要翻身都困难,被子明明不太厚为什么每晚都热的出汗。   这两个笼罩了艾果儿整个青春期的疑问,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了答案。   她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躺在她旁边的那头狼,先是用手揽住了她的腰,紧跟着小腿压在了她的腿上,一个大大的熊抱。   黑乎乎的房间里安静极了。   艾果儿还很庆幸地想,这头狼还算有节操,知道来她的房间穿上睡衣。   可庆幸也就到了这里,她忽然听到了他特别细微的说话声音:“我知道你没睡着,因为你没锁门。”   艾果儿没去理他这个逻辑的对错,瞬间暴起,一腿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肚子上面。   “你大爷的,怪不得我以前做梦总是鬼压床!让你也尝尝被人压着睡觉的滋味!”   ——欧巴,别这样!   ——你得到了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电视剧里的台词难道不是这样!   一男一女,恋爱关系,关灯盖被。   说的居然不是拉灯后该说的话题,他的准未婚妻的脑回路也是略微清奇。   勤简觉得他那些电视剧都白看了。   他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低音炮一样的嗓音,痛苦地“嗷嗷”了两声。   艾果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要死吗?把我爸招来了,看他不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音一落下,她立马就后悔了。   现在他第三条腿还挺老实的,所以她惦记什么呀?   暗夜里,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空气里流通着的尴尬,两个人很敏锐地一齐捕捉到了。   勤简趁她不出声的时候,掀腿,猛扑,一气呵成地把她挤到了墙角。   一六五和一八九的武力值是不成对比的。   并不算矮的艾果儿,在勤简这头庞然大狼的跟前,就像一只小奶猫。   白色的轻薄睡衣包裹着的丝滑肌肤,散发着牛奶一样的诱人香气。   勤简把头埋在了她的发丝里,舒服的哼哼唧唧。一只手沿着她的臀线往上,犹豫了片刻,最终停留在腰际。   他的手掌很大,很烫。   使劲地揉搓了几下,她的心都跟着颤抖了。   这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勤简克制的声音:“睡吧,我不乱动!”   这信誓旦旦的承诺啊……艾果儿是不相信的,提心吊胆了半夜。透过窗帘的缝隙,东方即将光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跟着做了个如假包换的春|梦,在一个云雾缭绕的环境里,她身上的衣物所剩无几。   那双又大又烫的手在她的身上揉来揉去。   前所未有过的迷乱,似飘在云端,又似浮在水中。   令人颤抖不已。 第66章 实习期   艾果儿一觉睡醒, 那头狼已经不见了。   像这种不告而别,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 但她仍旧不太适应。   她打了电话过去, 听筒里传来了等待接听的声音,她气呼呼地等着那边的狼接听。   这丫头一起床就开始咕咚咕咚, 楼梯口的盆景都放了好几年了, 今天突然挡了人家的路!   这无可救药的起床气哟,也就小狼不嫌弃她了。   艾姥姥听见声响, 眼睛从电视机屏幕挪动了她的身上,很了然地说:“人家骁都上去看了你三回, 你自己睡的跟头小猪一样, 能怨谁?”   艾姥姥的话音落地, 那边的狼接听。   “你醒了!”   艾果儿听见那头狼说话的声音,仿佛可以看见他笑弯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再生气。   这种想要蛮不讲理, 又被理智治愈的心情,还是很让人烦躁。   艾果儿一个健步又冲上了楼, 无奈地抓了下鸡窝头,说:“没事!”   “嗯?”   “本来有事,现在没了。”   “哦。”   “骁, 你照顾好自己。”   “好。”勤简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说:“果儿,我会很想你的。”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   艾果儿挂了线,面红耳赤。   异地恋就是这样呗, 抱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在路上的时间长。   可艾青华说:“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过早的像夫妻一样守在一起,会消磨掉许多激情。”   艾果儿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因为她爸说到“激情”两个字时,她的脑海里不由地出现了那头狼宽厚又紧实的背肌,真的激情澎湃了。   即使分离,日子还在继续啊,没破的案子也还得接着破。   艾果儿还是不知道那头狼私底下和刑侦大神联系了多少次。   但是她堵了刘轩朗不下十次。   连续好几个星期,几乎每到周末,她都会去二局溜一圈儿,和刘轩朗偶遇。   审讯的结果怎么样了?   十几年前的案子怎么定性的?   我想见一见嫌疑人。   这是艾果儿第一次堵他,就提出的要求。   而刘轩朗一条都没有正面回应。甚至最后一个请求,还被他简单粗暴地拒绝了。   “组织规定这样的刑事案件不能够外泄!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要尊重并且执行组织的决定。”   艾果儿真想和他翻脸啊,让她帮忙筛选指纹,还有推公式的时候,怎么没说要保密呢!   之所以没翻,是因为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刘轩朗闪烁的眼神里藏着什么秘密。   尽管她现在还窥不透那秘密的形状。   能是什么秘密呢?   艾果儿想了很久都没想通。   那头狼只在香岛呆了两天,就又去了塞拉利昂。   前几天给她发来了一张港口通车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碧蓝的大海,照片里的狼笑的比海面上金色的阳光都耀眼。   也就是说,勤简那里看不出来异常。   难道只是她多虑?   想不通,没答案,日子一样在朝前赶。   很快,双学位的压力压的她除了埋头学习,已经顾不上有其他的想法了。   每天的日常是三点一线,每天抱在怀里的是各种残暴的专业书籍,忙的连偶尔放空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两年半。   她和勤简隔了两个暑假、三个寒假的时间,除了每天必打的电话和每周必通的视频之外,两个人居然没有再见过面。   难以置信吧!   而她还有半年就要毕业,目前正式进入了实习期。   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和勤简的状态看起来,即使是异地恋,也似乎岌岌可危濒临分手。   可艾果儿知道,她和那头狼是不可能分手的。   “你分手了吗?”   “为什么要分手?我们明明好好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出轨,或者你男人出轨的问题?”   “为什么要出轨,我们明明好好的。”   “你得理解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是人都有无法满足的欲望!”   “谢谢,我能满足他,他也能满足我。”   “神交吗?还是电话PLAY?”   “呃……”   “你在说谎对吗?”   “我没有。”   “你肯定在说谎!”   “……”   艾果儿一噎,不吭声了。   这是审讯课课后的作业,要求本专业的学生自由分组,互相审讯。   对于刑技专业来说,审讯是选修课。对于刑侦专业来说,这就是一门必修课了。   单凭这一点,艾果儿的专业知识已经甩了同宿舍的姑娘好几百里。   于是,她总是会被那些不人道的姐妹拿来练手。   艾果儿被同宿舍的八卦精们恶搞了。   对于一个欲望的闸门还没开启过的处女来说,这个问题不好答,说柏拉图的话,她们会笑她傻。   谁让她的恋爱状态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只有她知道,那头狼就是这样,话短情长。   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凝视着她的眼神不会说谎。   还有一个她一直不想承认的状态,有种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比如她和狼,分开了还好,再相聚的时候,就得是干柴碰到了烈火,闪电碰到了火花,噼里啪啦啊!   过早的享受性爱生活,她怕艾青华受不了。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不顾艾青华的老心脏。   沐雪几个见她卡了壳儿,互相击掌庆祝。   能把艾果儿这个变态学霸问倒,成就感简直要冲上云霄。   一块儿住了三年半,当然是互相了解!要换了真的犯罪嫌疑人,以上的审讯问题,是能把授课老师给气疯的。   所以,以上纯属玩闹。   “现在审讯进入了绕圈的状态,不过你的气势很好。”   艾果儿把对着自己的台灯灭掉,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又说:“审讯大概就是这样,审讯的技巧是根据嫌疑人的特征来改变的,总之得灵活应对。即使是第一次进审讯室,我们在气势上也不能被犯罪嫌疑人压倒。”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审讯室。”沐雪叹了口气。   并不是每个警察局都能有一个像《鉴证实录》里一样的鉴证科,因为很多地方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先进仪器。   也并不是每个警察学校的学生都能进刑警队,大部分的孩子会成为巡警、片警,甚至有的成为交警。   尤其是女孩子,可能最多的是会做文职工作,比如户籍警察。   沐雪的老爸已经和她说过,家里的实习单位找好了,就是在她老家的市局做一个行政警察,日常的工作是整理各类文件。   这就是现实和理想的差距。   感慨了片刻,沐雪又说:“还是你好,去二局的刑警队实习了。”   艾果儿实习这事儿,是刘轩朗点名要的她。   她和刘轩朗的交集,这两年倒是没有断过,一放假,就会被叫去实习。   艾果儿猜测,他大概是用顺手了。   反正又不用发工资,别的实习生还管顿饭。   她倒好,跟着他,连口水都不管。   实际上,她不太想提起刘轩朗那个人,因为那人“伤害”她太深。   可她不会和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过不去。   事实证明,大白天是不能在心里骂人的。   至多过了五分钟,艾果儿便听见楼下有人叫她的名字。   声音很熟悉,真是活见了鬼。   “哎!”艾果儿答应了一声,抓了外套,往楼下奔去。   从三楼下去,顶多花了有十秒的时间。   刘轩朗掐着秒表,看着艾果儿从宿舍楼里冲了出来,颇为满意地说:“速度合格!”   这人的长相其实很不错。   别看他胡子拉碴的,但整个人走的都是硬汉风,有一种很拉风的帅。   但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艾果儿看他就是不顺眼。   艾果儿喘匀了气儿,闷闷不快地说:“讲好了我明天去报道的。”   刘轩朗一副“二局我最大”的牛逼脸,牛气哄哄地说:“当我的实习生就得听话,现在我要求你提前十七个小时报道,跟我去出现场。”   艾果儿被他义正言辞的腔调震聋了,她抓了下耳朵,也没反驳,转头就向宿舍区的外头走。   像刘轩朗这种某些方面突出的大神,别指望他能十全十美,除了突出的那一部分,其余全是缺陷。   艾果儿不想和有各种缺陷的人废话,她埋头向前。   刘轩朗的吉普车就停在警校的图书楼外。   吉普,依旧是几年前那个看起来快要报废掉的破吉普,很奇迹的都这么破了,还没有到报废期。   艾果儿一伸手去拉后排座的车门。   刘轩朗阴恻恻地在她背后说:“坐副驾驶,有话要说。”   艾果儿转了身,又去拉副驾驶座的车门。   一上车,坐好,她再也忍不住吐槽:“我说领导,你以后不要站在我背后说话。”   “为什么?”   “我害怕。”   刘轩朗咧嘴笑了起来。   他还真没听过这么理直气壮的“我害怕”。   他系好了安全带之后,打开了窗户,又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他停顿了一下,对着窗外吐出了一个烟圈,“你现在是我的实习生,我也就不对你保密了。你未婚夫那事儿,我们两年前就已经和香岛的警察联系过了,我们的意思是要联合立案,但你未婚夫的意思是再等一等,现在万事俱备就差那边的回复。你要表现的好,到时候我就带你出公差。你要表现的不好,得,在家留守吧!” 第67章 想你了   艾果儿决定收起所有的不满和成见, 把刘轩朗当地主老财大老爷伺候着。   真的,估计整个二局都难找她这么现实又理智的好姑娘。   关于勤简的案子, 刘轩朗点到为止。   他摆弄了一下电台, 陷入了沉默。   艾果儿知道她问了也是白问,他是不会多说的。   刘轩朗的神色严肃, 艾果儿还以为他在想今天的案子, 也就不再出声打扰,扭头看向车窗外。   心里头的疑问还是很多。   勤简为什么不想立案?   这两年, 塞拉利昂那边的事情真的让他脱不开身吗?   开春三月的天气,阴雨绵绵。   艾果儿被刘轩朗带出警校的时候天还没有下起来, 驱车半个小时, 快到报案人所在的小区, 却下起了蒙蒙细雨。   汽车穿过了一条很有些年头的老巷子,停在了一个九十年代初期建造风格的小区外。   艾果儿推门准备下车,刘轩朗递给她一把伞。   艾果儿摇了摇头, 很狗腿地说:“还是领导保重龙体。”   刘轩朗掂着伞“哎”了一声,她以百米的速度冲进了小区楼里。   他刚刚说那些话其实不是这样的意思, 可根本就来不及解释。   今天要出的现场对一个老刑警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大案。   但二局刑警队的口号是“把每一件普通的案子都当作重案要案来认真对待”。当然,口号也就是内部开会的时候喊喊。   当刑警的大约都希望重案要案普通的案子一个都没有, 这样才能放个大假,好好轻松一下。   天下太平,是他每年生日都许的愿望。   而实际上,去年整整一年, 刘轩朗只休息了一天半的时间。   疲惫,但职责所在,必须应对。   行里的老话,只要不是那种赶时间急着救人的案子,看一个刑警的老旧,就看TA赶到现场的时间。   刘轩朗钻进居民楼之时,根据他对艾果儿速度的推测,那丫头已经冲上了五楼。   报案人就住在五楼。   尽管刘轩朗走的不快,但步调很大,等他上了五楼。   艾果儿正倚在门口玩手机。   这房子比较破旧,刘轩朗仔细辨认了一下,指了指左边的门,“敲吧,501。”   “我?”艾果儿的意思是她就一个实习生,要不是下雨,她肯定跟在老大的屁股后面。   刘轩朗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像这种案子,还是女同志好沟通。”   然后什么主意事项都不交代,一看就是没把她当实习生用。   实际上,刘轩朗本来就没把她当实习生,一年实习三个月,三年都实习了九个月,她已经算是经验比较丰富的同志了。   艾果儿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敲响了房门。“你好,请问井小可在家吗?”   并没有敲几下,屋里传来了拖鞋的声音,“来了。”   一个眼睛肿的像金鱼一样的年轻女孩打开了门,怯生生地问:“你们是……”   艾果儿斜眼看了下刘轩朗,她一个实习的,还没有证件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刘轩朗的烟瘾很大,本来想点根烟,手一怔,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了证件,“二局的,来了解情况。”   年轻女孩打开防盗门的时候说:“我就是井小可,是我报的案。”   艾果儿是进去了之后才发现刘轩朗没有跟进来。   她硬着头皮也得上。   “嗯,简单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被临时拉来的艾果儿没带记录本,她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准备录音。   年轻的女孩很清秀,粉黛未施,看起来文静极了。   就是一听艾果儿问起昨晚的事情,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抱着双臂,想要使自己镇静下来。   艾果儿看她这样,轻声地劝说:“心理学上讲,不停地回忆令人战栗的场景,可以有效地使人克服恐惧。而且,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不然,没法破案。”   井小可点了点头,以很缓慢的语气开口。   “当时我刚下夜班,嗯…我是金太阳KTV的前台服务员,我们KTV一般都是凌晨三点下班,因为离家近,我骑电动车回家。骑到繁华路的时候,我发现后面跟着一辆白色的小汽车,车速特别的慢。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过路的,不想把汽车开快,或者半夜是个醉驾的司机也可能。可繁华路走到了头,我往小区拐的时候,那车还是不紧不慢地在我后面跟着,我就有点儿慌了。我也没敢骑的太快,怕被车里的人看出破绽。我知道我们小区的门口新开了一家24小时的超市,就是走到那家超市的门口,我把电动车一扔,就拼命地往超市里跑。当时就从车上下来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追了我几步,可能是觉得追不上,就没追了。超市里值夜班的是个小伙子,人挺好的,帮我报了案,一直到110来了,才把我送回家。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井小可还没从恐惧中回魂,她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   艾果儿皱了下眉,询问:“井小姐,我这样问你你别介意。请问,你有和人结仇吗?”   “没有。”   “那请问你最近在工作期间,有受到过骚扰吗?”   井小可迟疑了一下,摇头,“也没有。”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同志,你说他们是干什么的?是要抢钱,还是要抢人啊?我看网上说的可吓人了,先把人给控制住了,先奸后杀,再卖器官。吓得我今天都没敢去上班,我们KTV有规定,连续两天请假的,就直接开除了。我学历不高,找个工作也挺不容易的。 ”   “这个我暂时给不了你结论!我只能和你保证,我们警察会尽快调查,尽早抓到罪犯。这几天你要是上下班的话,最好不要独自一人走夜路。”艾果儿很诚恳地建议。   口录做完出来。   只见刘轩朗的脚下散落着好几个烟头。   艾果儿问:“先调监控,还是先去门口的超市了解情况?”   “监控,接案的民警一早就发给我了,白色的大众车,但车牌有遮挡。咱们先去超市看看,一会儿再去金太阳转转。”刘轩朗扔了手里的烟头,一转身先下了楼。   艾果儿数了数,算上他刚扔的,一共有五个烟头。   他抽烟挺浪费的,每根似乎都抽了两口,还有多半截,就扔掉了。   艾果儿撇撇嘴,跟了下去。   井小可住的这栋楼离小区门口挺近的,两个人没有开车,步行到了门口的超市。   超市的门脸不大,艾果儿一推门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在收银台的后面抬起了头,“欢迎光临。”   “昨天晚上也是你值班吗?”艾果儿走到收银台前问。   “不是,邱山回去睡觉去了。”   “那他几点上班?”   “下午五点。”   “那你有他手机号吗?或者,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你们是谁啊?”男青年将她和刘轩朗上下打量后,皱着眉问。   刘轩朗亮出了警|官|证。   男青年了悟地说:“哦,你们是来调查昨晚上的事情吧!你们等着,我给邱山打电话。我和他都说好了,以后夜班也是我们两个人一块儿上,一个人不行。”   男青年碎碎念后掏出了手机,他开门走了出去。   透过门缝,艾果儿断断续续能够听见“警察”“嗯,你快来吧”这样的话语。   大约十分钟,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褂子的大男孩走了进来。   他四下看了一下,试探地和刘轩朗说:“你好,我就是邱山。”   邱山讲述的内容和井小可说的基本一样。   他还专门调出了超市的监控,找出了昨晚上的视频。   井小可慌里慌张跑进超市的时候,监控上的时间显示的是三点二十一分四十七秒。   刘轩朗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邱山,让他有什么发现尽管联系。   接下来,刘轩朗又开着车带着艾果儿去了金太阳。   金太阳离繁华小区驱车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骑电动车的话,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像这种只晚上营业的KTV这个点儿是没人的。   两个人在周围转了一圈儿,刘轩朗让艾果儿记下了四周监控的位置,带她去了监控中心。   这不是艾果儿第一回 到监控中心,上一次来是替刘轩朗跑腿儿,来取一段监控视频。   但肯定是刘轩朗对这儿更熟悉,一进了监控大厅,刘轩朗的熟人就自发地和他打招呼。   “哎,老赵,忙不忙?又有事儿要麻烦你们了!”   “说的是哪里话!”   “哎,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咱们警校刑技、刑侦双学位的小师妹,以后多照应啊!”   老赵乍舌,“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拼的!”跟着又说:“都是校友,一定一定。”   艾果儿简直受宠若惊,最多五分钟的时间,刘轩朗至少带她见了四个校友。   走到没人的地儿,艾果儿警惕地说:“领导,你说吧,想让我怎么给你卖命?”   “嘿,挺上道的。”刘轩朗半开玩笑地说:“先不谈这个,咱们还是先看看金太阳附近的监控里有没有录下那辆白色大众车的踪迹。”   刘轩朗让人拷贝了好几个G的视频,从昨天晚上到上个月三号的,算一算,刚好为期一个月。   艾果儿忍不住叹气,这些得看到什么时候啊?整个刑警队的都别想安宁,尤其是她,今晚上是不用睡了。   艾果儿正式实习的第一个工作是看视频看到想吐。   整个刑警队集中看了一夜,还别说,真的发现那辆白色的大众车连续五天的夜里,都是零点准时出现在金太阳KTV后门的巷子口。   刘轩朗集聚了众人,敲着桌子,给这个案子定了性。   “这是一起有预谋且针对女性的社会团伙性案件,目前来说,我们对这个犯罪团伙的真实目的还不明确。我在这里要求诸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48小时内侦破案件,把一切悲剧扼杀在摇篮之中,要对得起我们肩上扛的警衔。”   啧,这高度拔的、官腔打的……艾果儿还以为他只会抽烟呢!   艾果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上了贼船的。   她正式实习的第二个工作是应聘到了金太阳当一名穿着小短裙的酒水促销。   就知道姓刘的没那么好心。   所以说,刑警队长的徒弟不好当啊!   伪装这种事,艾果儿并不是第一回 干。   勤氏太子爷的众多小蜜…就是到了如今,也总是时不时会被人提起。不过现在回头看看,她那时候,确实有脑子抽了的嫌疑。   就像现在她答应要做一个执法钓鱼者一样……间隙性脑抽,也是病。   在歌喉上面,艾果儿是有所欠缺的,所以她基本没到过ktv。   想当年,那头狼刚去艾家,少女心加母性泛滥的她曾经唱歌哄过那头狼,本意是想让他平静。   嗯,效果却是反的。   那头狼嗖一下,就窜上了房顶。   不得不说,那头狼上房顶的技能,无人能及。   大约是心有灵犀,艾果儿的脑海里有那头狼奔来跑去的时候,狼便打来了电话。   这时候,金太阳还没有上班,艾果儿正在带窃听器。   电话响的那一瞬间,刘轩朗说:“正好,你走远点儿接,让我测试一下窃听器。”   艾果儿白了他一下,转身下车之时,把窃听器留在了车上。   “喂,你怎么现在打来电话了?”艾果儿看了看手表说。   其实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他每天打来电话的点儿。   这两天忙得鸡飞狗跳,以至于艾果儿也没发现时间是怎么悄悄地过去。   电话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下下,紧跟着她就听见那头狼骚气十足的声音:“想你了,想亲你,想咬你。”   亲是可以理解的。   但,咬……已经超出了她对两|性|的认知范围。   艾果儿单想想,就不由自主地酥麻到忍不住战栗。 第68章 为了骁   狼肉麻起来简直无人能及。   所以那些说, 异地容易分手的,可能是因为男孩太含蓄。   所幸, 狼的字典里就没有“含蓄”这两个字。   “果儿, 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又梦见你了。”   “梦见我在干啥?”   “不能跟你说。”   “滚!”三天两头梦见她给他跳脱衣舞吗?艾果儿也是醉了。   上一回他已经很清晰地和她讲过,在他的梦里, 她是怎么一件一件脱掉了衣服。   “没脱过, 我就醒了。”当时,那头狼很懊恼地说, 就像是损失了一个亿。   有时候想一想这个社会是真恐怖,到底是怎么把一头狼变成骚气十级且情话十级的高手?   不过现在艾果儿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的声音性感又低沉, 惹的她整个耳朵尖都红了。   真怕耳朵会怀孕。   迷迷糊糊很庆幸地想, 幸好她没带着窃听器。   要不然,呵呵,刘轩朗可能会英年早逝、死于肉麻。   感情是这样的, 自己得到了之后,一定得有回应。   不过艾果儿没敢和他说太多, 尤其是当他问起她在干嘛的时候。   艾果儿支吾了一下,打岔打了过去。   她不想告诉他,唯恐他担心。   只临挂电话之前, 告诉他:“骁,我也很想你。”   机场。   勤简被甜傻了,愣了好久,才像抖毛一样抖了抖身体, 跟着昂首挺胸,面色清冷地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刘轩朗收到一条信息。   [已到香岛。]   艾果儿上车的时候,看见刘轩朗快速收起了手机,并且皱着眉头抓了下耳朵,和她的眼睛对视到了一起,他先挪开了眼睛,最后很找事似的把窃听器又扔给了她。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在艾果儿的眼里——嗯,领导生气了?还是领导向她隐瞒了什么事情?比如,克扣了她今天中午的午饭补贴?   没有证据,艾果儿当然不会乱说。   只是好笑地心想,原来大神也是人,也会被自己的微表情出卖了情绪。   艾果儿整理了一下头发,若无其事地把窃听器装在了衣兜里。   一切都整理妥当,艾果儿推门下车,刘轩朗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他把自己的配木仓递了过去。   艾果儿迟疑了片刻,才伸出手去接。   只听刘轩朗又说:“配木仓准则不用我说就知道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掏木仓。不到万不得已,更不许开木仓。你是不知道开木仓后的报告有多难写!”   并不太难,最多和写毕业论文差不多。   这是来自于一个学霸的心声。   但艾果儿什么都没说,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一会儿她到了金太阳还得换工装,是以接过了木仓暂时先放进了小背包里。   她总觉得这个卧底行动其实是刘轩朗在考验她的胆量。   她的胆子很大的,她会清楚明白地让他知道。   晚上八点半,金太阳已经开门营业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听说这一个半小时是整晚最清闲的时候。   艾果儿第一天来这里上班,经理让领班刘庆霞多带带她。   三十多岁的营销经理对领班很是夸赞了一番:“我跟你说,小霞是我们金太阳的销售冠军,每月的收入破两万很是轻松,你好好干,努力提高业绩,工资肯定不会低。”   艾果儿抬头看去,刘庆霞冲她笑了一下。   周遭的环境越来越嘈杂了,陆陆续续前来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艾果儿表现出了新来员工的青涩和积极,接待了两桌客人,一共推销出去四百多块钱的酒水。   再往门口一站,刚好刘庆霞也完成了一单,碰了碰她问:“怎么样?”   “还行吧!”艾果儿低着头说。   “我跟你说,眼睛里要有水,知道哪些是大单,哪些是小单。”   “嗯。”艾果儿点了点头,显得很是顺从。   刘庆霞便心情很好地说:“一会儿我介绍大单给你。”   并没有多久,刘庆霞又忙去了。   她的单很多,而且客人的穿着和派头,确实都很符合她嘴里说的大单。   金太阳火好几年了,自有一批很忠实的顾客。   刘庆霞接待的多半都是这种熟客。   艾果儿一个新来的,能捡点人家不要的散客就行了。   再说,她连接待散客都不太积极。   十点半的时候,她借口肚子疼,跑了趟厕所。   金太阳的厕所很干净,里头熏着檀香,有专门负责打扫厕所的阿姨,哪儿都不去,随时都把厕所打扫的干干净净。   艾果儿在厕所里呆了很久。   保洁阿姨见她面生,主动搭腔道:“新来的?”   “是啊,今天第一天上班。”艾果儿拿清水把掉下来的发丝拢了上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的头发连披肩发都不算,硬是扎起了小揪揪,还戴着有网的发卡,时不时掉下来的碎发让她心好累。   “没关系的,刚来就是会不适应,上几天班就好了。”很明显,保洁阿姨有些误会。   反应第一流的艾果儿,开始顺着她的话往下聊,“阿姨,做酒促太难了,我特别担心会被客人揩油!”   要是换个不漂亮的这样说,保洁阿姨可能不信,但眼前的姑娘长的是真好,瓷白瓷白的,也没怎么化妆,比那个叫刘庆霞的妖女好看。还有裙子底下的那双腿,又细又直,她这个老太婆都想多看两眼,更别说那些男人了。   鬼使神差,阿姨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讲啊,你不要相信那个领班,她叫你去接待的客人,你一定不要接待。”   “为什么?她刚才还说要介绍单子给我。”艾果儿“很傻”地说。   阿姨嗒了下嘴,拍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道:“阿姨都几十岁的人了,肯定不会害你的。那个刘庆霞,不止自己作风不好,还喜欢把别人带坏,上回前台一个小姑娘,差点儿就被她坑了。”   艾果儿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金太阳的前台收银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两名女性,一个是井小可,另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一点都不像“小姑娘”这个词的范畴。   “谢谢阿姨。”艾果儿很乖巧地道了谢,又说:“阿姨,我要回去了。”   “走吧,才第一天上班,不要被经理骂。”   “好的。”   艾果儿的小碎步迈的很快,一转身过了走廊,来到了前台迎宾处。   电脑后面的井小可正在给顾客办理手续,特地看了她一眼。   大约是因为周一,刘庆霞自己的客人就不太多,也就忘记了给艾果儿介绍客人的事情。   后半夜无事。   凌晨三点下班,艾果儿换掉了工装之后,骑着小电驴,往海珊路上走。   她登记的住址是海珊小区。   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刘轩朗在后面跟着。   白天她和刘轩朗测试过了,骑着小电驴从金太阳到海珊小区也得用十五分钟的时间,而且这段路比繁华路更偏,更适合犯罪。   可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有抢劫,没有尾随,连个流浪汉都没有碰见。   艾果儿腰间别的那把木仓,都被她的体温给暖热了。   三点四十,在海珊小区花园里都快冻透的艾果儿收到了刘轩朗收队的信息。   此时的夜寂静极了。   艾果儿低着头钻进了绿色的吉普车里。   刘轩朗发动汽车的同时问她:“你怎么看?”   艾果儿撇了撇嘴,很尴尬地说:“我感觉事情可能没我们想的这么复杂,但性质可能更加的恶劣。”   不过她一个实习生的见识显然是浅薄的,她很快又把问题甩了回去:“领导怎么看?”   刘轩朗淡淡地说:“查一下刘庆霞,以及这家店老板的社会关系。”   查明面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的,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但想查一些特意隐藏起来的社会关系,就得跑断了腿。   艾果儿就眯了四个小时,她满心以为自己白天跑断了腿之后,晚上就不用伪装去金太阳上班了。   然,天底下的好事她一件都没赶上。   和昨天一样,刘轩朗给了她自己的配木仓。   艾果儿拒绝道:“我觉得用不上。”   “拿着,以防万一。要不然,我没法跟你未婚夫交代!”   都不会含蓄一点的!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他和勤简之间背着她干了什么事情。   既然他提起了骁,艾果儿便接着往下问了:“这个案子完了,是不是就该和香岛那边联合立案了?”   这问题的跳跃性,让老人家难以招架!   刘轩朗怔了片刻,咧着嘴说:“一事毕一事起。”   “一件事情拖了两年多你还好意思说。”艾果儿很小声地嘟囔。   但刘轩朗听见了,一噎,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却根本没法反驳。   正直的人是干不了一点儿亏心事的。   他忍不住在想,未婚夫回了香岛,但未婚妻还不知道……呵呵,其实这件事情也蛮大的。   艾果儿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听他说:“你和香岛,也就差一件案子的距离。”   艾果儿的心中一动,迈向金太阳的脚步也轻松了起来。   这个案子其实并不难破。   艾果儿对自己很有信心。   其实就是难破,为了能够早日把去香岛给提上议程,为了骁。   她觉得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拦她的。   是时候结束他牵着她的心漂洋过海的日子了。 第69章 警匪片   三月初, 春风不暖。   金太阳里的空调开的很足,一推门进去, 如初夏的温度。   到处都是穿着单衣短裙的姑娘, 如花的容颜,如玉的肌肤, 让人忍不住恍惚。   这里是一个花花世界,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艾果儿默默地路过前台, 去了后面的员工储物间。   这里是员工换衣服的地方。   她的工装是蓝白相间的短裙套装。   衣服的质量真的很廉价,但驾驭这种衣服的都是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姑娘, 一个比一个可爱。   井小可今天没来上班, 她大约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要换一个工作。   当然,这也得益于刑侦大神的有力劝说。   “金太阳绝非善地。”今天早上,刑侦大神在再一次和井小可见面之后这样说。   这一次见面, 他们主要了解的是金太阳的内部情况。   刑侦大神的推断还是很准确的。   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丝和金太阳脱不开关系的气息。   事情并不是他们想的简单,而是确实复杂不到哪里去, 复杂的不过是人心。   有很多黑色的交易和没法摆上明面的操作,简单粗暴的程度令人完全没法相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高智商的犯罪行为不是没有, 但这样的案件,有些干了半辈子的刑警,都没有遇上一件。   刘轩朗把刘庆霞定性成了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一环,她是酒促的领班, 金太阳塑造出来的榜样。而她愿意提携的姑娘,无不是稍有姿色的。   这一点,他们也已经从井小可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刘轩朗推断出来的整件事情大约就是这样——   先抛出来的是利益诱惑,就和艾果儿第一天上班听到的内容一样“我们这儿的销售冠军一月很轻松地挣到两万”。   诱惑不成,接下来就是威逼。   假设,那辆尾随井小可的车得手,将她控制,可能并不会做多少违法的行为,最多在“晓之以理”的时候,恐吓一下。   有人唱红脸,就有人来说和。   然后就是金钱攻势了,会有人带着她去逛名牌商场,买名牌化妆品,安抚一下,该上班的就接着上班好了。   可人的心若是不够坚定,会潜移默化地产生变化。   原本不愿意做的事情,跟着就会半推半就,最后就是心甘情愿地堕落。   刘轩朗说出这番推断的时候,艾果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吐槽道:“说的好像你参与了似的。”   刘轩朗并没有反驳,很沉重地看着她。   确实很沉重,这世上不止有引人向善的天使,也有使人堕落的恶魔。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钱。”艾果儿叹了口气又说。   “因为钱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刘轩朗笑了笑。   艾果儿觉得他笑的很奇怪,好像话里有话。   干刑侦的就像只猫,只要闻到一点味道,就会咬住不放松。   这可能就是老鼠最讨厌猫的原因。   艾果儿换好了工装,把木仓别在了大腿的绑带上。   她跳跃了几次,木仓别的很稳,绝对不会掉下去。   这样的卧底生活不知道还得过几天,刘轩朗的意思是最好能够找到其他的证据,能一举把这个金太阳给封掉。   要玩就玩票大的。   艾果儿走出更衣室,时间刚好是七点半。   刘庆霞在和其他的酒促开会,一见她慢悠悠地走来,便不高兴地说:“怎么这么晚?而且,昨天的销售额统计已经出来了,你是最差的。”   冷不丁被点名,艾果儿懵了一下,接着很怂地小声辩解:“领班,我昨天才第一天上班……”   “才第一天上班怎么了?我跟你说做销售讲究的是热情,可不是资历。金太阳有规定的,不管是不是新晋员工,连续三天拿最低销售额的,这月的基本工资减半。这个,你昨天来的时候,经理就跟你说过吧?”   昨天那个胖胖的经理说了很多话,可艾果儿的心里惦记着其他的,她一句都没记住啊!   现在,艾果儿抓了下耳朵,胡乱地点了下头。心里想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毕竟嫌疑人最大。   开个小会也就三分钟的时间。   接下来,就各忙各的了。   周二的客人也是不太多就对了,闲站了快半个小时,艾果儿又捂着肚子去上厕所。   只是,这一次没有料到刘庆霞跟在后头。   走上狭窄、灯光幽暗的走廊,刘庆霞扭着杨柳腰很妩媚地冲她一笑,“刚才的事儿你别忘心里去啊!我这个做领班的挺不容易的,你放心,我今天一定给你介绍几单,保证你今天不是倒数第一。”   艾果儿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表露出了“喜极而泣”的感情。   但又害怕这么做作的表演会被人怀疑,是以她点到为止,说了声“谢谢”之后,揉了一下眼睛。   刘庆霞很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说:“其实像你长的这么漂亮,真想挣钱很容易的。”   艾果儿像是受了惊吓,红着脸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爹知道会打死我的。”   “真是土掉渣了,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管爸叫爹啊!”刘庆霞很明智地结束了刚刚那个话题,半真半假地取笑。   艾果儿微微红了脸,“我们村都是这么叫的。”   刘庆霞弯着眉眼笑的时候,和普通的女孩也没什么区别。   艾果儿又怔了一下,略微“腼腆”地笑。   刘庆霞觉得这个农村来的丫头就是好哄,三言两语就相信了。   可半个小时之后,刘庆霞就知道“农村丫头”的厉害了。   做卧底总是要主动出击的。   艾果儿留了个心眼儿,哪些是大单,哪些是小单,她能从刘庆霞的脸上看出来。   然后她就什么不干,紧跟在她的后面进了客人的包间。   刘庆霞一看她进来,愣怔了一下,才很生硬地笑了一下,娇嗔地和穿着皮夹克的客人说:“这个是我们新来的小妹,邢大哥这么豪爽,多买几瓶啦!”   来这玩的男人真没几个不是喜新厌旧的!   新来的小妹不止长相美丽,关键青涩又清新,就像挂在枝头上待摘的青梅,惹眼又生津。   刘庆霞口中的邢大哥果真豪爽地开了两瓶价值三千的红酒。   艾果儿上班的第二天,轻轻松松地拿下了销售额第一的好成绩,震惊了金太阳所有的员工,就连打扫厕所的保洁阿姨都听说了。   再一天艾果儿如法炮制。   再一再二再三地被抢单,刘庆霞快气疯了,把她拉到了一旁,喝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艾果儿大惊失色,还带了些委屈说:“领班,不是你说要介绍单子给我的吗?”   刘庆霞一噎,说不出话了。   自己被自己挖的坑埋了,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刘庆霞跑到了营销经理的办公室,跳着脚说:“庄哥,人家不管啦,你们要快点把那个新来的拿下。”   胖胖的经理抽了口烟,慢悠悠地说:“才来三天,不好吧!”   “这丫头不是善茬。我跟你说,不尽快的话,到嘴的鸭子就会飞了。”刘庆霞躲过了他手里的烟,抽了一口,语气不善地说。   庄经理思索了片刻,“上一次前台那丫头报了警,老大说了,让等一等。”   刘庆霞顿时发了火,“我不管,要么你们就把那丫头拿下,要么你就让她滚蛋。”   会扮猪吃老虎且长相不俗,又比她年轻,这让她深深地感觉到了危机感。   时代早就变天了,这年头那些大佬重口的玩够了,就喜欢扭扭捏捏放不开的小青涩,大约是因为干净吧!   可现在也不是每个长相不错的小青涩,家里的经济条件都不好。   碰了半年,碰到一个井小可,却让那丫头跑了。   他一眼就相中了个候补,而且这候补更漂亮,打算先养养来着……看来是养不下去了!   庄经理沉默了半天,忽然把烟头摁到了水晶烟灰缸里,粗声粗气地说:“得,干了!”   干过好几次都成功得手的庄三辉,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硬茬子。   太硬了,扎手啊尼玛!   艾果儿三点二十拐上了海珊路。   后面跟着的那辆白色大众车一个加速,停在了她的前头。   她以脚支地,不慌不忙的和车里的人对持着。   庄三辉示意两个小弟下车。   两个艾果儿从没有见过的高大男人越走越近。   艾果儿的心还是加速度多跳了几下。   学习成绩再好,实战的经验还是少啊!   不过比塞拉利昂那次可好多了。   对方就算有木仓的话,也不是AK。   艾果儿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两个男人要扭住她肩膀的时刻,忽然弃了电动车,拔出了木仓。   是想说句比较牛逼的话震撼一下对方,但居然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我是警察,不许动!   嗯……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卧槽!汽车里的庄三辉觉得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拍拍拍,警匪片吗? 第70章 谎话精   人都有个侥幸心理。   比方说现在。   并不是所有的混混, 混江湖的时候,都把头别在了裤腰带上, 随时随地干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   眼前的两个就是那种钻法律的空子, 欺压妇女,干些诱骗妇女勾当的小喽啰。   真让他们拿把木仓去和警察对干, 也是秒怂。   两个小喽啰对视了一下, 一齐哈哈大笑。   中国的木仓支管理的这么严格,有多少人活到死也只在电视上看过道具木仓。   而且, 现在的仿造技术又这么的高超,鸡蛋都能造出假的, 这年头还有什么没假货。   艾果儿左边的纹身男哈哈笑完, 啧了一声说:“哎, 妹妹,别拿大过年在街边买的二十一把的玩具枪吓哥哥!关键别没把哥哥吓住,你自己手一抖, 木仓再唱起了欢乐的儿歌!不符合现在的气氛呀!”   艾果儿想了一下,要不要对着天空开一木仓, 好让他们知道她手里的是真家伙!   不过要知道,她要是让一个不爱写报告的顶头上司写了这个开木仓报告,估计得被穿一整年的小鞋吧。   万一木仓走了火, 把人家好好的人打出了一个窟窿,也实在是有够残暴。   也就是三几秒的时间,她做出了成熟的选择。   艾果儿果断地别起了木仓,一个利落地下劈、旋转踢, 纹身男的鼻血横流,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这是遇到了战斗女英雄?”庄三辉拍着方向盘嘟囔了一声,随后戴上口罩下了车。   “快点!”他瓮声瓮气地吩咐两个小弟,“尼玛,两个大男人,连个丫头片子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老大发了话,玩命也得上。   尤其是纹身男,被个女人踢成了猪头,他要雪耻,要弄死她,要……   想要干的事情很多,但他只来得及动了动脚,两辆开的飞快的警车,“呲”一声,在他们的旁边刹住了车。   他们被包围了。   他后知后觉地惊出了一背的冷汗,现在知道了,那把木仓真的是把好木仓。   外加,他今晚要睡警察局了。   不要和警察叔叔作对。   尤其是十好几个配木仓的警察叔叔。   两个小弟束手就擒。   庄三辉见机后退,想要翻进一旁的绿化带,他也就是才骑到隔离栏杆上面。   被反应很敏捷的刘轩朗一脚给踹了进去,脸朝地。   他喊了句“卧槽!”   被人拎出来的时候,刘轩朗气不过,又踹了他屁股一脚,“你他妈操谁啊?”   庄三辉认怂地喊:“警察同志饶命,警察同志饶命。”   披着这身警服,还真不能轻易就要了谁的命。   刘轩朗转身,找到了目标,他勾着手指头,把艾果儿拽到了吉普车的旁边,训斥:“你傻啊!为什么不表明身份?”   艾果儿靠在吉普车上,揉了揉被震疼的耳朵,辩解:“我怎么知道你还会不会让我回去接着卧底!”   “怎么?卧上瘾了?”刘轩朗气急败坏,“嘶”了一声,自己先气笑了。   好歹也是抓贼抓了个脏!   刘轩朗一挠头,摆手叫“收队”。   一回了二局,艾果儿就找了个地方睡觉。   她还记着呢,女孩子就算天生丽质,也不能总熬夜的。   艾果儿一觉睡到八点半,拎着牙刷去洗漱,路过副局的办公室。   房门虚掩,她听见里头的副局在嚎叫。   “刘队长,你怎么能让一个实习生去做卧底?事先为什么不打报告,出了事情你扛得了吗?”   啊,这大约算是风水轮流转了。他刘轩朗也有被人训的一天。   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在大办公室相遇,眼睛对视到一起,艾果儿主动挪开了。   刘轩朗却点名道:“艾果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艾果儿以为自己又得挨顿训。   记忆里的几次挨训经历,实在是不怎么好。   不过,不带怂的。   刘轩朗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后面,显得很烦躁,一会儿拿了支笔,一会儿又碰了下文件夹,直到点了根烟,情绪才平静了下来。   他吐了口烟圈说:“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艾果儿耸了下肩膀,了然似的接着他的话往下讲:“我未婚夫的案子不能立案!”   刘轩朗沉重地点了点头,“赵晓明因为数罪并罚,判了二十五年。他检举勤简的案子不是绑架,是有预谋的谋杀。但,时间过去了太久,仅有一个人证,被害人无法叙述当时的情况,没法立案侦查。”   “勤简他早就知道?”艾果儿拧着一双秀气的眉毛,尽管她早就有所预料,但还是想要验证一下。   刘轩朗又点了点头。   “那我不能去香岛了?”艾果儿又问。   刘轩朗沉默了半天,忽然很得意地笑:“有一个去香岛交流学习的名额……”   “切!”   这人卖起关子来,简直做作。   艾果儿正想要翻白眼之际,听见刘轩朗又说:“我才上警校的时候,发誓要抓遍全天下的罪犯。工作了以后,就发现那个梦想简直太遥不可及了。那时我便想只要我能保一方的平安……不过现在想想,这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几乎每个退休的刑警都会有一个破不了的心结,我觉得你能成为一个好警察,不想让你还没有正式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被心结困扰。名额我已经替你争取来了,但我希望你此去对得起在警校四年的学习。”   这人讲起大道理来也是真的很烦。   艾果儿怔了一下,向他敬了一个很是庄重的军礼。   ——   去香岛的学习,为期三个月。   一个实习生就能有这样的待遇,艾青华表示很怀疑。   艾果儿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他凑了过去,问的小心翼翼:“你确定你没有走后门什么的?”   艾果儿简直要被她爸给气死了,把手里的衣服扔进了皮箱里,不快地说:“你给我钱走后门了?”   “我没给。但骁或者你婆婆给没给,我不知道啊!你现在就是寄养在我家的姑娘,你是有婆家的人了,你……”   艾青华正絮叨的起劲,一抬头对上他女儿不善的眼神,卡了壳。   他撇了撇嘴,不高兴地又讲:“我就是提醒你,有钱也不能让鬼帮你推磨,这样不好!”   “谢谢爸爸的提醒。顺便,爸爸给点钱做路费。”   艾果儿伸长了手,晃啊晃,晃得艾青华眼晕。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走了出去,“这养的不是姑娘,是个吸血蚂蝗。”   没哪个亲爹会把亲闺女叫吸血蚂蝗的。   艾果儿气愤地奔下了楼,和艾姥姥告状。   “姥姥,我爸说我是吸血蚂蝗。”   “瞎说,蚂蝗不怕水,你一进水就跟个小瘟鸡似的。”   得,感觉自己像是捡来的。   艾果儿什么都不想说了。   一转身,上楼去订票。   订的是第二天下午一点的票,晚上八点,和勤简通电话时,艾果儿随口问他在哪儿。   勤简迟疑了一下,回答:“在海边啊!”   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可怕。   尤其是一个女警察。   艾果儿·福尔摩斯很敏锐地觉察到了他不想说谎,但在故意混淆。   要知道,塞拉利昂和香岛都有海。   艾果儿沉默了片刻,把想要告诉他的话果断咽了回去。   她做人很公平的,要坦白一起坦白,要隐瞒一起隐瞒。   没什么不好。   艾果儿·福尔摩斯的决心很大,这次去不仅要破案,还要修理一下不怎么听话的他。   隔天晚上八点,艾果儿入住了香岛临海酒店。   恰逢酒店一楼的草坪上正在举行一个私人酒会。   艾果儿拉着行李箱上楼之时,正从草坪的入口处路过。   入口处站了两名身材结实的保镖,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其实也不单单是瞪着她,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得被这么瞪一下。   看来,里头的人类基本都属于富豪。   艾果儿对富豪没什么偏见,她未来的老公就是啊!   挣钱的能力超一流,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金额又增加了。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勤简要在香岛的话,呵呵,没准儿就在里面呢!   勤简正举着杯和人共饮,眼角的余光忽然斜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的眼皮狂跳。   他越过了哄乱的人群,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给艾果儿打去了电话,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在哪儿呢?”   艾果儿将将才刷开房门,一脚把行李箱踢了进去,淡定又任性地说:“在地球上!”做女人就得这么嚣张。   咳咳,报应来的可真快啊!   勤简被噎得眼睛瞪了好久。   然,嚣张不嚣张的另说吧,艾果儿忘记了自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大约五分钟之后,有人敲门。   她很警惕地问:“谁啊?”   “服务员。”   艾果儿踢着拖鞋到了门边,还嘟囔道:“我没有叫服务。”   门闪开了一条缝,挤进来一只皮鞋,就再也关不住了。   两年半不见的恋人就在门外,两个说谎精尴尬了一瞬的功夫。   还是脸皮更厚的勤简硬生生挤了进去,没有说话,一个大大的熊抱,想把果儿给揉碎了。   果子快成果脯了,使劲儿挣扎了一下,张着嘴是要说点什么的。   话没能出口。   嘴唇便被堵住了。 第71章 两年半   有一瞬间的功夫, 大概三秒钟,艾果儿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心里想着, 这要是到了阎王殿, 阎王问她:你是怎么死的啊?   她该怎么答?   难不成要说“我是被我男朋友给抱死的,嗯还有亲死的!”   三秒钟过后, 艾果儿终于缓过了气, 活过来了。   可勤简却久久没有松开她,大约是因为松开了说什么都尴尬, 那就先别松开了。   但有些事情,光逃避是没有用的。   “怎么?勤公子这会儿没去海边啊?”艾果儿气喘匀了之后, 凉凉地说。   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 能让他想起北方的风, 刮的他良心都是疼的。   勤简高涨的热情,至少被浇熄了一半儿。   嗯,有些他刻意隐瞒的事情, 他还是不想说。   但她既然来到了这里,多半是已经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   “刚刚在草坪上, 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找了前台一查,果然是你。”   勤简终于肯松开她了, 明亮的眼睛弯的像月牙,笑的很诱人,却在避重就轻。   水晶吊灯折射出了像细沙一样的光线泼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特别俊美。   分别两年半, 未婚夫看起来越来越可口。   但可口也不能抵消想揍他的小情绪。   艾果儿闷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满,转身坐回到床上,继续收拾衣物,不理他,却在暗暗磨牙。   艾果儿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别人干什么她都不计较,看起来没底线之极。   可真正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底线就摆在那里,从不会因为任何客观的条件而动摇。   很不幸,勤简是为数不多,熟悉她的人之一。   勤简已经有了主意,交代是要交代的,但还是得说一半留一半。   今天常家三房设这个局,可以说有一大半的原因还是为了给他接风。   可晚宴才将开始,他这个目标人物就不见了踪影。   没准儿底下能乱作一团。   可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   勤简脱掉了西装,松开了领带,还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艾果儿没拿正眼看他,斜睨了一下,心惊肉跳。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狼接下来的动作要是脱裤子放辣眼睛的杀伤性武器,她会立马开打。   揍死他!   勤简的下一个动作,却是温柔地坐在了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拿手指头戳了戳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戳爆了!   艾果儿很惭愧,她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一个纯洁少女,什么时候变成了肚子里开小火车,满脑子污污污的社会女青年了。   惭愧的她不想说话。   勤简戳了半天,没等来反应,叹一口气,果断招了。   “伊布的哥哥普洛斯你还记得吧?”   艾果儿扭头,正对上他很严肃的眼睛,下意识点了下头。   勤简见她终于有了反应,顺势捏住了她的手,不等她挣扎,赶紧接着往下说:“普洛斯的哥哥受了伤,因此被抓捕了。我带伊布去医院看他,他告诉我……”   他又停顿了一下,趁着艾果儿专心听他讲话,搂住了她的腰,继续说:“在我去塞拉利昂的三天前,他们的首领接了笔生意,带着他们从边境转移到首都附近。他说,他一开始一直不知道那笔生意的具体交易内容,后来从首领和中间人的争吵中听到,其实他们那一次的任务就是要抓住我,但被我逃掉了,绑架索要赎金只是幌子,抓住我之后,大约会像控制普洛斯那样用毒|品控制我。”   听起来委实震撼,什么人,到底多大的冤仇,要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想对他赶尽杀绝。   但艾果儿很理智地分析了片刻后,又问:“然后呢?”   勤简的表情有意思极了,刚刚明显松了口气,现在又开始紧张,就连搂着她腰的手,都顿了一下,跟着,很讨好地冲她笑。   艾果儿也笑了一下,只不过,勤简可以感觉到凉幽幽的冷空气汹涌来袭。   看来说一点是糊弄不过去,那就只能再说一点了。   “然后……我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嗯也因为我丛林生活的经验丰富,就得到允许参加了对那伙人的追捕。但他们总在边境游荡,我得时刻待命,所以才没回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交代完了,但其中的艰辛,两年半的时间可以证明。   “我就说嘛!”艾果儿感慨了一句。   狼两年半都没有回国,艾果儿不是没有怀疑过。   原来是瞒着她,干了票大的。   她总算能够体会到她爸知道她报了刑侦专业后的心情,三分的伤心、七分的无奈揉合到一起,整个人像是浸在了醋缸里,连呼吸都酸不拉叽。   好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会自己做决定了,嫌我碍事了!   