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喵喵ai佐鸣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小芳邻 作者：雅寐 文案： 　　自从隔壁搬来一对颜值爆表的父子，林婧和安溪这对外貌协会母女，开始了不一样的生活…… 　　小片段： 　　隔壁父：隔壁的女人明恋我，恶心。 　　隔壁子：隔壁的女生暗恋我，讨厌。 　　隔壁母：隔壁父好看，隔壁子好看，路过的帅哥也好看！ 　　隔壁女：隔壁父好看，隔壁子好看，学校的学长学弟也好看！ 　　隔壁父&子：……她怎么还不扑过来？ 　　隔壁母&女：距离产生美，我们只想静静地吸颜！ 　　食用指南：温馨平淡互宠日常，轻松欢乐，全程无虐，小金手指，略慢热。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青梅竹马 甜文 爽文 主角：安溪，顾徵 ┃ 配角：顾廷川，林婧（jing） ┃ 其它： ============= 1、第一章 新邻居 　　九月的南方天气依然十分炎热，但太阳到底没有七八月时那么毒辣，到了傍晚，太阳下山，温度便降下来。 　　 　　安溪穿着短袖的三中校服，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不觉得热，被风吹得及背的头发往后飘扬，很是舒服。 　　 　　安溪住在华苑小区。这个小区在青叶市内属于中档小区，一期的楼龄已经有十年，二期的楼龄五年，位于市区，闹中取静，附近各式生活设施齐全，交通方便。安溪从学校到家里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自行车车程。 　　 　　安溪小学升初中时，她的妈妈林婧（jing）觉得女儿年纪太小，不想她离家太远，征得安溪的同意后，选了三中这家教育水平中等但风评不错又离家近的学校。 　　 　　安溪在华苑小区住了一年多，小区里常走动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一路上不停打招呼，一轮叔叔阿姨叫下来，对方也回馈各种消息。 　　 　　“小溪放学啦？” 　　 　　“小溪回来啦？” 　　 　　“你妈妈在家呢！” 　　 　　“你们家隔壁搬进新邻居！” 　　 　　“是一对父子！” 　　 　　于是安溪还没到家，便知道隔壁搬进新邻居。 　　 　　整个小区一共有九栋楼，分ABCDEFGHI座，每栋楼有十六层。安溪家在E座十六层，顶楼，南北朝向，是小区里最好的一栋，每一层只有两套房，户型一大一小，小的面积一百二十平方，大的二百平方。 　　 　　安溪和妈妈林婧两个人住，要了小的户型。原来的邻居是一对夫妻，男主人是美国人，至少有一半时间不在，都是女主人在住。夫妻俩没有孩子。女主人叫蒋秀秀，英文名简（Jane），还和林婧结成了好友。安溪管蒋秀秀叫蒋姨。 　　 　　暑假时安溪有听妈妈说蒋姨要跟着丈夫移民美国，房子已经交给中介找买家。 　　 　　蒋秀秀收拾行李时，林婧带着安溪过去帮忙，拉着蒋秀秀可惜了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邻居？” 　　 　　说得蒋秀秀都伤感起来。她是家境优渥的人，骨子里有些娇气小资，朋友不多，难得和林婧投缘。 　　 　　她和美国人老公史蒂芬（Stephen）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史蒂芬在中国做外教。蒋秀秀大学毕业后想出国继续读书，体验生活，找外教加强英语水平时刚好找上他。最后出国没出成，她和史蒂芬一路谈恋爱结婚。史蒂芬比蒋秀秀大十岁，婚后宠她宠得跟女儿似的，养得蒋秀秀更娇气了。两人结婚七年，蒋秀秀怕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一直不肯跟史蒂芬去美国定居。原本史蒂芬也由得她，现在全世界的发展没有哪个国家比中国好，他陪她留下来，在中国发展也不错。外教只是他打发时间的工作，当不了终身职业。但一年前史蒂芬的父亲病逝，留下一摊事业没人打理，史蒂芬临危受命，过上了空中飞人的生活。蒋秀秀扛了一年便扛不住了，终于松口跟丈夫过去。 　　 　　而且夫妻俩也是时候该要个孩子。看到安溪出落得这么乖巧漂亮，蒋秀秀早眼馋了。 　　 　　蒋秀秀肯松口还有林婧的一份功劳。因为要不要出国定居的问题，蒋秀秀抗拒的时候一时想不开，还考虑过离婚，是林婧劝住了她。为此史蒂芬回来时特地带了一瓶Dior的香水和一盒纯手工制巧克力，分别送给林婧和安溪。 　　 　　“婧姐姐，我到了美国之后一定会和你常联系。春节我也会回来。如果你们想到美国旅游尽管找我，我包吃包住。”蒋秀秀红着眼说，“你不要忘记我。” 　　 　　林婧温柔地哄她，说怎么会呢，一定和你常联系，可以发邮件聊视频……Balabala 　　 　　安溪坐在一边撕着糖纸吃水果糖。对于才14岁的她来说，蒋秀秀的生活跟电影小说似的，离她很远，她不是很感兴趣。 　　 　　但爸爸意外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她和妈妈两个。这几年妈妈为了照顾她在家工作，可是她要上学，从早上七点出门到下午五点都不在家，真正在家的时候只有晚上和周六周日，还不算补课，课外活动或者和同学出去玩。妈妈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所以她交朋友安溪都全力支持配合。 　　 　　因为有林婧铺垫，蒋秀秀拍着心口说一定会看好买家的素质，人品不好宁愿不卖，不然林婧一个纤纤弱质的女人带着个未成年的女儿，碰上坏邻居就危险了。 　　 　　逗得林婧笑个不停。虽然她觉得史蒂芬才是话事人，但蒋秀秀这么有心，林婧还是感激的。 　　 　　安溪还记得房子卖出后，蒋姨特地从美国打越洋电话给妈妈，告诉她买家是史蒂芬的朋友的朋友，绝对可靠，让她们放心。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幸不辱命的骄傲，妈妈笑着道谢，把蒋姨哄得更加找不着北。 　　 　　安溪骑着自行车回到E座，果然看到楼下停着一辆带着“顺达连锁搬家公司”字样的大货车。两个中年壮汉带着两个年轻小伙子在搬货。他们穿着制服，打扮得很正规，手脚特别利索，货车上的货已经搬到七七八八。 　　 　　安溪把自行车锁进楼下的小隔间车位里，然后走向电梯。 　　 　　两部电梯的其中一部放满了箱子，一个壮汉领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已经走进去，把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的。另一部刚从十六楼往下降，几乎层层停，速度缓慢。 　　 　　年轻小伙子朝安溪招招手：“小妹妹，进来吧，还能站人。”他努力把其中一个箱子往里推，试图挤出一点空位。 　　 　　安溪说：“不用了，你们先。辛苦了！” 　　 　　两人都笑了，年轻小伙子特不好意思：“我们很快就搬好了，对不起啦，小妹妹。” 　　 　　安溪笑着摇头表示没关系，电梯关上前还和他们挥挥手。 　　 　　另一部电梯下来了，安溪移到一边，等里面的人全部走出来才进去。她刚按了十六层，一个人也走进来。对方在安溪旁边顿了顿，然后走到离她最远的位置。 　　 　　安溪没有留意。她站在按钮边，顺口问：“几层？” 　　 　　没有回答。 　　 　　安溪偏头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的少年。他微微弯身倚着电梯壁，脖子上挂着一个质感极好的头戴式黑色耳机，双手插兜，一脸冷漠。 　　 　　安溪在心里“哇喔”赞了一声！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生！ 　　 　　很潮的碎刘海，像画出来一样的深黑色眉毛，略显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唇，精致秀气得彷如男版的搪瓷娃娃。 　　 　　美中不足的是身材单薄了一点，目测大概比她矮半个头。┑(￣Д ￣)┍ 　　 　　安溪没见过他，想到E座有搬家动向只有十六层，好奇问：“你也是住十六层的？是1601号吗？” 　　 　　少年似乎不太想理搭安溪，但她直勾勾地望着他，一脸单纯热情，他淡淡“嗯”了一声。 　　 　　安溪笑着说：“我也是十六层的，是你的邻居。我叫安溪，你好啊，以后多多指教！” 　　 　　少年看着她，插着兜的左手动了动。 　　 　　安溪眨眨眼，问：“要握手吗？”不等对方回答，她把手伸出来，白白软软的一只。 　　 　　少年盯了她的手两秒，才慢吞吞伸出手，依然一脸冷漠。安溪不等他伸完，便飞快捉住他的手和他握了一下，然后放开，朝他大大一笑。 　　 　　少年有些怔忪。 　　 　　这时电梯到达，安溪走了出去。 　　 　　1601号的大门打开着，刚才见过的中年壮汉和年轻小伙子转出来，一见安溪便笑了。 　　 　　“小妹妹也是住这层的？” 　　 　　“是啊。” 　　 　　年轻小伙子还想搭话，但看到少年从安溪后面走过来，立刻闭上嘴，朝安溪挤眉弄眼了一下，便跟着壮汉进电梯，继续干活去。 　　 　　少年越过安溪走向1601号。 　　 　　安溪停在1602号，掏出钥匙开门，扭头对着他的背影说：“恭喜你搬新屋哦，回见！” 　　 　　少年回头，看到一扇慢慢关上的门，以及一声清脆欢快的“妈妈，我回来啦”…… 　　 　　 2、第二章 送蛋糕 ... 　　 　　安溪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蛋糕的香味。 　　 　　“妈，你又直播了？” 　　 　　林婧从房里出来，脸上敷着一片面膜，说话不方便，只简短回了一个字：“嗯。” 　　 　　要安溪说，林婧绝对是她见过的潮妈辣妈的典范，没有之一。 　　 　　林婧和安溪的爸爸安杨结婚时刚满20岁，安杨23岁。两人是读大学时好上的，大四的师兄看中刚上大一的小师妹，狂追半年后抱得美人归。林婧上大二时意外怀孕，没有打掉，两人奉子成婚。林婧休学一年，生完孩子再回校继续读书，完成本科学业。 　　 　　这在十多年前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 　　 　　但林婧和安杨就是这么炫酷，无视旁人的目光，走自己的路。 　　 　　不过后来安杨承认他是故意的。因为两人刚在一起不久安杨就要走进社会，林婧年轻貌美，爱慕者一大堆，他要忙工作，鞭长莫及，如果有人乘虚而入，撬墙角成功了，他不得后悔死？反正他认定了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如先把人定下来。 　　 　　林婧怀孕了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安杨二话不说承担责任，拍板结婚。 　　 　　而林婧同意的理由是：“堕胎怕痛。” 　　 　　林婧是父母的老来女，家里的么女，上头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最大的哥哥比她年长二十岁，最小的姐姐也比她大十岁，全家都宠爱她。所以林婧的性格养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痛。因为她是早产儿，小时候病痛多，没少打针吃药，长大后身子养结实了，但对打针吃药的害怕却保留下来，非常有阴影。 　　 　　知道堕胎对身体损伤大，她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宁愿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有人说她，生孩子也痛啊！怕堕胎痛，不怕生孩子痛？ 　　 　　林婧说：“难道堕胎之后不用生孩子吗？与其痛两回，不如痛一回！长痛不如短痛！” 　　 　　安家和林家两家人见小两口是这个态度，只能同意。那个时候的长辈也是老思想，把结婚生子放在第一位，学业啊事业啊，女人不需要那么多。所以两人很顺利结了婚。 　　 　　婚后夫妻俩偶尔会有些小摩擦，但总体来说也是恩爱甜蜜。安溪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备受宠爱，六岁之前就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安溪至今还记得安杨下班回家后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抱起她没头没脑一顿亲，拿长出来的胡茬扎她的小嫩脸，扎得她哇哇大叫，然后林婧立刻闻声赶过来，对着安杨一顿花拳绣腿，被安杨镇压后换成她被一顿亲。 　　 　　这对年轻的父母在孩子面前一样没羞没臊，蜜里调油。 　　 　　所以在安杨意外去世后，当时只有二十六岁的林婧哭得死去活来之后不愿改嫁，坚持一个人带着安溪过。她怕有后爹有后娘，到时身不由己，令安杨留给她的宝贝女儿受委屈。 　　 　　对于林婧和安溪来说，安杨去世那一年是她们母女生活的分水岭。 　　 　　就像一直为她们遮风挡雨的盖子被掀开，看到各种嘴脸。为了保护女儿，林婧从一个天真娇气、喜欢依靠别人的小女人迅速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过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几年。如果不是安溪发生意外令她惊醒，说不定林婧在事业上会有更高的成就。 　　 　　现在家里的收入包括一个铺面和一套房子的租金，林婧的会计兼职和她做美食直播的收入。 　　 　　林婧非常懂得与时俱进，算是最早的一批网红主播之一，不过她做这个一半是爱好一半是赚钱，不是十分积极，粉丝数维持在几十万左右。 　　 　　为了上镜好看，但又模糊真实面目，林婧会化比较浓的妆，三十四岁的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卸了妆后甚至更显小一点。不是认识的人，谁也不相信她是一个十四岁少女的妈。 　　 　　林婧今次直播做的是戚风蛋糕。绵软细腻的蛋糕面抹了一层薄薄的慕斯，点缀着满满的草莓，光视觉效果已经令人垂涎三尺。 　　 　　安溪回到家觉得饿，看到蛋糕觉得更饿了，很想拿叉子开吃。 　　 　　不过她注意到戚风蛋糕已经被切开了，一半是完好的，另一半切成四小份，其中两小份被放进透明保温盒里。 　　 　　想到隔壁的新邻居，安溪举起保温盒问：“妈，这是要送到隔壁的吗？” 　　 　　林婧给了机灵的女儿一个赞赏的眼神。她们家可是很懂睦邻友好的。 　　 　　安溪说：“待会儿我拿过去。他们还在搬东西，应该要等一会儿才好。”她放下保温盒，端起一小份蛋糕吃。 　　 　　“饿了？饿了锅里有汤。”林婧含糊说。 　　 　　“我先吃完蛋糕。”安溪幸福地舔叉子。林婧在家工作后空闲时间多，没事就琢磨厨艺、种花之类，手艺一流，做的东西好吃得不得了。戚风蛋糕的香甜软糯已经占据她的味蕾。 　　 　　林婧摘掉面膜去洗脸，再出来时，露出一张年轻美丽的脸，细长的乌眉，含笑的桃花眼，没有一丝侵略性，亲和力十足。安溪的长相七成像了她，但气质不如她那般温柔如水，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安溪正在喝汤，西洋参乌鸡汤。 　　 　　“味道够吗？”林婧问。 　　 　　安溪比了一个“OK”的手势，喝得眼睛都眯起来。 　　 　　等她喝完，林婧拿起装了戚风蛋糕块的保温盒。安溪会意地跟着她，一边说：“刚才在电梯里看到隔壁的儿子，长得很好看，不过对人可能有些冷淡。我跟他打招呼，他都不怎么理我。”她对美少年没意见，但不想打击妈妈的热情，先给她打预防针。 　　 　　林婧说：“他们刚搬来，和其他人还不熟，这样也正常。你蒋姨第一次还不收我们送的曲奇。”第二次就收了，而且喜欢得一发不可收拾。 　　 　　安溪想想也对。林婧的好人缘一半是吃出来的。美食让人难以抵挡。 　　 　　母女俩出了门，走到1601号门口按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男人，大约三十岁上下，高瘦颀长，戴着眼镜，斯文俊美。他开口，声线低沉磁性中带着一丝清冷：“你们好，请问有什么事？” 　　 　　安溪一眼看出这个男人和她在电梯里碰见的少年有血缘关系，两人的长相很相似，只是少年的脸孔显得嫩一些，即使一脸冷漠也感觉比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更喜怒分明。 　　 　　两人是兄弟还是父子？兄弟的话，年龄相差不少，如果是父子，这个男人又太过年轻。 　　 　　安溪好奇地想。见林婧没回答，表情怔忪，她好笑地推了推她，提醒道：“妈。” 　　 　　她们母女俩都是颜控，偶尔在路上看到帅哥美女都会驻足，悄悄欣赏一番。她很懂妈妈的心情。这个男人和那个少年一样，都有着难得一见的颜值。 　　 　　林婧回过神，双颊浮上一抹红晕，在心里唾弃自己一把年纪，居然还看一个男人看到发呆，真的太不矜持了。 　　 　　希望这位先生不会当她是花痴。T_T 　　 　　不过实在不能怪她。除了已经去世的老公安杨外，林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符合她审美的颜。 　　 　　“您好，我们是对面1602号的住户，我叫林婧，这是我的女儿安溪。恭喜你们搬新家，一点意思，请您收下。”好歹是做惯直播的人，林婧若无其事地递出保温盒，附赠一抹充满欢迎客气味道的浅笑。 　　 　　男人顿了顿，接过饭盒，温和道：“谢谢。我是顾廷川，和儿子顾徵一起住。以后请多多指教。” 　　 　　“也请你们多多指教。”林婧说，“那我们不打扰了，慢用。” 　　 　　互相道别后，林婧和安溪回到家里。 　　 　　关上门后，安溪挨着林婧小小声说：“妈，你说刚才那位叔叔会不会把饭盒扔掉？” 　　 　　“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林婧轻轻瞪了她一眼，没半分力度，然后也小小声说，“饭盒是我们的，应该会还回来，蛋糕就不一定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互相吐吐舌笑起来。 　　 　　她们都看出那个叫顾廷川的男人温和表面下的冷淡疏远，尤其是林婧盯着他的脸看呆了之后。安溪是小孩子直觉准，林婧则是经验之谈。 　　 　　笑完后林婧自我反省：“是妈妈失礼了。” 　　 　　安溪说：“那位叔叔风度好，不会怪您的。以后我们尽量不要打扰人家。” 　　 　　其实她对顾廷川的印象不错，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对方始终温和客气，一看就知是教养很好的人。不喜欢与陌生人套近乎也是正常。 　　 　　林婧点了点女儿的脑袋：“行了，小管家婆，妈妈知道。”不用安溪提醒，打了这个照面后她也会尽量避着对方。 　　 　　一来是对方明显不喜欢这种睦邻友好的行为，二来男女有别，她一个单身妈妈带着个未成年的小女儿，和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儿子，言谈间没有提及女性，瓜田李下，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母女俩都以为新邻居不好接近，更加不会主动找她们，没想到这个结论很快就被推翻了。 　　 　　 3、第三章 生活难 ... 　　顾廷川和林婧母女俩说话时，顾徵在屋里，双手抱胸斜靠在墙壁上听，没有露面。 　　 　　顾廷川关上门，顺手把饭盒扔给顾徵，淡淡说：“饭盒留着，里面的东西扔了。” 　　 　　顾徵嗤笑一声：“真那么讨厌别人对着您发花痴，您在自己脸上划两刀好了。” 　　 　　他打开饭盒，一股糕点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拿起一块端详了一下，嗅了嗅，小小咬了尝了一口。 　　 　　软糯细腻，入口即化，还不是很甜。 　　 　　已经吃了足足一个星期酒店餐的美少年几乎瞬间被征服了，一口一口吃下去。 　　 　　顾廷川皱起眉头：“饿了出去吃，别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徵已经飞快解决了一块，很想连另一块也吃下去。但想到顾廷川已经忙了好几天，食无定时，胃口又不好，再这样下去铁人都要倒下，更何况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顾徵把饭盒往前一递，没好气说：“尝尝吧，挺好吃的。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人家就对着您的脸发发花痴，又不是早有预谋的，和那些追着您的女人不一样。” 　　 　　顾廷川英俊的脸上露出一点抗拒。因为家世好，长相好，从小到大他身边都不乏献殷勤的女人，令他烦不胜烦。他一向不接受这些东西。 　　 　　但这是儿子主动递过来的…… 　　 　　顾廷川皱着眉接过，吃了一口。然后，他的眉头舒展开去。 　　 　　之前父子俩共用同一个厨子，口味自然相似。顾徵少有地赞句好的蛋糕，顾廷川也得承认确实不错。 　　 　　倒不是这块戚风蛋糕真的美味到前所未有。他们尝过的美食多着呢，这块戚风蛋糕的味道只能算中等，难得的那种家常的味道，令他们想起在另一个家的生活。在那个家里，厨子都是按各人的喜好做菜，不会出现不合口味的情况。 　　 　　搬出来后，其他都尚能忍受，但在吃食方面，真是一个难题。一餐半餐还无所谓，长期以往就…… 　　 　　顾廷川倒是表示过他会学着下厨，顾徵没有发表意见，心里早已经呵呵。 　　 　　一小块蛋糕，顾廷川眨眼便吃完了，胃还觉得意犹未尽，似乎更饿了。 　　 　　“出去吃饭？”顾廷川问儿子。 　　 　　顾徵摇头，把自己抛到沙发上，翘起双脚架在扶手上：“不去，今天累死了。” 　　 　　顾廷川走过去把他的腿拍下来，环视室内一圈。只用一日搬家的结果是大件物基本都拆了包装摆放好，但一些琐碎的东西，比如杯盘碗碟，铺盖衣服等等，还需要整理，甚至有不少需要购买。 　　 　　顾徵已经算配合了，他从小被人宠溺着长大，几乎没碰过家务，这次他坚持搬出来，他生闷气生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还帮着做了不少力所能及的事。虽然做得七零八落，但顾廷川更加觉得搬出来是正确的。他的儿子本性不坏，只要耐心教一段时间，肯定能扳回来。 　　 　　顾廷川揉揉额角，带着倦意说：“总得吃点东西。” 　　 　　顾徵瞟了他一眼，坐起身，掏出手机晃了晃：“我叫斋雅轩送一桌菜过来？” 　　 　　顾廷川沉吟片刻，摇摇头。他们说好的，从今日开始，要过“普通人”的生活。日后两父子的生活费、零用钱都会按一般人的标准，摒弃在另一个家那一套。斋雅轩的菜是他们到青叶市后尝过最能入口的，但那地方是私人会所，一桌菜差不多要上万块起步，哪里是普通家庭能负担得起的？如果他们“自力更生”的第一天就破功，那搬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顾徵无力地重新倒回沙发上，自暴自弃说：“要不我去问问隔壁，还有没有蛋糕剩下算了！” 　　 　　顾廷川的目光投过来。 　　 　　顾徵默了默，表情带着匪夷所思：“我是开玩笑的，您当真？” 　　 　　顾廷川说：“不是你说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吗？” 　　 　　“那好，反正人家花痴的是您，您去。” 　　 　　“你是小孩子，更好说话。”顾廷川表示牺牲自己的色相不乐意，牺牲儿子的色相倒没关系。 　　 　　最后顾徵败在顾廷川的默默捂胃之下。自从发现儿子吃这一套，顾廷川简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顾徵按隔壁门铃的时候，林婧和安溪母女俩正在做饭。林婧掌厨，安溪打下手，边做边聊天，配合得非常默契。 　　 　　“明天你大舅母生日，我们下午去探望外公外婆，晚上一起吃饭。”林婧说。 　　 　　安溪“咦”了一声：“大舅母是明天生日吗？不是十月吗？” 　　 　　“提前办。你四表姐从英国回来了，后天走。” 　　 　　安溪的大舅林栋经营着一间叫华韵的服装公司，规模中等，在青叶市有着不大不小的名气。林家全靠这间公司发家致富。安溪的二舅林材是华韵的保安，三姨林琳是华韵的小股东兼下游布料供应商之一。林婧大学毕业后也在华韵的财务部工作过，当出纳会计，后来还升过主管。 　　 　　原本林栋也是个朴实无华的农民，但随着赚的钱越来越多，与弟弟妹妹的差距拉开，排场也一日比一日大。大舅母温桂芳最喜欢在他们这些亲戚面前炫富，现在又加上炫子女。 　　 　　林栋和温桂芳生了一子两女。大儿子林德磊三十岁，二女儿林德容二十六岁，都在华韵工作。三女儿原名林德香，后来改名为林菀妮，十八岁，在国外读书，很少回来。 　　 　　林菀妮是林栋和温桂芳的骄傲、掌中宝。她一回来，同辈的安溪等人全部要退开一射之地。 　　 　　安溪不讨厌她。这个表姐确实有本事，高傲一点也是人之常情。至少她还会做一点表面功夫，每次回来都给所有人买礼物。 　　 　　不过临走的前一日才通知大家她回来了，是有多不想见他们？ 　　 　　安溪摇摇头，问：“去哪里吃？是大办吗？” 　　 　　“还在嘉阳酒店。你大舅母说了，不是整寿，不大办，只请亲戚。”嘉阳酒店是林栋的朋友开的，前后装修了几次，一次比一次豪华气派，近年来林家的聚餐基本都在这里。 　　 　　但要安溪说，吃的都是面子，菜式味道一般，来来去去大部分都是老板的熟客。 　　 　　“大舅母今年几岁？” 　　 　　“53？大概……”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安溪擦了擦手，说：“妈，我去开门。” 　　 　　“先看看是谁？”林婧把炒好的菜盛到碟里，叮嘱道。 　　 　　安溪已经通过门上的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是她今日在电梯里见过的美少年，他爸爸说他叫什么来着？ 　　 　　古筝？ 　　 　　真是个好记的名字！ 　　 　　安溪打开门，好奇地看着顾徵：“嗨，你好，有事？” 　　 　　美少年依然一张冷漠脸，但随着门打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味飘出来。他的目光一凝，想到按门铃的目的，莫名其妙地觉得气场矮了三尺。亏得他长得好，和爸爸一样习惯了女生（人）追逐的各种目光，表面一片淡定。 　　 　　他递出已经洗干净的饭盒，饭盒内外的水还被细心地拭擦干净。安溪“哦”了一声，很顺手地接过，然后听到他飞快说：“……还有没有剩下的？” 　　 　　语速太快，安溪听不清，黑人问号脸。 　　 　　顾徵咳了咳，面无表情说：“蛋糕，还有剩下的吗？”虽然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但十多年来所受的教育告诉他，这句话问得很失礼。 　　 　　可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连古人都这么说，可见礼貌是会屈服在肚子饿之下。 　　 　　顾徵被头发盖住的耳尖微微发热。 　　 　　然而安溪根本没有多想。妈妈的手艺连气场二米八的新邻居都征服了，她与有荣焉！ 　　 　　“还有呢！妈妈做了一整个，我们都吃不完。本来想多拿一些给你们，又怕你们不喜欢。”安溪立刻热情道，“我把剩下的半个全给你！半个，吃得完吗？要不要进来坐坐？” 　　 　　顾徵说：“……谢谢。”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妈，我把剩下的蛋糕装走，给隔壁的叔叔弟弟。” 　　 　　顾徵眉心一跳。 　　 　　叔叔、弟弟？ 　　 　　“嗯，你装吧。他们喜欢就好。”林婧的声音温柔带笑。 　　 　　安溪很快拿着装好蛋糕的饭盒重新出现在顾徵面前，笑盈盈的：“给。” 　　 　　“谢谢。”顾徵接过饭盒，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没见过这么爱笑的人，她的脸生下来就是笑字型的吗？ 　　 　　“不客气。”安溪看着他的目光充满蜜汁宠溺。 　　 　　因为父母都是家中的么子么女，亲戚的小孩中安溪年纪最小，连和她同一年出生的四姨的女儿陈可可都比她大三个月，哥哥姐姐个个都能管她。安溪一直很想要一个小弟弟。 　　 　　顾徵完全符合她心里的可爱弟弟形象。如果他肯认她做姐姐就好了！~\\(≧▽≦)/~ 　　 　　如果顾徵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一定要黑脸。他才不要劳什子姐姐！而且，她确定她比他大？ 　　 　　不过他不知道，只觉得安溪看他看得目不转睛—— 　　 　　和她妈妈一样是花痴。 　　 　　看在蛋糕的份上，他才没有朝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4、第四章 外婆家 ... 　　周六下午，林婧和安溪提着两盒自制的核桃酥和一个装了梅子酒、巧克力和几种高档水果的果篮，开车前往林家。 　　 　　林外公和林外婆住在林家的老宅里。林家是大家族，历史悠久，但家道中落已久，子孙后代一直没什么大出息，传到林外公这一代，只剩下一间老宅。老宅有百年历史，原是一个四合院，经过多番修葺已经面目全非，现在只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普通民宅，前面是两层砖瓦平房，中间一个大院子，后面则是三层的现代化小楼。 　　 　　老宅的大院子里种了许多树木，还有一个大水池，架上了木桥，颇有几分古意。安溪小时候最喜欢到林家老宅玩耍。表哥表姐们会带着她摘花摘水果，喂金鱼捉青蛙。安溪对童年的回忆全在老宅里。 　　 　　不过现在只有林外公和林外婆，以及一个佣人住在老宅，林大舅林栋一家已经搬到老宅附近的高档小区，住在一栋大别墅里。 　　 　　林婧和安溪到的时候，四姨林雪和她的女儿陈可可已经到了。 　　 　　林雪不知在和林外公林外婆说什么，气氛不是很好。陈可可坐在一边，事不关己地玩着手机。林婧和安溪一进来，林雪便住了口。 　　 　　“爸，妈。四姐和可可也在啊，来得真早。”林婧若无其事说。 　　 　　安溪跟着打招呼：“外公，外婆，四姨，可可表姐！” 　　 　　林外公和林外婆一见她们立刻笑了：“哎，小妹和小溪来了！” 　　 　　林雪说：“可可，快去给你小姨和安溪倒茶。” 　　 　　陈可可露出一个不太高兴的表情，不甘不愿站起来。 　　 　　林婧说：“都是一家人，倒什么茶？我带了核桃酥，大家一起尝尝。” 　　 　　陈可可这才露出笑容：“小姨做的点心最好吃了！” 　　 　　安溪打开盒子让各人都拿了一块，最后递到陈可可面前，说：“我妈说她做的点心你最捧场，特意多做一点给你吃。” 　　 　　陈可可拿了两块，对安溪笑笑。 　　 　　林雪说：“可可，你少吃点零食，看你最近胖成什么样子？” 　　 　　陈可可立刻炸了：“我哪里胖了？您总让我学这学那，不知道我身体消耗大吗？还总不给我吃的，嫌我胖！安溪身材好吃不胖是小姨的基因好。我遗传了您的基因，您的基因不好还怪我！” 　　 　　林雪气道：“嘿，你自己成绩不好还找借口！” 　　 　　“您又说到哪里去了？” 　　 　　母女俩一言不合吵起来。 　　 　　林婧和安溪一人拉一个，暂时把她们分开了。 　　 　　安溪拉着陈可可走到院子，陈可可甩开她的手，气哼哼道：“她就是妒忌小姨。自己比不过小姨，就逼我什么都要压你一头！” 　　 　　安溪抱了抱她的肩，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她知道陈可可说的是实话。 　　 　　林雪本性不坏，就是性子太要强。林婧出生时，林雪已经十岁，读书好，长得漂亮，人人都说她日后会有大造化。被人捧得多了，她便上心了。但很快，高考失利给了她极大的打击。她不信这个邪，复读了一年，还是落榜了。当时家人都劝她，老林家还没一个能考上大学的，她考不上依然是家里读书最多的人之一，足够了。林雪只好作罢。 　　 　　那时林雪的大哥林栋的服装厂刚成立不久，缺人缺得厉害。二哥林材和他的老婆周梅是国企双职工，自然不会下海帮忙。三姐林琳一高中毕业就进厂帮忙了，于是林栋也想叫林雪进来。 　　 　　林雪拒绝了。她觉得民营企业前景不明朗，不想进厂收一份死工资，不但福利没有国企好，说不定哪天厂子倒闭了，一家子都得吃西北风。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所以她自己到处找关系进了一家塑料制品厂。熬了五六年好不容易爬到中层主管的位置，哐啷一声，国企改革吹到，制品厂为了提高效益大瘦身，林雪成为被裁员的人之一，下岗了。 　　 　　这时林栋的华韵服装厂已经发展得风生水起。眼见三姐林琳因为劳苦功高，甚至被林栋分了一点股份，生活跟着水涨船高，林雪眼馋，又动了进厂的心思。她求到父母面前，父母只好向林栋开口。林栋大林雪十年，当她半个女儿养，到底心软了，点头让她进厂。 　　 　　林雪在华韵干了两年，她聪明会来事，做得确实不赖。但两年后她又从厂里出来，做起了布料供应的生意。她最大的客户自然是华韵。 　　 　　林栋看在她是自己亲妹妹的份上，实在禁不住她的磨缠，即使布料的价格稍微贵一些，也从她那里要货。 　　 　　背靠着华韵，林雪的雪蔻布艺发展迅速。林雪也成为林家的第二个林总，意气风发。在婚事上，她心高气傲，年轻时就挑得厉害，后来又光顾着事业耽搁了，到了三十岁才结婚。但因为赚的钱多了，腰杆子挺得笔直，即使年纪大了也有资格挑，最后千挑万选定了比她小三岁，家世稍弱但长相英俊的陈家明。 　　 　　两人结婚后一起经营雪蔻布艺。本来日子过得不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做生意逐渐暴露不少问题，比如贪小便宜，过于明哲保身。 　　 　　有一次他们为了赚取更多的差价，进了一批有毒的布料，害得华韵的衣服引起中毒反应，差点被工商部门查封。夫妻俩害怕华韵倒闭，收不回积压的货款，为了保住雪蔻，在华韵最困难的时候上门催货款，又哭又闹，气得林栋进了医院，林栋的大儿子林德磊咬牙拨了货款，从此和雪蔻断绝关系。 　　 　　后来华韵挺过来了，雪蔻却从此开始走下坡路，五年前还彻底倒闭。如今林雪和陈家明开着一间小杂货铺维持生计，成为整个林家经济条件最差的一家。 　　 　　林雪和林婧差了十岁，结婚生子的时间却差不多，而且都是奉子成婚。但林婧比林雪长得更漂亮，还考上了大学，嫁的老公也比林雪的老公要俊美能干，把林婧宠得跟小公主似的。两姐妹生的都是女儿，但安溪自小便比陈可可聪明伶俐，讨人喜欢。 　　 　　林婧没了丈夫，林雪事业不顺，两人在差不多的时间内遭遇人生挫折，林婧有很多人帮忙，林雪却人人骂她活该。 　　 　　如今两姐妹站在一起仿佛两代人，孰优孰劣一眼即知。就是林雪本来也十分疼爱林婧的，到了这个地步也觉得心气儿不顺。 　　 　　林婧是死了丈夫的，林雪再妒忌她都不可能幸灾乐祸，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女儿陈可可超过安溪。 　　 　　陈可可比安溪大三个月，今年也读初二。两人年纪相近，小时候好得跟亲姐妹没区别，小学时还是同班同学。五年级的时候，陈可可转学到实验小学，初中又不在同一间学校，两姐妹的关系才淡下来。陈可可考上的是二中。二中比安溪读的三中排名靠前一点，但她考到的分数却比安溪低。陈可可的成绩在二中处于中不溜的位置，不比安溪长期排在年级前三。 　　 　　感情再好的姐妹也禁不住这样的比较，特别陈可可是经常比输的那个。 　　 　　虽然知道不能怪安溪，但陈可可对上表妹还是有些别扭。 　　 　　安溪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一年见四姨的次数，十个指头数得过来。出于尊重长辈的原则，无论林雪说什么，她都乖乖听着，好听的笑笑，不好听的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走心。一家人，何必闹得太难看？ 　　 　　反正妈妈说了，四姨不给她吃不给她穿，管不到她头上。 　　 　　安溪对陈可可说：“你读二中要住宿，周末才回家，四姨平时管不着你，你回来她肯定要管管你。其实也是关心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可可担心说：“我真的很胖吗？” 　　 　　“你几斤了？” 　　 　　“94斤。” 　　 　　“我身高163，92斤，你跟我差不多高，94斤，哪里胖了？你就是脸圆，显得胖。”安溪捏了捏她的小肉颊。 　　 　　陈可可有些高兴又有些怨念说：“我妈啥都不准我吃……为什么小姨不是我妈？” 　　 　　“不然你以为你的好身材哪儿来的？还抱怨四姨，知足吧你！我妈天天在家做美食呢！” 　　 　　陈可可同情地看着她：“好吧，你比我惨。”她妈的做饭水平和小姨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如果小姨是她妈，她一定会吃成一个胖子。 　　 　　这么想，还好小姨不是她妈。┑(￣Д ￣)┍ 　　 　　安溪和陈可可用了五分钟时间重新成为一对好姐妹。 　　 　　林外公和林外婆的佣人红姨从后门进来，看到安溪和陈可可便小小声说：“要不要喝酸奶？你们外公外婆特意叫我出去买给你们的。在这里偷偷喝，不要让你们的妈妈看见。”她把最后一句说得神神秘秘。 　　 　　其实主要是不让林雪看见，林婧不禁安溪的零食。 　　 　　安溪和陈可可异口同声说：“要！”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看了之后收藏的都是大美人~~\(^o^)/~ 附：林家家谱 第一代：林外公、林外婆 第二代： 林大舅林栋，妻子温桂芳 林二舅林材，妻子周梅 林三姨林琳，丈夫于光 林四姨林雪，丈夫陈家明 女主妈林婧，丈夫安杨（已去世） 第三代： 林大舅林栋，妻子温桂芳生：林德磊、林德容、林菀妮，一子两女 林二舅林材，妻子周梅生：林德佳、林德蕊，两女 林三姨林琳，丈夫于光生：于小荷、于小盛，一子一女 林四姨林雪，丈夫陈家明生：陈可可，独女 女主妈林婧生：安溪，独女 第三代排行（安溪对她们的称呼）： 林德磊：大表哥，30岁 林德容：二表姐，26岁 林德佳：三表姐，25岁 于小荷：小荷表姐，20岁 林菀妮：四表姐，18岁 于小盛：小表哥，16岁 林德蕊：五表姐，15岁 陈可可：小表姐，14岁 5、第五章 生日宴 ... 　　安溪和陈可可偷偷摸摸地喝完酸奶，一脸满足地手挽手回到客厅时，林雪正和林婧说她的果篮。 　　 　　“我都忘记准备礼物了。小妹啊，我给你一百块，你买的果篮算我一份吧。” 　　 　　在场的人都一静。 　　 　　安溪很无语地看着林雪。她们准备的果篮，装了梅子酒、巧克力和几种高档水果，一眼看过去也知道五百块打不住。四姨好意思用一百块凑份子钱，而且以她的德性，肯定要在人前摆出她出大头的样子。 　　 　　陈可可深觉丢脸道：“妈，我们出去买一个吧！” 　　 　　林雪瞪了她一眼，说：“我钱没带够。” 　　 　　陈可可说：“我有，先借你。” 　　 　　“你的钱还不是我的钱吗？” 　　 　　“反正有就行。” 　　 　　眼看母女俩又要吵起来，林婧说：“四姐，另外买一个吧，大嫂不喜欢这样。” 　　 　　温桂芳最要面子。因为生意上的事，林雪和大哥一家已经闹得非常不愉快，和温桂芳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如果温桂芳知道林雪在她的生日连果篮都不舍得买一个，心里还不定怎么汰埋她。林雪还一直心心念念想和华韵再做生意。得罪温桂芳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林雪不知想到什么，不吱声了。陈可可板着脸拉她去买果篮。 　　 　　林婧和安溪还听到林雪骂陈可可：“你这个败家女！” 　　 　　陈可可牙尖嘴利回她：“反正您只有我一个女儿，您的钱还不是我的钱，我败自己的钱又怎么了？” 　　 　　林雪气得扬手拍她，陈可可躲开了，哼了一声。 　　 　　等两人走远，林婧对安溪说：“你四姨的性子，就可可治得了她。” 　　 　　安溪挨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撒娇：“可可都气坏了。妈，还是您最好。”如果四姨是她妈，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儿太可爱了，林婧忍不住亲了亲她红润的脸颊。安溪嘻嘻笑。 　　 　　“小溪，酸奶喝了吗？” 　　 　　林外公和林外婆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们。两位老人家都快八十岁了，老实交巴了一辈子，现在最喜欢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场面。林婧是他们的老来女，又年纪轻轻没了丈夫，一个人带着女儿，两老难免心疼她多些，只是有其他儿女在，不好表现得太偏心。 　　 　　“喝了，好喝。谢谢外公外婆！”安溪甜甜说。 　　 　　林外公和林外婆立刻笑成一朵花。 　　 　　“冰箱里有水果，还有饼干，要不要？”林外婆问，准备起身去拿。 　　 　　安溪赶紧过去拖住她，说：“外婆，您别忙，我不饿。您最近肩膀还痛吗？我给您捏捏。”林外婆的肩周炎是老毛病。 　　 　　林外婆呵呵笑：“好多了。你妈买的药膏我天天贴，舒服多了。” 　　 　　安溪还是坚持帮她捏。林外婆也不阻止，疼爱地看着她。 　　 　　两祖孙歪腻成一团。 　　 　　林婧问林外公：“爸，刚才四姐和您们说什么？我看您们不太高兴。” 　　 　　林外公叹了口气：“还有什么？借钱呗。你四姐就是不死心，想做大生意。” 　　 　　林婧脸微沉。雪蔻布艺倒闭之后，四姐贪小便宜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连爸妈的钱也惦记。她知道爸妈有时禁不起她缠，会给一点，索性数目不多，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但做生意的钱，数目可不小。四姐的胃口是越养越大了。 　　 　　林外公看到她的表情，眯起眼说：“这事儿你别管。万事有我和你大哥，你只要顾好自己和小溪，就是帮了家里。” 　　 　　林婧乖顺地“嗯”了一声。她想的是，家里的大财政现在由大嫂抓着，四姐应该很难在她手上讨得便宜。她的担心言之尚早。 　　 　　林外公满意地点头，觉得自己的大家长威严在小女儿面前得到尊重。果然幺女最可人疼！ 　　 　　林雪和陈可可提着果篮回来时，林栋的大儿子林德磊刚好到了。他负责过来接林外公和林外婆。 　　 　　林雪一看到林德磊便凑过去，疼爱地看着他亲热道：“德磊工作这么忙，怎么还来接呢？我们送爸妈过去就行啊。” 　　 　　林德磊今年三十岁，剑眉星目，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明明是一副书生的模样，面无表情时却不怒而威。 　　 　　他冷淡地点点头：“四姑姑，可可。” 　　 　　“大表哥！” 　　 　　“德磊。” 　　 　　安溪和林婧看到林德磊，笑着打招呼。 　　 　　“小姑姑，小溪。”林德磊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他和林婧年纪相近，小时候林婧常常带着他玩，辈分是姑侄，关系更似姐弟。安溪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相比于曾经给他难堪的林雪，他与林婧的关系要好多了。 　　 　　林外公和林外婆都准备好了，一行人便不耽搁，一起出门。 　　 　　林德磊和林婧都是开车来的。林婧开过来的是一部壳子很硬的福特。林德磊开过来的是一部奔驰保姆车，七座，位置非常宽敞。他扶了林外公和林外婆上车后，招呼保姆红姨也坐上来。 　　 　　林雪抢先坐到林外婆旁边，让红姨坐到第三排，对陈可可说：“过来坐你哥的车。” 　　 　　陈可可说：“不要，我坐小姨的车。” 　　 　　林雪跺脚：“哎，真是，有好车都不坐。” 　　 　　陈可可翻白眼，嘀咕：“我才不要听你骚扰大表哥……”说着她又担心起来，万一她妈真的一直对林德磊吧啦吧啦些有的没的怎么办？她迟疑地看向林婧和安溪，“要不，我还是过去坐？” 　　 　　安溪给了她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陈可可垂头丧气过去了，无视林雪“这才对嘛”的肯定眼神，觉得自己小小年纪为了妈妈实在操碎了心。 　　 　　* 　　 　　到了嘉阳酒店，出乎意料的，只在一个房间里开了两桌，请的都是林家这边的亲戚，没有请温桂芳娘家那边的亲戚。除了大舅家的四表姐林菀妮和四姨丈陈家明，其他人都到齐了。大舅家的二表姐林德容和二舅家的三表姐林德佳还带了男朋友过来。 　　 　　大舅母温桂芳是个丰腴白净的中年妇女，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紫红色的旗袍，雍容得体，脸上画了个浅妆，笑眯眯的好似一尊弥勒佛，眼里时不时闪过精光。 　　 　　仿佛看出大家的疑惑，她一边接礼物一边说：“温家那边中午吃了。你们和我娘家那边的人不熟，硬凑一起没话说也是尴尬，干脆这次分开请。” 　　 　　安溪跟着林婧挨个叫人，不是被摸头就是被捏脸，小眼神敢怒不敢言，逗得人直笑。连三姨家的小表哥于小盛都趁机下手，气得安溪挠回去。 　　 　　二舅家的五表姐林德蕊和安溪最要好，帮着安溪咯吱于小盛。于小盛双拳难敌四手，朝自己的亲姐于小荷大喊：“姐，救命！” 　　 　　于小荷撇开脸，假装没看见。 　　 　　于小盛“绝望”地被撂倒在沙发上，用眼神控诉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 　　 　　林德蕊和安溪默契地击掌，以示胜利。 　　 　　于小盛不甘心叫道：“妈，你看看姐，她都不帮我。” 　　 　　林琳说：“谁叫你先欺负小溪。你姐是帮理不帮亲。” 　　 　　于小盛说：“你们这帮女人合起来欺负我！不公平！哥，你也不帮我！”他控诉地瞪着林德磊。 　　 　　林德磊笑着说：“自己家的女性，要多让着点。” 　　 　　于小盛用一种“我就知道你是叛徒”的目光偷瞪林德磊，然后斜睨新增的两位男士：“两位姐夫，你们怎么看？” 　　 　　林德容的男朋友夏子文和林德佳的男朋友周华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们第一次被女朋友带来见家长，正是表现的时候。虽然小舅子被欺负，但欺负小舅子的是小姨子们，当然不可能帮他。看女朋友的眼神就知道，女人是护着女人的。 　　 　　于小盛忿忿道：“哼，都是气管炎，我鄙视你们！” 　　 　　“于小盛！”异口同声的女人/女孩们的合奏。 　　 　　于小盛抱头鼠窜。 　　 　　林雪说：“德磊有女朋友了吗？你是大哥，可要加把劲，德容她们都有男朋友了，等着你先结婚呢！” 　　 　　当地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一家兄弟姐妹，年纪小的不能越过年纪大的先结婚。 　　 　　林外公和林外婆生了两子三女，第三代却只有林德磊这根独苗苗。二舅林材和二舅母周梅生的两个都是女儿。 　　 　　林德磊拖到三十岁还没结婚，他的婚事全家都很关心。 　　 　　林德磊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德容她们要结婚只管结，不用等我。” 　　 　　温桂芳难掩失望，推了推淡定喝茶的大舅林栋，抱怨说：“你也不管管你儿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急什么？”国字脸，一副领导派头的林栋说，看了林德磊一眼，“大家都关心你，有合适的就带回来看看。” 　　 　　林德磊不是很上心地点头。 　　 　　差不多到上菜的时候，大舅家的四表姐林菀妮和四姨丈陈家明还没到，林雪皱着眉，站起来给丈夫打电话。 　　 　　温桂芳说：“不好意思，菀妮明天的飞机，今天要收拾行李，耽误时间了……” 　　 　　林琳说：“再等等吧，我倒不饿，你们饿了吗？” 　　 　　沉默寡言的林材和周梅两夫妻都说不饿。其他人也附和。 　　 　　林婧说：“我也不饿，但爸妈这个时间到饭点了吧？我带了几块核桃酥，让他们先垫垫。” 　　 　　林栋皱起眉说：“这么多人等她一个，不等了，叫上菜吧。” 　　 　　温桂芳着急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带着朋友……” 　　 　　林栋脸一阴：“不要胡说。” 　　 　　“都在说什么，这么热闹？”一个烫着大波浪长发，穿着十分时髦的女郎戴着墨镜，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推门进来，“大家好啊！不好意思迟到了，外面堵车堵得厉害。”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容妆精致的脸，正是十八岁的林菀妮。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壮的外国男人。 　　 6、第六章 四表姐 ... 　　老林家的规矩，吃饭的时候，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孙辈中只有林德磊能坐到长辈桌上。不过林德磊更喜欢和弟弟妹妹坐在一起，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是年轻一辈的，和弟弟妹妹更有共同话题”。他一向有大哥风范，对弟弟妹妹特别和善疼爱，安溪他们也喜欢崇拜他。 　　 　　不过安溪觉得他来他们这一桌是为了躲开长辈们的催婚。自从林德磊满25岁之后，这个话题就没在大家庭聚会上断过。 　　 　　今天因为有客人，座次打乱了。 　　 　　大人桌上，坐了林外公，林外婆，大舅林栋，大舅母温桂芳，林德磊，林菀妮，林菀妮的外国朋友，林雪，其他人都自觉去了另一桌。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很多年，街上的外国人没少见，但近距离接触，大家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而且基于尊重国际友人的礼貌，也给他一个好位置。 　　 　　可这样一来，另一桌就不够位置坐了。 　　 　　林栋直接点名：“林婧和小溪过来坐。”林婧是五兄弟姐妹中唯一读过大学的。安溪的英语成绩非常好，之前还参加过竞赛。 　　 　　林雪说：“可可也过来坐，她英语说得可好了。” 　　 　　陈可可的脸爆红，抓住林德蕊的胳膊说：“不要。” 　　 　　