嗯,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   艾果儿要气死了,来的路上,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要做一个文明执法的警察,要做一个温柔的女孩子,要恬静不要暴力!   但,全白做了。   骑狼这件小事,从小到大骑了无数回,早就熟练无比。   艾果儿把他猛的一推,一抬腿,骑了上去,一手卡住他的脖子,像是想要玩命。   英勇的狼王秒怂成了弱鸡,真怕狼后一咧嘴一呲牙,会要了他半条命。   又怕狼后太迷人,被骑的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幸福地晕眩过去。   艾果儿掰着他的狼头,直视他的眼睛,开始审讯:“人抓住了没?”   处于劣势的狼王,认命地接受审讯:“抓住了!”   “说,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男人,香岛口音,四十多岁,发际线比较高,自称姓木。”   “姓肯定是假的,口音可以伪装,至于那些特征,我觉得说的有点儿像我爸!”   四十多岁,发际线比较高,十亿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里头,至少得有七亿中招。   勤简的眼睛往上飘了飘,很没脾气地说:“中间人也是老外,他看所有的亚洲人长相都差不多。”   对,理解,她看所有的非洲人也一样。   只是没有线索,很令人忧郁。   艾果儿也就是小小走了下神,冷不丁就被起义的狼掀翻在床,失去了优势主导地位。   勤简用宽大的身躯,将她笼在了手臂内。   居高临下,但很羞涩,没有直接压上去。   “果儿。”他叫了她的名字。   艾果儿假装没有听见,仔细寻找着破绽,想要逃出他的控制范围。   于是就成了——   她脚一蹬,猛然向上。他的动作也不慢,紧跟,圈住。   勤简大约是打着画个圈圈圈住她的主意。   她逃到了床头,也没能逃出去。   还迫使她和他对视。   艾果儿下意识抠住了床单,忽然,从狼的身上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她呼出一口长气。   不看都知道电话是勤兰心打来的。   常家三房组的这场局,勤兰心作为女主人得把握全场。   勤简皱着眉头摸出了手机。   身子底下的艾果儿趁机“逃出生天”。   勤简接通了电话,声音并不像表情,没有显示出丝毫的不耐烦。   “姑姑,怎么了?”   “你在哪儿呢?”   “哦,我有个朋友住在上面,我上来打个招呼。”   “快点下来啦,下面还有很多朋友。”   “好的。”   简单的几句交谈,艾果儿都听在了耳里。   她拧着眉思索,凭借着对他的深刻了解,她斟酌了一下问:“你姑父……四十多岁?”   勤简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就了然了,他的果儿总是能和他想到一块儿去。   他点了下头:“嗯。”   “那…发际线有些高?”   “嗯。”   “有没有什么确凿或者疑似的证据?”   “没有,但我想先从利益开始查起。”   “那你去吧,祝你好运。”   艾果儿说的一本正经。   “那我晚上来吧!”   勤简说的可不是疑问句。   艾果儿看了过去,他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挑眉又说:“我什么都不干,就睡觉。”   是是是,你家没有银子三百两!   艾果儿把他推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一脚踹到了空气里。   讨厌,才来还没一个小时,就被发现了!   这可能真的是命运。   她和她的命运,可能从此都不会再分离。   ——   勤简消失了一阵,很快又出现在了草坪。   勤兰心一看见他的身影,便抬手招唤:“这里!”   勤简慢悠悠不失风度地走了过去。   勤兰心对这个侄子喜欢不到哪里去,没办法,有些关系还必须得维系。   这世上的男男女女都现实的要命,她的老公要不是看在她姓勤的份上,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的温情。   勤兰心已经升级到了勤兰心5.0,总算明白了娘家人的重要性。 第72章 狼三岁   这次勤简回来, 勤兰心5.0对他那叫一个殷勤。   当然升级什么的,这里头也有常昊宇劝说的功劳。   常昊宇, 就是勤简那个四十多岁、发际线有点高的姑父。   为人怎么样, 勤简不知道,他满共就见过他两次。   常昊宇也在叫他, “勤简, 来来来,这位是沈氏的董事长。”   常家与勤家的业务版图是不一样的。   常家生产箱包, 前些年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箱包大王,但这些年因为各路品牌的崛起, 市场份额在逐年降低。   即使是他旗下的奢侈品产业, 也不如往年繁盛。   勤家就是个绝对的务实派, 走的是基础建筑开垦荒地的道路,虽然苦一些,但就前景来说, 这几年却越来越好。   内地修修路,再满世界跑着修港口、填岛, 几乎哪里搞基建,哪里就有勤氏员工的身影。楼盘也做,但更多的是和政府合作的公益性项目。   据说在建国初期, 勤家祖上就是有名的爱国商人。   就因为业务版图不同,常家与勤家的人脉网也不同。   那个沈氏是做什么的?   勤简仔细想了一下,依稀记得沈氏有全香岛最大的百货商场。   香岛是有名的购物天堂,只是这几年各地的零售业崛起, 现如今哪家的生意都不好做。   市场是很大,但分蛋糕的人越来越多,这个蛋糕吃起来,也就越来越不容易了。   勤简微微笑笑,道了句:“沈董事长好!”   特别有眼力劲儿的服务员,一手别在背后,一手端着红酒到了他们跟前儿。   勤简取了一杯,举杯致意。   艾果儿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百无聊奈地呆在房间里。   她要的房间可以观海,却看不见草坪。   她抱着臂立在窗边。   满目都是深蓝,夜与海之间,有点点的星辰,遥不可及又那么的绚烂。   艾果儿正看的入神,房门又响了。   还以为是勤简回来了,她慌忙去开门。   只见一个服务员推着餐车立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艾小姐,您点的牛排。”   艾果儿没点,但想也知道是谁点的。   她把路让开,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   七分熟的牛排,松软的面包,醒过的红酒。   一个人的晚餐。   吃撑了。   晚餐这个点吃简直就是罪过。   十点半,艾果儿上床前,做了二十个伏地挺身,二十个波比跳。   才将躺到床上,呵呵,房门再一次响了。   狼来了的故事告诉我们,这一回,一定是那头狼。   艾果儿等了有三分钟没动。   敲门的声音不疾不徐,敲几下,停顿一会儿,再敲。   大约是为了向她表明“你不开门,我就不走”的决心。   实际上,开了门,他还会走吗?   这是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的事情。   三分钟之后,门外没有了声音。   艾果儿跳下了床,从猫眼里往外看,并没有那头狼的踪影。   她知道他一定是躲在哪里。   却没料到,猛地一开门,一个庞大的身躯倒向了她。   原来,他倚门而坐,像个要饭的。   艾果儿没好气地踢了他一下,“起来。”   那头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身的酒气,扑鼻而来。   “你怎么喝那么多?”艾果儿的眉头皱的很深,不是不高兴,而是埋怨。   但她说完就很是后悔……这该死的母性。   “人多。”   勤简虽然步伐不稳,但脑子很清醒。   勤兰心带着整整一个太太团劝酒,他能站着走出来,是因为他的酒量还行。   人最大的恶意,大约就是如此了。   艾果儿关上了房门。   勤简倚在玄关,歪头看她笑。   这笑里带着醉意,还带着不怀好意,更像头傻狼了。   艾果儿牵了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床边,推着他坐了下去。   转身想要去给他倒杯热水。   勤简孩子气地用双腿夹住了她的脚,不让她离开,一伸手,又搂住了她的腰,头埋向她柔软喷香的肉|体,撒着娇:“果儿~”   喊她的名字,像唱歌一样,拉着调调。   艾果儿也不知道这头狼喝醉的时候会是这样的。   她推了他一下,他像是狼皮的膏药,贴的更紧了。   “我给你倒水。”   勤简成了狼三岁,“我喝了一肚子的水,不渴。”   “那你……睡觉吧!”   “好啊,一起。”狼三岁很可爱地说。   床头灯还来不及熄灭。   那头狼就带着她滚到了被子里。   他用被子将两个人罩住,压在她的身上,开始解自己的纽扣。   微黄的光芒透过薄被的丝棉,照进了他制造出来的狭小空间里。   艾果儿处在低外,看着他解开一颗、两颗、三四颗纽扣,紧实又鲜活的肉体跳出了衬衣的包裹,充斥着她的眼睛。   他一边解一边笑,还拉着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   果然,看与摸的感觉不同,让人心颤不已。   大二那年的暑假,艾果儿在刑警队实习的时候,被“扫|黄打非”组借了去做网警,和一个鉴|黄|警察一块工作。   因为鉴|黄的要求是已婚年纪大,所以她这个未婚的小年轻,干的工作也就是打打下手。   偶尔看过两眼,只觉很是辣眼睛。   挺浪漫的时刻,艾果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辣眼睛的场景。   为爱结合,这难道不是很美好的事情?   可她紧张,心跳加速,脸红眼晕。   不想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恐怕控制不了自己,她想要尖叫。   勤简很快折腾完了自己,赤裸着上身,一双含了三分醉意七分清醒的眼睛满是春情,他动手去抚摸她的身体。   纯棉碎花的睡衣薄薄的一层与她的身体紧紧贴合,高耸的曲线迷人至极。   勤简喉头滚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一俯身亲了下去,鼻子能够嗅到的都是让人安心的、她的气息。   嘴唇被含住的那一刻,艾果儿就被袭了胸。   她顿时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他的吻点到为止,嘴唇就划过了她的下颌,到了脖颈。   麻痒难耐,又躲闪不及。   艾果儿不由自主揪住了枕巾。   勤简像一只大型动物那样,在她的脖颈间揉来揉去,最后埋在了她的胸脯上面,这是他梦寐以求了很久的事情。   真软,真香,真陶醉。   艾果儿的心都悬了起来,紧张,发抖。   心理强大如她,也有秒怂的时候。   忍不住颤抖地想,这可能是跨物种恋爱最伟大的时刻了。   可等了半天,压在她身上的狼没再动。   艾果儿推了他一下,那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睡、着、了?!   果然,狼和她一样,都是个奇葩。   不过让她想骂人的还是他的睡姿,这是要压死她吗?   艾果儿挺费劲地推了他下去,帮他躺好。   还好心地脱掉了他的长裤。   这么一折腾,她倒是没有一点睡意了。   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法特别多,估计是刚刚太刺激,现在又太平静。   感觉到自己受到了狼的报复,艾果儿关掉床头灯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   接着艾果儿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周围很安静,只有那头狼很是均匀的呼吸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身边的人猛然翻坐起来,艾果儿也跟着惊醒。   一时没有适应眼前的黑暗,艾果儿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狼便抬手轻拍着她的背。   艾果儿的脑子很清醒,但她没有动。   狼的手离开了她的后背,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轻抿着嘴角,坐在了窗户边的金丝绒沙发上。   这一觉,他睡了快三个小时,很长了。   艾果儿等了很久,原本想着他喝完水就会重新上床。   但,他没有。   仿若一座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窗户外有微光,越来越亮。   艾果儿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问题比她想象中更要严重。   白色的窗帘开始泛黄,太阳初升的时候,勤简又回到了床上。   艾果儿假装刚刚睡醒,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起的?”   勤简的嘴唇勾了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似害羞一样贴着她的耳边道:“酒喝的太多,我就是起来上个厕所。”   从夜里一直上到天亮吗?   艾果儿没有揭穿他,挡开了他的手,以手臂撑头,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等他凑近,艾果儿仔细端详了一下。颜值高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熬了半夜,都没有黑眼圈的。   艾果儿忍住了心里的不平衡,亲了亲他好看的鼻子和嘴唇,“早安啊!”   ——对不起,也许是我没有守护好你!   这是她心里的声音。   勤简一直都有小秘密,如他幼时藏在葡萄架下的小金库。   但艾果儿知道,长大后的狼,那个秘密的本质和小金库并不一样。   她忍住了心潮起伏,假装自己很平静。   勤简说,他现在已经去了勤氏工作,尽管他才回来没几天。   勤简又说,把他那辆700留给她用,他开另一辆就好。还让她放心,两辆车都是防弹玻璃。   于是,七点,勤简就打电话给勤家的司机。   七点半,司机开来了他指定的车型。   他亲了亲她的嘴唇,和她告别。   艾果儿对于他的安排,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   只是在他即将出门之际,随口一样问起:“两辆车都是什么颜色的?我要开不显眼的那辆。”   “黑的。”   “都是黑的?”   “嗯。”   “那车牌呢?”   “勤家的车牌都很低调。”   “那我也要挑一下数字,我迷信。”   勤简拿她没有一点脾气,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子,一点都没有怀疑,“700的车牌尾数是937,那一辆……”他想了一下,“应该是260”。   勤简出门之后,艾果儿在心理默数了二十秒钟,紧跟着穿鞋,戴墨镜,走楼梯。   她飞快地穿过了大堂,正看见一辆黑色的跑车开始发动,她跑了出去,只见汽车的车牌正是“260”。   她坐上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亮出了警官证,然后说:“跟上车尾号是260的黑色汽车。”   有些秘密,虽然他不想说,但是她想知道。 第73章 被同化   勤简果然如他所说, 到了勤氏的办公大楼。   他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最边缘的位置,迈着矫健的步子, 消失在艾果儿的视线内。   勤氏的大楼在香岛最繁华的街上, 艾果儿在这里下了出租车,找了家可以清楚地看见勤氏大楼正门的超市, 守株待狼。   时间是上午的九点。   艾果儿在超市里买了份三角饭团, 又重新倚在了透明的玻璃窗边。   超市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早没有多少生意, 蔫蔫地呆在收银台的后头。   一抬眼,见落地窗边的姑娘正专注地盯着外面, 主动搭腔:“小姐, 来应聘啊?”   “勤氏在招人吗?”艾果儿回应的时候, 眼睛并没有离开外面的车水马龙。   “是的啊!你不是来应聘的啊?”   “不是,我等人。”   话音几乎才落,艾果儿就看见了狼熟悉的身影。   他很快就到了停车场, 不等他发动汽车,艾果儿就赶紧出了超市, 重新拦了一辆出租车。   今天的天不太好,灰蒙蒙的。   出租车发动的那一瞬间,一滴豆大的雨点打在了车玻璃上。   司机嘟囔了一句什么, 打开了雨刮器。   艾果儿的心里惴惴不安,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一次,艾果儿一直跟了那头狼四条街。   勤简再停车的位置,是一栋三层的小楼。   门口挂了一个牌子, 上面的字体很大很显眼。   艾果儿看清楚了之后,脸色变了片刻,却根本没有下车,她吩咐司机:“回勤氏大楼,谢谢。”   艾果儿一瞬间做出了一个令刘轩朗特别费解又头疼的决定。   “刘队,我想请假,你能不能再重新派人过来?”   刘轩朗听完了她的请求后,举着手机,很暴躁地说:“我让你去交流学习,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再派人去,我这儿哪有那么多的闲人往那儿派!我跟你说,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情,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每天的交流会名单上,我必须要看见你的名字。”   “我真的临时有事啊,特别重要!”艾果儿看了一眼人满为患的走廊,又往窗边去了去。   十分钟前,她到了勤氏大楼的应聘处。   好不容易才要到了一份招聘简历,还没填完呢,忽然想起了她的本职工作。唉,叹气。   可是那边的刘轩朗不由分说,直接挂了线。   艾果儿抖了抖手里的简历,那边不给假,这边填还是不填呢,纠结的要命。   旁边一个姑娘在和另外的一个姑娘窃窃私语,“哎,快看,那就是人事部副主任,负责这次的招聘……”   艾果儿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挺着肚子,推门进了办公室。   艾果儿脑子一抽,就跟了进去。   人事部副主任的屁股都没坐稳,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推门进来的不速之客。   “你是?”   “应聘的。”艾果儿干笑了一下说。   “交简历在隔壁房间。”人事副主任还算客气地说。   “我想走个后门。”艾果儿也是很佩服自己的脸皮了,未免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轰了出去,她赶紧又说:“麻烦主任给你们董事长助理打个电话,就说我叫艾青华,我想来给勤简做保镖,你问他要不要!嗯,你们董事长助理的号码我不知道,你们勤董事长办公的手机号是……”   艾果儿很快报出了那串数字。   决胜的关键就在此了。   正在冷笑,并且已经打定了主意轰人的人事部副主任,一下子愣住了。董事长的手机号,不是主任级的员工,根本不会知道。就连他其实都是没资格知道的,但人事部嘛,多少是有些特权的。   他下意识问:“您自己为什么不亲自给董事长打电话?”   “我不太方便,你别打给你们董事长,你就打给他助理。”艾果儿很是为难地说。   人事部副主任带着一肚子的狐疑,拨通了内线。   艾果儿小声提醒,“我名字叫艾青华。”这很重要的。   董事长助理很迷茫的。   艾青华?啊,名字很熟悉,董事长的亲家啊!   什么?二十多岁的姑娘?   变性就算了,难不成还能变年纪?   或者同名同姓的?   也没这么巧吧!   董事长助理就是带着这样的疑问下来的,一推门进来,只见坐在角落里的艾果儿像个招财猫一样,冲他挥了挥手:“嗨!”   他一头的黑线,“艾小姐,要当保镖?”   “是啊,行不行啊?”艾果儿站了起来,其实她也觉得很荒谬的。   助理咧着嘴笑了一下,连声道:“可以啊,可以啊!”   未来的小老板娘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这件事情能不能不宣扬出去啊?”艾果儿挺不好意思地又提了一个要求。   董事长助理这回没急着回答,眼神一闪,看向了胖胖的人事部副主任。   他胖胖的身躯顿时一凛,虽然还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什么来头,但大有来头就对了。于是连连点头:“可以啊,可以啊!”   勤简今天去赵医生那里接受了心理治疗,这还是他这一次回国以来第一次去。   赵医生是国内最权威的心理治疗医生,最擅长的就是创伤后的心理恢复治疗。   勤简断断续续去过几次,一开始是做催眠,这一次是去问一些有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   “您的意思是最近的睡眠还在逐渐减少?”   “不是,是曾经的两年半是个递减的状态,但回来了之后…嗯,应该会递增。就是说,我在一个安心的状态下,会很容易睡着。”   “精神怎么样?”   “递减和递增时都很好。”   “身体指标检查呢?”   “用医生的话说,一切正常,并且生机勃勃。”   “脑部检查做了吗?”   “正常。”   赵医生陷入了沉思。   勤简敲了下桌子说:“狼是这样,没有危险的时候,一天可以睡十几个小时。危险来的时候,可以连续很久不睡觉,直到它觉得自己安全了。我在想我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又说:“这里的构造会不会被狼同化,更有耐力了……”   “这怎么说呢!”赵医生笑了一下,“像勤先生这种经历的人,很少有勤先生这种超强的适应能力,能这么快又这么好的适应社会生活。但勤先生说的这种情况,国内外是没有文献支持的。倒是人类本身也有勤先生说的这种状况,在陷入焦虑的时候,也会失眠,但这往往会造成情绪不好,如果长时间这样,我们就管这个叫做精神方面的疾病。在年纪增加的情形下,比如一些老年人,也有睡眠减少的情况。但这两种情况,很显然都和勤先生所说的不一样。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勤先生信轮回吗?或者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   勤简知道他想说什么了,点了点头道:“谢谢!赵医生,我想我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了。”   “看来,我又要少挣一笔咨询费了。”赵医生开朗地说着玩笑。   “我会让人给你送来另一份酬劳,拜托了。”   “您放心,医生即使不收封口费也会替病人保守秘密。但有钱谁不挣呢!我会像上次一样,销毁您所有的信息。。”   勤简和赵医生告了别。   驱车回到勤氏不过才十点钟多一刻。   他现在是勤氏的二世祖,“皇上”还很年轻,他这个“太子”,就是享福的命啊!   想什么时候来就来,想什么时候走就走。   没人能管的了他。   这是唐泽对他最近状态的评价。   当然评价完了依然会鬼叫:“我就没有你这种命了!”   ——是啊,你也没有在狼群中长大。   这是勤简在心里怼他的话。   勤简径直上了二十三层,他的办公室。   刚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唐泽就跟屁虫似的进来跟他汇报:“简,人事部说给你配了个保镖。”   勤简顿时皱着眉说:“我要保镖干什么?”   唐泽耸了下肩膀,“我怎么知道!”   他淡淡地拒绝:“不要。”   “可是,他们说你不要会后悔的。而且,听那话音,还不要不可以呢!”   勤简冷笑,这世上还有能够强迫他的人?   可半分钟之后,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衣,打扮的特别像职业保镖的姑娘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又一本正经地说:“勤先生,我就是负责您今后安全的保镖。”   勤简好看的狼眼都快惊到了地上。   还别说,这世上,还真有他没法拒绝的人。   震惊过后,勤简眯着眼睛,想不通的却是,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下一刻,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忽然就知道这丫头的想法了。   他昨天,真的只是喝醉了而已啊。 第74章 狼吃人   哟, 勤公子请了个保镖。   还是个女保镖。   这下好,本来就花名在外的勤公子肯定花名更响亮。   勤简是不在意这些的, 这是唐泽那个行走的荷尔蒙在女同事云集的行政部八卦来的, 特别兴奋地回来复述给勤简和艾果儿听。   唐泽这个半老外,自从经历过那次被绑之后, 就解放了天性, 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任性的程度…如果他是个GAY的话, 他肯定直接宣布出柜了。   当然,他的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 喜欢胸大腰细床上功夫一流叫声open的熟女。   他是个即食爱好者。   不像勤简, 还喜欢玩个养成什么的。   不过, 制服play,他也是很喜欢的。   真心羡慕ing。   唐泽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今天不到万不得已, 是不会去勤简办公室的。   要非得问原因的话…哈哈,大家都是男人嘛!心照不宣啦!   消息传的很快了。   艾果儿也就是刚到勤简这儿报到了半天的功夫, 整个勤氏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至于女保镖这个操作,确实牛啊!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去, 一派烟雨朦胧的浪漫气息。   勤简的办公室很大,艾果儿坐在沙发上,离他的办公桌还有很远的距离。   勤俭在看几份文件,可他没法专心。   他打通了唐泽的内线, “我需要两杯咖啡”。   唐泽呵呵笑:“你自己出来倒。”   是的,他没有听错,他的助理竟然这样和他说话。   勤简考虑了几十秒钟,要不要炒掉他,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   什么都听见的艾果儿,很适时地说:“咖啡不加糖,谢谢!”   呵,他还真是一个听助理话,为保镖服务的好总裁。   勤简推门的时候,只想心疼自己一秒钟。   研磨的很是精细的咖啡粉放在了杯子中,勤简在等水开。   唐泽坐在桌角上,碰了下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又特地小声说:“我要不要给自己准备一副耳塞?”   勤简居然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有些羞涩地说:“我们老夫老妻,不玩那一套。”   水开了,勤简往杯子里接上了水。   唐泽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又说:“老夫老妻……偶尔换一下情调,也能促进感情。”   可是勤简不理他了,端着两杯咖啡进去。   今天的气温不高,但约莫也有二十来度。   办公室里的窗户,因为阴雨,关的很紧。   勤简走进来的时候,一直在盯着艾果儿。   要说勤氏也够奇葩的,还真有给女保镖穿的衣服,非常合身,完美地勾勒出了挺翘曲线。   “热吗?”他把咖啡放在了红木的茶几上。   “我穿惯了警服,没事。”艾果儿捧了咖啡,嘟着嘴吹了半天,小心地抿了一口。   她的嘴唇连口红都没擦,但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勤简不由想起唐泽的话,身体的某处微微起了些反应,为了掩饰,他站了起来,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   艾果儿还以为他要聊十块钱的,结果只聊了五毛钱的就走了。   也对,工作要紧。   好在艾果儿的人生里,也不止认识他这一个工作狂。   别人都说她爸不肯再婚是因为她,可很多的时候,她都觉得她是替“工作”那个小妖精背了黑锅。   然后,那个小妖精迷惑完她老爸,又开始迷惑她老公。   偏偏理由光明正大,让人不好意思生气。   哎,其实还是难免会失落。   那几份文件,勤简是打算一个星期再处理完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两个小时做完了。   这不符合他败家子的人设,眼看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勤简把那些文件往抽屉里一锁,冲着艾果儿打了个响指,“走了,保镖!”   “去哪儿?”   艾果儿追出去了问。   “吃饭。”   勤简答。   两个人的对话,刚好被给唐泽打下手的秘书小姐听到。   勤公子带着女保镖在香岛街头招摇过市。   这是勤简忽然给自己想到的头条标题。   就是不知那些人和他是不是心有灵犀。   但他和他的果儿是真的心灵相通。   艾果儿上了勤简的汽车,这里说话就方便多了,她问:“你在等他们主动撕你是吗?”   勤简笑了一下,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艾果儿又说:“按照定律,先跳出来的肯定是炮灰。”   “对!”勤简发动了汽车,“不过,现在我们要想的不是那些问题,而是…你想吃什么?”   吃饭的地方是两个人随便挑的。   看见哪家的招牌顺眼,就选了哪家。   对,就是这样式的任性。   两个人对香岛都不算熟悉,选的地方装璜真的一流,菜价也很贵,但除了贵简直一无是处。   才吃没几口,艾果儿的手机响了,是刘轩朗发来的信息。   [旷工一天。我给你记着了,一千个鸭子步,不服从命令就不在你的实习报告上签字。]   艾果儿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吃个饭都吃不安生,真的是……烦!   艾果儿一筷子叉了块鱼,恶狠狠地送进嘴里。   小时候总听艾姥姥说鱼能补脑!   艾姥姥果然没骗她。   一块儿鱼瞬间就弥补了她不够用的智商,她想到了两全其美的主意。   “哎,你上班很随意是吗?”   “是啊。”   “那从明天开始,上午你陪我上班,下午我陪你上班。”   勤简笑的很开心,“你是要和我形影不离吗?”   “我是保镖啊,还是贴身的。”   艾果儿煞有介事地说。   一听就知道她是个对待工作很认真的好同志。   “那晚上呢?”   勤简慢悠悠地问。   晚上啊!   艾果儿不想告诉他,其实她也在想晚上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夜,似乎必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饭后,在码头边看了会邮轮。   艾果儿的心里七上八下,委实没有心情欣赏夜景。   再说,还下着雨呢!   快七点,勤简这才驱车带着艾果儿回了酒店。   房间已经换过了,换成了顶楼的总统套。   勤简一早就吩咐了人处理。   套房的装修走的是华丽宫廷风。   奢华的欧式沙发,bulingbuling 的水晶吊灯,简直要闪瞎了人的眼睛。   关键还很大,房间大,窗户大,就连床也很大。   宽大的粉色大床的正中间,还用“蓝色妖姬”摆出了一个心形。   艾果儿一推门进来,吓了一跳。   跟在她背后的勤简,一瞬间就贴了上来,在她耳朵边吹气。   “我今天没喝酒。”他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艾果儿没有任何征兆的想要颤栗。   这样的狼是她没有见过的,有些恐怖,有些刺激,还有些让她无法招架。   贴的太紧,艾果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紧贴着她的身体已经起了不可言说的变化。   她是做好了今晚要发生什么的准备。   但,并不是现在呀。   现在才七点。   艾果儿举起了手臂,带有示意性地讲:“才七点,我们看个新闻联播,一会儿洗洗澡,然后再睡觉。”   对,这就是艾家十几年不变的生活习惯。   饭后总是得看会儿新闻联播。   睡觉前也总是得清理完个人卫生。   最后各回各屋,各找各的枕头。   可,今天不一样好不好!   勤简差一点点气笑了。   “现在!”他不容她挣扎地扣紧了她说。   艾果儿皱眉,“现在太早了!一会儿就完事了,咱俩睡不着,总不能再爬起来找消遣吧!”   “谁告诉你一会儿就完事儿了?”勤简终于还是没忍住,呛笑了出来。气的。   这问题,可是连他自己都认识的不清楚啊!   鉴|黄的阿姨说的,艾果儿当然不会告诉勤简。   阿姨说:“别看那些光碟上演的一回一个多小时,那不是吃了药的,就是天赋异禀。正儿八经的男人,十分钟就完事儿了,最多二十几分钟。”   最多二十几分钟的话,加上洗澡,也最多半个多小时。   事情办完,连八点都不到,干躺着睡不着,很烦的。   艾果儿满心都是这种烦恼。   勤简气的脑子发涨,忽然半蹲下来,抱起她就走。   艾果儿蹬了下腿,“你放我下来。”   勤简当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听话。   他抱着她到了浴室,拧开花洒的那一瞬间,吻在了她的脸上。   一开始喷出来的水很凉,艾果儿禁不住抖了一下。   可是他的吻滚烫,亲的她的心都跟着烧起来了。   衬衣的扣子不知道崩飞了几颗。   艾果儿的脑子一阵一阵发懵,也分不清楚落在她身上的是水还是他的手。   本来就如玉的皮肤,在浴灯的照耀下,如同罩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轻纱。   可是不过才揉搓了几下,就变得通红。   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揉搓了不止一遍。   被洗的过于干净的艾果儿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宽大的浴巾从头罩了下来,都还来不及惊呼,她的脚又离地了。   耳朵边还有他呼哧呼哧的呼吸声音,和着她的心跳,扑通扑通。   狼轻拿轻放,把她放在了床上。   吻滑过她的嘴舌耳尖,还在继续往下。   她克制不住,轻颤的时候,好像听见他说话。   “你说什么?”艾果听见自己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平时。   她很是羞涩。   可没有等来狼的回应,只有重重的一顶。   “呀,疼!”   艾果儿嘶了一声,牙尖嘴利,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痛一起,乐一起。   才叫公平。   狼的喉头滚动,滚出了一声轻快的笑。   伴随着他有规律的动作,是她一声比一声好听的呻|吟。   狼吃人,可真的不是传说。   今晚必须得让她知道。 第75章 你真棒   一会儿就完事了, 这是个神预言。   一会儿之后,艾果儿就知道什么叫做大错特错。   二局的“扫黄打非”小组, 一直流行着这么一个特别奇葩的嫖客故事。   因为妓女说了句“这么快就完事了”, 嫖客大怒对其大打出手,妓女报警, 从而被双双抓获。   在这么个氛围中, 艾果儿还能想起这么个乱七八糟的故事,真不是她没走心。   就是起初的时候, 她这么告诫了一下自己,十根手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 她们家的狼长相英俊身材高大样样都好, 万一有个短板是在隐疾……   不是她想的多, 就是想着万一呢!   万一要真是,她一定要在做完之后,由衷地夸奖他“你真棒”, 而不是“这么快就完事了”。   毕竟他们是因爱而结合,并不是因性在一起。   而且, 她还想给他治治心病。做一头狂躁的狼,都比做一头失眠的狼好。   然,整件事情的过程与艾果儿那些带了些污糟糟的天马行空, 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的人生,没有按照她设想的“万一”往下进行,而是剑走偏锋,让她碰见个天赋异禀的。   如果非得让她说句什么, 她可能只能带着哭腔问他“完了没有啊,混蛋”。   艾果儿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她不好意思。   时间有八点多钟了吧,艾果儿迷迷糊糊,好像是听见谁的手机准点报时了一下。   不过,离上一次准点报时,也过去了很久。   狼是还想再解锁一个姿势的,可她总是躲,联想到她的急性子,便只能加快了速度。   耳边的喘气声音越来越粗,艾果儿只觉得他的背猛地一挺,自己的嘴唇瞬间又被噙住。   他滚烫的呼吸烫的她不能自已。   虽然没有这种经历,可艾果儿居然第一时间就知道……哎呀天,终于结束了。   一场战事,狼后要累死。   狼王没尽兴。   艾果儿整个人瘫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从果儿,变成果脯,再变成果汁,到最后变成果干,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精力。   她为自己的无知而后悔,半点都没有“时间还早爬起来嗨”的冲动。   她觉得她肯定是遭到了狼的报复。   狼是很小心眼的动物,狼是有仇必报的动物,狼是……交配时间很长的动物。   狼也是很体贴的动物。   轻拿轻放地将她抱到浴室,清理干净。   清理完之后,勤简消失了一会儿,艾果儿才又被轻拿轻放地抱了回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勤简已经换上了新的床单,屋里整齐的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艾果儿没找到睡衣,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盖好。   只见勤简一转身拿着遥控器问她:“果儿,你还要看会儿电视吗?”   “不要。” 艾果儿愤愤地扭头,一不小心瞟到了她刚才一直没敢看的他的果体…啊,辣眼睛。   艾果儿扔过去一条毛巾,“你遮一遮啦!”   勤简把毛巾又扔了回去,依旧野性奔放地在房间里扭来扭去,好像还扭的更起劲了,就像小时候初到艾家一样 。   艾果儿无奈地挡了挡眼睛。   狼又果体扭了多久,艾果儿真不知道。   头一晚半宿没睡,今天又做了这么剧烈的运动,她怎么告诫自己都没用,一偏头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其香甜,大约是做了梦的,但梦见了什么,连她在梦里都记不清。   她是被热醒的。   一睁开眼睛,发现狼搂她搂的太紧,跟有多大仇似的,卡的她想要翻身都不行。   他睡的倒很沉。   艾果儿对着他长长的睫毛,吹了口热气,他也只是闭着眼睛,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   艾果儿彻底松了口气。   一头狼还会失眠?!   拿到《动物世界》上说,都不会有人相信。   狼嘛,就该过吃饱了就睡的平淡日子,而不是夹着尾巴四处躲藏,整日里提心吊胆自己会被猎杀。   这是艾果儿下意识里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心底还有一个想法,怎么说呢!勤简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奇迹。   既然一个奇迹发生了,那为什么不会再有一个奇迹呢?   ——那就是翻出了二十年前的旧账,把坏人一网打尽。   再睡着以后,艾果儿做了一夜打仗的梦。   和各式各样的小人打仗,当所有的小人向她竖起了白旗,她一振臂是准备高呼来着,忽然听见了一声“哎呀”的声音。   艾果儿睁开了眼睛,正看见那头狼躺在地上看着她,一副惊恐的表情。   “骁,你为什么好好的床不睡要睡地上?”艾果儿很是无辜地问。   勤简的表情很复杂,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委屈地说:“是你推我下来的。”   “有吗?”艾果儿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承认的。   她的头抬得很高,被子也因为他的拉扯,有一半都落在了地上。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如玉的肌肤沐浴在晨光里,酥胸半露,媚眼迷离。   勤简心中一动,眼神灼灼地问:“是因为我昨晚的时间太短,表现太差吗?”   说话间,他要爬床。   艾果儿却第一时间把他又踢了下去。   好端端的提什么昨晚上的事情。   她的无知,她当然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揭过去。   但…艾果儿又一个枕头扔了下去,砸在他得意洋洋的脸上。   不过,并不想让他为此而遭受打击,艾果儿砸完之后,说了句“表现还行”,就抱着被子跑到了衣柜前。   勤简一愣,唇边绽开了笑意。   他其实还可以表现得更好。   昨天又酷又拽的女保镖制服质量不行,已经被狼爪子撕成了碎片。   艾果儿拿出了自己的白衬衣,在狼即将扑上来的那一刻,严肃警告他:“这是我的制服,敢撕试试!剁了你的爪子。”   哼,才不惯他那些坏毛病。   还别说,勤简还真的有所迟疑。   说好了的,上午勤简陪她上班。   开会的地点在香岛的东边,总之,离勤氏很远。   昨天她都没去,今天肯定不能再迟到。   艾果儿穿衣无情,一把推开了还想要来个晨间play的勤简,开始洗漱,并且催促:“快点,警局可不是我家开的。”   “所以,谁让你上警校的?”   狼王欲求不满,也是敢和狼后造反的。   “我愿意。”艾果儿连推带踢地把他弄进了洗浴间。   理所应当的,造反被无情镇压了。   勤简能怎么办呢?   七点半,两个人一道出门。   与昨天不同的是,艾果儿今天的着装很正规,穿着正统的警服,已经齐肩的头发,用黑色的发圈束了个马尾。   两个人有说有笑,谁也没有注意到酒店大堂的观赏盆景之后,藏着几个手持相机的娱记。   咦?他们收到的消息,明明是勤公子连身边的女保镖都睡。   怎么女保镖忽然就摇身一变成了警察?   难道是制服…PLAY?   玩的可真够大的。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勤公子”!   艾果儿和勤简下意识向着声音看了过去,差点儿被闪光灯闪瞎了眼睛。   那些人很快就扛着“长枪短炮”把他们围在了中间,不停地提着问题。   “勤公子,这位是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啊?”   “勤公子,不知你新交的女友认不认识你未婚妻啊?”   “勤公子才回来几天,就有了红颜知己,想必在国外也结实了很多异国风情的美女?”   ……   勤公子上头条的次数很多,可这样把相机和话筒戳到脸上的还真是第一次。   勤简又不是什么明星,他脸色很臭,第一反应是把艾果儿搂在了怀里,挡开了所有的话筒。   艾果儿却推开了他的手,对着那些镜头和话筒,像个发言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干什么啊?我就是勤简的未婚妻!”   这就有点尴尬了,已经宣告社会的订婚关系,来开个房,嗯…总之,头条的标题要改一改了!   好歹是五星级的酒店,保安的反应速度也还算快。   就在所有的娱记愣神的功夫,保安分开了他们。   勤简迈着大步,护着艾果儿上了车。   该来的总会来的,别人既然已经出手,那就接招啊!   总不能等到别人把勤简的斑斑劣迹,拿到董事会上大做文章的时候再解释吧!   艾果儿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   而且还觉得好笑,也许正是她前几年的任性所为给别人提供了这个诬陷思路。   对于那些人来说,当初是怎样一个天赐良机,现在就是如何的措手不及。   毕竟诬陷也是需要提前做功课的,比如想要诬陷勤简贪污,也得先做个假账。   可很显然,他们已经没了做假账的时间。   艾果儿头一回为自己的任性而庆幸。 第76章 碰运气   大约没哪个成年人会像艾果儿这么倒霉, 头一回和未婚夫开房PLAY,碰上娱记追踪, 结果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当然, 艾果儿和勤简也没那么大脸,让全世界的人个个都关注他们。   但, 艾青华关注啊!   呵呵哒!   偏开房什么的, 全世界都关心也没关系,就他一个不行。   怼了娱记很开心, 想起老爸心发慌。   尽管今天天气阳光明媚,但艾果儿有一个很是复杂的心境。   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   艾果儿为了能来香岛, 真的是挺没下限的。   她连这次的交流会主要交流什么, 都没问清楚。   会上, 也没耳朵听,心里头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害人的究竟会是谁, 一会儿又想明天的新闻一出,艾青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等不到中午, 就趁着休息的时候,开溜了。   勤简一早把她送到地方,就开着车走掉了, 没告诉她要去哪里。   那头狼虽然早已适应人类社会,但还是有一身的野性。   犯起狼性来,艾果儿也是无计可施的。   艾果儿想了一下,打了辆车先回酒店, 准备把警服换掉,再去找他。   路上有点儿塞车,回到酒店快十二点钟。   在酒店的大堂,艾果儿遇见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姑娘。   实际上觉得这个女孩眼熟,仅仅是因为女孩叫了她的名字。   “艾果儿!”   那姑娘的长相很是清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种长相,一看就是个聪慧的。   不过,心理画像这门学问,艾果儿掌握的很一般。   艾果儿一愣,没赶上即将合上的电梯。   正值午饭时间,电梯的利用率很高。   既然如此,大约是可以和她浪费一个等电梯的时间。   “你好!”   艾果儿淡淡地回望,并不开口问她是谁。   “你是警察?”   女孩的眼睛上下将她打量,说不好是什么样的眼神,似乎有惊讶,但更多的是赤裸裸的不屑。   艾果儿笑了,“是啊,我是警察。”   “勤公子的未婚妻居然是个连警衔都没有的小警察,还真是挺让人费解的。”   艾果儿不想和她解释,没有警衔是因为她还没有毕业。   可自己的人生,干嘛要和一个仅仅是脸熟的人解释的一清二楚呢!   她选择了沉默,偏着头,淡定地看着对方。   意思很明白了,有话就说,没话她就走了哦!   她越镇静,自己就越是显得荒谬不已。   杜心星其实不是那种死心眼的女孩,她用两年的时间交了一个男朋友。   男孩的家世清白,父亲还是大学的教授,可那样的家庭太清白了,清白到了和勤家比起来只剩寒酸。   她实在受不了,和男孩分了手。   想想这两年的日子,杜心星忽然就恶毒了起来,带着讥讽地评价:“你可真是配不上他!”   这种等级的刺激,对一个心理强大的实习警察来说,简直不疼不痒。   不过,艾果儿还是坏心眼地准备刺激刺激她,“你是勤简的……”   “表妹!”杜心星挺直了身板道。勤家和常家是姑表亲,虽说表到她这儿,一表就表出了几千里,不过也能这样叫的。   艾果儿笑的很开心地讲:“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勤简的妈呢!”   “你——”杜心星涨红了脸。   艾果儿一秒就换了表情,拉下脸冷笑:“不自量力。”   这报道还没出呢,这个什么表妹的就来酒店堵她,可别说这是偶遇,天下并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们家有问题!   艾果儿打定了主意,不再理她,迈步走向电梯。可进了电梯里,忽然摸出了手机,喊:“表妹!”   杜心星闻声回头,想骂她臭不要脸,谁是她表妹来着。看见她高举着手机,杜心星怔了一下。   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艾果儿成功照下了她的照片,留作证据。   杜心星气的跺脚,没见过这么狡猾的女人。   狡猾的艾果儿很快就把这个表妹的照片发给了勤简。   照片的下面附文“你表妹说我配不上你”。   收到信息之时,勤简正在和他发量不太多的姑父聊天。   正聊到勤氏在海外的新投资项目。   据勤简了解,这个新投资,原本常家想要插一脚的,就是没插上而已。   具体没插上的原因,根据唐泽的调查,八成是因为资金链出了问题。   常家当初分家,三房就算分的不多,也分到了两个相对成熟的奢侈品品牌的经营权。   不过十数年的时间,从盈利玩到亏损。   他这个发量不多的姑父要不是不够聪明,就是不够上进。   长条桌子对面的常昊宇还在侃侃而谈,他已经从国际社会聊到了当今时代的转机,做海外投资总归和一些政局离不开关系。   勤简只听不说,随手划开了手机,眉头一拧。   再抬起眼睛时,显然没了倾听的耐心。   他说:“姑父,我还有事情。”   “菜才上了一半……”   “下一次,我做东请姑父,赔罪。”   勤简站了起来,不多解释,一低头出了这个日式餐厅的包厢。   包厢里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   勤家只当没有听见,扣好了西装扣子,快步离开。   听说这家餐厅最著名的一道菜叫“女盛”,每日限量供应,是由一些十七八岁的少女只着三点式,平躺在桌子上,代替桌子的功能。   勤简对这种吃法,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还觉得恶心。   他走到停车场时,默默地点了根烟,跟着拿出了手机。   “喂,姑姑,我今天可能惹姑父生气了。姑父好心请我吃料理,我却临时有事先离开了……”   手机的那边传来了勤兰心不快的声音,“吃什么料理啊?”   “日料啊!最近特别有名的那家!”   勤兰心顿时明白了,勤简这是在变相向她告状。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男人在外面干什么都是逢场作戏!   可那边的勤简一挂线,勤兰心便叫来了司机,咬牙切齿地说:“送我去城南路上的日料店。”   她倒要看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菜品”,才让她有洁癖的老公一而再再而三地去。   勤简的车速飞快,到达酒店之时,正赶上艾果儿换下了警服,要出门。   “你去哪儿?”他倚在门边问。   飞起的眉眼,似乎在隐藏着得意的笑意。   幸好他的车速快,要不然会来不及。   “找你去!”艾果儿衬衣仔裤,一身休闲的打扮。   “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艾果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手表,表情一本正经地又说:“我要是知道你在哪儿的话,大约十分钟之前就出门了。就是不知道才磨磨蹭蹭,准备碰一下运气。”   “你的运气可真好,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你。”说着,勤简一个熊抱把她抱紧,推了进去,再用脚关上了门。   “你表妹……”艾果儿其实就是想象征性地提一下。   但话并没有说完,嘴就被吻封死了。   没有昨天的经历,这个吻仅仅是吻而已。   可如今,这个吻带着明显的挑逗和情欲。   艾果儿禁不住,连连后退。   背靠在墙上的那一瞬间,勤简的手挡在了她的后面。   “墙硬!”   他离开她的唇瓣时,她仿若听见了这两个字。   脑子木木的,还没反应过来,注意力已经随着狼的动作转移。   那头狼,没了一只手,在用牙齿啃她的衣扣。   啃开了一半,露出了里头的黑色文胸。   外面的阳光正盛,黑色的文胸和白色的肌肤形成了惊心动目的对比,狼的眼睛瞬间就着了火,烧的他不能自已。   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和着她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有力。   大白天的要做这种事情,艾果儿的心理负担简直不要太重。   她想用理智控制身体,但身体很正直,已经酥麻的不能动弹了。   勤简抱着她一路吻到了卧室,虽然很急,但还记得去拉窗帘。   一转身,他就站在窗帘细缝漏进来的那一缕阳光下,一件又一件,不紧不慢地脱光了自己。   艾果儿真不想说,她看得有些着迷。   毕竟只看上半身的话,他完全是一个完美的情侣,有着俊美的容颜,强壮的身体。   虽然下半边的中间,还是有些辣眼睛。   勤简扔掉了最后一件衣服,从窗边猛扑了过来。   艾果儿有一瞬间的错觉,她仿佛真的看见一头身姿矫健的狼,威风凛凛地抖着狼毛,有着秒杀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的骁勇战力。   艾果儿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不由地为他伸长了脖颈。 第77章 要人命   这个春天的午后, 阳光明媚,暖和的像是跑步进入了夏天。   杜心星今天去找艾果儿其实也是碰一下运气。   她的消息来源并不算可靠, 只是早上偶尔间听见她的爸爸跟人打电话时, 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说住在临海酒店的就是勤简的未婚妻?”   当时她就躲在家里的卫生间里。   她爸是回来取公文包的,可能以为家里没人, 在客厅里大吼大叫, 听的出来他有多么的气急败坏。   杜心星吓了个半死,肯定不会作死地被她爸发现她的存在。   好在, 不多时,她爸又出门了。   她心跳平稳的那一瞬间, 除了不爽, 竟然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杜心星刚和男朋友分开没几天, 分手的原因是日积月累出来的,但分手的契机却是得知勤简回国的消息。   那一刻,她忽然失去了和普通男孩交往的所有耐心。   前天常家在临海酒店组的那场局, 她也有去,站在草坪的一端, 远远地看到了人群中的勤简,只礼貌地微笑示意。   她有吃掉他的野心,却不想被他一眼就看破。   原以为还有时间准备一些事情, 却没料到,那个阴魂不散的未婚妻这么快就杀到了这里。   可和艾果儿见过面后,愤怒暴躁的杜心星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爸为什么会注意勤简的动态呢?   心里有一些让人惴惴不安的想法,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一下。   午后的宽大马路,车来车往,杜心星开着自己的银色小轿车,春风明明很暖,她的后背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寒意。   杜君正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只有她的妈妈最明白。   另一边,勤兰心手撕常昊宇,也是精彩的不要不要的。   穿着粉红色风衣的老少女一推开包厢的门,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失控地尖叫起来。   一个穿着只能遮住重点部位的小狐狸精躺在日料的长桌子上,她的丈夫在干吗?   她的丈夫正一脸温柔地夹起了一块寿司,想要送到嘴边。   太刺激了,太不要脸了,太目中无人了,太……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勤兰心指着常昊宇的鼻子,没有动手打人是她最后的理智。   常昊宇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气冲冲地道:“离就离!”   勤兰心刚嫁到常家的时候,也是像这样总把“离婚”挂在嘴边。   那时候,勤老爷子尚且在世,勤家尚未分配勤氏的股份,常昊宇为此哄了她好几年。   后来,勤兰心没有分到勤氏一分的股份,夫妻关系的强弱之分,瞬间翻转。   勤兰心也因此隐忍了数年,这一次,她大约是仗着常家去年那份没有盈利的财务报表。   而常昊宇居然敢和她对着干,依仗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勤兰心愣了一下,对着常昊宇的背影大声咆哮,“谁不离,谁就不是男人!”   外面的世界自然是精彩纷呈。   一条街上走着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不同的故事。   比如我们已知今天早上围堵过勤简和艾果儿的娱记正在写报道,可他究竟会写些什么,不报道出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   勤简把艾果儿困在了酒店的房间里为所欲为着!   哪还管外面的天是什么颜色的!   他很卖力地在做一件事情时,总是不希望被打扰,总是要做到极致,做到艾果儿求饶,做到明天早上。   但显然,这些仅仅只是想法。   一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是非常不喜欢用太多的时间重复地做一个动作。   尽管狼的动作很美,肢体的每一次幅度都是与力量的完美结合,每一次的冲撞都像是撞到了她的心底。   但艾果儿还是受不了,又一阵的高潮过去,艾果儿好不容易有思想时的第一个小情绪就是——他怎么还没完呢!她还有正事要说呢!   勤简很是气闷,这本来就是一件需要双方配合的事情,身子底下的姑娘开始不走心,他走肾的时候,肾也会觉得没干劲,想要闹脾气。   勤简猛地抽出了自己,高高地抬起她的腿,再一下子折过去。   艾果儿都来不及惊呼出声,又一轮,开始了。   男朋友的体力太好,也真是要人命!   外面的春光正好,里间的春意更浓。   艾果儿最后像一滩水,全部化在了勤简的怀里。   事后温存,艾果儿软绵绵地趴在床上,那种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还有一种慵懒是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   倒是还没忘记表妹的事情,艾果儿用软绵绵的声音问:“娱记的报道都还没出来,表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嗯,我感觉你的方向没错。”   勤简用手指卷着她的发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认同。   却把常昊宇请他去吃“女盛”这个不安好心的行为,烂在了肚子里。   艾果儿的脑子转了转,叹气,又说:“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但没有绑架的直接证据,还是拿他们没有办法,法律只讲究证据。”   对,这就是目前最大的难题。   勤简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淡了下去,一抬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   “没关系。”他说:“总是会有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艾果儿偏了头追问。   勤简半闭了眼睛,不愿正面回答,“嗯~累了!”   “累死你!”艾果儿恶狠狠地说。   ——   每一天的报道都有很多。   各个版块的头条,犹如百花绽放,争相斗艳。   今天,社会版的头条是“知名大亨和妻子当街大吵大闹”。   财经版的头条是“勤氏太子爷与神秘女子共度一晚神秘女子竟然就是……”   那大大的省略号也是闪瞎了人的眼睛。   不过,社会版还有一条角落里的新闻,标题和内容都很小,“女子驾驶小轿车别车大卡车自食恶果”。   新闻很大,但关心的人很少。   勤简也就多看了一眼,要不是因为车牌号有些许的熟悉。   他最近在调查常家,常家一共有几辆汽车,什么车牌号他都记在了脑海里。   银色的辉腾,车牌号的尾数是689,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常昊宇妹妹常玉真的座驾。   勤简眯着眼睛,把那个报道又从头看了一遍,脑海里还来不及反应出点什么,忽地听见卧室里传出了艾果儿的大叫声音。   “啊啊,怎么办?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他走到了门边,倚在门框上。   只见她在床上又跳又叫,他朝她伸出了手,淡淡地笑:“手机给我。”   “我爸可能会弄死你。”艾果儿递过去手机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   “弄死我,让你变小寡妇吗?”   勤简简直怀疑她的智商。   手机到了他的手里,已经不再响了,他很淡定地回拨了过去。   艾果儿凑到了他的跟前儿,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喂,爸爸!”   “艾果儿呢?”   连名带姓的叫,可见她爸有多生气,艾果儿吓得吐了吐舌头。   “哦,果儿啊,果儿在洗澡。”   “一大清早,洗什么澡?”   “嗯……”   勤简的声音拉的很长很暧昧。   电话那头的艾青华简直想要暴跳,他揉了揉乱跳的额角,忽然自暴自弃地说:“算了算了,随你们吧!”   可能从现在起,他就要开始做随时会当姥爷的心理建设。   他什么都不再说了,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挂了,挂了,你们……”   他是想说“好自为之”的,但迟疑了一下,说的是:“照顾好自己。”   “谢谢爸爸!”   几乎是与此同时,勤简的手机又响了。   是林如丹打来的。   不用说,八成也是看到了报道。   勤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手举着一个,眨了眨眼睛,冲着艾果儿乐。   林如丹也不含蓄,电话接通后就问:“果儿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又住酒店了?酒店能和家里比吗?小简啊,你可真是胡闹!”   “也就刚来。”   “我让人收拾房间了,赶紧回家。哪有好好的家不回,住酒店的!”林如丹埋怨地说。   “不了吧!”勤简有所迟疑地说。   一旁的艾果儿推了他一把。   “不什么不,我又没问你。”林如丹不快地说。   “嗯,她不去。”勤简代替艾果儿做好了决定。   林如丹的手机开的是免提,餐桌对面的勤兰舟,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慢条斯理地说:“他当然不同意,在外面才能为所欲为嘛。”   林如丹这个慈母,和谁犯拧,也不会和儿子。   又说了几句其他的,手机一挂,她轻轻地叹息。   勤兰舟放下了报纸,关心地问:“怎么了?”   林如丹眯着眼睛笑:“兰舟,我们家是时候要添一个小宝贝了!” 第78章 吃生蚝   林如丹对小宝贝是有执念的。   自己的孩子没能在自己的身边长大, 一直都是个戳心之痛。   伊布也只能弥补一点小小的遗憾。   而且不说肤色不一样了,现在伊布也大了, 这一次回来, 勤简把伊布送到了寄宿学校。   更何况,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要是小简和果儿的孩子……光想一想就特别激动。   这就是婆家和娘家对待孩子恋爱时的区别了。   婆家——哇, 我养的猪会拱白菜了!也不知道以后生的是小猪还是小白菜!最好都来一个!   娘家——天杀的, 我种的白菜被猪拱了!   倒也有例外的。   娘家姥姥“见多识广”,默默地听完自家的女婿吼完电话, 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小屋,开始倒腾那些老物件。   有果儿小时候的小棉袄, 果儿小时候的小帽子, 果儿小时候的小鞋子……早就说都放好了肯定有用。   本来是想留给艾青华的其他孩子, 这下好,给她们家的第四代了。   艾青华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唉哟, 脑壳儿疼!   好想和艾姥姥说一句,“您老说她小时候学习不好是我惯的, 那她要是结婚早就是您惯的。”   不过想来艾姥姥一定会扯出“遗传”问题。   这下,他俩谁都跑不掉,还是算了算了!   再说八字都还没一撇, 就是还没孩子影儿呢!不能慌,不能乱。   ——   不乱,啥事都好办。   人这辈子,不管干好事儿还是干坏事儿, 只要不乱,就算成功一半儿。   杜君正做了十几年的箱包厂厂长,大大小小的事儿办成了许多,也有许多没办成的,却第一回 感觉到慌乱。   杜心星刚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她意识恢复了一刻,断了的肋骨也接好了,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可她那双腿还能不能好……谁知道呢!   医生也说不好,一边说让家属乐观,一边又嘚吧嘚吧把可能会发生的后果都说了一遍。   什么可能会瘫,什么可能会残。   吓得常玉真一天哭了七八回。   切身之痛真的只有切身才能体会。   眼前的女儿平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身上缠满了纱布,大大小小的管子插了一身。   痛,真痛!   常玉真一回身,一个耳光甩在了杜君正的脸上。   巴掌落在了脸上,杜君正一脸诧异。   女儿也是他的,心硬如钢,也会心疼。   他正要发作,却见常玉真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声。   他看明白了,她说的是——报应!   杜君正的眼睛一眯,说不慌乱那是假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背靠在墙壁上,烦躁地点着了一根烟,心里有个念头乍起…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现世报?   来自勤家的安慰是一个花篮,今天一早勤兰舟就命人送过来了。   以他们这样的拐弯亲戚关系,勤家的举动倒是无可厚非,做了他们该做的慰问。   那个花篮,现在就摆在病房的走廊上,与其他人送来的花篮放在一起。   杜君正越看越焦虑,像个疯子一样忽然上前,疯狂地把花篮推到在地,几脚就把那些娇艳欲滴的花儿,踩成了一摊烂泥。   勤简在走廊的拐角处,恰巧目睹了一切,默默地后退,转身,飞快下楼。   “这么快就下来了?”   车门声响起时,艾果儿连一首曲子都还没有听完。   昨天见过的表妹,今天住了院。   勤简说来看看,她就跟着来了,不过没跟上去,呆在了车里。   她晶亮的眼睛向他看了过来,这种眼神,真是让人没法说谎。   勤简低头钻进了车里,“嗯”了一声,随后便说:“我不适合露面。”   “为什么?”艾果儿没想明白。   勤简发动了汽车,再一次解释:“杜君正的情绪很坏,我现在过去就是拉仇恨的。”   门口的花篮那么多,偏偏踩坏了带有“勤兰舟”留名的。   要说只是巧合,他反正是不相信。   破案什么的最伤脑筋,这是看看刘轩朗就知道的事情。   金太阳的案子,在刑警队真算不上大案,可办案的时候那烟抽的,没一条也差不多了。   艾果儿见勤简拧眉仿若在思索问题,调整了一下坐姿,善解人意地道:“想抽烟你就抽吧!”   勤简正在回忆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场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耳边忽然炸起了艾果儿甜腻的声音。   他忽然很心虚,装的一本正经,“我不抽烟啊!”   “哼!”   艾果儿闷哼了一声,用行动代替回答,她动手翻找储物箱的姿势很职业,就像平日里做取证工作一样。   然,勤简的汽车储物箱里很干净,只有几章废旧的加油票据,她并没有翻找出来有利的证据。   艾果儿皱着眉,自言自语:“不对啊,接吻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了烟草的味道。”   路遇红灯,简直犹如天赐良机。   勤简停好了车,嘟着嘴凑了上去,接话:“宝贝儿,肯定是你感觉错了,要不…再感觉感觉!”   这声“宝贝儿”叫的,艾果儿这个纯天然的导体即刻通上了电,一阵电流走遍了全身,电的她行动缓慢,连肢体的协调性都出了问题。   艾果儿嬉笑了一下想躲开,还没付诸行动,勤简便凑的更近了。   不是亲,而是用牙齿轻轻地衔住了她的嘴唇。   鼻息对着鼻息,他的舌尖一点一点舔遍了她的嘴唇,却不肯轻触一下她的舌尖,忍得他自己心急。   能怎么办呢?他刚才真的抽烟了,最后一根,烟盒和打火机扔在了医院的垃圾桶里。   莫名心虚。   艾果儿今早有化妆,涂了个娇艳欲滴的红唇。   现在,她有点儿可惜被他吃进去的口红。   满口的脂香味,倒是成功掩盖了他口中的烟草气息。   哼,她的嗅觉很灵敏,只是不想揭穿他而已。   等个红灯的功夫也能亲到一起,也真是佩服现在的小年轻。   身后的白色汽车狂按喇叭。   勤简终于放开了艾果儿,熟练又淡定地发动了汽车。   不多时到达勤家,艾果儿脸上的红晕,才悄悄地淡去。   对于艾果儿来说,不住勤家,也是要来吃饭的。   而且林如丹跟她告状,说勤简好几天都没有回家,连换洗的衣服也是让司机送到的办公室。   她又不能说,这几天勤简一直在缠着她。   毕竟,她也是要脸的。   还没结婚呢,难道就要大言不惭地和准婆婆说“你儿子是我的了”!   这么没脸没皮没情商的事情,她是不屑干的。   听说勤家的豪宅,年前重装了一下。   艾果儿仔仔细细,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由衷地向林如丹竖起了大拇指,“阿姨,好品味。”   这次的装修风格,特别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古堡,不过采光更加的大胆,整体给人的感觉比传说中的古堡要明亮的多。   艾果儿最喜欢的还是那幅挂在客厅正中央的壁画,那是勤家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边的油画。   见艾果儿在油画前停步,林如丹微笑着说:“等两年,这个房子还要重装一下。”   “挺好的呀!”艾果儿回头说。   “好也要重新装啊!要不然小宝贝会问‘咦,这幅画上怎么没有妈妈和我呢’!”林如丹理所当然地说。   艾果儿愣了好久,才很干地笑了一下。   她这是被变相催婚了吗?   不,这是催孕了!   艾果儿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幸好,这时候换好了衣服的勤简走下了楼   他换了身灰色的居家服,额前的头发没有梳上去,很不服贴。   但,这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俊美。   艾果儿觉得自己就是被他这副皮相给骗到了,如痴如迷。   收获了来自老妈和果儿的迷妹眼神,勤简由衷地露出了笑意。   可艾果儿很不开心,看见满桌子的生蚝时,她觉得自己收到了来自于准婆婆的“恶意”。   艾果儿觉得勤简每吃一口,她都忍不住在颤抖。   她准婆婆,还在一个劲儿地给她儿子夹生蚝。   艾果儿咽了下口水,感觉今晚在劫难逃。   饭后,又耍了一会儿,害怕再被变相催孕的艾果儿给勤简使了个眼色。   勤简会意,和林如丹说:“妈,我还有事。”   “哦,那你去忙吧,让果儿……”   可是林如丹的话并没有说完,勤简又说:“她也有事。”   林如丹感觉自己get到了“有事”的精髓,点点头很开心地道:“那你们忙去吧!”   汽车驶出了勤家,艾果儿还一背毛毛的汗。   “勤简,你妈妈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艾果儿踌躇了一下,这样问。   勤简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木纳的表情,摇头:“不知道。”   艾果儿干脆和他直接讲:“你妈妈刚刚和我说,过两年家里会添一个小宝贝这样的话!”   勤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   路过一个特别大的药店,他停车。   艾果儿问他:“你干吗?”   他没有回答,下车,进了药店里。   勤简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好几盒不同牌子的小雨衣。   艾果儿:“……”   这回轮到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说不好是想叹气,还是欣喜!   总之,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心境! 第79章 大昏君   “我说大哥!”艾果儿缓过了这个刺激劲儿, 才嫌弃地说:“也不用一次买这么多吧!”   简直怀疑他是被药店的人给骗了。   “多买几种……”   “然后呢?”   “试一试,嗯, 你喜欢哪种味道的!”   “这又不是吃的?”艾果儿紧皱着眉头, 想要咆哮。   勤简却眼神飘啊飘,并不敢看她的眼睛, 声音很轻地说:“嗯, 也可以试试的。”   试……   艾果儿反应了过来,瞬间红了脸, 一巴掌拍在了勤简的狼头上。   她从小就知道狼吃的很多,小的时候还操心过他会不会把艾青华吃破产了, 害她提心吊胆吓得要死。   现在呢, 才几回就知道了他其他方面的需求也是很大的, 还是吓得要死。   弄得她都有点害怕两个人独处了。   反正被狼后掐这回事,要是他哪天不被掐,还会浑身不自在。   习以为常没什么反应的勤简, 再一次把汽车开上马路的时候,艾果儿下意识往车门边靠了靠, 想离那头变态狼远一点儿。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车窗,照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索性又往后躺了躺, 把整个人都埋在了座位上,眼睛半闭。   这几天和勤简呆在一起,腰酸背痛腿抽筋,她觉得比每天训练都累, 甚至都怀疑,各种姿势是不是都尝遍了。   勤简换档的时间偏了一下头,阳光下的她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他看得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真想舔一下。   这个时间段,马路上的汽车不算太多,就连疾驰而过的公交车上,也只有三几个乘客。   艾果儿忽然听见勤简的手机响了起来,眯着眼睛絮絮叨叨地说:“要接电话,就把汽车靠到路边,不要一边开车一边接。”   勤简“嗯”了一声,可汽车并没有靠边停下。   艾果儿睁开了眼睛,只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勤简明明踩了刹车,可汽车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先松油门。”艾果儿来不及思考他们的刹车怎么会突然失灵,脑子里先浮现出来的是驾驶课上老师的教学内容。   警校的驾驶课教的可不仅仅是开车那么简单,还有如何在汽车上与犯罪分子搏斗,以及各种常人想不到的内容。   这要感谢他们的校长,力排众议,创了所有警察学校的先河,开创了这样的一门学科。   “已经松了。”   “靠边,抢档。”   其实不用艾果儿吩咐,勤简已经这么做了,只是他在踩下离合器,挂入三档的时候,猛地回头和她说:“要是车……”   “没什么要是!”艾果儿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同意。   勤简抿紧了嘴巴,这时车速降下来了一些,他抢挂2档,车速再降了下来,挂一档。   汽车靠边怼上了绿化带,惊险地停了下来。   最后那一下冲撞,要不是安全带,艾果儿觉得自己得飞出去。   她捂着被安全带勒疼的胸口,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勤简松了自己的安全带,又赶紧来解她的。   “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虚,像是在发抖。   “没事。”   艾果儿白皙的脸庞上终于回了点儿血色,她尽量让自己笑起来很轻松,但她知道,她笑的一定难看极了。   勤简来抱她的时候,她触碰到了他汗湿的手心,感受到了他强劲的心跳,惊慌瞬间变成了恐惧,如气泡一样在阳光下炸裂,她后怕不已。   如果汽车刹车不灵的时间不是在午后车辆稀少的马路上,那么即使汽车可以停下来,也难免会发生追尾吧!   如果汽车刹车不灵的时间还没有走过勤家豪宅外的那条盘山公路,那么车子很可能会因为刹不及,而冲下山坡吧!   艾果儿的脑洞开的很大。   可每一种可能性,都彰显了幕后人的狠毒…如果刹车不是自然老化,而是被人动了手脚的话。   所有的假设都是需要证据来支持的。   实际上,在汽车撞上绿化带不久,就已经有交警赶来了。   “刹车失灵?”交警从警车上下来,只看了一眼,下意识这么问。   “嗯。”抱着艾果儿的勤简很沉闷地发声。   车是豪车,而且很新,这是不是就排除了刹车老化的情况?   那么,刹车突然坏掉了也是有可能的。   交警按照一般事故的处理程序来处理这起交通意外,他打电话叫了拖车,还通知了市容园林局——因为勤简的汽车撞坏了绿化带,该怎么赔偿,这一块儿是园林局说的算。   勤简也打电话叫来了唐泽,事情该怎么处理,唐泽会自己看着办。   他现在——想要杀人。   前所未有的恐慌过后,就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刚刚他在车上没有说完的话是——要是车停不下来,你就跳下去!   可是果儿不会的,就像他不会抛下她一样,她也不会把他一个人扔下。   这样的感情很好很甜蜜,但现在他很慌甚至怒极。   ——   武侠小说里头。   反派的魔头在和正派的大侠比试前,就已经受伤。   正派的大侠为了表示公平,往往会干出“我让你一只手”这种事情。   勤简这头狼,武侠小说没看过几本,倒是永远都记着狼的狩猎原则“趁你病要你命”。   总之,对待敌人,勤简只会落井下石。   常氏旗下的奢侈品“cq”最新上线的产品,检测出了致癌物品。   这新闻犹如重磅炸弹,以火箭的速度直接攀上了热搜。   要说这背后没有推手,可能没人会相信。   “卧槽,我大几万买的包,致癌!尼玛!”   “无良商家去死。”   “看你们这些女人还迷不迷奢侈品了,还不如地摊货好用。”   与富挂上钩的人或事,总是能够轻易地掀起波澜。   这个新闻就好比“富二代杀人”,犯了众怒。   直接导致常氏的股份三连跌,紧急召开记者说明会。   视频画面里的常昊宇略显颓废,道歉的态度也很诚恳,说的都是些提前撰写好的官方话语,甚至泪洒现场。   但却把所有的问题甩给了制造工厂,就差捏造个临时工出来了。   这是场戏。   这是为了挽回民众好感度而刻意摆出来的姿态。   艾果儿洗完澡打开了浴室的门。   勤简听见声响后,迅速关掉了视频。   艾果儿穿着一次性拖鞋和白色的浴袍进了房间,一眼扫过去,勤简好看的眼睛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微颤,好像在闭目养神,而他的手机就放在枕头边。   她似乎可以想象到她在推开那道门之前,屋里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狼很固执,曾经很固执地以为自己就是一头狼,现在很固执地在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仇恨。   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固然痛快。   可艾果儿很担心,痛快了之后呢,他会进入怎样的一个心理状态。   会不会迷失?   会不会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甚至对自己都深恶痛绝?   艾果儿趁着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挤了把自己的沟,把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口,又扯大了一点,妩媚地叫他的名字:“骁~看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勤简睁开了眼睛,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   白嫩的肌肤因为水蒸气的熏染,变成了特别可爱的粉红色。   她的眼睛里也似乎钻进了水蒸气,水汪汪的,看的他的心也跟着起了涟漪。   上回买回来的小雨衣遗落在了被拖走的汽车里。   后来被唐泽全部拿了去。   勤简还因此遭受到了唐泽的调侃。   当然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做过了。   勤简忙着布局,艾果儿忙着开会,劫后余生,却各有各的事情。关键是,也似乎没有那个心情。   毕竟一场和谐愉悦的性爱,做的时候,也要有一个好的心情作为基础。   这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勤简在明白自己不是狼的时候,就明白的事情。   现在,勤简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但身体却很正直地给出了反应。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干吗?”艾果儿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女孩。   勤简却理所当然地说:“我想要你。”   这句话说的好像饿了要吃饭一样的语气。   艾果儿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她一抬腿,压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解开了浴袍,一点点裸露了身体。   美好的曲线一览无余,艾果儿又动手解开了他的衬衣,一根手指划过了他的喉咙,划过了他的胸肌,划过了他平坦的小腹,打着圈圈在他最敏感的地方划来划去,跟着性感又妩媚地问他:“骁,你想要我是吗?”   “是。”勤简早就动了情欲,欲|火焚身。   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上,迫不及待地朝他想要进攻的地方猛烈发起攻击。   艾果儿却在这个时候并拢了双腿,“骁,我都听你的了……你也要听我的。”   勤简顿了一下,完全没有思考,哑着嗓子答应:“好。我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呢!”   “说话要不算话呢?”   “我天天学狗叫给你听。”   狼变狗啊,也是下足了血本了……艾果儿终于松开了腿。   一击即中……勤简忍不住呻吟出声音。   真的,他要是做了狼王,也必然会是个大昏君。 第80章 发脾气   艾果儿说, 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不可以蛮干。   艾果儿说, 他要是不听她的, 他以后得天天学狗叫给她听。   勤简认真地计算了一下,这个反悔的成本……   学狗叫什么的委实够丢人了, 狼生和人生都不想要这样的耻辱。   再说了, 还得为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着想一下。   总之,一算, 哎呀,代价实在太大。   从而得出的结论是, “果儿, 我不听你的, 还能听谁的呢!”勤简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现在把你查出来的所有事情,以及你的计划, 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要敢有一字隐瞒,哼哼!”   艾果儿停顿了一下, 又说了句专业术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的吧!”   勤简真想假装不知道, 可那丫头,做完了之后,为了审他,还特地穿上了警服, 一本正经地坐在他的面前。   不过勤简倒是想一本正经,但他掀了掀被子,被子里的自己还一丝不挂呢!   太罪恶了,感觉自己被潜规则了。   真想抱着被子演一场哭戏。   站在床前的艾果儿,抬脚踢了一下他的腿,警告道:“敢胡扯,我就扒掉了你的狼皮。”   勤简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直接说:“杜君正被免职了。”   艾果儿点头重复:“嗯,现在你表妹的爸爸被免职了。”   真是多正经的话到她嘴里,就变得不正经了。   勤简很无奈地看她。   艾果儿果断地选择了闭嘴,做了“请”的手势。   勤简撇嘴,翻白眼:“我就想让杜君正和常昊宇掐起来啊,掐的你死我活。”   “那他们要不掐呢!你准备怎么办?”   勤简的面色顿时僵了一下。   艾果儿追问:“你肯定还有第二套方案的。”   “难道你想学一辈子狗叫?”艾果儿见他不出声,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枕边人的洞悉力太强,哎呀妈,心好累。   勤简眯了眯眼睛,不与她对视,想要逃避。   可艾果儿才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她一把抬起了他的下巴,与他直视。   勤简的小眼神往上飘啊飘。   艾果儿气急败坏地说:“信不信我戳瞎了你!”   “嗯,暴力一点。”勤简的眼神终于飘回来了,很含蓄地说。   艾果儿倒抽了一口气,气的心都疼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是警察啊!”   “实习的。”勤简强词夺理的时候,还抓住了她的手,生怕她再锤自己一下。   他会心疼。   艾果儿忽然很严肃地凝视着他。   “我把你养大了,我就不会坐视你误入歧途。”   这话听起来真的特别有正义感!   但勤简像被人踩了狼尾巴似的,叫了起来:“是你爸养大了我!”   艾果儿觉得狼的重点有点歪,她现在就像一个看着儿子举起了刀要砍人的妈一样,心都快裂了。   勤简却继续纠正她的话:“是你爸养大了我啊,咱俩是互相看着长大的。你,你不许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你含辛茹苦这样的话啊!”   说了狼真的会翻脸的,明明是他更大,还帮她写了多少作业啊!   艾果儿瞥了他一下,不吭声了。   切,不就是青梅竹马嘛!不强调她也知道,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   ——   其实艾果儿觉得狼的第一方案还是可行的。   可人家要是就不掐呢!   他们也只有干着急。   艾果儿思来想去,想要了解一个人对某件事的看法或者做法,还是得先了解一下这个人的秉性。   而想要分析一个人的秉性,也势必得先了解这个人的生活轨迹。   说的简单点,还是得调查。   凡是没有调查支持的推论,都是耍流氓。   她下定了决心,必须把常昊宇和杜君正这两个人,翻来覆去地调查清楚。   这事儿艾果儿擅长,这几年在二局实习,没少干排查摸查这种事情。   勤简只知道艾果儿失踪了整整一天,不知道她这一天都干了什么。   起初,勤简以为她是去开什么劳神子的交流会了。   五点散会,勤简看着时间到达地方接她。   可人都走光了,也没看见她在哪儿。   他又火急火燎地回了酒店,可是酒店也没人。   晚上八点,勤简已经准备报警找人的时候,艾果儿背着背包啃着面包,悠闲地回到了酒店。   艾果儿刷开了房门之际,勤简正把一只脚伸进了皮鞋里,一手扶着墙,另一手握着手机,心情很急躁。   听见门响,勤简的腰杆下意识挺了一下,似乎吓了一跳。   艾果儿一脸的狐疑,咽了口里的面包后问他:“这么晚你还出门啊?”   “找你。”勤简咬牙切齿地说。   “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会迷路的?”艾果儿垂下了眼睛,关门,换鞋,任凭狼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   “你去哪儿了”   “开完会,我随便转了转啊。”   说的跟真的似的。   勤简不悦地皱起眉头,“艾果儿!”   记忆里头,狼就没有连名带姓叫过她。“别学我爸!”艾果儿取下了背包,往沙发上重重一躺,把整个人都窝在了沙发里。   累,今儿一天,她的腿都快跑断了。   “我比你爸厉害,你信吗?”勤简怒形于色。   “信啊!”可是艾果儿慢慢悠悠又四平八稳地说。   勤简一语不发,拿了衣服,愤愤然摔门就走。   艾果儿微微抬起的头,瞬间就落在了沙发上。   她歇了一会儿,打开了背包,开始整理今天摸查到的线索。   说是线索,其实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时间线,也有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些,想要真正成为有用的线索,还得先好好地梳理梳理。   艾果儿忽然想念二局刑警队的那个大白板,四下寻找了一圈,决定用卧室里的梳妆镜来代替白板,凑合用吧。   她先把梳理出来的时间线写在便签纸上,贴了上去。   大约二十三年前,杜君正从佩西老家到达香岛。   学历不高,经验不足,进了常氏的箱包工厂做工。   第二年的年末,却和常玉真结婚了。   没人知道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是怎么追到常家的千金小姐。   尽管他们的婚礼办的很低调,却在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强烈的反响。   这两人冲破阶级的婚姻,被媒体冠上了“真爱”的名号。   今天,艾果儿远远地看了杜君正一眼,说实话,就是一个长相挺一般的大叔,年轻的时候最多是个精神的小伙,绝对不是帅哥那一挂的。   而常玉真,很漂亮。   即使她因为照顾女儿未施粉黛,甚至精神还有些憔悴,却也难掩她的那种似乎被岁月忽略了的惊人美丽。   是的,今天艾果儿不止跑到了杜君正曾经任职的工厂,还跑到了医院。   之所以不带着勤简,是因为那头狼的目标太大,她就不一样了,她不止脸生,还善于伪装。   不过,看那头狼气的,跟发现她出去偷人了似的!   哼,就不告诉他!   艾果儿咬了下笔头,也是挺烦躁的。   感觉如果摸不清常玉真为什么嫁给杜君正,会错过至少一百个亿的线索。   艾果儿正凝神思索,这个时候,门忽然又响了。   她站在卧室的门口,探头看向房门。   是那头狼又回来了,手里拎着的透明袋子里装了好几个餐盒。   两个人隔着整整一个会客厅对视了一眼。   勤简很别扭地先开口:“吃饭!”   嗯,吃完了,再算账。   “哦!”   艾果儿放下了手里的便签纸和笔,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   勤简打包了洪记最有名的虾饺和白切鸡。   又另外买了春记的海鲜粥。   艾果儿起先默不吱声地吃饭,后来觉得吃人的嘴软,倒是没等那头狼再问,就自己全部交代了。   “我今天去调查杜君正了。”   “嗯。”勤简的脸还是挺黑的,但他为自己不久前的行为解释道:“手滑!”   “什么?”   艾果儿没听懂。   “我说,刚才关门关的那么大声是因为我手滑。”   这解释牵强的……猜她信不信?   两个人的眼睛不自主对到了一起,艾果儿噘了下嘴,又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高傲。   吵架嘛,就得有个吵架的姿态。   勤简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声调软软地说:“你明知道他们盯上了我……我害怕你也会被盯上!”   气什么的,真的一瞬间就消了。   艾果儿撇了撇嘴说:“我的反侦查意识很强。”   “那你也不能像这样单独行动了。”   “带着你目标太大。”   “这话什么意思?”勤简拧着眉,用筷子夹起了一个虾饺,可是因为力气太大,虾饺断成两半了。   “哎呀,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艾果儿动手推了他一把,再把他拉回来,叭一下亲在了他的脸上,亲了他一脸的油。   狼要是发起小脾气,也是很难哄的哦! 第81章 常嘉怡   勤简嫌弃地拿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油, 跟着悻悻然地又夹起了被他夹断的虾饺送进了嘴巴里。   他气不起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刚刚都摔门走了, 又颠颠地买来了吃的, 就是怕她饿,仅仅这一个原因而已。   人最主要的得有自知自明, 既然都知道自己气不起来, 干脆就不要别别扭扭,自己都难受。   勤简很快就想通了, 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就像刚刚一点都没生过气。   艾果儿这二十来年有限的人生里, 过了那段减肥期之后, 就再也没有减过肥。   她运动量大, 甚至比普通的女生吃的还多。   可现在她的心里惦记着事情,胡乱喝完了海鲜粥,站起来的时候, 冲着那头狼打了个响指。   她转身走向卧室,勤简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卧室的水晶灯, 灯光有些许的发黄,大床对着的那个梳妆镜上到处都贴着白色的便签纸,就像街头贴小广告的一样。   勤简手长, 撕下来一张,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只有一个日期。   他说:“这是杜君正和常玉真结婚的日子。”   艾果儿回头,“你调查过了?”   “嗯。”   “自己去的?”   “找人。”   艾果儿撇嘴, “这就是资本家和小警察的区别了。”   跟着,她垂下了眼睑在便签纸上又画了几笔,抬头问:“那你知道杜君正和常玉真为什么结婚吗?”   勤简愣了有十秒钟。   艾果儿双眼圆睁,本来还有所期待,但随即她就想通了,摆摆手说:“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以他的直狼脑子,肯定想不通的。   勤简略微不服地开始分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结合,要不是为了爱情,就是为了利益,可他们从表面看没什么利益……”   “看看你表妹,像是那种父母相|爱|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吗?”   艾果儿很严肃地说:“夫妻关系这种东西,可以隐瞒父母,隐瞒朋友,隐瞒全世界,可隐瞒不了子女。”   狼对这些人事真的不擅长,他很聪明,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情理。   但狼也真的不在意这些,一抬手蹦了她的脑门一下,纠正道:“她不是我表妹,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她是你表妹的表姐,反正你们是拐着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亲。”艾果儿随口说。   勤简忽然后退了一步,上下将她审视后问:“你和她吵架没吵赢吗?”   “切!”艾果儿一脸不屑。   “吵赢了?”勤简不相信,要吵赢了她干嘛还整天表妹来表妹去的,海鲜粥里可没放醋,可她整个人像浸在了醋缸里。   艾果儿没空回答他的问题。   冷不丁,勤简把头探到了她的跟前,跟着亲上了她的嘴,如同品尝一样舔了一口,然后离开,紧皱着眉评价:“酸!”   艾果儿反应了过来,撕下一张便签纸贴在了他的脑门上,“镇住你!”   真是,酸你表妹啊!   两个人交换了各自知道的信息,最后还是发现卡到了常玉真为什么嫁给杜君正的问题上面。   勤简的意思:“这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艾果儿摇头。   勤简露出了难色。   他一个原本打定了主意要用暴力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人,能陪她分析了那么久,也算难能可贵了。   艾果儿把那些便签纸全都撕了下来,放进了水晶烟灰缸里,点燃,静静地凝视着它们化成了灰烬。   再去和勤简对视,故作轻松地说:“洗洗,睡觉!”   这个真可以有。   勤简动作迅速地解开了衬衫,手才将挪到皮带扣,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他的手一顿,跳着去拿手机。   “我妈。”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   不知道林如丹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   勤简把手机贴在了耳朵上,那一边,立马就传来了林如丹欲言又止的声音。   “嗯,儿子,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男孩女孩,妈妈都很喜欢。”   “妈,都没影儿的事。”勤简叹了口气。   真心觉得他妈魔障了。   “妈妈跟你说,不费你们多大力气,就是果儿麻烦一点,不过怀胎十月生下来之后,她也就不用管了,我已经聘请了英国皇家的育婴团队……”   “妈妈呀!”勤简哀嚎,他拿他妈也挺没脾气的。   “妈,别打扰我,正忙着呢!”他只能这样敷衍。   林如丹“哦哦”了两声,挂断了线。   勤简低头去解皮带的功夫,他听见好久都没出声的艾果儿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切入口……”   两个走火入魔的女人。   勤简咬牙切齿地想。   ——   林如丹的来电,给了艾果儿换一个切入口的想法。   并且很快就开始实施了。   这需要林如丹的配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趁着林如丹生日的功夫,开个party。   勤兰心收到邀请,本来是不想去的。   可又一想,这个时候,她必须得假装和娘家人很亲近。   而且,这样的party,常昊宇也应该在受邀的范围内。   勤兰心本来在和常昊宇闹离婚,可因为杜心星车祸的事情,两个人都没再提。   但家里的气氛与其说不好,倒不如说冷清。   常昊宇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来过了。   常昊宇是不经常回家,但从没有一次离开的这么久。   有两次,她特地让嘉怡给他打过去电话,那边也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勤兰心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去美容店保养,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盘头,这才带着常嘉怡和礼物,前往勤家。   勤家的这个party居然没有她想象中的热闹。   屋子里除了服务员是男的,基本不见男性的身影。   勤兰心到的不算早,环顾四周,只见她那弟妹转着轮椅,笑笑地向她而来。   她特地又看了一下四周,才对着已经来到她面前的林如丹说:“人这么少?”   可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挑剔的意味太浓了,可仔细一想,她并没有挑剔的立场。   好在林如丹并不介意,微笑了一下:“就好姐妹一起聚聚。”   勤兰心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了。   勤兰心的身边带着常嘉怡。   林如丹也有艾果儿在陪着。   “舅妈。”   “姑姑。”   两个小孩子分别向长辈问好。   勤兰心不太喜欢艾果儿,听见她叫自己,强忍着没翻白眼没说难听的话。   常嘉怡比勤简整整小了五岁。   与林如丹的关系也是泛泛。   倒不是林如丹这个舅妈做的不好,怎么说呢,常嘉怡出生的时候,勤简已经丢失,那是林如丹这辈子最难熬的岁月,她对谁都热不起来,尤其是小孩子,一看见就会不由自主地难受。   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勤兰心和林如丹的关系才会一直交恶。   勤兰心的生子路很坎坷,嫁入常家八年,才生下了常嘉怡。此后,也再没有其他的孩子。   这与那些动则生个三五个的豪门不一样,勤家人似乎都有一些子嗣艰难。   气氛尴尬了一瞬间。   林如丹笑说:“大姐,不如让小孩子去玩儿吧!”   “也好。”勤兰心点头。   艾果儿像一只温良的小白兔一样,飞快地咧嘴笑了一下。   对面的女孩,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跟着,艾果儿如愿牵住了常嘉怡的手。   林如丹看着她们的背影和勤兰心说:“大姐,你要带着嘉怡多回来走动走动。”   勤兰心一愣,不过那种难以言喻的惊讶之情,只是在她的眼睛中一闪而过。   她瞬间恢复了正常的那个高高在上的骄傲面孔,很端着地说:“好的啊!”   艾果儿比常嘉怡大了两岁。   两个人之间就算有代沟的话,可能也不会有太多。   加之,常嘉怡很软,对于一些不大紧要的事情,大都不会发表不同的意见。   比如,艾果儿问她,吃草莓吗?   她会说,好啊!   吃蛋糕吗?   好啊!   如此之类的。   一不小心,艾果儿带着她吃遍了全场。   准备吃第二轮的时候,常嘉怡笑倒在了沙发上,说:“嫂子,你也太有意思了!”   “怎么了?”   艾果儿也很懵的。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冲出去拿东西的准备,又硬生生地刹车,被她这句话“撩”了回来。   刚刚明明还在讨论芒果慕斯好吃,还是黑加仑红酒巧克力蛋糕更美味。   不知道小姑娘的思维是怎么跳到她有意思的。   艾果儿一直等到常嘉怡笑了个够,才听见她用软妹子擅长的语气说:“就是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真的没有压力,不像和她们。”   她们泛指的是……   艾果儿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她问:“你和我在一块会觉得有压力吗?就是我这种被圈养起来的富二代。”   常嘉怡说着,用手画了一个圈,还自嘲似地笑了一下。   “没有。”艾果儿摇头说。   她和谁相处都没有压力,不过是,和的来和不来而已。   “那你和我哥在一块会觉得有压力吗?”常嘉怡追问。   “不会啊!”艾果儿笑出了声音。   “那你怕他出轨吗?”常嘉怡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将她望定,表明她问的很正经,一点都不是开玩笑。   艾果儿的眼皮一挑,她觉得切入点可能真的来了。 第82章 为什么   艾果儿想的切入口, 就是看能不能从勤兰心母女的嘴里了解点常家的事情。   她负责攻小的。   林如丹就负责攻大的。   这样一来,就必须得对林如丹坦白一些事情。   勤简大约是中老年妇女之友。   他能把艾姥姥哄的服服帖帖, 更何况是稀罕他稀罕的不得了的他亲妈。   搞定林如丹, 艾果儿算了一下,只用了三言两语。   “妈, 你知道常玉真和杜君正为什么结婚吗?”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就是好奇。妈, 你趁着你生日party,从侧面问问姑姑呗!”   “好。”   林如丹的话音刚落, 勤简就得意地冲她挑了下眼睛。   艾果儿还是第一次领教了林如丹的没原则,简直震碎了三观。   ——   有些话其实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艾果儿觉得自己虽然代表了正义, 可还是没那个脸去诱导刚成年的小姑娘说出她家的一些秘密, 尤其是对上小姑娘那双泛着真诚的眼睛。   总感觉自己也像是在犯罪。   艾果儿清了下嗓子, 回答了她刚刚问的关于勤简会不会出轨的问题。   “我很厉害的。”   但很显然,常嘉怡没听懂。   艾果儿只好又说:“他要是敢出轨,我很可能会打断他的腿。”   “嫂子, 我是在问你认真的,你别开玩笑, 你再厉害,也不可能打断我表哥的腿。”   常嘉怡不满地说。   艾果儿本来想说,她真的会打断那头狼的腿, 一点都不开玩笑。   但恐怕说的再真,她也不会相信。   艾果儿耸了下肩,等着常嘉怡接下来的反应。   果然,常嘉怡叹息了一声说:“这个问题是不是无解!我算是想明白了, 我妈整天说我学的好不如嫁的好,她那种老思想简直要人命。叫我说,女人这辈子,要不得自己有本事,要不就得娘家有本事。靠男人……哼,绝对是靠不住的。”   “你妈和你爸……”艾果儿问的很隐晦。   “我爸,他不会管我的,他在外面还有两个儿子。”   常嘉怡淡淡地说。   艾果儿的脸很奇怪地僵了一下,“那你妈知道吗?”   “我妈那么要强,知道了也装不知道。”常嘉怡苦笑了一下。   艾果儿想知道的其实不是这个。   实际上,这个她已经知道了。   她还没来得及调查,但勤简那儿有一份关于常昊宇和杜君正的详细报告。   真的很详细了,甚至连几点钟上厕所都有。   当然也有常昊宇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另一房。   艾果儿不吭声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常嘉怡很突兀地说:“嫂子,如果我爸妈离婚,我妈变的很穷,你能不能让表哥资助我出国留学?我留学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要不是我妈总是拦着我,我早就出去了。”   “你姑姑……”艾果儿斟酌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问出了口。   常嘉怡忽然冷笑。   艾果儿看呆了。   是个人都会冷笑不错,但像她这么软的妹子很忽然地冷笑,还是很瘆人的。   跟着就听常嘉怡叹了口气,“她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要说勤兰心混的也太菜了,和娘家弟媳的关系没处好,和婆家小姑子的关系看来更差。   那么,是不是也就别指望,能从这母女俩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艾果儿没轻松多少的心弦,再一次绷紧了。   ——   勤简请的调查公司,再次送过来了三个新近调查出来的信息。   第一个,杜心星的腿粉碎性骨折。   这个,艾果儿已经从医院那儿知道了。   但调查公司的调查报告说杜心星的血型是O型,而常玉真和杜君正都是AB型血。   这就很有意思了,两个AB型的父母是怎么也生不出来O型血的子女。   第二个,就是勤兰心名下的那栋别墅正在挂牌出售。   挂牌的人并不是勤兰心本人。   第三个也挺奇葩的,常昊宇外头养的那一房,是杜君正的妹妹。   呵呵,无耻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   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勤简和艾果儿的动作,终于引起了勤兰舟的注意。   勤兰舟相比林如丹简直有原则的太多了。   林如丹的生日party结束之后,艾果儿和勤简被叫到了书房。   勤兰舟的书房在三楼,占了这栋主住宅楼半层楼的面积。   虽然,他在家里办公的时间很少。   艾果儿在勤家住过几次,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勤兰舟的书房。   她被一整面墙的藏书给震撼到了。   勤兰舟毕竟是个商人,可这藏书量,比艾青华都多。   艾果儿和勤简坐在了宽大办公桌对面的真皮沙发上。   勤兰舟开门见山地问:“勤简,你最近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啊!”勤简的眼神飘了一下,最后落在艾果儿的脸上,笑。   勤兰舟坐在对面看得很清楚,他儿子呀……真是傻的可以了。   他吸了口气,很显然在压抑不快,“你找调查公司在调查常家!”   勤简见瞒不住,和艾果儿对视了一眼后说:“嗯,就没事儿查查。”   这敷衍的程度啊!   勤兰舟被气笑了,扶了下额头说:“我跟你说,你姑姑就是你姑姑,别管她人什么样。”   “我没说她不是我姑姑。”勤简这样说。   听他们父子两个绕弯子,艾果儿撇了撇嘴,拿胳膊肘碰了勤简一下,小声道:“哎呀,说了吧!”   勤简原本真准备继续绕下去,绕到绕不下去再讲,他收到了信号,又偏头看了下艾果儿,再扭过脸,很干脆地和他爸说:“我在调查常昊宇和杜君正。”   勤兰舟心塞的啊!   不是因为勤简真的调查了常家,而是因为他这个亲爹说话没儿媳妇管用。   他沉吟了大约有十秒,很清醒地问:“你查出什么来了?”   “还说不好!”勤简很沉闷地说。   这倒是真的,关于当年的绑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常昊宇就是幕后指使人,一切都是推测。   而他之所以锲而不舍地不想放弃调查,就是因为他自己想要给自己一个说法。   为什么要放过伤害过他的人? 第83章 没心情   “前几天, 你的刹车失灵了?”勤兰舟皱着眉头,再一次发问了。   “嗯。”勤简很沉闷地点了下头。   勤兰舟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他凝视着勤简那张酷似他的、棱角分明的脸, 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个年代, 勤简还没有出生, 甚至连如丹也还没有来到他的身边。   他的脸上应该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动,当然还有幼稚。   每个人的成长, 都是充满着磨难的。   他也并不例外。   那年的香岛格外的冷,罕见地飘起了小雪花。   听有些老人说, 那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雪中香岛。   他也忘记了他那天的目的地是去哪里, 但他的车在半山道抛了锚, 身边并没有带着助理,他自己用大哥大打电话叫了救援。   人有三急,他叫了救援之后, 就去了附近的村子找厕所。   来回大约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再回到汽车抛锚的地方, 他的汽车正燃烧着冲天大火,“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炸破了天际。   可奇怪的是, 救援中心的备案里并没有他打过去的那通电话的记录。   那个年代,发达如香岛,移动通讯事业也才刚刚起步。   救援中心给出的解释,可能是串了线路。   耳边骤然响起了“砰”的一声, 勤兰舟的瞳孔猛地缩紧,这声音特别像那天的汽车爆炸声。   勤兰舟回过了神,但眼神还有些怔怔,对面的艾果儿正手忙脚乱地扶起了歪倒在茶几上的水杯。   他倒吸了一口气,很郑重地提议:“小简,我还是觉得你和果儿都需要保镖。”   勤简对保镖这个事情一直都很排斥。   原因其实很简单的,像对汽车做做手脚,这样的事情只能算作小动作。   如果他的周遭都是保镖,他的防御如铜墙铁壁,那些人还怎么来呢?或者说谁知道那些人又会把歪脑筋动到哪里?   所以,他现在这个状态看似危险,实际上才是最保险的。   勤简还是不同意,沉默着摇了下头。   这场谈话到此为止,实际上是点到为止。   勤简虽然没有把那些他已经认定却没有证据的猜测托盘而出,可勤兰舟不得不多想了。   他在回忆往事之际,勤简和艾果儿悄悄地走了出去。   勤兰舟又想起来的是别人家的一桩旧事,很旧很旧了,大约发生在民国时期。   那家人的姓氏很罕见,姓丛。   丛老爷开的是全城最大的银号,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二儿子的母亲是个命薄的,没陪他享几年的福,便突发疾病故去。   因此,他人到中年又续了一房美娇妻,不出两年,就又生下了长女和幼子。而他的长子和儿子已经成年。   世人大都对大儿子的期盼过重,对幼子又给予了更多的宠爱。   这引起了丛老大和丛老二的不满,于是他们勾结土匪,洗劫了自家的银号。   不仅要钱,还点名了要人——要的就是丛老三。   也是机缘巧合,那晚,丛老三突然哭闹着要到几十里地之隔的外婆家。   丛老爷疼爱幼子,尽管临近天黑,还是命家里的伙计将人送了过去,却因此侥幸躲过一劫。   后来的事情,如果不受大时代的影响,多半是豪门争产的戏码。   可那个年代,人的命运是随着大时代的巨轮起起伏伏,根本不受人力的控制。   勤兰舟默默地点着了一根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冒着白烟的火柴送到烟灰缸时,手指居然不受大脑的控制,轻微发着抖。   楼下。   艾果儿和林如丹道别,客客气气地说:“阿姨,我走了。”   林如丹眯着眼睛,开起了玩笑:“哎呀,我提前给你改口的红包,你提前改口好不好啊?”   艾果儿怪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说:“妈妈,我改口不要红包的。”   没叫的时候,她觉得要叫出这个称呼一定会用尽她全身的勇气,因为从来都没有叫过。   脱口而出之后,居然有一种轻松。   想来也是释怀吧!   林如丹很高兴,可以说特别高兴了。   儿子有了,儿媳妇有了,小宝贝也会有的。   仿佛前半生受的那些苦难,仅仅是为了现在这个特别美好的时光。   过去有多苦,现在就有多甜。   她没忍住,眼眶一酸,想要喜极而泣。   艾果儿正手足无措间,勤简拿好了换洗的衣服,从楼上下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和林如丹说:“妈,我送果儿回酒店。”   这话……骗谁呢!   林如丹“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她用如柔荑一般的手快速地抽取了盒子里的纸巾,不动声色地擦干了还没来得及流下来的泪水,啼笑皆非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勤简和艾果儿并肩出门。   艾果儿立在车边,又和门口的林如丹挥了挥手。   一低头钻进了车里,和正在扣安全带的勤简说:“你妈妈保养的真好!”   “嗯?”对这些事情从不感冒的勤简,显得晕晕乎乎的。   “看起来很年轻。”艾果儿补充了一句。   “嗯!这倒是。”   夜幕中,汽车驶出了勤家。   艾果儿像是很随意地问:“骁,你查过你爸妈吗?”   “嗯?”   又是个疑问句。   艾果儿撇了撇嘴说:“别装傻!”   勤简扭头,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下,跟着沉默了整整一路。   艾果儿也沉默着没有追问他。   可心里七上八下装了太多的忐忑。   秘密这个东西,真的,或许知道的越少越好。   要是时间能够倒回去一些,她想,她是不会问勤简那个让他这么为难的问题。   半个小时之后,汽车驶进了临海路。   不远处,临海酒店的logo,正闪烁着五光十色迷离又耀眼的光芒。   路的另一端,是深蓝色的大海。   海风咸湿,却又有着另一种清新,瞬间就让人精神一振。   就是这个时候,勤简犹豫着开了口。   “果儿,今天我收到的调查报告实际上有四个,可我只给你看了三个。还有另外一个……我是试管培植出来的。”   “嗯?”   艾果儿的脑子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答案。   嗯,他果然调查了他的父母。   嗯,勤爸爸可能存在着生育问题。   嗯,他本人有点儿在意。   时间有些晚了,酒店的停车位稀少,好不容易在两车之间寻到了一个车位,勤简一把将车倒了进去。   艾果儿下车,跟在他的后面,走向了电梯。   她低着头,显得心事重重。   “骁!”   艾果儿忽然很小声地唤他。   勤简摁了电梯,扭头,只见她别别扭扭地说:“骁,英雄不问出处!”   勤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抽。   他接收到了艾果儿强有力的“报复”。   想气,还有点儿想笑。   他沉着脸,不发一语。   进了电梯,艾果儿抬头,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眼睛,漆黑又深邃的瞳孔里有她的倒影。   艾果儿没绷住,先是抿着嘴浅笑,最后快笑疯了。   不该笑的,未来的公公曾经子嗣艰难,毕竟也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情。   可就是忍不住。   “骁,你能不能调查点有用的东西?还有,你在意的点也太奇怪了!不要动不动就给我玩深沉,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试管技术有多发达。而且你知道相亲吗相亲的时候,人们会互相询问职业产业爱好,却从来没人问‘哎,你是试管培植的还是父母相爱自然而然生出来的’。”   艾果儿笑够了,不无埋怨地吐槽。   沉默了整整一路,知道她往多不好的事情上想了吗?   简直是不吓死她不甘心!   不过脑洞大开,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艾果儿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了杜心星。   “你和你爸是什么血型?”艾果儿瞬间严肃了起来。   “我爸是AB型,我妈是B型,我是A型。所以你想的那种可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杜心星既不是常玉真和杜君正的孩子,跟勤家也没有任何关系。要是有关系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   门卡在把手上轻轻一刷,勤简一边推开了门,一边淡淡地讲。   整件事情,还是像一团迷雾,遮住了眼睛,让人觉得寻不到方向。   没人知道常昊宇的歹意,都是为了什么?   换句话说,就算勤简真的消失了,他也一样得不到勤家的财产啊!   艾果儿的脑壳都想疼了,她哀嚎了一声,越过勤简,扑在了沙发上。   勤简关上了房门,慢悠悠地脱下了外套,又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和袖扣,这才又慢悠悠地开口:“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在常昊宇想要谋取勤家财产的所有环节中,不止我这一步出了差错。”   这个设想超级震撼的。   艾果儿那双灵动的眼睛顿时瞪的很大,因为震惊而失去了焦距。   