林雪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她，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坐好了，林雪笑着问：“妮妮啊，你这个朋友是干什么的呀？长得可真好！” 　　 　　林菀妮的外国朋友身高超过一米九，身材壮硕，外表又是典型的金发碧眼，相当惹眼。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一直含着开朗和善的笑，显得年轻又有活力，不过眼角边缘的细纹还是暴露出年纪。 　　 　　刚才林菀妮给双方都介绍了一遍，她说他叫马克，是她的朋友。马克也用蹩脚的中文向在场的老中青少一连说了好几次“你好”。 　　 　　林菀妮说：“马克是导演，兼任艺术大学的客座教授。你们听说过《云海如梦》这部电影吗？拿过国际电影奖的，马克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林栋夫妇和林德磊显然已经听过这些，表情很淡定。林外公，林外婆有听没有懂。林雪一知半解，不明觉厉，嘴巴张了张，不知该怎样接话，老半天只憋出一句：“这真的太厉害了！” 　　 　　林菀妮笑而不语。 　　 　　安溪觉得她无声地鄙视了林雪一下。 　　 　　林婧说：“妮妮你不是学服装设计的吗？怎么会和艺术大学有交集？” 　　 　　林菀妮说：“我进了教授的项目组，跟着他为一个电影剧组准备戏服，在片场认识了马克。” 　　 　　林雪问：“什么电影？” 　　 　　林菀妮说：“不好意思，这是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 　　 　　林雪碰了个软钉子，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读书的时候也学过英语，会一些单词。”她说了几个单词，像苹果（apple）、男孩（boy）、狗（dog），末了还冲着马克问，“Right（对吗）？” 　　 　　马克笑道：“Right！” 　　 　　温桂芳说：“你学的都还给老师了吧？这些连我们都知道，就你还拿出来显摆。” 　　 　　华韵的业务七成来自外国的订单，全是贴牌加工，现在这一块都是林德磊在打理。林栋和温桂芳只有小学学历，但身份是老板，接触过的外国客户相当不少，也学了几句，绝对比林雪说得溜。温桂芳初初嫁进林家时，没少因为学历低被林雪讽刺，现在是风水轮流转。 　　 　　马克用英语轻声问林菀妮大家在说什么。 　　 　　林菀妮给他翻译。两人挨着的姿势相当亲密。 　　 　　马克笑着点头，没有与林雪搭话的意思，却突然转向安溪问：“这个好吃吗？” 　　 　　大人们在说话，安溪插不上嘴，肚子又饿了，便一直默默吃菜。嘉阳的菜味道只能说中规中矩，今晚上的一道酸菜鱼片却不错。但这盘菜放得离她有点远，大家光顾着聊天又不动转盘，安溪伸长手夹过一次就不好意思做大动作了。林德磊见她看着酸菜鱼一脸馋，拿过她的碗帮她盛。安溪吃得一脸满足。 　　 　　马克对她说话，她反射性抬起头，双颊吃得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脸懵逼。 　　 　　马克对林菀妮说：“天啊，她真可爱！MQ想找一个中国娃娃做模特儿，拍一辑硬照推出他们的新童装系列，我看她很适合。” 　　 　　林菀妮惊讶地眨眨眼，还没有说话，安溪先抗议：“我14岁了，我不是儿童，是少女！” 　　 　　“不用了，非常感谢。”林婧也在同一时间说。 　　 　　“哦，我以为你不超过10岁，对不起。不过没有关系，你还是可以拍。”马克向安溪道歉，又对林婧说，“为什么拒绝呢？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放心，你们是温迪（林菀妮英文名）的家人，我会为你们争取最好的待遇。而且，你的女儿已经14岁了，你应该问问她的意见，不是替她决定。” 　　 　　林婧说：“她是14岁了，但还未成年。我是她的监护人，有权利为她做决定。但你说得有道理，我应该问问她的意见。女儿，你怎么说？” 　　 　　安溪干脆利落摇头：“谢谢您，斯图尔特先生，但做模特儿不是我的志向，我要读书，不想浪费时间。” 　　 　　马克诧异地看着她，想不到她记得他的姓氏，发音还那么标准。她拒绝的理由无懈可击，马克难掩失望道：“好吧！这个好吃吗？”他又问了一遍，看着那盘酸菜鱼。 　　 　　安溪推转盘把酸菜鱼转到他面前，说：“你可以尝尝。” 　　 　　马克盛了一大勺子到碗里，开吃。 　　 　　几个人全程用英语交流，连小小年纪的安溪都说得极溜，林雪听不懂，着急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其他人都好奇地望过来。林菀妮说：“马克认为小溪的形象适合做一款产品的模特儿，想介绍她去，不过小姑姑和小溪都拒绝了。” 　　 　　林雪失声道：“哎，这是一个好机会！为什么拒绝呢？妮妮，你帮我问问，可可适合吗？” 　　 　　她的声音十分响亮，大家都听到了。 　　 　　陈可可立刻说：“我不要！四表姐不要问！”她更相信小姨的判断。如果是好事，她怎么会为安溪拒绝呢？ 　　 　　女儿一再拆台，林雪很生气：“陈可可，你闭嘴！” 　　 　　陈可可呛回去：“要去您自己去！” 　　 　　林栋说：“你逼可可做什么？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正是好好读书的时候，做什么模特儿？你以为模特儿好做吗？” 　　 　　他是做服装生意的，见的模特儿多去了。在他的印象中，那些靠脸蛋和身体，搔首弄姿赚钱的女人少有正经的。自家可爱乖巧的外甥女，又不是活不下去，为什么要去沾那种营生？ 　　 　　“马克多厉害啊，他介绍的肯定不一样！说不定可可就红了呢？像现在那些什么小鲜肉，或者以后还有机会去拍电影……妮妮啊，你可要多多关照你妹！”林雪越想越美，对林菀妮笑得可亲热了。 　　 　　林菀妮说：“四姑姑，外国人不吃这一套。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再有关系也一样。”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林雪一脸讪讪。 　　 　　她不抢着说话了，一桌人就能够互相交谈几句。林菀妮为马克做翻译，每个人都能和他说上一两句，内容简单客套，但马克的态度和善热情，十分讨人喜欢，桌上的气氛很融洽。 　　 　　他尤其喜欢和安溪说话。有时安溪跟不上他的语速，他便耐心地放慢速度重新说一遍，或者换成简单的句子表达他的意思。 　　 　　安溪的前邻居是蒋秀秀和史蒂芬这对中美夫妻组合，他们用英语交流，生活习惯也是美式的。因此安溪有不少和外国人面对面的经验，对上马克也毫不露怯，落落大方。 　　 　　期间，林婧和安溪都听到他仿佛说漏嘴似地说了一句：“我的安琪拉和她差不多大。” 　　 　　林菀妮的目光立刻很敏感地扫到她们身上，三人的目光对了对，又若无其事移开。 　　 　　吃过饭后，酒店的工作人员把蛋糕推出来，所有人一起唱生日歌，温桂芳许愿，切蛋糕。她的儿女各有礼物送上。林德磊送了一条钻石项链，林德容送了一条金手链，林菀妮送了一个名牌包包。温桂芳感动得红了眼，伸手把儿女抱在一起。 　　 　　然后林菀妮把她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每家一盒纯手工制巧克力。 　　 　　马克也给大家带了礼物，每家一盒国外的名产饼干。 　　 　　林雪的震惊和失望洋溢于表。她以为像马克这样成功的外国人，出手应该更大方。没想到他的礼物居然如此普通吝啬。 　　 　　因为林菀妮明天离开，大家都祝她一路顺风。林菀妮笑着道谢。 　　 　　林婧特意走慢一步，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妮妮，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不用太辛苦。” 　　 　　林菀妮眼神微动，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小姑姑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四姨丈陈家明有事赶不过来，整顿饭都没有出现，林雪和陈可可坐林德磊的车回家。 　　 　　林婧避着林雪塞了陈可可一个红包。陈可可连忙推辞，林婧不容置疑说：“上个星期三是你生日，这是小姨补给你的红包，祝你身体健康，学业进步。不收就是不给小姨面子哦！” 　　 　　想不到小姨把自己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陈可可感动之下，半推半就收下了。 　　 　　林婧和安溪回到华苑小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们在电梯前碰到冷着一张脸的顾徵。他背着单肩包，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个质感极好的头戴式黑色耳机。 　　 　　安溪向他打招呼，见林婧一个长辈站在一边含笑看着他，顾徵淡淡点了下头。 　　 　　电梯门关上，里面一片安静。 　　 　　于是几下细微的肚子饿时发出的咕咕声，也变得格外清晰。 　　 7、第七章 初投喂 ... 　　林婧和安溪循声望过去，顾徵面无表情，一只手插裤兜，一手扯着单肩包的带子，仿佛肚子里发出咕咕声的不是他。 　　 　　林婧和安溪对视了一眼，想到他和他爸爸那种明里暗里不喜欢与人交往的冷淡疏离性格，默契地不作声。她们不认为凭着几块蛋糕的交情，就可以对人家指手画脚。 　　 　　电梯很快到了十六层。 　　 　　顾徵不动，林婧和安溪便先出去。 　　 　　听到她们打开门又关上的声响，顾徵才慢吞吞地从电梯里走出来，然后，对上两双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的，如出一辙的大眼睛。 　　 　　顾徵脚步顿住，突然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片刻后，他冷漠脸地走向1601号的门口。 　　 　　林婧和安溪依然看着他，如芒在背。 　　 　　顾徵忍无可忍，扭头冷冷道：“看什么看？” 　　 　　他自问语气足够恶劣，然而非常拆台的是，他话音刚落，肚子几乎同时传出的细微但清晰的咕咕声，立刻把他的疾言厉色变成声厉内荏。 　　 　　顾徵强撑着不变脸色，外露的耳郭却背叛主人的意愿一般，悄悄红了。他皮肤白净，这一点红格外明显。 　　 　　欣赏了几秒美少年傲娇的窘态，林婧和安溪不约而同露出一个友善热情的表情。 　　 　　林婧温柔道：“饿了吗？不如进来吃点宵夜？我和安溪正准备做。” 　　 　　顾徵说：“不用，谢谢。” 　　 　　安溪干脆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背往前走：“来吧，我们做乌冬面吃。我妈做的乌冬面可好吃了，比蛋糕还要好吃！” 　　 　　比蛋糕还要好吃？ 　　 　　顾徵觉得更饿了，一时忘了计较安溪居然敢碰他这件事，“身不由己”地被推进1602号的大门。 　　 　　林婧和安溪住的1602号比顾廷川和顾徵住的1601号面积差不多少一半，装修风格也完全不同。顾廷川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入住，所以保留了原来的那种端庄厚重的美式风格装修，只是把全屋的家具电器全换了一遍，按照旧的那些的模样，换成一模一样的新的。如果林婧和安溪走进1601号，会发现里面的一桌一椅和蒋秀秀住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1602号的装修布置则非常居家，家具墙纸都是暖色系的，木地板，温馨素净，阳台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放着一张双人座的吊篮藤椅。 　　 　　厨房是开放式的，设备非常齐全，清洁得一尘不染。 　　 　　林婧和安溪刚才对顾徵说的话不是顺口开河，而是每次去嘉阳酒店吃饭，对于她们母女的意义都是一家人聚一聚。嘉阳酒店的菜式味道一般，大家又不停说话，总是吃得少，说得多，能半饱着回家已经很不错。 　　 　　安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禁不住饿。林婧可舍不得女儿吃不饱，回到家自然少不了煮点宵夜给她吃。 　　 　　“小溪，你陪顾徵坐一坐。”林婧一边穿上围裙，一边说，“乌冬面很快好，要炒的还是煮的？” 　　 　　“炒的。”安溪领着顾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答完才记起顾徵也在。哎，忘了问客人的意见！赶紧推荐，“炒乌冬面很好吃的！放青红椒、洋葱和浓浓的牛肉酱，这些配菜你都能吃吗？” 　　 　　顾徵沉默地点点头。炒的煮的都可以罗，他已经饿到几乎维持不住冷脸，光听她介绍就想吃了。 　　 　　安溪又问：“要喝点什么吗？有可乐、牛奶、蜂蜜……” 　　 　　“不用了，谢谢。” 　　 　　“哎，你不用客气的。” 　　 　　林婧说：“还有水果。顾徵要吃水果吗？冰箱里有水蜜桃和西柚。” 　　 　　最后安溪给顾徵倒了一杯温水，又削了一个水蜜桃给他。水蜜桃去皮去核，切成一片一片，可以用小叉子叉着吃。安溪的手又快又轻，看得出平时没少帮着做家务。 　　 　　安溪又把电视打开，问顾徵：“你喜欢看什么台？” 　　 　　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浑身不自在的顾徵：“……我不看电视。” 　　 　　昨天安溪看他看得目不转睛，他觉得她是花痴。但现在，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比花痴还要奇怪一些…… 　　 　　“那你喜欢什么？平时都干什么？”安溪好奇问，“打游戏，看漫画？” 　　 　　老林家阴盛阳衰，她对小男生的了解不多。小表哥于小盛读高一，是个游戏迷，被三姨林琳丢进寄宿的实验中学，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跟放风似的，一头栽进游戏里拔不出来。 　　 　　顾徵长得好，从小到大多的是女孩子追在身后。这些问题早被问烦了，他一般都是冷冷回一句“关你什么事”，但炒乌冬面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他看着安溪清澈单纯的眼睛，最终只是含糊“嗯”了一声。 　　 　　林婧宣布：“面好了，都过来吃。” 　　 　　安溪和顾徵一同站起身，走过去。顾徵的腿比安溪短了一小截，愣是领先了两步走到餐桌边。 　　 　　林婧准备了一锅，用骨瓷深盘盛出三份，每人一份。顾徵的那一份份量特别多。 　　 　　炒好的乌冬面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谢谢。”顾徵很有礼貌说。等林婧开动，他才开始吃，并且一吃就停不下来。 　　 　　乌冬面软滑又有嚼劲，应该先用高汤过了一遍再炒，口感极好，配菜酱汁爽脆入味，浓而不腻。 　　 　　没有十分高超的烹调技巧，但非常家常，合胃口。 　　 　　见他这么捧场，林婧和安溪都很高兴，一边吃一边笑。 　　 　　林婧说：“不够再盛啊，你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对了，顾徵，你今年几岁了？” 　　 　　顾徵的教养习惯食不言，但安溪家显然没这个习惯。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低声说：“14。” 　　 　　林婧意外说：“和小溪一样大哦。她是10月生的，你呢？” 　　 　　顾徵看了安溪一眼，说：“也是10月。” 　　 　　安溪瞪大眼：“我是10月12日生日，你呢？” 　　 　　顾徵有点不情愿说：“……20日。” 　　 　　安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大你8天！”果然是弟弟啊！ 　　 　　顾徵继续吃乌冬面，不理她。 　　 　　这时隔壁1601号传来开门声。顾徵一顿，放下叉子说：“抱歉，失陪一下。” 　　 　　林婧和安溪疑惑地站起来，只见他走向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爸，我在这边。” 　　 　　“你怎么不回家？” 　　 　　“没带钥匙。” 　　 　　“没带钥匙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手机没电。” 　　 　　“……先回家吧。” 　　 　　“我宵夜还没吃完。” 　　 　　“宵夜？” 　　 　　“我一天没吃饭了。” 　　 　　“为什么？” 　　 　　“……忘了带钱包。” 　　 　　“……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 　　 　　“……” 　　 　　林婧和安溪走出来，看到顾廷川和顾徵面对面站着，气氛十分不好。顾廷川西装革履，俊美的脸上温和疏淡不再，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厉，脸色相当难看。 　　 　　“嗨，您好啊。” 　　 　　“顾叔叔好。” 　　 　　这是林婧有些迷之尴尬和安溪清脆的打招呼声。她们不敢说太多，这一刻顾廷川的气势有些可怕。 　　 　　顾廷川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像戴上一层面具，颔首道：“顾徵打扰你们了。” 　　 　　林婧说：“不打扰，只是刚好碰上，我和小溪也在吃呢。” 　　 　　顾徵冷笑一声：“您好意思说我？您今天吃过饭了吗？” 　　 　　顾廷川说：“当然……” 　　 　　一丝食物的香味从1602号飘出来，他的肚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咕咕声，胃也开始隐隐作痛。 　　 　　突如其来的沉默降临，门口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消散得七七八八。 　　 　　林婧忍住笑说：“顾先生，宵夜还有多的。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一点。” 　　 　　这时顾廷川的表情啊，和他儿子冷着脸的时候一模一样。 　　 　　“都进来吧。大家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关系的。”林婧热情说。 　　 　　安溪不敢碰顾廷川，便去扯顾徵的衣角：“进来哦。” 　　 　　顾徵在林婧看不到的角度瞪了她一眼。真是的，又碰他…… 　　 　　可惜安溪迟钝，没解读出他的愤怒，见他看她，还朝他笑了笑，觉得他们这对父子好玩极了。 　　 　　最终四个人还是坐到1602号的餐桌前，一起吃宵夜。 　　 　　顾廷川的用餐礼仪和顾徵一样好，腰杆挺直，动作优雅，一举一动都不疾不徐。不过他的气场比顾徵强大得多，刚才林婧和安溪还会开口和顾徵说话，顾廷川往这里一坐，她们就不约而同闭上嘴。 　　 　　这顿宵夜吃得有点不自在，但好在顾家父子颜值高，可以近距离看着也赏心悦目。 　　 　　不过昨天就察觉到顾家父子不喜欢被人直愣愣地看，林婧和安溪这对颜控母女也没有那么明目张胆，只是装作不经意地偶尔瞟上一眼。 　　 　　可惜顾廷川和顾徵出身不同，感觉都很敏锐。她们这点小动作，他们早察觉了，只是不动声色。 　　 　　吃完宵夜后，两家人互相道别，林婧和安溪送他们到门口，林婧还塞了一瓶蜂蜜给顾廷川，交代说：“您过度劳累了，还有些胃痛吧？早晚冲一杯喝，用温水冲，或许可以改善您的状态。” 　　 　　“谢谢。”顾廷川说。 　　 　　林婧觉得再接触几次，她应该可以习惯他的颜值，不再对着他发花痴。思及此，她笑了笑，挥挥手大方地表示不客气。 　　 8、第八章 转校生 ... 　　 　　转眼到了星期一，安溪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刚到小区门口，身边驶过一部黑色的奥迪。奥迪经过安溪时似乎放慢了速度，安溪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好像有点眼熟。但她还来不及看清，奥迪已经加速向前驶去，仿佛刚才它放慢速度只是安溪的错觉。 　　 　　回到学校，在三楼初二一班的教室，安溪刚放开书包，她的好友之一苏芃芃便蹦蹦跳跳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到走廊，说：“小溪，周末你有没有出去玩？” 　　 　　“周六去了外婆家，周日在家写作业。”安溪说。 　　 　　“我和小鱼去了元素城新开的溜冰场溜冰，是真冰哦！”苏芃芃说，“你猜我们遇到谁？” 　　 　　“谁？” 　　 　　苏芃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兴奋说：“萧昂！” 　　 　　萧昂，三中初三的学长，品学兼优的校草，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女生们聚在一起都热衷于谈论他的八卦。 　　 　　安溪也喜欢看萧昂，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的一个男生，干净俊秀，看着就顺眼。另外她觉得萧昂的好朋友洛明哲也不错。洛明哲是篮球队的，打篮球打得非常帅气，名气和萧昂不相上下。 　　 　　不过安溪得承认，自从见过她的美少年邻居顾徵后，无论萧昂还是洛明哲，单论外貌都比不过他。 　　 　　当然，在萧昂的迷妹苏芃芃面前，不可以发表别的男生比萧昂好的言论。 　　 　　“你和他说话了吗？”苏芃芃迷萧昂是真迷，还从她们的同班同学，萧昂的表弟顾宇手里高价收走了不少萧昂的照片。每次顾宇有“新货”，苏芃芃都得吃土。 　　 　　苏芃芃噘嘴，不高兴说：“没有。他和何曼曼在一起。” 　　 　　何曼曼是萧昂的同班同学，身高158cm，身材娇小纤细，头发黑长直，大眼睛，皮肤雪白，像个堕入凡尘的纯真天使（男生语），是公认的校花。男生明目张胆地喜欢她，女生暗搓搓地讨厌她。 　　 　　一直有传言校花喜欢校草，校草对校花也有点意思，不过校草的迷妹们一致抵制这个传言，认为何曼曼这种爱装模作样的小白花配不上她们的男神。 　　 　　现在亲眼看到“真相”，苏芃芃表示很心塞。 　　 　　“肯定是何曼曼不要脸地缠着萧昂。”她垂死挣扎说。 　　 　　安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苏芃芃斜眼看她，不满她云淡风轻的态度：“小溪，你不伤心吗？我记得你也喜欢萧昂。” 　　 　　安溪高冷说：“他和何曼曼在一起，我就不喜欢他了。” 　　 　　“对，对！怎么能跟何曼曼在一起呢？她之前还是洛明哲的女朋友！”苏芃芃觉得安溪真是她的知己！ 　　 　　女生圈里，已经为萧昂、洛明哲和何曼曼三人的关系脑补出一个又一个三角恋剧场。 　　 　　“94。” 　　 　　“要早读了，你们还不进来？”安溪的另一个好友宋嘉鱼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她的父亲是数学教研组长，初三一班、二班的数学老师宋清河。 　　 　　因为父亲是老师，宋嘉鱼对学校的小道消息知道得特别多，她也热爱八卦，被安溪和苏芃芃称为“万事通小姐”。 　　 　　看到安溪和苏芃芃凑在一起咬耳朵，宋嘉鱼露出一个“你们八卦不带我”的佯怒表情，只差没叉腰作茶壶状。 　　 　　安溪和苏芃芃赶紧把她圈进来，嘀咕了一遍她们对萧昂和何曼曼在一起的怨念。 　　 　　宋嘉鱼一口咬定：“他们没有在一起。何曼曼还是喜欢洛明哲多一点，她找萧昂是故意气洛明哲的。” 　　 　　“你怎么知道？” 　　 　　“楼上今天有女生找何曼曼吵架，说她脚踏两只船。何曼曼亲口说没有和萧昂在一起。我都听见了。” 　　 　　安溪和苏芃芃发出一声错过好戏的叹息，不过即使她们知道楼上有女生和何曼曼撕逼也不敢去看，她们可没有宋嘉鱼这么大胆。 　　 　　初三要中考，气氛和初一初二是两个世界。对于她们这些刚升上初二的人来说，楼上是禁地。 　　 　　知道男神还是单身，苏芃芃又高兴起来，用“你是好闺蜜”的温油目光给宋嘉鱼盖戳。 　　 　　万事通小姐得瑟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继续爆料：“对了，刚才我经过高老师的办公室，看到一个转校生和他爸爸，长得可好看了。他可能会转到我们班呢！”高老师教语文，是她们的班主任。 　　 　　“真的？有萧昂好看吗？”苏芃芃不是很感兴趣。 　　 　　“哎，反正在你心目中，谁也比不上萧昂。”宋嘉鱼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也喜欢萧昂吗？这么快移情别恋？”苏芃芃用“你好渣”的眼神谴责宋嘉鱼。 　　 　　宋嘉鱼：“……我不跟脑残粉讲道理。” 　　 　　苏芃芃给她一个猪鼻子。 　　 　　安溪正在想，好看的转校生和他爸爸……不会那么巧吧？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并没有错。 　　 　　早读的时候，初二年级的级长和高老师一起领着顾徵来到班上。 　　 　　“这位是顾徵同学，以后他会和大家一起上课。”级长笑眯眯说。 　　 　　高老师说：“顾徵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顾徵还是老样子，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一手扯着单肩包的带子，一手插兜，冷着一张堪称漂亮的脸平板说：“我是顾徵。” 　　 　　安溪听到后排传来好几声抽气声，还有小小的咕噜声。 　　 　　“哇塞，好帅！” 　　 　　“好酷！” 　　 　　“可惜太矮了……” 　　 　　安溪听到其中一句，忍不住捂嘴偷笑了一下，眼睛不小心对上顾徵的，他似乎瞪了她一眼。 　　 　　高老师说：“班长，你带顾同学去领一下校服和书本。” 　　 　　安·班长·溪站起来，端正地脆声道：“好的，老师。” 　　 　　* 　　 　　“真巧啊，你居然转来三中，还和我同班。”安溪带着顾徵出了教室，忍不住笑开花。 　　 　　顾徵斜了她一眼：“你很开心？” 　　 　　因为有好看的脸可以养眼，有“弟弟”可以玩啊！ 　　 　　安溪轻快地点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没有长辈在，顾徵再也不掩饰他的坏脾气，不客气说：“不要，我和你不熟。” 　　 　　“啊，为什么？反正我们是邻居。” 　　 　　“除了女朋友，我不和女生一起回家。”顾徵不屑地横了她一眼。 　　 　　“你居然早恋？我们年纪还小，不可以早恋。”安溪义正辞严地教育他。 　　 　　顾徵不耐烦道：“你以为你是谁？多管闲事！” 　　 　　安溪挺起胸膛道：“我是你的班长。我有责任照顾同学。如果你早恋，我会告诉老师，告诉你爸爸。” 　　 　　顾徵狠狠瞪了她一眼：“我最讨厌告状精。” 　　 　　安溪逗他说：“反正你现在也不喜欢我，讨厌就讨厌呗。” 　　 　　顾徵毫无警兆地伸手一推，把她推到墙上，一拳擦着她的耳侧擂在墙上，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可以试试，看我怎样收拾你。” 　　 　　安溪差点忍不住还手。林婧只有她一个孩子，一向富养她，恨不得把她宠上天，同时也对她的人身安全十分上心。安溪从小学开始学跆拳道，现在已经有了红带的实力。 　　 　　不过看到顾徵凶起来格外漂亮的脸，安溪的小心肝受不了地软了软，声音低了八度，充满迷之包容道：“嗯，知道啦……” 　　 　　顾徵退开，狠瞪了她一眼，厌恶道：“别对我发花痴，恶心。” 　　 　　“我没有。”安溪不是很有底气地反驳。 　　 　　顾徵哼了一声，撇开她向前走。 　　 　　安溪：“喂，你等等。” 　　 　　顾徵不理她，继续向前走。 　　 　　安溪：“顾同学，后勤部不在那边，在这边。” 　　 　　顾徵回过头，就见她指着另一条通道，笑得一脸天真无辜。 　　 　　——这个女生，真讨厌。 　　 　　他决定讨厌她。 　　 　　* 　　 　　转校生顾徵迅速成为初二一班的话题人物。 　　 　　连萧昂的忠实迷妹苏芃芃也承认，单论五官的精致程度，顾徵是男生中的全校第一。不过顾徵的缺点也非常明显，过于秀气，有点像女孩子，而且，他矮。 　　 　　“矮是一个致命伤，决定一个帅哥是男神还是小弟弟。”苏芃芃捧着不锈钢快餐盘坐下，很权威说。 　　 　　三中规定学生们的午餐必须在学校食堂解决。学生们分窗口排队，每个窗口各有五六道不同的菜可以挑选。 　　 　　“顾徵不算矮啊，大概有一米六吧？有些男生发育比较晚。我见他爸爸很高呢！”宋嘉鱼说，一边伸筷子挟走苏芃芃餐盘里的一只酱爆虾。 　　 　　三中食堂的酱爆虾是一道名菜，肉质新鲜，个头又大，五只才八块钱，非常受欢迎。但因为太受欢迎了，食堂不定期供应，每人只限买一份，还要排长龙。安溪和宋嘉鱼嫌队伍太长没去排，只有苏芃芃去了。 　　 　　看到沾着浓汁的大虾，安溪和宋嘉鱼又有点后悔，早知道还是去排队啦！ 　　 　　“萧昂一米八。”苏芃芃骄傲说。光是身高，她男神便甩顾徵一条街。她非常得意萧昂的校草地位没有因为新来的转学生而动摇。 　　 　　安溪说：“萧昂是一米七八吧？洛明哲才是一米八。”她自然无比地伸筷子挟走苏芃芃餐盘里的另一只酱爆虾。 　　 　　“四舍五入，四舍五入懂不懂？而且萧昂看起来比洛明哲高。”苏芃芃严肃说。 　　 　　安溪和宋嘉鱼剥着虾子，信服地点点头。 　　 　　萧昂是高瘦，洛明哲要壮硕一些，两人站在一起，比洛明哲矮两公分的萧昂确实看起来比洛明哲高。 　　 　　苏芃芃满意了，见安溪和宋嘉鱼吃虾子，惊讶问：“你们怎么会有虾子？刚才你们不是没排队打吗？” 　　 　　宋嘉鱼面不改色道：“你挟给我们的啊，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谢谢你啦，芃芃，果然是好朋友！”她对苏芃芃竖起沾了酱汁的大拇指。 　　 　　“是这样吗？”苏芃芃茫然地看向安溪。 　　 　　安溪的嘴巴被鲜美的虾肉填满，拇指和食指捏起来比心。 　　 　　“好吧，大概是我没注意……”苏芃芃也开始剥虾，乐观道，“反正我还有三只。” 　　 　　恰好坐在安溪身后背对着她们的顾徵：“……” 　　 　　 9、第九章 要脱粉 ... 　　安溪很想和隔壁邻居家的弟弟&同班同学搞好关系，一偿她多年来想要个漂亮软萌弟弟的美好心愿。 　　 　　可惜人家对她不买账，昨天还态度恶劣地凶她。安溪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姑娘，所以很有骨气地没有再理他。 　　 　　不过这股气在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烟消云散，安溪出门的时候刻意拖慢速度，还在门口磨蹭了几分钟，想等顾徵出门。可是1601的大门一直没有动静，安溪看着手表，等到再不出发就要迟到的时候才不得不放弃。 　　 　　安溪踩着点回到教室，却发现顾徵的座位空着。他迟到了。 　　 　　安溪是班长兼英语课代表。班上的早读是语文和英语一科一天，今天由她领早读。直到早读快完了，顾徵才姗姗来迟。两人一个站讲台，一个站门口，四目相对。 　　 　　顾徵率先撇开脸，坐到他的座位上。 　　 　　他的座位被高老师安排在第三排，附近全是成绩优秀的同学。安溪就坐在他左后方第四排的位子上。看得出，高老师有意给他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 　　 　　结果一上课，顾徵就趴在桌上睡觉。 　　 　　虽然三中没有像一中那样从初一开始就分好班和差班，但安溪所在的一班和隔壁的二班平均成绩好，被默认为好班，班风比其他班要好一些。 　　 　　成绩差又调皮捣蛋不学好的学生都调到后排坐着，老师对他们处于半放弃状态。如果他们敢扰乱课堂纪律，影响其他同学，老师会毫不留情赶他们出教室罚站。 　　 　　一班的“差生”以段小洲为首，初一时还纠集几个差生组成一个“五人帮”，横行整个年级，后来被吸纳进学校篮球队，被培养成现队长洛明哲的接班人，行为才消停一点。 　　 　　不过“五人帮”余威犹在，同学们一般不敢惹他们。“五人帮”的其中三个成员都在一班，分别是段小洲、夏杰、余浩。 　　 　　平时只有他们三个敢公然在课堂上睡觉，老师是不管的。 　　 　　没想到顾徵一个新来的在课堂上睡觉，老师也视而不见。段小洲是老大，脖子上挂着U形枕自己睡自己的，什么都不知道，夏杰和余浩却觉得尊严被冒犯了，一直在后面用不善的目光盯着顾徵。 　　 　　数学老师任老师上课的时候，顾徵还是趴在桌上。 　　 　　夏杰和余浩故意打闹，被任老师赶出去罚站。 　　 　　夏杰说：“顾徵在睡觉啊，老任您怎么不罚他？” 　　 　　顾徵睁开眼睛，扭头冷冷地看着夏杰。刚才睡了一段时间他已经不困了，只是提不起劲，闭着眼睛假寐。没想到连老师都没有多管闲事，却有人找茬。 　　 　　任老师说：“顾徵睡觉是有原因的，已经给校方打了报告。你也要向校方打报告吗？其实不用麻烦，你安安静静睡觉我怎么时候罚过你？” 　　 　　教室里响起窃笑声。 　　 　　任老师有留洋经验，奉行的是那种“你家交学费让我教你学习，你不学，浪费的是你家的钱和你自己的时间”的观念，绝不会追在学生身后苦口婆心地劝学。 　　 　　这样学生们反而觉得自己被平等对待了，颇为尊重他。有些人还因此转变了观念，不再认为学习是父母和老师求着他们学的。他们不学，等于把钞票扔到水里，把钞票换一换，等于把零食、漫画书、游戏机等等扔到水里。 　　 　　任老师的理由很充分，夏杰被说服了，耍赖道：“老任，我保证接下来安安静静，不要罚我，行吗？” 　　 　　任老师说：“说到做到啊。” 　　 　　夏杰比了个“OK”的手势，拉着余浩坐下。 　　 　　两人戴着耳机听音乐，接下来的上课时间都保持安静。 　　 　　下课之后，夏杰和余浩肩搭肩路过顾徵的座位，对他哼了一声。顾徵眼角没有抬一下。和他同桌的男同学王泽想和他搭话表示友好，他直接戴上耳机，来个不理不睬。 　　 　　用不到一天时间，顾徵就得罪了全班男生。 　　 　　安溪坐在后一排看着他，都快被气笑了。 　　 　　她没有试图和顾徵搭话。因为顾徵摆出一副谁也不理搭的拽样，令所有试图和他交流的同学望而却步。她是班长，还是一个挺有威望，人缘还非常不错的班长，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根据顾徵昨天的表现，安溪可不相信他会因为彼此的邻居关系而给她优待。 　　 　　说到底，大家只是同学关系，地位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凭什么别人就得哄着他捧着他？ 　　 　　安溪觉得顾徵对她的吸引力直线下降。这样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弟弟，要来也没什么用吧？ 　　 　　她的热情也是有限度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因为顾徵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不主动融入集体，即使有同学向他表达善意，他也冷脸以对，所以他被一班的男生孤立了。而女生们和男生们泾渭分明，连职责所在的班长安溪都无意出头说和，其他女生也不会多管闲事。主要是顾徵太高冷，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仿佛靠近了，他的嘴里能喷出毒汁，而且他的长相漂亮得很非主流，身高又不够，没有成为校园男神的条件。女生们看不上他，自然没有动力去“感化”他。 　　 　　顾徵在一班成了一个透明人，体育课的时候特别凄惨，因为无论热身还是其他体育项目的练习，大多数都需要协作。没有同学愿意和顾徵组队，所以他只能和体育老师组队，被体育老师随口评价身体素质不够好。 　　 　　于是顾·转学生·徵除了冷漠、沉默、作死等评价之外，又多了一个“弱鸡”的戳。 　　 　　星期五下午放学，安溪和苏芃芃结伴去车棚取自行车，然后在校门口分别。经过路口时，安溪这个星期第五次碰到顾徵。 　　 　　除了第一天上学是顾徵爸爸顾廷川开车送他上学之外，平时上学放学，顾徵都是步行。 　　 　　虽然华苑小区和学校之间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自行车车程，但如果步行，以安溪的脚程，需要半个小时。安溪不明白顾徵为什么不骑自行车。 　　 　　不过她已经决定对漂亮弟弟死心，所以还是和前几天一样，蹬着自行车越过顾徵往前走。 　　 　　但安溪刚经过顾徵，头皮便一痛，绑在脑后的马尾辫子被揪住了！ 　　 　　她“哎呦”一声，连人带车往一边倒，如果不是及时一脚撑地，都要摔在地上。 　　 　　安溪生气地回头，刚好对上顾徵略带慌张的眼睛，也看到他伸了一半来不及缩回去的手。 　　 　　“你干嘛扯我辫子？”安溪的气消了一点，但还是很不满，揉着后脑勺。 　　 　　“叫你停下来。”顾徵恢复镇定，又是面无表情。 　　 　　“叫我停下来干嘛？” 　　 　　“你不是有车吗？载我一程。” 　　 　　安溪瞪大眼：“为什么我有车就必须载你？”多大脸！这几天这个人对她都不瞅不睬，突然就说要蹭车。为什么他觉得她会同意？ 　　 　　“哦，那是谁天天一大早在门口等我？”顾徵好整以暇说。 　　 　　他家的门口装了监控摄像头，显示器就在屋里的大门旁边。顾徵第二天上学前就发现安溪出了1602号的门后在门口徘徊不走，还盯着他家的大门，显然在等他。 　　 　　顾徵最厌烦对他死缠烂打的女孩子，自然不会如她所愿让她等到。所以他每天出门上学都在安溪走了之后才走。 　　 　　但这个女生呢，明明那么喜欢他，在学校里却对他不瞅不睬。她身为班长，连和段小洲那些小流氓都有说有笑，全班人孤立他，她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帮帮他。 　　 　　顾徵不知怎地，有点生气。 　　 　　安溪不客气说：“那是因为你天天迟到！你知道因为你，我们班被扣了多少分？” 　　 　　三中的每个年级都有优秀班级评选，评选的内容包括考勤、纪律、卫生等项目，每个月评出三个优秀班。初一的时候，安溪同样是一班的班长，每个月的优秀班级从不落空。但顾徵天天迟到，迟到一次扣一分，如果他真的一个月迟到二十天，全班的分数能扣二十分，底分才一百分。那一班的优秀班级荣誉肯定飞了。 　　 　　安溪身为班长，能不急吗？ 　　 　　但班主任都不管顾徵，她也不可能每天早上敲1601号的门，把顾徵揪去上学。 　　 　　竟、竟然是这个原因？ 　　 　　“……我不信。”顾徵死撑着，耳尖悄悄红了一块。 　　 　　安溪翻了个白眼，毫不心虚地表示“你爱信不信”。她也就第一天等的时候有些居心不良，其他几天都在暗暗抱怨顾徵又迟到呢！ 　　 　　顾徵恼羞成怒道：“不用你载了，你走。” 　　 　　安溪问：“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受伤了？” 　　 　　段小洲那一挂的和顾徵不太对付。自从体育老师说顾徵身体素质不够好之后，夏杰和余浩就有意无意整他。 　　 　　今天上体育课，男生那边练篮球。顾徵那一队的对手就是夏杰和余浩他们。段小洲是学校篮球队的下任队长，觉得和同班的男生打球是虐菜，没有下场，但夏杰和余浩的实力也不错，是一般班际赛的主力。如果他们故意针对顾徵，那场对抗赛他肯定打得很难受。 　　 　　顾徵微微垂下头，一声不吭。 　　 　　安溪拿他没办法，拍拍自行车说：“你上来吧。” 　　 10、第十章 这坏蛋 ... 　　 　　安溪的自行车是一辆粉红色的山地自行车，漂亮秀气，安全性能很好。后座还铺着一层粉红色的软垫，适合载人。 　　 　　顾徵是男孩子，不是很喜欢粉红色，但还是腿一跨，有些新奇地坐在后座上。 　　 　　安溪明显感觉到自行车沉了沉，惊讶地看了顾徵一眼。 　　 　　“怎么了？”顾徵的眼睛横过去。 　　 　　“没什么。”安溪挺想说，没想到你看起来又瘦又矮，份量却不轻。不过看在他“受伤”可怜的份上，安溪忍住没说。 　　 　　安溪骑上自行车，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力气才蹬动自行车。她在心里哭唧唧地想，后座坐的根本不是人，是秤砣！ 　　 　　“好慢。”顾徵嫌弃说。 　　 　　“我是女生，力气小。”安溪没好气说，卖力地蹬着脚踏，“你怎么不买一辆自行车？步行回家挺远的。” 　　 　　“自行车有什么好？浪费力气，日晒雨淋。” 　　 　　“环保、健康啊！太阳大可以戴帽子，下雨可以穿雨衣，哪有这么娇气的？”安溪不以为然道，“你步行更浪费时间啊，你爸爸又不能接你上学放学。” 　　 　　顾徵心里说，他以前有家里的司机接送。 　　 　　但安溪这种平民的子女肯定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司机接送了。所以顾徵不说话。 　　 　　“买一辆自行车吧。班上的同学都这样，你也别搞特殊。”安溪终于表露一点她身为班长的责任心。 　　 　　顾徵含糊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安溪没听清。 　　 　　顾徵提高了些许音量，自暴自弃说：“买来有什么用？我又不会骑。” 　　 　　安溪一点都不觉得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不会骑自行车有什么奇怪，脱口说：“叫你爸爸教你啊。” 　　 　　“他也不会骑。”顾徵心想，他爸从小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进医院，是全家的宝贝疙瘩，比他娇气多了。 　　 　　“很容易学的，一下子就学会了。”安溪说，“你那么聪明。” 　　 　　“你又知道我聪明？” 　　 　　“一看就知道啦。” 　　 　　“虚伪，你什么都不知道。” 　　 　　安溪：“……”艾玛，这小孩子真难哄，不想和他说话肿么办？ 　　 　　安溪突然不吭声，顾徵坐在后座有些无聊，眼珠子一转，悄悄把双脚放在地上，一点一点反方向用力。 　　 　　安溪只觉越蹬越费劲，越蹬越费劲，鼓着气使出吃奶的力，自行车依然是很缓慢地前进。 　　 　　怎么会这样？ 　　 　　安溪疑惑地回过头，把正低着头坏笑的顾徵捉个正着，一看清他的脚在干什么，她登时气炸肺：“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 　　 　　顾徵恶作剧被发现，吓了一跳，一抬头便见年轻面嫩的小女生红着脸，光洁的额上还挂着汗珠，瞪圆了眼愤怒地瞧着自己。他摸摸鼻子，突然有点心虚。 　　 　　“玩玩嘛，看看你力气有多大……”顾徵解释，越描越黑。 　　 　　“我不骑了，你来骑！”安溪跳下车，扶着车身说。 　　 　　“我不会……” 　　 　　“学！立刻、马上！”安溪拿出班长的气势，不容置疑道。 　　 　　顾徵有错在先，灰溜溜地听从指挥。 　　 　　“怎么骑呀？” 　　 　　“两只脚踏在脚踏上，往前蹬。我在后面扶着，你别怕，不会倒的。”安溪拿出妈妈林婧教她骑自行车的方法教他。 　　 　　顾徵开始蹬脚踏，没把好方向，自行车歪歪扭扭摇晃，要倒不倒，他心里一颤，不放心地扭头看安溪：“你扶住了吗？” 　　 　　“扶住了，倒不了！你看前面，看路！”安溪抓住后座的架子，卖力地扳正车身。 　　 　　顾徵赶紧开前头，用力蹬脚踏，不忘提醒后面的女生：“扶住啊！” 　　 　　“扶住啦！”安溪脆声说。 　　 　　到底是个大男孩，手脚灵敏，顾徵很快掌握要领，慢慢骑稳了。他不禁得意地扭头看安溪，想炫耀一下，却看到安溪早放开抓住后座架子的手，小跑着跟在后面。 　　 　　见他看她，还冲他甜甜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 　　 　　顾徵气得脑袋一木，一个趔趄连人带车往一边倒。安溪大惊失色，用力扶着他：“哎，你没事吧？” 　　 　　“你、你怎么放手了？” 　　 　　“你学会了呀！我不放手，你哪是真正学会了？” 　　 　　“你狡辩，你根本是报复我刚才捉弄你！” 　　 　　“喝，你承认你刚才捉弄我了！” 　　 　　两人吵吵嚷嚷回到华苑小区，到了E座，便见林婧和顾廷川一起站在入口等他们。 　　 　　安溪和顾徵都有点惊讶。 　　 　　邻居是一对父子，又不喜欢睦邻友好，几次见面态度都疏远客气，一副生怕别人缠上来的样子，林婧一个带着小女儿的年轻寡妇，瓜田李下，自然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平时对这对父子能避则避。 　　 　　这是安溪知道的。 　　 　　而顾徵同样知道顾廷川挺防备林婧。因为之前她曾经看他看到失神，态度也过于热情，不管是看中他的外表还是看中他的钱，顾廷川都厌恶对他怀有企图的女人。 　　 　　尤其在看到安溪天天早上站在门口候着顾徵出门之后，顾廷川更觉得这对母女上梁不正下梁歪，甚至有些后悔搬到这个小区。影响到他倒还好，他怕影响到顾徵。 　　 　　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 　　 　　安溪和顾徵不约而同想。 　　 　　安溪叫了一声“妈妈”，又很礼貌地向顾廷川打招呼：“叔叔。” 　　 　　顾廷川的脸色不太好，透着一点青白疲累。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回来了？今天晚了一点哦。”林婧看到女儿，立刻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又看了顾徵一眼，友好道，“你们一起回来的？” 　　 　　她还记得安溪回家后怎样向她抱怨顾徵的——高傲、冷漠，不守纪律，一点都不可爱。 　　 　　安溪点点头：“嗯，恰好碰上。我教顾徵骑自行车，耽搁了一点时间。”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婧按耐住好奇心，笑道：“顾徵学会了吗？小溪骑自行车技术挺好的，就不知道她教人教得怎么样。” 　　 　　顾徵扯着单肩包，含糊“嗯”了一声。 　　 　　“如果没学会，趁周末两天放假，你可以叫她再带带你。自行车很容易学。”林婧说。 　　 　　安溪说：“妈妈，您怎么不问我的意见？” 　　 　　“你有什么意见？” 　　 　　“教可以教，但是，顾徵，下星期一你要答应我不要再迟到。我们班的考勤分数因为你都快被扣光了。”安溪严肃说。 　　 　　顾徵：“……嗯。”他也不是故意要迟到的。他以为安溪在等他才拖到安溪走后再出门上学。 　　 　　安溪满意一笑，道：“好，我相信你。你要学骑自行车，随时找我。” 　　 　　四人一起上电梯回家。 　　 　　顾廷川和顾徵进1601号，林婧和安溪进1602号。 　　 　　林婧进门前对顾廷川说：“粥应该煲好了，再过五分钟你让顾徵过来拿。” 　　 　　顾廷川道：“谢谢。”他一开口，顾徵和安溪都怔了怔。因为他的声音太沙哑，像砂纸磨在木头上，一听就知道他生病了。 　　 　　顾徵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之色，抿了抿嘴，跟着顾廷川进门。 　　 　　安溪进了家门，看到厨房的多功能电饭煲里正煮着粥，眨巴着眼睛看林婧。 　　 　　林婧点了点她的额头，说：“看着我干嘛？一场邻居，帮一把而已。” 　　 　　其实今天林婧也是吓了一跳。 　　 　　这个新邻居不喜欢她，她是知道了。那次请他和顾徵吃过宵夜后，林婧和顾廷川基本没什么接触。安溪倒是看在一场同学的份上，试着和顾徵交朋友，可是人家显然不领情，还把安溪气得牙痒痒的。 　　 　　那林婧更加明白该与对方怎样相处了。 　　 　　这几天出入小区，林婧也碰见过顾廷川好几次，每次都是离得远远的，简单地点头示意。就是一起搭同一部电梯，林婧也尽可能与他保持距离，不看他的脸，不主动搭讪。 　　 　　林婧都为自己的自控能力点赞了。 　　 　　今天一大早为女儿做好爱心早餐送她出门之后，林婧也出门晨跑，又和顾廷川搭同一部电梯下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廷川站在角落，林婧站在对角线的另一端，客气地互道一声“早安”后立刻进入互不理睬模式。 　　 　　没想到电梯才下了两层，顾廷川的身形晃了晃，整个人往地上栽！ 　　 　　林婧通过电梯壁的反光刚好看到，大惊转身，刚好接住失去意识的他。 　　 　　学过一点急救知识的林婧立刻为他施救。 　　 　　等电梯落到一层打开时，电梯门打开，同一栋的住户看到的正是林婧给顾廷川进行人工呼吸的画面。 　　 　　林婧抬起头立刻说：“快叫救护车！” 　　 　　林婧在小区的人缘极好，她一出声，大家立刻帮忙。 　　 　　顾廷川被送到医院便醒了，人迷迷糊糊的，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检查。因为是林婧救的他，其他人对这个新住户也不熟，最终还是林婧陪完了全程。 　　 　　“疲劳过度，胃炎，营养不良，轻度贫血……”林婧一条一条数着顾廷川的状况，摇摇头，“他还逞强，打完吊滴就要求出院了。” 　　 　　林婧见他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好人做到底，送他回来，又见他折腾了半天，滴水未进，饿得脸色青白，便主动提出给他做些粥。 　　 　　这下顾廷川倒没有拒绝。 　　 11、第十一章 征服胃 ... 　　安溪同情道：“好可怜……”这么多病，那不是很难受？怪不得他的性格这么疏冷，身体不舒服怎么还会有心思与陌生人交往呢？ 　　 　　顾徵也是，有这么一个父亲，他的心情能好才怪。平时也肯定得不到家长的悉心照顾。他没有叛逆期少年的愤世嫉俗，颓废堕落，只是脾气高冷一点，已经算好了。 　　 　　她年纪比他大，和他计较置气真的太不应该了。 　　 　　安溪默默反省自己，已经在脑里给顾徵设置背景音乐：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T_T 　　 　　林婧和安溪不愧是母女，想法也差不多。 　　 　　这么一个大男人，单独带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早出晚归地打拼工作，把身体拖成千疮百孔的样子，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林婧不禁想起以前的自己。