勤简耸了下肩膀,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他弯腰,整个人的压力袭了下来,一偏头,把脑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嘴唇轻琢了一下她又细又直的天鹅颈,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   艾果儿总算回了神。   勤简的长臂一捞,把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继续和她分析。   “当年国内的试管技术还是空白,我父母是在英国伦敦的一家妇产医院做的这个手术。所以,下一步最好是能查一下当年的试管生子记录和常昊宇、常玉真的出境记录。如果是的话,可以判断应该是常家当年找的代孕发生了差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把原本应该是勤家血脉的孩子,变成了不是。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生这个孩子的人为什么不是常玉真。”   艾果儿抽了口气,脸色很奇怪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算不算老天有眼。”   勤简哼笑出了声音,跟着叹了口长长的气。   谁知道呢!   老天爷就喜欢挖坑,谁知道谁的坑在哪里!   管不了,现在他只知道抱了谁在怀里。   他的手摸上来的时候,艾果儿一把拍掉,不留情地说:“关键时刻,没心情。”   这就好像追剧,正追到了紧要的关头,还得等上一个星期。   要命啊!   茶不思饭不想,连爱爱也没心情。   艾果儿抱着头,眼神哀怨的要命。   ——   知道人生中最让人暴躁的事情是什么吗?   只有一样,那就是求而不得。   对于常昊宇来说,求而不得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比如,常氏的经营权。   比如,他想要的勤氏的资金。   比如,他应该成为香岛首富的。   可老天像是没长眼睛,让他的计划,不是这儿出了点差错,就是那里出现了问题。   当年的那份DNA检查报告啊,本来是要在勤简没了之后,意气风发地甩到勤兰舟的面前。   可是呵呵,检查的结果那孩子居然不是勤兰舟的。   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就连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至于那个代孕,鬼知道去了哪里。   都怪玉真,要不是她不能怀孕,哪里会有这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在那个没用的丫头又断了腿,玉真天天来他这儿哭哭啼啼。   什么报应!   鬼才信,没听过那句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嘛!   常昊宇犹如困兽,心里已然下了决定,就算嘶吼着也要冲出如今的困境。 第84章 天台边   报应这回事, 除了常玉真自己相信,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她说的疯话。   可要说这不是报应, 这又是什么呢?   要不是, 她的哥哥和丈夫起了歹意。   她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了车祸?   最近, 照顾杜心星的间隙, 常玉真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其实,连她也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代孕的姑娘身体健康, 抽取卵子之后,卵子与精子的培植也很顺利。最后植入代孕的体内, 成功着床。   当然, 她哥哥挑选的妇产医院和勤兰舟和他太太挑选的医院并不是一家。   而勤兰舟的精子是她哥哥花钱从勤兰舟挑选的那家医院里买出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是全世界都通用的道理。   代孕的姑娘在怀孕期间,一直都和她住在英国的一套公寓里。   想来,还是医院那里出了差错,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家医院出了问题。   可她并不在意。   所以当年,她哥哥质问她代孕的联络方式, 她根本没有告诉他。   她不觉得有追查下去的必要。   错了就是错了,毕竟也根本没有补救的办法,接下来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   尽管心星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和她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 但她曾经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也一直视如己出。   原本以为做下了昧着良心的事情,昧着良心也就过去了,皆大欢喜, 她有了女儿,也有丈夫,虽然都不太如人意。   可人何必和命运抗争。   谁曾想,那个孩子还能回来呢!   常玉真见过那个孩子一次,长相英俊,身型高大,还有一双睿智的眼睛。   她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总觉得他能一眼就看穿她心底的秘密,那些龌龊的难以启齿的秘密。   常玉真不由自主地看着在病床上沉睡的杜心星,缓缓地叹出一口长气。   心星的鼻梁那么高,有可能是混血也说不定。   事已至此,只求,什么都不要发生了。   ——   艾果儿追的八点档狗血“电视剧”,在已知坏人是谁的情况下,断更了。   这让她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常玉真的出境记录早就查出来了。   虽然时隔久远,但杜心星就是在英国出生的,这就好查太多了。   可这件事情查到了又怎么样呢!   逍遥法外的依旧在法外逍遥。   唯一的安慰大概只有常氏的股票还在跌吧!   常昊宇的发际线,估计又变高了不少。   糟他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常氏被几十家供应商联合告上了法庭,因为拖欠高达几千万的货款。   可艾果儿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要是常昊宇早就知道杜心星不是勤家的血脉,那上次的刹车失灵,又是什么意思?   还是那句话,勤简真的没了,他也拿不到钱。   除非还有她和勤简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可能仅仅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头狼啊,说一半留一半的本事,真的越来越棒了。   今天是周末,艾果儿不用开会,但勤简一早就离开了酒店。   艾果儿作为保镖是想跟着去的,可是勤简说他就是去公司拿一份文件,去去就回。   可,他已经离开了两个多小时。   香岛的天气近来越来越暖了,艾果儿穿着真丝的短袖睡衣在套房里走来走去,她心神不宁,直觉告诉她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   尤其是枕边人的事情。   她匆忙换了衣服,跑出门去。   勤简约了常昊宇到勤氏大楼的楼顶见面,他知道,常昊宇找勤兰舟借过钱。   这要放在往常,勤兰舟是不会不伸手帮他一把。   可这一次,勤兰舟很无情地拒绝了。   现在的常昊宇走投无路,于是勤简主动打去电话说:“姑父,我这儿还有些资金。”   常昊宇不是没有怀疑,约在勤氏就算了,干吗还约在了顶楼。   可现在的他,急需用钱,越多越好。   他用来思索的时间不多,也仅仅是狐疑了一下。   而且就他现在的状态,明知道前面摆着的是火坑,只要火坑里有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常昊宇不是第一次到勤氏,他坐上了中高层专用电梯,直达三十六楼。   三十六楼的上面就是顶层了。   他一步两阶,推开了通往顶楼的小木门。   勤氏的顶楼很空旷,有风,还不算小。   常昊宇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抬手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撩到了一旁,越过了水箱,便看见了勤简。   勤简背对着他的方向站立,脚边还放着两个黑色的密码箱。   像这种四四方方的密码箱,可以装不少的现金,就算解决不了他所有的问题,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常昊宇周身的毛孔都开始扩张,他兴奋地搓了搓手,亲切地呼唤。   “小简。”   勤简转身,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笑地看着他。   “姑父来了。”   “小简,客套的话姑父就不多说了,等姑父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一定连本带利,把钱还给你。”   常昊宇直奔主题,甚至往前了两步,一伸手,就想拎起地上的密码箱。   勤简也不拦他,只淡淡地说:“里头是空的。”   常昊宇已经弯下的腰,一下子僵住了。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抬头,挤出了一丝很难看的笑,“小简,别和姑父开玩笑。”   勤简用轻蔑的眼神从他贪婪的脸上扫过,慢悠悠地道:“姑父,我最近很苦恼,姑父既然来了,不如听一听,没准儿就能帮我解了心里的谜。姑父觉得怎么样?”   说的是疑问句,但勤简并不等常昊宇给出反应,又接着说:“其实问题很简单,只有两个,一开始我想不通为什么被绑架的是我,后来想不通到底是谁跑到塞拉利昂买我的命。姑父知道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呢?这个,只有那个已经死了的绑匪才知道。”   常昊宇的心咯噔一跳,眉头紧皱着说。   勤简咧了下嘴,似笑非笑,“姑父,我问的可是两个问题。”   “全都不知道。”   常昊宇很暴躁,他已经失去了耐心。甚至笃定了自己遭到了勤简的怀疑,这么看来借他钱就是个幌子了。   他并不担心,怀疑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他没有证据。   不过,这个小混蛋,比见死不救的勤兰舟,更可恶。   可,常昊宇并不知道勤简为什么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没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塞拉利昂的事,汽车刹车的事,这两件都是他亲自找人办的,他敢确保屁股擦的很干净。   这是他从代孕的事情总结出来的经验,就不能把事情交给女人,要不然鬼才知道有什么结果。   “姑父别忙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还有一个没死的绑匪……被抓住了,这事情姑父是不是没有听说?哦,怪我,是我没有告诉你。是那个绑匪告诉我的,当年的绑架只是幌子,其实是……”   勤简故意停顿下来。   常昊宇大惊失色,但惊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假装生气:“小简,你知道我有多忙吗?没空陪你在这儿吹风闲聊。”   说着,他转身。   勤简捡起了地上的密码箱,喊道:“姑父不要钱了?”   他打开了密码箱,里头是一沓又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那鲜艳的颜色简直染红了常昊宇的眼睛,他的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勤简决定摊牌了,兜来兜去,他早就烦了。   于是,他不无嘲讽地又说:“姑父是什么时候知道爷爷立了那个遗嘱?就是那个我爸爸没有子嗣的话,可以由姑姑和姑父的孩子来经营勤氏的遗嘱!我猜,肯定是我被绑架之后才知道的,要不然姑父也不用那么费劲地办出了偷精生子,还生错了孩子的愚蠢事。”   勤简的心里知道,这个会是压倒常昊宇的最后一张王牌。   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不止他的常氏快完蛋了,勤氏他也休想染指。   常昊宇深受刺激,脸色巨变,却还是扯开了嘴角,拼尽了全力保持镇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勤简笑笑,瞬间就合上了密码箱。   眼看即将到手的钱,飞了。   常昊宇的眼睛像恶魔一样血腥,“哎”了一声,几乎是瞬间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那自己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一次又一次的谋划啊,付之东流。   甘心吗?   怎么都是不能甘心的。   不如……   常昊宇怪叫了一声,龇牙咧嘴地向勤简扑了上去。   “你去死吧!你早该死了。”   ——   有人说,勤经理来到公司之后,拎着两个箱子,上了顶层。   艾果儿带着几个保安气喘吁吁地奔上顶层,正看见常昊宇死死地把勤简压在了天台边。 第85章 真的怂   常昊宇这个坏蛋虽然很坏, 但也算执着。   想要一样东西,想要了那么久, 坚持不懈并且付诸了各种行动, 他要是能把这份执着放在其他的地方,没准儿就成功了。   但总是求而不得的话, 执着就成了执念。   执着可以使人上进, 执念就可以让人疯狂。   尤其是陷入绝境的常昊宇。   勤简在这顶楼上所有的动作和话语都带着强烈的心理暗示。   密码箱里装着常昊宇最想要的钱——钱本身就是他的执念。   勤简一次又一次地阻拦他得到这些钱,有嘲讽也有暗示——对, 这些都不是你的,你得不到。   最后的言语一激——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这些年的心血全部都白费了, 你过去没有成功, 将来更不会成功。   人失去理智,陷入疯狂,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脑子一热, 常昊宇干了想干而绝对不应该干的。   常昊宇把勤简狠狠地钳制着,这种感觉很好, 对就是这种成功的感觉。   他嘎嘎地笑着,说出了理智时,绝对不会说出的狂言。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那些人把你扔进大山吗?因为那样的话, 看不到你的尸体,得不到你死去的消息,你的父母就不会放弃寻找,他们就没有心思再生其他的孩子。看, 我的计划就是这样的周密!要不是,要不是,该死的杜心星不是你爸爸的孩子……”   “不过没关系,我第二个机会又来了,对,就是那份遗嘱。你以为没有那份遗嘱,我会和你那个愚蠢的姑姑生孩子吗!我一直都在等着,我在等着嘉怡成年,这样的话,我就能干脆利落地送你爸爸去死。”   “可是,谁让你回来的?”   最后,常昊宇从牙缝里挤出了撕裂的声音。   他不仅仍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专门为他设的局。   甚至没有意识到背后有人在靠近。   他用双手死死地卡住了勤简的脖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只要这个孩子死了,只要他死了……   楼顶的风很大,炙热的太阳照的人难以睁开眼睛。   勤简却用余光瞄见了越来越近的艾果儿。   狼王在狼后的面前怂惯了没错,可他怂也只对她一个人怂过,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头都快算计秃了的中年人压制。   而且,他想要的东西也差不多了。   勤简一只脚猛然蹬地,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气喘如牛的常昊宇甩到了一旁。   切,就这种年过半百还疏于锻炼的大叔,他能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   常昊宇都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保安摁住了手脚。   与此同时,勤简很帅气地从地上跃了起来。   他笑的比炙热的阳光都灿烂。   其实他知道的,自己笑不笑,八成都逃不了被家暴的命运。   艾果儿假装自己一点都没担心,踏上天台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制止跟着她上来的保安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她仍旧在假装不担心,看都不看勤简一眼,便吩咐保安:“报警。”   她想,勤简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   常昊宇吼的那些话,她听了个大概,相信她身边的保安也听到了七七八八。   警察很快就到了。   周末,勤氏上班的员工不是太多,只有一些来加班的。   为了降低影响,常昊宇还是被蒙住了头。   收到消息的勤兰舟,不知道从哪里匆匆赶了过来。   刚好和常昊宇打了个照面,他知道的还不清楚,但他知道常昊宇想要伤的人是勤简。   愤怒失望伤感,很胶着的情绪一股脑袭了上来,勤兰舟挡开了保镖,一拳挥了上去。   勤简和艾果儿就站在勤氏大楼的入口处,透过明亮的玻璃门,把外面的情形看的很清楚。   警察很快就把勤兰舟和常昊宇分开了。   常昊宇被塞进了警车,警笛声响起时,勤兰舟才在保镖的搀扶下,进了勤氏的大楼。   “爸爸。”   勤简抬着已经包扎好的手臂,温和地叫。   他倒是想把手放下去,但纱布控制了他的行动力。   “手伤的严重吗?”   勤兰舟的脸色慢慢缓了过来,可一看见勤简的手臂,瞳孔又是一紧。   勤简的嘴角抽了一下,回答:“嗯,没事儿。”   他的手臂其实真的没事,拿碘伏消个毒,贴两个创可贴就行了。   但不和他说话的艾果儿,不由分说,就给他包扎上了。   狼王在狼后的面前是真的怂。   他还能怎么样呢?   只要她高兴。   勤兰舟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挥了下手。   勤简和艾果儿便自动跟在他的后面,进了电梯。   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外,法务部的赵律师已经闻讯而来。   勤兰舟推门进屋的手顿了一下,扭头交代赵律师:“你组建一个团队,外聘也好,我要那种擅长打刑事案件的律师。”   赵律师连连点头。   勤兰舟又交代:“你先办这件事情,越快越好。”   赵律师夹着公文包,快步离开了。   总经理办公室。   助理拉开了百叶窗帘,默不吱声地退了出去。   勤兰舟什么都没问,勤简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录音笔。   勤简用的是专业的录音笔,还是那种带声音方向的。   并且,两个密码箱里,一个里头装满了现金,另外的一个装的是偷拍用的摄像机。   这样,声音和画面都留下了证据。   当年的绑架案已经过了追诉期,想要重新立案,这就是律师团队需要攻克的难题。   但好在这一次的企图谋杀,留下了确凿的证据。   听完录音之后,勤兰舟只觉得寒毛耸立。   知道树大招风,没想到勤家招来的竟是豺狼野豹、猪狗不如的东西。   而且环伺勤家周围这么多年,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再一想丢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和他妻子的那双腿。   勤兰舟捂着脸,双肩止不住的颤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哽咽压在了心底。   “叔叔,其实勤简的手臂就是破了点儿皮。”   艾果儿故意放松了语气。   她知道勤简不会安慰人,其实她也不会。   只能随便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勤兰舟伤心的情绪。   勤兰舟抬了头,眼神灼灼,“这次,就算要不了他的命,我也会让他把牢底坐穿。”   危机解除,勤简浑身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再操心。   于是勤简什么表示都没有,面无表情,又不动声色地动手悄悄拽了下艾果儿。   艾果儿把胳膊挪了挪,没理他。   冷暴力什么的,还不如家暴痛快。   勤简悠悠地想。   勤家和常家反目,是香岛今年最大的新闻了。   勤兰心分别跑到勤家和勤兰舟的办公室闹了一通,最后在警局里听到了勤简录下来的那段录音,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连哭都没有力气。   她呆呆地在警局坐了半日,再走出来的时候,感觉太阳的颜色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常嘉怡倒是镇定,劝慰她:“妈,以后就我和你相依为命,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兴许是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随后,勤兰心给勤兰舟打过去了电话:“我要起诉离婚。”   废话,现在不离,难不成还要等着替夫还债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那个狼子野心的男人,有当过她是妻子嘛!   可悲啊!可悲!   勤简回了酒店,埋头就睡,他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艾果儿本来还准备好好跟他算算账,这下吓都吓了个半死。   她手足无措,只能求助。   勤兰舟特地请来了私人医生,到酒店给熟睡的勤简做身体检查。   来的医生走的是绅士路线,穿着褐色的细条纹西装,戴着金丝边的眼镜。   配合他的护士小姐打扮的也很时髦,穿着黑色的紧身裙,银色的羊皮高跟鞋。   好在,没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也照样专业。   他们推来了好多艾果儿不认识的仪器,总共检查了十几分钟。   体温,血压,心跳,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   这就是勤简的检查结果。   艾果儿很不解地问:“那为什么他睡这么久都不醒?”   医生摊了摊手说:“应该快醒了吧!”   这医生没做医生之前可能是半仙儿。   话音才落,勤简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   梦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还梦见他又要和果儿分开了。   他不想啊,还在梦里想,万一果儿又认识了其他的男人。   然后,他就听见了屋子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他赶紧睁开了眼睛……哎呀,我去!   “你是谁啊?”勤简从床上跳了起来,“你干嘛和我老婆站的这么近?”   威风凛凛的狼王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他用一双凌厉的眼睛审视着莫名奇妙的闯入者……简直让人无语之极。   艾果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跟着转过了头,如是说:“麻烦您了医生。那个他,大约是睡到精神错乱了,您别往心里去。”   勤简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因为艾果儿刚刚瞥他的那一眼,充满了深深的嫌弃。   我未婚夫有点智障,我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   ——这是勤简发自心底的声音。 第86章 一顿掐   智商这个东西大约也是会退化的。   艾果儿发现, 睡了两天两夜的狼,醒来之后, 那个智商啊, 简直没眼看。   送走了绅士的医生和美丽的护士小姐。   套房的门一关,成了两个人的世界。   艾果儿可以为所欲为, 一把揪住了狼的耳朵。   狼被拿住了要害, 晶亮的狼眼睛一眯,心里头明白, 他现在得卖乖。   他连续“哎哟”了好几声,不止卖乖还卖惨:“饿!”   对, 肯定饿, 她知道的。   艾果儿是扯着狼的耳朵到了座机旁, 打电话给前台叫的餐。   按理说,饿了两天两夜最好吃点稀粥什么的,考虑到狼的肉食肠胃, 艾果儿给他叫了一份牛腩面。   对,就是肉少面多的牛腩面。   狼对面食提不起来多大的劲, 他气哼哼地抗议:“我要吃牛排。”   “牛排?”艾果儿眼尾上翘,嘴角也扬起了一点弧度。   可很有眼力劲儿的狼知道,她那个不是开心的笑。   “嗯。”他眨巴着眼睛, 听谁说的,多眨眨眼睛,能够保持呆萌的年轻。   不过估计是他的消息渠道有问题,很显然, 狼后没有get他的可爱,而是下意识又眯了一下眼睛,很嫌弃。   狼王也是有自尊心的,他用威胁的语气说:“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   “你怎么了?”艾果儿反问他。   “我走了啊!”   艾果儿终于松开了狼的耳朵,却不客气地抬脚踹了他的屁股。   “走,走啊,快滚蛋。”   “不走。”勤简反悔的速度比翻书都快。   其实他也就是威胁着玩玩的,当然不能走。   勤简一转身饿狼扑果儿,向她扑了上去,抱着脸一顿猛亲。   艾果儿推都推不开,真不是嫌弃…是特别嫌弃。   高级酒店的服务就是好,二十分钟之后,服务员就送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牛腩面。   勤简饿的胃抽筋,生死面前,爱不爱吃绝对是小事情,他不光吃完了面,还捧着面碗干了汤。   这时候,整个人才恢复元气。   智商也跟着回来了。   倏的一下,勤简想起来艾果儿还有笔帐没跟自己算。   他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冷暴力就算完事了。   冷暴力只是第一重反应。   接下来,大约就是…家暴了。   勤简想着溜之大吉,但他的穿戴并不整齐,发型也很差劲,还有两天没洗过澡了。   狼后已经很嫌弃他了,他要是再这么邋遢下去,后果不敢设想!   狼王的危机感,已经叫嚣着侵占了他的脑子。   狼虽然很帅,吃饭时也很帅。   但毕竟这头帅狼吃饭,她已经看过很多年了。   甚至穿衣服的看过,脱掉衣服的也看过。   总结是,少看一眼,多想问题。   艾果儿立在宽大的窗户前,坐着伸展动作,她不知道勤简已经吃完了饭。   她把手臂高举过头顶,很有节奏地左右晃动了几下。   跟着她侧压了腿筋。   再站起来的时候,一腿踢过了……   目测,至少得过他的头顶。   看来,一顿掐是跑不掉了。   勤简揉了揉本来就很凌乱的头发,心情是很复杂的。   挨掐就挨掐吧,他就是希望挨完掐之后,不要再有其他的冷暴力发生。   就是那种分床睡之类的性冷淡暴力,这个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勤简已经做好了要接受狂风暴雨的准备,却见艾果儿转了身,很奇怪地看着他说:“穿衣服,走。”   勤简愣了一下,他其实都做好了抱头的准备。   两个人的目的地是勤家。   现在勤常两家的事情闹的是满城风雨,今早电视上还播放了记者对一位办案人员的采访。   “这件案子不是单一的案件,年数的跨度很长,案子的恶劣性也超出了我们对人性的想象。请广大民众放心,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对所有牵涉案件的犯罪人员进行最严厉的审判。”   如此看来,重新立案将势在必行。   这是好事,却也有坏效果。   比如……艾果儿数了一下,这两天她一共接到了林如丹打来的三十七个电话。   她没有当过妈妈,但她有一颗柔软的心。   其实勤简回来了之后,有很多细节问题,林如丹并不知晓。   比如,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救了勤简的命。   她以为是艾青华,艾青华也的确救过勤简,但实际若是没有那头母狼,就不会有后来许许多多的事情。   当然,更不会有勤简这个人。   林如丹也不是没有想过去追究那些细节,只是她每一次问起,都被勤兰舟搪塞了过去。   勤兰舟的理由很多,像什么“好端端的不要提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你看他像是曾经过得不好的样子吗”。   样子确实不像,但真正的过去还是被揭开了。   警察重新上门向她问询绑架那天的事宜。   事无巨细。   还有一个小警察和她提到了什么录音。   小警察也是好心表示同情,这就说漏嘴了很多事情。   她抓住了重点…什么扔到山里?   警察走后,林如丹反复地问了勤兰舟三次。   他起初不说,后来见搪塞不过去,便换了种搪塞方式,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太清楚。”   “你为什么不去了解?”林如丹又愤怒又难过。   勤兰舟叹了口气:“艾教授说,既然都过去了,完全没必要再追根究底……因为会疼。”   “不问就不疼了吗?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吗?”林如丹咄咄逼人地说。   现在“答案”就在眼前。   勤简和艾果儿一起坐在了她的面前。   艾果儿说:“阿姨想知道什么问我吧,我应该都知道的。”   可是那些到了嘴边的问题,林如丹忽然就没有了能问出来的勇气,一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勤简对他父母的感情一向,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是泛泛。   就是知道他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但实际上又真的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知道,仅限于知道。   毕竟感情这个东西,有先天的因素,也有后天的培养。   所以,他约了常昊宇上顶楼的事情,他考虑到艾果儿会对他施行家暴,却忽略了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的心情。   现在,懵了又懵的勤简,从林如丹滑落面颊的那滴晶莹透亮的眼泪里,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人类的许多复杂又真挚的感情。   “我,我挺好的。”   勤简手足无措地说。   这是狼王第一次试图安慰除了狼后之外的其他异性。   人都是这样,有了亲生父母,才能成为真正的人。   因为那是人的来处,每个人都有来处。   狼,终于完成了向人进化的最后一步。   ——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的繁杂。   但好在,一切都在预期当中。   度过了艰难的立案期和取证期,常昊宇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   取证的事情,还多亏了刘轩朗帮忙。   总之,那个正义的刑警队长依然恪守着自己的职责。   不久前,还特别负责任地给艾果儿打来了一个“解雇”电话。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我感觉到你这个肉包子,被我喂了狼。唉,反正我是不指望你能回来帮我了,我又从学校要了个实习生,你同期刑侦专业的,叫……哎大个子,你叫什么啊?”   那边的刘轩朗偏离了手机约有几秒钟的时间,又对准了话筒说:“他叫裴贤重,还说认识你。”   艾果儿的嘴角抽了一下。   真不想说她是被那个曾经追求自己的男孩,抢了饭碗。   关于艾果儿被解雇这件事情,最高兴的人除了艾青华,就是勤简了。   但艾果儿很惆怅,毕竟饭碗丢了。   一毕业就失业,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说好的自立,不可以变成浮云。   勤简设想了很多开解她的方式。   比如豪气万千地说“哥养你!”   再比如深情款款地说“美女,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养你的机会呢?”   “养”这个话题,并没有开始,就被艾果儿扼杀在了摇篮里。   勤简要崩溃了。   因为艾果儿报了香岛警察的招募考试。   告诉勤简这个消息时,艾果儿正吃着薯片,看着新近上映的警匪片,很无辜地和他说:“我不当警察,也干不了其他的啊!”   “当我老婆啊!”情话boy的情话溜极了。   艾果儿差点被他带到沟里,呆了片刻后说:“不是本来就得当你老婆的嘛!这个是已定的人生,可除了这个,我也得干点什么!人要有追求。”   嫁他是已定的人生……这话听起来,让勤简的心里极其的熨帖。   他迷迷糊糊地点头:“嗯,那就干点什么吧!”   “你先别告诉我爸。”艾果儿郑重地交代他。   “放心。”勤简拍着胸脯保证。   艾果儿参加招警考试的同一天,常昊宇的案子进行了宣判,数罪并罚,有期徒刑三十年。   勤兰心和常昊宇的离婚案件也同时进行了宣判,法庭宣判他们离婚。   常昊宇当然没那么容易放过勤兰心,只不过,勤兰心提交了一份关键证据,常昊宇用了另外一个名字和杜君正的妹妹登记结婚。   数罪并罚的数罪中,还有一个重婚罪。   现世报这个东西,要是快起来,总是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第87章 鉴证科   早在离婚的判决书下来之前, 勤兰心就已经带着常嘉怡搬出了常家三房的豪宅。   常家大房和二房,很理智地选择了旁观, 且迅速隔断了与三房的所有联系, 从股份以及财产上做了彻底的分隔。   但,受牵连也是在所难免。   反正这一次, 常家的大房和二房不说伤到了筋骨, 也伤到了皮肉。   城里议论什么的都有,网上也因此掀起了“人性究竟是什么”的话题。   有说, 那常昊宇处心积虑的。   便有说,勤家逼人至死的。   反正, 事不关己时, 没有切身的痛和体会, 别人家的事情不过都是饭后的谈资。   勤氏的股票也跟着动荡了几日,但勤氏的根基稳,很快就趋于正常。   勤家的日子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至于常家三房, 常昊宇所有的私人产业全部都贴上了封条,将全部用于拍卖, 偿还他欠下来的那些债务。   勤兰心自己除了保下了陪嫁的那栋别墅,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豪车被扣押,佣人被解雇, 翻一翻口袋,穷的欲哭无泪。   可即使离婚了,也照样有常昊宇的债主找上门。   听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带着她和常昊宇生的儿子回了乡下。   不能甘心的勤兰心四处打听,想要把那个女人的住址挖出来。   常嘉怡怎么劝都不行, 气道:“妈,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死这么惨吗?就因为他把事情办绝了。”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再去找你舅舅!”勤兰心也是要脸的。   她以前什么样,不知道别人还记不记得,但她那个嘴脸,她自己是忘不了。   常嘉怡皱着眉说:“当然不能再请舅舅帮忙了,不如我们把房子卖掉。”   ——   艾果儿通过了鉴证科的测试,正式进入学习期。   测试的过程一点都不曲折,对她来说,简直叫容易,根本就没费劲。   不过学习是封闭式的,这就意味着,她得挥挥小手,和勤简暂别。   “暂,暂,暂!”   这个字她都强调无数遍了,可是勤简还是不开心。   “很快的。”艾果儿只能抱着他的脖子又说。   勤简顺手搂住了她的腰,但语气还是不快地问:“多快?有眨一下眼睛那么快吗?可眨一下眼睛的功夫,我都不想和你分开。”   艾果儿一听,简直忍不住自己谴责自己。   不过,伟大的女人不能只有儿女情长的。   她揉了揉勤简柔软的头发,毅然决然地开始收拾行李。   勤简的心长得很偏,他能怎么办呢?   即使他不开心,可他的心还是最最最最喜欢她了。   喜欢一个人,总是要无理由无条件地宠着她。   勤简送走了艾果儿,开着车,直接去了勤氏。   勤兰舟说有事情要找他谈。   勤简知道他要谈什么,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勤简说勤氏的管理层完善的他根本就插不进脚,要不然就让勤兰舟提前退休,他接着干。   这么提的时候,修养极好的勤兰舟瞪了他一眼,眼神里赫赫然是“滚犊子”这样的三字经。   然后勤兰舟就真的给了勤简一笔资金,让他滚犊子了。   要不然呢,五十多岁就退休,颐养天年,养鸟遛狗带孩子?   关键,他也没孩子可带呀!   所以还是滚犊子吧!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前提条件是,哪都别去了,就呆在香岛。   这不瞎操心嘛!   他老婆老妈都在这儿了,他还往哪儿去啊!   反正,山头已经确定。   全员齐活,这个狼群里就差艾青华和艾姥姥了。   勤简比艾果儿都孝顺,见天一个电话,哄的艾姥姥合不拢嘴。   “姥姥啊,我在香岛买个房子,你就到这儿来吧!这儿暖和,冬天保证你不会冻的腿疼!”   “那儿风大。”艾姥姥说。   “没事儿,咱不买靠海的地方。”   “那也不行,我要是走了,就剩你爸自己了,孤家寡人,多可怜啊!”   “姥姥,你一来,我爸他保准也得来,他还得给你尽孝。”勤简悄悄地讲。   狼,不对,狼窝里长大的勤简,思维的缜密性越来越…不要脸了。   自己没本事对付岳父大人,却极其的会搬救兵。   艾姥姥考虑了好几天都没好意思松口。   勤简便打电话又劝:“姥姥,难道你不想我和果儿吗?”   这个嘛……艾姥姥故意打开了免提,老人机的免提声音巨大,坐在沙发上抖报纸的艾青华,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去去去!”你个小兔崽子!   艾青华放下了报纸,大声说出的话语,带着无尽的怨念。   人老了,还得挪窝!   想当年,他怎么就脑子一抽,“引狼入室”了呢!   讨厌!   来自于老岳父的妥协,让勤简乐的啊,要是有尾巴就真的翘上天了。   他颠颠地准备买房,可那边他老岳丈一纸传真发了过来,提的全部都是条件。   要独院,不能远离市中心,不能潮湿,不能太大,不能太小,还要尽快入住,所以二手的房子也行,只要干净……最主要的一条是不能花他的钱。   传真之后,接着就是一笔汇款。   汇款的金额……闪瞎了狼眼。   这次,他老岳父可能真的把家底都汇过来了。   看着汇款单上的数额,勤简的第一个反应是要不要携款潜逃?   其实他只是有点小失落而已。   哼,坏爹,给果儿撑腰的意图太明显了。   说真的,用的着嘛!   说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当他是半个儿子,哼,忘了吧!   等他老岳父来了,他得重新提一提这茬。   房子的事情办的也还算顺利。   买的是地铁口的别墅,出行方便。   房子虽不是十成新,但卖家买来是为了投资,是以房子并不曾住过人。   也算超额完成了老岳父的要求。   勤简交付定金之前,打电话让艾果儿抽了个时间,带着她一块儿去看看。   艾果儿好忙的,忙的连周末也没有时间回酒店,她正在经历的学习,为期八个星期,虽说每周末可以外出一次,但请假的手续特别繁琐。   而八个星期之后,还要进行一次考试,合格了才会被调动派遣到鉴证科的不同部门。   在鉴证科工作满3年后,可以参加中级课程的考核,合资格了会于稍后阶段被挑选参与高级指纹课程,再经过进一步的考核后,才会被考虑挑选为指纹专家。   艾果儿就是报着这个目的参加的鉴证科选拔考试。   指纹专家,带了个专家,听起来总是高大上一些的。   可以说,艾果儿度过了短暂的迷茫期,顺利地做好了职业规划,真不容易。   她没时间去看房子,并且告诉勤简,“等我正式进鉴证科工作了之后,你再告诉我爸爸房子买好了。”   “可我已经说了啊!”勤简眨了眨眼睛。   “说好了你站我这边的!”艾果儿瞪着眼睛,很是着急。   是说好了的,但不知道学习期八个星期是封闭式的啊!   一星期只能见一次面,一天最多能打一个电话,要命!   勤简后悔了,极其的后悔。   通话的时间快要到了。   艾果儿一咬牙下了死命令,“我不管,我爸和我姥姥来了,你搪塞的过去就算了,搪塞不过去你也得硬搪!”   “啪”一下,就是断线的声音。   没来得及说一句好听的,更没说“我想你了”和“我爱你”之类的。   勤简举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他很惆怅地想,他已经钻进了她的心里,可是要变成什么,才能被她时刻都带在身边呢?   不过惆怅只是一时,他还得面对巨大的危机。   艾青华的年纪越大性子就越急,小包袱一收拾,带着艾姥姥就杀到了香岛,没有一点征兆。   到了香岛车站,才给勤简打去了电话,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勤简正在和唐泽开会,赶紧解散了会议,飙车到了车站,接人啊!   艾姥姥环顾了一圈,问勤简:“咦,果儿没和你一起?”   勤简支吾了一下,灵机一动说:“哦,她说她想出去转转,嗯是的,她旅游去了。”   艾青华的眉一拧,不相信地问:“她出去旅游,你没跟去?”   勤简挺直了腰板,板着脸一本正经:“爸爸,我很忙的,我要开始创业了。”   艾青华一噎,余光瞄了他好几次,到底没敢说一句打击他自信心的话。   对,孩子只能鼓励。   于是,艾青华脸色怪怪地说:“我跟你讲,立业确实是这样,会比较忙。嗯,爸爸看好你。”   艾姥姥附和:“对,姥姥也看好你。”   勤简胡乱答应着,心里毛毛的。   八个星期呢,这才过去了两个星期。   还有六个星期,六*七四十二天,他得让果儿去哪儿旅游好啊?   南极?北极?   嗯…惆怅! 第88章 胡来的   当男人真的命很苦的,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老岳父, 在夹缝中生存就得左右逢迎。   真不如当一头狼来的容易。   老岳父来得太快, 就像龙卷风。   勤简总不能说不行你们得回去,咱们从头再来。   于是串供就来得格外具有挑战性。   晚上的空闲时间, 艾果儿打了勤简的电话, 原本是想问他搪塞的怎么样了?她爸有没有相信?   哪知道勤简,一上来就问她:“果儿, 你旅游到什么地方啦?今天那儿的天气好不好啊?旅途顺不顺利啊?”   这暗号打的,艾果儿要是不知道有情况, 那就成小傻果了。   艾果儿立刻会意, 但她一时也想不好自己应该到哪里, 灵机一闪告诉他:“哦,我到冰岛了。”   冰岛是个什么地方,两个人还真没有去过。   别人都是坑爹, 到了艾果儿这儿她就是坑夫。   勤简哼哧了半天问她:“你去冰岛干嘛呀?”在冰岛呆42天,那么小个岛, 玩啥呀?   “这不是环游世界没时间,人家说冰岛就是一个浓缩的小地球,我来转转。嗯, 一个多月就回去了。”艾果儿煞有介事地说。   艾果儿之所以说出冰岛这两个字,真不想说是刚刚她听同寝的一个姑娘说自己买了一件羊毛大衣准备出国旅游的时候穿。   对,那件羊毛大衣的羊毛就是冰岛羊毛。   这么假的对话,艾青华听起来简直脸蛋疼。   这两只小东西, 小时候的智商都比现在强。   但艾青华没有揭穿他们,淡定地接过了勤简递来的手机嘱咐:“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艾果儿心虚,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一定会的,爸爸。”   通话时间有限,勤简又赶紧把手机递给了艾姥姥。   艾姥姥也是嘱咐她吃饱穿暖这样的话语。   一挂线,勤简暗自松了口长气。   可这些都被艾青华看在了眼里。   趁着艾姥姥没事儿跑到外间看电视的功夫,艾青华郑重其事地说:“勤简啊,我从家里给你带过来了一双你以前穿过的鞋,39码的。”   “嗯?”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他现在长了一双45寸的大脚,穿39码的小鞋……勤简有点想哭还有点儿想笑。   真的,他老岳父威胁人都是这么的别出心裁。   勤简装傻,不肯接话。   他老岳父便又说:“现在想好了没有,人到底去哪儿了?”   在说和不说之间并没有挣扎多久。   勤简不觉得隐瞒就是出路。   艾爸爸肯定要和他爸妈见面的吧,他爸妈都知道果儿的事情,一说总是会漏嘴。   于是抓了下脸,老实道:“果儿报了鉴证科的考试,现在正在封闭学习。”   艾青华面无表情了很长时间,重重地叹了口气。   女儿大了不由爹,反正他已经想开了。   接下来还是房子的问题,办理一应的手续花了五天的时间。   至于老家的那些东西,除了必用的运了过来,其余的都留在原处。   艾家的新家从一栋空荡荡的房子,慢慢地搬进了很多家具。   一些基础的东西都是艾青华自己购置的,人的年纪大了,大都喜欢那些古香古色的东西。   红木的雕花茶几,仿古的立式展柜。   还有一些象征着品位的挂画、摆件和藏书,从老家运了来。   买一栋房子只花了几天的时间,而一栋房子成为家,却整整布置了一个月有余。   这个时候,这里也只是像家而已。   从四季分明的北方,到了四季不分的南方,北方的人首先要适应这里的温润美丽、咸湿空气和总是晒不干的内衣。   爱这个东西,伟大的地方,就在于它能帮助人类克服一切的难题,甚至能够打破科学对人类的界定。   六个星期之后,晒得黝黑黝黑的艾果儿参加完考试之后,直奔她的新家。   她很兴奋,兴奋的原因有顺利的考试,当然还有即将和家人团聚的欣喜。   可艾姥姥一见她就故意问:“冰岛的太阳这么大呀?我还以为冰岛上都是冰呢!”   艾果儿挠了下头,只能呵呵地笑。   得,谎话说的太不成熟,被群嘲了。   鉴证科的考试如艾果儿预料的一样,还是没费什么劲就过了,好歹她也是受过警校四年的专业训练,还有过破案经验的前实习警察。   林如丹和勤兰舟商量了一下,准备很正式的在家里宴请艾家,为此特意预约了米其林餐厅的高级大厨,做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家宴。   这一次确实是家宴,没有邀请任何其他人。   但接到邀请的艾青华,还是郑重以待。   到了应约之日。   一向淡泊名利、不怎么修边幅的艾教授,穿上了黑色格纹的西装,还很时髦地搭配了黑色的马靴。   艾姥姥也亮出了家底儿,把她那些“老古董”都带在了身上,单是一对儿祖母绿的耳环便煞是惹眼,还穿了件剪裁很合体的丝绒绣花旗袍。   艾果儿一看,夸赞道:“姥姥,您果然没骗我,您这么一穿啊,地主家大小姐的气质就出来了。”   呃……姥姥的爹,想当年还真是远近闻名的大地主,不过不干欺压百姓的事情,就是一个挺有学问的读书人。   “是啊是啊,读书人的女儿,知书达理。”艾姥姥又开启了吐槽模式,顿了一下说:“就是不知道女儿的女儿,怎么就长成了女张飞?”   “张飞怎么了?张飞的女儿可是皇后。可见他长得肯定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也有可能是皇帝的眼睛不好。”艾姥姥不留情地补刀。   艾果儿气呼呼地转头问勤简:“骁,我长得丑吗?我是女张飞吗?”   勤简本来眯着眼睛看这祖孙俩掐架,见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勾着嘴角笑:“放心,你长什么样我都最爱你。”   “他眼睛也不好。”艾姥姥再一次不留情地补刀。“就你这样的,放姥姥年轻的时候是肯定嫁不出去的。你得感谢姥姥,未雨绸缪,深谋远虑,打小就琢磨着给你养个童养夫。要不是勤简啊,你肯定是大龄剩女。”   “姥姥说你是童养夫。”艾果儿听完姥姥的话,不嫌事大地和勤简重复重点。   “说的好像我不是似的。”   当事人这样表示的话,艾果儿也没话好说了。   艾青华远远地听着,再回头一看窗边的画面,说不出的温馨和好笑。   有句话他谁都没敢说过,那俩小东西小的时候,勤简站在果儿的旁边,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脑补出果儿的身旁其实是一头毛发旺盛龇牙咧嘴的犬类动物。   如今再看过去,犬类动物终于学会了直立行走,他的身形修长,举止文雅,面容雕刻一般的精致好看。   想来妖精化形,也不过就是这样。   一家人打扮整齐,坐上了勤家派来的那辆黑色的加长车。   驱车二十几分钟便可到达。   娘家搬的和婆家那么近,这足以说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深情了。   一个有情有义的父亲,也是一个善良的学者,这是林如丹觉得自己的儿子遇见的最大幸运。   晚宴时,林如丹提议敬过去。   艾青华与众人同时举起了水晶杯,向这个在困境中也能保持优雅的女人致敬。   晚宴结束,林如丹叫了艾果儿单独说话。   艾果儿推着她的轮椅,两个人到了草坪上散步。   林如丹欲言又止地问:“孩子啊,你告诉妈妈,你和小简在一起避过孕吗?”   这样的问题还真的是难以启齿。   尤其是她这个做婆婆的问出口。   林如丹怕她不高兴,又补充道:“孩子,妈妈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小简的爸爸是大y染色体,所以当年我要小简才格外的艰难。我们甚至去英国做了试管……”   艾果儿的脸色一僵,真不想说自己知道这个事情。   却听林如丹又讲:“但那个孩子却没能保住,那是我们第一次去英国做试管,当时小简的爷爷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我们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情。我后来又休息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再去英国,本来也是想要做试管的,什么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这时候,我发现我怀上了小简。其实我当年一直想生个女儿,因为医生说那个大y染色体会遗传给儿子,所以我一直担心小简……”   信息量过大,艾果儿的脑子在做着数据分析,有些懵。   这么说来的话,骁不是试管出生的,这也就解释了常昊宇的行动为什么会失败,因为那家医院本来就没有,嗯…骁的其他“姐妹兄弟”。   不过,这是说骁也可能会子嗣艰难的意思吗?   有没有避孕这个问题,艾果儿真不用仔细去想,因为她和勤简一直以来,还真的没有正儿八经地避过孕。   都是胡来的。 第89章 坏东西   和艾果儿说完了这个事情。   林如丹从她的脸色上, 已经看出了答案。   追根究底,可能还是自己的儿子有些小问题。   林如丹怕艾果儿多想, 安慰道:“一定能生的, 可能就是比旁的人子嗣艰难一些”。   艾果儿的嘴角抽了一下,频频点头。   要是勤简自己和她说这些的话, 她一定会像肉麻的他一样, 说句“不管你能不能生,我都最爱你。”   可这是婆婆, 肉麻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   林如丹便拍拍她的手, 示意回去了。   送了艾家人出门, 林如丹又叫了勤简。   也是第一次和勤简说起大y染色体的事情。   说的时候她很是委婉, 但委婉过后就嘱咐他:“小简,趁着还没结婚前,你做个检查吧!检查结果出来了之后, 如实告诉艾教授。毕竟,若真有些小问题是不可以隐瞒长辈的。”   男人检查那种问题, 可不是抽点血或者躺那儿不动就可以了,他必得释放了自己,拿着……嗯, 拿着自己的子孙万代供精锐的仪器做各种分析。   这就不是排斥的问题了,而是万分的排斥。   感觉自己的雄性尊严受到了挑战。   勤简非常不乐意。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可心情迫切也没有办法,他的女人又被他老岳父“圈禁”起来了。他和果儿,又成了“牛郎和织女”, 即使住在一起,也隔了整整一道墙的距离。   所以,他干吗那么迫切地要把他们弄过来约束自己?   勤简被亲妈的话虐到快丧失掉做人的信心。   他真的觉得自己各方面都还不错,从尺寸到软硬再到体力,绝对在平均值的上面,还绰绰有余。   可他居然还是败给了基因。   最近几天,勤简总给人一种忧郁的错觉。   大约人都有一个忧郁期,比如每个月特地定的某天某个时辰,忽然就崩了心态,感觉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为敌。   然,这种短暂的忧郁期,很快就会被一杯加奶加糖的咖啡、一顿麻辣烫、一个很暖心的陌生人或者一件特别正能量的事情,不动声色地化解。   可艾果儿观察了两天,觉得勤简的忧郁期略长,竟还没有过去。   艾果儿想安慰他几句,又怕安慰成了压力。   艾果儿对孩子没什么感觉的,晚要个几年,她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就算不能自然的受孕,现在科学那么发达,嗯,也去做一个试管好了。   要不是考虑到双方的长辈受不了,其实做丁克也可以。   总之,艾果儿并没有把什么大y染色体放在心上。   但她觉得勤简似乎很上心。   后来一想,或许勤简需要个朋友开导一下。   勤简可没有什么男闺蜜或者红颜知己,只有男助理一枚。   可唐泽是个不靠谱的,但唐泽负责的小伊布就比他靠谱多了。   伊布今年十一岁,不过黑人的基因很是强悍再加上足够的营养,让他看起来过于成熟,至少像十好几岁的。   而且现如今,伊布的中文说的可流利了,比唐泽那个混血都咬字清晰,沟通起来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还有伊布的民族很彪悍,就他这个年纪,在他老家,已经可以结婚了。   上一次听他讲,他一个部落的亲戚,比他大了两岁,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所以,这真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各方面的经历都很成熟的“老江湖”。   “老江湖”出马,艾果儿还是很放心的。   不远处的伊布朝艾果儿比了个“OK”的手势,她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提着一口气。   时间似乎一眨眼就到了七月份,经历了前半年的种种危险与不确定之后,艾果儿已经进入了鉴证科的指纹分析部门工作。   难得周末是个大晴天,她可以休息,叫上勤简,还有唐泽和伊布,一起上了勤家的游艇。   艾果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伊布能够帮助勤简度过忧郁期。   毕竟勤简的心态不太好,还看过心理医生呢!   艾果儿始终对勤简看过心理医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心理问题不是身体上的疾病,现在看着没什么大碍,但就好比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连他自己本人都说不清。   一个人只要心不出问题,真的,基本那儿都不会出问题。   怕只怕,勤简变得消极。   万一他想想自己的前半生命运坎坷,遇到了电视都不会演的奇葩恶劣事情,好不容易安稳了,妈蛋,基因问题浮上水面,这简直是一个令人痛哭流涕的苦情戏。   想着想着抑郁了呢!   艾果儿和唐泽还呆在船舱的厨房里准备午饭的食物。   伊布上了甲板,和勤简呆在一起。   艾果儿时不时透过出口看一看他们的踪影,但在这里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的。   湿润的海风时不时地吹进船舱里。   艾果儿一抬手撩了撩发丝,唐泽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然后耸了耸肩说:“其实男人的问题,最好还是由女人来解决。”   “什么?”   即使是伊布,艾果儿也没告诉他勤简所谓的“病症”,像这种隐私,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当唐泽挑着眼皮说的时候,艾果儿懵了一下,接着又反问他:“你知道我们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唐泽又耸了耸肩,说的是:“没有什么是和谐的两性关系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老板,一脸的欲求不满,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噗!   难道真的是欲求不满,而不是心理抑郁?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的分析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艾果儿的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想叹气,忽然很想验证一下。   艾果儿丢下了唐泽,也走上了甲板。   伊布正指着湛蓝的海水,和勤简调侃着没边儿的事情。   “我可以不带氧气瓶,潜到十米以下,呆一分半钟。那个德国佬说,你最长可以不带氧气瓶潜水两分钟是吗?我有点不能相信!要知道我是在海边长大的,我都不行。”   “你不行,我行啊!”勤简淡淡地讲。   可能是语气太淡了,瞬间就激起了伊布的斗志,他梗着脖子说:“我要和你比试。”   勤简揉了揉他的脑袋,算作回应。   伊布仍不乐意,想要纠缠,艾果儿清了下嗓子。   两个人的注意力转移,几乎同时把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艾果儿扶了下额,装虚弱:“骁,我突然发现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   这里离岸边有些距离了。   勤简很是关心地问:“你哪儿不舒服?”   “嗯……心里。”艾果儿皱眉,指了指胃。   勤简来扶她的时候,她却吐气如兰,对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我后悔了,现在想和你单独呆一起。”   勤简当然是二话不说,就让游艇返航。   因为之前说好了要一块儿钓鱼,艾果儿还是有些内疚的。   她从沙发的靠背上抬了头,是想认真地向唐泽和伊布道个谦的,却忽然发现对面的唐泽正对着勤简挤眉弄眼。   艾果儿深吸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是她又上了套。   套这个东西,铁定是与这两个人无缘。   也好,倒是省了一笔不小的开资。   话说的好像,他们缺钱缺到了没钱买套似的。   倒是有钱开了间顶级的套房。   这开房不是第一次了,睡也不是第一次了。   谁睡谁都不要紧。   可,艾果儿觉得自己是个上当受骗了的少女,心里充满了芥蒂。   人甩掉了,房也已经开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肯定势在必行。   她换好了拖鞋,准备去洗澡。   