安杨去世后的前几年，她也是这样的状态，直到安溪病倒没人管，差点丢了小命，她才猛然醒悟，悔不当初。 　　 　　她的宝贝女儿永远比那些金钱名利更重要。 　　 　　不禁对顾廷川产生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所以当顾徵过来拿粥的时候，非常懵逼地接收到两道关爱有加的目光。 　　 　　刚才还对他横眉冷扫的安溪，此刻莫名其妙的怒气全消，对着他笑得迷之柔和与包容。顾徵心里升起一丝警惕，连连望了她好几眼。 　　 　　林婧一边拿出保温饭盒盛粥，一边说：“顾徵啊，你劝着你爸一点，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不能过度劳累。一日三餐要按时吃饭，不然营养不足，身体怎么会有力气？脑袋供血不足，人也没精神……”她把医生诊断的顾廷川的病情告诉顾徵，“这些情况，你爸可能不想告诉你，是阿姨多嘴了，但你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多体谅你爸一些，也照顾照顾他。有时候，年纪大的那一个更粗心大意，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她朝顾徵单眨了一下眼睛，努力让这个话题显得轻松一点。 　　 　　顾徵沉默不语。其实来1602号之前，顾廷川已经把今天的情况简单告知过他。不过他说得非常简单，只说今天觉得有点不舒服，林婧恰好碰到了，送他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又帮他煮了个粥。 　　 　　“替我谢谢她。”顾徵临出门前，顾廷川躺在沙发上，恹恹然道。 　　 　　听到林婧说，顾徵才知道他的病情没有那么简单。 　　 　　顾徵有些懊恼。顾廷川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胃炎，贫血这些是老毛病，以前在家里是长期吃中药调理着的。 　　 　　但搬到青叶市之后，一切都要从头来过。公司的事，家里的事，他一下子身兼多职，又不肯求助于别人，忙得不可开交，三餐也食无定时。 　　 　　顾徵不是个居家细腻型的男生，顾廷川表现得游刃有余，他便根本没有发现他已经透支了精神和体力。 　　 　　“谢谢您。”顾徵低声对林婧说。 　　 　　林婧说：“不客气，举手之劳。”她盛好粥，盖上盖子，“煮得的是小米南瓜粥，放了瘦肉一起煲。不过瘦肉我挑出来了，他现在的胃吃了不消化。” 　　 　　顾徵闻到粥的香味，不自觉深嗅了一下，肚子轻轻打鼓。这几天他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晚饭，最深的记忆居然是上周六晚上在这边吃的一顿乌冬面宵夜。顾廷川自告奋勇煮过一顿晚饭，成果惨不忍睹。之后两父子不是叫外卖，就是顾廷川不回来吃晚饭，顾徵自己随便吃点什么应付过去。偏偏他们的嘴养得刁，东西不合胃口，他们就真的只是吃个囫囵，勉强填饱肚子便不吃了。 　　 　　顾徵第一次发现他这么怀念以前家里厨子做的饭菜。 　　 　　林婧温柔说：“你拿粥给你爸之后就过来吃饭，好不好？你爸病了，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听得顾徵心里一热，虽然脸上的表情不显，但耳尖再一次给主人漏底，红了起来。 　　 　　他皮肤白皙，耳朵像白玉似的，红起来有种润泽透明的质感，安溪很想伸手去捏一捏。但她觉得自己只要一动，会引爆顾徵心里的不好意思，令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蹿走。所以她只能遗憾地努力忍住冲动。 　　 　　“留下来吃饭吧，我们今晚有油焖大虾，我妈妈做得比食堂的酱爆虾好吃！”安溪骄傲说。 　　 　　这个星期三中的食堂只做过一次酱爆虾，安溪只吃了从苏芃芃餐盘里挟走的一只，意犹未尽。为此，她在林婧面前碎碎念了几天。林婧答应她周五晚饭做。 　　 　　同样因为嫌排队太长而没有打到酱爆虾的顾徵：“……” 　　 　　顾少爷是什么人，当然不会为了区区几只虾大惊小怪。但三中食堂的饭菜对于他来说还能入口，酱爆虾更是食堂名菜，安溪她们吃的时候，他刚好坐在旁边…… 　　 　　一道人人称赞，吃得津津有味的菜，他居然吃不到，心里本来就有些难以言喻的不甘，这道菜还是吃惯林婧手艺的安溪都心心念念的。他可是亲口尝过林婧的手艺，知道她做菜确实有一手。于是，更加想吃了。 　　 　　现在还有比酱爆虾更好吃的油焖大虾…… 　　 　　“……打扰了。”对自己的胃屈服的少年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羞耻道。 　　 　　顾徵提着保温饭盒回到1601号，立刻进厨房拿碗盛粥，放到顾廷川面前。 　　 　　散发着肉香与甜意的粥细腻黏稠，光卖相已经令人食指大动。 　　 　　顾廷川饿得胃部痉挛，搅着粥慢慢吃起来。 　　 　　“隔壁的阿姨说您需要休息，叫我过去吃饭。”顾徵说。 　　 　　顾廷川说：“你和隔壁那个小女生相处得不错。”明明这几日为了避开人家，差点连门都不敢出了。 　　 　　顾徵想起这个误会，不免一窘。虽然他没有在顾廷川面前说过什么，但顾廷川那么精明，怎么可能猜不出他的意思？肯定也跟着误会了。 　　 　　“毕竟是同学，还是邻居。”顾徵避重就轻说，没好意思说自己在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是在追他。这对从小被女生追着跑的顾少爷来说，有点小丢脸。 　　 　　顾廷川不置可否，慢慢吃着粥。温热的米气滑入食道，整个人都暖起来。 　　 　　片刻后，他说：“去吧。转告她们，明天我会正式拜访。” 　　 　　顾徵一愣：“您拜访她们做什么？” 　　 　　他可是知道这个爸爸的，从小身体不好，躺着的时间比坐着站着的时间还多，偏偏喜欢做事，头脑又聪明过人，所以习惯提高效率，不做多余的事，换言之，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据他所知，之前顾廷川根本没有任何要和隔壁的邻居来往的意思，甚至，他还有点厌恶人家。 　　 　　“你猜？”顾廷川朝儿子微微一笑。 　　 　　顾徵一见他这样笑就心生不祥预感，皱眉道：“您别吓着人家。这边，和我们那边不一样。” 　　 　　他也算发现了。这边和家里那边的圈子不一样，人也压根儿不一样。这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地位平等得多，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不像家里那边，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有好几个目的，一不小心就掉进坑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安溪那个又傻又坏的丫头不说，他对林婧还是有几分好感，毕竟白吃了两次对方做的蛋糕和宵夜…… 　　 　　顾廷川眼里流露一点愉悦，说：“看来你挺喜欢这里。” 　　 　　顾徵环视了四周一圈，面无表情看着他。 　　 　　父子俩第一次自力更生，顾徵无可奈何地配合，顾廷川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兴致，什么都亲力亲为，自己买菜做饭，自己收拾家务，结果…… 　　 　　做饭不用说，一次之后再无下文。 　　 　　收拾家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得七零八落，第一次用洗衣机洗衣服，因为没有分门别类，把整缸的衣服全报废了，还好他的校服不在其中。最后全部送干洗店，光干洗的费用就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负担的。 　　 　　事实证明，他们不是勤俭节约的料。 　　 　　顾廷川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已经叫了戚秘书请钟点工，每周都会大清洁一次。” 　　 　　顾徵的脸上写满不情愿，他非常排斥陌生人进入他的地盘，但又没有办法。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情继续差下去，他果断转移话题：“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儿？疲劳过度，胃炎，营养不良，轻度贫血……今天还突然晕倒，您到底有没有按时吃药？” 　　 　　“多嘴的女人。”顾廷川轻轻蹙眉，“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 　　 　　顾徵说：“最好是这样。再有下一次，我会打电话回去。” 　　 　　顾廷川立刻瞪了他一眼。顾徵板着脸回瞪，毫不相让。 　　 　　顾廷川糟心地摆摆手：“你不是要去隔壁吃饭吗？快滚。” 　　 12、第十二章 串门子 ... 　　 　　听到顾廷川明天要过来正式拜访，林婧和安溪都有点懵。 　　 　　这左邻右里之间的串门子，还分正式和不正式的吗？ 　　 　　总感觉十分郑重的样子。 　　 　　林婧委婉地推辞说：“只是举手之劳，你们不用太放在心上。邻居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我爸坚持，请你们给一次机会吧。”顾徵说得客气，语气却不容置疑。家庭背景使然，在外交辞令上，他从不会掉链子。 　　 　　说到这个份上，林婧便不好拒绝了。 　　 　　安溪用新奇的目光看着顾徵，第一次见到他正经八百的一面，和之前的印象很不一样。 　　 　　林婧问：“那你们喜欢吃什么？”既然有客人拜访，作为主人家肯定要留饭的。 　　 　　顾徵说：“我们不挑食。” 　　 　　安溪举手：“我要吃酸甜排骨，三杯鸡，猪肉炖粉条……” 　　 　　“不是问你意见。全是肉，青菜呢？”林婧板着脸说她，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顾徵，“这些可以吗？还是你们喜欢西餐？” 　　 　　顾徵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淡淡说：“……都可以。” 　　 　　于是就这样说定了。 　　 　　周六一早，林婧把赖床的女儿挖醒，母女俩一起出去晨跑。安溪周一到周五要上学，天天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但一到周末就骨头软，不管她，她自己能睡上十六个小时。 　　 　　林婧宠女儿，但在健康问题上不会太惯着她。 　　 　　安溪晨跑的时候全程低气压像梦游，林婧一边喂她喝蜂蜜水，一边推着她跑，硬要她跑完全程。 　　 　　回到小区时，安溪完全清醒了。母女俩穿着同一款式的运动装，扎着马尾，跑得脸蛋红扑扑的，离远一看像一对年轻貌美的姐妹花，活力十足。 　　 　　黑色的奥迪停在E栋楼下，顾徵刚好走出来，和她们碰个正着。 　　 　　“早安。”运动过后心情舒畅，林婧和安溪笑着打招呼，轮廓相似的脸容闪闪发光。 　　 　　“早安。”顾徵有些生疏道，有种一大早被灌了一大口温水的感觉，又暖又一时难以下咽。 　　 　　奥迪的车窗降下来，露出顾廷川略显苍白憔悴但依然俊美得令人心折的脸。他向林婧和安溪点点头。 　　 　　林婧迟疑了一下，有些小心问：“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点了，谢谢关心。” 　　 　　“哦，那就好。你注意休息。” 　　 　　“嗯。今晚见。” 　　 　　“今晚见。” 　　 　　奥迪开走，站在原地的林婧和安溪面面相觑，都有些晕陶陶。 　　 　　顾廷川和顾徵之前的态度摆在那里，这一下子真的转变得令人猝不及防。尤其是顾廷川，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主动和她们打招呼，还跟林婧说这么多话。 　　 　　“你顾叔叔，呃，真是个……有礼貌的人。”好半晌，林婧才说。她把顾家父子的改变归结于她昨天帮了顾廷川一把。对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才对她们改变态度。 　　 　　小动物直觉敏锐的安溪：“是吗？”为什么她感到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对心大的母女纠结了一下想不明白便抛开这段小插曲。她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 　　 　　和顾家父子约好的晚饭是其中一个，要出去采购食材。然后是家里要大清洁。虽然平时林婧在家的时间多，可以保持清洁，但一个月一次大清洁，她还是要安溪参与一下。母女俩并没有因为顾家父子要过来而改变早已经定好的计划。 　　 　　这些都做好之后，安溪便开始她最喜欢的周末活动——刷微博。 　　 　　林婧是美食主播，除了定期直播之后，还开了一个微博，名字叫“浅尝生活”，有几十万的粉丝。 　　 　　她玩微博玩得不多，倒是安溪兴致勃勃，经常装大人口吻发动态，回复粉丝。林婧见她感兴趣，便让她每个周六固定发点东西。 　　 　　今天安溪发的是—— 　　 　　浅尝生活 　　一分钟来自于weibo.com 　　又是周六福利，做法简单，味道鲜美的油焖大虾，好吃程度：四颗星 　　 　　配图是昨晚林婧做的油焖大虾。 　　 　　红红的大虾配上浓浓的酱汁，点缀着葱粒和姜粒，光是颜色已经令人心情愉快，食指大动。 　　 　　这条微博很快有了上百评论。 　　 　　法国小资女：还没到晚饭时间，小茜姐姐就放毒 　　撩人的秋裤：突然好饿怎么办？还没有下班！好想把老板吞进肚子里！ 　　梦想人生：哦哦！我最爱虾子！隔着屏幕都闻到香气。 　　一平方十万：小茜姐姐果然是资深吃货，油焖大虾用虎虾！这种虾个头最大，肉最结实！ 　　Spring：楼上忘了说一点，这种虾也最贵。 　　酷酷的小火柴：最贵的是龙虾！ 　　我男朋友的女友：小茜姐姐土豪！ 　　家常老老饕：偶尔吃一顿不觉得贵。 　　不爱喝、雪碧可乐：什么时候再开直播？ 　　大吃货国永久居民：什么时候再开直播+1 　　…… 　　 　　安溪刷着评论，点了几个粉丝回复，问他们下次直播想学做什么菜，又问上次直播做的戚风蛋糕，大家学得怎么样。 　　 　　粉丝们很快回复了她。因为林婧的作风一向温柔和善，直播的又是令人幸福感满满的现场料理，粉丝们大多都是有共同爱好的人，气氛相当和谐。偶尔有人表白林婧，也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 　　 　　安溪看得一直笑个不停。这样的互动一来一往，安溪在微博上泡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林婧提醒，才依依不舍放下平板电脑。 　　 　　母女俩开始准备晚饭。林婧掌厨，安溪打下手。 　　 　　傍晚六点整，门铃响起。 　　 　　林婧和安溪一起开门迎接。 　　 　　顾廷川没有像平时那样西装革履，换了一身麻质的长袖白衫，黑色长裤，休闲中带着两分正式。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姿态有些慵懒，但也许是衣着和神情的原因，身上的冷漠疏离感变淡了一些。 　　 　　顾徵穿着黑色的POLO衫和九分黑色牛仔裤，没有戴着时常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酷酷的表情大大减弱了过于精致的脸容带来的女气。 　　 　　林婧和安溪这对颜控母女，视觉受到冲击，心脏都控制不住跳了一下。 　　 　　于是顾廷川和顾徵就看到梳着一模一样的丸子头，一身清爽打扮的林婧和安溪失神了一秒，然后故作淡定地把他们让进屋。 　　 　　放下先入为主的偏见，顾徵发现这对母女的心思真的简单得可怜。 　　 　　顾廷川把手上的红酒递给林婧，淡淡道：“谢谢你的邀请。” 　　 　　林婧接过，看到是90年份的拉菲红酒。拉菲这个红酒牌子在国内颇为有名，她听说过，但极少喝，对年份也毫无研究。她对红酒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哥林栋大排筵席时用来招待客人的红酒，平均几百块一瓶。 　　 　　这一瓶值多少钱？好像年份越前，价格越高？一千块？ 　　 　　“你太客气了。”林婧努力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子，若无其事说。 　　 　　顾廷川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屋里的布置。之前他进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过。 　　 　　这个男人明明又高又瘦，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气势极强，他这样眼风一扫，林婧和安溪都有种被首长检阅的感觉，不自觉抬头挺胸，凝神屏息。 　　 　　等顾廷川收回视线，林婧说：“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先坐一坐。要喝红酒吗？” 　　 　　顾徵说：“客随主便。” 　　 　　林婧有些郝然：“我对红酒没有什么研究。需要醒酒什么的吗？” 　　 　　顾廷川说：“我来。” 　　 　　“要不你还是坐着吧。我倒点蜂蜜水给你喝？”林婧想到这个男人昨天毫无征兆地晕倒，一阵为难，“你，你也不太适合喝酒吧？”他身上的病症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好全。 　　 　　顾廷川眯了眯眼。这个动作令他充满居高临下的威严。但他最终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淡淡说：“随便你。” 　　 　　林婧转身进厨房继续忙。安溪积极说：“妈妈，我帮您。” 　　 　　“不用，你陪陪客人。” 　　 　　安溪吐吐舌，敬畏地看了顾廷川一眼，果断蹭到顾徵身边。 　　 　　顾徵睨着她。 　　 　　相比于“可怕”的顾廷川，顾徵的冷漠脸堪称和蔼可亲。安溪把茶几上的糖果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问：“你写完作业了吗？” 　　 　　顾徵脸一僵。 　　 　　安溪继续说：“杨戈说你这个星期都没有交作业。”杨戈是一班的学习委员，已经向她反映过不止一次了。 　　 　　顾廷川看过来。 　　 　　顾徵瞪着安溪。你是故意的吗？故意的吗？ 　　 　　安溪说：“你刚转学过来，第一个星期我不管你，下个星期可不能这样啦。” 　　 　　顾廷川问：“怎么是你管着他呢？” 　　 　　安溪对上他便有些心里发憷，眨眨眼，规规矩矩道：“因为我是班长啊。他这个星期，上学迟到，上课睡觉，作业又不交，这样很不好……他的身体，真的那么差吗？” 　　 　　“身体……差？”顾廷川看着顾徵。 　　 　　顾徵的目光能在安溪身上烧出一个洞。他不敢看顾廷川的眼睛，微微别开脸。 　　 　　安溪对顾徵的怨念一无所觉，老实说：“老师说他打了报告，因为身体不好，可以上课睡觉。” 　　 　　“哦。”顾廷川发出一个单音，然后没有下文。 　　 　　安溪不解其意，顾徵却明白，这是“回去找你算账”的意思。 13、第十三章 提要求 ... 　　 　　此时此刻，顾徵真的很想捂住安溪的嘴。但在顾廷川的目光注视下，他不敢动。 　　 　　顾廷川却来了兴致，开始询问安溪学校的情况。 　　 　　安溪顿时紧张起来。她绷着小脸正襟危坐，有问必答，把顾徵的底全掀了。 　　 　　到后面，她也察觉到自己好像在坑顾徵，于是很善良地一再强调：“他刚来，肯定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环境，这大家都理解。顾叔叔您放心，顾徵聪明又，呃，懂事，之后肯定会变好的。” 　　 　　顾廷川说：“他在之前的学校成绩不是很好。如果课程上有不懂的地方，请你教教他。” 　　 　　安溪颇为受宠若惊，有点害羞道：“我是班长，如果他有问题要问我，我肯定会帮他。”她看了顾徵一眼，加了一个但书，“不过，你的态度要礼貌一点。我们是同学，我没有义务为你的人生负责。” 　　 　　顾徵很想呛回去：谁要你帮！ 　　 　　可是顾廷川正含笑看着他，他能察觉到笑容底下的威胁与压力。顾徵愤愤不平地闭上嘴。 　　 　　安溪没看到他的表情，她正脸朝着顾廷川，小心翼翼用眼神询问：我说得对不对？ 　　 　　“你说得很对。”顾廷川感叹，“顾徵还没有你懂事。” 　　 　　安溪脸一红，认真地安慰他说：“其实他挺好的。”现在她对顾徵非常宽容，觉得他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思及此，她又看了顾徵一眼，用一种大姐姐特有的包容眼神。 　　 　　顾徵死鱼脸。 　　 　　顾廷川诚恳道：“我总是忙于工作，身体又不太好，想关心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他上学的时候，真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想拜托你，如果顾徵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吗？” 　　 　　被一个大人这么忧伤又信赖地看着，安溪心里的责任感简直油然而生，差点脱口而出答应下来。 　　 　　但顾徵突然转身背对着顾廷川，挨近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眼里冒出凶狠的光，用口型说：你、敢、答、应、就、死、定、了。 　　 　　安溪静静看着他，突然灿烂一笑：“顾叔叔，可是顾徵说他最讨厌告状精啊，万一我告诉您了，他欺负我怎么办？” 　　 　　顾廷川慢悠悠说：“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亲手修理他。” 　　 　　安溪欢快说：“好。我一定帮您好好监督他！” 　　 　　顾徵看着这一大一小一搭一唱，再也忍受不了，生气说：“我不要。” 　　 　　顾廷川：呵呵。 　　 　　自觉有了靠山，尾巴翘起来的安溪：呵呵。 　　 　　顾徵：“……” 　　 　　“你们聊得很开心啊。可以吃饭了。”林婧脱下围裙宣布。 　　 　　一行人移到饭厅。 　　 　　林婧做了五菜一汤。汤是猪骨山药汤，补脾养胃，菜是酸甜排骨，三杯鸡，清蒸黄花鱼，素斋，蔬菜沙拉。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每个碗里都盛着一碗汤。 　　 　　都坐好后，林婧作为主人家，对顾廷川和顾徵说：“多吃点，不用客气。” 　　 　　一大一小两个男的，和安溪，不约而同拿起公筷伸向肉。顾廷川想挟的还是加了辣椒的三杯鸡。 　　 　　林婧蹙眉，温柔又略带强势说：“胃不好的人，多吃点清淡的比较好。顾徵，给你爸挟些鱼肉。” 　　 　　为了迁就顾廷川的胃口，她特意做了清淡的菜式。 　　 　　顾徵刚刚受到爸爸和安溪的联手压迫，正一肚子不满。听了林婧的话，他想也不想挟走顾廷川筷子下的那块三杯鸡放到自己碗里，然后挟了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 　　 　　顾廷川面无表情看着碗，顾徵一脸“我听长辈的话”的无辜。林婧赞赏地看了顾徵一眼。 　　 　　等顾廷川挟起鱼肉慢吞吞吃起来，林婧不禁满意一笑。生病的人就该老实一点。 　　 　　“你也吃点青菜。”林婧挟了一筷子素斋放到安溪碗里。 　　 　　安溪皱了皱鼻子，但还是吃了，跟吃药似的。她是喜欢吃肉的美少女。 　　 　　“班长，以后我在班里要辛苦你监督了。”顾徵挟了一块大大的香菇放到安溪碗里，讽刺道。 　　 　　安溪的嘴巴张成“O”型，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给她挟菜。不过看清他挟的是她最不喜欢吃的香菇，立刻明白他不安好心。 　　 　　她苦大仇深地咬着香菇。来日方长，他们走着瞧。 　　 　　林婧不知他们之间的“恩怨”，觉得两个小朋友和谐友好相处的画面很有爱，开玩笑说：“你搬到隔壁，小溪很高兴呢。她做梦都想要个弟弟，一看到可爱的小朋友就两眼发光。” 　　 　　顾徵咬着酸甜排骨的动作顿了顿。 　　 　　弟弟？小朋友？ 　　 　　虽然知道安溪对他的关注不是那个意思，也隐隐察觉到她有点拿他当弟弟看（什么鬼？！），但真的赤.裸裸摊开这个事实，顾徵简直无语到极点。 　　 　　他=弟弟=小朋友？ 　　 　　这个女生的脑回路有毛病吗？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我爸只有我一个孩子。”顾徵皮笑肉不笑道。 　　 　　安溪说：“你比我小8天。”个子还比我矮。 　　 　　后半句安溪没有说出来，总觉得说出来顾徵会狂化。但她清澈干净的大眼睛充分透露出这个信息。 　　 　　顾徵的脸黑了。 　　 　　顾廷川轻笑：“说得不错，顾徵确实不及小溪懂事。” 　　 　　顾徵心想，他是汰埋自家儿子汰埋上瘾了。 　　 　　还有，小溪什么的，叫得可真亲热！ 　　 　　“有小溪这么稳重懂事的孩子做班长，我也对顾徵放心一些。”顾廷川说，“其实我今天冒昧拜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婧不解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顾廷川斟酌了一下用词，有点忧愁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强人所难，但是昨天发生的事给我敲响了警钟，让我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林婧女士，我想请你为我们做一顿饭。” 　　 　　林婧、安溪和顾徵都愣住了。 　　 　　林婧一脸茫然：“我、我不明白……” 　　 　　顾廷川说：“每天一顿饭，就做晚饭，我和顾徵两个人的份量。菜钱和人工费，我都会支付给你。” 　　 　　林婧下意识拒绝：“不是钱的问题。我的厨艺一般，没想过拿来当职业……”烹饪是她的兴趣爱好。当初开直播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分享，没有想过要以此牟利。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们的要求不多，只需要你在准备晚饭的时候添加份量。你和小溪吃什么，就给我们准备什么。反正你也要做饭，并不会太费事，不是吗？”顾廷川不疾不徐摆出理由。 　　 　　这个要求确实不高。看顾廷川和顾徵的气度教养，甚至感觉有些委屈他们。但林婧不想突然揽上一份责任，还在挣扎：“你们可以另外请做饭阿姨。” 　　 　　顾廷川低沉道：“我们初来乍到，能信任的人不多。但你和小溪的人品，我们是相信的。而且顾徵这孩子挑食，过来这边以后，他最能入口的就是你做的菜。” 　　 　　“可是……” 　　 　　“时间不会太长，等我们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就行。”顾廷川真诚地看着林婧，“我的身体状况你知道，我很担心顾徵跟着我食无定时，身体也出问题，希望你能帮帮忙。” 　　 　　他这样摆事实讲道理，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林婧的嘴巴张了张，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这对父子大晚上饿得肚子咕咕叫，大的那个还在她面前晕倒，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就算不看顾廷川，单看顾徵，他比安溪还小，没有母亲在身边，父亲又忙得早出晚归，身体出了一堆问题，根本照顾不了他。看着顾徵无依无靠的样子，林婧也于心不忍。况且，安溪也挺喜欢顾徵，一直试图和他处好关系。 　　 　　“好吧，我做。”林婧想了想，答应下来，毕竟她确实有空闲。而按顾廷川的要求，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谢谢。”顾廷川勾起唇角。 　　 　　林婧正色道：“先吃饭吧，具体细节待会儿我和你谈谈。” 　　 　　“好。” 　　 　　饭后，安溪和顾徵人手一碗红豆西米露，被林婧赶到客厅看电视。她则和顾廷川商量做饭的事。 　　 　　凭本心论，其实林婧不是很想沾这种事。她虽然会睦邻友好，但普通简单的邻里关系一旦牵涉到金钱，就可能会生出很多别扭。 　　 　　只是看顾廷川的情况委实需要帮忙，她才勉为其难答应。 　　 　　林婧把这件事定性为半帮忙半工作性质。涉及工作，她的态度便变得认真，仔细询问顾廷川他们两父子在食物上有什么禁忌，又提出假期要求，毕竟她不可能每天都给他们做饭。最好，她把工作时间暂定为半年，也表示希望顾廷川尽快找到可以取代她的人。 　　 　　顾廷川对她的这些条件只有一个字：“好。” 　　 　　工资加伙食费，每个月六千块，这是顾廷川主动提出的。林婧本来提议工资固定，伙食费按实际支出报销，但顾廷川表示他工作太忙，没时间计算这种小数目。 　　 　　林婧见六千块这个数目虽然多了一点，但也属于正常范围，想了想便接受了。 　　 　　事实上，她对他还多了一分欣赏。 14、第十四章 摸底考 ... 　　华苑小区环境优美，闹中取静，房价在青叶市属于中等水平。 　　 　　林婧和安溪住的1602号，是五年前小区二期开盘时买下的毛坯房，买的时候房价还算便宜，只花了八十多万，没想到后来房价飙升得厉害，现在的价值已经涨到两百多万。1601号比1602号大多了，顾廷川现在入手，又是带了豪华装修的房子，价格估计要到五百万以上。 　　 　　前住户蒋秀秀给林婧漏过口风，新住户是一次性付清全款，没有贷款。 　　 　　而顾廷川开的奥迪，价格大概在八十万左右。 　　 　　综上所述，顾廷川应该算是小有家底，符合他给人的印象。 　　 　　而有钱人总爱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抠门，越有钱越吝啬，明明张开指缝漏出一点已经足够普通人过上好日子，还总是哭穷。另一个则是爱炫富，铺张浪费，为了面子舍得花大价钱，对着不如他们的人老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林婧的大哥家就属于后者。即使是亲戚，自己也算是受照顾的一方，林婧有时也受不了，觉得吃相太难看。 　　 　　此外，林婧也遇到过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像顾廷川这种，斯文有教养，既不挥金如土，也不吝啬抠门，对钱的态度十分端正的人，林婧觉得很好。 　　 　　而且他还非常关心儿子，懂得为儿子的健康考虑，就更加加分。 　　 　　无论是谁，都更愿意和这样的人来往。 　　 　　所以这一顿饭虽然吃得有些波折，但最终宾主尽欢。 　　 　　到了晚上九点，顾廷川带着顾徵告辞。 　　 　　直至回到1601号，顾廷川脸上的淡笑都没有下来，显然是真的心情愉快。 　　 　　顾徵心情复杂，说出一句憋了一晚的话：“爸，您这样坑人好吗？” 　　 　　六千块一个月，还包食材，这在他们家别说主厨，连帮厨都不止这个价钱。 　　 　　看隔壁家的家境，也不像是缺这点钱的。人家的态度还那么好。 　　 　　顾廷川说：“你以为还在家里那边吗？一般家庭的生活水准，大概就是这个数。以做饭阿姨的工资水平，每天只做一顿饭，家常菜式，这个价钱没有亏待她。” 　　 　　“那您高兴什么？” 　　 　　敢情他突然改变态度，连苦肉计、美人计都用上了，才好不容易拐来一个厨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要是以前，顾徵根本想象不到顾廷川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为的还是一顿并不是什么顶级美味的晚饭。通常的画面应该是，顾廷川使个眼色，立刻有人过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高兴什么？ 　　 　　顾廷川说：“顾徵，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没有顾家人的光环，我们连吃一顿饭都要想尽办法。即使我们看起来有钱，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买账。” 　　 　　而他高兴的是，即使他放下身上的光环，成为一个普通男人，依然能用自己的智慧达到目的。林婧虽然看起来有些温柔善良过度，但并不失细心谨慎，做事也有原则，说服她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顾廷川在这个过程找到一丝乐趣，算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顾徵却想歪了，脸阴了阴：“您不用总提醒我，我姓顾这个事实。” 　　 　　顾廷川一怔，看着他写满倔强的眼睛，一句“我没有这个意思”在舌尖转了一圈，没说出口，变成：“你知道就好。” 　　 　　顾徵转身进房，狠狠甩上门。 　　 　　* 　　 　　星期一，安溪第一次在早上出门上学的时候遇到顾徵。 　　 　　“早安！”她十分高兴地打招呼。因为顾徵遵守承诺提早出门，这样就不会迟到，连累他们班扣考勤分。 　　 　　顾徵冷冷淡淡地点点头。 　　 　　安溪已经有些习惯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没有放在心上，说：“你买了新自行车啊？好帅！会骑了吗？” 　　 　　顾徵推着的是一辆很拉风的黑色山地自行车。 　　 　　周六那晚顾徵和顾廷川不欢而散，周日顾廷川给他买了这辆自行车。 　　 　　顾徵有点纠结自己该不该喜欢。因为在家里那边，他们那一挂的人个个人小鬼大，喜欢的都是四个轮子的车，顾徵还曾经偷偷开过，学会了。 　　 　　至于自行车……拥有一辆自行车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直到这时看到安溪惊艳的表情，顾徵的心情才好一点。 　　 　　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学校，一路上，安溪吱吱喳喳说话，声音娇嫩清脆得像百灵鸟。 　　 　　顾徵初初学会骑自行车，技术还不熟练，蹬得很专注，说了几遍叫安溪看路。 　　 　　“嗯，我帮你看着呢！”安溪说。 　　 　　顾徵：“……” 　　 　　推车进车棚时遇到苏芃芃，她看到安溪和顾徵走在一起，瞪圆了眼。 　　 　　看在晚饭的份上，顾徵还会勉为其难搭理一下安溪，对其他人就连眼角都欠奉了。见安溪亲亲热热地和苏芃芃手挽手靠在一起，他转身就走。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见他走了，苏芃芃紧张兮兮地问安溪。 　　 　　“我们是邻居。他爸爸拜托我看着他一点。”安溪说。 　　 　　苏芃芃立刻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们在谈了。” 　　 　　安溪拍她：“你在想什么呢？早恋是不对的。”最重要的是，她在林婧的教导下更喜欢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成熟稳重男性。学校里的男孩子太幼稚了。 　　 　　苏芃芃用一种“你真是老古板”的目光看着她，说：“学校里谈着的多去了。” 　　 　　安溪问：“你也想谈？” 　　 　　苏芃芃沉痛摇头：“我的胃口被养刁了。比不上萧昂的，我才看不上。” 　　 　　安溪好奇问：“那如果萧昂向你告白呢？” 　　 　　苏芃芃脱口而出：“我才不要！” 　　 　　“啊？” 　　 　　苏芃芃说：“我才不要成为全民公敌。你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喜欢他吗？连你之前都喜欢他。我不要和你抢男人。”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动情。 　　 　　安溪= =：“你想多了。我只喜欢远远地看。” 　　 　　苏芃芃说：“这个很难说，你是个重度颜控。如果有个非常符合你审美的男生，用脸对着你告白，你真的能拒绝吗？” 　　 　　安溪默了默，试着想象一下，在脑海里把她认为好看的男人脸过了一遍，没有一个非常符合她审美到令她愿意早恋。 　　 　　“……我不知道。”但她没有把话说死。 　　 　　苏芃芃立刻给她一个“看吧，我就说”的眼神。 　　 　　* 　　 　　新的一周，老师们宣布要摸底考试，瞬间哀鸿遍野，欢乐愉快的气氛荡然无存，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大家收敛心思，无论胸有成竹的还是临急抱佛脚的，都开始翻书，争取在“行刑”之前多几分底气，连段小洲那一挂不爱学习的也不例外。 　　 　　顾徵上学没有迟到了，但上课依然在睡觉，也不交作业，一脸冷漠的不和其他人交流。 　　 　　安溪有些困惑。他在她面前明明没有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安溪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学校很不一样，你知道吗？” 　　 　　顾徵不耐烦道：“别管我。” 　　 　　安溪说：“那如果你爸问我，我会告诉他的哦。” 　　 　　顾徵冷漠说：“随便你。” 　　 　　“嗯，那我今晚告诉他。”安溪点点头，愉快地决定。 　　 　　顾徵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轻轻松松离去的背影，心想他是不是对她太好脸色，让她瞪鼻子上眼了？ 　　 　　他应该动手教训一下她！ 　　 　　不久后，安溪看到顾徵板着脸开始翻书，若有所悟：看来顾叔叔这个靠山，非常、非常有用。 　　 　　* 　　 　　林婧给隔壁做晚饭从周一开始。 　　 　　虽然顾廷川说她们吃什么，他们跟着吃什么，但林婧有职业道德，安溪喜欢吃浓味一点的菜，这就不适合有胃病的顾廷川，所以她还是比平时多做一个养胃补血的菜，专门给他们两父子。 　　 　　两家人自然不会坐在一起吃，都是顾徵放学回家的时候到1602号拿。 　　 　　林婧和顾廷川见面的次数没有增多，依然是每天进出偶尔碰上，点头当打招呼就算完。 　　 　　两人对这种状况都很满意。 　　 　　和顾廷川有了金钱上的牵扯后，林婧更加不想和对方加深关系。顾廷川则认为林婧足够识相，没有借机做些多余的事。 　　 　　顾徵也很满意。每天都有晚饭加甜点，隔天还有汤，口味不错，再也不用饿肚子或者忍受难吃的外卖，这六千块，超值！ 　　 　　吃了一个星期，顾廷川和顾徵原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开始有所好转。 　　 　　单冲着这一点，这两父子对林婧和安溪都不好摆出冷脸，毕竟吃人嘴软。 　　 　　* 　　 　　地狱式的摸底考试过后，安溪、苏芃芃和宋嘉鱼纷纷表示要放松一把，她们相约周末去元素城玩，行程非常丰富，包括逛街、看电影、吃冰。 　　 　　集合的时候，宋嘉鱼的情绪非常低落。 　　 　　“怎么回事儿？”安溪和苏芃芃一人一边挽住她的手臂，关切问。 　　 　　“我摸底考试考得不好。”宋嘉鱼沮丧说。 　　 　　安溪和苏芃芃心里齐齐一咯噔，互看了一眼。 　　 　　宋嘉鱼的父母都是老师，平时对她的成绩要求相当严格。宋嘉鱼的成绩一般排在一班前十，全年级前六十的水平。她的父母不是很满意，总想着让她提高。 　　 　　每次有考试，他们肯定第一时间查她的成绩。 　　 　　“考多少分了？”苏芃芃像害怕踩到地雷一样小心翼翼问。 　　 　　 15、第十五章 元素城 ... 　　 　　宋嘉鱼阴着脸说：“语文115，数学99，英语110……” 　　 　　苏芃芃立刻说：“哇，你语文好高分！”语数英三科，每科满分120分，其实她算考得不错啦。 　　 　　“我数学才99！”宋嘉鱼抱怨，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的父亲还是初三的数学老师，对她糟糕的数学成绩尤其痛心。宋嘉鱼简直要哭晕！ 　　 　　苏芃芃又问：“那我和安溪考多少了？” 　　 　　“你，语文109，数学105，英语102。安溪，语文113，数学110，英语118。” 　　 　　苏芃芃算了一下，哇哇大叫：“什么嘛，你总分比我高，还给我瞎逼逼！” 　　 　　“我数学才99！”宋嘉鱼化身祥林嫂。 　　 　　“安溪考得真好。”苏芃芃羡慕说。 　　 　　“我爸妈天天念叨，叫我向她学习。”宋嘉鱼哼唧，好想友尽啊。 　　 　　仇恨值极高的安溪很有先见之明地在她们讨论成绩前溜走了，回来时手上拿着三个麦当劳的雪糕，人手一个。 　　 　　“酸奶味的。”安溪说。 　　 　　苏芃芃和宋嘉鱼一边接过一边哼哼。 　　 　　安溪顺毛：“只是摸底考试，新学期才刚开始，你们别这样！我们是出来玩的，老想着成绩干什么？” 　　 　　苏芃芃和宋嘉鱼吃着雪糕，“余怒”未消。 　　 　　宋嘉鱼说：“小溪你就好啦，你妈妈从来不逼你学习。” 　　 　　安溪耸耸肩，不说话以免继续刺激她。 　　 　　林婧对安溪确实没有什么大的要求，只希望她平安健康，快快乐乐过一生。她努力赚钱也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 　　 　　母女俩早早买了保险，林婧一直为安溪存着教育基金，创业基金等等，力求别人有的，安溪也不会缺。 　　 　　只要安溪堂堂正正做人，不行差踏错，林婧永远是她的后盾。 　　 　　安溪最爱妈妈了！ 　　 　　苏芃芃说：“虽然我妈妈没有婧婧姨好，但我认了……” 　　 　　苏芃芃家是做生意的，土豪作风和安溪的大舅家相似，不过富起来的是祖父那一辈，苏芃芃作为一个小小的富三代，家里着重培养她的千金小姐气质。 　　 　　她妈妈认为，女儿应该嫁入豪门。而嫁入豪门的前提条件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从小压着苏芃芃参加各种兴趣爱好班，令她苦不堪言。还好她爸爸是能力最平庸的大家庭老么，性格比较散漫，对于女儿的发展方向不是很重视。于是在一个打气，一个漏气，苏芃芃的性格又比较像父亲的条件下，她在一定程度上放飞了。受苦受难的只有她哥。 　　 　　不过苏芃芃在学业上也不能太混。太混，她妈妈的铁砂掌也会打下来。 　　 　　眼见酸奶味雪糕都浇不熄两个小伙伴心头燃起的火焰，安溪赶紧说：“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走吧！” 　　 　　看完一场老少咸宜的欢乐卡通片，笑到揉肚子后，宋嘉鱼总算暂时放下摸底考试成绩不理想的纠结，想起另一件事。 　　 　　万事通小姐说：“你们知道这次考试，我们班垫底的是谁吗？” 　　 　　“不是夏杰就是余浩吧？”苏芃芃说。这两个不爱学习的家伙每次考试都轮流倒数第一，这一点连段小洲这个老大都拿他们没辙。 　　 　　安溪说：“不过这次考试我见他们有用功看书。段小洲放了狠话，他们俩谁考倒数第一就不准跟他出去玩，他嫌丢人。” 　　 　　宋嘉鱼和苏芃芃诧异地看着她：“是吗，你怎么知道的？我们都没听说过。” 　　 　　“杨戈告诉我的。段小洲告诉他了。”安溪说。 　　 　　宋嘉鱼和苏芃芃长长地“哦”了一声。 　　 　　安溪纳闷：“怎么了？” 　　 　　宋嘉鱼和苏芃芃互相推搡了一下，最后苏芃芃说：“小溪啊，你觉不觉得段小洲喜欢你？” 　　 　　安溪：“啊？” 　　 　　宋嘉鱼说：“段小洲初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也是亲眼见的。现在他又加入学校篮球队，又努力学习了，男生那边都说是你的功劳。段小洲是为了你才改变的。” 　　 　　她的眼里闪着星星。酷帅小流氓男主VS热血可爱小班长女主，艾玛，她又相信爱情了！ 　　 　　安溪捂额：“打住。你少脑补些有的没的。我和段小洲不是这回事儿。” 　　 　　“那是什么回事儿？” 　　 　　“涉及人家的私隐，无可奉告。” 　　 　　八卦的万事通小姐噘起嘴。 　　 　　“哦，你们看，萧昂！”苏芃芃突然惊呼。 　　 　　安溪和宋嘉鱼看过去，果然是萧昂。他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在人群中依然很有辨析度。 　　 　　三中校草&第一绯闻男主角，瞬间吸引住宋嘉鱼的注意力。她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走，我们跟上！” 　　 　　苏芃芃立刻响应。 　　 　　安溪也有些好奇，一边跟过去，一边掖住两个闺蜜的衣服，提醒她们低调点。 　　 　　“又是溜冰场！”宋嘉鱼激动说，“上次我和芃芃就在这里看到萧昂和何曼曼。” 　　 　　苏芃芃抬头张望，突然狠狠拧眉，咬牙切齿道：“我看到何曼曼了！” 　　 　　“在哪里？” 　　 　　“那里！” 　　 　　安溪和宋嘉鱼顺着苏芃芃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萧昂和何曼曼碰面了。萧昂在溜冰场外，何曼曼站在溜冰场内，两人正隔着一米多高的防护墙说话，表情轻松。 　　 　　苏芃芃愤愤不平地绞着包包带子：“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明明公开说过自己是洛明哲的女朋友，现在又来勾搭萧昂！” 　　 　　宋嘉鱼说：“我要对萧昂脱粉了。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萧昂和洛明哲是兄弟，他这是撬兄弟墙角。” 　　 　　安溪说：“芃芃，理智点。小鱼说得没错。” 　　 　　三个女生趴在溜冰场的防护墙上，远远看着萧昂和何曼曼唉声叹气。 　　 　　最打击人的莫过于偶像的形象幻灭。想当年，她们也是一起粉过萧昂的。 　　 　　苏芃芃突然直起身，严肃说：“不行，我要过去质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嘛！” 　　 　　安溪和宋嘉鱼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苏芃芃已经像一枚小炮弹似的冲向萧昂和何曼曼。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去：“芃芃，等等！” 　　 　　追苏芃芃的过程中，安溪经过崔氏琴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不自觉慢了慢。 　　 　　“小溪快过来，我拉不住芃芃！”宋嘉鱼气喘吁吁催促道。 　　 　　“啊？来！”安溪回神，加快脚步追苏芃芃。 　　 　　可惜她们终究是慢了一步。 　　 　　苏芃芃人还没跑到萧昂面前，先一声吼：“萧师兄！” 　　 　　萧昂和何曼曼诧异地转过脸，看着苏芃芃和后面的安溪和宋嘉鱼。 　　 　　宋嘉鱼一脸生无可恋，安溪努力保持镇静。苏芃芃沉着小脸，很较真说：“萧师兄，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洛师兄是你的好朋友，何学姐是你好朋友的女朋友。你和她在一起，很不道德！” 　　 　　萧昂一愣：“啊？” 　　 　　何曼曼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了。她和女生向来没什么共同话题，给萧昂递了一个眼色。 　　 　　“学妹，我没有和何同学在一起。”萧昂哭笑不得说，“明哲喜欢溜冰，何同学不会，她想学会了和明哲一起玩，当生日礼物。她拜托我教她。”他顿了顿，无奈说，“学校里那些传言，你们不要相信。”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苏芃芃彻底呆住了，一张脸瞬间红成大红布，头顶都能冒烟了。 　　 　　“啊？哦！是这样啊，那打扰了……”亏得她居然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同手同脚转身就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安溪和宋嘉鱼赶紧一边弯身道歉，一边开溜。 　　 　　“我不要活了！”一口气冲出元素城，苏芃芃抱头蹲在墙角，崩溃道。 　　 　　“谁叫你冲动！我们八卦一下就是了，哪有你这样冲过去和当事人求证的？”宋嘉鱼红着脸骂她，觉得自己的面子也丢尽了。 　　 　　安溪沉痛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苏芃芃绝望道：“我终于在我男神面前形象尽毁，还有比这更坏的消息吗？” 　　 　　“有。”安溪点头，“刚才萧昂应该认出我了。” 　　 　　“什么？”苏芃芃和宋嘉鱼异口同声惊呼，“怎么可能？” 　　 　　安溪说：“是的。高老师想让我们开始练习初三的写作，叫我找萧昂要了一叠初三生的作文簿，准备给我们看，学习一下。他知道我是初二一班的班长。”萧昂是初三一班的班长。 　　 　　知道她，那么距离知道苏芃芃和宋嘉鱼也不远了，只要找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苏芃芃说：“萧昂不会这么无聊吧……”男神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神圣的，光环满满。 　　 　　宋嘉鱼打破她的妄想：“那你觉得何曼曼的人品怎么样？” 　　 　　在苏芃芃心里，这个全校女生公敌的性格只有一个字：烂！ 　　 　　苏芃芃握着拳头，勇敢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她敢到处宣扬，我去找她算账！” 　　 　　宋嘉鱼很有义气说：“我陪你！” 　　 　　安溪目露凶光挽袖子：“她敢欺负你们试试。” 　　 　　“小溪~”苏芃芃和宋嘉鱼一起抱住她。 　　 　　互相黏糊了一阵，苏芃芃问：“鱼啊，所以，摸底考试我们班到底是谁垫底了？” 　　 　　宋嘉鱼下巴朝安溪扬了扬，说：“喏，就是转校生，小溪那邻居。” 　　 16、第十六章 成绩差 ... 　　居然是顾徵？！ 　　 　　安溪很惊讶。 　　 　　虽然顾廷川说过顾徵以前的成绩不好，但不好到倒数第一是她始料未及的。顾徵一点都不像那种学习学不上去的学渣。 　　 　　苏芃芃感叹：“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男生太稀少了。” 　　 　　宋嘉鱼吐槽：“顾徵美吗？我不觉得。又瘦，又矮，成绩还差，足够三振出局了。你还觉得他配得上小溪。段小洲都比他好。” 　　 　　苏芃芃说：“哪有？我就看小溪和他走得近嘛。小溪说不是，我不是很高兴吗？我也觉得他配不上小溪。” 　　 　　安溪说：“你们俩知道自己成绩不如我的原因吗？” 　　 　　“啊？”苏芃芃和宋嘉鱼立刻看着她。 　　 　　安溪在她们的额头上一人弹了一下，义正辞严说：“因为你们，言情小说看多了。有时间琢磨这些，怎么不去学习？” 　　 　　“那是你没有少女心！”苏芃芃和宋嘉鱼捂住额头，异口同声说。 　　 　　安溪：“……” 　　 　　“校园恋情多美好啊，简单纯真。除了学习我就剩下这么点兴趣爱好了，不行吗？”宋嘉鱼叉腰。 　　 　　“没有男神，没有暗恋的青春都是假青春。小溪啊，不要让你的人生留下遗憾。”苏芃芃握住安溪的手，挚诚说。 　　 　　“亲爱的，只要你们不拿我和其他男生强组CP，相信我，我的少女心足够了。”安溪无奈说。 　　 　　苏芃芃和宋嘉鱼笑成一团。 　　 　　尽管中途发出一段糗大了的插曲，三个女生还是玩得尽兴，最后在元素城的公交车站解散。 　　 　　安溪挥别两个闺蜜，本来也准备回家。但在公交车来之前，她想了想，还是折返回去元素城，走到崔氏琴行。 　　 　　崔氏琴行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琴行，创办者是一位青叶市出身的知名钢琴家。不过这位钢琴家已经退休，深居简出。平时偶尔出现在琴行里授课的都是他的徒弟，天天上班的则是他的徒孙们。但这样已经足以让有心学琴的人慕名而来。 　　 　　琴行的店面设在元素城，装修布置高雅得体，隔音做得极好，私密性也不错，除了正门口正对着的乐器展示室，练习室都用窗帘遮挡起来，从外面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 　　 　　安溪推门而入，清雅的熏香扑鼻而来，暖黄色的灯光照在身上，感觉非常舒适。 　　 　　“欢迎光临。” 　　 　　前台小姐甜美说，看到安溪，客套的表情顿时变成高兴，“小溪，是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姚淑姐姐。”安溪礼貌地打招呼。 　　 　　刚刚结束的暑假，安溪在崔氏琴行报了一个课程，和琴行里的人都混熟了。 　　 　　“乖，回去有没有练琴呀？黎姐不在呢，我找其他老师带带你？”姚淑说，“还是，你想找我聊天？” 　　 　　黎诗是安溪的钢琴老师，刚从音乐学院毕业不久，是那位知名钢琴家的徒孙之一。 　　 　　安溪吐吐舌：“不用了，我是来找人的。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顾徵的学员？” 　　 　　“顾徵？”姚淑挑眉，“你们认识？”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刚才我经过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了。”安溪说。 　　 　　姚淑说：“你没看错，他确实在我们这里练琴。原老师在带他。” 　　 　　安溪惊讶地眨眨眼，忍不住问：“他弹琴很厉害？” 　　 　　原老师全名叫原治平，是这间崔氏琴行的首席教师，是那位知名钢琴家的嫡传弟子之一，同时也是青叶大学的音乐教授，不带琴行这边的学生，只是偶尔过来的时候指导一下。 　　 　　姚淑努努嘴：“原老师亲自带的，你说呢？你自己听。” 　　 　　索性现在琴行里没什么人，姚淑带着安溪去“探险”。两个人蹑手蹑脚走近原老师专用的练习室。 　　 　　练习室的门半掩着，一阵急促的钢琴声传出来，如烈风骤雨，亦如钢珠敲击冰面，声声分明透骨，纷繁复杂，乱中有序，一股鲜明的愤怒与不甘融在其中，通过琴声发泄出来。 　　 　　安溪学了两个月的钢琴，不能说有多精通，钢琴十级，她大概只有三级的水准，但鉴赏力无疑提高了一截。这首钢琴曲的低声部、中声部、高声部变换很频繁，难度不小，但弹琴的人显然练得非常纯熟，弹得很连贯，衔接得恰到好处，如行云流水，甚至有些音的轻重交替处理得近乎炫技。 　　 　　“这是什么曲子？”安溪小小声问。她听着有些耳熟，但想不起名字。　 　　 　　“巴赫的《三部创意曲》，八级的考试曲目之一。”姚淑同样小小声回答，感叹道，“也只有这小子敢弹成这种风格，不怕被原老师骂。”　 　　 　　“厉害。”安溪惊叹。 　　 　　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安溪学钢琴之前觉得不难，但真正学了，才知道不容易。想弹成顾徵这样，还带点属于自己的特色，更加不容易。 　　 　　他才十四岁，前途无可限量。 　　 　　“谁在外面？”原治平略带严厉的声音响起，随后，练习室的门一下子全打开。 　　 　　原治平是大学教授，但年纪并不大，三十岁不到，留着一条小马尾和短短的胡须，戴着一副眼镜，很艺术家的打扮与气质。 　　 　　一般情况下，他是个比较温和的人，偶尔指导琴行这边的学生也很有耐心。 　　 　　但此时此刻他站在安溪面前，却给她一种大魔王的可怕感觉。 　　 　　姚淑缩着脖子，安溪被吓住了，期期艾艾道：“对不起，打扰了……” 　　 　　“安溪？”顾徵站起来，皱眉看着她，脸色难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你认识小溪？”原治平偏头看他。 　　 　　顾徵一愣：“你认识她？” 　　 　　“小溪是我们琴行的学生。”原治平的记忆力相当不错，指导过的学生，他大部分都记得，尤其是安溪这种甜美可爱又听教听话的小姑娘。 　　 　　顾徵怀疑说：“她会弹钢琴？” 　　 　　安溪鼓起腮瞪着他，原治平好笑又好气：“小子，你刚才弹得那么垃圾，还好意思说人家小姑娘？小溪天赋不错，如果像你那样从小学习，说不定成绩比你还好。” 　　 　　顾徵咕噜了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话。 　　 　　原治平直接反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么傲，小心吓跑女朋友。”他对安溪笑了一下，“小溪别生气，他就是嘴巴坏。” 　　 　　顾徵和安溪都懵逼地看着他。 　　 　　原治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小两口有共同爱好，挺好的。小溪啊，不如继续报我们琴行的班？看在顾徵的份上，给你打七折。” 　　 　　这下顾徵和安溪秒懂了，不约而同说：“他/她才不是我男/女朋友！” 　　 　　原治平哈哈大笑，指着顾徵：“第一次见你对着女生这么不淡定。” 　　 　　顾徵翻白眼，不想理他。这个师兄就不放过每一个调侃他的机会。因为他们共同的老师本来已经打算收原治平做关门弟子，但后来又破例收了顾徵，令他变成真正的关门弟子。原治平不能仗着年纪最小为所欲为，便看顾徵有些不顺眼。 　　 　　原治平说：“小溪，既然来了，要不要弹一下？给顾徵看看我们琴行的教学水平。” 　　 　　安溪为难说：“我弹得没他好。” 　　 　　原治平说：“他从八岁开始学弹钢琴，如果你学了两个月就比他好，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意义了。” 　　 　　好、好毒！安溪目瞪口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和的原老师吗？ 　　 　　但盛情难却，安溪只好答应，有些紧张地坐在钢琴前面。顾徵抱着双手看她，下巴朝天。 　　 　　安溪弹了几个音试了试手感，然后弹了一曲——《两只老虎》。 　　 　　“噗！”顾徵立刻喷笑。 　　 　　安溪的脸红成苹果色，但还是很顺畅地把曲子完整弹下来。 　　 　　原治平说：“还可以，看来指法没生疏。怎么不继续练下来？”他有点可惜。虽然以安溪的年纪，学钢琴的起点已经晚了，但她的天赋真的不错。可惜本人只上了两个月的课程便不再来了。 　　 　　安溪不好意思说：“我就是感兴趣学一学，提高鉴赏力，没想过一直走这条路……” 　　 　　原治平感叹道：“你是能学不想学，顾徵是想学不能学，还真有缘分。” 　　 　　顾徵警告道：“原治平，你别多嘴。” 　　 　　原治平不高兴道：“这是你对待师兄的态度吗？我现在逢周末就赶过来是为了谁？看你用钢琴发泄不满？” 　　 　　顾徵不吭声。 　　 　　原治平说：“给我滚吧，今天到此为止。” 　　 　　顾徵直接转身就走，原治平气结。 　　 　　安溪有些不知所措，说：“那原老师，姚淑姐姐，我也走了，代我向黎老师问好。” 　　 　　“小溪不再留一会儿？” 　　 　　“不了，谢谢。” 　　 　　“哈，还说不是男女朋友……” 　　 　　安溪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追上顾徵，佯怒说：“喂，你还没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 　　 　　“你说我跟踪你。”安溪瞪着他，“我哪有？” 　　 　　“那你进琴行干什么？” 　　 　　“我今天来元素城玩，经过就进去打个招呼啊。”安溪努力保持气势。 　　 　　顾徵沉默了几秒，说：“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我爸。” 　　 　　“为什么？你不是从八岁开始学弹钢琴吗？”这么多年，顾廷川不可能不知道。 　　 　　“他现在不允许我弹。”顾徵面无表情说，“说这条路不适合我。” 　　 　　安溪没想到顾廷川会是这么专.制的家长。换成林婧，都是她爱干什么她就支持到底。　 　　 　　想到顾徵刚才的琴音流露的愤怒不甘，还有原治平的那句“想学不能学”，安溪说：“好，我不告诉顾叔叔，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正好他也不喜欢欠她人情。 　　 　　“你对我态度好一点。”安溪不满说。她受够了这个人前一刻还对她冷言冷语，各种不信任，转过头又求她帮忙。 　　 　　顾徵无语：“我尽量，但我不保证每次都能控制。不如你换一个条件吧。” 　　 　　“换什么条件？” 　　 　　“你周末来崔氏琴行，我就教你弹钢琴。然后你在我爸面前帮我打掩护。” 　　 　　“这……怎么可以？”安溪一点都不觉得她骗得过顾廷川。 　　 　　“反正我已经放弃了，只剩下这最后的机会过把瘾。”顾徵耸耸肩，漂亮的眼珠子定定看着她，“被我爸知道了，我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安溪受不住他的目光，勉为其难道：“我尽量……” 　　 17、第十七章 见家长 ... 　　顾徵和安溪回到华苑小区，在电梯门口碰见顾廷川。 　　 　　安溪刚答应过帮顾徵瞒住顾廷川他偷偷练钢琴的事，做贼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徵在心里吐槽这猪一般的队友，表面上十分镇定。 　　 　　三人进了电梯，安溪下意识地往顾徵身边缩。顾廷川见状，微微笑道：“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安溪太过紧张，脱口而出：“顾徵成绩太差，我在帮他补习！” 　　 　　顾徵说：“……” 　　 　　“哦？”顾廷川语调拖长。 　　 　　安溪力持镇定说：“他这次摸底考试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顾徵：“……” 　　 　　倒数第一。 　　 　　顾廷川看了顾徵一眼，提出一个疑问：“补习，不带书？” 　　 　　“……我正在说服他。”安溪脑筋急转弯，“顾叔叔，我是为他好，但他不听我的，你要好好教育他。” 　　 　　顾廷川说：“是吗？那我给他做一下思想工作。”平静的表情看不出是不是相信安溪的说辞。 　　 　　安溪不安地看了顾徵一眼。 　　 　　顾徵看着自己的手，高冷脸。 　　 　　电梯到了十六层，顾廷川自然无比地把手上提着的袋子递给安溪。 　　 　　安溪顺从地接过，后知后觉问：“顾叔叔，这是什么？” 　　 　　“今晚的食材。” 　　 　　“啊？”安溪反应过来，顾廷川和顾徵已经进屋了。她不敢面对顾廷川，只能苦着脸提着袋子回家。 　　 　　林婧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笑：“这是怎么了？” 　　 　　安溪把袋子递给她，惭愧说：“顾叔叔给的食材，我一时没注意就收下了。” 　　 　　林婧打开看了看，是四块速冻的新西兰银鳕鱼块，盒子上还有标签说明，是从小区附近的Mars进口超市买的。 　　 　　顾廷川请她帮他们父子做晚饭的时候有言在先，说她做什么他们吃什么。但没几天，他们就学会了“点餐”。 　　 　　上一次是厄瓜多尔大虾，顾廷川亲自送过来，指名要做酱爆。林婧稍微一迟疑，他便说是顾徵想吃的，学校的饭堂有供应，但次数太少，顾徵总吃不上。 　　 　　说得有点可怜，林婧又刚好知道这个酱爆虾的梗，便答应了。 　　 　　这次倒是哄了安溪拿回来，大概是看出她上次接食材的时候有些不情愿。 　　 　　林婧不情愿的原因挺多，最主要的是两条：一是没提前知会她，打乱她的做饭计划，二是顾廷川买回来的食材明显超过他们两父子的食量，多出来的自然是给她们的。这种做法她不是很喜欢。 　　 　　林婧觉得她应该找他谈谈。 　　 　　不过这种事不该为难小朋友。林婧拍拍安溪的脸蛋说：“下次顾叔叔再给你食材，你接住拿回来就是。”连她都斗不过顾廷川，何况是安溪？ 　　 　　“您不是不喜欢吗？” 　　 　　“我想通了。你顾叔叔人傻钱多，偶尔请我们吃一顿好料当员工福利也没什么，还要我做呢！” 　　 　　安溪嘻嘻笑：“妈，您说他下次会不会买牛排？Mars的进口牛排好好吃。” 　　 　　“你这个小吃货！”林婧好笑地点着她的鼻子，“好啦，我们明天晚上吃。” 　　 　　“Yes！” 　　 　　*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不过眼帮安溪一把。摸底考试的成绩公布后，一班的班主任高老师下课后叫来顾徵，告诉他要见家长。 　　 　　顾徵想了想，给顾廷川打电话。 　　 　　顾廷川撇下工作，立刻来了。 　　 　　一看顾徵的成绩，语文30，数学28，英语40，顾廷川就知道他是故意考差的。语文和数学先不说，顾徵从小读的学校都是国际贵族学校，英语是重中之重，顾徵的英语水平可以直接和外国人交流，考出40分的成绩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高老师重点指出的主要是顾徵的态度问题，上学迟到的现象有好转了，但上课睡觉，不做作业，拒绝和同学交流…… 　　 　　高老师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虽然顾廷川走的是校长那边的关系，但如果顾徵影响到坐在他身边的那些认真学习的同学，他只能把他的位置调开，或者转去其他班。 　　 　　高老师说这些话时心里也忐忑，怕得罪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可是一班和二班的学生是三中升学率的保证，想来校长也不希望为了一个学生影响到最关乎学校声誉的成绩。 　　 　　他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没想到顾廷川意外的好说话，说谢谢他的提醒，回去一定会和顾徵好好谈谈。 　　 　　顾廷川斯文温和，风度翩翩，但他带着顾徵一走，高老师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家长，气势真强。 　　 　　* 　　 　　“这成绩是怎么回事？”顾廷川问。 　　 　　“就是这么回事。”顾徵说，“刚到新环境，不熟悉。这里的课程和以前学校的课程也不一样。” 　　 　　顾廷川蹙眉。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以前学校的课程更重视语言和实践，基础知识的学习相对没那么重视，采用的计分方式和大学相似，平时成绩占一半，考试成绩占一半，还时常开卷考试。 　　 　　顾徵的基础知识成绩一向不怎么好，偏科严重，但他没想到差到这种程度。 　　 　　“英语呢？” 　　 　　“……考的时候睡着了。” 　　 　　顾廷川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就努力适应这边的教学方式吧。如果你不介意这个成绩，也随你。学校的课程你不喜欢，我们另外请家教。你现在的年纪学东西最快，不能浪费。” 　　 　　顾徵说：“我没有不喜欢。不是叫了安溪帮我补习吗？她这次考了全级第一，平时成绩也很好，还是班长。” 　　 　　顾廷川严厉地看着他，低沉道：“顾徵，你别给我耍花样。” 　　 　　顾徵不高兴道：“您不相信可以派人看着我们。” 　　 　　顾廷川微微沉吟。 　　 　　* 　　 　　安溪放学回家，看到林婧一副外出的打扮，很意外：“妈，您要出去？” 　　 　　林婧一边戴耳环，一边有些无奈说：“隔壁顾叔叔请吃饭，去斋雅轩。你洗一下脸，换件衣服。” 　　 　　“哇，斋雅轩。”只闻过其名的私房菜馆，传说中最低消费8888元的地方！安溪被顾廷川的大手笔惊住了，“怎么好端端的请我们吃饭？” 　　 　　林婧看着安溪，说：“你是不是答应了给顾徵补习？” 　　 　　“啊？”安溪张了张嘴。 　　 　　林婧说：“顾廷川说要谢谢你。小老师，这是给你的福利，我只是顺带的。” 　　 　　这件事相当一言难尽，安溪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千言万语化为心塞：“不能折现吗？” 　　 　　“现在你可以到隔壁和他说。” 　　 　　安溪立怂。这件事本来就存在欺骗顾廷川的成分，她现在一见他就觉得心虚，怎么敢面对他？ 　　 　　最后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着林婧出门。 　　 　　她们第一次坐顾廷川的车，都颇为拘谨。 　　 　　顾廷川开车，林婧坐在副驾，顾徵和安溪坐在后排。虽然两家现在交集不少，但认识的时间实在不算长，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小溪口渴吗？冰箱里有牛奶。”顾廷川说。 　　 　　他这辆车是高配置车，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 　　 　　安溪摇头，紧张地捋捋裙子下摆：“谢谢，我不口渴。” 　　 　　“不喜欢牛奶？” 　　 　　“以前喜欢。”安溪说，“现在喝得少，我不想长那么高。” 　　 　　“哦，高不好吗？女孩子应该也喜欢长高。” 　　 　　“我十四岁，已经163cm了，个子还能继续长。万一长到一米八怎么办？我不要做女巨人，我和我妈一样高好了，我妈168cm。” 　　 　　顾廷川轻轻道：“顾徵现在天天喝。” 　　 　　顾徵从后面踢了驾驶位的座椅一脚，很响亮的一声，林婧和安溪都笑起来。 　　 　　林婧说：“有些男孩子发育会晚一些。安溪的表哥十四岁的时候也是这样，过两年就高多了。” 　　 　　两大一小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完全看不出前段时间的生疏。顾徵看着顾廷川的后脑勺，果然只要他想，他可以和任何人结交。 　　 　　斋雅轩的位置很偏僻，在郊区的一个四合院里，环境清幽。服务员穿着汉服，礼仪非常考究。 　　 　　顾廷川走在林婧身边，绅士地以手虚虚护着她。他原本的打算是，由他照顾林婧，让顾徵照顾安溪，毕竟她们对这种高档的地方不熟，安溪也不经意说过她是第一次来。 　　 　　女人都不喜欢在男人面前出丑。 　　 　　但林婧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殷勤，先一步护在女儿身边，轻声指点安溪脱鞋，净脚，擦脚，换上木屐。在进入包厢前，用橘子水净手。有不是很明白的地方，她便问旁边的服务员，态度落落大方，毫不怯场，丝毫没有不懂装懂。 　　 　　顾廷川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18、第十八章 互补习 ... 　　 　　安溪踩着木屐，新奇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发出吱吱的声音。 　　 　　“挺好玩的。”安溪对林婧说，然后压低声音，“就是感觉有点装模作样。”她吐吐舌。 　　 　　“这是汉代的木屐。以前的士族贵女要练到踩着木屐走路无声。”林婧说。 　　 　　“好辛苦。”安溪同情说。还想多走几步，但看到顾廷川和顾徵，乖乖落座。 　　 　　“你想玩可以继续玩，让顾徵陪着你。”顾廷川说，问林婧，“之前来过？” 　　 　　林婧说：“来过一次，几年前的事。有些规矩都不记得了。” 　　 　　顾廷川问：“感觉怎么样？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 　　 　　林婧委婉说：“菜式的味道在市内算一流。”其他就不敢恭维了。正如安溪说的，又装模作样，又贵，如果一顿饭吃得人浑身不自在又肉痛，何必呢？就算一般的有钱人，也受不了顿顿一万八千吧？ 　　 　　“有其他地方的菜式比这里好？”顾廷川感兴趣问。 　　 　　“有的，我可以介绍给你。”林婧说，“不过这是个人口味问题，我觉得好的，不一定你也觉得好。” 　　 　　顾廷川说：“直到目前为止，你认为好的，我也觉得不错。” 　　 　　林婧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你真的不用破费。这里的菜，有些我也会做。” 　　 　　“我们搬来之后，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一顿饭是应该的。”顾廷川说。停了停，他开玩笑一般补充，“况且，这一顿是顾徵请的。为了感谢小溪帮他补习，他会用他的零用钱付账。虽然他零用钱不多，只能请最低消费的套餐，但我们也算沾光了。” 　　 　　林婧和安溪：“？” 　　 　　顾徵心里滴血。他来到青叶市之后，零用钱急剧减少。银行里的钱不能动用，每个月顾廷川只给他两千块，包含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伙食费。以前大手大脚惯了，现在变成这样，他的手头变得很拮据。 　　 　　不过他知道这是顾廷川怕他不老实，变相榨干他的零用钱。不用这个理由，也会用其他理由。 　　 　　还不如用这个理由，让安溪欠他人情。 　　 　　顾徵脸色不变，“嗯”了一声。 　　 　　安溪感叹：“你零用钱真多。” 　　 　　顾徵：呵呵，你这只猪。 　　 　　顾廷川说请最低消费的套餐，就真的按价值8888元的套餐点：灵芝汤、东安子鸡、糖醋鱼、水晶肘子、麻婆豆腐、上汤青菜、蜂糖米饼。 　　 　　食材并没有多名贵，但做得十分精致，味道一流，比安溪去惯的嘉阳酒店好多了。她吃得好满足。 　　 　　安溪享受美食的小模样特别下饭，顾廷川和顾徵都不自觉比平时吃多了一点。 　　 　　搁下筷子时，顾廷川说：“小溪，那顾徵的学习就拜托你了。” 　　 　　安溪吃饱喝足之后特别没戒心，一口气答应：“没问题。” 　　 　　* 　　 　　第二天晚上，安溪吃完晚饭，休息了半个小时之后，按响隔壁的门铃。 　　 　　开门的是顾徵。 　　 　　“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安溪单刀直入问。 　　 　　顾徵一愣，立刻想到她和顾廷川说好的补习一事，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认真的吧？” 　　 　　安溪严肃说：“当然是认真的，我答应过你爸爸。做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到底写完了没有？写完给我看看。没写完过来我家写。” 　　 　　“没空理你。”顾徵说，想关上门。 　　 　　“顾叔叔！”安溪提高声音叫道。 　　 　　“你！”顾徵气结。 　　 　　“小溪，什么事？”顾廷川出现在门口。 　　 　　安溪说：“顾徵说来我家写作业，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廷川似笑非笑看着顾徵，“你不是说小溪帮你补习吗？” 　　 　　顾徵找茬：“为什么不是你过来我家？” 　　 　　安溪说：“你让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去你家，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顾廷川一本正经搭腔：“太羞耻了。顾徵，过去。” 　　 　　顾徵：“……” 　　 　　安溪得意地招招手：“顾徵，过来。” 　　 　　顾徵轻轻吸了一口气，咬着后牙槽说：“……就来。” 　　 　　他拿着作业进了1602号，很快发现他们写作业的地方是饭厅。安溪坐一边，他坐一边。林婧拿着平板电脑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含笑看着他们。 　　 　　“先写。写完了有什么不懂就问我。”安溪很认真说，毫不含糊地担起小老师的责任。 　　 　　顾徵一边写，一边不着痕迹看林婧。 　　 　　见林婧戴上耳机看平板电脑，顾徵立刻把作业一推，说：“我全部都不懂。” 　　 　　安溪惊讶地瞥了他一眼，喃喃说：“这么多不懂啊，你以前上学都在混日子吗？” 　　 　　顾徵：“……” 　　 　　安溪安慰他：“没关系，有些人就是聪明面孔笨肚肠。你比他们好，至少你钢琴学得不错。我给你讲一遍，如果还不懂，我再叫你讲第二遍……应该不用我讲第三遍吧？要吗？”最后一句，她问得小心翼翼，好像害怕伤害到顾徵脆弱的心灵。 　　 　　顾徵：“……” 　　 　　两个小时后，顾廷川按下1602号的门铃。林婧开门。 　　 　　“怎么样？”顾廷川看向正在饭厅里埋头写作业的两个孩子。这一刻，他只是个担心自己儿子的爸爸。 　　 　　林婧说：“应该快写完了。” 　　 　　顾廷川问：“顾徵脾气不好，希望他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林婧说：“没有的，他很乖，是个好孩子。”主要是，安溪压得住他。 　　 　　顾廷川若有所思。 　　 　　顾徵写完作业，终于回到家，根本不知道顾廷川曾经去隔壁看过他。 　　 　　“这补习到底要补到什么时候？”顾徵问顾廷川。这两个多小时，他快被安溪气得七孔生烟。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直用关爱弱智儿童的目光看着他，已经令他想暴走。 　　 　　顾廷川说：“这要看你自己吧？” 　　 　　“全班前二十。”顾徵自顾自决定，“下次考试考到全班前二十，我要停止补习。” 　　 　　“前十。” 　　 　　“十五。” 　　 　　“前十。” 　　 　　“……” 　　 　　“你想继续被小溪说你笨吗？” 　　 　　“！”您怎么知道？！顾徵震惊地看着顾廷川，后者给了他一个“我无所不知”的深沉眼神。 　　 　　顾徵头疼地投降：“好，前十……”他之前学基础知识都没考过这种成绩。 　　 　　为什么他会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不过这种挫败换个地点立刻消失无踪。 　　 　　顾徵抱着双手倚在钢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只会弹可笑的《两只老虎》的女生。 　　 　　周末两天，她坚持周六没空，只能周日陪他来崔氏琴行。对家里的说法是，去图书馆学习。 　　 　　安溪警惕地看着他，事先声明：“你要温柔耐心一点，不然我大不了不学。” 　　 　　顾徵坐在她旁边，一只手放在黑白琴键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弹，一边说：“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对你很温、柔、耐、心。” 　　 　　顾徵教安溪的是车尔尼的《双手交替练习曲》，教得确实非常温柔耐心。 　　 　　安溪每弹一小节，顾徵都会重复十数次，告诉她怎样弹会弹得更好。即使安溪已经自认弹得不错了，被他一说一示范，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方法更好，只能认命地又练习一次。 　　 　　而且，安溪不得不承认，精致的美少年长睫低垂，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随心所欲地跳跃，画面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认真弹钢琴的顾徵，颜值+++++++++++++++++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留意他颜值的安溪可耻地荡漾了。 　　 　　看着这颜，她可以看一天！ 　　 　　所以即使知道顾徵有意为难她，她也认了。反正补习的时候可以“报复”回去，现在先吸颜。 　　 　　顾徵一抬头就对上安溪闪闪发亮盯着他的眼睛。 　　 　　被这种目光看着，以前顾徵只觉得恶心。而现在，依然不喜欢之余，又多了几分无奈。 　　 　　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已经发现这个女生是个严重的颜控。大部分情况下，用颜可以征服她。但顾徵不屑牺牲色相，他要用实力辗压她。 　　 　　“你再怎么看，我的脸上都不会开花。”顾徵“温柔耐心”得久了，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 　　 　　安溪呵呵笑，装傻。 　　 　　顾徵没好气道：“刚才我弹的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楚……了吧，大概。” 　　 　　“过来弹一遍。” 　　 　　“你不走开我怎么弹？” 　　 　　“椅子这么长，你能占多大位置？” 　　 　　安溪不甘不愿地挨着他坐下，嘴巴微微嘟起。 　　 　　顾徵真的觉得这个女生的脑回路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刚刚还一脸花痴地看着他目不转睛，一眨眼的功夫就连和他同坐一张椅子都好像难为了她。 　　 　　安溪弹了一小节，手指一停偏头看他：“怎么样？” 　　 　　顾徵单手重复了一遍，说：“最后两个音拖长一点，加点厚重感……” 　　 　　练习室门口，原治平负手站着，看着两个小孩认真又亲密地交流着，唇角勾起。 　　 　　前台小姐姚淑小小声问：“原老师，您不进去吗？” 　　 　　原治平不但不进去，还退后一步，无声无息掩上门。 　　 　　“进去干嘛？打扰小朋友谈恋爱要遭雷劈的。”原治平说。 　　 　　姚淑：“……您别总调侃他们。人家年纪还小。” 　　 　　原治平摸着下巴说：“这下老师能放心了。” 　　 　　他的老师最放心不下这个关门小弟子。出了那些变故之后，最怕他自暴自弃，彻底一蹶不振。 　　 　　现在嘛，看来小孩子的恢复能力还是挺强的…… 　　 　　 19、第十九章 婚前事 ... 　　 　　国庆节放七天假，鉴于旅游景点人山人海，林家人一致决定不外出，晚上在林家老宅烧烤。 　　 　　白天的时候，林家的人来了一半，大部分是孙辈，林外公和林外婆见屋里屋外热热闹闹的，笑得合不拢口。 　　fu 　　孙子孙女们在两老跟前转了一圈，轮流问候了两老一番，便围成圈子一起说话。安溪的二舅母周梅、三姨林琳和林婧陪着林外公和林外婆。 　　 　　林家的最新消息，是大舅家的二表姐林德容和二舅家的三表姐林德佳都准备结婚。林德容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十一月初，基本准备妥当，而林德佳的婚礼初步定在十二月末。 　　 　　安溪一点都不意外。上个月大舅母温桂芳的生日宴，她们都把男朋友带来了，那代表事情已经基本定下来了。 　　 　　林外公和林外婆年轻时是俊男美女，他们生出来的孩子相貌都不差。不过到了子女辈，因为另一半的相貌参差不齐，孙辈的相貌也跟着有些参差不齐。 　　 　　林大舅家的孩子里，林德容是最倒霉的一个。亲哥林德磊和亲妹林菀妮都挑着父母的优点长，一个端正俊秀，一个高挑美丽，到林德容却是完全继承了母亲温桂芳的缺点，小眼睛，脸圆，身材也圆润。她的才能也平庸，三流大专毕业后便老老实实在自家的公司里当个小会计主管，一直到现在。 　　 　　相比之下，林二舅家的林德佳比她小一岁，自小的履历却要亮眼得多。她的人长得亮丽，身材也不错，名校毕业，之后进入外企做业务员。林大舅一直对她有点眼馋，希望她进华韵帮忙。但林德佳考虑到她的性格和大哥林德磊的性格一样强势，便婉拒了。 　　 　　到了谈婚论嫁，林德容挑的是母亲的朋友介绍的一个男孩子，家境优渥，外表中等，学历一般，脾气温和。 　　 　　林德佳挑的是公司的同事，家境普通，但外表出众，一样是名校毕业的青年才俊，有能力有傲气。 　　 　　两姐妹的婚事都算门当户对，彼此般配。 　　 　　大家都轮番恭喜她们。 　　 　　林德容笑着说：“今天子文也会来，他厨艺不错，让他给你们烤肉。”她的脸上带着看得见的幸福期待。 　　 　　安溪听林婧说过，林德容和未来婆家相处得极好。她的未婚夫夏子文的母亲丝毫不介意林德容的长相身材，认为这样白白胖胖的才有福气。 　　 　　林德佳和李德容一块儿长大，感情最要好，没骨头似地瘫在林德容身上，懒懒说：“周华不来，他很快要出差，加班中。” 　　 　　林德磊问：“你们的婚期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吗？” 　　 　　林德佳有些厌烦说：“没有，他家里还在闹。” 　　 　　林德佳的父母林材和周梅曾经是国企双职工，被迫下岗后又得到林大舅的照拂，过得还算安稳。这么多年省吃俭用也存下两套房，一套自住，写林材的名字，另一套付了首期，还了五年的贷款，写的是林德佳和林德蕊两个女儿的名字，因为已经出租，租金刚好还贷款，所以不算吃力。林德佳又争气，工作不到两年，每个月给家用，两个月前还买了车，成为有房有车的人。 　　 　　这些都是林德佳的婚前财产，她表示要在结婚前公证。这样即使日后离婚，她也不会损失太大。 　　 　　周华家里却不同意。他们家的环境不如林德佳家，周华的父母、周华，连同周华的弟弟周齐，一家四口住在70平方的旧房子里。现在房价高，周父周母放话，周华两兄弟哪一个一直跟他们同住，房子就给谁。 　　 　　林德佳有能力，自然不稀罕这套旧房子，和周华商量买房。林德佳买了车之后手头紧，周华比她大两岁，早工作两年有些积蓄，便打算由他出大头，林德佳出小头先付首期，再一起还贷。 　　 　　他们看中一套一百平方的商品房，在东湖小区，一个不错的地段。 　　 　　周父周母知道后十分心动，又想和周华一起住，还说首期不用林德佳付，小头由他们补上，但房产证只写周华的名字。 　　 　　林德佳不干。她本来就不想和老人家一起住，现在买房要她帮着还贷，房产证还不写她的名字？她看起来像傻子吗？ 　　 　　周父周母知道她的不满后，勉为其难说可以加上她的名字，但房产证上的名字要变成四个，周父、周母、周华，以及她。 　　 　　也就是说，周父周母只出不到十万的首期，就获得一套价值两百万的房子的一半。 　　 　　林德佳跟周华表态，她不要这套房子，首期和还贷由周家人自己解决，她也不会出一分钱。 　　 　　周父周母倒是愿意，但这样周华负担太重，他不愿意，弄得周父周母讪讪。 　　 　　然后他们又把主意打到林德佳和林德蕊名下的那套房子上，轮番上阵“教导”林德佳，说出嫁的女等于泼出去的水，日后要依靠的始终是婆家，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和妹妹再要好，终究要成为两家人…… 　　 　　中心思想就是，让她把房子抢过来，房产证改成她和周华的名字。这样他们就有现成的新房子住，个个都不用出钱，还贷压力轻，皆大欢喜。 　　 　　林德佳心想，我放你妈的狗屁！ 　　 　　她爸妈养了她二十几年，供书教学，尽心尽力，她妹妹小她十年，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亲生妹妹，她疼了她十几年，亦母亦姐。现在要她为了一套婚房和家里闹翻，抢她妹妹的东西，目的只是让未来婆家省钱，减轻负担？ 　　 　　呵呵。 　　 　　林德佳转头立刻着手婚前财产公证。有这样的公婆，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可是知道林德佳要做婚前财产公证后，周父周母的脸便拉下来，指责她根本没诚意要和他们成为一家人，故意拖婚期。 　　 　　如果不是实在和周华志趣相投，林德佳都想作罢这桩婚事。 　　 　　林德磊沉吟：“还是房子的问题？如果真的手头紧，大哥先借你？” 　　 　　林德容轻轻说：“我手头上也有些钱，如果你急用，我也可以借你。” 　　 　　林德佳大为感动，一手挽一个，说：“谢啦，不过还没到这个地步。我可不能惯着那些人，这种事，第一次让步了，以后更麻烦。” 　　 　　林三姨的大女儿于小荷今年二十岁，在一边听着，若有所悟。 　　 　　于小荷的弟弟于小盛，林德蕊和安溪年纪小，这些现实问题离他们还比较远，没什么真实感。 　　 　　不过于小盛很认真地对于小荷说：“姐，家里的房子给你，我的房子我自己赚。”他才不要因为一套房子和家里闹矛盾。 　　 　　于小荷立刻笑了，揉着他的狗头说：“有志气，小盛好样的。” 　　 　　“别弄乱我的发型！”于小盛哇哇大叫，拨开她的手，气哼哼道，“我以后要像大表哥一样厉害！” 　　 　　林德磊哈哈大笑，也呼噜了他的脑袋一把：“好，加油。” 　　 　　于小盛欲哭无泪地护着自己的脑袋。 　　 　　离晚饭时间尚早，林德磊临时起意，开车带着弟弟妹妹们去KTV唱歌。 　　 　　大家欢呼着上车。 　　 　　正值国庆假期，即使是白天，KTV也很热闹。幸亏林德磊是这间KTV的VIP客户，顺利开了一间大房。 　　 　　“我要喝酒！”于小盛兴奋说。 　　 　　他是男生，上中学后偶尔也会和哥们儿一起去KTV唱歌，不过零用钱有限，每次都只敢点一打可乐，不敢喝酒。一来酒贵，二来被爸妈发现了，会被打断狗腿。T_T 　　 　　现在有大款，有靠山，他要浪起来！ 　　 　　“不行。”哥哥姐姐合奏。 　　 　　于小盛愤愤问林德磊：“哥，为什么不能喝酒？我们不是男人吗？” 　　 　　“今晚烧烤有啤酒，到时再喝。我不想带着一只醉鬼回去。”林德磊说。 　　 　　于小盛很惊喜问：“今晚我能喝酒？” 　　 　　林德磊说：“问你爸妈，问你姐。” 　　 　　于小盛发射性地扭头看向于小荷。 　　 　　于小荷对他温柔一笑，特铁面无私道：“你敢喝酒，我就告诉爸妈。” 　　 　　“姐，我那么爱你，你都不爱我了！”于小盛不满说。 　　 　　“打是亲，骂是爱。我骂你还不是爱你吗？”于小荷拍拍傻弟弟的脑袋。 　　 　　于小盛斗不过她，沮丧地瘫在沙发上，见林德蕊和安溪头碰头坐在一起，高兴地对着电脑点歌，又一跃而起，嚷道：“我要唱《死了都要爱》，帮我点！” 　　 　　“懒猪，自己过来点。” 　　 　　于小盛的性格太跳脱，同一辈的林家孩子从小被叮嘱不能惯着他。 　　 　　于小盛早习惯了这种林德磊是老大，他是奴隶的现实，只是每次都忍不住嘴上犯贱。 　　 　　他屁颠屁颠地挤到林德蕊和安溪身边点歌。 　　 　　林德磊叫来可乐、果盘和一堆零食，包厢里立刻热闹起来。 　　 　　林德蕊和安溪的性格最合拍，两个女生一人霸住一支麦克风连唱五首，才把麦克风放给眼巴巴候着的于小盛。 　　 　　包厢里的洗手间有人占着，林德蕊说：“我想上洗手间，小溪陪我。” 　　 　　“好。” 　　 　　两姐妹手挽手走去包厢外的公共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刚洗完手，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哎，小姐姐，一个人出来玩？” 　　 20、第二十章 另一面 ... 　　 　　林德蕊和安溪望过去，只见洗手间对面的转角位上站着两个男生，一个一头金毛，一个一头棕毛，年纪大约十七八岁，有点小帅，正用眼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们。 　　 　　林德蕊崇拜姐姐林德佳，平时穿衣打扮也爱学她的风格，偏成熟了一点。今天她披散着长发，穿了一件红色与桃色相间的削肩纱质上衣，七分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发育良好的身段，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三四岁，青春靓丽又带着一丝成熟性感。 　　 　　安溪则梳着丸子头，穿了一身一字肩的天蓝色碎花连衣裙，裙摆刚刚过膝，小腿又白又直，配上绑带凉鞋，轻灵可爱。 　　 　　两姐妹都相当吸引人。金毛一双眼睛黏在林德蕊身上，不带眨的。 　　 　　林德蕊挡在安溪前面，皱着眉说：“看什么看！” 　　 　　金毛咂舌：“哇，够辣，我喜欢。” 　　 　　棕毛懒洋洋道：“行了吧，这种乡下地方。你是见多了丑的，审美变低而已。” 　　 　　金毛说：“不是吧，哥们。你眼光上天了吗？她们比毛晓莉她们还正点。” 　　 　　“嘘，羽哥在，别提这个名字。”棕毛横了金毛一眼。 　　 　　林德蕊哪里受得了这样被人品头论足，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她拉着安溪要走，但他们刚好堵在她们回包厢的路上，便凶巴巴说：“走开！” 　　 　　“小姐姐，一起玩啊！”金毛张开手说。 　　 　　“滚！” 　　 　　金毛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你这个女人，如果在……哪容得你嚣张！” 　　 　　“洋子。”棕毛握住金毛的手臂，告诫说，“这里是青叶市。”他朝林德蕊和安溪侧侧头，示意她们走。 　　 　　“吵什么？”一个少年从男洗手间走出来，嘴上还叼着一根烟。 　　 　　熟悉的黑色POLO衫，黑色牛仔裤，还有脖子上挂着的黑色大耳机—— 　　 　　安溪瞪大眼：“顾徵？” 　　 　　“安溪？”顾徵同样惊讶，他拿下嘴上叼着的烟，看到金毛和棕毛的动作，皱眉道，“干什么呢？于洋，缩手。” 　　 　　“羽哥。”金毛于洋和棕毛霍漓叫了一声，于洋收回手，有些讪讪，“哦，羽哥，这妞你认识？” 　　 　　“我同学。”顾徵淡淡说，又转向安溪，“我的发小，于洋，霍漓。” 　　 　　安溪盯着他手里的烟，微微后退一步，说：“这是我表姐。我们过来唱歌……” 　　 　　顾徵说：“嗯，你走吧，好好玩。” 　　 　　“你……呢？” 　　 　　“我有朋友在。” 　　 　　安溪迟疑地点点头，和林德蕊一起，越过三个男生回包厢。 　　 　　林德蕊边走边说：“小溪，你怎么会认识这种男生？” 　　 　　安溪说：“他是我同班同学，还是邻居。我之前没见过他这样子。”她受到一点冲击。 　　 　　抽烟，和满嘴江湖气，不像好人的男生是发小……简直了！ 　　 　　“你少和这种人来往。”林德蕊厌恶道。 　　 　　安溪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 　　 　　* 　　 　　“羽哥，那个叫安溪的是你马子？”于洋看着林德蕊和安溪走远，流里流气说，“不错啊，看来你在这边过得很滋润。” 　　 　　顾徵按熄烟，丢尽垃圾桶里，问霍漓：“他最近都是这样？不会说人话了？” 　　 　　霍漓说：“他最近看黑帮电影看上瘾了，发誓以后要拍一部。” 　　 　　顾徵冷哼一声。 　　 　　“羽哥，我们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于洋可怜说。 　　 　　顾徵睨过去一眼：“没人叫你来。” 　　 　　于洋夸张捧心：“果然重色轻友！有了妹子不要发小。” 　　 　　顾徵懒得理他，继续问霍漓：“那边怎么样？” 　　 　　霍漓说：“还能怎么样。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现在你人都走了，他们哪敢追究？” 　　 　　顾徵的脸色不是很好。 　　 　　于洋也正色说：“羽哥啊，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们都想你。” 　　 　　“不知道，看我爸的意思。”顾徵说。 　　 　　霍漓见气氛沉重，搭着于洋的肩说：“羽哥，我们一场来到，别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唱歌去！” 　　 　　“这里的包厢有妹子吗？”于洋问。 　　 　　顾徵说：“没有，你可以滚了。霍漓留下来就行。” 　　 　　于洋嘟嚷：“我就知道你眼里只有霍漓。”他甩开霍漓的手，气哼哼往前走。 　　 　　霍漓双手插兜，笑着跟上去。 　　 　　顾徵刚想走，衣摆突然传来一股小小的拉力。他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一张雪白严肃的小脸。 　　 　　刚刚走开没多久的安溪去而复返。她悄无声息摸到顾徵身边拉住他的衣摆，顾徵一时居然没有发现。 　　 　　“怎、怎么了？”不知怎地，顾徵结巴了一下。 　　 　　安溪盯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于洋和霍漓，不吭声。 　　 　　顾徵没办法，拉着她走到一边，重复问：“怎么了？” 　　 　　安溪问：“为什么他们叫你‘羽哥’？” 　　 　　“……五岁之前，我的名字叫顾徵羽，后来改名了。” 　　 　　顾廷川的体质似乎遗传到顾徵身上，小时候的顾徵身体很不好，经常大病小病。后来家里怕他养不活，请了个大师为他算命。大师说他名字里的“羽”字寓意不好，羽是翅膀，会飞走，等于把他的命带走，所以去掉了名字里的“羽”字。 　　 　　非常神奇地，改名之后，顾徵的身体确实渐渐好起来。现在除了几个发小，没有人会叫他原来的名字。 　　 　　“你今晚回家吗？”安溪又问。 　　 　　“今晚你妈请假，不做晚饭吧？” 　　 　　“回家吗？”安溪执着问。 　　 　　“回又怎么样，不回又怎么样？” 　　 　　“不回我就告诉你爸。你知道我有他的电话。” 　　 　　“你真的管我管上瘾了，是吧？” 　　 　　“嗯哼。” 　　 　　顾徵看着她理直气壮的表情，好气又好笑：“……回，行了吧？” 　　 　　安溪立刻放开他的衣摆，朝他甜甜一笑。 　　 　　“这样就没了？”顾徵挑眉，“我抽烟，不管？”他可没错过她看到他抽烟那副好像遭遇洪水猛兽的表情。 　　 　　“你抽烟的时候离我远一点就行。”安溪包容地看着他，“我知道，有些男孩子就喜欢用抽烟装酷，表示自己长大了。我会尊重你。” 　　 　　顾徵：“……” 　　 　　这女生还会不会聊天？ 　　 　　* 　　 　　安溪满脸笑容地回到包厢，于小盛正对着麦克风鬼哭神嚎，其他人笑成一团。 　　 　　林德蕊靠近她，在她耳边问：“你刚才出去干什么？” 　　 　　安溪很乖说：“没干什么。” 　　 　　林德蕊做了她十几年的表姐，没有那么好哄：“你不是出去找那个男生吧？” 　　 　　安溪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林德蕊嘟嘟嚷嚷：“你可别给我早恋哦。就算要早恋也不能找这种男生，唉，你还是不要早恋，学习更重要。” 　　 　　“蕊蕊，你不懂。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安溪说。　　 　　 　　她对顾徵可不是女生对男生的喜欢，而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啊。 　　 　　觉得自己离拥有一个漂亮弟弟又迈进一大步的安溪拿起可乐和林德蕊碰杯，笑得心满意足。 　　 　　* 　　 　　回到林家老宅，人已经到齐了。 　　 　　宽敞的天井上，三个烧烤炉子摆出来，各种食物摆了两桌。女人们和男人们各一个圈子聊天。 　　 　　知道林德磊带着弟弟妹妹去KTV玩，林大舅林栋指着他说：“都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带坏小孩子。” 　　 　　林德佳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撒娇：“大伯，平时大家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难得有机会一起玩，您就让我们放松放松吧。” 　　 　　林栋素来疼爱这个侄女，林德佳读书的时候，她家里没有车，还是林栋亲自开车送她上学，还年年给她“奖学金”。 　　 　　她一发话，林栋立刻注意力转移：“现在工作还是那么忙吗？”他知道林德佳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非常拼命，不然一个刚毕业的新人，两年间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外企啊，薪水高，也最大限度地压榨我们的剩余价值，都习惯了。”林德佳不当一回事儿。 　　 　　林栋说：“长期这样也不行。你都要结婚了，有了家庭，再生个孩子，可不能再这么拼。” 　　 　　林德佳说：“大伯，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林栋虎着脸：“跟你大哥一样，什么都说有分寸。实际上呢？” 　　 　　林德佳吐吐舌。 　　 　　林栋问：“婚期还没有确定下来吗？怎么那么磨蹭？” 　　 　　林德佳打哈哈：“一天比一天快啦。”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林栋虚点了点她。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她未婚夫家的情况，不过他和林德佳同一个观点，不能惯。如果连周华家那样的都能欺负得了林德佳，除非老林家没人了。 　　 　　“定下来就告诉我，到时大伯给你包个大红包。” 　　 　　“多大的红包啊？”林德佳开玩笑问。 　　 21、第二十一章 大礼金 ... 　　 　　“现金五万，足两的金镯子，我跟你大伯母一人一对。”林栋毫不含糊说。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每个人都听到了，齐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二舅母周梅慌忙说：“大伯，这也太破费了吧？