可越想越不忿,便不悦地噘嘴道:“你忧郁是装给我看的?”   “我没忧郁啊。”勤简满脸的诧异,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就是欲求不满了!   艾果儿在心里说。   说实话,自从艾果儿开始封闭学习之后,两个人是没有太多的机会在一起,偶尔的一次,也因为有所顾忌,匆匆结束。   今天时光正好,至少够用。   艾果儿进屋洗澡的功夫,勤简倒了两杯红酒。   也不是他心大,子嗣艰难,也不是终身不育。   所以,大y染色体也不是天大的问题。   难受孕…可以多试几次啊!   去体检,勤简一定是消极对待的。   但多来几次,他一定会很卖力气。   勤简已经选定了一套离果儿上班的地方很近的公寓,就准备拿这个事情,和老岳父好好谈一谈。   虽说不一定能够谈成,但至少要争取争取。   也许过程略糟心,万一能远离他们的“监管”,哈哈!   嗯……谈的时候,要声泪俱下博取同情吗?   当然,在这之前,首先要征求果儿的意见。   大约所以的岳父都会觉得女婿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他处心积虑,总想着偷菜。 第90章 老男人   听说, 动物若处于繁殖发情期,即便平时十分温顺的动物, 比如兔子, 也会出现极强的攻击性。   可见欲求不满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从而得出的结论是,狼真的处在发情期。   嗯, 还好, 至少他现在学会了压抑。   艾果儿终于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她简单冲洗了片刻, 想通了就出来了。   勤简把倒好的红酒递给她一杯,两个人对饮, 透明的水晶杯和殷红的酒液撞击到了一起, 她红润的嘴唇沾染上了红色的酒液, 像是涂上了口红,鲜艳欲滴。   勤简忍不住亲了一口,这才迅速地脱掉了衣服, 也钻进了浴室里去。   他也是简单冲洗了一下,不过比之艾果儿的简单, 他可能就是和水打了个照面。   反正,上午他在海里扑腾完之后冲了凉。   加上这一次,他今儿一天都洗过三回了。   够香够白, 绝对入的了口。   勤简就在腰间裹了条浴巾,臭不要脸的连内裤都舍弃了。   艾果儿在飘窗上趴着,透过窗帘的细缝,向外张望。她听见门响, 回了下头。   屋里的光线不太好。   勤简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一只手就搭在浴巾边缘的胯骨旁边。   他像是在卖弄自己的肌肉,赤裸着上身挤了过来,另外的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背上,轻轻地摩擦着。   不夸张地说,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艾果儿的心瞬间就酥了。   她的欲望没有他的强烈,却并不代表不喜欢这种感觉。   “看什么呢?”他贴在她的耳边吹气,酥酥麻麻,痒到了心底。   艾果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可没有想到,他会用嘴琢她的手心。   艾果儿像是触了电,迅速地将手抽离,还来不及离这头发情期的狼远一些,他的手臂便将她牢牢地圈固。   “我妈和你说大y染色体的事情了吗?”   勤简故意很很沉地问。   艾果儿前一刻还以为自己即将被拆吞入腹,可后一刻听见了如此忧虑的问题,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难道他还是忧郁?   脑子里的信息挤到了一起,没法快速地做出准确的分析,她下意识点头。   勤简也点了下头,正儿八经地说:“我想过了,像这种事情纠结也没有意义,就连医生也给不了准确的答案,说的话都充满着概率问题……”   “你想说什么?”艾果儿眨了眨眼睛,越说越绕,她越听越糊涂了。   他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这个事儿得多试,不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能成功呢?”   “我没说不能成功啊!”艾果儿很无辜地辩解,害怕打击他的自尊心。   “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担心嘛!与其总提心吊胆地担心不能成功受孕,不如我们放开了身心,多试几回。”   说的好像有点那个道理,不过,艾果儿总觉得他狡黠的眼睛后头,藏着巨坑。她既不肯点头同意,也不说反对的话语。   勤简有些着急,终于说了重点:“我公寓已经订好了!”   “然后呢?”艾果儿问。   “说服了你,我就去说服咱爸!”   “你不怕挨打?”艾果儿扯了下嘴角问。   勤简再一次缩紧了手臂,“为了和你在一起,挨打算什么。别打死我,给我留半条命就行!”   艾果儿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事儿说大真不大,就是他想拐带她同居。   可说小也不小,两个人虽然订婚了,可还没结婚呢!   艾果儿正在沉吟,耳边又响起了勤简的声音:“公寓在朗前街,离你上班的地方只有一站路的距离。”   艾果儿顿时吸了口气,眼睛一眯,小火花都闪出来了。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她每天早上可以至少多睡四十多分钟。   早说嘛,早说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艾果儿真的是从来都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   勤简一看她的微表情,立马就知道他赢得了此次的胜利,舒坦地松了口气。   这样才对嘛!一击即中。   一想起自己以后不用早起,艾果儿还美滋滋地帮他出主意:“简单,咱爸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大约就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隔个三几天回家一次,她就是香饽饽,不会受她爸和她姥姥的挤兑。   可勤简顿时有一种被求婚的错觉。   可是不行啊,订婚是他球的,求婚肯定也是他要干的事情。   他胡乱“嗯”了一下,一把将她搂起。   艾果儿不满地蹬了蹬腿,“干什么啊?”   刚才撩的好好的,情绪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了却突然聊天,现在聊的好好的又开始搞突然袭击。   她适应能力不好,刚刚上来的劲头,已经下去了好不好!   “你说干什么?”勤简咧了下嘴角,暧昧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能钻到人的骨头缝里。   艾果儿才不承认她好像又被撩到了,很不自然地说:“聊天啊!”   “嗯嗯嗯,好好好!脱了衣服,盖着被子,我再陪你聊。”想的美!   浴巾禁不住折腾,已经滑落在地。   他的身体就像一具刀刻的完美雕像一样,呈现在她的眼前。   艾果儿与前几月的不同,大约是那时她还不敢看他腰部以下辣眼睛的地方,而现在,她的眼睛扫过那个部位,一次两次,最后一次不是瞬间就移开,而是轻轻地撇了下嘴。   有点没法形容,总之很活泼,很健康,从外观看,绝对不像是基因纯在问题的。倒像是天赋异禀的。   “不许看!”   勤简趴在她身上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压了下去。   这么赤裸裸的眼神盯着人家那里……人家也是会害羞的。   勤简的动作很轻,揉搓着她的身体。   像这种事情,总是要她也兴起,才能有滋有味。   他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没有耐心,唯独这件,不止有耐心还有使不完的耐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这男人有个执念,每回非得将她撩拨到了腿颤才肯痛痛快快。   这才也是一样,他的唇舌划过了她的腰窝还在继续往下。   艾果儿颤了又颤,扣住了他接着往下的手,细声说:“你就来吧!”   勤简已经摸到了,手指上沾了些…果汁,刚刚说的耐心什么的毅然决然成了放屁。   当然是依她,直接挺进。   湿润又温暖的感觉紧紧地包裹住了他,他耐不住,有韵律地律动了起来。   他宽厚的肩膀挡住了透进来的唯一光线,艾果儿只能看见他的肩膀一起一伏,深深浅浅。   艾果儿受不住,他就揽紧了她的腰,霸道地不许她躲闪,让她完完全全地承受自己。   起初的不适感早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感觉让艾果儿变得不认识自己。   她一只手探向了他的后背,当那滚烫的让人欲死欲活的战栗感觉来袭时,尖利的指尖不由自主陷进了他的后背。   这一场素了很久的欢好,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艾果儿记不清了。   她再一次清醒的时候,屋里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枕边人的呼吸均匀,她只眨了下眼睛,安心地再一次进入了睡梦里。   ——   艾教授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即使挪了个窝,也是忙人一个。   今儿要赴大学同学的邀约,明儿又得去见什么研究学院同辈。   勤简扑了好几次空,想偷颗菜怎么就这么难呢!   嗯,种菜也不太容易。   说真的,勤简也不是很迫切地想要种菜。   只不过,菜当然还是要种一颗的。   像狼群里,每一头狼都要为狼群的繁衍生息尽心尽力。   现在就是在考验他的时刻。   更何况,他很可能会受到老岳父的质疑。   周日的下午,勤简再到艾家,终于成功堵截了艾青华。   艾教授正在给新种的花苗浇水,勤简二胡没说,卷起了袖子,就掂着整理花圃的小锄头凑了上去。   “不用松土!”   艾教授转头看了看他后说。   “爸,我是觉得这棵花苗种在这里好像不太好,嗯,阳光不好。您看要不要我帮您移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去?”   这话听起来特别古怪。   艾青华关住了水笼头,挺直了腰板。   一双睿智的眼睛,在自己养大的狼崽子身上扫来扫去。   艾青华在慢慢地回忆着往昔,很突兀地想起来,嗯,就是过去,他可不是没被这坏小子套路过哦。   面对坏小子,他必须得时刻严谨。   “嗯,不用。”艾青华不接话茬。   勤简借花喻人的主意落了空,哼唧了两下,只好直说了:“爸,我有事要跟您交代。”   艾青华一听这个,第一反应是——倒抽了一口气。   有时候,老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 第91章 我不听   智商这个东西, 艾青华不是没有。   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没人管没人问靠村民救济的孤儿,奋斗成在植物学科界, 全国乃至世界都能排上号的教授。   这虽然与他后天的勤奋努力分不开关系, 但至少可以证明他的智商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平均线以上。   可艾青华也弄不明白, 在数次的交锋中, 他怎么就斗不过一头在狼群中长大的狼崽子呢!   艾教授思索了片刻,很任性地扔掉了手里的水管, “我不听。”   “嗯?”勤简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见艾教授如一阵风一样,从他的身边刮过, 没有带走一片落叶。   而且, 他边走边絮叨:“我不听, 我不听……”   勤简弄不懂艾爸爸怎么一下子言情剧女主上身,嘴角抽搐着喊他:“爸爸!”   艾教授飞快地进了屋,啪一下, 关上了门,把勤简锁在了院子里。   艾姥姥正在屋子里和艾果儿下飞行棋。   这年纪大了, 就只能玩一点小孩子玩的益智游戏。   听见门响,两个人一齐抬了头。   艾姥姥“咦”了一声,问他:“我刚才好像听见骁的声音了!”   “有吗?”艾青华摊了摊手, “妈,那一定是你的听觉出现幻象了。”   可他的话音将落,勤简就在敲门。   响的可不是房子最外围的电子门哦,而是院子与客厅相连的那道门禁。   艾姥姥也搞不懂这翁婿两个在玩什么, 这可是一秒钟就被拆穿的谎言,艾青华扯那个慌干啥?   艾姥姥笑眯眯地看着艾青华。   艾青华二话不说,抬脚上楼。   勤简与艾青华的第一次交锋,看似艾青华落荒而逃。   可最惨的还是勤简。   爸爸,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会?   爸爸,我啥都没说,你跑什么啊?   爸爸,我不找你借钱。   爸爸,有本事你别下楼吃饭。   ——以上,来自于勤简的内心活动。   勤简一进了门,眼神有点儿呆滞,还有点儿怨念。   和艾果儿的眼睛撞到一起。   艾果儿撇了下嘴,她约莫猜到点什么了。   这个事情吧,不能选边站,她要是光明正大地站了勤简这边,她爸肯定会讲“我养了两头白眼狼”。   为了不做白眼狼……艾果儿敲了敲飞行棋的棋面,低下头,淡定和和艾姥姥说:“姥姥,该你扔筛子了。”   嗯,艾爸爸,大约是越活越老就越幼稚了。   晚饭时间,艾果儿去请了两次,都没请动。   艾青华其实也不是在跟勤简较劲,值得他较劲的地方有很多,有可能是拦不住的时间、匆匆过去的岁月,以及一个父亲的执念。   总之,他是在跟自己较劲。   女儿请不动爹 ,女婿就得上场了。   勤简上楼的时候,特地整了整西装。   跟谈判一样,这样显得正式。   艾家的这栋房子,跟老家的构造几乎一样。   即使有略微不同的地方,也因为一些生活习惯,继而被改造成了一样的。   上楼梯左转,第一个房间是艾爸爸的书房。   勤简立在书房的门前,又整理了一下衣袖,这才叩响了房门。   他立在房门外,通知似地说:“爸爸,是我……”是的,我来找您正式谈判来了。   艾青华在房间里一直沉默了许久,这才清了下嗓子,道:“进来吧!”   屋外的自然光线越来越暗淡了。   艾青华就坐在窗边的摇椅上面,听见勤简的推门声音,吩咐:“把灯打开。”   勤简依言打开了屋子里的水晶吊灯。   艾青华适应了一下光线,睁开眼睛,指着他对面的扶手沙发:“坐下,说吧。”   话音落下,他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一次勤简直接说出了重点:“爸爸,我想和果儿结婚。”   艾青华一听,下意识又叹了一口气,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想来也是这样,狼崽子每一次和他谈的重要问题,都和他女儿有关系。   狼崽子的态度是很认真的,说想要结婚的话也绝对是真心实意。   但艾青华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恶意。   这事儿要是放在一般的家庭,一般的父亲会想,好不容易把女儿培养成才,女儿还没有孝敬过自己爹娘,就嫁到了婆家开始孝敬别人的爹娘。   现在的艾青华,就是个一般的父亲,于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好亏好委屈。   他女儿六月才拿到了大学毕业证,就算是婆家寄养在他这儿的,他也想让她多寄养个几年。   艾青华心里很难受,正准备发火吓吓这个小兔崽子,就听他又讲:“爸爸,我求婚之前,还是有个事情得跟您交代……我吧,在生孩子方便可能有问题,遗传的,传男不传女。”   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我家有个武功秘籍或者我家有个祖传秘方,传男不传女。”   艾青华混乱了有十秒钟的功夫,扯了下嘴角,要求:“你,详细说说。”   勤简巴拉巴拉,从他爸生他怎么艰难了说起,这才说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艾青华确定自己听的很认真,于是认真脸问他:“你检查报告呢?”   “我还没去检查。”勤简如实相告。   “那你怎么就知道你有问题呢?”   求生欲让他惊醒。   勤简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怎么知道的!呵呵,他不能说他和果儿试过好多回了,都没怀过孕!   这样的事情,即使他和艾青华心知肚明,也绝对不能直接讨论。   勤简的脑子转的很快,尽管心跳快了一下,但表面还保持着淡定。   他说:“医生是这么说的,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艾青华没再发问了。   其实他心里头的问题有很多,只不过,他自己已经做出了解答。   比如说他想问他女儿知不知道这件事。   后来一想,铁定是知道的。要不然,也轮不上他知道。   这两小东西,不愧是一块儿长大的。   其他方面可能不行,但心里绝对能憋的住事儿,还是大事。   那小兔崽子当年被绑架的事情是怎么被翻出来的,别以为他不问就不知道。   但他女儿,至始至终都没漏过一丝的口风。   反正,由此可见那两只配合的有多默契。   艾青华只纠结了一瞬间的功夫,忽然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勤简不知道他要干吗,下意识紧盯着他。   艾青华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下去吃饭!”   勤简:“爸爸,我说我想求婚,但您要是不同意的话……”   艾青华的声音抬高了八调,“你求婚是和我求啊?”   说着,他踢着拖鞋,就要走出房间。   勤简赶紧又说:“那爸爸,你能不能先别跟果儿说结婚的事情?”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就叫我吃个饭,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的废话。”艾教授当年要是没搞研究,去上电影学院的话,一定是个演技一流的影帝。   一直到“咚咚”的脚步声消失在耳旁,勤简才回过神来。   艾爸爸同意的方式也是这么的别出心裁。   其实这和勤简预料的差不多,但当艾爸爸真的没有再反对的时候,勤简并不是激动,而是说不出的感动。   他想自己上辈子很可能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大难不死,还有享不完的后福。   翁婿两个很有默契,一前一后下了楼。   艾果儿心里有底,是以什么都没问。   艾姥姥不知道为何,只“搭”了下嘴,将“老糊涂”这三个字演绎了一个彻底。   饭后,勤简和艾果儿约好了要去看一部新近上映的电影。   孩子都这么大了,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艾青华目送他们出门,转头就把勤简很可能真的存在的基因问题,说给了艾姥姥听。   果儿没妈,姥姥就算她半个妈。   是以,姥姥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艾姥姥沉吟了很久后说:“其实叫我说…不生也行。”   艾姥姥对生小崽子有阴影,她的穗儿就是生孩子没的。   但从长远来看,她还是希望果儿能生个孩子,而且是顺顺利利的生。   不过,怎么说呢,看天意。   再说了,不是都说现在的科学很发达。   活了大半辈子,当然明白乐观对生活的重要性。   “乐观点告诉我,我爸同意我和你搬出去住了吗?”   艾果儿系好了安全带,如是问勤简。   勤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艾果儿不高兴地皱了下眉,“你被我爸打傻了?你给我好好说话,我爸到底同意没有?”   “没!”   勤简弱弱的声息传到了艾果儿的耳朵里,她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这个事就不该怎么办。应该由我出面,以工作的地方离家太远做理由,提出在工作地的附近租套房子。”   艾果儿又叹了口气,不无惋惜地说:“现在被你一搅合,我说什么我爸都不会相信。”   她主要还是惋惜,早上宝贵的睡眠时间。   勤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蔫坏蔫坏地讲:“没事儿,会有办法的。” 第92章 不好骗   勤简不动声色地和艾果儿一起看了部喜剧。   这电影应该不错, 因为艾果儿全程都在哈哈大笑。   但电影的内容,勤简一点都没有记住, 一会儿想为了不辜负老岳父的厚爱, 这个孩子他一定得生出来,一会儿又一肚子的主意翻来覆去地在想求婚的创意。   求婚的创意啊, 感觉都快被人类玩遍了, 怎么求的都有。   勤简想让艾果儿留下一个特别深刻的记忆,绞尽脑汁, 都没有主意。   看电影的时候,勤简一直在走神。   实际上, 自从他去叫了她爸下楼吃饭, 他的注意力就没再集中过。   艾果儿没往他处想, 只是觉得他肯定在她爸那儿受到了强有力的打击。   十点归家,从房子的外面看,除了一楼的客厅里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以外, 其余房间的灯都是暗的。   昏黄的路灯照在她姣好的面庞上,勤简情不自禁抬手揉了好几下。   艾果儿扭了又扭, 羞涩地提议:“我爸和我姥姥肯定已经睡了……”   后面的话,不说他也应该明白的。嗯……就当是被她爸训了的补偿吧。   可勤简居然很不上道地说:“好,我看着你进门, 我再走。”   艾果儿忍了又忍,还是没把那句“我稀罕你看我进去啊”说出口。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连迈出去的脚步都带着愤恨。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真是气死她了。   勤简真的是看见她进门了之后, 才上的车。   一路上,还在不停地想想想。   什么游艇求婚跳伞求婚,好像挺尴尬的。   包一栋大楼,亮个灯什么的,也太没新意了。   到底怎么办呢?   勤简怀揣着那么那么大的难题回家,“啪”地一下关上了门,陡然惊醒。   记忆自动倒带,刚刚,果儿好像不是关上的门,而是摔上的,发出了宛如爆炸一样的声音。   嘶,他刚刚怎么没有反应过来呢?   勤简一巴掌拍上了脑门,恨不能拍死自己。   他赶紧掏出手机,给艾果儿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勤简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   他真的不是故意拒绝了狼后的求欢。   他真的不是故意无视了狼后关门时发泄出来的滔天怒火。   天地作证,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天地说,呸,没空!   所以,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补救。   狼会因为身处险境,而自动减少睡眠的时间。   却从没有因为焦虑和烦躁,而不得安睡过。   这还真是勤简第一次因为这样的感觉而失眠。   整整一夜,他的思绪就像在坐过山车,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   有“我的天啊,狼后向我求欢了”的惊喜,还有“我去,我居然错过了”的惋惜,当然还有“狼后生气了,我该怎么办”的颤抖。   指尖在手心搓来搓去,天好不容易才亮了。   六点半,勤简再打艾果儿的手机,终于通了。   艾果儿正在刷牙,低头一看来电显示,闷哼了一声,接通后乌拉不清地讲:“干吗?”   “哦,果儿!”勤简想要解释,可这个误会吧,还真不好解释。   前因后果一说出来,求婚的惊喜可不是就没有了。   勤简癔症了一下,说:“哦,果儿,早安啊!”   艾果儿把口里的牙膏沫吐掉,闷闷不乐地说:“就这事儿?”   勤简扯了下嘴角,笑声很明朗,像是很高兴似的。   艾果儿二话没说,毫不留情地挂了线。   她起的本来就不早,开车怕堵车,挤地铁也很烦的,才没空跟他闲扯淡。   勤简“哎”了好几声,听筒里传来的只有让人懊恼的嘟嘟声音。   一大清早,勤简蔫蔫的趴在餐桌上,显得精神很不好。   勤家的餐桌很大,长方形的大理石桌面,雕花的红木桌脚,大约可以围坐十个人。   勤简就坐在一角。   勤家的早餐走的是中西结合的风格,林如丹让佣人给勤简端上了几块三角形的火腿西多士和几只小笼包,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和一杯牛奶。   跟着,她关心地问:“儿子,昨晚上没睡好吗?”   勤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林如丹笑了笑,像是很了然地说:“男孩腿勤一点,嘴甜一点,还有脸皮厚一点,总是有好处的。”   勤简一下子直起了腰,怔怔地看着林如丹说:“妈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妈妈,你说果儿她都喜欢什么呀?我想求婚。”勤简接着问。   “你都不知道,妈妈会知道的呀?”林如丹笑笑地说完,淡淡地抬了下眼皮,又补充道:“老婆是你要娶的,又不是我要娶的……所以啊,怎么把人家娶进门,是你该费心的事情。”   妈酷起来,也是相当的拽。   该拒绝当外援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大包大揽。   尽管,她其实也很心急。   勤简真的很苦恼,毕竟也没什么经验。   哄人可能还行,但求婚可能真的不行。   他上网搜索了整整一天,掐着时间去接艾果儿下班。   勤简开着汽车,穿过两条车来车往的宽阔马路,往右一拐,到了一条有上世纪风格建筑的小街,小街的路口第一家店面是一家花店。   这家花店的装修风格很明亮,透明的玻璃窗旁摆放着开的很是明艳的花。   不知怎的,勤简在花店门口停下了车。   推门进去,花店里除了能让人落脚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被花花草草占领,让人的心情不由的就变得好起来了。   这里离艾果儿上班的地方很近,勤简订了一个月的鲜花。   花店的老板问:“先生,都要玫瑰吗?”   “不,每天一束,不重样的。”勤简如是交代。   说实话,他还是没有想好求婚的套路。   不过,他调整了一下作战计划,说不定他能无招胜有招呢!   刑侦科在艾果儿快下班的时候,才送过来一组指纹,要求做加急处理。   艾果儿加了会儿班,认真仔细地做完了这组指纹对比,给刑侦科送过去之后,才拿了包,走出庄重肃穆的办公大楼。   大楼之外深蓝色的天空和大楼里头的灯火通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艾果儿适应了一下突然暗下来的光线,低头看清楚了台阶,慢慢地下去。   阶梯的最下面,勤简手持着一束火红色的玫瑰,静静地等待着。   穿衣打扮和抬手举止都说明了一件事情,他是个绅士,他在耐心地等待自己的情人。   情人越离越近,绅士的嘴角立马浮现出了暧昧的笑容。   艾果儿才将自己从工作中抽离,眼睛眨巴了一下,心头有“旧恨”慢慢腾起。   她瞥了他一下,没接花,自己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抬起细直的腿,一低头,跨了进去。   她敲着椅背,催促:“开车。”仿佛勤简是个出租车司机。   还能有司机的待遇,已经不错了。   勤简从善如流地坐上了驾驶位,扭头,笑脸盈盈地把花又递了过去。   他都笑成一朵花了,艾果儿要还是不接他的花,总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她别别扭扭地接了过来,就把花放到了一旁,还在心里告诫自己:童话书里说,狼是最善于伪装的动物。   勤简熟练地发动汽车的同时,询问:“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去吃晚饭?比如,美味可口的海鲜,香气扑鼻的烤鸭,青红辣椒爆炒的鹅肝,或者让人味蕾大开的火锅也是可以的呢!由你挑。”   时值七点半。   艾果儿已经很饿了,她可以用顽强的意志力去抵抗“吃晚饭”这三个字,却抵抗不了他报出的那些个菜名。   超级想揍他。   但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   艾果儿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不够淡定地说:“吃上菜快的。”   “好嘞!”勤简愉快地将方向盘一转,往他预定好的饭店而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果儿那个标准的吃货,吃饱了之后,大概就会忘记昨天的事情。   聪明人的心里都放着一个算盘。   勤简的心里大约住着一台超级电脑,只要开机,就没有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晃了下神,勤简想到了怎么套路艾果儿结婚。   艾果儿说过,领结婚证可以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肯定是想反正都已经订婚了,领个证不过是早晚的问题,那就领呗,她总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对待他们的事情。   他可不是这样想,他想让她一辈子都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是怎么心甘情愿地掉进了他的陷阱,走进了婚姻。   省得以后她埋怨“看吧,我好骗吧!你没骗我,我都和你结婚了。”   其实,她真的一点都不好骗,贼精。 第93章 小惊喜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人也是一样。   人要是一反常啊, 那他九成九是在作妖。   艾果儿也不是道士,尽管总觉得勤简最近的行为特别像是在作妖, 不过她看透不说透, 坐看他怎么个继续作妖法儿——那就是收花收到手软呗!   现在不光指纹分析部了,就连旁边的部门, 也都快成了花的海洋。   每天不重样, 艾果儿收到了十五束不同种类的鲜花,她实在忍不住, 揪住了勤简问他:“你到底订了多久的花?”   勤简被揪住了衣领,眼神飘了又飘, 没和她对视, 也没有回答。   艾果儿猜测性地又问:“难道是一个月?”   勤简的眼皮儿抬了一下, 还是没有回答。   可答案已经有了。   艾果儿哀嚎:“不会吧,真的是一个月!我去,这么浪费钱, 你个败家子!”   艾果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趁艾果儿不注意的时候,勤简又给花店老板转去了一笔钱。   “再续半个月的, 这半月送盆栽,要观赏性高的。”他是这么交代小老板的。   盆栽活的比花久。   只能再续半个月,不是他不肯续长, 主要长了他也等不了。   勤简已经反复算过了马戏团的演出时间,时间刚刚好,再长了吧他要是带果儿去蜜月旅游了,那花可不就没人接收了。   计划的实施者, 当然得保证计划万无一失。   ——   大家都挺有默契。   勤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艾果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艾青华假装什么感想都没有。   大家都在玩假装。   只有艾姥姥一个人戴着老花镜,一点都没玩假装,她就想要给艾果儿绣一个龙凤呈祥的十字绣,裱起来,当嫁妆。   是的,姥姥就是这么的赶时髦。   艾姥姥年轻的时候,可是大家闺秀,绣个嫁妆什么的绝对是小事儿一桩。   可那会儿眼睛好啊,现在就不行了,绣出来的东西已经不好看了。   不过十字绣这玩意儿还是能够驾驭的,交叉着来就行了,花样都是人家设计好的。   艾果儿不是没有看见艾姥姥的动作。   见她整天坐在沙发上,即使戴着老花眼镜,也得把手里的针线拿很远。   每回都劝她:“姥姥,每天玩一会儿就行了,仔细别累着自己。”   就艾姥姥这个年纪,喜欢上十字绣,艾果儿一点都不惊讶。   早些年,她姥姥还年轻的时候,还没事做鞋垫呢!   艾果儿大条的就没往那个方面想。   第二天再去上班,收到一大束太阳花也一点都不惊讶。   还惊讶什么呀!连她同事都不会惊讶了。   可能收不到,才会吓一跳吧!   隔壁的文员小曹挤到她的办公桌前问她:“果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给女朋友送这种花呢!没想到这么一大束,看起来也挺美的。对了,你男朋友该不是想求婚吧?”   艾果儿愣了一下,随即咧开了嘴笑:“不会的。”   “怎么就不会了?”小曹追问。   “因为他已经求过了。”艾果儿很确定地说。   订婚的时候,分明已经求过了。   对,即使勤简现在跪在她的面前说求婚,她都会说他多此一举。   神经病,哪有求婚求两次的。   艾果儿把太阳花养在了太阳下,还是大条地没往求婚那儿想。   因为她还真觉得完完全全没半点必要。   因此,当勤简真的拿着一枝玫瑰跪到她面前的时候。   她的第一个动作是摸了摸他的脑壳儿——有病吧你!   周遭的气氛特别好。   世界顶级的马戏团正在香岛举行一场空前绝后的精彩表演。   人家男朋友带女朋友,要么是看电影,要么是看演唱会。   再高雅点,那就是去看音乐会或者话剧了。   那头狼啊……艾果儿叹气。   也不是马戏不好看,但因为勤简的特殊经历,艾果儿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感觉他也能当驯兽师,因为懂沟通啊。   ——这是艾果儿一进马戏团时的心情。   顺带总结一下,勤简没跪下之前,马戏还是很精彩的。   有高空走钢丝这样的精彩杂技,也有虎口脱险这样的动物表演。   听说这个马戏团已经演遍了世界各地,几乎得到的都是赞赏的声音。   而且勤简购买的是VIP座席,看演出的效果特别的好。   单纯的艾果儿已经彻底为这场马戏折服。   要不是忽然从剧场的上面下起了玫瑰色的纸飞机。   跟着,大屏幕上闪了又闪,出现了两个英语单词——marry me!   紧接着大屏幕又是一闪,勤简和艾果儿就在屏幕上面了。   舞台上的主持人用标准的英语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是一场惊喜!”   台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   就是在这片欢呼声中,勤简忽然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枝玫瑰,跪在了她的脚下。   台上的驯兽师牵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随着人们惊呼的声音,漫步到了台前。   大型的野兽,乖巧的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抖动着狮毛,张开了大嘴,由它衔着的方形木盒随即掉落了下来。   驯兽师把盒子放在了红绸铺垫的托盘里,送给了勤简之后,带着他的大型宠物缓缓地退到了舞台中央。   盒子一打开,两枚心形的钥匙,赫然跃入眼帘。   艾果儿还以为他又要送戒指的,她已经有很多戒指了,十根手指头全戴上戒指也戴不完,她一点都不稀罕。   可竟然不是戒指,她懵了片刻,小声问:“这是什么?”   “家门的钥匙和保险箱的钥匙。”勤简也很小声地说。   这礼物送的…好实在。   艾果儿快速地接过了盒子,去扯他的胳膊,“嗯,答应了,答应了……你快起来。”   真不是打击他,明明是一件很美好很惊喜的求婚,可是被这么多人围观,还有狮子助阵…她怎么莫名感觉有点小丢人呢!   这场惊喜,勤简准备了将近两个月,从灵机一动,再到事先联络,再到认真彩排,可一看艾果儿的表情……不是吧,不够惊喜吗?   说实话,勤简有点小慌张。   勤简是被自己硬拉起来的,她都说答应他了,可他居然懵了。   艾果儿还真怕这头狼想歪了,赶紧握住了他的手。   手心里有她的温度传了过来,勤简坐下之后,偏头看着她。   艾果儿眯着眼睛笑。   心里想的却是,虽然真的感觉有点小丢人吧,但好在情真意切…真心不会作假。   看完马戏,艾果儿带着两把钥匙回家。   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她,第一次正视结婚这件事情,虽然她会把结婚挂在嘴边。   艾果儿回家的时间尚算早。   艾青华和艾姥姥两个人,一个还没到生物钟的睡觉时间,另一个准备两分钟之后睡觉。   艾果儿推门进屋,一句话没讲,她先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这才把两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郑重地向长辈交代:“爸爸,姥姥!今天骁跟我求婚了。我答应他了。”   客厅里的气氛兴许静默了有两秒。   也兴许那两秒只是艾果儿自己的错觉。   就听艾青华淡淡地“哦”了一声,艾姥姥却连一声都没吭,像没听见似的该干嘛干嘛,她取下了老花镜,慢腾腾地挪回了房。   就就就…就这反应吗?   艾果儿瞪大了眼睛,被自己的至亲上了一课。   唉,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嫁人了。   艾果儿很愤恨地想。   另一边的勤家。   勤简也在跟自己的父母交代。   “爸爸,妈妈,我要和果儿结婚了。”   勤兰舟倒还算淡定。   林如丹嘴角的笑意想要藏都藏不住。   她弯着眼睛说:“儿子,妈妈已经看过了,下月十一就是好日子。”   “妈,不用那么着急吧?”   离下月十一,连二十天都没有了,勤简觉得求婚没能让艾果儿张大了嘴巴表示惊讶,婚礼一定要让她合不拢嘴,他想要好好地策划策划。   “要的,要的,赶紧把事情办了,赶紧正大光明地生小宝宝。”林如丹仿佛已经看见了白白胖胖的小宝贝在冲她嘎嘎地笑,简直想明天就是下月十一。   “爸,我说我要和骁结婚了。”艾果儿心有不甘,做着“垂死”挣扎。   “听见了听见了,我们的寄养关系很快就能解除了,这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啊。”艾青华像念诗一样,大声抒发着情绪。   艾果儿很幽怨,真不知道她爸有多嫌弃她。   勤简却在心塞,真的,不提生宝宝,他和他妈还能再多聊十块钱的。   人生,有惊,有喜,还有数不清的小情绪。   不过,真的要结婚了,日子订在了下月十一。   艾青华和勤兰舟一见面,就拍板定下了这个事情。   他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早嫁晚嫁都得嫁,早哭晚哭都得哭,还是早点把臭丫头嫁出去省心。 第94章 你好啊   讲真, 艾果儿对自己的婚礼没存在多少幻想。   毕竟有狮子助阵的“珠玉在前”,后头他还能怎么折腾呢!   不过, 勤简那头狼的思维会怎么发散, 艾果儿还真是不知道。   总不至于弄一个狼群来助阵吧!一群狗倒是很有可能的。   艾果儿如是想。   其实她姥姥有句话说的真不对,就是那句, 要没骁, 她得做大龄剩女。   实际上,要没她, 骁也得做大龄剩男的好吧!   就他的脑回路,嗷, 求婚弄头狮子, 结婚再弄个狼群, 要普通的小姑娘,早就被吓哭了好嘛!   幸好,她活的很是淡定, 他整什么样的幺蛾子,她都能扛得住。   还别说, 勤简的想法真有很多。   要不是马戏团里没有狼,他求婚的时候,怎么也轮不到狮子来助阵。   作为狼群的曾经一员, 他对狮子是没多少好感的,本来啊,种族不同。   但婚礼,也没他发挥的地方了。   婚礼的日期定下来之后, 勤兰舟便正式通知他,“婚礼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你和果儿两个人的事情,婚礼代表着整个勤家的立场。我,你妈妈,还有艾教授、你姥姥,我们都是老思想。所以,你老实点,别想玩那些出其不意的新花样。”   勤简一肚子的创意,就这样被扼杀在了腹中,被家中的四老全票否决了。   勤家马不停蹄地张罗着这个被媒体们号称的世纪婚礼。   很多人都在打听婚礼举行的地方和具体的举行时间。   参与这场婚礼策划的所有人对此三缄其口。开玩笑,大家可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勤家的亲眷本就不太多,自从勤兰舟不动声色地将她手里的别墅买了下来,又馈赠给她之后,勤兰心似乎是终于想通了。   另一边的常家大房和二房也想要借此机会和勤家重修旧好,哪怕是做给外人看的。   常嘉怡就被架了起来,当伴娘这件事情,不是她想不想的,是有人替她想了。   可这个当伴娘的提议,还得常嘉怡自己来提。   她和她的小表嫂真的不算太熟。   常嘉怡陪着艾果儿试婚纱。   这里是“rose”旗舰店,香岛最有名的婚纱设计师玫瑰以自己的名字开创的品牌。   整个展示厅以洁白和玫瑰色的婚纱为主要色彩,分区域展示设计师玫瑰的作品。   据说,这里的设计几乎都拿过国际性的大奖。   艾果儿对穿衣打扮并没有多独到的见解,她对这些除了青春期的时候上过心之外,后来就没感觉了。   这很可能是勤简的荷尔蒙已经不能够激起她的斗志。   反正都有男人了,她的荷尔蒙就告诉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可婚礼,毕竟一辈子只有一次,要再不上心的话,是不是对不起自己呀?   艾果儿很郑重地在店里转了又转。   陪同来的常嘉怡怂恿道:“嫂子,选拖尾长的那件……到时候,我帮你提拖尾。”   常嘉怡指的是那个号称最长拖尾的洁白婚纱,店员刚才说光拖尾都有八米那么长。   艾果儿看了几眼那后面的长度,苦巴着脸迟疑地说:“太长了吧!”   “世纪婚礼嘛,当然要一上来就震撼了一票儿的人才行。”   艾果儿考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镜子里的常嘉怡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主要还得嫂子你喜欢。”   说真的,再聪明,也还是小姑娘,心里放不了多少事。   艾果儿拍了拍她的小脸,笑笑地说:“你肯定要帮我提婚纱的,不过拖尾太长,你多累呀!咱们选一个继能震撼一票儿人,又不那么累的。”   艾果儿真是这么想的,她挺郑重的对待她和勤简的婚礼,但还是拒绝了一场婚礼换六套衣服。   要累死的好吧!   折中一下,三套,顶天了。   一套婚纱,一套中式礼服,一套晚礼服,OK!够当控场女王了。   艾果儿还是喜欢什么都由自己掌控。   婚礼的前三天,艾果儿和勤简被禁止再见面。   艾果儿就是好奇,问艾青华:“都是这样吗?”   艾青华一听这个,恨铁不成钢地说:“女孩儿,你能不能矜持点?”   “我很矜持的。”艾果儿慢悠悠地说。   她爸这种等级的嘲讽,对她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   果然,艾青华翻了翻眼睛,真想明天就把她嫁出去。   臭丫头,太烦人了。   可真到了来接亲的这一刻。   勤简带着十数辆豪车造谣过市,来到艾家门口的时候,门都还没开呢,艾青华已经热泪盈眶。   看他哭的如此真挚,艾果儿也红了眼眶。   “爸,你别哭了。我早上出门,晚上就回来啦。”   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一手抽纸盒,一手纸巾地劝呀!   “爸爸是高兴的。”艾青华的眼泪啊,怎么擦都擦不完。   哭的时候倒还记得吉时不能误,他瞥眼瞅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又擦了下眼泪,催促:“果儿,你该出门了。你先去海边,爸爸和姥姥随后就到。”   “爸爸,你不哭了我就走。”   “哎呀,没事儿,你一走,我就不哭了。”   所以……哭,也是走个形式吗?   艾果儿想哭的心情瞬间就减弱了不少。   她终于在老父亲的含泪注视下上了车。   婚礼的流程,她几天前就知道了。   结个婚而已,真的犹如过五关斩六将。   上车仅仅是个开始。   艾果儿和勤简的婚礼,在香岛最大的私人沙滩上举行。这沙滩正是勤家的私人产业之一,沙滩连着别墅,就像是海滩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在今天注定要彻夜明亮。   以勤家的人脉,勤氏太子爷的婚礼,自然是香岛上流社会的一场盛宴。   艾果儿和勤简到达沙滩的时候,这里已经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人了。   所有的人都在潮湿海风的吹拂下,耐心地等着观礼。   艾青华和艾果儿果然是前后脚到的,就是不知道和谁寒暄去了,婚礼的进行曲响起来之后,才笑脸盈盈地闪到了艾果儿的跟前。   好像半小时之前,痛哭流涕的人根本不是他。   艾青华带着艾果儿踏着婚礼进行曲的节拍,走在软软的沙滩上,脚步说不上轻快,一走一停,缓缓地走向了红毯尽头的勤简。   这也是形式之一。   这个时候,艾果儿的心里没想其他的事情,就是很庆幸。   幸好没选那种拖尾很长的婚纱,要不然真不适合这样的婚礼举行地。   艾果儿手捧着洁白精致的捧花,身边的男人从艾青华,换成了勤简。   婚礼的主持人正在致辞,跟着双方的家长也会致辞,流程就是这么讲的。   婚礼的高潮是新郎和新娘互换了戒指,观礼的亲朋好友一起鼓掌祝福。   海边的海风似乎也透着浪漫的气息,还有无数只象征着幸福的海鸥一齐飞上了湛蓝的天空。   艾果儿看着最后一只海鸥飞上了天空之后,正式升级为人妻的心情不表。   太累了,脸已经笑到了僵硬。   狂欢正式开始,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美酒的香味。   勤兰舟和艾青华都喝了很多,先是和各式各样的人碰杯,跟着两个人坐在一旁痛饮,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结果真的喝醉了,两个人又勾肩搭背地躲到了房间里非说要谈心。   真不知道两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能聊出什么花来。   但那两个人一走,照顾宾客、处理琐事的重担就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艾果儿和勤简从中午的十二点,一直熬到午夜的十二点,这场狂欢还在继续。   艾果儿寻到了正和人热聊的林如丹,叫了她到一旁,悄悄地说:“妈,你要是累了,就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   林如丹却笑着道:“我不去,还是你和小简,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妈妈!”艾果儿是还想说点什么的。   却被林如丹明朗的笑声打断了,只听她说:“去吧去吧,没准儿今晚就能有小宝宝。”   艾果儿和勤简就是这样被推回到了房间里。   房门一关上,把所有的喧嚣都关在了外面。   屋子里,大红的窗帘,大红的床幔,大红的被褥,还有大红的电子蜡烛,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睛。   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相对了。   可今天的意义与以往都不一样。   不知是红酒上头,还是艾果儿娇羞,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凝视着他的眼睛,又明又亮,有光。   像是静静的湖面荡起的微光,也像是遥远的夜空最亮的那颗星星。   情动,意起。   勤简不由自主就吻了上去。   就是他的吻落下来的前一刻,艾果儿听见他低沉又性感的声音:“你好啊,我的妻。”   只一声,犹如灵魂被禁锢。 第95章 蜜月游   有些人的爱情可能轰烈的像原子核爆炸。   还有些人的爱情可能只会出现在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里。   每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   到了收获的季节, 所有的女孩子结伴来到一个结满了苹果的果园里。   那些到园子摘过苹果的过来人说,果子有很多, 颗颗的滋味都不一样, 一定要看准了再摘哦!不要被果子的外表所疑惑。   因为爱吃甜的女孩要是吃到了青苹果,酸的呲牙;爱吃酸的女孩要是吃到了红苹果, 甜的咧嘴。   艾果儿想, 她是幸运的,摘下的那一颗, 刚好适合自己。   人贵在活的清醒。   艾果儿也是难得清醒一次。   嗯,不过, 也可能是地心引力, 她刚好坐在苹果树下, 苹果就自己落了下来。她比牛顿幸运,苹果没有砸到她的头上,而是到了她的怀抱里, 没费吹灰之力。   今日已经过了零点。   艾果儿和勤简也算是结婚了一天。   真不是艾果儿在胡思乱想。   外面的狂欢还在继续,她只是在想, 她和那头狼要不要各种play结合,狂欢一下下。   结婚之后的女人,还那么矜持, 老公会跑的。   这是那个远在大洋彼岸,只发过来一个祝福视频的白眼狼——白高远,在视频里告诉她的。   那个神经病正在读研究生,听说她读完研究生还要读博, 和她怎么打都打不散的男友柏浚辰一起。   他们还没修成正果,所以她说她还在矜持着。   给艾果儿的恭喜词都是那么的富有创意。   白高远说:“恭喜你,再也不用矜持了,放开上吧!”   “上你个头。”艾果儿看着视频,心情复杂地默念了一句。   交友不慎!她的朋友总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引诱,人设会崩的好嘛!   结婚之后,她是要往高冷贵妇的方向发展,可不是风、骚、荡、妇。   艾果儿想要维持自己的高冷形象,但那头狼正在她的嘴唇上啃来啃去,好不容易扒了个缝呼吸,她抽了口气说:“跟你说一万次了,不许舔,不许咬。”   “笨蛋,这叫情趣!”勤简离开了她的嘴唇,愤愤地说。   让他愤愤的地方不止艾果儿的反应。   说实话,勤简对自己的这场婚礼不算太满意。   因为他提出的所有建议,全部都被否决了。   结婚的明明是他,凭什么全盘否决他呢?不让可爱的狗狗入场,好好的一场狗狗竞赛,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多好的创意啊!   他倒是想威风,整无数头狼来着,可这个不好弄,也就只有用狗狗来江湖救急。   勤简也不想将就,一开始想着把婚礼的举行地搬到大山里,或者广阔的草原上,因为那里才可能是狼群出没的地方。   可一向宠溺他的他妈都说:“小简,不许胡闹。”   他胡闹了吗?   不被理解的人生啊!   狼进化成人之后,学会了人类的妥协,向他爱的人妥协,并不是一件屈辱的事情。   好吧,他和果儿犹如提线木偶,被人操控了整整一天,如今终于盼来了一间房子一双人的清静世界。   勤简的吻又轻又缓,不似情欲来的又猛又烈。   多有情趣的时候啊!   臭丫头,竟然这么不解风情。   满脸都是狼的口水。   艾果儿用袖子擦了擦脸,眼睛眨了又眨,才发现自己还没卸妆呢!   勤简的眼神探了过来,艾果儿先笑了起来,他的嘴角也跟着上扬。嗯,一笑泯恩仇了。   艾果儿抬手,没什么顾忌地揪下了一只眼睛上的假睫毛,可另一只眼睛上的假睫毛粘的太紧,她一下子没能揪下来。   勤简说:“别动,我看看。”   他凑的很近,动作很小心,他的呼吸扑洒在了她的脸上、心底。   “你爱我吗?”艾果儿忽然很认真地问。   勤简的手顿了一下,她的假睫毛已经黏在了他纤长的指端。   “爱。”他说。   然后快准狠地再一次吻了上去。   别想追问一头狼到底懂不懂爱情。   好像人就一定懂似的。   长夜过半,那么事不宜迟,要赶紧疯狂躁动起来了。   洗澡和卸妆走的是同一个步骤。   就是水哗啦啦流了下来,没一会儿就被洗了个干干净净。   实在是没有想到,嫁了人之后会沦落到连澡都不用自己亲手洗的地步。   不晓得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吃饭也要被人喂。   艾果儿是怀着以后会被养成残废的心思,被抱上的床。   床很宽大,大红色的被褥又软又香。   房间里的光线不亮,仰躺着看去,灯光一点都不刺眼。   太舒服了,艾果儿真想陷进被褥里什么都不想。   下一刻,她就真的陷了进去,被那头狼给压的了。   身体上的重量陡增,又陡然撤去。   她柔软的身体被折在了一起,紧跟着就是他陷进了她的身体里。   勤简没有克制,一和她紧贴在一起,就动了起来。   他的腰肢绷的很紧,背肌结实又有力。   谁也分布清楚,是谁先沉迷。   也用不着分清。   谁知道呢,要陷要沉沦都是紧紧拥在一起。   睡的晚,再加上睡前的运动过于激烈。   艾果儿醒的很晚,睁开眼睛没有看时间,只知道屋外的阳光很灿烂。   她半眯着眼睛,没一会又睡着了。   六个小时候后,艾果儿和勤简坐上了飞机,要飞往艾青华的老家度蜜月。   这个蜜月地是艾果儿自己选的。   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她爸的老家,从没想过度蜜月的时候会去。   想去还真是一时兴起。   她想看看那里的山,那里的云,还有那些隐匿在大山里的狼群。   不过,勤简说,现在还有没有狼群都不一定。   狼群在自然界有着超强的杀伤力,它们聚集在一起几乎没有什么天敌,唯一的天敌就是人类。   现在,真不知道还有几处大山,没有被开发成旅游地。   大青山虽然地势险峻又偏僻,但驴友是勇往直前的。   “我可不是一般的驴友。”   出发前,艾果儿还这样说。   勤简撇了撇嘴,不发表任何意见。   其实他也想那里的山,那里的云,还有那里的狼群。   三个小时的飞行,他们在飞机旁的酒店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坐上了大巴车。   这一次,一共坐了七个多小时。   再换突突突的拖拉机,突突了一个小时在山腰下车,剩下的路途只能靠脚走。   “听说驴友能征服千山万水。”   这次出行,艾果儿和勤简的装备都是一水的登山服和运动鞋。   脱下高跟鞋的艾果儿,如同解除了枷锁恢复自由,在山路上欢快地蹦哒,连勤简都追不上她。   艾果儿喜欢这种迎着风的感觉,叽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   “你慢点。”勤简背着背包,亦步亦趋地追随在她的身后。   一抬眼睛,山里的阳光很耀眼,勤简笑了又笑,没有想象中的近乡情怯。   这段山路,两个人一共走了四个多小时,才到达了大山最深处的小村庄。   艾是这个村子里的大姓,全村还剩二十几户人家,十八户都姓艾,剩余的两三户姓裴。   艾果儿和勤简没有在村子里多做停留,而是继续往大山的深处走。   勤简凭着记忆将艾果儿带到了裴叔的小木屋。   这片大山自从裴叔走后,就再也没有了护林员,倒是有一队森林警察,但并不常驻。   正因为有那队定时巡视森林的森林警察,裴叔的小木屋尚算干净,简单收拾一下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天色渐晚。   勤简用艾果儿捡来的树枝升起了一堆火,艾果儿拿出了睡袋。   两个人分工协助,她铺好睡袋的时候,他打开了罐头,正在煮汤。   艾果儿也走到了火堆旁,紧挨着勤简席地而坐。   山里的月光很好,透过黑压压的枝桠缝隙,明黄的大月亮,像是挂在了许许多多的树枝上,沉甸甸的。   周遭安静极了,只有一些虫鸟的鸣叫。   感觉很好,艾果儿一偏头,靠在了勤简的肩膀上。   一会儿看着他在火堆里添树枝,一会儿又看着遥远的星光。   火光耀眼,星河灿烂。   可勤简的眼睛就没有挪动过,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他的眼睛里只有如雾如纱的皎洁月光。   艾果儿很吃味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月亮,我们要是生个女儿就叫勤月亮好了!”   “勤不是和……”艾果儿张了张嘴后,挑着眉又说:“勤和噙谐音嘛!就是你把月亮含在了嘴里,可别含化了。”   勤简低头看见了她认真的小眼神儿,嘴角轻轻地向上浮起,思绪却不由自主一下子飘到了远方。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曾经,突如其来地涌进了他的大脑。   勤简还记得,也是这么深的夜,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艾青华。 第96章 狼王的小心思01   艾青华的老家在茫茫的大山里。   那里青山挨着绿水, 山顶直插云霄,到处都是鸟鸣。   他十七岁下山那里, 那里还有漫山遍野的野鸡和野猪。   不过听说, 最近像那些野物,已经很少才能看到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   说的还真是艾青华的境遇。   他离开了大青山数十年, 虽说每年都会寄回去很多东西送给对他有所照顾的村民, 但并不曾再踏上那块熟悉的土地。   这一次回去,还是因为老家传来了裴叔病重的消息。   像裴叔的年纪, 时常生病是肯定的,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但这一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旁的人也就算了, 裴叔却是救过他的命。   他父母最初故去的那些日子, 要不是裴叔送来的山货,他是没办法扛过那个严冬腊月的。   艾青华换了好几样交通工具,即使这样, 也还有一大段山路,必须靠他的双脚来丈量。   山路崎岖, 尤其是入夜的时候。   好在山里的月光很清明,而且这样的山路他并不陌生,这些年即使没再走过家乡的这一条, 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山路,一年中至少要爬三百天。   艾青华靠两条腿一共爬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了裴叔的林场。   裴叔做了一辈子的护林员,是整个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   当年, 就是裴叔告诉他,知识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有决心走出大山。   裴叔的小木屋似乎还和他记忆中一样,藏匿于茫茫的林海中,与之最近的村落,也得走上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因为裴叔德高望重,即使没有子女,也有村子里的年轻人,自愿陪护。   艾青华到的还算及时,裴叔的神智尚算清醒。   用一双形如枯柴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   艾青华只见他费力地动了动嘴唇,但说出来的话声音极低。   “太好了,我还能在死前见到你。”裴叔说。   “华子啊,你是咱们村里最有本事的人,你发发善心,帮叔把骁养大,要让他读书,虽然他的话不多,可叔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也不能让聪明的孩子活的不清醒。”裴叔又说。   “你这个聪明的孩子,怎么活的这么不清醒呢?”   时间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孔武有力正值壮年的裴叔,拿手指头戳着他的脑门子如是说。   “学费不用愁,叔,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叔给你出……聪明的孩子一定要读书。”裴叔如是又说。   艾青华晃了下神,终于在众人之中,看见了裴叔口中的另一个“聪明孩子”。   那孩子似坐非坐似卧非卧,一个人静悄悄地呆在角落里,仿佛这周遭的人事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那双眼睛可真是明亮,所有人的眼神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可他的眼睛没有一点的恐慌,眼睛里的光犹如漆黑的夜空中浩瀚的星河。   是的,他的眼睛不是像星星,而是有浩瀚的整个夜空。   艾青华迟疑了一下子,有无数个疑问从心头浮起。   那孩子是谁?为什么别人看着那孩子的眼神全都怪怪的?   还有,那孩子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脊背一紧。   狼还记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艾青华,也是第一次看见与山里人不同的一种人。   他戴着很斯文的眼睛,举手抬足都与那些人不同,不像那些人看见他就躲,更不像那些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好像都很尊重他。   就像狼群里地位崇高的狼王,不动声色地威慑着所有的狼。   狼看着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在他的心里,他是一头被狼群抛弃了的孤狼,还势单力薄、体弱多病,至少现在还暂时没有办法组建自己的狼群。   彼时,狼还没有多想,只是用羡慕的眼神偷偷地打量那个戴着眼镜的“狼王”。   他也想做狼王。   养他的老头,在半夜时分,忽然没了声息。   他见过猎物失去生命的模样,心里头明白那个有点烦的老头虽然没有流血,但他的生命静止了。   屋子里的人骚动了片刻,便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了丧事。   狼的耳朵里充斥着很多声音,十句有九句都和他有关系。   “那孩子啊,裴叔叫他裴骁,裴叔养他五年了。”   “那是谁家的孩子?”   “没人知道,不过有一回裴叔喝醉了,好像说过这孩子是头母狼送来的。”   “母狼?是我猎的那匹吗?”   “那谁知道!”   狼知道,那个人打死的就是送他来这儿的母狼。   他听村子里的孩子讲过,偷偷地溜到那人的家外验证,看见了悬挂在墙上的狼皮。   那天的心情,和今天晚上一样,很不舒服。   其实那天他就想要报复的,却被随后赶到的裴老头揪住了耳朵。   狼再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睛里,透着凶狠的光。   艾青华正在和村子里的人说话,其实他也认不清楚都是谁,毕竟离开了许多年。   只见一头,哦不,一个身影猛扑了过来,扑向了他身边刚刚还在说话的男人。   谁能想到一个孩子而已,居然能把一个成年男人扑倒在地。   那,那孩子,难不成真的是头狼?   艾青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众人把孩子拉开,鲜血顺着那人的脖子往下流。   幸好,那孩子的年岁小,就算咬合力惊人,但力度到底有限。   被咬的那人却急怒攻心,一翻眼睛,吓晕了过去。   他的老婆在一旁嗷嗷叫:“他就是母狼养大的狼崽子,他根本就不是人,留着就是个祸害。”   鲜红的血刺激了所有人的感官,群民们群起围攻,把那个已经被掀翻在地的孩子围在了中间。   有人一巴掌甩在了孩子的脸上,正值壮年的山里人孔武有力,孩子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并没有理清情绪的艾青华,本能地把孩子挡在了身后。   “交给警察。”   “烧死他。”   “烧死他犯法。”   “交给警察有个屁用?”   所有的人分成了两拨阵营,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村长还记得那个还没入土的老头临终都交代了什么,见事态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转头问艾青华:“华子,你说,你说这可咋整?”   他一脸的焦虑。   艾青华镇定了下来,安抚道:“我看啊,不管怎么办,都得等到天亮是不是啊村长?”   “是,是。”村长咧着嘴附和。   “不行,我们家百顺的脖子不能就这么被他咬了。就算不烧死他,也得往死里打他出出气。”   “哎呀,老裴叔还没下葬呢!看在老裴叔的面子,百顺家的忍一晚再做决定都不行?再说了,赶紧让刘郎中给百顺看看脖子要紧。”   百顺家的不出声了,跺了跺脚,冲到了院子里。   满院子都是她尖锐的声音:“刘郎中,刘郎中……”   刘郎中是在的,傍晚时分,还给裴老头号过脉。   于是就这么办了。   众人决定等到天一亮再处理那个小狼崽子。   狼被关进了厨房里,外面骚乱了一会儿,很快就没了动静。   狼没想那么多,静静地卧在温暖的地方,等天亮。   可并没有等多久,厨房的门就动了一下。   机警的狼睁开了眼睛。   艾青华借着手机的亮光,准确地找到了狼的位置,对上了他闪着亮光的眼睛,很深沉地叹了口气。   人的命运,真的会因为别人的一念之差,产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裴叔改变了他,也许他也可以改变眼前的这个孩子也说不定。   进来之前,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想来看看这个孩子好不好。   毕竟刚才的情况太过混乱,他恍惚记得那孩子不止挨了一耳光,还有好几脚。   进来之后,艾青华却在这一瞬之间下定了决心,“裴骁对吧!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母狼已经没了,罗嗦的老头也没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值得留念的。   狼只迟疑了一下,就一下子窜了起来。   他记得刚刚那些人要打死他的时候,是这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狼分得清楚,什么是善意,更愿意“臣服”于强大的实力,蛰伏、耐心地等待自己可以成为狼王的那一天。   两个人一刻都没有耽搁,借着月色,匆匆地往山下去。   时间点掐的刚刚好,天亮的时候,处在山脚下的狼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巍峨的大青山,跟着甩了甩凌乱的头发,迈着大步往前进。   前路未知,可勇猛的狼什么都不害怕。   这是狼第一次接触山外的世界,和书里看到的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第97章 狼王的小心思02   “我跟你说, 不要随随便便用咬人来解决问题。   人的血液并不干净,有很多病毒, 比如令人恐慌的艾滋病, 就是通过血液传染。如果你咬的那人刚好有艾滋病,如果你的嘴巴刚好烂了一点, 你就完蛋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什么是艾滋病?   什么是完蛋?   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说的都是狼听不懂的话语。   狼皱着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个屋子可真干净。   比他以前睡的狼窝可干净太多了,比裴老头的小木屋也干净。   床单和被罩都是雪一样的颜色, 狼爪子小心翼翼地摁了上去, 一个黑色的手掌印赫然印在了上面。   狼觉得很好玩, 一爪子又一爪子地印了上去。   艾青华在酒店的房间里洗漱,这几天一直都在路上,连脸都没有好好洗过。   但心里有些许的不安, 不敢把那个孩子一个人放着外面。   他的速度很快,简单冲洗一下就出了洗浴间。   天呐!他看着在床上撒欢儿的孩子顿时目瞪口呆。   狼也怔了片刻, “嗖”一下窜下了床,躲在了角落里。   这是艾青华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可紧跟着这种情绪就不见了。   他埋怨自己, 这世上很多的悲剧,都是因为有很多人怀着他刚刚的心理造成的。   人,可以冷血,但不可以麻木。   他认命地叫来了服务员, 多付了一笔清理费,重新换了被褥。   艾青华很深沉地坐在床边,眼睛一直在盯着角落里的孩子。   孩子的眼神一直躲闪,不肯和他对视。   这个孩子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裴叔咽气的时候,他分明从孩子的眼睛里看出了悲伤,但这个孩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而且,从那个孩子对百顺的仇恨来看,他应该就是母狼养大的,不是那些村民胡说。   裴叔养了他五年,那么在这五年里裴叔都教会了他什么?这是个未知。   临危受命的艾青华没能和裴叔做个有效的交流,那会儿他没想到他真的会带这个孩子走,那会儿想的最多的就是给村长一笔钱,把孩子寄养在谁家。   现在艾青华傻眼了,他很后悔,对这个孩子了解的太少。   这要是一张白纸还行,怕就怕这张白纸被抹上了蜡,写啥都费劲。   艾青华发愁的姿势很明显,捂着头,龇牙咧嘴。   裴老头头疼的时候也这样,狼看到过。   他从角落里闪了出来,把刚才那人给他倒的水,又递给了他。   一双小黑爪子,捧着一个透明的水晶杯。   杯子递过来的时候,里头的水一颤一颤,晃动了好几下。   艾青华的愁容顿时消失了一半。   他接过了水杯,一饮而尽。   再一次上下打量着孩子:“裴骁,你要洗澡。”   狼的眉头顿时蹙到了一起,“嗖”一下又窜回了角落。   艾青华搓着手说:“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说的每一句话,那现在你就听好了——必须要洗澡。其实我也挺不喜欢洗澡的,山里人靠山吃山,我小时候也就夏天到小溪游泳的时候洗洗澡,其他时间,谁洗澡呢!以后要是光咱俩一块儿生活,你不洗澡我不洗澡要臭就臭一块儿了,可是不行啊,我家还有一个闺女,我闺女是个事儿精,我要是不洗澡她能罗嗦死我,你要是不洗澡,我估计啊她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男人不能和女人打架知道吗?你要是不想总挨掐的话,至少得保持表面干净。”   狼又被绕晕了,脑袋瓜子分析了一下局势……很复杂。   他就是这么晕乎乎的,被艾青华丢进了浴缸里,洗出来的水,都是浑的。   还别说,洗干净的小孩除了有点瘦,长相挺出挑。   破旧又脏乱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艾青华请酒店的服务员给他买来了两套童装。   真的是人靠衣装,再一看,谁也想象不到一天之前,这孩子能把一个成年人咬伤。   在县城里短暂休整了一天,艾青华带着孩子坐上了回程的大巴,跟着再换火车,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   狼躲在艾青华的背后,第一次看见那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睡裙,露出藕节一样的胳膊,和比藕节要粗上不少的小大腿,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喷香可口。   狼什么都不怕,那一瞬间,忽然害怕自己一爪子,挠伤了她。   新的狼群果然如他判断的一样,很舒适。   虽然不在高耸巍峨的大山中,也没有到处都是绿色的大树,但小院子很宁和,还有每天都吃不完的骨头。   肉这个东西,一旦吃过熟的,就再也受不了生肉的血腥。   跟着裴老头的时候,吃肉的机会很多,但肉的滋味并不太好。   同样的骨头,裴老头做的是另一种味道,艾姥姥却做的好吃极了。   其实以前跟着母狼的时候,他吃生肉的机会并不多,母狼认为他的牙不太好,会喂他狼乳和一些果子。实际上,他的牙真不好,要换了母狼,那一咬早就把那人咬死了。   狼对这里很满意,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管的也太宽了。   连他怎么撒尿都要管。   狼有好几次烦的想掐她,可张大的嘴巴咬不下去,举起来的爪子也落不下来。   狼很苦恼,只好躲在葡萄架下打盹。   大多数都是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   其实狼是在思考狼生,他到底是不是狼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好几年了。   他仔细对比过,他和母狼长的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可他要不是狼的话,他又是什么呢?是人吗?   虽然他长得像人,但他为什么和狼生活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特别绕,狼一想到这个,想着想着就会真的睡着了。   狼又在葡萄架下假装打盹。   他想起那天小姑娘带了小伙伴来看他,他很不耐烦地呲了呲牙。   小姑娘却摸了他一下,带着小伙伴上楼了。   母狼向他示好的时候,都是拿舌头舔他。   这是狼第一次被雌性抚摸。   手的温度和舌头并不一样,而且手很干燥,一点都不会黏糊糊的,被那样的小手摸头的感觉,很好。   狼闭上了眼睛,忽然想,他可能真的是人。   因为他更喜欢和人一起生活。   每天都得去上学的小姑娘放什么暑假了,狼隐隐约约地感觉,他可能也要有小伙伴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的苦日子正式到来。   小伙伴一起玩耍是挺好玩的,可他被她盯上了。   哪有人这么闲,什么事都不干,专门管他。   裴老头都没这样。   “骁,我跟你说,你要乖乖的听话。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谁要吃你的糖。   ——这是狼王心里的话。   “骁,我跟你说,你总这样邋遢是不行的,爱干净一点儿,我就和你做朋友。”   谁要很你做朋友。   “骁,我跟你说,就是我同学喻蓝星,她有一个弟弟,我也想让你当我弟弟。你看你,什么都不懂,好意思当我哥哥吗?当弟弟就得听姐姐的话,吃饭的时候,我让你张嘴,你才可以吃。”   谁要当弟弟。   狼王的狼耳朵都快磨出来茧子了。   好想她不说话,放过他。   这事儿吧,求谁呢?要不,求求月亮吧!   好不容易盼来月圆之夜,狼攀上了房顶,准备和月亮做一个有效的交流。   啊,月亮啊,果儿,又来了。   好想怼她的狼王,发出了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困惑的声音。   原来他真的是人,他也能说话。   狼生,哦不,人生,得重新做一个规划。   毕竟人和狼不一样,人的想法有很多,要学的东西也有很多。   做狼,他的梦想是做狼王。   做人,没有人王这一说,但变得很厉害总是没有错的。   嗯,尤其是……不能掐她,变得比她厉害总可以吧!   狼王选择了开挂。   开挂也是讲究时机的,他替艾果儿做完了一个叫暑假作业的东西,故意被艾青华发现了。   小胖丫被教训的很惨,眼眶发红,都快哭了。   他没有感觉到一点高兴,这是为什么呢他不知道。   狼又被自己搞糊涂了。   上学是他作为人,按照人的轨迹生活的第一步。   可他不知道学校里的人有那么那么的多。   好恐怖啊!   不过好像也没有不能掐又罗嗦死的艾果儿恐怖。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勤简的思绪跳啊跳啊,跳回了小的时候。   小铁锅里的汤“咕噜咕噜”正冒着泡泡,向上腾起了白雾一样的热气。   昔日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正依偎在他的肩头,咽了咽口水,和他说:“开了开了,煮面吧。”   他们走了半天的山路,他知道,她很饿了。 第98章 不对劲   勤简彻底回了神, 他得喂饱了老婆,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   勤简偏着头看她笑, 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熟练的撕开了方便面的包装。   面块下锅,再敲进去两个在村子的小卖部里买来的鸡蛋。   这里的变化很大, 听说政府新近出台了一个迁村计划, 这里的村民不久后将会统一迁到山下。   而这片大山里的原始森林,听说还会出台进一步的保护计划。   来这个小木屋之前, 艾果儿和小卖部的老板多聊了几句。   “你们这儿有狼吗?”   “没听说过还有狼啊!”   “那还有人打狼吗?”   “不能打,打了会坐牢的。”   前几年, 狼被列入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名单里。   可见, 确实是越来越稀少了。   艾果儿没问勤简, 要是找不到狼,他会不会失望。   她明亮的眼睛跟着天上的星星忽闪了一下,想起第一次带他去动物园的情形, 他对着关在笼子里的狼,沉默了很久, 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   面很快就煮好了,没有碗,两个人头挨着头, 在一个小锅里吃面。   粉红色的泡泡可能没有吃出来,倒是吃出了两脸的红潮,像那什么了似的。   物质并不匮乏,虽然没有满汉全席, 但面和火腿绝对能管饱。   但勤简的胃口像是不怎么好,没吃几口,就和她讲:“我出去溜达溜达。”   话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时光一下子过去了几十年,满头白发的死老头子,吃完饭,要遛弯去了。   艾果儿一听就想笑,她想跟着去,转念又一想,或许他更想自己呆一会儿。   勤简拿了手电筒,想了想又把怀里的匕首留给了她。   “还是你带着。”艾果儿也挺不放心他的。   勤简说:“没事,我拿把铁锹。”   艾果儿以为他就是说说,没曾想,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真的在一堆积满了灰尘的杂物中,翻找出来了一把军用铁锹。   铁锹已经有些年头了,顶端的铁皮微卷。   勤简解释:“以前这儿就有。”   艾果儿点点头,若有所指地说:“这里总有没有变化的地方。”   勤简“嗯”了一声,出门后,朝她笑了笑。   艾果儿也没什么食欲了,把筷子和锅放到了一旁,托着头开始刷手机。   这里没网的,事先已经预料到的艾果儿下了十几G的电影,还有几本电子书,用来打发时间。   一个电影看了一半,勤简顶着月光回来了。   他用一只手拿着铁锹和手电筒,另一只手里捧了几个红红的果子。   “饭后水果。”他笑着说。   艾果儿陪勤简在这里呆了七天。   每天他们都会回村子一趟,购买一些食物和蔬菜。   其余的时间,他会领着她在这片森林里闲逛。   他们每天都会在森林里遇见很多小动物。   活在动画片里的艾果儿本以为所有的松鼠都是棕色系的,直到勤简秒变成了狼,给她抓来了一只灰色的小松鼠。   艾果儿说:“这是老鼠吧?”   “老鼠有这么可爱吗?”   “可爱吗?”艾果儿皱了下眉,把那只快吓死了的小松鼠给放了。   可勤简大约是狼性大发,隔天又给她抓了只小灰兔。   还说要办个航空托运,把兔子托运回香岛,因为它是土生土长的野兔儿。   艾果儿听见了只当没听见,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头狼八成是快疯掉了。   可除了这些非常可爱的小动物之外,别说狼了,他们连只刺猬都没有碰到。   “走的不够深是吗?”   艾果儿这人干什么事情都喜欢临近关头拼一下。   于是她又说:“不如我们多带点干粮,往森林的里头走一走,走上个三几天。”   良久之后,勤简才踢着脚底下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枯叶道:“其实……没必要。”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毕竟不是狼。   怀念可以存在记忆里。   纪念,有这个必要吗?   母狼早就就没有了。   蜜月旅游到此为止,要非问有什么收获的话。   大约是启发他们起好了孩子的名字。   归程的路上,无聊的艾果儿说:“生个女儿叫勤月亮的话,那生个儿子,叫什么?”   “勤狼。”勤简并没有多做犹豫,可见名字是早就想好的。   “那我想生个女儿。”艾果儿很不满意,如是说。   她都养大了一头狼了,还要再养一头狼,艾果儿觉得压力很大。   还是女儿好,高高在上的白月光。   但生孩子要是像说话一样简单就好了。   不过好在,两个人都很年轻,即使是试管生子,也没有提上日程。   再试试嘛!   毕竟子女也是讲究缘分的。   生活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周一到周五,上班的时候打打小怪,回家了之后揍揍小狼。   周末两天,一天呆在艾家,一天呆在勤家。   与这城市里的很多年轻小夫妻的生活一样,平淡嘛,并不,这是幸福的雏形,只有真正懂爱的人,才能体会的到。   能打破这种平淡的,大约就是孩子了。   因为孩子会让平淡的生活,变得复杂,要非得用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鸡飞狗跳。   准备好了吗?   其实并没有准备好!   艾果儿在心底做了一个计划,自然到她二十六岁,也就是勤简二十九岁的时候,要还没怀上的话,她就去做试管,甭管挨多少针了,她从现在就开始做好这个心理建设,不怕不怕啦!   可是她二十二岁零六天的这天早晨,阳光很好。   香岛的冬天就是这样,暖洋洋的像春天一样。   这是没什么特别事情的一个周末。   艾果儿睡醒了之后,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萦绕上了心头。   她有点慌。   可她慌什么呢?   她不知道。   昨天晚上没有做睡前运动,她和勤简约好了,隔天一次,对体力以及他那个什么都好,不能仗着年轻就任性。   勤简能怎么办呢?   老婆都娶回了家,不听话的话,老婆是会跑的呀。   艾果儿在床上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   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蓄长头发的目的就是为了起床的时候美观那么一点,不像短头发,起床的发型简直不忍直视。   等她头发真的长长了才知道,她睡相太不好,起床的那一瞬间还是像金毛狮王。   睡醒的艾狮王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点小情绪。   冲着正在厨房里煎蛋的勤简唠叨。   “我跟你说,我的煎蛋只煎一面,我不要放盐。因为你每次撒盐都不均匀,有的地方都咸齁了。我也不要芝麻碎,你给我个煎蛋,再给我点酱油……”   话刚说到这里,厨房里的勤简倒了点酱油进锅,只听呲啦了一声,艾果儿不耐烦地又说:“哎呀,酱油我自己放。”   四目相对,勤简从厨房里出来,围着她嗅了又嗅,汗哒哒地讲:“果儿,你是不是快来好朋友了?”   “怎么了?”艾果儿的声音没好气。   “不对劲。”连看人的眼神儿都透着古怪。   艾狮王翻了个白眼儿,进洗浴间了。   水顺着身体哗哗地往下流,她总感觉她的身体也不对劲,而且这种感觉特别的霸道,说不好是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不对劲。   算一算时间,还有三天,她的好朋友会来光顾。   可这会儿,怎么会有点想恶心?   早饭后,艾果儿和勤简开车回艾家。   车里的空气很闷,车走了一半,艾果儿就嚷着让他靠边停车,她想下车透口气。   周末的车流很多,勤简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个停车的地方。   艾果儿推门下车,迫不及待地呼吸新鲜的空气。   可停车的地方选的并不好,刚好挨着一家医院,进出的车辆巨多,到处都是车尾气。   艾果儿扶了扶额,一只脚又踏上了车,“走吧走吧!”   勤简却道:“你肯定是哪儿不舒服,咱们进去找大夫检查一下。”   “我没病。”艾果儿撇了撇嘴说。   “你是警察,又不是医生。”   “我去了我怎么和人家医生说啊?”   “哪儿不舒服、怎么不舒服,就怎么说呗!”   “神经病,我才不去勒。”   可狼要是拗起来,会扛了人就走。   艾果儿简直崩溃,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扭打起来。   “去去!”她趴在他的肩头,认命地说。   唉,嫁鸡随鸡,嫁狼随狼。   艾果儿和医生进行了一段神对话。   “什么症状?”   “没什么症状。”   “那你来医院干什么?逗我玩啊!”   “唉,我就是坐车的时候,觉得头晕恶心,我老公刚好把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口,我们就进来了。”   “哦,好朋友多久没来了?”   “很正常,还没到该来的时候。”   “那就是晕车啊!晕车去药店买点晕车药。”   “我不晕车,从小到大,坐车坐船坐飞机,从来没有晕过。”   医生也很无奈的,只好又说:“那除了这个症状,你还有其他的症状没有?”   “不知道,说不好。”   医生的眼珠子往上一转,很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儿,大笔一挥,“那什么,你先抽个血化验一下吧!”   “那都化验什么呀?”   “看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好不好,有没有缺维生素矿物质之类的。再顺带检查一些别的。”说话的时候,负责任有点过头的医生在单子上又勾画了很多检查选项,还怕她误会,解释道:“我想着反正得抽血,不如多检查几项。抽一次血,就行了。”   “唉,那行吧!” 第99章 不寂寞   艾果儿拿了化验单出来, 找到了抽血的窗口时,还在不满地吐槽:“我跟你说啊, 医生一定会很高兴地告诉我‘恭喜你, 你的身体很健康。’”   可化验单都开了,抽血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艾果儿倒是想跑来着, 可勤简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后面。   “嘶”, 今天中午势必得多吃点肉,才能把血补回来了。   检查的结果出的很快, 半个小时,单子就出来了。   打死艾果儿也想不到, 医生说的是“恭喜你, 你怀孕了。”   不是, 这也太突然了吧,她好朋友都还没到该来的时间呢!   艾果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张大了嘴巴, 和勤简说:“不会吧!”   但没有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去了哪里。   勤简也张大了嘴巴, 跟着眯了眯眼睛。   心情比知道他子嗣艰难那天,更复杂。   有惊喜,还有不高兴。   他又不是他妈, 一点都不想这么快就有小娃娃。   这小夫妻俩到了中午饭点才回家,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呆呆的。   艾青华和艾姥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都有数…嗯,八成八是吵架了。   多正常的事儿。   不吵架的夫妻才不正常。   一老、一半老根本就没有商量, 分工很明确的,按性别划分,勤简归了艾青华。   “果儿,卤鸡爪子好了,你过来尝尝。”艾姥姥很有眼色的把艾果儿招进了厨房。   吃货一点都没怀疑,就进去了。   艾青华递了杯茶给勤简,试探着说:“哎呀,脸色不好!”   “谁呀?”   艾青华冲着厨房,努嘴。   勤简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可能没睡好吧!”   艾青华肯定不相信啊,撇嘴摇头,“肯定是有心事。”   勤简咧嘴笑了一下,抓了下耳朵,才讲:“爸爸,其实我们刚才去医院了。”   “去哪儿干啥?”   “嗯,果儿……”   “我女儿怎么了?”艾青华急切地问。   “怀孕了。”勤简说完,又抓了下耳朵,即使检查单在手,他也不想相信。   艾青华愣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高声道:“果儿,艾果儿,你给我出来,老老实实坐着,别总乱跑。”   艾果儿被艾青华从厨房里扯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正抱着个啃了一半的鸡爪子。   “鸡爪子不要吃了。”艾青华伸手就夺走了。   艾果儿不悦地喊:“为什么?”   已经够心烦了,还不让吃点东西安慰一下。   幸好这是亲爹,这要不是亲爹,敢抢吃的,擒拿手都得使出来。   艾青华一本正经地胡诌:“怀孕的时候鸡爪子吃多了,宝宝写字会很难看。”   “谁说的?”   “传说的。”   艾果儿倒抽了口气,想说她爸到底是不是知识分子啊,怎么这些个没有半点科学依据的话都能说出来。   她之所以没说,是因为艾姥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噢呦,怀孕了。”   艾姥姥眉开眼笑。   是啊,大家都挺惊喜的。   艾果儿也惊喜了一下下,接下来就是发愁啦,她才多大啊,居然就要当妈了。   各种准备都没有做好。   艾果儿成了堪比大熊猫一样的国宝。   她婆婆得知了之后,居然夸张的喜极而泣。   跟着就握着她的手问:“果儿,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艾果儿脸一抽说:“妈,你儿子说我要是生个儿子就叫勤狼。”   多喜庆的时候,愣是出现了一个有点扫兴的话题,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勤兰舟不快地道:“他说的不算。”   勤简切完了水果,从厨房里出来,不客气地回:“我是他爸,他得听我的。”   这下子轮到勤兰舟脸抽了。   以后他孙子要是生了出来,他带出去应酬的时候,总不能“小狼,小狼”的喊吧!   “我是你爸,你得听我的。”得,孩子还没出生,爷爷和爹先杠上了。   艾果儿抓了把瓜子放到了林如丹的手心里,邀请她一边儿嗑瓜子,一边儿看大戏。   都还不知道宝宝的性别呢,吵吵啥,她就觉得一定是个小月亮。   艾姥姥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两张分不清男女的宝宝画像,非得让艾果儿贴在卧室里,还嘱咐她:“果儿,你没事儿就看看。这宝宝长的漂亮,以后你生的宝宝就和画上的一样漂亮。”   要是看画就能改变遗传基因的话,那所有人的长相可不都成了量产的,整容医生也该失业了。   这又是一个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传说。   艾果儿翻了下眼睛,倒是一回家就认命地把画贴在了卧室的墙壁上。   她坐在床尾,没事儿就抬头看一看,还是很认真地看,心里就想着,宝宝要真长这么好看也行。   不要像她,十几岁之前都是小胖丫。   勤简下班回家,一进卧室就说:“咦,这两个小胖丫很可爱啊!”   艾果儿一下子炸毛了,问他:“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小胖丫,不是胖小子?”   “画是粉红色的啊。”   “勤简,我跟你说我要是生了儿子,我天天给他穿粉红色的衣裳。”   “哦,这个我没意见。”   “我让你们两个穿父子装。”   艾果儿愤怒地垂了一下大腿,咬牙切齿地说。   勤简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还真是有点不敢想象。   “不是啊,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惹到你了。”勤简怪委屈的,看了看她又说:“果儿,你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艾果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勤简查过了,妊娠期的女人,脾气是挺大的。   没事儿,养着就行了。   艾果儿的妊娠反应是两个月时来的,没经历过,她还以为怀孕就是肚子会变大而已。   可她肚子还没大呢,看什么都恶心,吐又吐不出来,闹了一天,没吐出来。   勤简来接她下班,在台阶底下等了很久,只见艾果儿踩着平底鞋走出了大楼,他招了招手。   艾果儿也看见他了,说不好是怎么了,恶心的劲头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捂着嘴快速跑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没多会,再出来的时候,心里舒畅多了。   “闹腾了一天,一看见你,可算吐出来了。”艾果儿舒了口气说。   勤简:“……”一定是儿子没跑了。   因为同性相斥啊。   他和他爸熟了之后,也是怼来怼去。   他这个,是还没有出生,就开始跟他对着干。   说真的,勤简也还没有做好当爸的准备。   不是说不好生嘛!   他还以为得有个九九八十一难呢,可这才刚结婚几天啊,生个孩子也太简单了。   医生交代了,年轻的小夫妻得克己寡欲,那什么生活一定不要有,为了孩子好。   勤简的夜生活已经从从前的两个人缠着一块儿睡,变成了现在的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保持不行,狼吃肉吃习惯了,改吃素是很难的事情。   每天晚上都得半宿失眠。   幸好,勤简正值创业期,睡不着,刚好可以干一些其他的事情。   周五下班,唐泽提议由他这个老板带领员工来一次聚餐。   这不是新公司刚刚成立,能宰老板,就不要手下留情。   勤简跟艾果儿电联告备之后,带着他十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的员工,到了临海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   这里供应的是自助餐,每位688,想吃什么都行。   一顿饭从六点吃到八点,唐泽又提议,“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酒吧聚聚。”   公司里的员工都是活泼爱玩的年轻人,即刻欢呼响应。   勤简从来不去酒吧。   一听到这个,把自己的卡递给了唐泽,说:“这样,让唐助理带你们玩儿,我就先回家了。”   比自己年轻了好几岁的BOSS在自己的前头结婚,并且以光速晋级到了爸爸的行列中,简直有病吧!   总之,唐泽对勤简的人生,不予置评。   不过,男人啊,本来就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动物。   尤其是老婆怀孕的时候。   唐泽不肯接他递来的信用卡,推了他一把,起哄道:“你是老板,你不去,我可不敢买单。”   “随便刷。”都当老板了,勤老板当然是很阔气。   “万一卡有额度呢?”   勤简嗒了下嘴,“不对,你作什么妖啊?”   这句话,他压低了声音。   两人一块儿打塞拉利昂了好几年,也算是有了生死交情。   唐泽那个坏蛋,眉头一皱,勤简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唐泽见瞒不过去,也压低了声音,蛊惑似地说:“你老婆怀孕了,你不寂寞吗?”   勤简翻了翻眼睛,明白了。   要不是其他员工还在这里,他真想一脚飞过去。   他扯了下嘴角,咬了咬牙,“我老婆怀孕了,我充实着呢,我一点都不寂寞。”   说着,把信用卡甩在了唐泽的身上。   下楼,取车,往家飞驰而去。   开什么国际玩笑,惹怒了他们家的“国宝”,他得被他们家四个长辈集体追杀。 第100章 小生命   在艾果儿的思维里从来没有“你怎么回家这么晚”这个概念。   像她爸沉迷工作那会儿, 别说十天半月了,三几月半年不回家都是常态。   认真工作的男人是很帅的。   艾果儿也希望勤简的人生, 能够更加的辉煌。   是以, 勤简晚回家了一会儿,艾果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唐泽很幸运地逃过一劫。   艾果儿前前后后吐了一个月, 孩子快四个月的时候, 她一觉饿醒,胃口大开。   常态就从“我恶心, 我吃不下”秒变成了“饿饿饿”。   艾果儿以前就挺能吃的,但也就是普通的能吃, 胃口大开的这天早晨, 她吃了一碗云吞面, 四笼虾饺。   一个小时之后,饿了,她又干掉了一个菠萝包, 意犹未尽。   照这么吃下去,就不是小胖丫了, 迟早要成大胖子。   艾果儿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花钱买心安,她特地请了营养师, 又报了个孕妇瑜伽班,还想挺着大肚子撸铁。   可提议刚出口,只见勤简的脸色一变。   她很有眼色地说:“呵呵,我逗你玩呢!”   大约是最近用眼太多, 勤简用电脑的时候,会戴上那种防辐射的平光眼镜,特像那种斯文败类,帅到发光的类型。   只见他推了一下眼镜说:“呵呵,一点都不好玩。不过……”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怎么想起撸铁呢?”   “吃的多。”艾果儿撇了下嘴,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椅的靠背上,叹口气,跟着忧伤地又说:“也得多消耗消耗。”   勤简忍住了没有笑。   四个多月,肚子已经鼓出来不少了。   里头的小东西,有时候还会在她的肚子里动来动去,看来是个活泼的小东西。   艾果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神奇。   她可能没多爱一颗种子,却没法不爱这生机勃勃的小生命。   可一个人的关注力只有那么多。   没孩子之前,艾果儿回家之后的关注力,基本都在勤简的身上。   而自从她的肚子大起来了之后,她的关注力,基本都不在勤简的身上了。   家里多了很多小孩子的衣服,后知后觉得勤简还以为又是林如丹让人送来的,随后他发现,那些都是艾果儿自己网购的。   还有很多可爱的小玩具。   无一例外都是粉红色的。   而林如丹送来的那些基本都是蓝色系,灰蓝、天蓝、宝蓝。   还说这颜色好,男宝宝女宝宝都能用。   可艾果儿是怎么想的,勤简还真不知道,粉红色的亲子装,想想就怕怕的。   他偷偷地查了查,那些穿粉红色衣裳的小男孩,也挺可爱的。   但穿粉红色的大叔……他可能得先美美白。   令人忧伤的还不止这些,勤简很敏感的,她老婆好像不怎么爱他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臭小子身上。   多么大条的一个人啊,现在每晚都要听钢琴曲睡觉,还说这叫胎教。并且,关上灯的时候,还会轻轻地说一声“晚安”。   勤简也说“晚安”,换来的却是……“我不是和你说的,我在和宝宝说话呢。”   狼在狼群里的地位本来就不高,现如今还持续降低,狼陷入了焦虑。   艾果儿很无意中发现,勤简总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肚子。   眼神里有狼的幽怨,还有狼的伤感。   艾果儿好不容易逮住了他没来得及移开的眼神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趁机问:“这儿……怎么了吗?”   虽然她自己觉得她现在挺着肚子的样子,挺像一只大青蛙的,但他要是敢这么说的话,她肯定会揍的他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勤简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哎,问你话呢,你叹什么气啊?”   “果儿,我觉得我在这个家,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   艾果儿瞅了一眼自己高高耸起的肚皮,幽幽地说:“你还想要多大的存在感呢?我把你拱在咱家餐厅的餐桌上,你看可以吗?”   勤简的眼皮抽搐了一下,倒是没脸说,他想比他儿子受重视。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夏末,艾果儿的肚子越挺越大,四肢倒尚算纤细。   艾姥姥说她的肚子尖,怀的八成是个小子。   反正,自从她怀孕,像这样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听的太多了。   艾果儿肯定不信,她只相信科学依据。   但,真让她去检查孩子的性别,她又不干了。   美其名曰,保持最后的神秘。   怀孕的月份还在持续增加,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肚皮当真是潜力非凡。   明明觉得已经很大了,再过几天瞅瞅,哎呀妈呀,又大了。   怪不得艾姥姥总说:“这人的肚皮就是橡皮做的,没关系,现在撑大了,还能缩回来的。”   这话原本很可信的,但是艾姥姥说话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她自己的肚皮。   艾姥姥一点都不胖,真的,就是肚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往外凸。毕竟年纪大了,也是人之常情。   呜呜,可那也不是艾果儿想要的,她的肚子得是凹的啊。   算了算了,生完了再撸铁。   艾果儿的预产期在秋末,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还真是肚子不大不知道,原来肚子大了还影响出气儿。   艾果儿最近出气儿有点不顺畅,被肚子里的孩子顶的了。   可唐泽不知道这茬,就觉得见她两次,她老冲他出大气儿。   周末,他来给勤简送一份材料。   艾果儿明明是笑着和他打招呼,可他的心不由的老在一块儿揪着,心虚。   总觉得老板娘是知道了他撺掇老板填补空虚的事情。   这不是也没填补成嘛!   但,老板娘端着AK的风姿仍旧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唐泽决定还是得夹紧了尾巴做人,连十分钟都没有呆,就找了个借口,遁了。   艾果儿皱着眉有所感应,问勤简:“唐泽最近怎么一见我就跑?我已经不成人样,让他没眼看了?”   打小因为是个小胖丫,艾果儿是有点儿不自信的,后来自信了不少。   可自打进入孕期,那点子不自信又回来了。尤其是现在,她那滚圆的大腿,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勤简一听这话,不光知道唐泽的病因,还知道艾果儿心里的不确定。   他把材料随手放到了一边,走到了沙发前。   他的妻子就坐在沙发上面。   好不容易蓄长的头发,因为怀孕想要方便,又剪成了齐耳的短发。   她的鼻尖上长出了两粒很小的斑点,听说孕后期的时候,很多妈妈都会这样。   她的肚子很大,屁股也变大了。   可这样的她,在他的眼里,依旧很美丽。   勤简捧了她的脸,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肚子里有很多堪称专业级的情话,可他说的却是:“你是我老婆,他要是敢多看,我要戳瞎了他的眼睛。”   艾果儿撇了撇嘴,说实话,这话听着还是很受用的。   不过,真的是谁怀孕谁知道,怀孕期的心理极度不稳定。   这会儿跌到了谷底,孩子踹她一脚,她就又上了天去。   是以,艾果儿也没在意多一会儿,就又成了开心果。   安胎啦,说起来就是安心。   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天的时候,艾果儿才很正式地和勤简商量,这个孩子该怎么生的问题。   顺啊,剖啊,选哪个啊   勤简比艾果儿还纠结,他早就私下问过医生。   就是提的问题很不专业。   “医生,到底是顺产疼还是剖腹产疼?我老婆怕疼,我不想她那么辛苦。还有,哪种方法对孕产妇的身体比较好?”   秦大夫做了二十几年的妇科医生,经她手生出来的孩子,没一万个也得有八千,见过的病人家属也有很多,这么特别的家属,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般的家属就算是关心自己的妻子,也会稍带上爱情的结晶,这位真有意思,从头到尾没问过孩子…一句。   真怀疑孩子是充话费送的。   秦大夫看完了孕产妇的检查报告,很专业地回答:“脐带绕颈了一周半,到底怎么生,还得等预产期到了之后,做完检查再做决定。这么说吧,就是看孩子乖不乖,能不能把自己绕出来了。”   勤简连连点头,一转身就想,这小崽子坏透了,生出来,一定要打他屁股。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电感应,小崽子着急出来被打屁股,就是当天晚上,艾果儿发动了。   刚吃完晚饭,肚子里的宝宝踹了她一脚厉害的。   她的肚子隐隐有点疼,她起初还没在意,可隔不了几分钟就得疼一次。   她握住了勤简的手,咧着嘴道:“骁,肚子疼,不是我吃晚餐的姿势不对又吃撑了疼,我看八成是要生了。”   不夸张地说,勤简觉得这是“晴天霹雳”。 第101章 不如狗   勤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的医院。   满心想的都是这个小崽子实在是太坏了, 怎么不按预产期出来,非得让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可他接下来就领教了小崽子更坏的地方。   病房是早就预定好的, 艾果儿顺利地住了进去。   可一趟病床上, 咦,肚子又不怎么疼了。   艾果儿很不好意思地和勤简说:“骁, 我可能是判断错误, 可能又是吃晚饭的姿势不对,我又吃撑了。”   勤简松了半口气, 说:“没事儿,没事儿, 反正都来了。”   那就让医生好好地检查一下。   一检查, 助产的医生说:“开一指了, 就是要生了。”   勤简只感觉这天晚上真有意思,心情自动加上了闪电效果,被一声一声的惊雷炸的噼里啪啦措手不及。   他问医生:“那我妻子是不是马上就要生了?”   秦医生笑:“哪有那么快啊!”   “那得多久?”   “快的几个小时, 慢的一两天也有。不过,你们这种情况, 到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生。对了,还得先照个彩超!”   彩超一照,又是一个惊雷炸响了。   秦医生看了单子后, 把单子放在了桌子上,挺惆怅地说:“宝宝不乖啊,我记得上次检查是绕颈一周半……现在,绕紧两周半了, 越缠越紧。羊水也不多,怕宝宝缺氧,我建议剖,这样对产妇和孩子都好!但你们也得知悉,剖的肯定没顺的好,但凡事,都得看合不合适。你们家属和产妇商量一下,要剖的话,明早八点就能做。”   “那就剖吧!”艾果儿叹了口气说。   “嗯,你打电话告诉爸妈和我爸我姥姥,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明天早上再来就好了。”   艾果儿想了一下,交代的很清楚了,又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他们就不用再回去了。   病房是单间,有一张病床和陪护床,也有独立的卫生间。   这样的条件,肯定是上等的。   还有香岛最有名的妇科圣手做主刀,以及一条龙似的产后月子服务。   总共花费了多少不计。   但勤简还是心慌。   他躺在陪护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艾果儿也有点睡不着,挺无聊地道:“明天就要和宝宝见面了,要不你再想一想,真是个男孩的话,狼这个名字真的合适吗?”   合不合适真不知道。   主要是勤简现在也没这个心情想这些。   他在床上蹬了下脚,一肚子的忧虑。   在肚子上开个口……想想就疼的慌。   艾果儿见他半天没有声响,“算了算了,你好好睡吧,明天还得照顾我这个产妇呢!”   话音落下没有多久,勤简就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声音。   心可真大啊!   秦大夫是个好医生,准时的很!   说八点就是八点,一分一秒都不差,几个护士到了病房,要推人了。   四个长辈都来了,这后援团也算是强大,大家都很着急,可谁都没有勤简焦虑。   毕竟年轻啊,生孩子还是头一遭。   勤简想跟着进去陪产,艾果儿死活不让,二不拉叽地说:“就跟解剖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她就是想起自己第一回 上解剖课的时候,恶心的好几天没吃肉。   她可不想让勤简不可磨灭的记忆,是因为她。   勤简想说,自己家亲媳妇生孩子,能和上解剖课一样吗?   话还没出口,艾姥姥喷出了好多的口水说:“呸呸呸,大吉大利。”   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姥姥的心理阴影,艾果儿吐了吐舌头,被护士推进了产房。   听说剖腹产很快的,但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勤简在产房的门口走来走去。   勤兰舟捂着头,真不想说他儿子晃的他头晕。   勤简也不知道自己问了几次“生了吗”这样的话,他现在的状态特别像喝醉了酒,脑子虽然清醒,但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干什么都显得夸张。   将近一个小时的煎熬过去,产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穿手术服的护士,手里抱着襁褓。   “家属呢,宝宝很健康,八斤八两,快谁来抱一下。”   勤简离的最近,也最年轻,战胜了四位长辈,勉为其难地从护士小姐的手中接过了襁褓,小被子里的小胖子正咧着嘴哭声响亮。   “我,我妻子呢?”勤简急切地问。   “正缝合呢,马上就推出来了,放心吧,非常顺利。”说完,护士又转身进了产房。   勤简松了半口气,抱着小崽子,狼爪子都不知道怎么安放。他想了想,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自动伸开,往小崽子的屁股比了又比,可他的狼爪子都快有小崽子半个身子长了,打屁股什么的,实在下不去手啊!   被老婆镇压,想着能生个儿子被自己镇压一下的狼王,在这一瞬间认命了。   他也就是个被镇压的命了。   兴奋,那是肯定的!   不过小崽子咧着嘴哭的样子也太丑了,真不知道长的像谁。   勤简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小崽子已经被随后赶到的勤兰舟接走了。   他背身对着他们,眼睛紧盯着产房的动静。   跟着,他就听见那四个加起来怎么都有二百岁的双方长辈们这样说。   “眼睛长的像小简。”   “小鼻子和果儿长的一个样。”   “哎哟,他还会蹬我呢!”   “比勤简小时候好看多了。”   勤简狼耳朵动了又动,没空和他们就这些言论,发生不愉快的争吵。   就那小崽子的丑样,能比他好看,他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   不过自家的小崽子,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艾果儿被推了出来。   第一个表情是笑。   她主要是笑给艾姥姥看的,她知道的老太太肯定得担惊受怕。   她不知道的是,刚刚那个护士小姐说“非常顺利”的时候,艾姥姥已经喜极而泣。   生个孩子是挺不容易的,但好在艾果儿年轻,她相信自己能恢复的很好。   艾果儿隔天就能下床行走,果真是年轻体力好的代表,就是那个有点不通。   小崽子吃不到娘奶,哭的可伤心了。   勤简请来了女性通乳师,给她一顿搓揉,揉的她龇牙咧嘴,真是疼啊!   揉了三天,小崽子吃奶的时候,终于不嚎嚎了。   艾果儿正式开始了母乳喂养之路。   她准备亲自喂到产假结束。   勤简也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看着艾果儿抱着小崽子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忘记儿子是自己的。   羡慕嫉妒恨,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于是,再一次把小崽子的名字问题拿出来讨论的时候,他寸步不让。   “就让他叫勤狼。”他瓮声瓮气地说。   要不是碍于亲家在场,勤兰舟是要揍儿子的。   虽然,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揍过。   但这次真的是非揍不可了,想揍儿子都快想疯了。   勤兰舟压制了一下火气,无奈地说:“太草率了。”   “好像你管我叫勤简不草率似的。”勤简嘟囔了一声。   勤兰舟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听见,再劝:“以后孩子要是上学了,会被人取笑的。”   “是吗?一个男孩子,要连那点取笑都放在心上,那他也太没出息了。”   勤简事不关己的态度,连艾果儿都看不下去了。   她儿子叫什么她说的算好嘛!   艾果儿拍了拍吃饱了就睡的小崽子,眼睛弯弯地笑,像只小狐狸似的,“不如就叫勤骁吧!”   “哪个xiao?”   勤兰舟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就骁勇善战的骁。”艾果儿笑眯眯地回答。   “比勤狼好多了。”勤兰舟如实说。   那明明是他的名字……“那是我的。”   正如艾果儿所料,勤简不满意地嚎了起来。狼本来就护食,连名字也护呢!   勤简的声音吓了小崽子一跳,蹬着腿不满意地大声哭了起来。   艾果儿又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咬着牙威慑道:“你已经不用了,再说,也算是有纪念意义的。”   “不……”   “反对无效。”艾果儿抱起了孩子,无情地镇压。   勤兰舟很快就选好了立场,狼和骁,他当然是支持儿媳妇了。   艾果儿更干脆啊,解开了小崽子屁屁上的纸尿裤,很温柔地说:“骁,你又拉了是吗?”   狼的耳朵动来动去,他真不想承认,他总觉得果儿是在跟他说话。   真的是要疯掉了。   不作就不死,说的大概就是他。   勤简再一次认命了,转头就和勤兰舟讲:“爸,勤奋和勤艾你选一个!”   总比勤骁好多了。   “勤艾吧!”勤兰舟满意地笑。   勤简点了点头,“小名叫狼。”这是勤简最后的倔强。   艾果儿撇了下嘴,这点子自由还是要给他的。   可勤简一点都没觉得满意。   唉,不说了,生了孩子,男人不如狗系列。   可,这何尝不是幸福的模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啊!   然后,正文完结了,接下来就是番外了。   番外还有很多,也可点单。 第102章 艾家往事1   天有不测风云。   月有阴晴月缺。   十五岁之前, 这两句话对艾青华来说,就是字面意思, 虽懂但不能体会。   十五岁之后, 艾青华一夕之间,深有体会。   山里人没有什么好营生, 会在春去秋来天气好的时候, 采上一些山珍,再赶上几十里的山路, 几十里的公路,拿到最近的集镇上去卖。   春意正浓的这一日, 艾青华的爸爸艾大洪, 如往常一样, 进入了村子后面那片没有尽头的森林里。   往常,他日落便归。   可这一日,他出了家门, 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听与他同去的人说,他是采一株灵芝时, 不甚摔落到了悬崖的下面。   那悬崖不知道有多高,但用书面的说法,说它是万丈深渊, 一点都不夸张。   就这样,艾青华没了爹。   这已是最悲催的事情了。   可半月之后,他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娘,随爹归西。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山里的孩子更是。   大山里,像他这样十五岁的孩子,别说是四处找寻挣钱的营生了,就是娶妻生子的也有。   可艾青华还在上学,他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个高中生。   书教会了他很多知识,可书没有教会他怎么生存。   十五岁的半大小子,除了伤心之外,还有对自己未来的迷茫。   学是一定不能上了吧?   可不上学,他一个书呆子,能干啥   艾青华处理完了父母的丧事,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家里,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山上那个护林员来了。   “家里也没口热水吗?”护林员问。   艾青华勉强笑了一下,“没烧。裴叔,你稍坐一会儿,我这就去烧水。”   “不,不用。”   护林员搓了搓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子破旧的钱。   “孩子啊,收拾好了就去上学吧!就和你父母在世时一样。你是个聪明孩子,不上学可惜了。”   “叔,我不能要。”   “有啥不能要的!我跟你说,叔没有妻小,山里的野货又多,叔的本事也大,打来山货换了钱,我一个人也没地方花。你就只当是叔借给你的,等你有能耐了,再还叔就好了。”   艾青华推脱了三次。   护林员又讲:“孩子,你是聪明孩子,别犯拗。跳出了山门,你就知道跳出山门的好处了。”   艾青华又去了学校,下了比以前更大的苦功。   他不敢掉以轻心,他觉得他背负的东西很多很多。他要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还有报答那个护林员不求回报的关怀。   人生之幸与不幸,单单几年的光景说不清。   一晃两年半过去。   那个大山深处的小山庄,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名大学生,还是全国最高的学府。   县里都派人来慰问,还给了艾青华一大笔奖学金。   艾青华把十万块钱一分为三,五万留着自己上学用,剩下的五万,给了护林员三万,剩余的两万让村长分给了其他村民。   艾青华知道的,人情债,给了钱,可还有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   大学四年,艾青华的生活是这样的。   每天凌晨三点半,他会去学校附近的报纸分发地领取报纸,再去鲜奶配送点领取鲜奶。   他会忙碌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去三条街道、七个小区送报纸和牛奶。   早上八点,有课就去上课,没课就进了图书馆,有时候他会在图书馆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寒暑假更忙,是以他只回过大青山两次。   每一次回去,他都会带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艾青华先后资助了两个小学生,鼓励他们,一定要靠学习跳出山门。   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像他一样。   养育他的那个小山村,除了他之外,没再出过一个大学生。   读书无用论,一代传一代,不知耽误了多少孩子的人生。   那时,裴叔便劝他:“你该做的已经做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像你这么聪明。还是叔的眼睛毒,是不是聪明孩子,叔一眼就能分的清。”   “叔,我已经毕业了,你跟着我去大城市吧!”   “华子啊,你别忘了,叔就是从大城市来的,叔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裴叔是老知青,上山下山的第一年,就到了他们这个村子。   裴叔也不是没有妻子,听说当年的知青队里,有一个特别水灵的小姑娘,就是裴叔的爱人。   不过,那个小姑娘有一天早晨进了森林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听说是像艾青华的父亲一样,失足跌下了悬崖。   后来知青回城,只有裴叔留在了这里。   “裴叔,我想照顾你。”艾青华再劝。   深沉的护林员沉默着摇了摇头,并且告诉他:“华子啊,以后要是忙,就不用经常回来啦!叔有事会找你。”   艾青华当然不是这么想,他考上了研究生,跟着的导师是国内最有名的植物学家。   导师人很善良,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后,就时常带着他做项目。   他不再需要凌晨起床送报纸和牛奶了。   资金充足,一年回来一次怎样都是能够实现的。   可一年又一年的时间过去,只能说,想象过于乐观。   艾青华读了博,趁着课程还没有开始的时间,他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归程。   火车上的人很多,艾青华的对面坐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大学生,从她们的谈话间得知,她们是要毕业旅行。   目的地刚好与他相同,都是大青山。   艾青华没比这几个姑娘大几岁,旅途漫长又无聊,他和她们很自然地攀谈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艾青华。”   “我叫王琪,她叫程穗儿。”   叫王琪的女孩很外向,可艾青华对那个叫程穗儿的姑娘更有好感。   她不仅长的漂亮,还很文静。   “大青山,海拔很高,自然村落很少,我们村子是最靠近原始森林的一个。再往大山的深处走,就只见苍天的大树,再也不见人家。”   艾青华经不住两个女孩子的缠磨,讲了很多话。   “那你们村子有人敢进森林吗?”   问话的人是程穗儿,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眨了又眨,艾青华居然看愣住了。   缓了一下,才突然惊醒地问:“你说什么?”   程穗儿微微皱了下眉,一旁的王琪却捂着嘴哈哈笑,跟着,她趴在程穗儿的耳边窃窃私语。   程穗儿拍打了一下王琪,不快地讲:“你胡说什么!”   艾青华只看见程穗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想谈恋爱了。   艾青华想谈恋爱的心情很迫切,火车开过了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他看着车窗外的路灯,都觉得路灯的形状是心形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就是相应国家的晚婚晚育政策,他也该找个对象结婚了。   可是他还一无所有。   对面的女生越是文静越是美好,艾青华的内心就越是不安越是自卑。   他是大山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可是翻一翻口袋,他还是最穷的无产阶级。   要问程穗儿对艾青华的感觉好不好?   那个年代还没有“凤凰男”这个词语。   程穗儿感觉对面的男生又博学又上进,还很体贴,下火车的时候,主动帮她和王琪拿行李。   鬼使神差的,她便提议:“同学,你做我和王琦的向导好不好?”   “原始森林的里头没人敢进去,听说那里头还有狼群。”艾青华如实告诉她们。   毕业旅行而已,又不是探险。   程穗儿和王琪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我们就在森林的旁边转一转,感受一下原始森林的风貌,不到里面去。”王琪说。   “那就太好了。”说实话,就她们两个女生往森林里去的话,艾青华也会不放心。   艾青华父母留下来的那座房子,早就不能够住人了。   往年艾青华回来,都是住在裴叔的小木屋里。   可这一次他带了两个女生,委实是不太方便。   艾青华便和村长商量了一下,让这两个女生和村长家的闺女住在一间房子里。   两个城市里长大的娇滴滴的大姑娘,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贫穷的地方。   第一夜自然是无法安睡,倒是和村长家的闺女聊了很多。   艾青华在本村的风评简直不要太好。   村长的闺女告诉她们,他的父母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是怎么刻苦学习考上大学的,又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   听说这一次还考上了博士。   总之就是男神一样的存在。   村长家的闺女操着一口乡音很重的普通话,最后说了:“村子里的大姑娘都想嫁给他,可我爹说了,人家是金凤凰,凤凰娶凤凰才对,肯定不会娶我们这些山里的野鸡野鸭。”   一直快到天明,程穗儿才枕着艾青华的名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有钦佩,还有同情。   爱情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可以由钦佩而起,也可以由同情而始,没有任何规律,可以琢磨。 第103章 艾家往事2   无独有偶。   住在小木屋的艾青华也一夜都没有睡着。   临睡前, 裴叔打趣的和他讲:“喜欢就去追哦!可不要等人家跑了,你就只有哭的份儿了。”   艾青华的内心很复杂, 他感受到了爱情的萌芽, 却又无法将这样的爱恋扼杀在萌芽状态。   不过书读的多了,他脑子不是一般的清醒。   当感情战胜不了理智的时候, 那就让理智见鬼去吧!   天快亮的时候, 辗转反侧的艾青华,忽然下定了决心, 他要把萌芽,呵护成一颗参天的大树。   因为一夜没有睡好, 三个年轻人起的都不早。   艾青华一睁开眼睛, 简单洗漱了一下, 就进了村子,找她们。   当然,最主要还是找程穗儿。   村里的房子多半是石头建造的, 可石头房和石头房还是有不同,有的房子简陋, 有的房子相对豪华。   走过一条长满了青苔的石头路,这条道上最豪华的那家就是村长家。   一进村长家的院门,艾青华刚好看见两个姑娘在院子里洗漱。   看见程穗儿的那一刻, 他笑的比山里的茶花还灿烂。   三个人的早饭是在裴叔的小木屋里吃的。   山里人的早饭很简单,可这一顿裴叔却做得很丰盛。   有风干的兔子肉和营养很丰富的鸟蛋,还有一些自制的笋干,很新鲜很美味。   一顿饭治愈了所有毛病, 姑娘们立马克服了水土不服,商量着什么时候进树林。   其实裴叔的小木屋就建在树林里,只不过这只能算是原始森林的外围,树木稀松。   据说越往里,路越难走,谁也不知道厚厚的枯叶底下会藏着什么样子的危险。   这里经验最丰富的人还是裴叔。   王琪是个自来熟,拉着裴叔的胳膊央求:“叔叔,带我们进去转一转吧!”   裴叔死活不应,把唯一的那把猎|枪递给了艾青华。   他肯定是不会去的,他去了,华子还怎么当英雄?   其实艾青华也很少进森林,小的时候,他在林子里迷过路,那一次要不是裴叔的猎狗阿福找到了他,恐怕他死定了。   想一想,裴叔对他来说,才是神一样的存在。   只是救过他的阿福,早些年就因为年迈,死掉了。   自打那起,裴叔也再没有养过猎狗。   艾青华接过猎|枪的时候,不自主晃了下神,缓过来之后,笑着对他心爱的姑娘说:“走吧!”   三个人一把枪,不紧不慢的往森林的深处走。   起初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觉得树越来越多了。   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之后,会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枯叶在增多,踏上去的时候,就好像踩在一条厚厚的地毯上。   不过,地毯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周围的风景也越来越原始了,除了原始森林的味道,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艾青华这个学植物的有了用武之地,他一路走一路讲,告诉那两个姑娘,那棵是什么树,大约生长了多少年,那株是什么草,会开什么颜色的花,什么部位可以入药。   有学问就是好,想怎么卖弄就怎么卖弄,信手拈来一样。   王琪觉得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坐个火车就捡到了一个宝,逛个原始森林,还带着植物学博士做导游,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程穗儿的感觉比昨晚更复杂,对他的好感度噌噌的增加,她拦都拦不住。   他们往里走了三个小时,其实这三个小时也并没有走多少山路。   以艾青华走山路的时速,他可以比这个多走一倍的距离。   可他不傻,知道现在不是玩山路竞走的时候,他得照顾两个姑娘的体力。   艾青华选择在一棵至少生长了百年的红杉树下歇脚。   因为这棵树最大,可以遮阳。   艾青华从背包里拿出来准备好的鸟蛋和兔肉,准备分给精疲力尽的两个姑娘。   递给王琪几颗鸟蛋,却递给程穗儿一颗剥好的。   王琪不满地叫:“我说,你这个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艾青华假装被太阳照的睁不开眼睛,红着脸傻笑。   王琪是准备再说几句什么的,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吓得顾不上再计较,一把抱住了程穗儿的胳膊,颤抖着牙齿小声说:“喂,艾青华,那个草丛里有东西在动……不会是野猪吧?”   “草丛那么矮,倒是有可能是蛇。”程穗儿淡定地说。   这世上还真难找几个不怕蛇的姑娘。   艾青华下意识看了程穗儿一下,握紧了猎|枪,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可害怕的人明明是另一个姑娘。   程穗儿拍了拍王琪的手,以示安慰的同时,还不忘冲他笑了笑。   艾青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捡了块石头,端着猎|枪缓步上前。   离草丛还有好几步距离,他把石头扔进了草丛中,只见一条颜色艳丽的蛇吐着信子,昂起了头。   在它跃过来之前,艾青华开了枪。   半空中的蛇落在了地上,扭动了几下,没气了。   王琪吓得都不会说话了,哭着喊着要回家。   “好好好,回去了。”程穗儿很温柔地安慰她。   三个人准备往回走。   程穗儿看了看地上的蛇,像是很惋惜地问:“不带回去吗?”   “带回去干什么?”王琪喊出了鬼叫。   程穗儿的嘴角抽了一下,弱弱地讲:“不是说蛇汤很鲜美的。”   王琪这一次叫出了哭腔:“穗儿,你要是敢的话,我跟你绝交。”   艾青华在一旁看了只想笑。   后来的后来,艾姥姥吐槽艾果儿是吃货的时候,艾青华总会偷偷地想,这是遗传了她妈。   关键,怎么没有遗传到她妈的文静呢?   这是艾青华百思不得其解了半辈子的问题。   不过那会儿也没有“吃货”这个词语。   艾青华就是觉得程穗儿不和其他的城市女孩一样,她一点都不娇气。   又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三个人回到了裴叔的小木屋。   艾青华偷偷地和裴叔嘀咕了几句,裴叔说:“一条蛇而已!简单。”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野物。   裴叔掂着一把破旧的军用铁锹出门转了一圈儿,拎回来了两条没有毒性的蛇。   王琪又哭了一场,说死都不吃来着,可到底没能抵挡住香喷喷的蛇羹。   毕竟,那个年代,物资还很是缺乏,即使是城里姑娘,一月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   不知道是因为一碗蛇羹,还是因为那毫不犹豫的一枪,程穗儿的芳心莫名奇妙就动了。   三天之后,两个人确定了关系。   告白的人自然是艾青华。   “程穗儿同学,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对你产生了好感,希望能和你深入地了解一下。请问,你愿意给我一个深入了解你的机会,当我的女朋友吗?”   这人土的还真是够质朴。   程穗儿抿着嘴笑,问他:“咱们离的那么远,可不行啊?”   “没事儿,你们市里有一个研究院,那本来就是我的就业方向。”   关系就这么在王琪的眼皮子底下定下了。   两个人谈了三年的异地恋,那时候通讯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一星期能打三次电话,一月才能见上一面。   感情倒相当的稳定。   艾青华一毕业,就和程穗儿结了婚。   奋斗了两年,在老街上买了套房子。   运气倒是不错,一年后拆迁,刚好又赶上艾青华攻克了一个研究项目,卖给了制药厂,领了笔丰厚的奖金,在拆迁赔偿的基础上又添了笔钱,这才有了艾家的两层小楼。   同年,程穗儿怀孕。   艾青华好几年都没回大青山了,工作了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工作性质,能有多忙。   连自己的小家都回不了,更别说老家了。   艾青华倒是定期给裴叔打电话。   “叔,穗儿怀孕了,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带上他们一块儿回老家。”   “叔,穗儿没了……孩子叫果儿,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叔,我不想再娶了,我太忙了,没有精力去解决再找一个老婆可能发生的各种家庭问题。我不想委屈孩子,我也不能不管穗儿的妈妈。”   ……   整个村子,只有村长家一部固定电话。   每回都是艾青华先打一次,让人去叫裴叔,半个小时之后,再打一次。   艾果儿十岁那年的夏天,艾青华没再等来裴叔接电话。   村长告诉他:“华子,你快回来吧,裴叔快不行了。”   艾青华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归故土的路,走的时候,他真的没有想过,他就是回去和恩人见最后一面,莫名奇妙就带回了一头狼。   大约,这是老天给了他一个别样的报恩机会。   还是没想到,狼啊狼,是一头爱拱白菜的狼。 第104章 勤家往事1   十五岁出国, 二十岁留洋回来。   这说的是勤兰舟。   按理说二十岁也还能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比如郑百货的儿子,薛物流的女儿。   一把年纪都快三十了, 接受各路媒体采访的时候还总是强调自己太年轻, 还需要努力学习,转脸照样能无忧无虑地各种玩耍外加啃老。   但勤兰舟不行啊!   他算是富二代里比较惨的。   他爸四十五岁才生下他, 如今已经六十有五了。   他倒是想啃老来着, 但实在是下不去嘴,没脸啊。   就是按照国家的退休年纪, 六十岁也能退休了,老头儿这个年纪, 绝对算是退休返聘。   总不能让老头干到七十岁这么残忍吧!   是以, 二十岁的勤兰舟真的很拼命。   拼命工作, 拼命挣钱,拼命向勤氏的董事们证明自己很有能力。   还暗自下了决心,生孩子一定要趁早, 他得让自己的儿子,有啃老的实力。   但, 呵呵,老婆还没影儿呢!   勤兰舟对女人,或多或少, 有些心理阴影。   这阴影来自于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勤兰心比勤兰舟足长了十岁,五年前结婚,每周必回娘家一次,什么事都不干, 就是控诉老头儿偏心。   偏心什么呢?   偏心她明明是勤家长女,结婚的时候,居然只有一栋别墅做陪嫁,勤氏的股份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想的。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曾几何时,她爸也很爱她。   对她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   勤兰心仔细想了一下,其实她也说不好。   她想了好多办法挽回,可是至今都挽回不了,那就只有一哭二闹了。   于是每一次见面都成了不欢而散。   勤兰舟也不知道老头儿怎么有那么大的定力,能把勤兰心所有的控诉当耳旁风。   可他不行,烦都要被她烦死了。   到底也还顾了一些血缘亲情,勤兰舟劝老头儿:“爸,要不就给姐姐百分之五的股份,百分之五也不多。”   老头儿一眼横了过来,说的是:“你懂什么!狼子野心。”   那会儿,勤兰舟是真的不懂,说他姐姐笨他倒可以理解,说狼子野心……他感觉很可能是老头儿的被害妄想症犯了。   也可能是老头儿的心里还有芥蒂。   勤兰心嫁给常昊宇,老头儿是从一开始就不太满意。   他相看的本来是常家二房的幼子,可勤兰心一眼就相中了常昊宇,没几天两个人就发展到了你侬我侬非他不嫁的地步。   那会儿还在留洋的他,还听家里的佣人说,老头儿因为这件事情禁了勤兰心出门交际。   却被她以死相逼。   老头儿本来就是个封建大家长,也许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这么挑衅,暴怒的结果就是,一个月后敲定了勤兰心和常昊宇的婚事。   但,陪嫁了金银房子,就是不肯给股份。   反正,股份在他屁股底下坐着,说什么都不给,怎么着,就是任性。   她来哭也不行。   不过,勤兰舟劝过这一回,就把勤兰心的事情忘到了脑后面。   正值奋斗期的他,每天忙完后的状态是这样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   姐姐?我有姐姐吗?   算了,姐姐的事情,我爸会看着处理的。   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挤满了工作,一定会忽视很多事情。   况且勤兰舟和勤兰心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   小的时候,勤兰舟不知道被他这个大了十岁的姐姐揍了多少回。   那会儿他妈还在世,总是教他:“男孩子多挨揍才皮实,女孩子自然是要娇惯一些的。”   他那会儿只觉得他妈偏心,长大了之后才明白,他妈有多偏向他。   一个对继女不加管束的后妈就是好后妈吗?   不管,是因为不爱。   想一想,他妈赖好管束一下勤兰心,她的性格可能就不会歪成这个样。   勤兰舟自然是不能埋怨自己的亡母,只是偶尔想起来这些,用来告诫自己。   千万别信女人会把丈夫的其他孩子视如己出的鬼话。   就像男人不会喜新厌旧的鬼话是一样不可信的。   男女对自己都要有所约束,家庭越简单,人生就越幸福,这是一定的。   这是勤兰舟从他姐以及他姐的婆家正在经历的分家事件,总结出来的人生至理名言。   常家有三房,是因为常老爷子娶了三个老婆。   当然,全都合法。   谁让他年纪大呢!   赶上了上一个朝代的法律。   听说,要不是常老爷子的第三房太太是个厉害的角色,没准儿,常老爷子还会有四五六七八太。   常三太太,也就是他姐的婆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漂亮就很厉害了,但她厉害的地方还有她管住了常老爷子那颗动不动就骚动的心。   可,人斗不过天。   再漂亮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时间。   再厉害的女人,也厉害不过阎王爷。   常三太去年抱病,去世了。   而自从常三太去世了之后,常老爷子的身体也愈加的不好。   这时候,大房和二房就跳了出来,要分家。   常老爷子当然不同意啊,举了个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折不断的道理。   可,没人乐意听。   大房的儿子常昊正嚷嚷着“爸我是长子,理应由我继承家产。”   二房的儿子常昊森嚷嚷着“爸,我知道你从来都不爱我,只爱大哥和三弟。”   三房的儿子常昊宇,一看见他爸就掉眼泪,“爸,我想我妈了。”   嗯,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谁都没有考虑到常老爷子的身体,他被他年轻时候的风流债、被他的不肖子孙气挂了。   当然,常家对外的说法是“常老爷子突发疾病”。   这下子,常家没人坐镇,分家的事情就闹出了家门,闹上了法院,大房和二房联合将三房告了。   “他妈是小老婆,怎么轮都轮不上他。”这话是占了“长”的常昊正说。   “爸生前对他最是娇惯,才让他变得一事无成。”常昊森最恨的就是被人夺走了父爱,这直接导致他都快三十了,看见和蔼可亲的老头儿,还总想抱一抱。   常老爷子的丧事一办完,大房和二房就统一了战线,报着首先要把三房清理出局的心理。   清理很成功。   常家的资产很快在律师的见证下,一分为三。   大房占了祖宅和常氏的箱包帝国。   二房分到了别墅和常氏几个最好的其他产业。   三房也有豪宅,却只分到了两个奢侈品品牌,也就相当于分到了两条流水线。   这不是常昊宇想要的。   可这也不是他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公司的那些老古董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他原以为娶了勤家的女儿,就是娶到了助力,还真是娶回家了才知道,狗屁啊!   但天无绝人之路不是,还是让常昊宇想到了好主意。   他怂恿自己的亲妹妹常玉真去勾引勤兰舟。   说服妹妹的理由简单粗暴,就是荣华富贵呗。   这谁不想呢!   被逼的急了,常玉真才哭着告诉他:“哥,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哥,我是,我是石女。妈以前带我去检查过,我治不好的,连卵巢的功能都没有。”   这还真是如同晴天霹雳。   他上辈子到底干了多少缺德的事情,到了这辈子,才没一件事情顺畅的。   不过,常昊宇绝处逢生,又想到一个主意。   只不过,人变坏还真的是一步一步来的。   他这个主意,比上一个更坏。   他想,只要弄死了勤兰舟,那勤老爷子也没有其他的儿子了,勤家所有的资产不就是勤兰心的了。   这主意,狠是狠了点,但他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争不过他那两个哥哥,就只好把主意打到别人家的头上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他那个一毛不拔的老丈人好了。   那老头要是不护财的话,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常昊宇计划了很久,可勤兰舟命真大啊,居然没有炸死他。   一接到那边的电话,常昊宇气的摔了大哥大。   妈的,那些人事情没有办成,居然还敢勒|索他一百万。   常昊宇吃了个闷亏,都没处说理。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勤兰舟一个躲避不及,还是被飞石击中了左臂,看创口应该是擦伤,惊魂不定之下他来不及多想,去了附近的医院就医。   医院里的人很多,可勤兰舟还是缓不过那个惊恐劲儿,直到一个眼睛很漂亮的护士轻声问他:“先生,只有胳膊受伤了是吗?”   护士给他受伤的胳膊,简单包扎了一下,嘱咐他这两天不要碰水。   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很好听——她叫林如丹,笑起来的样子,让他很安心。 第105章 勤家往事2   勤兰舟在国外留学的时候, 被一个白人姑娘疯狂地追求过。   那姑娘不说长相几何,但性格是真带劲儿。   多疯狂的事情都干过, 跟踪他, 堵过他的公寓门,送过花, 送过吃的, 还有一次,直接把他推进了屋, 一上去就亲他的嘴,差一点就把他办了。   至于他的反应, 没感觉是一回事, 被吓住了是另外一回事。   勤兰舟很传统, 喜欢的女孩子也是传统类型的,是以他拒绝的很彻底。   甚至严肃又气急败坏地告诉女孩:“艾米莉,如果你再这样的话, 我会告你骚扰。”   没想到几年之后,呵呵, 他也干出了很是疯狂的事情。   没错,勤兰舟动心了。   还是一见钟情。   钟情的对象就是那个给他包扎胳膊的小护士。   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人,但她的笑容, 却可以让他安心,一下子就忘记了恐惧。   他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爱情了。   很快,勤兰舟左臂上的擦伤全部都结了痂, 可他还是一天一去医院,点名了要那位小林护士帮他换药,就是为了能和人家护士小姐多亲近亲近。   可今天一来,泪目,漂亮的护士小姐说什么都不肯给他换药了。   她咧开了嘴,露出了瓷白瓷白的牙说:“勤先生,你的伤已经好了,不需要再换药了。”   勤兰舟明知故问:“好了吗?”   “是的,再过两天疤都要脱落了。长新肉的时候,会比较痒,勤先生不要用手挠就行了。”林如丹笑的时候,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的形状。   勤兰舟看的呆了一下,心里怦怦怦乱跳,还想着,什么痒都没有心痒……难耐。   他不由自主脱口道:“林小姐,为了感谢你,我想请你吃顿饭。”   “不用客气,勤先生,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林如丹点了点头,就去其他的地方忙去了。   护士这个工作,很忙的,有时候比医生都要忙。不像这些又闲又有钱的人,一个小小的擦伤,都要连续跑到医院十天。   林如丹忙到下午三点,到了下班的时间。   走出医院大门,她去了自行车棚取车。   让她惊讶的是,在那里她又看见了那位勤先生。   他的手里还捧着一束红彤彤娇艳艳的玫瑰。   “勤先生,真巧啊!”林如丹如是说。其实她慌乱了一下,不过紧跟着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肯定是自己会错了意。   虽然对这位勤先生了解的不多,可从他的衣着和谈吐就能看出来,他肯定是富人家的公子。   这样的公子哥儿,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识过呢,即使是撩拨也不会来撩拨她这样的。   可她的话音才落,就听见他说:“不巧,林小姐,我是专门等你下班的。”   说着,他把手里的玫瑰花,递了过来。   林如丹吓傻了,怔怔地把花推了回去,“勤先生……”   她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跨上了自行车,很快加快了速度。   逃了!   当他是洪水猛兽了吗?   勤兰舟拿着花的手,垂了下去。   被打击了一次就要丧失信心吗?   当然不。   倔强的勤兰舟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已经整整一周了。   就连她上夜班的时候,也能看见那位勤先生的踪影。   他总是捧着花,在医院的门口拦截她。   弄的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还取笑她魅力非凡,把那位文质彬彬的先生迷掉了魂儿。   她仔细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在心里问自己,她有吗?   其实,她哪有那么厉害呢!   没准儿,人家只是把她当作了一道…难题。   就像学霸对所有的难题都有征服欲,可一旦征服了之后,呵呵,就成了一道完全没有意义的普通题型。   林如丹想,过不了多久,那位勤先生就会过了这个热切劲儿。   可他坚持了整整一个月。   医院里的人都说她太无情。   又被堵在了医院门口,看着那位西装革履的勤先生,林如丹咬着嘴唇,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她将他拉到了一旁,找到了一个没人的长椅,才很小声地说:“勤先生,我们不合适的。”   “怎么不合适了?”等了一个月,就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勤兰舟当然很不甘心。   “你是有钱人,我很穷的,我是孤儿。”   “你是因为我家有钱就排斥我吗?”勤兰舟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很开心,这个理由,至少比“我不喜欢你”乐观太多了。   林如丹不晓得对面的男人是不是被打击的傻掉了,要不然被拒绝了,他怎么还笑呢!   她撇了撇嘴,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了,反正,该说的她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可林如丹也就是刚刚迈出去了两步,就听身后的人问:“咱们撇开了钱那些乱七八糟的因素,你就不能好好的考虑一下我这个人吗?”   钱,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因素呢?   有钱和没钱的区别,简直是天差地别好嘛!   看吧,这就是有钱的公子哥才能说出的话语。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钱就是狗屁。   可她这个月要是没有工资的话,就意味着下个月得饿肚皮。   林如丹不再犹豫,大步地离开。   只是这场谈话并没有改变什么事情。   勤兰舟还是会到医院的门口等她,只不过,他的手里不再捧着那些娇艳的花儿,而是一些特别实际的东西。   今儿带来几个包子,明儿带来几块点心。   医院是有食堂的,但林如丹的工作是三班倒,下班的时间,一般都得是介于两顿饭点的之间。   即使上一顿吃的再饱,这时候也有一点饿了。   她当然是拒绝的。   但勤兰舟总是会说:“这些又不是值钱的东西,穷人和富人还不是都要吃东西。”   他这一句话是真没有说错。   推脱了几次,推脱不过,林如丹接了一次,后头就有了二三四五次。   林如丹没有办法,只能说:“有钱人的脸皮都这么厚的?”   勤兰舟自以为和她已经很熟了,扯了嘴角,很得意地笑。   这男人的皮相本来就好,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了。   林如丹的眼睛忽闪了几下,那颗心哪有别人说的那么硬,不由自主就沦陷了。   是刚刚沦陷的吗?   不,肯定比现在早。   可能是昨天,也可能是上周,更可能是上个月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天,他穿了一件深蓝色剪裁很得体的西装,鲜红的血液渗透了他的衣裳。   四目相对,他就赖在她的眼睛里面不肯走了。   算了算了,爱就是爱了,反正也赖不掉了。   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很是迅速,林如丹的房东家装有固定电话,那个电话都快被勤兰舟打爆了。   他送给她了一部大哥大,倔强如她,没有要。   他们家的老头儿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一个工作狂连工作都不上心了,那八成就是谈恋爱了。   “哪家的姑娘?”吃早饭的时间,老头儿就这么不经意地问出了口。   勤兰舟却吓了一跳,说真的,他还没有做好带如丹见他爸的准备。   因为他不知道,如丹有没有做好和他一起抵抗狂风暴雨的准备。   他怕,她再一次临阵脱逃。   在他爸的眼里,常家的三房和他姐姐的婚事,都不算门当户对。   更何况一穷二白连父母都没有的林如丹呢!   勤兰舟很是惆怅。   可瞒是瞒不过去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和他爸讲:“爸,我喜欢的人就是个普通的女孩。但,我真的很喜欢她。”   老头儿像是嘲讽似的翘了下跳角,他打开了装雪茄的扁盒子,拿出了一根雪茄叼在嘴边。   娶妻要娶贤,老头儿一辈子娶了两个老婆,没一个是富人家的小姐。   老头儿十几岁单枪匹马来混香岛,二十几岁才有钱买了栋大房子,那会子勤家的事业块儿版图也就是初成规模。   老头儿的第一个老婆只是身边伺候他的丫头,她十四岁来他家,有一双怯生生的小鹿眼睛,长相很是水灵,长到十八岁,爬了他的床,替他生了个闺女。   那年老头都三十几岁了,敲锣打鼓地办了场喜事。   但好景不长,小丫头兴许是没有做夫人的命,偏偏又心比天高,稀里糊涂地得了场病,稀里糊涂地没了命。   老头儿四十岁的时候,才娶了第二个老婆。   这个老婆也不是富人家的小姐,就是个教富人家小姐跳舞的老师。   她跳起舞来的样子美丽又灵动,他和她跳了支舞,就动了要再娶妻的念头。   她给他生了个儿子,一共陪了他二十年,撒手归西。   “喜欢,那就先带回来看看吧!”   老头儿抽了口雪茄,淡淡地吩咐道。 第106章 勤家往事3   想想他爸都六十有五了。   勤兰舟也不敢怎么忤逆他。   他说要见, 那就见呗。   但前提是,他得和如丹讲好。   讲什么呢?   他必须得告诉她, 不要怕。   “我爸就是看起来厉害, 实际上一点都不厉害的一个小老头儿。”为了哄女友,勤兰舟硬是把叱咤商场的勤氏掌门人, 塑造成了温良无害的小老头儿。   呵呵,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后背一紧。   林如丹捂着嘴笑, “哪有这么说你爸的!”   “我爸的年纪不小了,我是他老来得子。”勤兰舟总算说了句实话。   “那他一定很疼你吧!真羡慕你。”林如丹由衷地道。   “嗯……还有件事情……”勤兰舟吞吞吐吐。   “不用你说, 我知道的。”林如丹很善解人意地打断了他。   “我有心理准备的, 放心, 我不是什么温室里长大的娇花,我受得了。”林如丹怕他担心,又补充道。   她没说谎, 既然做了和他在一起的准备,什么狗血的情节她都预想到了。   还能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阶级不同, 父母反对啦。   一沓子钞票摔到她的脸上,让她滚蛋啦。   她在医院里工作了这么久,什么样的有钱人, 她都见过。   有钱可并不代表和善,反而是越有钱就越有优越感。   林如丹想的很好,但没想到,她和勤兰舟遭遇到的第一个反对居然不是来自于他的父母, 而是来自于他的姐姐,还是同父异母的,并且关系不怎么样的。   眼前的女人烫着很大的波浪,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电视上的女明星都是这样的发型。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显老,尤其她还涂抹着像血一样红艳的口红。   踩着高跟鞋,当当当从她面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林如丹的心情真的不怎么好。   她扯了一下嘴角,很机械地保持着微笑。   要不是真爱,才不要受这份歧视的。   好在,勤兰舟爸爸的态度还算好。   简单地问了她的工作,就没什么言语了。   一顿饭吃下来,交谈的人并不多。   林如丹并没有吃几口,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饭后,勤兰舟的姐姐踩着高跟鞋上了楼。   很快,就从楼上传下来了吵架的声音。   她听的不太真切,但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就那样的女人,还想嫁到勤家……昊宇怎么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就因为我是女儿你才不帮我的吗?还是说,是因为我妈不如他妈漂亮?我妈就是个丫头?”   再漂亮,还不是都已经死了。   这样的话,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让人尴尬。   林如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勤兰舟的脸色,居然如常,可见刚刚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她稍稍舒了口气。   没一会儿,勤兰舟的姐姐就从楼上跑了下来,这一次还是无视了她,走到了门口。   却突然又折了回来,居高临下地和她说:“A货吧!”   嘲讽的嘴脸也是无疑了。   林如丹愣了一下,才发现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包。   林如丹从不买名牌,也不关注那些,这个包是她昨天逛街的时候刚买的,她买它就是觉得好看。   这会儿才想起来,卖包的老板好像说了句“这个是以假乱真的A货”。   林如丹1.0就这样败给了勤兰心1.0。   不过,她只慌乱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尽管脸色有些苍白。   勤老爷子听着佣人的汇报,淡淡地抽着雪茄,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他那个女儿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看不上常家三房那孩子,并不是因为常老三没钱,也不是因为他没有本事,而是那个孩子的眼神不正。   他做了一辈子的人精,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底下的那个女孩,虽然穷,但是个聪明人。   娶媳妇不用娶多厉害多漂亮多有钱的,一定得娶个明白事理而且能够沉住气的。   勤兰舟很意外,他爸居然没有反对他和如丹的交往。   倒是勤兰心死活都不同意。   当然,她同不同意都没什么用。   他和林如丹选在了八月十七这天举行了婚礼。   按照他许的愿望,他自然是想要早点生孩子。   他身体力壮,和妻子的生活也是各种和谐,如此半年过去,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林如丹是个护士,于是提议,“要不咱们去做个身体检查。”   呵,不查不知道,一查是他有问题。   “我真不知道。”握着检查结果,勤兰舟怔怔地说:“我要是早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隐瞒你。”   “什么隐瞒不隐瞒的!”林如丹倒是比他显得镇定。“我在医院里见的多了,兰舟你不要灰心,现在的医术很好的,总会有办法。”   办法说来就来了。   听说国外有了试管生子技术。   勤兰舟和林如丹一商量,觉得这个可行。   他们俩去了英国,自以为隐瞒了所有的人,却不知道哪儿走漏了消息,常昊宇知道了这个事情。   杀人什么的毕竟太过残暴,常昊宇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对,那就是借精生子。   当然,首先得让勤兰舟的老婆不能生出来孩子。   林如丹去逛街的时候,被一个老太太撞倒在地,好不容易怀上的试管婴儿,滑胎了。   她哭的很伤心,却没敢让老爷子知道。   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值得欣慰的是,勤兰舟终于可以独当一面。   又等了一年,夫妻两个再飞英国,准备做第二次试管婴儿。   在飞机上,林如丹吐了个昏天暗地。   到了医院一查,居然是怀孕了。   再没有比能自然怀上孩子更让人惊喜的事情。   夫妻两个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这一次林如丹格外的小心,即使逛个商场,也会让家里的佣人随行。   后来,干脆她连门也不出了,总是呆在家里。   勤家那么大,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她过得很是充实,一点都不寂寞。   儿子终于有后,勤老爷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人走时非常的安详,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就是至死也不肯给女儿一份股份。   但,为了保证勤家的基业后继有人,他在遗嘱的后面加了一条:如勤兰舟不能有后的情况下,可由勤兰心的孩子来管理勤氏。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勤兰心的孩子必须年满十八岁,并且愿意改姓勤,从此勤家的业务往来不许和常家有半点关系。   有一条照不上的话,可由勤兰舟自行安排继承人。   说到底,勤老爷子还是坚信,自己这辈子就没有看走眼过,他就是不相信常昊宇。   这属于遗嘱的隐藏条款,经老爷子生前的嘱托在他的丧事上,律师没有宣布。   林如丹即使大着肚子,也将老爷子的丧事操持的面面俱到。   勤兰心吓了一跳,觉得林如丹的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要不然一个乡下小妞,怎么这么快就成了优雅的豪门夫人。   可嫉妒也没有用,她爸已经死了,她以后哭都没处哭了。   命好的人,还真是让人生气。   勤兰心又作了把妖,她爸该起灵的时间,她挡在棺前痛哭。   “……我可怜的爸呀,我上个星期来看你,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呀!我都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呀!”   这意思多明显,就差直接说她爸是被她弟和弟妹害死的了。   林如丹气的肚子疼。   倒也不争,这个时候闹起来,还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勤兰心哭了足有半个小时,还不想停。   这时,屋外起了大风。   风水师很有眼色地提醒:“这是老爷子在提醒别错过了旺子孙的吉时。”   老爷子是打北方来的,生前犹信这些风水玄学。   风水师说几时起灵,勤兰心就是心存不满,也不敢叫嚣出声音。   很快就有管闲事的三姑六婆将她扶到了一边。   风水师大喊了一声“起”,孝子扶灵,孝女只能跟在后面。   出了大门,门前有一个六层的阶梯。   勤兰心一个脚不稳,滚了下去。   这时候,旁的人要是说一句“孝女伤心过度导致走路不稳”这样的话,这尴尬就掩饰了过去。   偏偏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却都默默无语。   勤兰心面红耳赤地爬了起来,连假哭都顾不上了,她恶狠狠地想,台阶上的水一定是她那个好弟妹让人洒上去的。   大姑子和弟妹,就是这样,越来越不对劲。   势如水火,两不立。   其实恍惚的时候,勤兰心总是摸着自己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肚皮,忍不住羡慕不已。   林如丹的人生才是她想要的。   钱,丈夫,儿子,瑰丽的人生,为什么她得不到? 第107章 勤家往事4   勤氏并没有因为换了掌门人, 而出现慌乱的现象。   等着捡漏的常昊宇什么都没有捡到。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代孕的身体状况很好。   为了不使人产生怀疑, 常昊宇一直留在香岛, 没敢露面。   为了方便操作,常昊宇给常玉真找来了一个丈夫。   姓杜, 从乡下来的, 他们只见过一面,第二天就领了证书。   杜君正和她一起到的英国, 那些个她知道却不愿意干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办的。   就连代孕的受精卵成功着床这个消息, 也是杜君正告诉她的。   两个人很尴尬地坐在公寓的沙发上, 也许是为了缓解气氛, 杜君正很开心地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其实常玉真很迷茫,这算好消息吗?   她不是没有想过抗争,可想一想她自己的情形, 似乎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于是,她成了她所在的圈子里的传奇。   以前相交的“好姐妹”打来越洋的电话问她, “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那样的一个人?”   其实杜君正是哪样的一个人,连常玉真都不知道。   但她只有硬着头皮笑:“我相信我和君正的爱情, 能够抵御这世上的一切闲言碎语。”   常玉真回国就和杜君正补办了婚礼,跟着她又飞去了英国,和代孕生活在同一所公寓里。   同吃同住同感受。   怀孕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代孕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时候, 一直慌乱的常玉真,忽然宁静了。   她无比期盼这个孩子的降临。   并没有差多久,听说勤兰舟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个孩子,按照常昊宇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平安地降生。   不知道,他哥哥计划中的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孩子还是降生了。   其实这样也好,只要杜君正愿意的话,他们这个三口之家会很幸福很温馨。   常玉真一直都是这个想法,很细心又很小心地维护着她得来不易的小家庭。   心星一天一天长大,很快就学会了叫妈妈,她没敢教她叫爸爸。   有一天晚上,杜君正很奇怪地问她:“心星,现在还不会叫爸爸?”   常玉真愣了一下,眼泪都出来了。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教会了心星叫爸爸。   常玉真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变了种颜色,可是好景不长。   心星三岁多那年发生的事情,把她的生活再一次拉入了万丈深渊。   常玉真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哥哥和名义上的丈夫都干了什么。   她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勤家出了大事情,勤兰舟的儿子被人绑架了,而她的女儿被她的哥哥带走了。   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常玉真疯了,她打不通哥哥的电话,打通了杜君正的,歇斯底里地说:“心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的女儿!”   这是她第一次在杜君正的面前失态。   停了有十秒钟,杜君正安慰道:“玉真,心星晚上就回家了。”   可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心星居然不是勤兰舟的孩子。   常玉真松了一口气。   常昊宇把一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心星的头上,孩子被送回来的时候,圆圆的眼睛里都透着恐惧。   常玉真冲了上去,大吼:“这是我的女儿,我一个人的女儿。”   她把心星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虽然很对不起勤家,但常玉真很欣喜,她以为所有的事情结束,终于能过安生日子。   可什么是安生呢?   或许只有躺在成捆的钞票上面,才叫安生。   常昊宇总是觉得勤老爷子的遗嘱有问题,他费了很大的力气,灌醉了勤氏的律师。   律师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常昊宇用上了“特殊”的手段,也只套出来只言片语。   “……遗嘱?勤兰舟没孩子,勤兰心的孩子……”   后面的内容全靠猜。   常昊宇猜测,原话肯定是这样的:如果勤兰舟没孩子,勤兰心的孩子也可以继承勤氏。   常昊宇简直欣喜坏了,他每晚都会回家,几经耕耘,终于和勤兰心有了孩子。   这个时候,他和杜小花的大儿子已经两岁半了。   杜家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厂花妹妹被老板看上了并且被上了,哥哥为了给妹妹出头,没给妹妹要来名份,倒是给自己要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份。   实际上,杜君正是真的喜欢常玉真。   要不是她有毛病,这样的女人,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他这个既没多大能耐,又不会花言巧语的穷小子。   不是知足,其实想想人生也就是这么回事,总会有缺憾。   只是,常昊宇不懂。   杜君正是上了贼船的人,这个贼船一旦上去,就不好下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勤兰舟的儿子回来了。   勤家很是高调地召开了媒体见面会,常昊宇撺掇勤兰兰质疑勤简的身份,勤兰舟便拿出了dna报告,打了他的脸。   这几年奢侈品的生意也不好做,不经刺激的常昊宇再一次变得歇斯底里。   杜君正不是没有劝过,可劝也没用,常昊宇已经陷入了疯狂。   公司的资金本来就周转困难,他还花了五百万去买勤简的命,这一次想让他死在塞拉利昂。   可那个孩子不止有运气,还变得特别的…厉害。   发回来的报告有好几份,不管是勤简端着枪射击的样子,还是勤简的机警敏锐,无疑不是在说,常昊宇的五百万又白花了。   杜君正很是迷信,内心忐忑地跟常昊宇讲:“古时候都说真正的君王都有真龙之气……”   “屁,他一个勤氏算个屁!”可杜君正的话随即就被常昊宇的狂躁打断了。   常昊宇不信命。   他就信他自己。   偏,他自己是个眼光极其不准的。   常昊宇还是栽了,杜君正也没能幸免,他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杜君正很是沮丧,他知道的不止他完了,他和常玉真也完了。   宣判过后,常玉真推着杜心星到监狱看他。   杜君正流下了热泪。   常玉真安慰:“君正,你好好改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愿意等着你出来。”   杜心星的脸色阴郁,她叫了声“爸爸”,什么都没有说。   杜心星被保护的很好,她只知道自己的爸爸和舅舅干了害勤简的事情,却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她恨死了勤家的人。   倒是觉得自己和常嘉怡同命相连。   杜心星约了常嘉怡几次,有一次是勤兰心接的电话,对她一阵冷嘲热讽。   常嘉怡受不了她妈说话的语气,在电话的那一头,和她妈吵了起来。   这下子,杜心星更加觉得和常嘉怡是一样一样的苦命。   也是凑巧,常玉真带杜心星去逛超市的时候,撞见了常嘉怡和艾果儿。   这时候的艾果儿刚刚生产完,体态丰腴,美的成熟又贵气。   杜心星的眼睛都被刺痛了,她撕心裂肺,只觉得自己被背判了。   含着眼泪问常嘉怡:“你怎么可以和她在一起?”   成长迅速的常嘉怡一下子就明白了杜心星话里的意思。   她很尴尬地说:“表姐,做坏事的又不是我!”   是啊,做坏事的又不是她,她没有坏心,就能正大光明地和舅家做亲戚。   杜心星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实她不是觉得常昊宇和杜君正做的都对,她只是怎么说呢?   她做不到大义灭亲。   尤其是,被灭掉的这些人还关系到她的命运。   她不知道常嘉怡为什么不恨。   杜心星没办法说服常嘉怡像她一样恨勤家的人,于是,她对着艾果儿恶恨恨地说:“我恨你。”   恨什么呢?   或许是恨她轻易而举就得到了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如果恨是你活下去的动力,那尽管恨好了,希望你不要迷失自己。”艾果儿淡淡地说。   人都有自尊,而且每个人小心呵护自己脆弱自尊的行为都不一样。   艾果儿把杜心星对她的恨,当作了她呵护自尊的特殊方式。   一点都不可笑,每个人的自尊都应该得到尊重。   只是人生呢,说不好的,种了什么样的因,必有什么样的果。   艾果儿扪心自问,她可以直视太阳。   至于别人,谁又真的愿意活在阴暗的角落里,那里潮湿阴冷,那里有难以言喻的痛苦。   就像现在还生活在那里的杜心星。   她受到的惩罚,并不是来自她人,而是来自于她自己。   艾果儿想要夸夸自己,她是一颗善良的果儿。   被人痛恨,有的时候,仅仅是胜利者的一点小烦恼而已,不痛不痒,转头就忘的一干二净。   艾果儿和常嘉怡逛街回转,给勤简买了条蓝色的围巾。   “买围巾干嘛?”   “好看啊!”   “我没衣服搭配。”   “那你就放在衣柜里,不要再说我只知道给勤艾买东西,忘记了你。”   艾果儿翻了下眼睛,如是说。 第108章 狼战小狼1   勤简一直都想不通一个问题。   那就是小狼明明还那么小, 为什么心眼这么足?   比如,他怎么就知道抱着他的不是他妈呢!   育儿书上说, 新生儿的视力还没有发育完全, 是靠嗅觉来感应妈妈。   可勤简觉得,他们家的小狼视力超级无敌的好, 滴溜溜的小黑眼睛一睁开, 和他的眼睛对到了一起,小狼崽子就扁着嘴开始痛哭。   他也没干什么啊, 没掐,没打, 嗯, 抱的姿势模仿的也很对。   勤简皱着眉头, 看着他自己怀里,皱巴着小脸痛哭的小狼,说真的, 他很痛苦。   俗话说,对症下药。   他不知道该怎么治他儿子的哭病。   想用吼声来碾压哭声, 呵呵,他也就是想想。   林如丹一听见宝宝哭,伸手接过了孩子, 埋怨道:“你抱的他不舒服了。”   她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宝宝果然不哭了。   林如丹又道:“看吧!”   要不是人类太多,勤简真想呲一呲牙。   这生的哪儿是孩子啊,这分明是个大爷, 伺候着都不行,还得伺候舒服了。   还有,小狼崽子哭的样子,简直丑爆了。   可四位长辈都说,小狼崽子长得很像他。   那个“丑”字,勤简斟酌了一下,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他趁小狼崽子熟睡的功夫,翻来覆去地研究,那小鼻子小眼睛,到底哪儿像他啊?   胡说八道,英明神武的狼王即使是五官没张开的时候,也是绝对没这么丑的。   两看生厌的父子俩,从一开始,就没看对眼儿过。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对头。   就跟上辈子有仇似的。   艾果儿一共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其实第六天都能出院了,多呆了几天,做产后调理。   当然,即使回家了,也得继续调理。   因为年轻,所以艾果儿恢复的很快。   半个月之后,艾果儿已经生龙活虎,恢复到可以一掌把狼王拍个半死的地步了。   这个时候,狼王才真切地意识到,家庭地位下降的速度堪比光速。再回来想想果儿怀孕的时候,泪流满面啊,原来家庭地位这个东西居然可以一降再降,难道就没有底线了吗?   勤简是真心不懂,怎么那头小狼一哭,谁都找他的事儿呢?   “小简,你声音轻点,宝宝刚睡着……看吧,看吧,你又把宝宝吓哭了!”   ——有孙万事足的林如丹对待儿子还是很温柔的。   “骁,你儿子怎么又哭了?”   ——年纪轻轻就做了妈妈的艾果儿,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哎哟,我重外孙就是乖,一点儿也不像他爹。”   ——艾姥姥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就做了太姥姥,喜得眉开眼笑,还学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勤简想说……姥姥,我怎么了?我也很乖的。你做的饭咸了还是淡了,我可从来都没有挑过口。   但,所有的怨念都只是怨念而已。   男人呐,其实不止怕老婆,但凡是他心里的女人,他都怕。   同性别的就算了吧!   勤简满心以为他爸肯定会和他一样烦小狼,因为同性相斥啊。   这不是,果儿生产完了之后,他们就没再回他们的小家,而是住进了勤家的大宅。   那头小狼不是好狼,见天夜里哭。   这天早起,勤简一脸愁容地和勤兰舟讲:“爸,你看小狼,吵死人了。”   “吵什么吵!小孩子都这样。比你小时候可强太多了,我们宝宝乖的很喽!”   说着,勤兰舟逗了逗婴儿车里的小宝宝,摇着摇铃的样子,别提有多温柔了。   这还是他爸吗?   得,这是没有找来同感。   勤简撇撇嘴,估计他很难被认同了,他生出来的那一位,现在就是小祖宗。   小狼出生的第二十八天,小名换了。   小名是他爸起的,也是他爸给换的,这个小名比较上档次,这回他的小名就叫小祖宗。   “小祖宗,你又拉了是吧?”   “小祖宗,你又饿了是吧?”   “你这一会儿拉,一会儿又饿的,你怎么这么事儿多呢?”   “你爸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不记得我是什么样,但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称霸大山了。”   当然,有些话,他也只是偷偷地和不懂事的儿子说说。   称霸大山这事儿吧,不能细究,一细究,他就再也不是英明神武的狼王了。   当爹的也是要脸的。   但,爹的脸,一般都是妈给的。 第一回 当妈,大条的艾果儿忽然觉得全世界都没有她细心。   她想要自己带宝宝。   这是好事。   林如丹也说,勤简小的时候,就是她带的,妈带出来的孩子,跟妈亲。   可坏事是,勤简被赶到了客房。   “凭什么啊?”勤简总是要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抗争一下的。   但结果不太如意就是了。   艾果儿都没拿眼睛看他,语气很自然地说:“你块儿太大了,呆在屋子里显得很挤。”   勤简深吸了一口气,“挤吗?”他俩的卧房没八十平,也有五十平好吗?   “挤,你睡觉还不老实,总磨牙。”   “你,你以前怎么不嫌弃我呢?哦,孩子生出来了,你就嫌弃孩子爹了。”勤简很是愤恨地说。   “我没嫌弃你啊!”   “你就是嫌弃我。”   艾果儿叹了口气,“都是孩子爹了,你能不能成熟点啊?”   “我怎么不成熟了?”   “你看你就没个爹的样子,你好意思跟自己的儿子计较吗?”   “我……”   勤简真不想说,哼,他真的很好意思。   未免继续被果儿嫌弃,勤简没好意思表露出最真实的想法。   夹着自己的枕头,万般不情愿地挪到了客房。   但,只睡了一晚,夹着枕头和客房的褥子,又回了房间。   艾果儿只是抬了一下眼睛,什么都还没说呢。   勤简道:“我打地铺。”   艾果儿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呢。   勤简又说:“我捂着鼻子,不出气儿。”   艾果儿觉得,她要是再说什么,他肯定又会狂躁地对着月亮抒发感情。   她点了点头,最终没有吭气。   于是,深更半夜就成了这样的。   “骁,你儿子饿了,冲点奶。”   “骁,你儿子尿了,换个尿不湿。”   勤简没有一点脾气,呵呵,谁叫他自己滚回来睡的!   