不用的，不用的。” 　　 　　当年林材和周梅是国企双职工，以为铁饭碗稳拿了，对林栋坚持要下海做生意，林材极力反对，说是投机倒把，两兄弟差点因此翻脸。没想到不到十年时间，国企改革，精简人手，林材和周梅双双下岗。没有其他工作技能的他们几乎走投无路，还是林栋不计前嫌接纳他们进厂，又时时补贴资助，他们的日子才得以安稳。 　　 　　两夫妻自觉欠下林栋大人情，平时对他马首是瞻。 　　 　　林德佳的成长教育，林栋已经出了不少力。现在她要结婚了，他们哪里好意思拿林栋这么厚重的礼金？ 　　 　　林栋威严道：“别急着拒绝，这不是给佳佳一个人的。做兄弟姐妹，有今生没来世，你们的孩子等于我的孩子，哪个结婚，我都一视同仁。现在我把话放在这里，孩子们谁结婚，我都给现金五万，足两的金镯子两对。一辈子一次，我不觉得破费。” 　　 　　“大哥……” 　　 　　“大伯……” 　　 　　“大舅舅……” 　　 　　大家都很动容。现金五万，足两的金镯子两对，价值都上小十万了，不算林栋的三个孩子，侄女外甥加起来有六个人，等于五六十万花出去，当真是大手笔。 　　 　　但也有人偷偷看温桂芳的脸色。温桂芳这个大嫂对小叔子小姑子们可没有如此大方。 　　 　　温桂芳的脸色果然难看了几秒，之后恢复正常。可也让人知道，这件事林栋应该没有和她商量。 　　 　　三姨林琳说：“我没有大哥家底丰厚，但我的想法和他一样。现在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孩子们谁结婚，我给现金一万，足两的金镯子一对。” 　　 　　林栋赞赏地看着她：“三妹很好。这才是我林家人！” 　　 　　四姨林雪心里升起强烈的妒忌。 　　 　　林家三姐妹中，林琳原本是最不出挑的那个。但现在她不但手握华韵的股份，还拾了她的牙慧，给华韵做上游供应商，卖布料，赚得盆满钵满。 　　 　　五兄弟姐妹中，林栋最有钱，其次就是林琳。她自然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林雪忍不住说：“大哥和三姐真是豪气，但口说无凭，哪里当得了真，不如你们先把钱给出来……” 　　 　　“林雪！” 　　 　　“妈！” 　　 　　林雪的丈夫陈家明和女儿陈可可异口同声喝止。 　　 　　林雪噤声，埋怨地看了他们一眼。她这是为了谁争取福利了？女儿才十四岁，离结婚还有很长时间，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林栋拍桌子：“林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我说话不算话吗？还是以为我开了二十多年的华韵跟你的雪蔻一样，很快就倒闭了？” 　　 　　林雪被说中心思，尴尬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栋冷哼一声：“你除了这个意思还有哪个意思？一辈子性格都改不了，目光短浅，眼钻进钱里面。” 　　 　　林雪满脸通红。 　　 　　林德磊淡淡说：“我爸给不了还有我。他照顾他的弟妹，我照顾我的弟妹，不会亏了他们。” 　　 　　林德容林德蕊几个当场红了眼睛。 　　 　　安溪站在一边看着，觉得她大舅舅和大表哥帅呆了！ 　　 　　* 　　 　　“妈，你会给二表姐和三表姐多少礼金？”回家的路上，安溪好奇地问林婧。 　　 　　“嗯，每人现金一千，一对金镯子吧。”林婧一边开车，一边说。 　　 　　安溪皱皱鼻子。 　　 　　“怎么，嫌少？”林婧打趣道。 　　 　　“没有啊，我知道我们家经济能力有限。”安溪很理解说。 　　 　　林婧说：“你大舅舅给的那个数，我也不是给不起。但给了她们，我就没多少留给你了。” 　　 　　“呃……” 　　 　　“你大舅舅说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但你觉得他给你二表姐的嫁妆只有现金五万，足两的金镯子两对吗？” 　　 　　“怎么会？”安溪记得刚才温桂芳一直在说林德容的婚礼。 　　 　　虽然林德容在家没有林德磊和林菀妮那么受父母喜爱，但作为老林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孩，又是财大气粗的长房大女儿，嫁的人家也门当户对，林栋和温桂芳都郑重其事。 　　 　　按温桂芳的说法，光是女方的归宁喜宴，他们就打算请九十九席，取长长久久的意思。 　　 　　而且他们早给林德容和林菀妮两姐妹一人买好了一套房子。林德容出嫁前还会采购一部至少三十万的车子。 　　 　　这些可不是八.九万能解决的事。算一算，林栋给侄女外甥们的礼金，大概是女儿嫁妆的数十分之一。 　　 　　“优先自己的孩子，是无可厚非的事，所以，我们必须量力而行。”林婧循循善诱道，“当然，这不代表大舅舅对你不好。他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大方了。” 　　 　　安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被刚才林栋和林德磊的言语刺激到了，觉得受之有愧，无以为报。 　　 　　别人给她多少，她应该还回去多少。 　　 　　林婧一说，她立时茅塞顿开。 　　 　　“妈妈，我还是很喜欢大舅舅和大表哥。”道理安溪已经明白了，但她还是觉得林栋和林德磊的形象很高大。 　　 　　林婧心里微酸。 　　 　　安杨死得太早，安溪没有爸爸陪着她长大，不知不觉间便有些把爸爸的形象投射在很疼爱她的林栋和林德磊身上。 　　 　　光是这一点，林婧也很感激大哥和大侄子。 　　 　　“很好啊，下次你亲手做些点心送给他们，表达你对他们的‘爱意’。” 　　 　　“嗯，我记得大舅舅喜欢吃萝卜糕，大表哥喜欢吃枫糖蛋糕……” 　　 　　* 　　 　　华苑小区附近的莲华超市内，林婧正看着货架上的酱料，盘算着这次要买哪一种。 　　 　　安溪喜欢牛肉酱，顾家父子喜欢菌香酱，不过这些酱的制作过程离不开味精，吃多了不好，她一直控制着份量…… 　　 　　“你想干什么？”低沉严厉的男声在身后突然响起！ 　　 　　林婧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只见顾廷川一身西装笔挺，冷着脸捉住一个男人的手腕。 　　 　　那个男人戴着兜帽和口罩，目光闪烁，被顾廷川钳制着，手脚乱动想挣脱，口上还含糊嚷道：“干什么？打人啊！抢劫啊！”想制造混乱趁机走人。 　　 　　林婧想也不想，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向后一扭，问顾廷川：“怎么回事儿？” 　　 　　顾廷川目光一闪，道：“他在偷你的东西。” 　　 　　林婧立刻手上用力，小偷惨叫：“啊，痛痛痛！放手！” 　　 　　这动静很快引来商场的保安。他们把三人一同带到警卫室。 　　 　　林婧检查自己的物品。 　　 　　今天她去兼职的公司做账，带了一个大布袋装东西，下班后顺便到超市购物。 　　 　　现在布袋被割了一个洞，刚好够小偷伸手进去取走她的钱包和手机。 　　 　　商场的监控设备也拍到小偷一直尾随林婧，趁她采购分神的时候凑到她身边，小动作频频。有几个路过他们身边的顾客大概发现小偷的盗窃行为，伸着脖子张望，但最终都选择缄默，加快脚步离开，直到顾廷川出现，上前制止。 　　 　　同时，在小偷身上搜出刀片等作案工具。 　　 　　证据确凿，商场的保安立刻报警。警察把小偷扭送到警局，林婧和顾廷川作为受害者和证人也跟着到警局做笔录。 　　 　　折腾了整整两个小时，林婧和顾廷川才从警局出来。 　　 　　“多谢你。”林婧对顾廷川说，“是我太大意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有些后怕。这个小偷可带着刀子。 　　 　　还好顾廷川帮了她，不然手机和钱包不见了，会造成很多麻烦。 　　 　　“只是一桩小事，不用客气。”顾廷川说。 　　 　　“不，你非常英勇。”林婧认真说，“只有你帮我。”看监控录像的时候，看到那些路过的人明明发现了，却选择一言不发走开，她虽然能理解，但也感到失望，特别是她认出其中有两个人是同一个小区的住户。 　　 　　顾廷川怔了怔，含笑说：“应该的，我们是邻居。我和顾徵吃饭还得指望你呢。” 　　 　　“我的荣幸。”林婧忍不住笑出声，“现在还有时间，一起逛超市？刚才你的东西还没买到吧？” 　　 　　顾廷川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女人约他一起逛超市。 　　 　　不过看着林婧桃花眼里温柔坦荡的笑意，他微微点头。 　　 　　回到莲华超市，林婧一边拉出购物车，一边问：“你要买什么？” 　　 　　顾廷川从她手里拉过购物车，说：“买水果。现在吃哪种水果比较好？”他来到青叶市后才开始进超市买东西。除了日常必需品，他对水果生鲜之类的超市食品毫无概念。 　　 　　会去Mars购买进口食品，还是因为在国外见过这个店，觉得品质可能比较有保证。 　　 　　林婧说：“枇杷、苹果、葡萄、水蜜桃……无论水果还是蔬菜，都吃当季的比较好。” 　　 　　顾廷川说：“顾徵喜欢吃芒果。”他拿起一个巴掌大的芒果，皱着眉看了看，然后递给林婧，“这个好吗？” 　　 　　 22、第二十二章 逛超市 ... 　　 　　林婧接过端详了一下，肯定说：“好。” 　　 　　顾廷川把芒果放到购物车里，林婧阻止他：“要称。”她拿保鲜袋装住芒果，又挑了两个放在一起，准备拿去称重。 　　 　　顾廷川说：“多挑几个。你和小溪喜欢芒果吗？” 　　 　　林婧说：“哎，你不用连我和小溪那份一起买。真的，我早想跟你说了。” 　　 　　顾廷川不以为意：“这有什么？” 　　 　　“这是原则问题。如果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可以直接跟我说，钱基本都够，不够我会跟你说。不然我已经买好了菜，要浪费。”林婧说。 　　 　　顾廷川说：“林婧，我是个男人，我也不缺这点钱。别跟我计较这些，嗯？” 　　 　　他比林婧高了近一个头，这样不经意一低头，用那张近看360度无死角的俊脸看着她，尾音微微上扬，霸道又矜贵，林婧瞬间觉得招架不住。 　　 　　她的气势弱下来，但口上还是坚持一下：“那么有钱就多做些善事，捐给慈善机构好了，不要浪费……” 　　 　　“你把省下的钱捐了也一样。” 　　 　　林婧妥协：“好吧。不过如果哪天你想买菜，提前一天告诉我。” 　　 　　“不如固定周三和周六，我买菜？” 　　 　　林婧笑道：“好。”她觉得非常有趣。这么个大男人，都忙工作忙到病倒了，居然还如此有兴致去买菜。但他肯放慢脚步，显然是一件好事。 　　 　　“笑什么？”顾廷川看着她。 　　 　　“没，没什么。”林婧摇头，“不过提醒你哦，不要经常买速冻食物，不新鲜的。” 　　 　　顾廷川沉默了一下，轻轻问：“那新鲜的食物，该怎样挑？” 　　 　　林婧顿时无语了，无奈说：“来，我教你。” 　　 　　* 　　 　　顾廷川和林婧回到华苑小区。 　　 　　“其实你送我到门口就行。”林婧边说边打开门，语气里带着一抹好笑。 　　 　　两人一起采购，林婧教顾廷川挑选新鲜的食材教了一路，不知不觉买了两大袋东西，分量十足。 　　 　　顾廷川二话不说，一个人提着走。 　　 　　林婧想到他虚弱的身体状况，争着要提一袋。 　　 　　顾廷川不让，说：“林婧，我是男人。这是原则问题。” 　　 　　林婧下意识质疑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顾廷川眉毛一挑，带着警告道：“永远别问男人行不行，因为对男人来说，只有一个答案。” 　　 　　为了证明他很“行”，顾廷川提着两大袋东西一直到十六层，并且坚持帮林婧提进屋。 　　 　　“不差那几步。”顾廷川说，很淡定，但额头微微见汗。十月份的天气，余热未散，他又一身正装，走了一段路已经出了不少汗。 　　 　　正说着，一滴汗落到眼睛，他闭上眼，轻轻甩了甩头。林婧见状，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 　　 　　“谢谢。” 　　 　　“没事儿。” 　　 　　两人的态度都轻松平常，但看在“旁人”的眼里，却觉得太过亲密了。 　　 　　顾廷川和林婧一进客厅，便看到顾徵和安溪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今天这么早放学？”林婧问，带着顾廷川走向厨房。 　　 　　“换季流感，学校要消毒，提前一堂课放学。”安溪比顾徵回神得快，先解释，然后问，“妈，你和顾叔叔一起出去买东西？” 　　 　　“不是，在超市碰上了。”林婧说。 　　 　　顾廷川放下袋子，林婧说：“你坐下休息一会儿，擦擦汗。”她把抽纸巾推给他，又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顾廷川也不客气，一边擦汗一边喝水，问顾徵：“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溪帮我补习啊。”顾徵看着他和林婧的互动，干巴巴说。 　　 　　他身上可是背负着下次考试考全级前十的任务，下个月就是期中考试。 　　 　　本来他对这个任务不是很上心。虽然一开始有些接受不了安溪老管着他，但相比于失去她的掩护，不能到琴行练琴，这种管束也不是无法接受。只要他在学业上一直混着，就可以继续弹钢琴。 　　 　　但夏杰和余浩那一挂的人太可恶了。得知他取代他们成为倒数第一后，他们一下子有了优越感，总是有意无意在他面前逼逼。 　　 　　顾徵自然能无视他们，可是说得多了，他也有些来气。尤其在安溪出言维护他，怼了他们之后，他们更加来劲，说他躲在女生背后，是懦夫。 　　 　　顾徵恨不得拿字典堵住他们的嘴。 　　 　　但让他们闭嘴的最好方法，显然是考个远超他们的好成绩。 　　 　　安溪帮他分析过，英语他是完全没问题，认真考，成绩可以直接和她这个英语课代表PK。数学也没有问题，补一补基础公式，以他的脑袋，完全可以自由发挥。语文弱一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靠死记硬背。 　　 　　顾徵想考得比夏杰和余浩两人好，轻而易举。至于跻身前十，还需要加把劲。 　　 　　顾徵却决定用成绩说话，一次性堵住老师和同学们的嘴。他要证明，他的成绩差只是因为他觉得考试太无聊，不想考好，而不是不能考好。 　　 　　安溪非常支持他这个想法。她对他的信任和鼓励，令顾徵的学习热情前所未有地高涨。 　　 　　之前顾徵到1602号和安溪一起写作业，接受她的补习还不情不愿，现在则是他时不时追着安溪问问题。 　　 　　“进度怎么样？”顾廷川问。 　　 　　“还行。”顾徵随口答。 　　 　　“小溪？”顾廷川无视他的说辞，问另一个当事人。 　　 　　“顾徵说得不错，进度很好。他只要认真学了，比谁都厉害。”安溪使劲夸奖同班同学&邻家弟弟。 　　 　　这么中听的话令顾徵翘起唇角。 　　 　　顾廷川点点头：“嗯，那你们继续。小溪妈妈要做饭，如果你们嫌吵，可以到隔壁学习。” 　　 　　“那您呢？”顾徵紧盯着他。 　　 　　林婧把买回来的东西全部放好，穿起围裙，说：“干脆今晚你们就在这里吃吧，别跑来跑去。” 　　 　　顾廷川说：“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坐着就行。要看电视，问安溪拿遥控。” 　　 　　安溪闻言，赶紧蹬蹬瞪走到顾廷川面前，双手奉上电视遥控。那狗腿的小模样看得顾徵相当辣眼睛。他早察觉到安溪对顾廷川有一种莫名的惧怕与崇拜。 　　 　　“不用，谢谢。”顾廷川与她说话，语气温和了三个度，“你和顾徵继续写作业吧，不用招呼我。” 　　 　　“哦，好的。”安溪又拿着遥控回到顾徵身边，小老师的气势立时涨了三分，板着脸问她的“学生”：“还有哪一题不懂？” 　　 　　顾徵：“……” 　　 　　顾廷川待在厨房看林婧做饭。 　　 　　林婧是做惯美食直播的人，整个做饭过程十分干净美观，有条不紊。顾廷川看着她熟练地切肉切菜，下锅翻炒，动作说不出的优雅好看，不禁叹为观止。 　　 　　林婧赶他：“这里都是油烟，你待着干嘛？” 　　 　　“学习一下。” 　　 　　林婧笑道：“你什么都想学。” 　　 　　顾廷川低笑：“一个人当爸又当妈，可不容易。”虽然是笑着，但这句话他说得很真心。 　　 　　林婧笑容一敛，赞同道：“可不是吗？真的很不容易。” 　　 　　顾廷川偏偏头，问：“你的先生……” 　　 　　“八年前，出意外走了。你的太太呢？” 　　 　　“性格不合，离婚多年。”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感慨。 　　 　　林婧轻松地耸耸肩：“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散落，拂过眼睛，林婧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酱油瓶往里放，微微侧头甩开这恼人的发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把发丝别到她的耳后，手指碰到她的耳郭。 　　 　　林婧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愣愣看着他，脸颊发红。 　　 　　“抱歉。”顾廷川后退一步。 　　 　　“不，是我反应过度。”林婧垂下头，不好意思说，“我，呃……”她不习惯和男人有身体接触。 　　 　　“不，这是正常的。”顾廷川非常理解说。他也厌恶与人有身体接触。刚才可能是气氛太过轻松，他一时没注意，身体比脑袋快，才会做出这种有些越界的动作，就像进门时她为他擦汗一样。 　　 　　“嗯……” 　　 　　“我先出去。” 　　 　　“……好。” 　　 　　顾廷川走出厨房，一回到客厅便对上顾徵意味不明盯着他的目光。 　　 　　这顿饭吃得气氛有点难以言喻的沉闷。林婧的神情看似若无其事，顾廷川食不言，安溪和顾徵说话，顾徵心不在焉回答，以致后来，连对某些事不是很敏感的安溪都受了影响。 　　 　　搁下碗筷，安溪问：“妈，您是不是还没问顾叔叔？” 　　 　　林婧一顿，顾廷川和顾徵一起看着安溪，眼里浮起同样的好奇。 　　 　　问什么？ 　　 　　安溪询问地看着林婧：要问吗？ 　　 　　林婧说：“嗯……下个月初我二侄女结婚，想请你们一起去吃饭。” 　　 　　顾廷川和顾徵一静。 　　 　　“怎么，不妥当吗？”见状，林婧接着补充说，“如果你们有事要忙就算了。” 　　 　　顾廷川不动声色问：“怎么会请到我们呢？”他们与林婧的二侄女毫无关系。 　　 　　“是这样的……” 　　 　　林德容的归宁宴，最后林栋拍板，由原定的九十九席变成一百零九席。因为宴请的人数众多，光请林栋一家五口的亲朋戚友、生意伙伴还不够，林栋的温桂芳的兄弟姐妹都得了“任务”，让他们多请一些人来。这是一件好事，大家都欣然接受。林雪还多要了一席，说她朋友多。 　　 　　林婧领到的“任务”是两席，二十个人。 　　 23、第二十三章 请客难 ... 　　 　　这个数目令林婧有些犯难。 　　 　　她是个与人为善的人，认识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泛泛之交，比如小区里的一些住户。大家见惯见熟了，有什么急事会搭把手。 　　 　　这样的人太多，如果要请，两席肯定不够。或者请了一个不请另一个，光是闲话就足够破坏大家的关系。 　　 　　但如果不请这些人，与林婧交情深的人又不是很多。这些年她一心一意照顾女儿，深居简出，不少曾经的好朋友也疏远了。 　　 　　现在还保持联系的，满打满算，只有三个高中时代的好朋友，都是安溪的干妈。 　　 　　这三个好朋友是必请的，除此之外，林婧决定请一些事业上的朋友。 　　 　　这个“事业”指的是与她的收入有关的行当，包括出租的房子和铺面，她的会计兼职。房子的租客、铺面的租客签的都是长租合同，这几年双方都建立了不错的关系，林婧打算请他们。房子的租客是一对夫妻，铺面的租客是一个男人，这就又占去三个名额。 　　 　　她兼职的会计公司，请公司老板、大秘书和整个财务部，刚好一席。 　　 　　她做直播也认识了几个朋友，但仅限于二次元的交流，没有在线下见过面，暂且不提。 　　 　　除了这些事业上的朋友外，林婧还让安溪请了她的两个好朋友，苏芃芃、宋嘉鱼。 　　 　　最后两个名额，林婧选无可选，便想到顾廷川和顾徵这对父子身上。 　　 　　现在她给他们做晚饭，收着工资，也算是雇佣关系。 　　 　　既是“老板”，又是邻居，自然应该在她的邀请之列。 　　 　　本来林婧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青叶市的本地人办喜事都有这个习惯。 　　 　　特别今天顾廷川还帮了她一个大忙，林婧更加觉得这个男人人品不错，值得做朋友。 　　 　　可是多了厨房里的那个小插曲，加上顾廷川和顾徵听到邀请之后的反应，林婧开始思考，这个邀请是不是太草率？ 　　 　　毕竟他们不是青叶市的本地人。 　　 　　林婧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顾廷川抓住一个重点：“所以，我们不是你唯一邀请的人？” 　　 　　林婧说：“不是的，我一共要邀请二十个人。大部分都是我的朋友，还有小溪的好朋友。苏芃芃和宋嘉鱼也是顾徵的同班同学呢。” 　　 　　“明白了。”顾廷川点点头。 　　 　　刚才怪异的气氛随着林婧的解释很快消散。 　　 　　林婧不好意思说：“抱歉，我一时忘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对这边的习惯可能不太熟悉。” 　　 　　“不，是我们……”顾廷川没有说下去。 　　 　　在他们那边，同样有这样的习惯。但刚才林婧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和顾徵都不约而同误会了。 　　 　　误会了他们是唯一受邀的人。 　　 　　一个单身的女人想带一个单身的男人和男人的儿子出现在亲朋戚友面前，怎么想都意义不同。 　　 　　对于顾廷川和顾徵来说，以两家人目前的关系，这个邀请非常的怪异唐突。 　　 　　他们第一反应是怀疑林婧别有用心。 　　 　　但林婧一解释，他们立刻明白自己在自作多情。这让一直以来受惯追捧的父子俩心里有些奇异的不是滋味。顾徵早在安溪身上碰过壁，还没有那么难以接受，顾廷川心里就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婧和安溪这对母女的心思简单坦荡，又对他们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行为作风和他们见惯的女性不同，她们的思想反应才是正常的，合乎逻辑。 　　 　　倒是他们一有事就忍不住想太多，习惯把人往坏处想，显得大惊小怪。 　　 　　在林婧和安溪如出一辙的大眼睛注视下，顾家父子面不改色，心里却罕见地升起一丝心虚。 　　 　　“那你们会来吗？”安溪有些期盼地看着顾廷川问。 　　 　　顾廷川看了林婧一眼，说：“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嗯，应该没有问题。” 　　 　　是呀，为什么不呢？权当体现生活。 　　 　　安溪立刻高兴起来：“妈，太好了，您不用再烦请其他人了！” 　　 　　林婧被逗笑：“是啊，你顾叔叔和顾徵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顾徵在心里吐槽，这要是给家里那边的人知道，不知道多少人要擂胸顿足。 　　 　　顾廷川身体不好，连正常的商务交际宴会都极少参加，但请帖依然像雪片一样递过来，即使知道会被当成垃圾扔掉也无人不敢怠慢。而他一旦出席，必然会被奉为上宾。 　　 　　别人千求万求求不来的机会，现在林婧随随便便几句话，他们的身份还是顺带着蹭吃的边缘人，连请帖都未有，顾廷川却一口答应下来。 　　 　　这上赶着的感觉真是…… 　　 　　回到1601号，顾徵开门见山道：“老头，您是不是看上林姨了？” 　　 　　“……别胡说八道。” 　　 　　“您确定？我就没见过您对一个女人这么和颜悦色过。”顾徵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顾廷川和前妻郭秋云是世家联婚，在顾徵五岁时因为性格不合离婚。在顾徵有记忆以来，两夫妻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离婚后，顾廷川更是没见过郭秋云一次，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而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对他献媚讨好的女人，顾廷川也是不屑一顾。 　　 　　什么时候见过他对一个女人一再让步，还不避讳地拉近距离？ 　　 　　之前顾廷川对林婧明明十分厌恶。 　　 　　“那你呢？我同样没见过你对一个女生这么和颜悦色。”顾廷川反问。 　　 　　顾徵冷冷说：“我能不和颜悦色吗？她的靠山是您，还拿学习成绩压我。”他的怨气不是一般的重。 　　 　　他和安溪跟他和林婧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所以，你希望我怎样疾言厉色地对她？”顾廷川说，“她看在一场邻居的份上，每天帮我们做晚饭。她的女儿天天帮我的儿子补习，提高成绩。难道你要我把一叠钱扔到她脸上，让她跪下来侍候我们？你觉得这种方法更有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徵的声音顿时一弱。以林婧和安溪的性格，如果他们敢这样做，铁定是老死不相往来。说不定安溪还会出手揍他。这丫头貌似有几分.身手，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他。 　　 　　“你自己也说过，这里的人和我们那边不一样。”顾廷川低沉说，“有求于人，礼下三分。” 　　 　　因为他和顾徵误打误撞地及时改变了一开始那种疏离防备的态度，现在两家人的关系，才能变成这种平等轻松的邻里之间的关系，否则，林婧和安溪根本不会理他们。 　　 　　别说他对林婧没有其他方面的意思，便是他有，林婧会不会接受都是一个问题。 　　 　　没有顾家五爷的光环，顾廷川不得不略为挫败地承认一个事实，他在林婧这个女人的眼里，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照顾不好自己和儿子，生活能力低下的男人，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一无是处。 　　 　　而且他有预感，今天过后，林婧会躲着他走。 　　 　　* 　　 　　顾廷川的预感没有错。 　　 　　一直到林德容的归宁喜宴当日，林婧和他都没有太多交集，好像一下子回到刚开始认识的状态，她有意识地躲着他。 　　 　　顾廷川对此仿若未觉。她喜欢怎样与他相处，他都表现得相当配合。 　　 　　他认为是那天的接触吓着了她，因为她对他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以退为进，因为他配合她变得冷淡一些，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反而更自在。 　　 　　顾廷川的男性魅力再一次受到打击，却愣是拿她毫无办法。 　　 　　当晚，顾廷川带着顾徵准时到场。 　　 　　一百零九席的宴会场面豪华盛大，占据嘉阳酒店的整个一楼大堂，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喜庆。 　　 　　林婧和安溪穿着同款式的香槟色礼服，造了发型，画了淡妆，漂亮得像一对姐妹花，一起站在门口迎宾。 　　 　　顾家父子第一次看到她们如此盛装打扮，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来了？欢迎。” 　　 　　林婧和安溪一起迎上去，笑容一个温柔婉约，一个甜美天真。 　　 　　顾廷川把红包递过去，客气道：“恭喜。” 　　 　　林婧在红包上折了一个角以示承礼后，推出去：“谢谢。” 　　 　　“嗯？”顾廷川看着红包。 　　 　　林婧说：“家里的规矩，不收礼金。我奉命行事，理解一下，不要推来推去。” 　　 　　她态度坚决，顾廷川只好把红包收回去。不过这样也免去一场忐忑，因为不知道这边的礼金风俗，顾廷川只写了一张八万八千元的支票装在红包里，不知道会不会数目太少。 　　 　　林婧本来打算和安溪一起带着他们入席，但刚转身，一把声音便叫住她：“阿婧。” 　　 　　 24.第二十四章 　　林婧做会计兼职的公司老板范志硕站在她身后。他约摸三十来岁, 五官端正, 笑容爽朗, 身材高大, 穿着西装, 浑身透着一股精英气息。 　　“老板，欢迎。”林婧扬起笑, 对安溪说，“小溪, 你先带顾叔叔和顾徵进去。”她走向范志硕, 和他握手。 　　范志硕拿出一个绒布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只金手镯：“来, 这是给新娘子的贺礼。是你的二侄女吧？” 　　“哦, 范先生, 我不是事先跟你说了不用准备礼物吗？”林婧无奈道。 　　“难得你终于肯请我吃饭。沾了你二侄女的光, 这份礼不亏。”范志硕说。 　　“这边请，我带你去看新娘子……” 　　两人走向新人, 走远了。 　　顾廷川和顾徵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没有错过范志硕眼里对林婧的喜爱与追求之意。 　　顾徵看了顾廷川一眼，问安溪：“怎么我们的红包你们不收, 他的礼物你们就收？” 　　安溪说：“我们没收啊。范叔叔的礼物是给我二表姐的，肯定要给她看看, 再由她决定收不收。” 　　“我们的红包也是给你二表姐的……” 　　安溪说：“可是红包我二表姐肯定不收啊。”所以在她和林婧这一关就先刷下来。 　　顾徵莫名地感到郁闷。 　　安溪只能安慰他：“如果你们真的想送礼金, 下次送礼物好了。” 　　“下次你还有表姐要结婚？” 　　安溪很耿直：“我三表姐可能十二月结婚。” 　　顾徵噎住。他刚才是讥讽她, 没想到还说中了。这丫头到底有多少个表姐？ 　　“不过我三表姐的婚礼肯定不会办得这么盛大, 应该……请不到你们。”安溪有些不好意思说。 　　顾徵更无语了。 　　顾廷川远远看到穿着婚纱的新娘子收下范志硕的金镯子，并且当场戴到手上，转过脸淡淡说：“小溪，带我们进去吧。” 　　给林婧的两席安排在宴会厅中间偏后的位置，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苏芃芃和宋嘉鱼看到安溪领着顾徵过来，虽然事先知道消息，但依然忍不住瞪大眼。 　　顾徵被安排坐在苏芃芃身边。 　　他扫了苏芃芃一眼，苏芃芃有点憷他，提起椅子离他远一点，整个人贴向宋嘉鱼那一边。 　　“你不要欺负人。”安溪拍了顾徵一下。 　　“你坐哪里？” 　　“第一排。” 　　顾徵向前望了一眼。好远……他到底来这种宴会干什么？ 　　“安溪，你去忙吧。我会看好芃芃。”宋嘉鱼说，偷瞪了顾徵一眼。苏芃芃怕顾徵，她可不怕。 　　不过他爸爸真的很好看…… 　　这时林婧也带着范志硕过来了，坐到旁边的那一席。顾廷川隐约听到那边的人调侃两人，说范志硕为了单独和林婧相处，才故意最后一个到。林婧没有反驳，不知是不以为然还是默认。 　　顾廷川有些奇异地品味着他现在的心情，神情若有所思，深不可测。 　　*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作为新娘子的林德容今晚格外美丽，和她的新婚丈夫夏子文站在一起，无论面貌和身材都相当般配。 　　两人在喜庆的音乐中进行仪式，夏子文单膝跪下，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再一次向林德容求婚。 　　“林德容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德容感动得又哭又笑，动情说：“我愿意。” 　　夏子文为林德容戴上戒指，两人深情拥抱。 　　全场鼓掌。 　　林栋和温桂芳作为主婚人，高兴得红光满脸，带着大儿子林德磊和从国外赶回来的林菀妮上台，和一对新人一起举杯祝酒。 全部仪式过后，喜宴正式开始。 　　嘉阳酒店上菜的速度很快，今晚的菜式也相当名贵丰富，鱼翅汤、全只小乳猪、贵妃鸡、鲍鱼、海参、龙虾等等，琳琅满目，卖相极佳，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顾家父子才吃了一口，已经不约而同皱起眉。又试了几口后，为了不虐待自己的胃，他们停下筷子。 　　“你怎么不吃？”宋嘉鱼问。 　　她和苏芃芃都是海鲜控，要是平时早大快朵颐了，但顾徵和顾廷川坐在旁边，她们不知不觉收敛起来，变得斯文秀气了。女孩子总会习惯性地在好看的男生/男人面前表现得矜持一点。 　　顾徵不理她。 　　宋嘉鱼翻白眼，咕噜了一句：“他真不怕我们在小溪面前说他坏话哦？” 　　顾徵心想，他为什么要怕？他怎么会怕安溪？ 　　顾廷川正与其他人说话，轻而易举从他们口中得到各种信息。 　　林婧名下有两套房子和一个铺面。一套房子自主，就是现在北苑小区这一套。另一套房子出租，在麓湖小区，租客是一对夫妇，姓童。铺面在市中心的星华路，同样出租，租客叫何松，一个连锁便利店的加盟者。 　　林婧这个房东在三个租客心目中的形象都非常好，温和、诚实、守信、善良。开便利店的何松毫不掩饰他对林婧的欣赏，言语间透着一丝深深的遗憾，为林婧的已婚以及她生育过一个女儿。 　　另外三个女人是林婧的高中好友，分别叫贝陶然、蒋婕、秋如曼。贝陶然和蒋婕已经结婚，秋如曼单身。 　　单身的这一位容妆精致，张扬自信，俨然是一位成功女性。她一看到顾廷川，眼里便流露出一抹兴趣，开始有意无意地套他的话。 　　顾廷川故作未觉，十分配合。 　　在知道顾廷川有一个十四岁大的儿子，收入一般时，秋如曼对他的兴趣依然不减。但当知道顾廷川身体不好，会三天两头生病时，她眼里的火光一下子熄灭了，仿佛在无声说：想不到是银样镴枪头。 　　她对他失去兴趣，便以一种有些失礼的方式简单粗暴地中止和他的交谈，转而和另外两位友人说话。 　　贝陶然和蒋婕对此习以为常，还帮她稍作掩饰，故意岔开话题。 　　林婧带着安溪过来敬酒时，便看到这一桌各成小圈子聊得开心，唯独顾廷川和顾徵沉默着，大的拿着个高脚杯喝白开水，小的面无表情地看手机。他们面前的碗筷干净整洁，看起来没吃几口。 　　林婧立刻明白是什么回事儿，心里有几分内疚。她忘了这对父子的嘴有多刁。 　　“招呼不周，真的不好意思，你们慢慢吃。”林婧举杯敬酒。 　　大家站起来与她碰杯，嘴上都说着好话。 　　“回去做宵夜。”顾廷川站在她身边，嘴唇一动，轻声说。 　　林婧看向他，他垂着眼睫，没有看她，好像刚才那一句话不是他说的，语气里的那一点委屈也是她的错觉。 　　但林婧分明听到了，心里好气又好笑，脸上也露出笑，微微点头，大大方方道：“好。” 　　然后，她惊讶地看到顾廷川的耳朵，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林婧失笑。这对父子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大的比小的反应淡定多了，微微侧头，让头发盖住发热的耳朵，再温和地丢给林婧一个警告的眼神：你看见了什么？ 　　林婧笑着，赶紧摇头。 　　“小妹，这些都是你的朋友？”林雪拿着高脚杯走过来。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晚礼服，浑身珠光宝气，如贵妇一般。 　　她请了三席的朋友，刚好在林婧那两席旁边。她刚向朋友们敬完酒。 　　“是啊。”林婧说，为两边做介绍。 　　知道林雪的为人，她只简单介绍了名字，没有提给其他身份。 　　林雪环视一周，目光在俊美颀长的顾廷川身上停了停。不过因为顾廷川收敛起气势，只像个长得好看的普通青年，她又移开眼睛，看向穿了一身名牌，最像大款的何松，热情地问他在哪里高就。一听到何松是开便利店的，她像遇到知音，和他握了握手，说：“我是开超市的。” 　　“哦，是吗？真厉害，失敬失敬。” 　　两人交换了名片。 　　转到范志硕那一席，清一色都是白领精英气息浓重的男女，林雪的态度更加热情客气了。 　　“你的朋友素质真好。”林雪说。她请来的都是以前她经营雪蔻做老板时认识的“朋友”，借这次机会让他们看看她的家庭底蕴。 　　那些人逢高踩低惯了，可不像林婧的朋友，明明过得比林婧好，言行举止也谦逊礼貌。 　　范志硕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借机恭维了林婧一把。 　　同一桌的人笑他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林雪也看出端倪了，对林婧笑道：“怪不得你看不上以前我给你介绍的男人，原来正主儿在这里。可要抓紧机会！” 　　林婧说：“你别跟着他们起哄。” 　　见林雪还想再说，林婧赶紧拉走她。 　　安溪站在三个同学中间，见苏芃芃和宋嘉鱼吃得小肚子鼓起，一脸满足，而顾徵几乎没动过筷子，忍不住鄙视地看了两个猪一样的闺蜜一眼，然后对顾徵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趴在他的椅背小小声说：“我也觉得好难吃……” 　　嘉阳就有这个本事，能把用水烫熟蘸点盐也好吃的高大上食材做得各种难吃。鱼翅汤太咸，鲍鱼太清淡，海参太烂，龙虾太老……吃得安溪完全没有脾气。她的胃口已经完完全全被林婧养刁了。 　　偏偏她大舅和大舅母跟灌了**汤似的，一有宴席就毫不犹豫选择嘉阳、嘉阳、嘉阳！ 　　“我好饿。”顾徵冷着脸说。已经很久没有在晚饭饿肚子的美少年浑身低气压。 　　安溪顿时觉得自己应该负上一丢丢责任。毕竟他和顾廷川会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怂恿的。 　　她想了想，小小声说：“不如我带你出去吃牛杂？我记得附近有一家好吃的牛杂店……” 　　“牛杂？”什么东西？顾徵目露好奇。 　　顾廷川觉得再听下去，他的儿子就要被安溪拐去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无奈道：“回家有宵夜。” 　　“你做？”顾徵反射性问，一脸“您不是开玩笑吧”的拒绝。 　　顾廷川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有我的份吗？”安溪小小声问。 　　“当然。”你妈妈做的，你怎么会没有份？ 　　安溪对顾徵说：“那我下次再带你去吃牛杂。” 　　顾徵：“嗯。” 　　顾廷川：“……” 　　* 　　林德容的婚礼之后，安溪和顾徵迎来期中考试。 　　这是顾徵转学到三中后第一次期中考试，以前没怎么对基础知识学习上过心的他，因为顾廷川给的任务，安溪的补习以及段小洲那一挂看他不顺眼的人的嘲笑而格外上心。 　　距离期中考试一个星期，顾徵基本驻扎在1602号，两人一起复习。 　　那股子认真劲头，顾廷川都得退避一射之地。 　　原本林婧因为那一日的接触有些躲着他，她的想法比较简单，一方面，鉴于以前她曾经被他的颜值晃花过眼，表现得像个花痴，顾廷川因此而厌恶冷淡过她一段时间，林婧怕他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不轨企图，所以干脆保持距离，维持单纯一点的“雇佣”关系。另一方面，林婧目前也确实无意陷入一段新的感情当中。即使她有意，顾廷川在她的直觉里也不是合适的对象，虽然她必须承认，在超市里被顾廷川英雄救美的时候，她有被触动到，但并不足以改变她的想法。 　　但是孩子们之间联系紧密，作为家长与邻居，一些接触就变得不可避免。 　　现在顾徵和安溪一起用功，本来是安溪给顾徵补习，但在顾徵刻苦学习的影响下，原来对学习也不是十分看重的安溪也认真起来。女儿不想学，林婧不会过分强迫她，但她想学了，她自然要给她创造最好的环境。 　　于是两个小孩子的伙食，林婧包圆了。 　　为免顾徵跑来跑去，晚饭林婧让他在1602号吃，顾廷川作为附赠品，也一起过来吃。 　　期中考试当日，林婧一大早便起来做早餐。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门铃响起。 　　顾廷川和顾徵穿戴整齐站在门口，顾廷川说：“这三天我载他们上下学。” 　　林婧把他们让进来，说：“你要上班，还是我来接送吧。早餐做好了，过来吃。” 　　这时安溪也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朝气蓬勃地向顾廷川和顾徵打招呼。 　　相比于聪明难搞又会惹麻烦的儿子，活泼乖巧的安溪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舒心。 　　顾廷川对她微笑点头：“小溪，早。” 　　四人坐下吃早餐。 　　这是林婧第一次让顾家父子在家里吃早餐。顾徵在1602号驻扎学习后，待遇直线上升，林婧早上外出买早餐都会记得带一份给他。既然给顾徵带了，不给顾廷川带也不好。于是顾廷川沾了儿子的光，能时不时吃上早餐。平时他是不吃的。 　　不过如果林婧在家做早餐，就不会给隔壁的父子准备一份。晚饭是迫不得已，而且有雇佣关系在，早餐则是另一回事儿。这次林婧坚决不肯收早餐的钱，不想再让两家人的关系变得更密切。 　　顾廷川察觉到她的拒绝，一笑置之，并没有异议。 　　最后还是由林婧开车送安溪和顾徵上学。 　　上车后，安溪坐在副驾位，扣上安全带，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林婧笑着问她。 　　安溪说：“其实只是初二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怎么这阵仗像考中考呢？看您们小心的样子。” 　　林婧说：“哎，关心你还不行呀？你就当考中考的第一次预热。” 　　安溪皱皱鼻子：“还有一年半多的时间，您别紧张。您一紧张，连我都忍不住紧张。” 　　林婧说：“学学顾徵，人家第一次在三中考期中试，比你还淡定。” 　　安溪扭头看顾徵，顾徵面无表情回视她。 　　安溪挑起眉：“我怎么觉得……你真的不紧张吗，顾徵？” 　　顾徵掀了掀眼皮，不回答。 　　“把手给我。”安溪朝他伸出手。 　　“干嘛？” 　　“把手给我！”安溪坚持。 　　“不给。”顾徵别开脸。 　　呵，还跟她傲娇上了？ 　　安溪解开安全带，像只兔子一样灵活往后一蹿，整个人便跳到后排。 　　“安溪！”林婧不过一错眼，女儿已经跳到后排，气得少有地狠狠叫着她的名字。 　　“妈，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安溪一边求饶，一边坏笑着伸手抓顾徵的手。 　　顾徵早被她突然蹿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知道她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再不依她，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又不能动用武力，只好无奈地任她抓住手。 　　女生白白软软的双手握住男生细长白皙的手，用力摸了几把。 　　片刻后，安溪说：“顾徵，你的手很冰，你在紧张。” 　　顾徵抽回手，没好气道：“是，我紧张。” 　　安溪拍拍他的肩，安慰说：“别紧张，一次期中考试而已。这段时间你学得很好，肯定不会是倒数第一。如果夏杰他们还笑你，我帮你出气！” 　　她握了握拳，最后一句说得凶巴巴。不过因为长得漂亮可爱，没几分威慑力。 　　在安溪心里，虽然夏杰余浩他们和她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同学，比顾徵和她做同学的时间要长，但顾徵比他们长得好，又是她的邻家弟弟，又是她的“补习学生”，又是她的“钢琴老师”，两人一起学习那么久，产生的革命友谊可比夏杰他们要深厚。如果有事，她肯定站在顾徵这边。 　　顾徵勾起唇角，“嗯”了一声：“知道了。” 　　他必须承认，临近考试，他确实有些紧张。但安溪上车后说的话，像冷水一样淋醒了他一时发热的脑袋。 　　正如安溪说的，不过是一场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根本和他的未来毫无关系。他的未来早已经设定好了。那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他什么时候开始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学生，还和那些不知所谓的混子较劲？ 　　都是安溪的错，把他带歪了。还有顾廷川，居然就这样由得他们胡来。 　　这个想法冒出来，顾徵顿时不紧张了，还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谁会想到安溪会有后面的反应，弄得他不上不下，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过看在她对他尽心尽力的份上，他当是陪她玩个游戏。 　　* 　　期中考试考了三天，最后一天是星期五，考完可以直接回家，然后过周末放松两天。 　　老师收完试卷，学生们跟打开笼子的小鸟一样，迫不及待飞出教室。 　　林婧的车子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不过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安溪没有和顾徵一起出去，而是一前一后出去。这会儿安溪要去洗手间，顾徵便先走了。 　　“班长！” 　　下楼梯时，段小洲叫住安溪。 　　高大硬朗的男生穿着红色的篮球服，一手抱着篮球，站在楼梯的顶端低头看着她。 　　“段小洲，什么事儿？” 　　“我看到你妈妈载你和顾徵上学。”段小洲说。 　　“所以？”安溪一脸不解。 　　行事作风一向直接的男生顿了顿，认真问：“我想知道，你和顾徵是什么关系？” 　　安溪一愣，懵逼道：“还能有什么关系？同学啊，和你一样。” 　　段小洲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好像在确认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安溪若有所悟，对着他说：“不会连你也在猜我和顾徵是不是在一起吧？你们整天都在想什么？” 　　段小洲耸耸肩：“你不喜欢他？” 　　“别乱说，他还比我矮呢。挑男朋友我才不会挑这种。”安溪摆摆手，“校际篮球赛已经开始了吧？你快去练习。” 　　段小洲笑了：“到时你会来看我打比赛吗？” 　　“看啊，我带全班一起给你加油！”安溪肯定说。学校篮球队一向是帅哥集中营。就是长相一般的男生，打着篮球动起来都帅气三分。校际赛，除了三中的帅哥，还可以看到外校的帅哥，安溪怎么会错过？ 　　段小洲说：“好，到时给你看我赢回来的冠军奖杯。” 　　安溪豪气顿生：“好，加油！” 　　到了校门口，安溪才发现来接她和顾徵的还有顾廷川。他坐在副驾位上，眼底泛青，正闭目养神。 　　安溪坐到后排，林婧说：“有事耽搁了吗？你和顾徵都那么久才下来。” 　　安溪不解地看了顾徵一眼。他不是早下来了吗？ 　　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安溪说：“碰见一个同学，被他拉着聊了几句。顾叔叔不舒服吗？” 　　“他发烧了。” 　　“我没事。” 　　林婧和顾廷川同时说。说完，互相看了一眼。 　　顾廷川说：“习惯了，没事的。” 　　林婧不赞同地摇头：“发烧也能习惯？你太不注意身体了。”这男人和她一起出门，如果不是她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他还不打算去看医生。他们刚从医院那边赶来学校，还以为来晚了，没想到安溪和顾徵一直没下来。 　　林婧发动车子。 　　“我们要去哪里？“安溪问。 　　“回家。” 　　“臻意餐厅。” 　　林婧和顾廷川又同时说。 　　顾廷川说：“不是说等他们考完试，带他们出去吃大餐，当作慰劳吗？”这家臻意餐厅可是她提过的，比斋雅轩出品的菜味道更好的地方。 　　“你都发烧了，还跑来跑去干什么？回家吧，我给你做点粥。”林婧说，看向安溪和顾徵，“你们说呢？” 　　顾徵：“回家。” 　　安溪点点头：“嗯嗯。” 　　三票对一票，顾廷川投降。 　　* 　　因为被照顾得好又得到充足的休息，顾廷川第二天便退烧了。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依然有些萎靡。 　　他没有去上班。这个周末，他本来打算和顾徵一起外出爬山。正是为了空出两天时间，他才增加工作强度，一不小心就发烧了。 　　这个原因他自然不会对顾徵说，是林婧告诉顾徵的。 　　在这种情况下，顾徵一样没有外出，留在家里照顾顾廷川。 　　“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爬山？您又不是不知道您的身体不适合激烈的运动。”顾徵把林婧煲好的粥放到托盘上，拿到房间放在床上让顾廷川吃。 　　“说是山，其实是公园里的一个小山坡，不陡，适合散步。你林姨经常和小溪一起去。”顾廷川缓缓道，“我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看看你林姨，再看看小溪……”他摇摇头。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 　　“您和林姨有什么可比性？”一个管着一盘庞大的产业，撑着虚弱的身体日理万机的大boss，一个主要收入依靠租金，没有雄心壮志，一心扑在女儿身上的单身妈妈。 　　“都是为人父母，怎么会没有可比性？”顾廷川说。 　　顾徵忍不住说：“只要您身体好好的，我不需要您做这些。无论怎么样，您都是我爸，我会照顾您。” 　　顾徵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黏人的孩子。父母各有各的忙碌，又早早离婚，很少管他，他早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 　　他认识的同龄人大多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也没觉得自己特别可怜孤独。 　　他和顾廷川的父子关系冷淡，以前一个月也说不上十句话。本来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他出事，顾廷川也跟着出事，顾徵才知道这个父亲其实对他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漠不关心，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那件事也令顾廷川受了刺激。他一改以前表面上对他不闻不问的态度，开始对他管头管脚起来。 　　换成以前的顾徵，肯定会不满反抗。但顾廷川一直笨拙又努力地试图修复父子之间的关系，顾徵看在眼里，终究是受了触动。 　　顾廷川难得听到儿子说软话，脸部线条全柔化了，含笑地看着他：“如果我明天没有继续发烧，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顾徵觉得这种行为有些蠢，以前他的“出去走走”可是出国旅行，感受异国风光，高端大气，现在居然沦落到去爬一个不知名的公园的不知名小山坡。但在顾廷川的目光下，顾徵闷声闷气“嗯”了一声。 　　明天他想偷溜去练琴又泡汤了…… 　　等等。 　　“爸，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顾徵问。 　　顾廷川说：“我没事儿。待会儿吃了药，我会休息一会儿。你想出去就出去。” 　　男孩子是关不住的的。顾廷川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我去隔壁找安溪。您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不是刚考完中考吗？补习也暂停了吧？你总得给小溪两天休息的时间。为了帮你补习，这段时间她也是够累的。”顾廷川缓缓说。 　　顾徵说：“我找她对答案。我想快点知道自己的大概成绩。” 　　顾廷川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道：“去吧。不过，顾徵，你是男孩子，不要欺负女生。” 　　顾徵抱怨：“您别老帮着她，她不欺负我已经很好了。” 　　顾廷川看着他，突然笑了：“对女孩子，让着点。” 　　顾徵：“哼。”怎么来青叶市前，从来没见过您让着其他女人？ 　　* 　　顾徵拿着洗干净的保温饭盒到1602号。 　　安溪给他开门。顾徵把保温饭盒递给她，很自然而然地走进来。 　　林婧扎着马尾，穿着围裙，戴着手套，正在阳台修剪花草，一架子的花草有天竺葵、秋海棠、半边莲等等，姹紫嫣红，生机盎然。 　　顾徵进来，她侧头对他温和一笑，又继续专注于花草。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衬得她整个人暖洋洋的。 　　顾徵突然明白顾廷川为什么肯让着她。这样的女人，能让人打心底里觉得温暖放松，不忍心破坏她的世界，在他们之前的生活里就没有出现过。 　　“顾徵，你不回隔壁吗？”安溪放好保温饭盒，见顾徵双手插兜怔怔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奇怪问。 　　“我找你。”顾徵说，一低头便看到安溪赤着白生生的脚踩在地板上，“你的鞋子呢？” 　　安溪立刻把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可惜林婧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小溪，你又不穿鞋子？” 　　“我马上穿！”安溪灵活地跳上沙发，趴在靠背上对顾徵小小声说，“帮我把拖鞋踢过来。” 　　“我不……” 　　“你刚才说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来着？？” 　　顾徵：“……” 　　心里念叨着“有求于人，礼下三分”，他木着脸把她的海绵宝宝拖鞋踢到沙发下。 　　“谢谢。”安溪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戳戳戳，头也不抬对顾徵说。 　　不知戳到哪个键，平板电脑里传出一阵钢琴声。 　　顾徵一听便愣住了。虽然安溪立刻把声音关掉了，但他还是听出这是他上上周末在崔氏琴行弹的曲子，《钟声大幻想曲》，原本是音乐鬼才帕格尼尼创作的小提琴曲，被李斯特改编成钢琴曲。相比于一本正经的钢琴考级练习曲，他更喜欢风格奇诡，激情澎湃又炫技的曲子。 　　他凑过去，看到平板电脑上的一排音频文件。 　　“你什么时候录的？怎么没有告诉我？”顾徵皱着眉，压低声音问，“我们的事你告诉林姨了？” 　　“没有啊，我不是答应过你保守秘密吗？”安溪小小声说，“我没有单录你弹的，我也录了自己弹的。” 　　“你录来干嘛？” 　　安溪目光闪烁：“没、没干嘛。” 　　“安溪，我警告你。这是侵犯我的**权，我有权要求你删掉。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录下来。” 　　安溪微微噘嘴，先在平板电脑上插上耳机，又按了几下，打开微博递给他。 　　这是一个昵称叫“冬日小溪流”的用户的微博，粉丝数两千多，发的是一些小女生的日常，语言诙谐可爱，配图清新明朗，每一条微博有十到二十条评论。但最新附带音频的几条，评论则多达百条以上。 　　最新发布的微博是—— 　　冬日小溪流 　　34分钟前来自于weibo 　　又和同学一起弹钢琴。为了不让您们嘲笑我，只放同学弹的，哼╭(╯^╰)╮ps：再嘲笑我，下次只放我弹的。奸笑jpg 　　附件：同学的no4mp4 　　熊大姐姐：摸头小西西，其实你弹的我也喜欢。《两只老虎》，简直魔音穿脑蛤蛤蛤！ 　　同是中学生：难听拒，要同学的，不要你的。 　　古典控：帕格尼尼，大爱。弹得相当不错，这一首的处理比上一首有意思。 　　星辰摘我：同是学钢琴的，小西西告诉我众生面前，人人平等，西同学告诉我，有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马尼亚纳海沟。笑cryjpg笑cryjpg 　　史先生：第三小节弹错了一个音。别光顾技巧，忘记感情的表达。 　　小甜心日日舔屏：好好听。求同学联系方式。 　　哥爱的不是钢琴而是逼格：这一首去曼特音乐厅表演不虚。真的是中学生弹的？ 　　给世界一点爱：西西么么哒。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同学对比，你弹得不错。确定下次还要一起录吗？ 　　人类总是太天真：愚蠢的人类，难道你们没听出这是小情侣秀恩爱吗？人家是在琴行约会！ 　　幸福的人：楼上的判断我很同意。 　　…… 　　评论很多。顾徵一眼扫过来，越看越有趣，总体来说，他弹的曲子被花式夸奖了，其中几个的意见还相当专业。 　　安溪说：“一开始我只是想分享一下，没想到喜欢的人会越来越多……” 　　她喜欢玩微博，平时除了定期帮林婧打理她“浅尝生活”的美食微博，自己也开了一个小号发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冬日小溪流”这个号开了一年，原本只有几百个粉丝。但自从上传她和顾徵弹琴的录音之后，一个多月内，粉丝数涨到两千多。 　　“粉丝数涨了，你会得到好处吗？”顾徵问。他听过微博这种东西，但从来没玩过。 　　安溪眨眨眼，认真想了想，说：“高兴算不算好处？” 　　她好歹管理着一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大号，也收过很多五花八门的私信。如果想借此盈利也不是没办法。但林婧和她都是同样的想法，不愿把喜欢的事情弄得太复杂。 　　她喜欢玩微博，喜欢与人在网络上互动，看到自己经营的小号不停涨粉丝，就像看到自己养的宠物成长一样，心里高兴，可也仅此而已。 　　即使日后她的微博升级到可以赚钱的级别，安溪也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小号接广告什么的之类。现实和虚幻，她分得很清。 　　“没经过你的同意把录音放到网上是我不对。要我删掉吗？”安溪眼巴巴看着顾徵。 　　顾徵曲指敲了她的脑袋一记，安溪捂住头，瞪圆眼，但由于理亏在前，敢怒不敢言。 　　顾徵勾起唇：“不用删掉，你爱发就发。偶尔给我看看评论。”学音乐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老师和师兄以外听众的意见。 　　“你想看评论，可以开一个微博号上传到微博上啊。”安溪建议。而且凭着顾徵的颜值，如果他想成为网红，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不过安溪不认为他会对直播有兴趣。 　　“不要。”顾徵干脆利落拒绝。 　　“为什么？”安溪不明白。 　　“我才不会玩这种无聊的东西。”顾徵不屑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安溪眯起眼微笑，“顾徵，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来着？” 　　顾徵被问住了。他答应了明天和顾廷川去公园爬山，不能溜去崔氏琴行练琴，于是想哄安溪下午陪他去，帮他打掩护。 　　“……你想怎么样？”一下子被拿住了七寸的美少年默默问。 　　“我们从头来一次。” 　　“什么？” 　　“你想看评论，可以开一个微博号上传到微博上啊。” 　　“……不要。” 　　“为什么？” 　　“……” 　　“嗯？” 　　“……我不会玩，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安溪勉为其难点点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帮帮你吧。” 　　顾徵手很痒，想开打。 　　为什么这臭丫头不是个男生？ 　　* 　　午饭后，安溪和顾徵借口要买参考书，一起出去了。临走前，顾徵郑重托付林婧，请她隔三差五过去1601号看看顾廷川，说担心他的病情会出现反复。 　　林婧对小孩子格外没辙，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答应下来。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按响了1601号的门铃。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顾廷川依然没有出来开门。 　　想到之前他在她面前倒下的样子，林婧心里一紧，立刻用顾徵留给她的钥匙开门。 　　蒋秀秀搬走后，这是林婧第一次走进1601号。她惊讶地发现，里面的装修布置和之前的还是一模一样，全美式的端庄厚重风格。 　　林婧心想，这对父子搬进来是搬得有多急？连重新装修一遍的功夫也省下来了，直接拎包入住。 　　“顾先生？”她在屋里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硬着头皮直接走向主卧室。 　　主卧室的房门开着，顾廷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颊通红，呼吸冒着热气，时不时咳嗽几声。 　　林婧进来，他微微张开眼看着她，目光迟缓茫然。 　　林婧一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不对劲，连忙过去摸摸他的额头。 　　果然！又烧起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林婧问。 　　顾廷川看着她，皱起眉努力集中精神，半天才蹦出一句：“别告诉顾徵，明天，要和他去爬山。” 　　这爬山的事还是林婧告诉他的。林婧知道他想在周末空出两日，和顾徵一起去爬山。她心里一酸，柔声道：“你不发烧他就陪你去啊。你吃过药了吗？” 　　顾廷川缓慢地摇摇头。 　　林婧喂他吃了药，又弄了冰袋给他敷额头。顾廷川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顺从地任她施为。 　　药渐渐起效，顾廷川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他是被热醒的，出了一身汗，但整个人的精神都好多了。 　　林婧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他醒来的时候，她挨着椅背睡着了。 　　她的睡容平静恬淡，弯弯的睫毛偶尔颤一颤，顾廷川定定看着她看了几秒，没有打扰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 　　林婧听到动静，很快睁开眼，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见顾廷川醒了，便站起来走向他，伸手要扶他。 　　顾廷川声音沙哑说：“不用扶我。” 　　然而话音刚落，他站直身，眼前立刻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软。 　　“顾廷川！”林婧惊呼一声，下一秒，她整个人被顾廷川带倒在床上。 　　四唇，相贴。 25.第 25 章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 “万事通小姐”宋嘉鱼依然是全班第一个知道, 午休的时候气势汹汹地拉着苏芃芃把安溪挟持到操场。 　　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经彻底放凉, 学生们的校服变成肥大的长袖外套长裤, 里面则穿上自己的衣服, 行走间像一个会移动的布袋。 　　但青春是人生最无法掩盖的亮色。三个脸嫩腿长的布袋少女蹦蹦跳跳走在树荫下，依然是一道风景线。 　　“小溪, 你考了语文115、数学116、英语117、物理100、化学100、历史98，总分646分, 全班第一, 全级第一！”宋嘉鱼比安溪还激动。 　　安溪一脸懵逼：“所、所以呢？” 　　她的成绩一向比较稳定，各种大考小考, 基本保持全班前五, 全级前十五的排名, 全年级第一也拿过好几次。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确实好, 甚至有些出乎安溪的意料，但应该不至于让宋嘉鱼这么激动吧？ 　　宋嘉鱼双眼冒光：“你知道顾徵考了多少分吗？” 　　“多少？”安溪的心微微提起。 　　“语文85、数学99、英语119、物理96、化学89、历史95, 总分583，全班第十三，全级第九十六！”宋嘉鱼精准地吐出一个个数字, 语气惊叹。 　　三中初二年级一共有十个班，学生526人。 　　“哦。”安溪放松了。虽然这个成绩距离全班前十还有点距离, 但也算非常不错了。顾徵的基础确实不是很好。 　　“‘哦’？你不觉得意外吗？”宋嘉鱼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从全班倒数第一, 全年级倒数第五到全班第十三, 全级前一百名！英语成绩比你还高！你才给他补习补了不到两个月！” 　　这段时间安溪周末都没有和她们一起逛街，宋嘉鱼和苏芃芃很好奇她在忙什么。安溪便告诉她们，她给顾徵补习的事。 　　“呃，跟补习其实没有那么大关系吧……”安溪不敢居功。 　　苏芃芃疑惑问：“安溪，你早知道他能考这么好？不是你教人太厉害吗？” 　　安溪失笑：“我哪有那么厉害？他本来就聪明，记忆力很强，只是以前不认真学。他的英语可以和外国人无障碍沟通，比我还厉害。” 　　“啊，居然是这样？”宋嘉鱼难以接受现实，“那上次摸底考试他怎么考成那样？” 　　“他是，故意考差的。”好像他故意考差还有针对她的原因，谁叫她那时对他指手画脚？ 　　宋嘉鱼瞠目结舌。倒数第一耶！谁会那么白痴故意考倒数第一？这对于学生来说是天大的耻辱好不好？ 　　安溪苦笑着点点头。对，那小混蛋就是这么任性！ 　　成为“姐姐”之后，她已经开始能理解家长面对熊孩子时的心情。 　　宋嘉鱼瞬间泄气了，苏芃芃也一脸失望。 　　安溪一手挽一个，问：“你们怎么了？” 　　宋嘉鱼抹脸：“我这次考了第五，619分，其他科成绩都不错，就是数学，93，只这一科就和你拉开20多分。我爸都对我绝望了。”她爸宋清河一个教初三数学的老师经常给她开小灶，但她的数学成绩就是提不上去。 　　苏芃芃更加一脸血：“你们有我惨吗？语文107、数学96、英语108、物理89、化学85、历史92，总分577！比顾徵还低，我妈肯定要打死我了！”乐天派的她第一次发出这种哀嚎。她居然掉出全级前一百名了！比摸底考试的成绩还下滑一截！ 　　“原本我们还想，你教顾徵教得那么厉害，我们去抱你大腿好了。谁知道……” 　　都是骗人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居然会故意考差！ 　　对顾徵的无良行为谴责了一顿后，宋嘉鱼和苏芃芃都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如丧考妣。 　　安溪善良说：“你们有不懂可以问我啊，周末，嗯，周六你们可以来我家一起写作业。” 　　宋嘉鱼和苏芃芃很心动。 　　“那顾徵呢？”有男生在，很不自在呢。 　　安溪含糊说：“我周日再给他补习。” 　　苏芃芃说：“那你的周末不是泡汤了？” 　　是的。安溪在心里哭唧唧，不过这个时候，闺蜜比较重要，必须讲义气！ 　　安班长小手一挥，给力道：“没关系。和你们在一起也是过周末。” 　　宋嘉鱼和苏芃芃蹭过去，甜蜜蜜说：“小溪你最好了！” 　　* 　　“第十三名？”顾廷川按下笔记本电脑上的暂停键，摘下耳机问。 　　顾徵一脸淡然地点头。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没有正式公布，但放学的时候，安溪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使劲地夸了他一顿。 　　本来顾徵打算考差一些，不然真考到全班前十，安溪就不用再给他补习了，他却还想在她的掩护下继续练琴。可是试题比他想象中难，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算到准确的分数，如果考得太差，安溪又要说他笨了，只能尽力而为。 　　后来和安溪对过答案，他的心里才有些把握。最终出来的成绩和他预想的相差不到十分，名次倒是比他想象的要靠前，原本他估计的名次是第十五到二十名。 　　他已经告诉自己，在三中的学习应该只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游戏，毕竟现在学到的大部分知识，等他出了社会，基本都是没用的，锻炼的只是思维方式。 　　但安溪告诉他这个成绩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意了一下，还特地告诉顾廷川。 　　现在他看着顾廷川，等着他的反应。 　　顾廷川说：“虽然不是全班前十，但相比上次的成绩已经好多了。我很高兴。”他欣慰地笑了笑。 　　顾徵下巴微抬，淡淡说：“这有什么？”他还可以考得更好。 　　顾廷川说：“你要好好谢谢小溪。” 　　顾徵说：“不是要请她们吃饭吗？” 　　那时期中考试考完，顾廷川和林婧就准备带他和安溪一起去那家叫臻意的餐厅吃饭，但顾廷川发烧，最终没有去成。 　　在回来的路上，顾廷川说过他欠大家一顿饭。 　　现在去，不正好兑现承诺，也慰劳安溪那个丫头。据林婧说，臻意餐厅出品的一部分菜式，味道比斋雅轩的要好…… 　　顾廷川修长的指尖敲了敲办公桌的桌面，轻轻说：“嗯，你可以去问问你林姨。” 　　顾徵敏感道：“您和林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几天林婧对顾廷川似乎有些回避，两人没有碰过面。 　　顾廷川道：“你去问她吧。如果她答应去就告诉我。” 　　顾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顾廷川已经重新戴上耳机，一脸认真严肃地重新投入工作。 　　顾徵只好出去了。 　　顾廷川看了合上的房门一眼，手指离开键盘，整个人向后一靠，眼睛看着屏幕。 　　电脑屏幕上，是化了妆之后显得有些失真但依然清丽动人的林婧。她穿着围裙，站在1602号的开放式厨房里，一边处理着食材，一边用和缓悦耳的嗓音解说，偶尔抬起头对着镜头一笑，笑容温婉柔和。 　　“……珍妮曲奇是一款做法比较简单的西式点心，口感香甜酥化……” 　　这一个视频名叫“浅尝生活·小茜姐姐美食教程018”，是林婧做直播的视频之一。顾徵从安溪那里意外得知林婧是网红主播，十分惊奇，当趣事一样告诉了顾廷川。 　　顾廷川在网上搜到她的视频，看了不少，甚至还注册了一个号看她的直播，还打赏。 　　化名“小茜姐姐”，认真烹调美食的林婧给人一种特别居家温馨的感觉，微微一笑便能令人心口发软。顾廷川看着她，不知不觉间能看很久。 　　不过这种视频有一样功能非常不好，那就是弹幕。一大片“表白小茜姐姐”“小茜姐姐太美了，笔芯”“小茜姐姐嫁我”“小茜姐姐缺老公吗？有别墅有豪车那种”等等的“污言秽语”看得顾廷川直皱眉。 　　然而关掉了弹幕眼不见为干净，顾廷川又觉得缺少点什么似的，最后还是低气压地重新打开弹幕，眼睁睁地看着粉丝网友用实际语言——弹幕，实际行动——打赏，来证明林婧到底有多受欢迎。 　　现实世界里，他已经一次性地见过林婧的一个追求者和一个爱慕者。没想到在二次元的世界，喜欢林婧的人更多。 　　呵。 26.第 26 章 　　“大家好, 我是小茜，非常感谢您们观看我的直播……” 　　开放式厨房里，林婧正在进行新一期的直播，简单的寒暄过后，她用平板电脑打开微博, 在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中随即抽取十条没有得到安溪回复的评论读出, 并亲口回复。 　　“花朵＊眼泪，小茜姐姐你是见过最有贤妻良母气质的女人。求嫁！呵呵，谢谢，过奖了。您一定会遇上与您互相深爱的人。小鱼儿, 为什么我做的戚风蛋糕硬得像石头？嗯, 您可以将您的制作过程录起来，私信发给我, 让我看看问题出在哪里。翅膀上插猪，总是舔屏美食又永远吃不到小茜姐姐的手艺。小茜姐姐，附近又哪家餐馆出品的菜式味道比较好？同是青叶市的本地人啊！嗯，这个问题的范围比较大。一般正规餐馆的招牌菜味道都可以。具体一点的举例需要提供餐馆的名字……” 　　因为是周六的下午，在线人数有五千人, 一边的弹幕滚动得飞快，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打赏。 　　——被翻牌子了！ 　　翅膀上插只猪送上棒棒糖*1 　　——日常表白小茜姐姐 　　——小茜姐姐一如既往的温油 　　——今天做神马菜？坐等 　　——今天的小茜姐姐依然美美哒 　　今天俺还是那么美送出甜甜圈*2 　　——是我的评论, 艾玛, 被读出来好羞射 　　——小茜姐姐换围裙了, 黑格子白条好有感觉, 想入手一条求链接 　　——上次留言想学做糖醋鱼 　　——小茜姐姐6666666 　　大吃货国永久居民送出冰淇淋*1 　　一平方十万送出冰淇淋*1 　　家常老老饕送出冰淇淋*1 　　——期待小茜姐姐放毒 　　——厨房土豪 　　林婧签约的直播平台叫万象直播平台, 是一个相对小清新一点的平台，要求所有主播直播的内容必须言之有物，没有其他哗众取宠的平台那么人气旺盛，却别有一番吸引人的风格，尤其吸引中高收入，追求生活品味的人士。 　　这个平台的打赏和其他平台倒没有太多分别。想要打赏必须先购买象币，兑换比试1元=100块象币，而且不同版块的打赏礼物各不相同。美食版块打赏的礼物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棒棒糖66象币、冰淇淋166象币、甜甜圈666象币、水果沙拉1266象币、豪华蛋糕1966象币、满汉全席6666象币，还有一个自定义选项，可以不选礼物，直接输入打赏的象币金额。每一个id每天的打赏上限是100000象币，相当于1000元。 　　由于打赏系统的限制，万象平台根据签约级别每个月给主播发放保底工资，只要主播按合同规定完成直播时长，就可以收到保底工资，而打赏方面，a级以下签约的主播，平台抽七成，分给主播三成。 　　林婧拿的是2000元的保底，每个月至少直播20个小时。按林婧做饭的快慢，一个月大概直播6-8次。每次得到的礼物分成在600-900元这个范围，年终还有相应的奖金，待遇并不差。 　　林婧读完评论并一一回复后，获得的打赏礼物的价值是200多块。 　　林婧直播过那么多次，知道该怎样掌握节奏。第一波弹幕和打赏过后，她准备转入正题。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 　　一个叫“五爷”的观众刷屏送出十个满汉全席，弹幕瞬间又炸了锅！ 　　——惊现土豪！ 　　——又出现了！ 　　——小茜姐姐的真爱粉 　　——五爷，五爷，我是你粉丝 　　——又是五爷 　　——五爷是谁？ 　　——传说中的平台高层，打赏狂人 　　——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小茜姐姐，挺住，你是我的，富贵不能淫 　　——哈哈哈 　　林婧道：“谢谢五爷的打赏。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希望和大家分享美食，给我一点鼓励，我接受，但不要铺张浪费……” 　　林婧心里有些无奈。这个叫“五爷”的观众从她上上次直播开始出现，第一次就给她打赏了三万元，把她吓了一跳。 　　她已经直播了三年，从人气冷淡到现在的小粉红，一直按着自己的步调慢悠悠走，固定的粉丝群大多都是友善的人，以家庭主妇为主，平时互动跟朋友一样。林婧虽然长得美，但行为作风正派，不会娇嗔痴嗲，搔首弄姿，也不会对打赏丰厚的观众区别对待，所以到现在也没有特别土豪作风的粉丝。她也一点都不想有人为她一掷千金。 　　这个“五爷”倒成为第一人。他很神秘，不会给她留言，不参与弹幕，就是不停的打赏，每次都是价值最高的礼物“满汉全席”，还无视万象平台的打赏金额限制，以致于大家都猜他可能是平台的高层。 　　但林婧真的不喜欢这种作风，不冷不热地婉拒了他的好意，尽管用词不激烈，弹幕上却是一片“小姐姐有点生气了”“小茜姐姐可不是那种靠脸吃饭的妖艳贱货”“小茜姐姐就是这种脾气，五爷别见怪啊”……一连串维护林婧的话。 　　按理说，如果“五爷”恼羞成怒，反咬一口也是很容易的。毕竟身为一个十八线网红，说做直播不是为了钱未免太矫情。林婧也不可能和他解释清楚自己的兴趣爱好。但对方没有作声，下次的直播照样打赏，但数目控制在万象平台规定的范围里，非常受教。 　　这样一来，林婧也不好继续严厉地说他，不然，就是她太咄咄逼人了。 　　“今天要做的菜，有亲已经猜到了。”林婧一一把盖住的食材和调料打开，露出一条体形狭长，头背蓝黑色的鱼，约摸两个成人巴掌那么大，问，“大家知道这种是什么鱼吗？” 　　——什么鱼？ 　　——很少做饭，不知道是什么鱼t_t 　　——好像马鲛鱼？ 　　——马鲛鱼！ 　　——要做糖醋鱼吗？ 　　——我爱马鲛鱼，香煎哦香煎 　　——我也喜欢马鲛鱼 　　“不错，这是马鲛鱼。马鲛鱼肉多刺少，肉质细嫩味美，营养丰富，香煎之后蘸酱吃，味道已经非常好。不过今天呢，我用马鲛鱼来展示另一种做法，做成糖醋的……” 　　林婧一边解说，一边开始着手做糖醋马鲛鱼。弹幕和打赏也在稳步增加，在一连串小打小闹的打赏中，时不时会刷出一条“五爷送出满汉全席*1”，引来一阵围观。 　　许多粉丝知道林婧多了一个这样的土豪粉丝后，都把他们放在一起调侃。 　　——小茜姐姐真的不考虑一下五爷吗？ 　　——五爷对小茜姐姐有企图，鉴定完毕！ 　　——五爷向小茜姐姐爆照吧，她也单身很久了 　　——想追求小茜姐姐，必须先过我们这一关！来战 　　——如果是个有财有品的，小茜姐姐不妨试试 　　——五爷好眼光！小茜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娶回家不亏！ 　　林婧很无奈。这就是粉丝们大多是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的一个坏处，她们都热心且八卦，非常爱做媒，连高知识分子也不例外。林婧假装没看见弹幕。 　　不过她掩耳盗铃的行为又遭到一顿善意的弹幕嘲笑。 　——小茜别装死，我们都知道你看到了。 　　——哈哈哈！小茜姐姐好可爱，五爷你看到了吗？ 　　——小茜是不是想看过照片再发表意见？ 　　“五爷”出现后，林婧觉得她的直播时间变得难熬了一点。 　　好不容易直播完，林婧翻开微博私信，看到其中一封来自“五爷”。这是对方第一次给她留言。 　　他会说什么？林婧好奇地点开私信。 　　私信上只写了一句话：你真的打算一直避开我吗？ 　　林婧怔住了。迟疑了许久，她发过去一行字。 　　浅尝生活：顾廷川？ 　　五爷：嗯。 　　浅尝生活：我没有避开你。 　　五爷：那我今晚过来吃饭？ 　　浅尝生活：不，不方便。 　　五爷：林婧，那只是一个意外。 　　林婧瞬间被勾起那日被顾廷川压在床上亲吻的回忆，脸颊一热。她知道那是一个意外，顾廷川只是一时站不稳，他不是故意的。 　　但当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反应极大地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她和顾廷川的第二次亲吻。上次在电梯里的人工呼吸，她心无旁骛，这一次，她震惊的是她居然不觉得恶心…… 　　林婧心里充满罪恶感。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安杨。她明明下定决心，这辈子只守着安溪过日子，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动心。她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顾廷川。明明一开始她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外貌，完全没有其他意思。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浅尝生活：给我一点消化的时间。 　　五爷：好，我等你。 　　林婧看着“我等你”三个字，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点旖旎，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她神不守舍地收拾好厨房，拎起包包出门。 　　她要出去透一透气。 　　林婧刚走出1602号，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从1601号走出来。 　　见她往电梯的方向走，林婧立刻拦住她：“请你等等。” 27.第 27 章 　　“请问有什么事儿？”女人停下脚步, 看向林婧。 　　这个女人约摸二十来说，穿着一身娃娃款职业装，干练中带了几分俏丽, 看着林婧的目光有几分好奇与打量。 　　林婧说：“很抱歉，我是1601号的邻居,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哦, 你好, 我是顾总的秘书助理, 我姓辛，辛薇。”女人下巴略抬, 语气矜持地自我介绍。她的手放在包包上，没有要和林婧握手的意思。 　　林婧也没有要和她握手的意思，站在走廊再一次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我必须打个电话给顾廷川, 跟他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辛薇一愣, 随即在林婧微带警惕谨慎的目光中反应过来, 林婧是怀疑她的身份！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口气很冲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我是顾总的秘书助理, 你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走, 要你给我确认身份？” 　　她生气地猛按电梯按钮，一副拒绝和林婧说话, 我行我素的样子。 　　但林婧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她对辛薇说：“如果你的身份没有问题, 我想你会等一等。” 　　她打开手机免提，顾廷川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出来，含着淡淡的惊讶与愉悦：“林婧？” 　　林婧说：“是我。你不在家吗？” 　　“不在。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看到一个女人从你家走出来，她自称辛薇，说是你的秘书助理。我想跟你确认一下她的身份。”林婧清楚明白说。 　　顾廷川毫不犹豫说：“你让她对着电话说话。” 　　辛薇没想到顾廷川会附和林婧，心里觉得委屈极了，又不得不从，放慢语速道：“顾总，是我。” 　　“嗯，说出你进入我家的目的。” 　　“……我是按您的吩咐，把老夫人给您的中药送到您家里。”辛薇憋着气说。 　　“林婧，是她。”顾廷川说，下一句声调微降，温柔含笑，“谢谢你。” 　　林婧脸上一热：“……不用谢。” 　　她刚刚才态度坚决地拒绝和他见面，转头又主动给他打电话，实在有些自打嘴巴的嫌疑。但她不会为了这点面子而选择冷眼旁观。 　　现在的人人心复杂，坑蒙拐骗的手段层出不穷，多留一个心眼并不是坏事，尤其是她这种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个小女儿的。 　　辛薇在顾家父子搬进来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突然出现了，还进出1601号，林婧怀疑她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打一个电话和顾廷川确认一下并不费事。 　　衣冠楚楚的人也有可能是贼。 　　不过，顾廷川没有嫌她多管闲事，而是毫不犹豫支持她的做法，林婧心里颇觉欣慰。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挂电话。”林婧温声说。 　　“等等。”顾廷川沉吟片刻，道，“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帮我煎药。”顾廷川说，“我让辛薇把家里的钥匙给你。” 　　“这……”林婧迟疑着想拒绝。 　　“顾总，我可以帮您煎药的。”辛薇抢先说。 　　林婧看了她一眼，不作声。 　　顾廷川仿佛没有听到辛薇的话，柔声说：“林婧，最近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家里请了一位老大夫给我开中药调理。我下班回来再煎药就太晚了，如果你有空，请帮帮忙。” 　　林婧迟疑道：“可是你的秘书助理……”正用杀人的眼光看着我。 　　人家对顾总，显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关心。她可不想挡住别人献殷勤的路。 　　顾廷川冷淡说：“她不在青叶市上班，要立刻回去。是吗，辛薇？” 　　辛薇咬着两腮的肉，勉强道：“是的，顾总。” 　　顾廷川命令道：“把钥匙给林小姐。” 　　辛薇不甘不愿从包包里掏出钥匙，递给林婧，重重咬字道：“林小姐，给您钥匙。” 　　林婧没接，蹙眉对着手机说：“我还没有答应你……” 　　顾廷川说：“那你帮我收回钥匙。煎不煎药，随你喜欢。” 　　说到这个份上，林婧只能收下钥匙，叹气道：“好吧，我会看着办。” 　　顾廷川低笑：“嗯，谢谢你。” 　　“你不用一直谢我……” 　　“应该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莫名其妙的黏糊。最后还是林婧受不了地挂断通话。她完全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喂，你！”辛薇还没走，林婧一挂断通话，她立刻冲她不礼貌地嚷叫。 　　林婧蹙眉看着她，微微不悦道：“辛小姐，你不是急着回去吗？” 　　辛薇说：“你少得意！顾五爷不是你这种女人能肖想的！” 　　林婧的眉目彻底冷淡下来，平静说：“很明显，顾廷川对你也是一样的想法。” 　　“你！”辛薇涨红脸。 　　林婧道：“失陪了。”她对辛薇略一颔首，回家去了。 　　* 　　煎药的事，林婧口上没有答应，心里也不大愿意，但到底心软，最后还是进1601号取了药，拿回家里准备煎。 　　林婧有相当非常的煎中药经验。她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不好，很长一段时间是抱着药罐子成长的。经过了多年的调养后，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健康，所以她相信中药的功效更甚于西药，有时候生病，她自己也会煎中药喝。厨房里常备着煎药用的陶瓷器皿。有一次顾廷川进厨房的时候看见了，还问了她一通。这个男人对厨房总是充满好奇，只是动手能力是负五渣。 　　无论林婧还是顾廷川，都觉得这次煎药只是一件小事。 　　没想到，接到林婧的一个信息后，顾廷川立刻回来了。 　　因为林婧有辨中药和称重的习惯。中药的品类繁多，药的种类和份量不同，起到的效果常常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她小时候就尝过一次苦头。有了女儿后，她对这种入口的药材总是慎之又慎。 　　所以在煎顾廷川的药之前，她一样习惯性地辨药、称重。 　　顾廷川的药抓得十分干净整齐。一剂十六种药，每一种都是独立透明小包装，包装上印着药名和克数。 　　但林婧一一辨认和称重之后，发现有一味叫“建曲”的药的重量和包装上标记的不一样。标记的是10克，但实际重量是15克。 　　抓药抓错份量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也有可能是标记错了。林婧把药单记下来，列明标记重量和实际重量，重点圈起“建曲”这味药，拍照以后发给顾廷川，叫他核对一下。 　　顾廷川收到之后立刻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什么回事儿。 　　林婧便把事情简单告诉他，强调让他跟那位老大夫核对一下药方，特别是“建曲”这味药，到底份量是10克还是15克。 　　顾廷川说：“你暂时不要动那些药，我马上回来。” 　　林婧被他郑重其事的语气震住了，弱弱地“嗯”了一声。 　　等顾廷川一到，她立刻开门给他。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林婧见他阴沉着脸审视铺了半桌子的小药包，有些不安问，“其实‘建曲’这味药解表中和，养胃助消化，适用于你的胃病，份量多一点影响不大……” 　　的确，“建曲”是一味常用的药，药性温和，对人体副作用极小，适合治疗胃病，份量多一点影响不大。 　　但如果不是一剂两剂药如此，而是长年累月的“份量多一点”呢？ 　　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很习惯遇事往坏处想，然后暗中查个清楚明白。 　　顾廷川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看，是家里发给他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穿着唐衫的中年男人一脸灰败地被警察带上车。 　　他认得，这是龚大夫的一个徒弟，在药铺里做了十多年的药剂师。 　　竟然，真的是有问题。 　　顾廷川看着林婧，眼神奇特。 　　家里对他的健康状况一直挂心又小心。为他治病的龚大夫，口碑极好，是他们圈子里顶级的大夫之一，服务的不止他们一家，顾家全家的健康基本都是他在看顾。抓药的铺子也是龚大夫名下的铺子，光药品专利就有十几项，信誉一流。 　　这次他强行搬出来，家里老人硬气了一段时间，还是率先服软，连送个药都不假手于人，让辛薇亲自送过来。 　　不可谓不谨慎小心。 　　但如果不是林婧，谁也不会知道这些药一直都是有问题的。5克的份量差别，让他的胃病不好不坏了许多年，偏偏人人都以为是正常现象，因为他身体虚弱，病情没变得更严重已经是一件好事。 　　“你别这样看着我……”顾廷川的颜值太高，微微侧着的脸轮廓深邃分明，林婧实在没什么抵抗力，被他看得脸红气短。 　　“林婧，你救了我，两次。”顾廷川低沉道。一次在电梯里，一次是现在。 　　林婧一怔，道：“没有那么严重吧？只是举手之劳，换一个人也会救你的……” 　　“只有你帮我。”顾廷川把她曾经说过的话还给她。即使是号称从懂事起就开始迷恋他的辛薇，送药过来也只是送，不会像林婧这样，事无巨细地为他检查一遍。 　　也许林婧不是故意的，只是细心的习惯使然，但顾廷川依然被深深触动了。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人。 　　“你也救过我啊，我们扯平。”林婧故作轻松道。顾廷川眼里突然冒出来的某种情绪令她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扯不平，是我欠着你。” 　　“……那你想怎样？” 　　“以身相许？” 28.第 28 章 　　“以身相许？” 　　林婧瞪大眼, 结巴道：“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顾廷川想了想, 认真地慢慢说：“不是开玩笑。我能追求你吗？”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他活到今天这个岁数, 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这种想令她属于他的冲动。 　　一直以来, 女人对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使是顾徵的生母郭秋云, 也没在他的心里掀起任何波澜。他尤其厌恶那些盯着他的外表和财富追逐他的女人。 　　林婧也喜欢他这张脸, 但他从一开始的厌恶到现在的擅用这张脸给他带来的优势，心态转变起来毫无障碍。 　　顾廷川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段时间的经历足以让他理清对林婧的感觉。既然看上了, 就果断出手，一如他在商场上的精准。他对自己的眼光一向有信心。 　　林婧的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 　　她不是没有经过事的女人，顾廷川刚才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什么。但他真的说出来了, 她依然感到手足无措。 　　压力好大。 　　林婧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 试图用成熟的姿态面对他：“顾先生，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是不是我的行为给了您错误的引导？如果您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越界了, 我可以……” 　　顾廷川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掩住上扬的弧度，柔声道：“林小姐, 你冷静一点。” 　　林婧的声音瞬间像被猫吞掉了一样, 无所适从地看着他。 　　努力撑着气势的模样儿有点可怜。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有着这种表情, 简直是犯规。 　　顾廷川的心几乎在瞬间软下来, 原本打算强势进攻的念头也滞住了。 　　不想太吓着她。 　　几乎是他的气势一弱下来, 不知不觉浑身紧绷的林婧神经也为之一松。 　　她从小长相漂亮，又懂得保养，即使已经三十多岁，也丝毫不见老态，无论容貌还是身段，都宛如二十多岁的女人，柔美中带着一丝成熟的妩媚。所以自从丈夫安杨去世后，对她示好的男人几乎没有断过，她都能从容淡定地婉拒。但像顾廷川这样的，她真是第一次遇见。不需要激烈的语言和动作，他就只是静静看着她，她已经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总觉得，拒绝是没有用的。 　　他会得到他想要的。 　　这个模模糊糊的认知简直颠覆了林婧的三观。 　　这不是她之前有点熟悉起来的顾廷川。她是不是一不小心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所以她几乎是本能地选择示酢 　　还好顾廷川似乎吃这一套。 　　林婧放软声音：“顾先生，抱歉，太突然了，我有点乱……” 　　顾廷川说：“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林婧微微垂下眼帘：“自从小溪爸爸去世后，我一直没有和其他男人来往过。我……只想守着小溪过日子，没有再投入一段感情的打算。您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何必在我一个年纪大，又带着孩子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顾廷川说：“我很清楚你的情况，并不认为这是妨碍我追求你的理由。我同样是年纪大，又带着孩子，和你没有太大区别。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有投入一段感情的打算。” 　　俊美清贵的男人温言低语，说着含蓄的情话，饶是林婧内心拒绝的意志十分坚定，也忍不住心里微微一荡。 　　林婧咬了咬舌尖保持理智，艰难说：“可是，我对您……没有这个方面的意思……” 　　顾廷川平静问：“为什么呢？我有哪一方面做得不好？” 　　林婧说：“感情的事，很难说得清。” 　　顾廷川微微侧首，用一个颜控最难以抗拒的角度看着她，略显狭长的眼睛漂亮幽深：“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对你有好感，你对我完全没有一点好感吗？” 　　林婧：“……”这是作弊！ 　　“还是因为我的身体？诚如你所见，我的身体不好。我的前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和我离婚。”顾廷川微微苦笑。 　　想不到还有这一层，林婧不禁安慰说：“自然不是。身体不好可以慢慢调养，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好……” 　　“那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顾廷川目光一闪，“还是，和你侄女婚礼上的那位范先生有关？” 　　侄女婚礼上的那位范先生？范志硕？ 　　林婧一瞬间有些茫然，但顾廷川的口气令她感觉到一丝危险，赶紧澄清：“我和他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大家只是爱开玩笑。” 　　其实她不喜欢这种玩笑。但范志硕是老板，从来没有明确对她挑明过追求之意，让她想要拒绝也无从谈起，偏偏他放任员工们偶尔拿他们开玩笑，如果她反应过激，倒显得太小气。 　　索性林婧一个星期只到公司一次，范志硕给的工资也丰厚，她才没有辞职了事。 　　顾廷川满意颔首，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他深深看着她，仿佛能窥见她内心深处那一点连她自己都想否认的小心思。 　　是呀，为什么不呢？ 　　林婧脑里霎时闪过这个念头。如果不是及时想到安溪，真的差点被他带进坑里了。 　　吓得身上冒出一层薄汗。 　　顾廷川含着一抹淡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不知怎地，林婧看着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股被欺负的委屈恼怒突然涌上心头。 　　她承认她对这个男人确实是产生了一丁点的好感。谁叫他的外貌太符合她的审美，人品也不算差？相处多了还意外有了两次超出一般关系的亲密接触。这是林婧几年来把男人拒之门外的一次例外。 　　但是，谁规定有一丁点好感就一定要接受追求？ 　　她习惯单身，守着女儿过日子也过得美滋滋。男人在她的生活里从来不是必需品。 　　她不想改变。 　　而且，这个男人在开口之前就没想过，如果她拒绝了，他们两家如今和睦友好的邻里关系会变成怎样？ 　　他就那么肯定她最终一定会答应他？ 　　想到这一层，林婧突然淡定了。顾廷川加诸在她身上的压力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说：“嗯，我会好好考虑。” 　　顾廷川唇边的笑微微一敛，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生气了。为什么？我没想过要惹你生气。” 　　林婧问：“这件事，你征求过顾徵的意见吗？” 　　顾廷川一怔。为什么必须征求顾徵的意见？ 　　林婧很认真说：“不要告诉他们。”两个小朋友好不容易变得这么友好。她不想大人之间的事影响到他们。 　　“林婧……” 　　“我累了，你回去吧。煎药的事，你重新核对药方，如果需要我帮忙，你让顾徵拿给我。”林婧冷淡说。 　　直到被扫地出门，顾廷川才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一个现实：他顾五爷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向一个女人表示好感与追求，原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不但被拒绝了，还被嫌弃了。 　　他看着1602号紧闭的大门，支着额头，无奈，但又倍感有意思地笑了起来。 　　*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生气，你还问人家为什么生气。”陆一帆，万象的幕后大老板笑得前俯后仰，连手上拿着的手机也差点掉下来。 　　顾廷川想看林婧在万象的直播，直接打电话给陆一帆，问他有没有门道。 　　陆一帆是他们圈子里的奇葩，出身书香门第，偏偏性格一点都没受到文化的熏陶，浪荡不羁。事业上也不务正业，总喜欢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潮流时髦。 　　