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这样的道理。   艾果儿的奶水不多。   咳咳,这个吧,也不能怪她。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产奶这回事,真不是努努力就行的。   她的奶还是不够小狼吃,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早早就添加了婴儿奶粉。   好在小狼不怎么挑食。   但吃的很多,勤简一夜得起来三回,两回喂奶,一回换尿不湿。   勤简的精神头很好,但心疼孙子也心疼儿子的林如丹纠结了。   心疼儿子累是一回事,她还怕艾果儿傻,长此以往会影响夫妻关系。   男人和孩子差不多,活一辈子,在某些方面都还很幼稚。他们需要女人崇拜,也需要女人认真对待。   于是,林如丹很委婉地劝艾果儿:“孩子啊,你们太累了,要不还是把孩子交给月嫂带?”   月嫂可是正儿八经的金牌育儿师,黄头发绿眼睛,还参加过国外的一个《超级育儿师》的节目。   每个月的月薪不菲,工作倒是轻松。   因为繁重的部分,都被新手爸妈给做了。   “不用了,妈妈。”艾果儿除了对待孩子细心了一点,对待其他事情还是特别的神经大条。   她没能理会到林如丹的中心思想,继续自己带孩子。   艾果儿还是那个艾果儿,什么夫妻矛盾啊,婆媳矛盾啊,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艾果儿的字典里。   抠门的艾青华最近请了司机。   不是因为艾青华最近挣的又多了,而是方便艾姥姥时刻都想到勤家看外孙女和重孙子。   艾姥姥是人精,哪怕林如丹在她的面前一字都没有透露过,到勤家一瞅,便心知肚明。   趁着四下没人,就连那个洋育儿师也不在屋里,艾姥姥拍着艾果儿的小肉手,意有所指地劝,“果儿,不是姥姥思想老,姥姥告诉你啊,两个人的关系再好,你也要注意一下夫妻关系,不能让他胡来,但也不能不来,你得把握着度。这男人就是猫,家里要是没鱼吃,会四处偷腥的。”   艾果儿本来真没其他的想法,艾姥姥这么一提,她再掐指一算,整个孕期加月子,两个人就没干过羞羞的事情。   她是挺无所谓的,可就勤简那个热切劲儿……他是怎么憋住的?   艾果儿的心里咯噔一跳,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   早干什么去了!   她在心里问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猫要是偷腥,该早就偷过腥了吧!   艾果儿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要有产后抑郁症了。 第109章 狼战小狼2   要说每个人都有一本独家字典的话, 艾果儿的这本,肯定很薄, 因为她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少, 基本没有那些没用的。   比如伤春悲秋。   再比如胡思乱想。   她直接的程度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这个很多人也包括养大了她的艾姥姥。   艾姥姥就是想着悄悄和她说点不能告诉男人的体己话。   好嘛!   那丫的炸了。   炸也挑个好点的理由啊!   那丫的直接“砰”!   “骁, 我问你, 你偷腥了吗?”   艾果儿的气势汹汹,连艾姥姥都不知道她的勇气是用什么做支撑的。   她愁的直嗒嘴, 心说,这傻孩子, 炸, 也得等寻着点蛛丝马迹!   这屁都没有, 别说没偷腥了,就是偷腥了,傻子才承认呢!   当然, 骁最好还是没偷腥。   艾姥姥提醒艾果儿的意图仅仅是未雨绸缪,这是根据男人的生理构造的BUG所发出的正常忧虑。   勤简刚下班回来, 听说姥姥来了,准备进屋打招呼来着。   可他喊都没喊出来呢,就听见了晴天一霹雳。   什么玩意儿?   勤简彻底怒了, 床都没得睡,还怀疑他!!!   他瞪圆了眼睛问:“我偷什么腥?”   “我怎么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的。”艾果儿很是理直气壮。   “我为什么要偷腥?”勤简简单思索了一下,换了种问法。   大约是问到点子上了,艾果儿支吾了起来。   艾果儿拿眼睛瞟了瞟一旁的艾姥姥, 真不好意思说他们这么久都没那个过,他是怎么解决需求的。   勤简遂觉得自己特别有理,于是又追问:“说啊,我为什么要偷腥?”   “你为什么要偷腥你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   “你,你肯定知道,别装蒜。”   “我不知道!”   两人没绕明白,不过艾姥姥听明白了,再听下去可能都是些辣耳朵的话语。   她“哎哟”了一声,扶着老腰缓缓地站了起来,摆了摆手道:“听不下去喽!”   这么说着,她又缓缓地迈脚,路过勤简的身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啧,这是傻子碰见了傻子,真配啊!   没出去祸害别人,合该她这个做姥姥的捧着脸欣慰地笑。   艾姥姥走的很干脆,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啥啊,闹不起来的。   小的时候,见天的吵,过不了屁时就又和好了。说起来也奇怪,那会儿骁和谁都不爱多说一句,就是见天的和果儿掐来掐去,有时候会赢,不过,当然是赢面很少。   艾姥姥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挑起了战争,又不负责任地走掉了。   可屋子里的两个人,哦不,两条河豚还鼓着嘴涨着肚儿。   艾果儿气,好像勤简真的偷腥了似的。她就是问一下,一问就炸,难不成是心虚?   勤简也气,他干什么了他,家庭地位都这么低了,狼生已经这么悲惨了,不许怀疑他。是的,连怀疑都不许怀疑。   话好像是绕到死胡同里了,不过艾姥姥一走,又可以开启点新的话题。   勤简气呼呼地坐在摇椅上,拍着椅子的扶手又问:“我为什么要偷腥啊?”   虽然是重复,可这语气和刚刚明显是不一样的。   艾果儿愣了一下,抬眼去看,只见他的脸上有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嗔怨,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这小表情让人心里莫名一软,艾果儿抓了下耳朵说:“没有就没有嘛,作为妻子,我就是关心你,问一下还不行嘛。你要不是我老公,我才懒得问。”   这实话说的真好听。   可是,勤简脸色很古怪地问:“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公啊?”   “废话!”   “可我觉得你一点都没当我是你老公,自从有了孩子,你抱过我吗?”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害臊。   艾果儿诧异了片刻,接着总结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理,还别说,光记得自己有儿子,不由自主就自动忽略了自己还有个老公。   为了安抚他的嗔怨,她挺不好意思地提起:“我月子还没做完呢!咱妈说要做四十二天。”   勤简听懂了,狼眼铮亮,“已经四十天了。”   算的可真清楚。   艾果儿扭捏了一下,这不是才刚和好,为了和谐有爱的夫妻感情,她到底没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咦!居然还有两天就出月子了,怎么莫名有点…紧张呢?   咳咳,这两天勤简准备沐浴斋戒,然后就到了撸起袖子大干的时间。   为此,勤简买了有生以来的第二次避孕套,和上一次一样,各种香味的买齐。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买能够打折呢。   他主要还是忧虑,再也不相信他妈说的他子嗣艰难的妄言,这是果儿怀孕之后,他便醒悟的事情。   总觉得小狼的出生是他妈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哼,都是骗子。   勤简准备好了一切,只等那个第四十二天过去了。   旱的太久,绅士狼也会变成急吼吼的大色狼。   嗯,确实很急。   时间可以抹平棱角,也可以激发情感。   艾果儿的情感十分里有八分装的都是那头小狼,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勤简觉得自己和亲儿子之间,将有一场漫长又激烈的持久战要打。   他怎么也得把自己十足的情感,释放出来,抢占艾果儿的注意力。   释放的时间点刚好,晚上十点多,小狼睡了一觉醒来,勤简喂了他一百毫升的牛奶,他安心地盘着小腿,在自己的小床上又沉沉睡去。   勤简就立在他儿子的小床边,发出了信号:“果儿,小狼今天四十三天了。”   对,四十二天过去了。   艾果儿的心多跳了几下,表现得极其自然,实则内心极其慌乱。   她说:“哦,那就洗洗睡觉吧!”   “那我睡哪儿啊?”勤简踢了踢地上的褥子,多此一问。   艾果儿“哦”了一声,有二分之一秒的犹豫,而后说:“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呗!”   勤简也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就是脱衣服去洗澡的动作有些过快。   而就在他洗澡的功夫,艾果儿稍显不自信地撩起了自己的上衣,捏了捏她还稍微有些松软的肚皮。   人的肚皮还真是不能像气球,气球被吹大了之后再放了气,别管是橡胶的材质还是乳胶的质地,没一个是能缩回原样的。   那样松松垮垮,布满了纹路的肚皮,可不是艾果儿想要的。   是以,她听从了营养师的建议,要循序渐进地瘦下去,这样才有利于皮肤的回缩。   可想而知,才四十多天过去,即使是神速,她的身材与周身皮肉的紧致程度离生产之前,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也许是无法避免的,她已经有了少妇的体态。   人长大到一定程度,总会走向衰老。   这个过程是缓慢又悠长的,却又是肉眼可辨的。   艾果儿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预设,就是不知道,她的配偶心里会怎么想。   勤简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洗澡,裹着浴巾出来,路过婴儿床,挑衅似地停留了片刻。   小狼没醒,哈哈!   这小子就算是龙,现在也是一条瞌睡龙。   勤简的心情很愉悦,大摇大摆地准备生扑上去。   艾果儿用实际行动喊了“暂停”,她扯了自己的睡衣,慌忙进了浴室。   浴室的灯没开,艾果儿抚平了自己的心跳,才想着伸手去摸开关。   开关的位置就在一进门的右边,就是比现在的光线再暗上一百倍,她也能准确地找到。   可是她的手却按在了另一只比开关的位置还要熟悉的手。   艾果儿下意识惊了一下,手往回缩的那一刻,便被勤简给扯住了。   “我洗澡。”艾果儿软软地强调。   “我帮你。”勤简如是臭不要脸地说。   勤简的手已经到了他想去的地方,那里比之前更要柔软与饱满,那里的温度让他心醉难耐。   他没有犹豫,把她抱进浴缸的同时,嘴唇就贴了上去。   浴缸里有他事先放好的温水,浴缸的底部还有他事先铺好的宽大厚实的浴巾。   所为预谋已久,当然是事无巨细。   他从耳尖一路亲吻下来,亲吻到她细长的脖颈时,他就感觉到了她的轻颤,便更加的用力。   湿衣服和浴巾早就落地,赤裸的身体和身体紧紧相拥,中间似乎隔了些水,但这样似乎能够贴的更紧密。   艾果儿也不晓得自己的腿什么时候已经缠在了他的腰上。   勤简的动作更直接,抬起了她的臀,紧实的腰肌一发力,他们就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算一算时间,离那头小狼睡醒还有三个小时,怎么着这个时间都是够用的。   勤简有节奏律动的同时,想的是……他终于扳回了一局。   小兔崽子,哼,你再软萌,老婆还是我的。   但这种胜利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很久,小狼的生物钟很准时地在三个小时后叫醒,他咧着嘴不满地用哭声再一次向勤简宣战。   累极了的艾果儿才将沉沉地睡去,勤简也累了,但他还是认命地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时候,他心里的感概是这样式的——伺候完了老婆,还得伺候儿子。   有了孩子的男人是真苦命! 第110章 狼战小狼3   勤简与自己亲儿子的战争, 并没有因为儿子的不断长大而减缓或者停止。   小狼一岁零五个月的时候,终于学会了走路, 但还是不会讲话, 只会用咿咿呀呀来表达自己的思想。   他要是个思想简单的孩子,咿咿呀呀这几个字也就够表达了, 奈何他不像他妈, 他是个思想很复杂的宝宝。   他最喜欢妈妈,其次是奶奶和太姥姥, 再其次是爷爷和姥爷,然后是他新养的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兔, 最后是他的爸爸。   他爸的位置为什么还排在了兔子的后面?   说真的, 他和他爸爸的关系很一般, 仅限于他冲他爸愤怒“咿呀”的时候,有些感情上的交流。其他的时候,形同陌路, 哦不对,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男人对待男人的态度都是很强硬的, 除非有其他人介入的时候。   小狼是个好奇宝宝,尤其是对他妈妈的一切都很好奇。   好奇她总是擦在脸上的瓶瓶罐罐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更好奇她总是能变出各种好吃的包包里头到底还有多少好吃的。   他趁着保姆阿姨不注意, 一摇一摆地上了楼,他知道他妈的东西都放在哪里,直奔卧室,跟着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推开了衣帽间。   他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不容易才拖出来一个他熟悉的包包。   他的小手还有点笨,扯了几次,才扯住了拉链头,不过都还没能打开。   他爸不知道怎么就听见了动静。看来他爸的耳朵比兔兔的耳朵都长。   小狼慌忙把包包藏在了屁股后面。   就是忘记了考量一个问题——嗯,到底是他的屁股大,还是他妈的包更大   勤简是目睹小狼四肢并用爬上的楼,随后跟上。   他一上楼就直奔卧室,看见的就是他亲儿子慌里慌张地把果儿的包藏在身后的场景,关键并没有藏住。   他板着脸训斥道:“你干什么呢?拿你妈的包干什么?”嘿,人赃并获。   小狼“咿呀”了一声,企图蒙混过去。   但他爸的眼里不揉沙子,瞪着他又说:“还不快放回去。”   可他不想放啊,都还没看里面有没有饼干和糖果。于是,他高声地“呀呀呀呀”,喷着口水和他爸吵架。   说的是什么啊,简直没法沟通!   勤简不耐地翻了下眼睛,选择了动手,他一弯腰,扯过了包,精准地扔回了衣帽间。   小狼气坏了,声音更高地“咿呀”了一大串宝宝国的宝宝语。   要不是他爸的块头大,他有上去和亲爹掐架的勇气。   他家这一块儿没有多少邻居,他也没有几个玩伴儿,不过他经常去游乐场,他从不主动惹事儿,但别人惹上他了,他一个人干翻过一对儿孪生兄弟。   哼,战绩显赫。   当爹的才不和儿子计较。   勤简轻蔑地看了他儿子一眼,抬腿要走,却被小狼崽子抱住了腿。   当爹的低下了头,当儿子的抬起了头,两双狼眼睛对到了一起。   爹——放手!   儿子——就不放怎么了?   父子俩正僵持不下,艾果儿见勤简半天都没把孩子带下来,不大放心,噔噔噔上来了。   “勤艾!”艾果儿一边走一边叫。   见过四川变脸嘛!   小狼上辈子可能就是干那个的,这辈子还留有上辈子的记忆。   小狼一听见他妈的声音,一秒变脸,咧嘴痛哭,还是睁着眼睛干嚎不留眼泪的那种。   勤简气的呲牙,这赤裸裸明晃晃的告瞎状啊!   他儿子的良心会不会疼他不知道,但他的心是真的气疼了。   他儿子会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也不知道,但他儿子的脸皮是真的比他厚。   而且演技也很逼真,可以考虑一下,长大之后往戏剧方向发展。   艾果儿也闹不懂了,小狼都一岁多了,父子俩的默契怎么还没有培养出来。   小的不懂事就算了,大的也不懂事。   艾果儿咧着嘴,手抬得很高,重重地落在了勤简的肩膀上。   小狼看见他爸挨打,又一秒变脸,破涕为笑。   不过他也就幸灾乐祸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妈的手又高高地抬起,这一次落在了他小小的单薄的肩膀上,不太疼,可他还是瘪了下嘴。   艾果儿板着脸,教训:“不许假哭。你爸也挨打了,他假哭了没有?”   小狼懵懂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里明白着呢!他爸挨的打更重,他占着便宜了。   一旁的勤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撇了撇嘴,表示对艾果儿以上言论的不屑。   艾果儿自动忽略了他,继续教育儿子,“知道错哪儿了吗?”   小狼又懵懂地摇头。   艾果儿作势又抬了下手,吓得小狼眯住了眼睛。   效果达到,她接着说:“第一,没事儿不要一个人上楼,平地还走不稳呢,还学人狗爬上楼梯,撅着个大屁股,真不美观啊!第二,妈妈说没说过,没事儿不要假哭。只有心疼了和肉疼了的时候,才可以哭。我问你,你是心疼了还是肉疼了?”   小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捂在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口齿不清还喷着口水说:“西!”   “西什么西!是心!”艾果儿纠正了他的读音,把他的小肉手往上挪了挪,按在了他的心口,“心在肚子的上面。”   跟着又吐槽:“都不知道心长哪儿,你还好意思假装心疼。”   小狼的智商被碾压了,他想自己可能是斗不过他妈,很愉快地选择投降。   他一条腿后撤了一步,接着一个猛扑,向他妈扑了上去。   生扑的姿势倒是得了他爹的真传,一模一样。   艾果儿笑了一下,抱起了沉甸甸的小狼,假装抱不动“哎呀”了一声,又颠了几下,这才抱着他下楼。   眼见母子俩就这么愉快地下去了。   勤简:“……”   呵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告状,第一次被忽略了。   他捂了捂自己的心,哎哟,跟橘子似的,早就碎成了好多瓣。   男人的心可以碎成很多瓣,但还能合在一起就行了。   晚饭时间。   小狼的晚饭是一碗香喷喷混合了鱼肉和青菜的稀饭。   饭还有点烫,勤简端出来之后,放在了大的餐桌上面,没给他。   小狼的眼睛里能看得见鱼、闻得见鱼,可他呆在自己的餐桌椅里出不来,就是够不着。   他急的开发出了又一种新的技能,伸长了胳膊,嗷嗷地叫。   艾果儿正在帮忙摆菜。   勤简转身又进了厨房拿碗筷。   小狼发出了那声很标准的“嗷”之后,两个人隔了老远,一齐愣了一下。   艾果儿顿时捂着嘴笑。   勤简:“……”第二种语言也遗传的吗?   小狼的吃头很好,而且才一岁半就开始自己吃饭了。   就是吧,有时候判断不太准确,饭勺子找不着嘴,弄的下巴上脸颊上全部都是饭。   吃的高兴的时候,还会甩着饭勺,高歌一声。   于是,一顿饭吃完,堪比大型事故现场,方圆一里之内无一能够幸免。   可今天的稀饭实在是烫。   艾果儿眯着眼睛乐够了之后,端了小狼蓝色机器猫的小碗,用白色的小饭勺搅了又搅吹了又吹。   小狼使劲拍打起了他的小餐桌,又嗷嗷了一声。   他很会看脸色的,刚刚他这么嗷嗷的时候,他妈在笑。   至于他爸的脸色,那么丑,他才不要看嘞!   香喷喷的鱼肉粥终于吃到了嘴,小狼的脸上露出了特别陶醉的表情。   也就加了一点点的盐,有那么好吃?   勤简也就是多看了小狼一眼。   小狼接收到的却是不一样的信号。   他抱紧了自己的小碗,握紧了小勺,护食地朝他爸大喊。   勤简:“……”   这是他今天第三回 无语了。   似乎可以预见,父子俩的战争很快就会升级,从抢占艾果儿的心,发展到抢夺食物。   勤简这么想的时候,默默地端起了自己的碗,很是幽怨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如丹。   林如丹什么信号都没有接收到,她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像一头真正的狼一样,狼吞虎咽。   “哎哟,慢点。”   “哎哟,瞧我孙子周身的气派,将来保不齐能当将军。”   才一岁半的小孩,有气派这种东西吗?   勤简低头扒饭的时间,翻了一个白眼儿。   饭后两个小时,小狼的生物钟准时让他犯困。   他用自己的小肉手,揉着自己黑溜溜的大眼睛,嘴里含着安抚奶嘴儿,很快就在自己蜘蛛侠的小床上沉沉地睡去。   也许是一闭上眼睛,就做梦爬上了孩子山。   他蹬着腿翻滚了两下,把自己的小屁股高高地撅起。   勤简去小狼的房间关掉小夜灯,看了看他儿子销魂的睡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手。   鬼使神差的,一巴掌拍了上去。   哈哈哈,他打了小狼崽子的屁股。   怎一个爽字了得! 第111章 狼战小狼4   小狼的嘴不太灵巧, 两岁两个月的时候,还只能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   比如“妈妈抱”。   再比如“爱妈妈”。   小嘴巴会的不多, 但跟抹了蜜似的, 爷爷奶奶姥爷太姥姥也都会喊了,哄的一屋子的大人七荤八素。   可就是还不会喊爸爸。   一看见他爸, 眼皮子往下一耷拉。   嗯, 跟他爸学的。   好在,勤简对这个无所谓, 反正他是不是小狼的爸爸小狼说的不算。   哼,喊不喊他都是爸。   这时候, 两岁两个月的宝宝需求啥的也更多了。   会要吃, 会要玩, 精力旺盛,两条小腿颠的可快了,一刻都闲不住。   关键还觉得自己本事可大, 可以跨越千山,可以扫平万水, 总之可以征服世界了。   艾果儿在小狼半岁的时候,就开始上班。   勤简的新公司,经历了两年多的时间, 也慢慢地走上正轨。   这对儿新手爸妈和很多的新手爸妈一样,想要孩子健健康康,也想要事业顺顺利利。   于是避免不了各种的繁忙。   约好了的,这个周六, 他们一家三口去逛野生动物园。   可艾果儿因为有要案在身,不得不回了警局加班。   她走的时候,小狼哭的痛彻心扉。   嘤嘤嘤,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什么。   勤简凑近了听,才从他不断喷出的口水里分辨出来,“……不靠谱,嗯嗯嗯~~~妈妈,不靠谱……”   勤简差点笑死,心说:可不是嘛,你妈不靠谱起来是真的不靠谱,还不如你爸呢。   也可能是想秀一下自己当总裁的优越感来着,这趟野生动物园之旅还是成行。   临出门的时间,林如丹万分不放心地说:“儿子,要不我也去吧?”   勤简摆了摆手,很大气地讲:“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真不是不孝不带他妈去,他妈要是出个门,那阵仗,单佣人和保镖都得塞上三几辆汽车。   勤简和艾果儿一样,到现在都喜欢轻便出行。   其实像动物园那种地方她也不想去。   林如丹还是不放心,想要劝她儿子一句“要不就别去了”。   可,扭脸一瞧,小狼已经把自己的装备收捡好了,纸尿裤小水壶塞到了他爸的大包里,小橘子和饼干塞到了自己的小包里,还戴好了和他爸妈同款的鸭舌帽,一手拖了一个包,目标是停在屋外的汽车,吭吭哧哧嘿嘿呦呦地前进。   孙子这么积极,林如丹要是再反对,她怕他哭。   她只好又交代她儿子:“看好了孩子。”   “我知道。”   勤简了解她妈有个什么样的心结。   可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顶多会发生——老子把儿子揍哭了,或者儿子把老子烦死了的家庭日常“惨剧”。   勤简拎着包和小狼,进了汽车。   区别就是,包被扔在了汽车副驾上,小狼被固定在了后头的婴幼儿安全座椅上。   “出发!”勤简扣好了安全带说。   去野生动物园,光开车都得开一个多小时。   没几个小朋友会喜欢安全座椅这个能够限制行动的东西,尤其是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小狼。   他可能就安静地坐了十分钟的时间,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狂躁了。   小狼还是很了解自己的,自己也有办法安抚自己的情绪。   他向他爸提出了要求,“听锅!”   “什么?”   勤简和他儿子的交流,以前不是有妈妈翻译,就是有奶奶翻译。   这下完了,勤简是真心没听懂。   小狼有些烦躁地重复:“听~锅!”   “锅?”   勤简皱紧了眉头。   小狼对他爸的智商简直是服气,他气的抓了下耳朵,干脆开始唱。   “啊啊啊,灰猫、警长!啊啊啊,灰猫、警长!”   顿了一下,小狼才再一次不满地重复:“听锅!”   “是黑猫警长!”勤简先听懂的是调子,毕竟有了孩子之后,整个勤家大宅都充满了各种童趣,他在家的时间还算少的,但这个《黑猫警长》听了绝对不下二十遍。   还有他儿子的“锅”,原来是歌。   哎呀妈呀,汗哒哒!   勤简播放了歌曲,想一想他超酷的黑色跑车里飘出的是儿歌的声音,这反差啊!   后面的小狼跟唱了一会儿,昏昏欲睡。   勤简变速的功夫,抬了下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过去。   他甚是欣慰。   对嘛!孩子就得是这种乖乖的状态。   不过,熊孩子也就只有睡着了才乖。   一到野生动物园,熊孩子就开始各种熊了。   要求提的很高的,不坐婴儿车,非要他爸抱。   勤简综合考虑了片刻。   当然,他的体力首先是没有问题的。   天气也还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不冷不热,最适合秋游。   不管这个野生动物园有多大,他能把小狼扛进去,也能扛出去,再说了还有观光车呢!   于是乎,点头同意。   可勤简没料到,小狼打的是撒欢儿的主意,根本就不让抱啊。   你说去哪儿吧,人家亲力亲为,跑的噔噔的,还不能说他,人家把“我有腿”挂在了嘴边。   然后勤简就发现,跟着比抱着还累。   太坑爹了。   他趁着小狼喝水歇脚的功夫,给艾果儿发语音,[我跟你说,我走这一路,就没把一只动物看全过,我眼里都是你儿子。]   这话说的,好像小狼不是他儿子似的。   艾果儿正忙的飞起,抽空听了一耳朵,便急急地回[把我儿子看好了,少根头发,我拔光了你的狼毛!]   完事,又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勤简一听很生气,对着他儿子的脑瓜子弹了一指,当然他只弹到了空气。   可敏感的小狼还是感觉到了杀气,抱着水壶,抬头看了他爸一眼,皱了下鼻子,一把抓住了他爸的手指头,如同捉贼拿住了脏,呲着牙问:“干什么”   这是他人生中说的最字正腔圆的三个字。   勤简拽出了自己的手指,动了动他的头发,“有东西。”   “什么啊?”   “空气。”   “什么啊?”   “说了你也不懂。”   “说说嘛。”小狼撒起娇来是真的娇啊!   勤简很深沉地叹了口气。   不远处,有一个穿着彩色衣服的小丑,手里扯着很多花花绿绿卡通形象的气球。   小狼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指着那些气球,哇哇地喊:“要!”   勤简顺着他的小肉手看了过去,小丑离这儿有七八步的距离。   他说:“你坐在这儿乖乖等着,我去给你买。要黑猫警长?”   “要!”小狼喊出来的时候,重重点头。   勤简很快到了小丑的身边,买了个黑猫警长,又顺便买了个艾莎公主。   小狼知道他爸右手拿的艾莎公主是送给他妈妈的,可他觉得他妈妈应该会更喜欢艾莎公主旁边的美羊羊。   他着急地朝他爸喊了一声:“美羊羊。”   可他爸并没有听见。   有一家好几口从小狼的面前路过,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狼看不见爸爸,没法遥控指挥,他急的用尽了毕生的绝学,爬上方形木凳子,大声叫:“爸爸,爸爸,爸爸……”   勤简正在付钱,即使是掏钱包的时候,也在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他儿子的所在地。   父子之间忽然被人挡住的第一时间,勤简便已经发现,他来不及拿小丑找回的钱,手里拽着气球,匆匆地跑了回去。   小狼正在凳子上跳脚,“爸爸,爸爸……”   勤简听见了小狼的声音,心里一软,健步如飞从那家人的中间穿了过去,“爸爸在这儿呢!你怎么站这么高?”   说着,一把揽住了他,生怕他会从木凳上掉下去。   爸爸的臂弯很强壮。   爸爸力爆灯了。   “爸爸,羊羊,美羊羊,妈妈爱。”   站在木凳上的小狼,一抬手可以够的到他爸爸宽厚的胸膛,肉肉的小手碰到了硬朗的线条,小狼看着自己的小手,好像感受到了爸爸和妈妈的不一样。   “听爸爸跟你说,不要着急,就算着急了也不要站的那么高,知道吗?”   勤简紧皱着眉头,可说出来的话语很柔很温暖。   小狼似懂非懂,点了下头。   勤简勾了下嘴角,问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狼这句话绝对是听懂了,抿着嘴,不出一声。   勤简的眼尾一挑,威胁道:“不喊,我是不会给你买美羊羊的。”   “给,妈妈的。”   “我送她艾莎公主。”   “我送,美羊羊。”   “关我什么事!”   “爸爸!”   有求于人的时候,小狼的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他能屈能伸。   再说了,这么一看的话,其实他爸爸还算凑合啦!   勤简除了得意,心里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柔软。   父子两个再一次出发,勤简看着小狼幼小的身姿,越看越觉得他儿子很可爱。   真的是不比不知道的,带出来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比,原来他儿子是世界第一小可爱。   艾果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天,小狼忽然就学会了叫爸爸。   而大狼,也忽然有了爸爸样。   成长大约就是这样,不经意间。   艾果儿甚是欣慰。   是夜,她很是温柔地抚摸着勤简的狼头,以示奖励。 第112章 勤月亮?1   “千亿儿媳钱慧慧嫁入豪门六年连生三胎……”   一大清早, 林如丹抖着报纸,像是无意间念出了报纸内容。   可什么不念, 偏偏念的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艾果儿听后, 感觉很微妙。   她这个婆婆啊,真是委婉的可爱。   但生孩子这事儿吧, 就算她愿意生二胎, 一个人也不行啊!   勤简买回来的那些计生用品,估计用到年底才能用完。   不, 根本就用不完,因为不到年底, 他就会补货。   人家从源头堵住了, 她也是无能为力啊!   艾果儿默不出声。   林如丹便状似无意地接着吐槽:“哎呀, 什么千亿啊,有百亿都不错了,媒体真是会吹捧。而且钱多, 孩子也多,分不了几个钱。不像我们家, 人口简单,就是你和小简再生一个,也照样能分好多的。”   催生的意思都这么赤裸了, 艾果儿只能假装听不懂,笑。   勤艾在草坪上跑了一圈儿,快速敏捷地闪了进来,一下子扑进了艾果儿的怀里。   他已经五岁了, 是个幼儿园都上了两年的老炮儿。   现在胳膊腿,还有小嘴儿,都特别灵活。   从艾果儿的怀里抬起头来,小嘴儿甜甜地叫:“妈妈,奶奶,你们说什么呢?”   艾果儿正在庆幸,勤艾来了,她可以躲过一劫。   可契而不舍的林如丹顿时又找到了切入点,“小狼,你想让爸爸妈妈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勤艾下意识看向他妈平坦的肚皮,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他妈的肚皮上还有一道横向的疤痕,很细很长。   他深思熟虑后说:“要生也别生弟弟了,万一比我还皮的话,我妈挨那一刀多怨啊!生个妹妹吧,妹妹不爱玩汽车,我可以送给她芭比娃娃。”   艾果儿汗了一下,她儿子还真是考虑的够全面。   林如丹揽过了勤艾,眉开眼笑,“好,好!”   对她来说,真的是男孩女孩都好。   当然,能凑个“好”字更好。   嗯,就是生三个也好。   不过,生孩子的事情她说的可不算。   艾果儿实在承受不了她婆婆殷切的目光,拿着手机,假装有事,遁。   哎呀妈呀,真是太吓人了。   晚上,勤简回家。   艾果儿安顿好了小狼,两个人难得安宁,肩并着肩躺在床上,享受二人时光。   平时都是,先说点无关紧要的话,调调情,再做做…love。   可今儿艾果儿想和勤简说点正经事。   她板正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骁,咱妈今天又提了生宝宝的事情。”   “宝宝!咱们不是有宝宝吗?”   “再生一个的意思。”   艾果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下。   真是的,明知故问!   勤简沉默了有十秒钟,关掉了床头灯,低沉地说:“睡吧!”   宽大的床垫晃动了几下就真的不动了,周围寂静极了,旁边的人似乎已经睡沉了。   好朋友还在,艾果儿的心情莫名有些低沉,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想,这头狼,大约是带孩子带怕了。   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勤艾那个孩子到底有多难带了。   百天之内,勤艾每小时夜醒一次。   百天之后,两个半小时醒一次。   直到半年之前,才能慢慢地睡上整觉。   这可不意味着艾果儿和勤简能一夜安睡到亮,平均每人夜醒一次,都是眯着眼睛,摸到熊孩子的床边,给他盖被子。   想一想,生个孩子,五六年都睡不上整觉……还是那句话,孩子不是孩子,都是小祖宗啊!   家里已经有一个小祖宗了,难道还得再添一个小祖宗?   勤简就是带着这个问题,进入的梦乡。   勤简做了个特别恐怖的噩梦,五六个娃娃围着他,哇哇地叫爸爸。   梦里头,他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胡子拉碴,连脚上的袜子都不是一对儿的。   太恐怖了!   勤简一下子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幸好,身边除了沉睡的艾果儿,并没有哇哇叫的娃娃。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立在窗边。   窗户外面,东方微亮。   这个时候,他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没生孩子的时候,他倒是想过,要不是害怕果儿受罪,他生几个都行。   现在,他真心觉得只生一个好。   果儿好,他也好。   早饭时,林如丹再一次和勤简提起生二胎的事情。   勤简想起了夜里的梦,闷闷不快地说:“不想生。”   “果儿不想生?”   “是我不想生。”   林如丹大吃一惊,傻了。   她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他“你们的夫妻生活是不是不和谐了”。   可妈问儿子这样的问题,太奇怪了。   便又想着,还是一会儿悄悄地问问果儿。   这么想,还真就这么问了。   勤简吃完早饭,就借口加班,去了公司。   大周末的,也没什么要案,艾果儿和小狼在房间里玩了会儿积木,才下楼。   一下楼,就看见林如丹的脸色不太好。   艾果儿关心地问:“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林如丹摇了摇头,挥了下手,让佣人带走了小狼,才问:“果儿,你不要骗妈妈,最近你和小简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艾果儿被问的愣住了,“没有呀!”   林如丹以为她要打马虎眼,一咬牙,压低了声音问:“那……夫妻生活正常吗?”   艾果儿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挺正常的呀!”   昨晚虽然没有,但前晚有,好朋友不来的时候,一周五六次的频率,简直不要太正常了!   可林如丹还是不肯相信她的话,神色阴郁地说:“果儿,你和小简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得告诉妈妈,妈妈永远都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艾果儿被问傻了,没有和勤简一块儿吃早饭,她感觉自己可能错过了好几百亿的信息。   有些事情,她越是否认,林如丹就越是觉得有问题。   男女之间差不多都是这样,婚前没有问题的,婚后百分之八十会有问题。   林如丹知道儿子和儿媳很恩爱,但谁知道呢!   她就是有点怕。   人活了半辈子,经历的事情有些多,会越发的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福分。   林如丹忐忑了整整一天,还不到勤兰舟下班的时间,她便打电话让他回家。   勤兰舟的作息很有规律,万年不变。   结婚了几十年,上一次她打电话让他提前下班,还是二十几年前,她和小简出了事情。   勤兰舟不明所以,心里咯噔一跳。   人生在世几十年,啥事都不发生最好。   勤兰舟怔了片刻,推掉了即将要开的一个小会,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勤兰舟到家的时候,勤简还没有回来,林如丹就迎在门前,隐隐约约还能从楼上听到小狼的欢笑声音。   没什么异样啊!   勤兰舟一双疑惑的眼睛落在了林如丹的身上。   林如丹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兰舟,你和小简谈一谈!我觉得……小简和果儿好像出现问题了!”   勤兰舟眯了下眼睛,点头。   本次谈话的主题是围绕着“人要不要凭良心”展开的。   勤兰舟很严肃地和儿子讲:“我们勤家几代人,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守的都是本心,摸着良心说话,摸着良心做事,摸着良心做人。我问你,你做什么事情之前摸过良心吗?”   勤简只觉得这通谈话来的有点莫名奇妙。   要说是为了生二胎的事情吧……生孩子怎么也和摸良心不搭边啊!   于是,他瓮声瓮气地说:“良心是方的还是圆的啊,长哪儿?您摸过,您倒是和我具体讲一讲。”   勤兰舟这辈子和无数人谈过话,最不喜欢的就是和他亲儿子谈话。   每每谈起,伤身。   他暗自磨了磨牙,心想着,也别谈了。   勤兰舟很干脆地说:“我跟你说勤简,你要是敢在外面干了什么对不起果儿、对不起艾家的事情,从今往后,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我捐了,全捐了!”   “捐呗!”勤简轻描淡写地说。   勤兰舟作势要拿手边的烟灰缸,恶狠狠地讲:“滚蛋!”不滚蛋,砸死你!   是夜。   勤家的两对儿夫妻都在说悄悄话。   林如丹有些埋怨地说:“兰舟,叫你和小简谈一谈,你说那些没用的干嘛?钱就是不给儿子,也要给孙子的呀!”   勤兰舟不快地说:“生气。”   熊孩子,即使当了爹还是熊孩子。   大熊孩子。   楼下,大熊孩子正在和老婆破解今天的谜题。   “我爸神神叨叨的和我说要是我对不起你,就把他的遗产都捐了。我左思右想,我也没干啥啊?”   艾果儿沉吟了一下,把今天林如丹是怎么问她感情不和的事情给说了。   勤简一琢磨后,谜题终于破解了。   “不是吧?不生二胎就是感情不和了?那我是不是非得生个二胎,向他们证明一下啊!”   从什么时候起,检验夫妻间的感情,和生孩子挂钩了?   计生用品的脸该往哪儿放!   真是的,他妈的逻辑,也是让人醉醉哒。 第113章 勤月亮!2   勤简快走火入魔了。   工作的时间也不能专心。   倒是在专心地对比一个孩子好, 还是两个孩子好的问题。   现在生二胎很是流行。   还流行一句带有调侃意味的话语——第一个孩子照书养,第二个孩子照猪养。   大家都说第二个孩子比第一个孩子好带。   可勤简总觉得, 这多半是生过二胎的在忽悠那些后来人。   可他又一想, 小的时候,他还有果儿陪伴呢!   他儿子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太孤单了?他儿子只有一只通体雪白不听使唤的兔子做玩伴。   总之, 英明神武的狼王, 被这些人间琐事困扰,好纠结。   生好生, 关键还是养。   勤艾可不知道,因为自己他爸变得有多恐生。   他对自己的家里要添一个小生命倒很是上心。   几乎每天早晨起床干的第二件事情, 就是尿完尿跑到他妈的身边, 摸一摸她的肚子, 然后再不满地问:“妈妈,怎么你的肚子还没有大啊?昨天晚上,你和爸爸的肚皮没有贴到一起吗?”   说的艾果儿哭笑不得。   勤艾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孩子, 而且思想成熟,善于动脑。   前不久, 他偷偷地告诉艾果儿,“妈妈,我知道你的肚子里为什么有宝宝了!是爸爸的肚皮和你的肚皮贴到一起, 你们就有了宝宝。”   艾果儿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家里的孩子已经长到了该进行性教育的年纪。   艾果儿慌忙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勤艾很是臭屁地讲:“我自己想的。妈妈,我聪不聪明?”   呵呵哒!这是艾果儿当时的心情。   不过再生一个的事情,艾果儿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虽然她很爱她的儿子, 但还是想要一个女儿。   她想生个女儿的初心不改。   谁要是能够保证她二胎是个姑娘,她相信她肯定不会再犹豫。   艾果儿在工作之余,深陷网络,只为了寻找生女秘方。   网上说,首先得多吃点酸性食物,其次保证那个地方的环境也呈酸性,再次不可以有高潮。   查来的方法这么具体,不怕死的艾果儿不怕死的想试一试。   当然,试的前提是得哄着她老公,不戴套。   生个孩子搞的还得斗智斗勇。   呵呵,谁说婚姻生活平淡了!   ——   六月底,正是热的人怀疑人生的时间。   艾果儿下班回家拐了趟超市,买了好几盒冰淇淋。   这就是勤艾拥护他妈的原因。   他抱了香草味的冰淇淋,又抱了他妈亲个不停。   “分享。”艾果儿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淡定地说。   美男送上了香吻,也没能扰乱女王的理智。   一盒冰淇淋三代人同吃,勤艾拿出了小工具,把冰淇淋挖成圆球,放在了三个盘子里。   勤简按时回家,却发现所有的人都在餐厅,还以为提前开饭了。   走进一看,三个空盘子里只残留了一些冰淇淋液体。   “少吃点凉的。”   勤艾仗着有人撑腰,一撇嘴,冲他吐了吐舌头。   小孩子调皮,尤其是男孩。勤简要是想计较的话,一天可能会揍他二十四顿。   他总是告诫自己,要做一个不打人的爸爸。   勤简翻了下眼睛,没吭声。   再没多久,勤兰舟也回来了。   勤家的日常就是这样,晚上,在外倦了的鸟归家,叽叽喳喳,闹腾一会儿,各回各的房间,各找各的床。   艾果儿趁勤简在勤艾的房间给他讲故事的功夫,想要把床头柜里放着的计生用品全部挪换了个地方。   讨厌,跟计生用品不要钱似的,整整一抽屉都是。   艾果儿手忙脚乱,塞几盒到柜子里,塞几盒到脏衣服的篮子里,还有几盒没处塞,她转了一圈儿,悉数扔进了垃圾篓里。   又顺手在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扔进去,盖住。   勤简很快就回来了,关门,关灯,上床。   艾果儿的心里憋了个比天大的秘密,身心都在躁动啊!   她用脚摩擦着他的腿。   “脚痒吗?”勤简故意问。   艾果儿啼笑皆非,真想踹他啊。   但忍了。   夫妻俩还是很有默契的。   比如,刚刚他进房时,果儿看向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今晚上得花些力气。   勤简很是上道,在艾果儿将脚拿开了之后,一翻身,压了过去。   前戏依旧很足,并没有因为熟稔而变得敷衍。   相反,因为熟稔,更加的契合。   到了关键时刻,勤简一伸手,拉开了抽屉。   里面放着的存货……不见了。   他从艾果儿的身上翻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咦,里面的套呢?”   发问的同时,脑海里已经闪过了两种可能。   ——可能是被他妈偷偷地拿走了。   ——不会是被他儿子当气球玩了吧!   艾果儿也坐了起来,拉了薄被,遮住了自己的果体。   要不是时机不对,勤简还一丝不挂着,他真会第一时间跑出去,问一问他妈和他儿子。   不管是谁,都得接受他严厉的批评。   艾果儿一直在审视着他的神色,她噘了下嘴说:“是我把它们都扔了……”   勤简一怔,心情和表情都有些复杂。   艾果儿顿了一下,又说:“骁,我想要个女儿。”   说话的时候,她的脸色还泛着潮红,两条光裸在外的手臂,皮肤莹白如羊脂玉。   人还真是奇怪,纠结了许多天都没能下定的决心,突然就有了决定。   “依你。”   勤简说话的同时,关灯,猛扑。   打断的前戏还得重新开始。   可他是不知道,艾果儿要忍着不高潮,是多么反人类的一件事情。   奋战一月,好朋友还是如期来临。   不过,艾果儿早就有思想准备的,毕竟怀勤艾的时候,也不是一月就中。   不急不急。   ——   如此过去三月。   艾果儿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可能得半年。”勤简如是说。   这话是安慰自己的,也是安慰她。   这时候他有些后悔,一旦确定了想要老二,他便感觉以前用计生用品的日子都是罪过。   脑子被雷劈了才那样。   也不是心急,就是有一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感觉。   幸好,月亮并没有让勤简等很久。   月亮的到来很富有一些玄妙的气息。   其实发现月亮来那天,是个很平凡的日子,预产期也是个很平凡的日子。   可离预产期还有八天的时间,艾果儿没有任何征兆地发动了,这一天刚好是大年初一。   艾果儿也是这一天出生的。   艾果儿的妈妈却是在这一天离去。   月亮到来的日子,便是因此变得玄妙又富有意义。   小月亮离开母体的那一刻,助产的医生告诉她:“七斤,女孩”。   艾果儿混乱的思绪顿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感觉是她的妈妈回来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艾果儿忍不住热泪盈眶。   而且她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她是生完了之后,才敢通知年岁又长的艾姥姥。   艾姥姥蹒跚而来,抱着小月亮立在窗边,眯着眼睛仔细地瞧。   艾姥姥说的第一句话说:“长的和穗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时候,刚出生的宝宝居然睁开了眼睛,盯着艾姥姥的脸,看得很是认真。   艾果儿听见了也看见了,就轻轻地“嗯”了一声,假装没有看见艾姥姥的眼睛里闪动着的泪光。   真好。她想。   这一次,就换她来当妈。   她一定要小心地呵护她长大。   ——   月亮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谁见到她都会说她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她有高挺的鼻梁,白嫩的皮肤,还有长长卷翘的睫毛,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女儿像爹。   勤简觉得月亮是他人生中第二得意的成就。   最得意的当然还是娶到了月亮的亲娘……嗯,这是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诞生的排行榜。   月亮不仅颜值超高,还是个性格高傲的宝宝。   她很矜持,吃饱了就睡。   很少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实在不满的时候,顶多哼唧两声,以示提醒。   她也不大爱笑,不像小狼小时候,谁逗都乐。   她只喜欢对着艾果儿甜甜地笑。   至于勤简……   她只会在被伺候舒服了之后,譬如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小衣裳,再譬如刚刚做完全身按摩的时候,冲勤简微微地勾一勾嘴角,像是在赞许他似的。   只要能得到这样一个微笑,勤简就能乐疯了。   真的是有了女儿才知道,当爸爸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的女儿要是个女王的话,他愿意诚服在她的脚下,为她付出生命又怎样!   勤简这个女儿奴,心甘情愿地陷入了又一轮的带娃任务中。   再也不去衡量,任务有多么的繁重。 第114章 小狼与月亮   小的来了。   老大的家庭地位势必会极速下降。   因为爸爸在围着小的转, 妈妈也在围着小的转。   这是大多数老大恐小的心理。   听说还有孩子不愿意爸妈生二胎,以死相逼的。   勤家的老大是个奇葩, 从一开始就觉得他爸他妈想生就生吧!   等到妹妹生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也在情不自禁地围着妹妹转。   因为妹妹不哭不闹,大大的眼睛真可爱。   勤艾的妈妈刚从医院回家, 家里多了口人, 他兴奋的跑上跑下哇哇叫。   月亮本来在睡觉,却被她哥给吵醒了, 圆溜溜的黑眼睛瞥了一眼,女王似的皱了下眉, 继续睡觉。   勤艾满心以为他妹要和他嚎点什么的, 没想到就这点待遇, 兴奋度立马减半,他问他妈:“妹妹什么时候能睡醒和我玩?”   “她还太小,不会玩!”艾果儿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   怕他儿子多想, 又补充:“你像妹妹这时候也这样,根本不会玩, 长大就可以了。”   勤艾觉得有些无聊,得得得,跟头小马驹似的, 又跑出去了。   出去了之后还知道关门,他奶奶说的他妈正在坐月子,不能见风。   “要是见风了呢?”他奶奶交代他的时候,他这样问。   “见风会生病的。”他奶奶说。   一提起“生病”这两字, 勤艾就格外的长记性了。   他生过病,感冒发烧好几天,难受死了。   他可不想让他妈生病。   入夜,到了勤艾睡觉的时间。   勤简照常去他的房间,给他讲故事。   “今儿该讲黑猫警长第五话了。”勤简拿出了绘本。   勤艾有很多绘本,可从绘本的新旧程度就能看出来,他最喜欢黑猫警长了。   精装的书壳,都要磨软了。   可今天,勤艾却提出了新的要求:“我要听公主的故事。”   他的要求有很多,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提起。   勤简倒是极其情愿拿他练练手,于是放下了绘本,拿起了平板电脑,开始搜索各种公主的故事。   那就先来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了。   故事还挺长的,勤简从第一话开始讲起。   讲女孩子的故事嘛,勤简不由自主地压细了嗓子,像是害怕会吓着谁似的。   勤艾还是第一次听他爸用这种语气讲故事,握着小嘴巴偷笑。   可偷笑的行为太明显了,他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到底要不要听故事了?”   说完,他又挺尴尬地为自己辩解:“讲公主的书,就得这样讲。”   “听。”勤艾动了动小屁股,正经坐好。   十五分钟,故事讲完。   勤艾早就困迷糊了。   勤简小心翼翼地抱了他躺好,灭掉床头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一回屋就问:“月亮睡着了吗?”   勤简随即就意识到他的问法不太对,小月亮一天恨不能睡二十个小时,他应该问“月亮醒了吗”才对。   可第一次给女儿当爹,爹傻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抓了下头,不好意思地笑。   艾果儿倚在床头,很温柔地看着他。   勤简的公司进入了每年度最忙的时候。   即使艾果儿才刚刚生产完,他每天也得按时去公司处理问题。   只要勤简一不在家,勤艾总是赖在妈妈和妹妹的身边不走。   孩子嘛,尤其是男孩子,总呆在房间里不好,得出去撒欢才可以。   艾果儿怂恿:“小狼,你去外面跑一圈儿吧!”   “我不,我想陪着你。”勤艾如是卖起了萌,暖的不要不要的。   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干什么都是可爱的。   有时候,颜值真的能决定命运。   艾果儿拒绝不了他,只好又说:“要不你看会儿书?”   《白雪公主》的绘本已经买回家了。   勤艾眼睛一亮,还是小马驹似的奔跑方式,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就又冲回来了。   他气都还没有喘匀就说:“妈妈,我给妹妹讲个故事吧!”   艾果儿本以为他讲的一定是看图说话。   毕竟还没六岁的小朋友,识字并不多。   这事儿要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勤兰舟极其地后悔儿子小的时候错过了精英教育的启蒙,倒是极其地反对孙子接受什么精英教育。   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了所谓的精英教育其实还得看人,像勤简错过了不是也挺好的。   或者是他舍不得他孙子吃苦。   总之,勤艾小朋友顺利地躲过了人生中的第一劫,和很多的小朋友一样,上了幼儿园大班之后,才开始学习认字。   到目前为止,认识的字,大约也就一百来个吧!   可勤艾开始讲故事了,简直让人出乎意料。   他的逻辑清晰,不止有绘本上的内容,还有自己的发挥。   关键是语气,至少得比他平时说话降了八度。   一本书很快就讲完了。   艾果儿忍着笑说:“儿子,故事讲得真棒。”   “我学的。”勤艾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夸奖,很是谦虚地说。   “学的?跟谁?”   “嗯,我爸就是这样。”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用那种温柔到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讲公主的书,就得这样讲。”   艾果儿被这父子俩成功击败了。   她还以为自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月亮的人。   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奴和妹控。   艾果儿隐隐有些嫉妒…好想和月亮交换人生啊!   ——   这个时候,就不能说第二个孩子照猪养了。   勤月亮再怎么着能吃能睡,也是珠。   不过,和小狼同学一对比,月亮真的是太乖了,天使小姑娘。   月亮九个多月的时候,小狼升入了小学。   上的是香岛安保工作做的最好最有名的国际学校。   九个多月的勤月亮小朋友虽然还不会走路,但已经会说简单的词汇了。   比如巴,么,得!   虽然她都不知道这些词汇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叫了,他们都很开心就对了。   小孩子很聪明的,最会看脸色。   勤艾一放学回家,还背着书包,就要逗逗她。   “月亮,叫得得,叫得得!”   “哼!”高冷的勤月亮用鼻音反驳了他。   勤艾一点都不生气,拿出在学校门口买的仙女魔法棒,笑嘻嘻地说:“叫得得就给你哦。”   漂漂的玩具还会唱歌,可是都到了她的身边,又被拿走了。   勤月亮和勤艾果然是兄妹俩,有一个识时务的共性。   高冷的女王一秒就卸下了王冠,眯着眼睛笑:“得得,得得!”   勤艾很是得意。   可他没得意几秒钟,就听他妈说:“小狼,写作业!”   作为一名小学生,回家是必须得写作业的。   除了语文数学英语这三门必得写的功课以外,还有美术手工作业。   今天的手工作业是要求爸爸妈妈协助,做一个红色的灯笼,嗯,这不是眨眼就要国庆节。   辅导功课的任务通常都是爸爸。   可是勤月亮也喜欢巴巴啊,她闹不懂为什么巴巴一回家就进了得得的房间,不理她。   她想进了办法,就是要去得得的房间。   大哭大闹啊!   艾果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在勤艾的作业基本做完,只剩下手工作业的时候,带了她进房。   结果,这个手工就成了四个人做。   “爸,你画的不对!”   “妈,不是这样。”   “月亮,不要动我的笔。”   整个制作过程,话最多的人是勤艾,最忙碌的人是勤月亮。   得得的彩色画笔超级好看,她也想拿起来在纸上画一画。   可巴巴么么和得得太坏了,她拿哪支笔,他们就得用哪一支。   哼,气死月亮了!   勤月亮气的拍着桌子,哇哇叫。   可谁也不知道她哇哇叫的是啥。   不被人理解,大概是小孩和大人都讨厌的事情。   勤月亮出手飞快,伸手去夺勤艾手里的红色画笔。   勤艾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争抢了一下,好好的画纸,多出了一大道红印。   勤艾不善手工和画画,一想到做到现在这个程度还得返工,他焦虑地大喊:“月亮,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得得。   勤月亮往她妈的怀里一扑,樱桃样的小嘴一扁,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勤艾一秒就软了,哄她道:“哎呀,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还得重新做,我都没哭好嘛!”   他其实也有点想哭了。   但他是哥哥,还是个坚强的男子汉。   不就是重新做嘛!   勤艾甩了甩头,叹气。   艾果儿赶紧让勤简把月亮抱走。   陪做手工的换成了妈妈。   勤艾拿出了新的手工纸,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了一下眼睛。   艾果儿劝说:“觉得委屈就哭呗!”   “我没觉得委屈。”勤艾撇了下嘴,哼唧着说。   “那你想生气吗?”   “想又不想,妹妹还小,不懂事。”   “那如果妹妹懂事了还这样呢?”   “她会吗?”   “不知道。但如果她懂事了还那样,我会揍她。”艾果儿挑了下眼皮说。   勤艾又撇了下嘴,“暴力的妈妈。”   “哦,我就是想告诉你,在妈妈的眼里,你和妹妹都一样,都是妈妈的孩子,谁都没有特权。”   勤艾又别扭了一下,哼唧:“我知道。她懂事了要还这样,我也会揍她的。”   毕竟大哥,就得有个大哥的样。 本书由 lisisi520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