他年纪小，受宠爱，见他除了爱好奇怪了一点之外，也没有到处惹是生非，大家便都容忍他。 　　像顾廷川这类世家哥哥们，被长辈们嘱咐过要看顾他，于是碰上他多少会伸手护一护他，以致于养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不过陆一帆在一些小道上确实颇有门道。顾廷川他们偶尔也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华苑小区的这套房子，当初就是陆一帆帮着牵线搭桥的。 　　只是顾廷川没想到他还是万象的幕后大老板，顺手便给了他一个内部账号。 　　这种内部账号专门用于打赏，是平台炒人气、炒热度的手段之一。 　　顾廷川用了他给的账号，林婧的事自然瞒不住。 　　难得顾五爷对女人产生兴趣，陆一帆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要暗搓搓围观。 　　林婧只是万象直播平台无数主播的其中之一，做的是美食直播，业绩不温不火，之前从没入过陆老板的眼。 　　查阅她的资料时，陆一帆的眼睛几乎脱窗了。 　　为什么？ 　　因为林婧填写的资料显示她今年已经三十多岁，还标明已婚，育有一女。 　　以顾五爷的身份，如果他愿意，勾勾手指就有大批年轻美貌的女人前赴后继，怎么会看上一个年纪大、生育过的有夫之妇？ 　　虽然看过林婧烹饪的视频后，陆一帆也必须承认这个女人一看就是良家妇女，那一身温柔婉约的气质可骗不过阅人无数、眼睛巨毒的他，而且她确实长得不错，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十四岁少女的母亲。 　　但顾廷川是顾五爷耶！ 　　陆一帆陷入强烈的纠结之中。 　　如果他哥就是看上人家怎么办？如果他哥就是不顾人家已婚的身份打算强取豪夺怎么办？ 　　他是助纣为虐呢还是助纣为虐呢？ 　　后来证明他的脑补纯属多余。 　　林婧已婚，但丈夫已经去世多年。顾廷川看上她完全不是问题。 　　更令陆一帆惊讶的是，顾廷川根本没想过拿真实身份压人。他打算正正经经追求林婧。 　　这表示他是真上心，不是玩玩了事！ 　　陆一帆极度怀疑地问过顾廷川一句：“五哥，你知道怎样追求女人吗？” 　　顾廷川直接挂断电话。 　　然后不出陆一帆所料，他搞砸了。 　　观看人家直播，扮土豪默默给高额打赏，差点把人家惹毛。打直线球表明追求意向，人家说考虑，然后连面都不想见了。 　　顾廷川还很困惑对方为什么生气。 　　“五哥，林小姐立身持正，生活上又没有困难，你贸贸然说追求她，肯定要给她考虑的时间。但是我想，你希望人家当场给你一个答复吧？况且，她现在帮你和顾徵做饭，有金钱上的来往，她突然变成你的女朋友，她女儿会怎样看她？顾徵又会怎样看她？”陆一帆不客气说。 　　不用到现场围观，陆一帆也大概能猜到当时的场面。 　　顾廷川哪里是容得下别人对他说“不”的人？看似文质彬彬，实则为求快速达到目的，肯定会步步逼近。他身体不好，最不喜欢浪费时间。 　　以前他能顺利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固然是他强势的作风和能力在起作用，但也离不开“顾家五爷”这个身份的加持。 　　可是，追求女人和商业谈判能混为一谈吗？ 　　尤其是顾廷川根本没有透露过他的身份和财富，出现在林婧面前的，只是一个长得挺好，小有家资，但身体不好，离过婚，带着一个拖油瓶的中年男人。 　　而林婧的条件一点都不比他差。人家也是手握价值几百万的物业，不算其他职业，光是直播年薪也有十几万的收入不错的人士。 　　女人不用依靠男人过日子，自然有底气，腰杆也挺得笔直。 　　泥人也有三分性，面对顾廷川的强势，被逼到极致了，就别怪人家触底反弹。 　　而且陆一帆非常怀疑，以林婧这种有骨气的性格，即使顾廷川搬出家世和财富，也不一定能打动她。毕竟她能扛住顾廷川给的压力说“不”。 　　别看陆一帆此时此刻敢对顾廷川咋呼咋呼，那是因为隔着电话。如果顾廷川站在面前，他会立怂。 　　“顾五爷”可不是一个叫着好听的名号。 　　顾廷川多聪明的一个人，一点即透：“我没有不尊重她的意思。” 　　陆一帆同情说：“五哥，真想追求林小姐，你必须多费心思，绝对不能急。” 　　这是他们这种人的悲哀。依仗着身份上的便利，太习惯女人的唾手可得，早已经有了惰性，不喜欢也不愿意为女人费心思。 　　顾廷川挑的还是追求难度最高的那种——良家妇女，自尊自爱，啥都不缺。 　　所以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不择手段，过把瘾就撒手，将人家的生活尽毁。如果对方亲人硬气些的，说不定会想为她讨回公道，然后以卵击石，最终被逼得家破人亡为止。 　　第二，花心思，放大力气追求，直到打动对方为止，但不一定会成功，可能到最后，面子里子会全丢光。当然，如果成功了，说不定会得到一段十分美好的感情。 　　不过顾廷川应该不会选择第一种。太掉价了。 　　顾廷川温和说：“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醒。” 　　陆一帆非常识相道：“五哥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泄露半句。” 　　让顾家知道了，对于顾廷川来说肯定不是助力，而是阻力。 　　顾廷川略带满意说：“很好。你的那个平台，需要融资吗？” 　　陆一帆：“……五哥，林小姐不会喜欢你这样做的。”才说他不会用强的，现在又想把人家经营多年的直播捏在手里。 　　虽然林婧不一定缺这个钱，但看得出她的兴趣爱好是烹饪，而且能沉得下心来做这个分享直播，还乐在其中。作为平台老板，扪心自问，陆一帆对她不无欣赏。 　　顾廷川说：“你都在想些什么？我想融资，一定是和她有关？不能是我看好你这个小东西的前景，想让你提携我赚一笔？这个小东西，你做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吧？不想做大？” 　　陆一帆觉得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的简直是恶魔的诱惑。 　　尽管他爱好一些新潮好玩的东西，但到底是书香世家出身，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在，所以他做的直播平台没有像其他平台那样，尽出一些哗众取宠、低俗下流的内容，而是保持他认知中的尊严与格调，但也因此被分薄了许多资源和流量，维持得颇有点艰难。 　　融资，他想要。更诱人的是顾廷川的商业头脑不容置疑，如果他真的愿意垂青这个平台，连陆一帆都相当期待他会给这个平台带来什么东西。 　　但要说他想融资和林婧无关，陆一帆就充满不信任地呵呵了。 　　都漫不经心地称他呕心沥血打造的平台叫“小东西”了，还说让他提携他赚一笔，这不是寒碜他吗？ 　　陆一帆小心肝一颤一颤的：“五哥，我何德何能啊……” 　　“融资，嗯？” 　　“……谢谢五哥。”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与别人无关。”至少他现在没打算干什么，只是习惯未雨绸缪。 　　“是、是，我绝对不会告诉林小姐。” 　　陆一帆在心里对林婧道歉：未来五嫂，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敌人太狡猾，小弟无能为力啊！ 第29章 青叶市一年一度的校际篮球赛从十月中旬开始, 男子组分初中组和高中组，各有十六所学校参加，先分四组进行小组赛, 每组的头两名出线，成为八强, 然后进行淘汰赛决出四强，再到半决赛、决赛。 三中是篮球强校, 历年来都占据校际篮球赛初中组四强的位置, 上一年更是在队长洛明哲的带领下获得冠军。 洛明哲今年升上初三，下一年要参加中考，升上高中，篮球队开始由初二这一届的学生接手。 初二一班虽然只有段小洲入选学校篮球队，却是内定的下任队长。 自从段小洲开始参加校际篮球赛，他在三中的人气急剧飙升。 半决赛的其中两支队伍是三中和二中。这两所学校一向是对头，比成绩、比升学率、比竞赛，实力不相伯仲, 二中在学校名上占了一个“二”字, 令人觉得二中比三中优秀, 但论升学率, 三中已经稳压了二中两年。二中憋了一口气, 次次都想在各种比赛中扳回一城。 两支都是篮球强队, 每次比赛都火花四溅，这次又是争夺决赛名额，精彩程度绝不下于总决赛。 三中校长素来开明, 大手一挥，准许大家不上最后一堂自习课，到学校体育馆观看比赛，给篮球队呐喊助威，充分发挥主场优势。 初二一班的学生下课铃一响，马上奔去体育馆占位置。 女生一个不漏地去了。她们可不光是冲着同班同学段小洲去的，篮球队几乎集中了三中最顶级的帅哥，初三的洛明哲、萧昂、段磊，初二的段小洲、陈沐儒、蔺泱等等，或阳光帅气，或斯文隽秀，或酷劲十足，或调皮可爱，或正经严肃，各有各的特色，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足以吸引三中至少七成的女生为之驻足。 男生则有男生的义气。夏杰和余浩为了给老大撑腰，发动男生们一起过去打气，还专门组成一支男生啦啦队，人手两个空的大雪碧塑料瓶，击打起来可以发出响亮的声音，声势十足。他们气势汹汹地成群结队走向体育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捣乱。班主任高老师任劳任怨地跟着他们维持秩序，还要和体育馆的老师沟通，忙得团团转。 安溪和苏芃芃、宋嘉鱼结伴一起去体育馆，走到一半，总觉得漏了什么。 和两个好友打了一声招呼后，安溪折返回教室，果然看到顾徵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安溪拉下他的耳机，问：“你怎么不去体育馆看比赛？” 顾徵一撇嘴：“无聊。”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夏杰和余浩他们对顾徵的嘲笑便失了声，老师们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温和包容起来，之前提过的要把他调位置的事也没再提了。 现在顾徵上学准时，上课会听课，作业在安溪的监督下也会写，但在人际关系这一块，他依然是个绝缘体，无意和任何人建立关系。他把自己孤立起来，别人自然也将他孤立起来。 就是安溪，私底下两人的关系算是相当熟稔，但在学校里却不会太表现出来。 男生和女生之间天然有着隔阂。能和男生玩得好的女生，通常不会太受女生欢迎。而且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走得太近，旁边的人都会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安溪是班长，老师们对她寄予厚望，她要以身作则，在这方面也会注意一点。 所以顾徵在一班是个独来独往的边缘人。 但安溪不是没见过他和同龄的男孩子相处的。那个时候在KTV里碰到的两个男生，顾徵就和他们相处得很好，插科打诨，像个正常的男孩子。 为什么他对同班的男生却那么拒绝呢？ 安溪说：“可是，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 青春期的男生没有哪个不喜欢篮球的。他们上体育课，每次自由活动的时候，男生都扎堆打篮球，女生则比较喜欢打羽毛球和乒乓球。 担心顾徵在自由活动时间被夏杰和余浩他们欺负，安溪还特地跑到篮球场看他。 没想到她担心的“顾徵被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场景没出现，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夏杰和余浩确实想用篮球欺负顾徵，挑衅他逼他上场，组队和他们三对三斗牛也可以，一对一对抗也可以。 顾徵应战。 他和班里的其他男生关系不好，强行组队肯定没有默契，而且也不是夏杰和余浩的对手，所以他果断选择单挑。 单挑比的也不是一对一的进攻防守，而是定点投篮。 每人一共投十二个球，三秒区两边的点共十球，罚球点一球，三分线一球。 猜硬币决定谁先投球，进球可以继续投下一球，如果有一球不进，则换人投球，换上的人依然是进球可以继续投下一球，不进就换回去，如此类推，谁先投进十二球就是赢家。 顾徵通过这种比赛方式很好地规避了身高和身形上的劣势。 夏杰和余浩自负自己的球技，毫不犹豫接招。 他们是打惯篮球的，还经常被段小洲磋磨，这种不用边移动边投篮的定点投篮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十投八中、九中，甚至全中都不是问题。 不过也许是因为太轻敌了，第一盘夏杰VS顾徵，猜硬币环节，夏杰猜赢了先投篮，第一投稍微有些难度，他没投进。他本人和余浩都不在意，以为待会儿可以扳回来。 没想到顾徵根本没给夏杰机会，十二投全中，引得围观者纷纷哗然。 第二盘余浩VS顾徵，余浩猜赢了先投篮。他没有像夏杰那样轻敌，全神贯注投篮，十二投十一中，只在最后投三分球的时候没进球。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余浩相信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三分球他肯定能投进。 但顾徵在对手取得大优势的压力下，丝毫不慌，面无表情地完成投篮，依然是十二投全中。 最后一个三分球他跳起，劲瘦的身体向后一倾，手腕带动篮球轻松往前一推，橘红色的篮球呈抛物线飞起，“咻”一声穿过球篮——一记漂亮的空心！ 帅气得令人想捂住心口尖叫！ 安溪当时心想，从小练钢琴的男生，手腕力真不是盖的。 赢一次还能勉强说是运气，赢两次就必须是实力了。在场的人不禁面面相觑，再没想到连体育老师都评价身体素质不行的顾徵会有这一手。 完全是辗压式的胜利，夏杰和余浩的脸色难看得仿佛能原地爆炸，但也无话可说。 连段小洲都下场对顾徵说：“三对三斗牛，比一场？我让夏杰、余浩和你组队。” “没兴趣。”顾徵冷冷淡淡拒绝。 “你少嚣张！”夏杰见他连段小洲的面子都不给，登时怒了。 眼看夏杰想动手，安溪脸一绷，准备随时喝止。 段小洲没有在意，拍了拍夏杰说：“算了。” 两拨人就此分开，但同学们看顾徵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这是继中考成绩后，顾徵又一次令人对他改观。 如果不是顾徵依然装死，想和他交朋友的同学不在少数。 这一次全班男生去为段小洲加油，两个空的大雪碧塑料瓶道具，大家也给顾徵准备了一套。 对此，顾徵冷漠以对。 但看他打篮球的命中率，就知道他以前应该没少练。安溪也见过他看国际篮球赛的比赛视频。 “去看看呗，一起为我们校队加油。”看不过他死鸭子嘴硬，安溪扯他的衣袖。 顾徵抽回衣袖，冷冷说：“你要去看段小洲自己去，不要拉上我。” 安溪愣了愣，脱口说：“谁说我要去看段小洲？我要去看的明明是洛明哲！” 虽然段小洲也不错，但洛明哲上一年带领校队拿到校际赛冠军。论酷帅狂霸拽，连校草萧昂都比不上他。听说省一高中部已经向洛明哲递出橄榄枝，想让他作为体育特长生入学。段小洲和他相比，可嫩了一点。在打篮球上，安溪一向更欣赏洛明哲。 顾徵一滞，受不了说：“你能不能别那么花痴？” 安溪不满说：“喝，准你们男生喜欢漂亮的女生，就不准我们女生喜欢帅气的男生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平等？” “谁喜欢什么漂亮的女生了？” “不是女生，那女人？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喜欢的女明星。”安溪用一种“你不用骗我，我什么都知道”的目光看着他。 顾徵：“……” 当然是有的。他也是个正常的青春期男孩子好不好？ “……这不一样。”他喜欢女明星，跟安溪喜欢段小洲、洛明哲之类的男生怎么会一样？ “哪里不一样？”安溪不解地瞪着他，“你到底去不去看比赛？不去我就走啦。哼，懒得理你。” “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我们班的人吗？你的集体荣誉感呢？”安班长语气严肃，“男生啦啦队可有把你算进去。” 顾徵：“……”这么丢人的事，能不能不要提？ 两个空的大雪碧塑料瓶…… 这绝对会成为顾少爷人生的一次黑历史。 “走不走？”安溪板着脸再问一次。他再不走，她就不理他了。 顾徵一脸生无可恋，伸出手：“我没力气，你拉我一把。”知道她不是为了段小洲而去的，他又没有那么排斥去看比赛了，不过还是要拿乔一下。 “你的戏怎么这么多？”安溪抱怨，拉住他的手把他从位子上拉出来。 顾徵轻哼。 不过他肯动，安溪便笑了。两人一起走出教室，顾徵仿佛不经意问：“你真的不喜欢段小洲？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安溪斜了他一眼，说：“你别跟小鱼一样八卦。” “我就问问。我记得某人跟我说过我们年纪小，不可以早恋，还威胁说如果我早恋了，要告诉老师，告诉我爸。” “我没有早恋。” 顾徵再问：“你不喜欢段小洲？” 安溪白了他一眼：“不、喜、欢。” “那洛明哲呢？萧昂呢？” 安溪说：“他们不一样。我喜欢江一航，我能和他谈恋爱吗？” 江一航，近两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实力派歌手，和他的天赋一样有名的是他的颜值。安溪是他的粉丝之一，非常喜欢他。她最欣赏这种实力与美貌并重的男性，手机里常备着江一航的歌单。 顾徵脸色古怪：“你喜欢江一航？” 安溪点点头，与有荣焉说：“我偶像可帅了。” “你是不是……太花心了点？” 什么江一航、洛明哲、萧昂、段小洲的，一大堆…… 安溪瞪眼：“谁花心了？喜欢偶像跟喜欢一般男生一样吗？哼，我真是没办法和你聊天。”她觉得她的人品受到质疑，她要生气了！ 顾徵看着她瞪得圆溜溜却没什么气势的桃花眼，忍住笑说：“好了，别生气。” 安溪撇开头不理他，气鼓鼓地双手抱胸快步向前走。 顾徵追上她，拉拉她的辫子：“我只是开玩笑。” “别老扯我辫子！”安溪拍开他的手，凶巴巴道，“我喜欢谁都不关你的事！我花心也不关你的事！” 顾徵挑眉：“你敢早恋我就告诉林姨。” 安溪说：“我妈才不会干涉我的事。” 顾徵心里呵呵。他和安溪一起写作业，林婧哪一次没在旁边看着？ 不过安溪已经生气，顾徵就不说出来刺激她了。 “我是关心你。”顾徵说，“好歹我们是邻居。你一个女孩子，被人骗了怎么办？” 安溪不吭声，抬起下巴，一副“我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自信模样。 “好吧，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顾徵很上道说。现在他已经开始摸透这丫头的套路。 当然，他可以不理她，让她自己生气生个够。反正第二天她肯定会全忘了，又凑过来管他。 但顾徵不喜欢她不理他。 果然，他一问，安溪立刻扭头看他，故作高冷说：“那你说说，你喜欢的女明星有哪些？” 顾徵心想：我就知道她在这儿等着…… 第30章 安溪和顾徵来到体育馆的时候, 比赛即将开始，两所学校的篮球队队员正在场上热身。 三中这边，洛明哲、萧昂和段小洲都在首发阵容里。随着他们的跑动、投篮, 观众席上的女生发出阵阵尖叫声。 二中带了一队女生啦啦队过来呐喊助威，但到底比不上三中有主场优势, 无论人数和声音都被压过了。 初二一班的男生们整齐划一地敲打着雪碧瓶，一遍一遍喊口号： “三中, 加油！三中, 最强！” “段小洲，加油！段小洲，加油！” 顾徵双手插兜，一看到这个画面立刻转身想走，被安溪堵住路，一点点推过去。 学习委员杨戈很有眼色地把两个空的大雪碧塑料瓶递给安溪，安溪立刻塞到顾徵怀里，凑到他耳边说：“记住, 从这一刻开始, 你不是顾徵, 只是一班的一份子！加油！” 女生特有的清新气息挨近, 还夹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顾徵一晃神, 人已经坐到一班的男生中，手里傻傻地拿住两个塑料瓶。 他有些无奈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刚好和夏杰、余浩的目光对上, 后两者哼了一声，飞快撇开脸。 顾徵瞪着塑料瓶纠结了半晌，见安溪坐在女生那边，但目光时不时扫过来，最终还是没有把塑料瓶扔掉离场。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一如大家所料，二中和三中的这场篮球打得十分激烈，两支篮球队都使出浑身解数进攻防守，刚开始打第一节已经拼抢得极为凶狠，比分一分咬着一分变化，互不相让。 篮球场上，洛明哲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个。他掌控着三中篮球队的节奏，时而灵活盘带，时而冷不丁一个传球，令人意想不到，或者凭着身体优势强行突破，瞬间展示出压倒性力量。在他的指挥和带动下，二中篮球队打算一上来就用猛烈的攻势打懵三中的企图告破，其他队员在高压下打得有条不紊，沉着冷静，渐渐开始占据上风。 前三节都是洛明哲在带节奏，二中发动猛攻，三中防守反击，以四分的微弱领先。到了最后一节，段小洲成为战术核心。如果说洛明哲是球队的定海神针，段小洲就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在二中因为前三节的凶猛拼抢而体力消耗过度时，段小洲依然体力充沛，开始发挥他在续航能力上的优势。 随着段小洲一个接一个地进球，不断拉开比分，观众席沸腾起来。 “段小洲！段小洲！段小洲！” 初二一班的男生们疯狂地敲打着雪碧瓶，一遍一遍吼叫，带动其他观众也跟着叫，场面震撼。临近完场，观众的叫喊声一波比一波高！ “哔——” 裁判吹哨完场。 校际赛半决赛，三中以102分比92分战胜二中，挺进决赛！ 全场起立鼓掌欢呼！ 有些热情的男生女生走下观众席，给篮球队队员送小礼物，求合影，连二中的篮球队队员也获得同样的待遇，颇为受宠若惊。 洛明哲对这种场面早有准备，一见势头不对立刻拉着萧昂走人，无情地把段小洲丢在人堆里。 不过他小看了女生的执着，他一走，还拉走了校草，一部分人便尖叫着追上去。 安溪等人在观众席上看得乐个不停。 本来苏芃芃是萧昂的迷妹，以前也是追在萧昂后面走的小女生之一。但自从在元素城一时冲动指责过萧昂后，苏芃芃不敢再靠近萧昂三尺之内。 所以这时只能羡慕地看着其他女生追着萧昂远去。 “看完了吧？回去。”顾徵走过来，对安溪说。 安溪问：“你把雪碧瓶还回去了？” 顾徵想到他刚才不知不觉看比赛看得入神，居然跟着其他男生一起敲塑料瓶叫喊，不禁微窘，有些恼怒说：“杨戈收走了……你到底走不走？” 安溪说：“你不跟男生他们一起下去找段小洲？” “不去。”他找段小洲干嘛？他看着他就不顺眼。 安溪为难说：“可是我还不能走啊。” 顾徵皱眉：“为什么？” “小溪！” 一声叫唤打断安溪和顾徵的交谈。 穿着一身棒球服，高高扎着马尾的陈可可背着背包快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可可！”安溪和她抱了一下，对顾徵和苏芃芃、宋嘉鱼说，“这是我的小表姐，陈可可，二中的啦啦队队长。可可，这是我的好朋友，苏芃芃、宋嘉鱼，还有顾徵，我邻居。” 陈可可多看了顾徵一眼，他的五官长得实在出色，但扫了下他的身材，便移开眼说：“嗨，你们三中的篮球队好厉害啊！洛明哲好帅！” 苏芃芃和宋嘉鱼有些羡慕地看着陈可可的打扮：“你也好厉害，啦啦队队长。” 啦啦队一向是女生羡慕向往的存在。能入选就等于美貌和身材受到一致的肯定。三中也有女生啦啦队，可惜队长是容雅妍，何曼曼的闺蜜，所以苏芃芃和宋嘉鱼对啦啦队再有兴趣也没有参加选拔。一班只有周卉卉加入了啦啦队，之后女生都不怎么爱和她玩，不过她倒是和男生关系不错。 “一般般吧。”陈可可口上谦虚，但表情是骄傲的。为了当上啦啦队队长，她可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在二中的一众女生中脱颖而出。不过骄傲完，她又皱起鼻子，无奈道，“你们三中的啦啦队太厉害了！声音好大，特别是那些雪碧瓶，啧！” 她领着二中的啦啦队很卖力打气了，叫得声嘶力竭，可还是比不上三中各式啦啦队混合在一起的杂牌军。特别是雪碧瓶啦啦队，简直印象深刻。 她面前的三个三中女生不约而同看着顾徵笑，笑得顾徵脸黑了，反瞪了安溪一眼，好像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安溪吐吐舌，问陈可可：“你是跟学校的车回去，还是到我家吃饭，让我妈送你回去？” 陈可可说：“我跟学校的车回去，就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安溪说：“好吧，那我们下次再见。” “有机会的话，帮我拿洛明哲的签名，最好有照片。”陈可可拉住安溪，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飞快说，然后又恢复正常，很有姐姐风范地对苏芃芃三人说，“平时谢谢你们照顾小溪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牛轧糖，分给苏芃芃、宋嘉鱼和顾徵一人一把，剩下的全部给安溪。 “姐姐你太客气……”苏芃芃和宋嘉鱼不禁道。 陈可可扑哧一笑：“我只比安溪大三个月啦，你们叫我可可就行。” “可可，走罗！”二中的其中一个篮球队队员在下面喊。 “知道啦！”陈可可扭头回了一声，再抱抱安溪，向其他人挥手，“那我先走啦！” “拜拜。” 看着陈可可风风火火的背影，宋嘉鱼说：“小溪，你这个小表姐挺好的。” 安溪点头：“当然。”一段时间不见，感觉陈可可又比之前成熟稳重了。不过，其实她也只有对上母亲林雪的时候才会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顾徵把陈可可给的牛轧糖全扔回安溪手上的袋子里。 安溪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吃吗？这个牌子的牛轧糖很好吃。”说着，她撕了一颗牛轧糖的包装，把奶白色的糖块放进嘴里。 顾徵：“……”他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听到她这么说，突然有点后悔动作太快。可是糖已经全部扔回去了。 安溪善解人意地掏了两颗给他：“尝尝吧。觉得好吃再拿。”现在她对顾徵的性格真不是一般的了解。 顾徵没有拒绝。 苏芃芃和宋嘉鱼撕着糖纸吃糖，看着安溪和顾徵说话，默契地不作声。 自从顾徵转校过来后，她们渐渐发现她们共同的好友安溪被分去了一半。本来她们应该不高兴的，但现在她们占了安溪的周六一起写作业，弄得她无法给顾徵补习。顾徵知道后，那脸冷得令她们倍感心虚。 于是双方在没有任何沟通下形成默契—— 安溪只有一个，她们和他谁也不碍着谁。其中一方和安溪说话，另一方不得插嘴。 这样，顾徵才勉强容得下她们，不再总用冷眼扫她们。而苏芃芃和宋嘉鱼也不用为了夺回好朋友和他对着干。 * 顾徵回到家，发现顾廷川已经早他一步回来了，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几包中药。 顾廷川正坐在沙发上，单手支起，神情若有所思。 顾徵说：“中药已经送过来了，您怎么不煎来服用？” 顾廷川望着他已经十四岁大的儿子，斟酌再三，还是说：“龚大夫的药出了问题。负责给我抓药的药剂师，长期增加了一味药的份量。” 顾徵不是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孩子，立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单肩包掉在地上，脸色煞白，着急问：“那您的身体……” 顾廷川安抚地看着他：“别急，那味药药性很轻，对身体影响不大，应该不会引起大问题。我之前不是还在这边体检过吗？” 但体检的结果并不好！ 疲劳过度，胃炎，营养不良，轻度贫血…… 因为这些都是顾廷川的老毛病，顾徵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天知道是不是那味药在起作用！ 顾徵双手握拳，咬牙切齿：“谁干的？” 顾廷川道：“还在查，但不一定能查出结果。你放心，我会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我跟你回去。” “不用，你留在这里继续上学。我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是让你自乱阵脚。顾徵，你已经长大了，遇事必须冷静一点。” “您是我爸，关乎您的性命，您叫我怎么冷静？”顾徵狠狠踢了沙发一脚。一瞬间，他恨起自己年纪太小，什么都无能为力。 顾廷川心口一热，沉吟片刻之后道：“嗯，如果捉到人，一定让你出气。” “别哄我，我不是小孩子！”顾徵恼怒道。 顾廷川低笑：“你就是再长五十岁，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子。” “爸！”刚刚还说他长大了，现在又说他是小孩子，不觉得自打嘴巴吗？ 顾廷川正色道：“我不会有事的，你留在这里吧。我会拜托你林姨照顾一下你。” 顾徵道：“我不用她照顾。” 顾廷川道：“她是你的长辈，你要听她的话。这次的事，也是多亏了她。” 顾徵面露疑惑，顾廷川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顾徵心里震动。他没想到林婧救了顾廷川一次，现在又救了他一次。这个恩情欠大了！ 顾廷川说：“让她看着你，我才能安心回去。听话，嗯？”他现在打心底相信的只有这个女人，愿意将宝贝儿子暂时托付给她。 顾徵低低应声：“嗯。” 顾廷川沉默了一会儿，问：“顾徵，你会介意我……”他停住了。 “什么？”顾徵拧起眉。他第一次看到顾廷川这么犹疑不决的样子。 顾廷川摇摇头：“不，没什么。” 林婧质问他，在说要追求她之前有没有征求过顾徵的意见，他既惊讶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必须征求顾徵的意见。但真正对着儿子开这个口，顾廷川发现没那么容易。 因为一旦对顾徵开口，很可能会就此破坏两家如今和睦共处的关系。 万一顾徵不赞成呢？ ——林婧是对的，他无法不顾及儿子的感受，就像她无法不顾及安溪的感受。 她又给他上了一课。 他是个爸爸，不能只为自己考虑。没有得到顾徵和安溪的认可，他和林婧之间的关系什么也不是。 而这份难以启口的、下意识的慎重，也正好说明他对林婧的感观，以及他对两家现状的满意和珍惜。 不是玩玩，也不是一场试一试的恋爱游戏，而是很认真地，甚至可能会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他想和她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把安溪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疼爱。 但林婧完全没有质问过他追求她的态度，也没有提及任何涉及未来的字眼，可见她的“考虑”有多么敷衍。 顾廷川倏然觉得，正如陆一帆所说，他的追求之路还很长。 真是个有趣的挑战。 第31章 顾廷川做事雷厉风行, 既然决定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第二天便带着顾徵敲开了1602号的大门。 林婧吃了一惊。她以为经过昨天的事，两人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再见面, 而且她面对他实在有些别扭。 但顾廷川态度坦然，看着她的目光和以前一样温和清正, 见她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眼里还流露出一抹关切与安抚, 仿佛昨天她见到的那个强势凌人的男人只是她的错觉。 林婧不得不佩服这等收放自如的能力。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又恢复平时的样子，像个绅士一样谨慎地保持距离。 虽然见过他的另一面后，知道他这个姿态是摆出来的，但现在这个才是她熟悉的顾廷川。 面对这个他，她才感到比较安心。 察觉到林婧的放松，顾廷川微微一笑，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安溪。 安溪朝他甜甜一笑，依然是天真不解世事的模样。看来林婧什么都没对她说过。 这一眼的含义林婧看懂了。她微微瞪了他一眼, 也看向顾徵, 微带审视。 顾徵脸色如常, 礼貌道：“林姨。”他对长辈的态度一向不错, 现在更是多了一份尊敬和郑重。 林婧一时拿不准顾廷川有没有对他说过他与她之间的事。 顾廷川说：“药方出了一点问题, 我需要回一趟老家, 顺便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因为临近期末考试，顾徵要学习, 不能跟着我东奔西跑，他在这边又没有亲人，所以我想请你在这段时间帮忙照顾一下他。” 林婧一怔：“这……” 顾徵说出保证：“林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真的打扰您。” “说什么傻话呢？我还不知道你。”林婧摸了摸他的脑袋，对顾廷川说，“可以的，我会看好他。你安心去做检查。” 顾廷川由衷说：“谢谢。”又弯身看着安溪，柔声说，“小溪，帮我看着顾徵一点，等叔叔回来请你吃饭。”他对她单眨了眨眼。 安溪脸一红，不自觉往林婧身上靠了靠，眼巴巴看着他，害羞地“嗯”了一声。 平时顾廷川对她就特别温和，比对顾徵还好。但这么亲昵的态度还是第一次。 安溪惊讶又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 顾廷川把顾徵暂时托付给这对母女之后，直接和他们道别，离开。 顾徵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划过担忧之色。 林婧咬了咬唇，还是开口叫住他：“顾先生。”顾廷川回头看她，她无比肯定说，“一定会没事的。” 顾廷川笑了。平时他的笑容都温浅内敛，这时却是完全舒展开的笑，璀璨耀眼，眉目英俊得近乎漂亮，令人一见失神。 以致于林婧和安溪都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等顾廷川走后，两母女才不好意思地看着顾徵，眼带询问。 顾徵顾及林婧的面子才没有翻白眼，平板说：“我爸说，他会尽快回来。” 顾廷川说得如此胸有成竹，显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比较有把握，去做全身检查更多是为了安家里老人的心。听到这一句，压在顾徵心上的大石也稍微松动了。不过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前，他依然难免挂心。 顾廷川奄奄一息的样子，顾徵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第二次。 安溪安慰他：“顾叔叔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顾徵酷酷说：“我知道。” 这嘴巴硬得。刚才不知是谁，看着顾廷川的背影眉头都拧成一团。林婧和安溪不禁抿嘴一笑。 林婧说：“那今晚小溪照顾好顾徵。” 顾徵：“？” 林婧说：“抱歉呢，顾徵，阿姨今晚有饭局要出去。我会做好晚饭，你们自己吃。吃完就在这边玩一会儿，等我回来。可以吗？” 安溪特别懂事说：“妈妈，我会照顾好顾徵的。” 顾徵真想捏住她的脸颊说：我是十四岁，不是四岁。 可惜人家亲妈看着，他不好欺负人家女儿。 一本正经点点头：“林姨您好好玩，我会看着安溪。” 林婧夸道：“你们都很乖。” 顾徵：“……”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他真的不是小孩子…… 不禁偏头看安溪，叫她仰着脸，一脸高兴地滚进林婧怀里撒娇，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小姐姐呢，没长大的小妹妹还差不多！ * 林婧今晚的饭局是四姐林雪请的，说是他们五兄弟姐妹许久没有单独聚聚，所以由她做东，一起出来聚聚。 林婧深知林雪那抠门的性子，如果不是别有所图，肯定不会舍得花这个钱。 但一场姐妹，她亲自请，又特意配合好各人的时间，做到这个份上，实在不去不行。 这种成年人之间的事情，林婧不想安溪参与。好在林雪也没有糊涂到把小孩子扯进去的程度。 林雪请客的地方不在嘉阳酒店，而是嘉阳酒店附近的一个小酒庄，订的是包厢。 林婧先在家里给安溪和顾徵做好饭，出来便有些迟了。她到的时候，大哥林栋、二哥林材、三姐林琳和四姐林雪都已经到了。 和林婧预想中的沉默尴尬气氛不同，他们聊得颇为起劲，见林婧进来，便齐齐看着她，眼神奇特。 “怎么了？”林婧纳闷问。 林琳笑着说：“恭喜你啊，小妹。我们正在说你男朋友的事。” 林婧错愕：“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林雪道：“哈，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我们。你的老板啊，那位范先生，你不是都把他请到容容的婚礼上了吗？要是爸妈知道，肯定很高兴。就你一直藏着掖着。” 林婧好气又好笑：“四姐，你在胡说什么？范先生才不是我的男朋友。那些人是我的同事，只是拿我跟他开玩笑，不是真的。” 林雪道：“不可能吧？那位范先生多喜欢你。人家还是公司老板，家境富裕，最难得的是不嫌弃你结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你可要抓紧啊！你现在年纪不少了，过几年再找会更加困难。” 林婧说：“我没想过要再婚。我本来就打定主意守着小溪过一辈子。” 林雪不以为然道：“女人总得要有个归宿。这种话哪能当真？” 林琳说：“小妹你别怪三姐多嘴，这件事我是赞成阿雪意见的。之前小溪年纪小，你放心不下她，怕给她找的后爸对她不好，我们都理解。但现在小溪已经这么大了，也懂事了，你说守着她过一辈子，那以后她嫁人呢？难道你跟着她一起住到夫家？不可能的。到时候你还不是变成孤零零一个人？生活上也没个照应。就算是为了减轻小溪的负担，让她知道你有人照顾，不用天天牵挂着你，也是一件好事。” 林婧一怔。如果她觉得林雪的话是听风就是雨，那么林琳的话就如一记闷棍，打得她有些难受。尤其是最后一句。 她一直把安溪捧在手心疼爱，在她心目中，安溪永远是她最珍贵的小宝贝，永远需要她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但安溪一点点长大，总有一天，她要嫁人，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妈妈，她不可能永远陪着她。 当她老了，病了，行动不便了，她会不会成为安溪的累赘？ 林栋见林婧似乎有些动摇，也帮腔：“有合适的不妨试一试。” 林婧惊讶地看着他：“大哥，怎么连你都……你们之前不是支持我单身吗？” 林雪说：“谁支持你来着？我们是被你吓坏了，好不好？当初安杨去了，你简直都疯了……” 林栋打断她：“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来干什么？小妹，我们一直希望你能放下以前的事，好好想想未来，毕竟你还年轻。只是你的性子倔起来也令人头疼。” 林琳说：“阿雪告诉我们你有了男朋友，我们都替你高兴，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 林雪说：“那个范先生很不错啊。长相端正，年纪不大，出手阔绰，如果不是喜欢你，能特意买一只金镯子给容容？他可跟容容没半点关系。” 林婧说：“他不错是他的事。我们真的没什么。我也不喜欢他。” 林雪恨铁不成钢说：“你这个年纪还讲什么喜欢不喜欢？有人要就不错了，何况是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你再挑下去都人老珠黄了……” 林婧蹙眉：“四姐，我不会为了条件嫁人。真没有合适的，我宁愿像现在这样过。” 林雪说：“你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 林栋说：“阿婧又没说错。不合适的慢慢找就是，阿婧的条件又不差。” 林雪不满道：“大哥你总帮着她。她到这个年纪还这么天真都是你惯的。” 林栋说：“她有自己的想法，难道要我强迫她改变主意吗？她又不是坚决不同意再婚。想找个合适的有什么错？就是退一万步说，她真的这辈子都不嫁了，我们家会缺她一双筷子吗？” 林琳做和事佬：“好啦，你们都是为了小妹好，没必要吵架。小妹现在也没有之前那么抗拒再婚。小妹，是不是真有看上的？” 林婧脑里不期然闪过顾廷川的脸。她一窘，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口上说：“没、没有。” 林琳挑起眉。她的资质在五兄弟姐妹中最平庸，但跟着林栋工作多年，现在又自己开厂做老板，锻炼出来的阅历也不是好糊弄的。 林婧的反应，一看就有猫腻。 不过她不像林雪，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既然林婧不想说，她便不问了。 林雪道：“我就觉得那个范先生很不错。” 林琳好笑道：“四妹，你看上人家没用，要小妹看得上。” 林栋怀疑说：“你一直帮那个男人说话，是不是收了人家好处？” 原本林栋只是根据林雪的脾性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一说，林雪的脸上立刻慌了慌，反应很大说：“哪有？” 林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生气地一拍桌子：“你还真收了！有你这样做人姐姐的吗？” 林婧也想不到有这一茬。饶是她脾气温和，这时也不禁有些生气：“他给了你什么？” 林雪心虚说：“真没什么……人家范先生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但你一直没给个准话，他不是急了吗？所以拜托我探探你的口风。这种事很正常啊！” 林婧说：“他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要追求我，叫我怎么给他一个准话？我也不喜欢他。四姐，如果你再干这种事，别怪我对你生气。” 林雪讪讪道：“行啦行啦，我又没有害你。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们吃饭吧，上菜、上菜！”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林栋说：“先别急着吃饭。大家都知道这顿饭只是借口，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先说出来，别让我们吃不下咽。” 林雪委屈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一片好心让大家聚一聚……” 林栋冷哼一声：“真的只是聚一聚吗？那好，我们吃完马上散。” 林雪噎住了。 林琳给她一个台阶，说：“既然大哥这么说了，你就清楚明白说出来吧。我也很好奇你最近有什么大计划。” 林雪并不想现在说，她希望在大家吃好喝好，酒酣耳热的时候再说，那样会好说话得多。但现在大家都看着她，仿佛对晚饭毫无兴趣。 林雪口里发苦，有些后悔她怎么就拿林婧的事暖场呢？弄得气氛全变了。 她硬着头皮说：“是这样的，最近我认识了一个朋友，谈起最近比较火爆的行当。现在的年轻人干什么都喜欢通过网络，拿着个手机就能在家里待一天。能让他们走出家门的，比较多的就是去看电影了，所以我们想合伙开一家电影院，投资大概需要八百万，我这边出三百万，占40%的股份……” 林栋几个听着，没有说话。 林雪问：“大哥，这件事你怎么看？” 谈起生意，林栋的态度便变了，四平八稳说：“我对这一块没什么研究，给不了太多意见。但出三百万占40%的股份，是不是多了点？详细的计划书你看了没有？营业手续，装修布置，地段选择，租金这些，你心里有数吗？” 林雪说：“我那朋友很可靠的。这些细节他都会处理，当然，后期我肯定会跟进，肯定不会亏的。” 林栋和林琳都皱起眉。做生意说肯定不会亏，可是一句大话。 林栋说：“你肯正正经经投资做生意，总比之前哄着爸妈要钱，弄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要好。” 林雪不防他会在兄弟姐妹面前戳穿她问爸妈要钱的事，顿时脸上一红，感觉有些难堪，幽怨说：“我现在环境困难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个个日子都过得舒坦，我也不想落后太多，想重新站起来又有什么错？” 林栋板着脸说：“那打扰老人家，让他们将近八十岁还为你操心，你就很有道理？” 林雪不服气说：“因为除了爸妈，你们都不肯帮我！”说得一半惊觉语气不对，她软了口气，“一场兄妹姐妹，你们就帮帮我吧……” “我就知道又是为了钱。”林栋摇摇头，沉着脸问，“你倒是说说，想我们怎样帮？” 林雪说：“我这个项目需要三百万。我和家明凑了三十万，想问你们借两百七十万。” 虽然知道林雪弄出这副阵仗，所求之事肯定不是小事，但听到她一口气要借两百七十万，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 她做这个电影院项目需要三百万，自己只出十分之一，其他钱全部问他们借，和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林栋斥道：“荒谬！亏你说得出口。” 一直没有出声，像个透明人的林材也忍不住开口：“四妹，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吧？” 林琳直接说：“阿雪，一场姐妹，说完全不帮忙说不过去。如果只是借个三四万，三姐还能帮你。这个数目太大了，我无能为力。”她的布厂是小本生意，一年的净利润也就一两百万，而且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别说借两百七十万出去，借七十万都非常困难。 林婧说：“四姐，你有没有想清楚？” 林雪说：“二哥掏不出这个钱，我信，但他手里拿着两套房，和二嫂又有积蓄，身家肯定不止两百多万。大哥和三姐，你们两个就更不用说。小妹有两套房一个铺面，收着租金，一直不工作也不怕饿死。就我，现在和家明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杂货铺，勉强维持生活。你们总认为我抠门，如果不是生活不富裕，我会这么抠门吗？你们看着我这样，过意得去吗？” 林栋说：“你自己不争气，做生意做到关门大吉，怪得了谁？当初华韵被你害得差点倒闭，我们勒紧裤头赔钱进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林雪受够了因为这件事一辈子被指责，大声说：“你就永远记着这件事！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当时我有什么办法？雪蔻的货款九成都压在华韵，收不回我们就要背上几百万的债务。家明的父母都逼我们离婚了！这些年来我跟你赔礼道歉过多少次？” 林栋说：“我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才没有追究到底。不然，你以为这些年你们能有好日子过？” 当年雪蔻进的那批毒布料，如果华韵真的要追究责任，雪蔻早已经倒闭了。 林雪说：“几十年来我就对你做错过这一件事。无论是在华韵工作的时候，还是我经营雪蔻的那段时间，我什么时候对华韵不是尽心尽力？” 林栋说：“过去的事可以不要再提。但你想借两百七十万，不可能。” “大哥！”林雪不满叫道，“为什么你只对我这么狠心？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吗？你把全家都照顾妥当，连小一辈都得到你的帮助，怎么就不肯帮我一把？” 林栋说：“你不要把所有事情混为一谈。我没有帮过你吗？没有我帮忙，雪蔻你能开得了？我帮了，也得你们争气。而且，你要的是将近三百万，和十万八万的事情能一样吗？” 林雪脱口而出：“可是你已经给过林婧了呀！” 林栋、林材、林琳、林婧全部愣住了。 林栋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雪振振有词：“不是你给的，小妹一个死了老公，三十出头的女人现在能有两套房子，一个铺面？安杨家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 林栋瞪着她：“难道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小妹的房产都是我给她的？” 林雪抱怨：“是你逼我说的。我知道你一直最偏心她，安杨去了，她带着安溪过得不好，你帮她也无可厚非。但你不能太厚此薄彼啊，我也是你亲妹妹……”这些说话她藏在心里面很久很久了。 林栋不客气打断她：“那是小妹自己赚的！” 林雪一顿，不相信说：“怎么可能？”她一直觉得林婧唯一比她强的就是上过大学，之后唯一做过的正经工作则是在华韵做会计，没什么大出息。如果林栋帮衬着，哪有她现在的轻松日子过？ 林琳忍不住说：“是真的。我和二哥都知道。” 林雪下意识看向林材，林材点点头：“小妹一直很了不起。” 安杨去世后，他的父母把林婧和安溪赶出安家，两母女无家可归。林婧没有办法，拿着手上仅有的钱想贷款买一套五十平方的小房子安置自己和女儿。林栋见她实在太可怜，直接借钱给她把小房子买下来。那时林婧受了刺激，有点昏头，对房产产生了执念。她把小房子抵押给银行，贷了一笔款出来，又买了一套七十平方的二手房，用来出租还贷。另一边，她努力工作，除了华韵的会计事务，她也兼职业务员，专做出口业务。她的英语水平就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她的业务水平不错，为华韵拉到不少生意，自己也赚了不少钱。这些钱，她全部投入房地产市场。 当时全国的房地产市场低迷，投资回报率不高。林婧向林栋他们提起，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还劝过她要谨慎投资，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上。 但林婧坚持己见。最终除了有闲钱的林栋买了几个套房和商铺，林材和林琳都没有在那个时点购置房产。直到前几年房价开始飙升，他们才深刻体会到林婧的明智，开始买房，但价格已经升了好几个台阶。 而林婧从一套五十平方的小房子开始，几年来陆续买进卖出，现在除了两套房和一个铺面，不知赚了多少钱。 当初林栋借给她买小房子的钱，她很早就还清了。 林雪失声道：“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林婧平静说：“买房的事，我也曾经和你说过，不过你说房子够住就行，压着那么多钱心里不舒服，不会考虑。” 林雪仔细想了想，隐约记得林婧好像真的向她提过。但她那时是雪蔻的老板，林婧只是华韵的一个员工，她打心底里认为林婧没能力提出什么高明的意见，所以大概不会放在心上。 等到后来房价飙升，她意识到投资房地产的价值时，手头上已经没有足够的钱掺和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发财的大好机会在眼前溜走。 没想到林婧拥有现在这个家底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林雪想到她刚才的振振有词，有点哑口无言。 看着林婧沉下来的脸，她知道自己把这个好脾气的妹妹惹火了。 林栋说：“你说我偏心小妹，我的确是。你害得华韵差点倒闭时，小妹卖了两套房子帮我们渡过难关。这些小妹从来不放在嘴边说。林雪，做兄弟姐妹不是你这样做的。” 第32章 五兄弟姐妹最终连饭都没吃, 不欢而散。 林婧憋着一股气开车回家，在小区下面转了一圈消气才上楼。因为是单亲妈妈带着女儿，这些年她也受了一些歧视与白眼。只是她实在没想到连亲姐姐都是这么想她的。她有些无法接受林雪的所作所为。 但回到1602号, 林婧发现一件更加令她惊恐的事—— 安溪和顾徵不见了！ 她做好饭之后，傍晚五点半出门, 现在才刚过七点，他们去了哪里？ 林婧立刻给安溪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 但没人接。一瞬间, 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里闪过，她顿时有些慌了，不死心又打了一次，还好第二次安溪便接起了电话。 听到安溪“喂”了一声，林婧提着的心瞬间落下，大大松了一口气：“小溪，你去哪里了？” “啊，妈妈您回家了？这么快？” “嗯。你在哪里？顾徵呢？怎么这么晚出去都不告诉我一声？” “顾徵和我在一起……”安溪的声音支支吾吾。 林婧听到她那边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杂音, 语气带上一点严厉：“小溪, 你到底在哪里？你知道我回家没看到你有多担心吗？” “妈妈, 对不起……”安溪为难极了, 就是不肯说。 林婧更加担心了, 想继续逼问, 对面说话的人变成顾徵。 “林姨，我们在元素城。吃完饭时间尚早，所以我们出来了。” 元素城离华苑小区不远, 公交车五个站的距离，因为设施完善，是年轻人最喜欢的去处之一。林婧不止一次和安溪去过，平时安溪也喜欢约好友一起去玩。 这个点和朋友去元素城玩虽然稍晚了一点，但也很平常。那么，安溪刚才闪闪躲躲的态度是为什么？ 难道他们在早恋？ 脑补到这一点的林婧不动声色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们。” “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顾徵，我坚持。” 顾徵沉默了一下，低声说：“好吧，林姨，那麻烦您现在过来。” 林婧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过严厉，不过这个时候必须拿出大人的威严来，她果决说：“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安溪无措地看着顾徵：“怎么办？” 难得一次双方的家长都不在，顾徵手痒痒的想去崔氏琴行练琴。安溪答应过顾廷川和林婧会看着他，想着林婧出去吃饭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便跟着一起去了。 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大晚上的，图书馆早就关门了，不能像以往周日那样，用补习做借口。安溪听到林婧充满担忧的嗓音，一下子词穷了。 但她也答应过顾徵，会努力为他保守秘密的。 顾徵瞧着小女生忧愁的脸蛋，想起刚才她对他的维护，伸手压了压她的脑袋，淡定说：“直说吧。” 安溪惊讶地看着他。可是顾徵已经转过脸，继续弹他刚被打断的曲子。 林婧来到元素城，安溪告诉她她在崔氏琴行，她便直接过去。 安溪站在门口等她，一看到她出现立刻迎上去，站定后低下头，捏着衣角摆出忏悔的姿势，又时不时抬眼偷看林婧一眼。 现在已经十二月中旬，气温下降，人们都换上厚衣服。安溪穿着浅卡其色的斗篷外套，毛领围着脖子滚了一圈，怯生生的表情可爱无辜得像只幼鹿。 林婧的火气“滋”一声全被浇灭了。 作为一个颜控，她最无法抵挡的就是女儿的颜。每次安溪摆出这种姿势，她有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去。 林婧柔声问：“顾徵呢？” 安溪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危机解除，抿嘴一笑，指指崔氏琴行：“他在里面。” “他会弹钢琴？”林婧推门进去。 “会，弹得超级好！”安溪亦步亦趋跟着她，昂首挺胸，说得与有荣焉。 林婧挑了挑眉，想到每个周日，这两个小家伙所谓的“去图书馆学习”。 崔氏琴行的员工都认得林婧。毕竟她和安溪这么一对不像母女，更像姐妹的组合在琴行并不常见。而且在安溪学琴期间，林婧时常会做一些点心带过来请大家吃。那些点心的味道，连知名点心铺子都比不上。 “婧姐姐！”前台小姐姚淑笑容满脸地打招呼。 林婧点点头：“小淑，真不好意思，小溪给你们添麻烦了。” 姚淑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小溪乖得很。有她在，顾徵可听话了，原老师不知省了多少事。你知道顾徵吧？” “当然，我最近在照看他。”林婧说，“他们每个周末都来吧？需要补多少学费？” 姚淑说：“不用的。主要都是顾徵在教小溪。顾徵是原老师的师弟，我们不收他的学费。小溪的也不用交。” “顾徵在哪里？我来接他们。” “在练习室，小溪带你妈妈过去……小溪，你皱着脸干什么？”姚淑被安溪挤着小眉头，怪里怪气的小模样逗笑了。 安溪生无可恋地看着她。姚淑姐姐，我和顾徵的底让你全掀了！难道原老师没告诉你，顾徵是背着家长偷偷出来练琴的吗？ 林婧含笑瞥了安溪一眼，安溪赶紧低眉顺眼，乖得不得了地说：“妈妈，这边。” 两母女来到练习室，练习室的门虚虚掩着，没有完全关上。顾徵正在弹琴，《献给爱丽丝》的旋律轻灵静谧。 安溪推开门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林婧站在门边，只见平时见惯的少年满脸高冷的神色尽褪，微微垂着头认真专注地弹着钢琴，十指像蝴蝶一样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画面极为动人。 她和安溪一样，静静站着聆听美妙的琴声，没有发出声音打扰他。 一曲弹完，顾徵收回手，转脸看着林婧和安溪。 “林姨。”顾徵站起来，微微点头打招呼。 林婧说：“弹完了吗？弹完了我接你们回去。没弹完可以继续，我和小溪等你。” 顾徵低声说：“对不起，今晚是我拉着安溪出来……” “我们回家再说。” 顾徵顿了顿：“那回去吧。” 林婧载着安溪和顾徵回到华苑小区，一路无话。 进了1602号，安溪和顾徵乖乖在林婧面前站定，等待审判。 林婧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安溪一做错事就装乖她是见多了，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但顾徵这么乖，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顾徵平时对她也很有礼貌，但看得出，这种礼貌只是教养使然，并不是他真的认为她值得尊敬。而且，礼貌同时也代表着客气疏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处的时间越多，他对她的态度便变得越来越好，好像顾廷川和安溪在他那里都没得到这么慎重的待遇。 林婧努力板着脸，淡淡道：“说吧。” 顾徵说：“是我的错。不论是今晚还是之前的那几个周日，都是我拉着安溪去崔氏琴行练琴，但骗你们说去图书馆学习。这是我的主意，和安溪无关。” 安溪没想到他会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连忙说：“妈妈，您别怪他。是我也想继续学钢琴，顾徵一直在教我呢。” 林婧不解道：“学钢琴不是一件坏事，为什么要又瞒又骗？小溪，如果你坦白跟我说，我不会阻止你学。” 顾徵不作声，安溪看了看他，嗫嚅道：“可是顾叔叔不准顾徵学。如果顾叔叔知道顾徵偷偷练琴，肯定会生气，然后禁止他学。” 林婧十分惊讶。顾廷川对顾徵的疼爱重视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他支持安溪给顾徵补习，但顾徵具体学得怎么样，他似乎不是很在乎。林婧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不会强迫孩子必须拿出什么好成绩，认为孩子过得开心快乐比较重要。 “顾徵，这是真的吗？你和你父亲谈过这个问题？” 顾徵的表情变得阴郁：“他认为这条路不适合我。以后我应该继承家业。” “可是你应该学钢琴学了有一段时间了吧？”能教安溪，她也亲眼见过他弹钢琴的样子，这造诣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 顾徵说：“我可以学很多东西，但不能以这些东西作为未来的发展方向。” 林婧不禁沉默了。这听起来像是富裕人家的教育方式。 顾徵是顾廷川的独子，做父亲的想把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交给儿子继承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没想到顾廷川会如此专.制古板。扪心自问，她是不赞同这种教育方式的。毕竟孩子还小，这么早就限定他的发展方向，不一定是件好事。 但林婧不可能在顾徵面前说顾廷川的不是。 她慢慢说：“你的父亲也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 顾徵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平板板道：“我知道。” 安溪说：“妈妈，顾徵真的很喜欢弹钢琴。他又不会为了弹钢琴忽略学业，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叔叔，行不行？” 林婧微微沉吟。 安溪眼巴巴看着她。顾徵一脸漠不关心，实则也有些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毕竟只要林婧告诉顾廷川，他就真的不能再弹了。 林婧心里发软，淡淡道：“小溪你想继续学钢琴，我会去崔氏琴行把学费补上。不过你什么时候去上课，要告诉我一声。我饿了，你们要吃宵夜吗？” 怎么话题突然转到宵夜上？ 安溪下意识地摸摸肚子，点点头：“好啊。妈妈，那顾徵的事呢？”您还没告诉我您会不会向顾叔叔告密啊！ 顾徵说：“我也饿了。林姨，需要帮忙吗？” 林婧笑着颔首：“来吧。” 安溪诧异地看着他们：“哎，这样就说完了吗？” 顾徵受不了她的迟钝，朝她勾勾手指：“你也过来帮忙。” 安溪看着他想了想，终于明白了，笑逐颜开，高兴地扑向林婧，甜蜜道：“妈妈，您最好了！” “妈妈什么时候不好了？” “妈妈什么时候都好，今天特别好！” 两母女歪腻成一团。 顾徵无语极了，但看着她们的笑脸，渐渐也受到感染，不知不觉间唇角微扬，心情变好。 第33章 校级篮球赛最终以三中获得亚军落下帷幕。尽管没有拿到冠军, 但三中保持了四强的位置，还把死对头二中打得落花流水，洛明哲、段小洲等篮球队的主力球员依然获得英雄般的待遇, 粉丝数暴增。 即使开始进入期末，下个月就要考试了, 也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热情。 段小洲成为初二一班公认的班草。一班的女生们仿佛终于发现身边也有一个男神，不再只追逐初三的萧昂、洛明诚几个。每天偷偷摸摸往段小洲抽屉里塞情书, 塞小礼物的女生多了很多。 连宋嘉鱼也凑热闹塞了一份自制的巧克力。 苏芃芃大惊失色：“你喜欢上段小洲了？可是段小洲喜欢的是小溪！” 宋嘉鱼轻松说：“别想太多。我就是觉得他蛮帅的。巧克力……只是顺手, 我做的时候做失败了。” 苏芃芃：“……”所以你把失败品当礼物送出去？ 好吧，宋嘉鱼热衷八卦，少女心爆棚，但到了实操，便大咧咧的没什么浪漫细胞。 她们的对话是瞒着安溪说的，所以她并不知道两个好友已经认定段小洲喜欢她。 安溪对段小洲没什么特别感觉，只知道这个初二年级的“大佬”一向对她挺客气的，因为她曾经帮过他。 段小洲变得非常受欢迎, 安溪也没有像宋嘉鱼一样装成粉丝凑热闹。 不过段小洲确实做了一件事引起安溪的注意—— 他和顾徵打了一架！ 原因不明。 等安溪收到消息, 跟着围观群众赶到现场时, 两个男生已经打完了。 段小洲身高182cm, 体型壮健, 顾徵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努力, 终于拔高了两公分，从160cm变成162cm，只比安溪矮一公分（顾徵：╰_╯#）, 身材瘦削。 段小洲是学校篮球队的下任队长，前打架高手，顾徵是被体育老师评价为身体素质不够好的弱鸡。 所以听到这样的两个男生打架，大家都以为是段小洲单方面吊打顾徵。 没想到结果是，段小洲的眼角肿了，顾徵的嘴角青紫了，两人的面部和脖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看上去反而是段小洲凄惨一点。 而且两个男生对着老师口径一致：没有打架，受伤是不小心跌倒的。 班主任高老师嘴角抽搐，冷笑道：“这肯定是脸着地，顺便翻滚几圈的跌倒。” 段小洲和顾徵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要脸地默认了这个说辞，气得高老师跟赶苍蝇似地把他们赶走。 现在的小孩子就是不省心！反正看他们的样子就没打算惊动家长，爱咋滴咋滴。高老师愤愤不平想。 但后来还是放心不下，叫来学习委员杨戈把他们领去医务室涂个药。 顾廷川还没有回来，安溪放学了直接把顾徵往家里领，一路上连自行车都不骑了，推着车对着他不停碎碎念，说得生气了就狠狠骂。因为除了嘴角和脖子上的伤，顾徵的手关节也有些擦伤。 “你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是不是不想要了？居然学人打架，野蛮、粗鲁！力气太多你去工地搬砖啊，不要害人害己！”安溪气得语无伦次。 “行了，就这一次。”顾徵不耐烦地翻白眼，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 “什么？” “没什么，段小洲就是欠收拾。” “……” 最后安溪郑重给顾徵下通牒，不准他再跟人打架，不然就告诉顾廷川。顾徵一声不吭。 次日，安溪还紧紧跟着他，担心段小洲那一挂找他麻烦。但出乎她意料，两边居然相安无事。而且，顾徵开始和欠收拾的段小洲那一挂的人勾肩搭背，放学了还一起打篮球！ 顾徵不和她一起回家，感觉有些被抛弃的安溪：“……” 心里感叹：男生的世界，我不懂。 * 顾廷川离开了五天，走之前还对林婧扔下了一个大雷。本来有些恼怒的她却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和顾徵与他相似的脸天天在眼前晃，气逐渐消了。 林婧直播做菜的时候，五爷又冒出来默默用打赏刷屏，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松了一口气。 直播完后，林婧私信他。 浅尝生活：你还好吧？一切顺利吗？ 五爷：顾徵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林婧的话一发出去，几乎同时，顾廷川也发出一句。 浅尝生活：顾徵很乖。 五爷：挺好，一切顺利，预计圣诞节之前能回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 浅尝生活：你身体没事就好。 五爷：你说了肯定会没事的，我相信你。 林婧看到这一句，脸上有些发烫，接下来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知该说什么，顾廷川却又发了一句。 五爷：嗯，你终于没有对我用敬称了。所以，不生气了？ 这男人有毒！ 林婧有种被看穿的狼狈感，手指比脑袋快，没有回话，直接关上微博。 世界瞬间清静了。林婧单独一个人却陷入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中。她突然不回复了，顾廷川会怎么想？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用点开，屏幕上直接显示： 顾先生 等我回来，我们谈谈。 跟长了眼睛似的，知道她没有在看微博。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精啊？林婧惊讶又无奈，心里忍不住赌气想：谈什么谈？谁要跟你谈？ 可是心里又油然而生一种逃不掉的感觉。这个男人，除非她带着安溪搬走，从此消失在他面前，否则，她必须面对。 这种推拒不了的追求真是平生仅见。明明顾廷川没做任何过分的举动，怎么她就有种被缠上的感觉呢？她又不可能紧紧因为对方追求她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正在林婧有些纠结之际，门铃声突然响起。 林婧通过猫眼看到林德佳站在外面，她头发散乱，神色仓惶，按了门铃门没开后，她开始用力拍门，大喊： “小姑姑，救救我！” * 林婧拿出薄毯子披在林德佳身上，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关切问：“好点了吗？” 林德佳趴在她肩上，愤怒又痛苦道：“小姑姑，我好难受……” 林德佳是林婧二哥林材的大女儿。她和未婚夫周华原定这个月结婚，但因为婚房和财产公证的问题，两家一直没谈拢。周华的父母不同意林德佳做财产公证，还希望林家拿出两个女儿名下的那套房做婚房，把房产证的名字改成周华和林德佳的。林德佳认为他们贪得无厌，断然拒绝，于是婚期便迟迟没有真正确定下来。 林德佳没有着急，甚至因为这件事而对周华的父母产生很大的意见，连带对周华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冷淡。 偏偏月初的时候，林德佳发现自己怀孕了，到医院一检查，孩子已经八周大。 怀孕了，婚事便变得急切起来。 按理说，孕妇金贵，男方家就算看在未来孙儿的份上，也该在嫁妆的要求上稍作让步。 但周华的父母反而拿林德佳肚里的孩子当令箭，要林家答应他们的条件，否则，婚事免谈。 林德佳气得差点和周华一拍两散。 周华急得嘴上冒泡，未婚妻和父母要两边安抚，两边不是人。 后来周华拿着三十万上门恳求林德佳的父母林材和周梅，说他的父母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林德佳的性格太要强，两老怕她嫁过来后作威作福，欺负周华，才想出这种法子想压压她，没料到林德佳完全不给他们一点面子，弄得他们没有台阶下，到现在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们一时想不开，固执地坚持如果林德佳不肯服软，他们为争一口气，宁愿不要这个媳妇。 老人家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周华可以慢慢开解，但林德佳肚里的孩子不能等。 “他们始终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我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但我爱佳佳，不能没有她和孩子。”周华说。 所以他把能拿出来的积蓄都拿出来，请林材和周梅先把林德佳和林德蕊名下的房子给他和林德佳结婚，这些钱算是赔给林德蕊这位小姨子的。 三十万，相当于那套房子的首付和这几年还贷的钱。但如果算是房子的装修和房价升值的部分，是少了一大截的。 周华说他知道这些钱不够，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不够的部分，他可以写下欠条，日后慢慢把差价还给林德蕊。 说到这个份上，别说林材和周梅，就是原本很硬气的林德佳，态度也有所松动。毕竟林德佳已经怀孕了，能尽早结婚还是尽早结婚比较好。 林德蕊年纪小，又崇拜姐姐，只要姐姐开心幸福，她完全没意见。房子没了可以赚钱买回来，亲情可不行。 如此，事情便解决了。两家的父母见面，正式把婚期定下来。 林德佳的任务是养好身子，照顾好肚里的宝宝，准备做新娘子。婚期定下后，周华对林德佳千依百顺，好的不能再好，完全放下了身段。林德佳深受感动，还安慰自己说果然没选错男人。 没想到三日前她工作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提前下班回她和周华暂住的租赁公寓休息，却无意中听到周华和周父周母吵架。 周父周母催促周华尽快把房子的过户手续办妥，周华不耐烦地说不能急，不然会引起林德佳的怀疑。 周母立刻开始骂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如果不是我给你想办法，你能用三十万骗到林德佳的房子？” 原来林德佳怀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周华和林德佳在一起后，时不时会发生亲密行为，但他们的安全措施一向做得足。林德佳发现怀孕了也觉得奇怪，但被周华一句安全措施不是百分百安全带偏了，以为真的是与孩子的缘分到了。 可实际上，是周华换了她的避.孕药，还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目的就是为了让林德佳怀孕。 因为—— “她怀孕了，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之前有多不着急，现在就有多着急。” 既然想尽快结婚，自然得让步。 于是周父周母扮白脸，周华扮红脸，合力把林德佳一家拿下。等周华拿到房子，什么借款欠条，统统不作数。 “都是一家人了，谁还会计较那么多？到时闺女外孙都在我们手里，谅林家人也翻不起浪。”周母振振有词，精明尽露。 把旁听着的林德佳恶心得，当场便吐了。 周家人看到她时，那脸色瞬间变得五颜六色，精彩得让人拍案叫绝。可是林德佳无心欣赏，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离开那个令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周华追过来想解释，林德佳甩开他的手，一脚踹在他裤裆，把他踹得捂住下.体惨叫着倒下。然后她径直回家，把周家人的盘算跟林材和周梅说了。 “……但我说了，我爸妈还是叫我嫁给周华！”林德佳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出来。 第34章 事实上, 林材和周梅听了林德佳的话之后也非常气愤。他们也没想到看着正派的周华会配合他的父母做出这种拐弯抹角的事。 都快要成一家人了, 有什么事不能明明白白讲清楚, 非要使出这种阴招呢？ 但话分两头，林德佳肚里怀着周华的孩子，婚礼正在筹备，周家和林家两边的亲朋戚友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酒席和请帖也订好、印好，只等着派了，现在才来说反悔取消，两家的面子是丁点儿不剩，林德佳的名声也坏了。而且，林德佳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再仔细一想，周华的说辞也不无道理。如果不是林德佳平时的作风太强硬，连老人家的面子都不给，周家人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即使要把房子转到林德佳和周华名下，周华也付出了三十万，林德佳也占一半，真论起来，她并没有亏太多。 当作半卖半送给女儿和女婿做结婚礼物, 林材和周梅也不是不愿意。 只要周华肯诚心给林德佳认个错，林材和周梅觉得可以接受。 而周华的反应是极迅速的, 当天便带着大包小包追过来林家，向林德佳道歉，叫她不要相信他和周父周母说的话, 那只是为了安抚他们才说的，根本言不由衷。 “佳佳，我对你怎么样，你是亲身体会过的。要是我真的存心骗你，为什么我不逼你马上领证，或者赶紧催你去改房产证的名字呢？”周华恳切说。 林材和周梅几乎立刻相信了他的说辞，反过来帮他说话，劝林德佳原谅他。 但林德佳不相信他。 有些信任一旦被打破，便无法恢复如初。 她坚决要分手，可是所有人都不同意。 连一向最疼爱林德佳，最以这个大女儿为傲，几乎没对她说过重话的林材和周梅都忍不住骂了她，说她一时气在头上，晕头了。 “你和周华分手，你肚里的孩子怎么办？你是想做单亲妈妈还是堕胎？醒醒吧，你今年快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六岁！” “一个连自己亲生孩子都可以拿来利用的男人，您们叫我怎样和他过日子？这就是一个火坑！为什么您们非得要我往里面跳？” 无论周华如何哀求，林材和周梅如何好说歹说，林德佳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最后林材和周梅气得放了狠话：“如果你不乖乖嫁给周华，你就别认我们做父母！” 林德佳当场便受不住，夺门而出。 她无家可归，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于林婧。因为她觉得现在全家唯一能给她一点空间而不是逼迫她原谅周华的，只有林婧。老林家的第二代中，唯有林婧与他们年纪相近，虽然辈分是姑姑，但对他们像个大姐姐，从来不摆长辈的架子。 “小姑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林德佳哭着问。 换成林婧，她会怎么办？ 如果林德佳说的都是真的，光是设计她怀孕这一点，林婧已经无法忍受。 即便林婧当初也是意外怀孕，奉子成婚，但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爱情，不介意为安杨生孩子，而且安杨也没有设计她。 林德佳却处于事业上升期，她对未来充满野心，不甘于依附男人过日子，所以怀孕暂时不在她的计划里。可是意外怀上了，她也愿意承担责任。 毫无疑问，林德佳是个不畏惧困难，有担当的女人。选择要这个孩子，她不得不放弃许多东西。或者这是必须要经历的，但心里多少有些意难平。 如果孩子真的是顺其自然来的，林德佳无话可说。问题是，孩子是周华设计她怀上的！ 从源头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叫林德佳如何甘心？ 做出这种事的周华，又置她于何地？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牵扯到婚房、财产等问题，让林德佳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如此被动。林材和周梅连不认她这个女儿的话都说出口了。 别说性格本来就强势的林德佳，就是林婧，恐怕也很难对肚里的孩子生出什么好感。 不过如果林婧敢这般旗帜分明地支持林德佳，一旦被林材和周梅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估计也要断绝了。 林婧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头道：“如果我没有生下安溪，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但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而且，佳佳，你真的需要我的意见吗？” 林德佳生平第一次感到茫然了，充满挣扎说：“我也不知道……” * 顾徵和安溪放学回来，都发现1602号多了一个人。 “三表姐！”安溪惊讶地叫道。 林德佳向公司请了三天假，打算这几天都暂住在华苑小区。 “小溪，我有点事要在你家住几天，打扰了。”林德佳摸摸安溪的脑袋，强打精神道，“这位是？”她看向顾徵。 “顾徵是隔壁家的孩子。他的家长有急事外出了，托我看着他几天。他在这边吃晚饭。”林婧简单解释。 林德佳便友好地朝他点点头：“真是个好看的孩子。” “姐姐。”顾徵说，语气有些冷淡。看到陌生人，他自然而然变得疏离起来。 林德佳不以为意。怀孕了又经历情绪的大起大落，她的精神有些不济，和安溪、顾徵打过招呼后，便回客房休息了。 安溪悄悄问林婧：“三表姐怎么了？” 林婧严肃说：“你不要问，也不要去打扰她，知道吗？”她不想女儿过早地接触这些成人世界的腌臜事。 安溪问：“是和她的婚事有关吗？”本来都说好十二月举办婚礼的，但现在连影儿也没有，又说要推到正月，好像不是很顺利的感觉，所以她大胆猜测。 林婧唬着脸看着她。安溪吐吐舌，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林婧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透露一点口风：“真的，不要打扰你三表姐。她有宝宝了，不能惊动。” 安溪惊讶地眨眨眼，连忙点头：“嗯嗯，知道了。” 顾徵说：“林姨，您家里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 林婧说：“没关系的，不是外人。你留下来吃饭吧，饭菜搬来搬去也不好。” 安溪留意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关心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婧也走过来，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是不是冷着了？今天气温又下降了。” 被两人很重视地围着，顾徵耳尖一热，不自在说：“我没事。” 林婧还是让他量了体温，又煮了两碗姜水要他和安溪喝下，特别叮嘱顾徵道：“你明天要多穿一件衣服。” 顾徵全身暖烘烘的，低低“嗯”了一声。 这几天待在1602号，他才感觉到一种有别于父亲的关怀。 这么一打岔，顾徵想回隔壁的意图不了了之。 吃饭的时候，顾徵坐到离林德佳最远的位置。吃完后，他又比平时早一步告辞。 林婧和林德佳都以为他和陌生人待在一起不自在，对他的异样没有在意。 安溪却察觉到他几乎是绕着林德佳走，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这就奇了怪了。 顾徵和比他高一截壮一圈的段小洲打架都巍然不惧，怎么会怕一个女人？林德佳又不会吃了他。 接下来的几日，因为林德佳在，除了吃饭的时候，顾徵基本不在1602号逗留。 安溪给他补习都被他拎去1601号。 “为什么你这么怕我三表姐？”安溪忍不住问。 因为他不说清楚原因她不肯跟他走，顾徵只好道：“她是孕妇。” “啊？” “孕妇很脆弱。”顾徵一本正经说，没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安溪想不到是这个原因，但他好像真的是在知道林德佳怀孕后才变得怪怪的。 “不用怕啊，你又不会伤害到她们。”安溪安慰他，然后脑洞一开，“你这么怕孕妇，以后你老婆怀孕了怎么办？” 顾徵面无表情说：“到时你问我老婆。” 安溪一噎，呵呵干笑：“我又不认识你老婆。” “到时我介绍你认识。” 一阵尴尬的沉默飘过，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相互无语。片刻后，安溪语重心长说：“你年纪还小，不要这么快就想老婆。” 顾徵斜睨她：是谁先挑起的？ 安溪打哈哈，抱着作业像只小兔子一样蹿进1601号，清脆道：“我们补习，补习。” * 林德佳在林婧家住了三日后，提着行李告辞。 “小姑姑，谢谢你。”林德佳和林婧抱了抱，又是感激又是抱歉。 她知道这几天林婧一直有和她父母通电话。林材和周梅要林婧帮忙劝解她，林婧则帮她挡住了他们的上门，让她有时间理清她的想法。 正如林婧提出的那个问题，其实该怎样做，林德佳在来之前已经有了决定，她只是需要静一静。林婧给她提供了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已经帮了她一个大忙。 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可能会令林婧受到责难。 林婧说：“你想清楚就好。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不能后悔。” 林德佳深吸一口气，轻而坚定地点点头。 林婧送林德佳到门口。 这时，十六层的电梯打开。 一串人闹哄哄走出来，看到林德佳立刻大叫一声：“林德佳，你站住！” 林德佳大吃一惊！ 因为这些人为首的赫然是周父周母和周华，他们瞪着她和林婧，表情极为愤怒。 第35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林德佳不悦问。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 明明犯错在先, 还有脸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周母怒气冲冲说：“我们能不来吗？不来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杀死我的孙子？” 林德佳脸色一变, 尖锐道：“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周华阴沉着脸说：“我问了你的主治医生, 你居然预约了流产手术！佳佳，你太令我失望了。” 林德佳想不到他连她的主治医生都偷偷联系上了，冷冷说：“彼此彼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周华说：“林德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你真是冥顽不宁！孩子是无辜的，你好狠的心！” 林德佳说：“我庆幸我及早发现你的真面目。我们已经完了，孩子我不会要的。” “不行！你肚子里的是我们周家的种。你不能流掉他！”周母说，“我们在这里，你别想离开半步。” 林德佳觉得她的脑袋有毛病：“荒谬！你们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信不信我报警捉你们？” “我们周家的家务事，警察管不着。”周母说，“再说，是你爸妈同意我们来找你的。” 她使了个眼色，两个腰圆膀肥，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中年妇人立刻走过去想捉住林德佳。 “你们想干什么？”林婧挡在林德佳面前，皱着眉沉声问。 周母指着她破口大骂：“你滚开！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吗？居然教唆我媳妇堕胎！” 林婧冷静说：“请你放尊重一点。佳佳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旁人无权干涉。”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林德佳的决定, 但真的知道她要去流产，林婧还是感到一丝遗憾和可惜, 毕竟这是一条无辜小生命，也会给林德佳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伤痕。然而事已至此，周华确实不是一个好归宿, 她也理解林德佳的做法。 无论如何，这是林德佳的选择。她不能坐视这些人欺负她的侄女。 “她要嫁给我儿子，怀着我们周家的种，就是我们周家的人！你才是外人！”周母盛气凌人道。 其中一个中年妇人说：“你和她废话那么多干嘛？这种拆散别人家庭的女人，直接赏她两巴掌！” “你们是不是疯了？周华，你是不是疯了？你们想犯法吗？”见他们语言粗暴，一副随时想动手的架势，林德佳气得浑身发抖，她掏出手机要报警。 “她想报警，快阻止她！”周母叫道。 听到报警，这些来帮周家人助威的人顿时急了，一哄而上立刻冲过去抢林德佳的手机，推搡林婧。 林婧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但一边要护着怀着孩子的林德佳，一边要抵挡他们胡乱袭来的手脚，非常吃力。 混乱中吃了一巴掌，半边脸又麻又痛，耳朵嗡嗡作响，头发也被揪住往后拉，失去反抗能力。正当无力绝望之际，几声闷哼响起，她被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林婧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顾廷川冷峻的脸。他的双手紧紧抱住她，勒得她的腰背隐隐发痛。她能感觉到他周身辐射出来的深沉怒意。 周母那边的人倒了好几个，咿咿呀呀地喊痛，看着顾廷川的目光又惊又惧。 “佳佳……”林婧扭头去看林德佳。 却见周华捉住林德佳的手，凑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林德佳的脸色瞬间煞白，盯着周华的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怒意与惧意。 周华得意一笑，放开她，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你是谁？干嘛多管闲事？”周母躲到周父背后，忌惮地看着顾廷川。 林德佳慢慢走到林婧身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婧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顾廷川。 顾廷川只说了两个字：“报警。”他把手机递给林婧。 周华警告地看着林德佳：“佳佳，你知道该怎样做。” 林德佳愤恨地死死盯着他。 “叮”一声，电梯门突然打开。 林材和周梅走出来，看到两边对峙的混乱场面，齐齐一惊！ “佳佳，小妹，你们怎么了？”林材看到林德佳明显受了委屈的神色，以及林婧红了半边的脸，对着周华等人怒道，“怎么回事儿？你们做了什么？” 周华说：“佳佳一意孤行要流产，情绪激动了点，我们阻止她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混乱……不是故意打小姑姑的。佳佳，我说得对吧？” 他看着林德佳，表情笃定，仿佛料准她不会反驳他的说辞。 林德佳定定看着他，突然咧出一抹扭曲的笑，哭着扑向林材：“爸爸，周华说他拍了我的裸.照。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把我的照片发上网……” “什么？”林材和周梅异口同声道，恶狠狠瞪着周华，“你这个畜生！” 林材抡起拳头揍向周华。林德佳拼命抱住他的腰阻止他：“爸爸，爸爸，我们报警！我们报警！绝不能放过他们！” “林德佳，你！你！”周华方寸大乱。这是他握在手里逼林德佳就范的底牌。他以为只要他亮出这张底牌，为了避免身败名裂，林德佳从此以后只能听他的。没想到林德佳居然不害怕丢脸，毫不犹豫当场揭发他！ 林德佳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二个，谁也别想跑。” “你！好，好，林德佳，我们走着瞧！”眼见情况不对，周华撂下狠话，拉上父母，“我们走！” “可是孩子……”周母迟疑地看了一眼林德佳的肚子。 “她爱留不留。我们不稀罕！”周华负气说，推着人进电梯。 周母非常不甘心地向林德佳的方向“呸”了一声，叫道：“你这样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你这个老虔婆！”林材气得想追过去揍人。 “爸！” “老林！” 林德佳和周梅一起拉住他。 周华关上电梯门，带着人走得干干净净。 闹事的人走了，林德佳虚脱一般滑在地上，林材和周梅赶紧扶住她。周梅哭道：“佳佳，怎么会有这种人，？你怎么这么命苦？” 林德佳说：“爸爸，联系大伯，请他帮忙找些关系，搜一搜周华的东西。他说有那些照片，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能让照片流出去。” 事关女儿的名誉，林材也顾不得会不会麻烦别人了，赶紧给大哥林栋打电话。 林婧惊呼：“佳佳！” 有血液顺着林德佳的腿部流下来。 * 林德佳肚里的孩子最终没有保住。原本胎相便有些不稳，有流产先兆，被周家人这样一闹，更加身心都受到刺激，出血之后补救不及，只能做手术拿掉。 原定的婚礼取消，林栋找了人处理裸.照的事，和林德磊一起赶到医院看林德佳。林栋把林材臭骂了一顿，说他这么大件事，之前也没有找他商量一下，让林德佳白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林材和周梅被骂得抬不起头。周华告诉他们林德佳想堕胎，求他们阻止她时，他们也是急了，立刻把林婧的地址给他，叫他拦住林德佳。没想到他会带着一帮人上门闹事，还出手伤人。他们希望林德佳和周华和好如初的心，看到那个场面已经凉了半截，再听林德佳说周华拍了她的裸.照，威胁要发上网，脑袋都被震懵了。这已经不是一时做错事的问题，而是明显的人品低劣。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嫁？ 可恨他们醒悟得太迟，以致女儿和妹妹都遭了罪。 做完手术出来的林德佳脸色苍白憔悴，但精神气还好。她倒是看得开，自嘲道：“没了也好……反正不打算要的……” 今天她本来就约好了医生做手术。要亲手拿掉孩子，即使已经打定主意，也做了许多心理建设，走出林婧家门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被周家人这么一闹，她的负罪感反而没那么重了。 周梅握住她的手哭。林德佳本来还扛得住，被她一带，眼泪也落下来，只觉得心口堵住一股说不出的委屈。两母女抱头痛哭。 林材别过头抹泪。 林婧红了眼睛，林栋和林德磊也不禁恻然。 等一切都安顿好，林婧见没有她的事了，便告辞离开医院，说明天再来看林德佳。林材看着她犹带着指痕的脸，再三对她表示歉意。林婧只是摇摇头。 顾廷川一直陪着她。林婧不想麻烦他，但他说：“你陪我进了两趟医院，我连一次都不能还给你吗？” 林婧只好让他跟着。 顾廷川载着她离开医院，见她丝毫没有要处理一下脸上的伤的意思，便开车拐到药店门口。 “怎么了？” “你脸上的伤，要涂点药吧？” 林婧反射性捂住受伤的脸，感觉到脸颊已经有些肿起来，传来丝丝刺痛。 “……我回去煮鸡蛋滚一滚。” “能行吗？” “嗯。” “那我们回去吧。” “今天谢谢你。”林婧低声道，“让你看笑话了。”之前听林德佳说过周华的所作所为，只觉得他心思不正，没想到堂堂一个高材生，会带着家人亲戚上门闹事，还做出拍裸.照威胁人这种恶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之前完全看不出，还觉得他和林德佳挺般配。 “别为不是你的错自责。”顾廷川温声说，“你已经尽力了。” 林婧眼圈一红。经历被围攻被扇巴掌的无助绝望，看到那么多丑恶的嘴脸，之后亲眼看着一条小生命在眼前消逝，她委实受到不少惊吓与冲击。但相比于林德佳的痛苦，她所受的根本不算什么。她是大人，是长辈，要维持成熟的形象，不能失态。 但被顾廷川一安慰，她突然撑不住了，捂住嘴巴低声哭出来。 顾廷川看到她缩着肩膀抽泣，浑身一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不是没见过人哭。但在他看来，哭泣是一个人软弱的表现，他向来是不屑的。有人敢在他面前哭，他的反应不是叫人把对方带走，就是他直接走开。 可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对林婧还存着追求之心的男人，他直觉他不能走开。 僵硬了片刻，被她细碎的哭声扰得心口有些不对劲，顾廷川绷着下颚，低沉说：“家门口有监控录像。” 这一句风牛马不相及，奇怪突兀，林婧抬起湿润微红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顾廷川喉咙一紧，转开脸没有再看她，直视前方：“欺负你的人，我可以取证控告他们。不过你需要验伤，而且应该判不了太久，三年以下。” “嗯？”林婧惊讶地发出一个鼻音浓浓的单音。 顾廷川用眼角瞥了她一下，继续说：“如果你嫌麻烦，我也可以把人带到你面前，让你打回去出气。” 林婧不确定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很认真。”为了证明他不是开玩笑，顾廷川终于侧过脸定定看着她，“我帮你出气。所以，别哭。” 林婧脸颊一热，有些受不住他注视地微微垂下脸。 “你想选哪一种方式出气？”顾廷川还有些较真问，大有她选了他便去实行的架势。 林婧扑哧一声破涕为笑，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柔软：“下次再见到女人哭，递给她一张纸巾就行。” 第36章 顾廷川回来了, 身体没出大问题，高兴得平时总喜欢摆出冷漠脸的顾徵一看到他也忍不住立刻走到他身边, 仰脸看着他, 眼里难掩激动。天知道, 他一直提着心，这段时间连打电话给他都不敢, 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顾廷川心里熨帖，忍不住弯身摸摸他的脑袋, 微笑道：“儿子, 我回来了。” 顾徵转头甩开他的手，抿平上扬的唇角, 酷酷“嗯”了一声。 “这几天有没有听你林姨的话？”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您可以自己问林姨。” 顾廷川直起身, 看向林婧，感激道：“林小姐, 辛苦你了。”态度相当坦然平静, 好像两人今天经历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林婧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他在孩子们面前露了形迹，引起他们的反感。之前她一直担心他回来后会逼着她给答复，但现在看来，他还是非常有分寸。即使今天帮了她, 也没有借机做什么。 心领他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 林婧温婉一笑：“顾徵很乖，不辛苦的。你回来就好。” “顾叔叔，您身体没事吧？”安溪关心问。 顾廷川说：“没事了。也谢谢小溪帮我看着顾徵。给你带了礼物，你要现在过来拿, 还是圣诞节的时候连圣诞礼物一起拿？”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哄诱，安溪立刻害羞了，摇头摆手：“不，不用，我看着顾徵是应该的，不用礼物。谢谢您了。” “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如果你不要，顾徵也用不上，只能扔掉。”顾廷川为难说。 安溪“啊”了一声，不知所措地向林婧求救。 林婧说：“既然是顾叔叔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圣诞节我们可以回礼的。 安溪得了妈妈允许，乖巧又欢快说：“哦，那谢谢顾叔叔。” 顾徵有些牙酸。她在他面前怎么就没在顾廷川面前一成乖？ 顾廷川说：“不如我们一起过圣诞节？那你可以两份礼物一起拿。哦，还有顾徵的，他肯定也为你们准备了礼物。小溪一共有三份礼物收呢。” 安溪一愣，好奇地看着顾徵，仿佛在问：你准备了圣诞礼物送给我？ 顾徵无语地看着顾廷川：我有准备圣诞礼物送给她们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廷川挑眉：没有？人家帮了你那么多，照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不知道要表示一下？ 顾徵败退，有点气哦但还是无奈点点头：“嗯，有。” 顾廷川递给安溪一个“看吧”的眼神，然后看向林婧，温和说：“一起过圣诞节？” 多么合情合理的邀请！ 今天刚刚受过他帮忙的林婧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问题是…… 安溪说：“顾叔叔，我们不庆祝圣诞节的。平安夜学校会发苹果，但我们只庆祝元旦，凌晨的时候一起跨年。” 林婧在心里给女儿点一百二十个赞。 对啊，又不是洋鬼子，过什么圣诞节？她们只过元旦和春节好不好？ 顾廷川立刻从善如流道：“嗯，那平安夜我请你们出去吃饭。我欠的那顿饭该还了。元旦的时候再一起庆祝。” 顾廷川的热络有些刷新安溪的三观，她无措地扭头看向林婧。 林婧问：“小溪想和顾叔叔、顾徵一起吃饭过节吗？” 安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可以啊。顾徵你介意吗？” 顾廷川的手仿佛不经意地按在顾徵的肩头。 顾徵：“……不介意。”心里腹诽：为什么要用力？他没有不同意啊！ 顾廷川微笑说：“就这样说定吧。今晚的晚饭我们另有安排，不打扰你们了。” 安溪不疑有他，向他和顾徵挥挥手道别，和林婧回1602号。 顾徵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放着外卖，无语地看着顾廷川：“这就是您的另有安排？” 顾廷川说：“今晚你林姨不方便给我们做饭，先将就一下。” “发生什么事？”顾徵稍一正色，皱着眉问。刚才林婧的表现并没有异状。 顾廷川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林婧脸颊上的巴掌印虽然用鸡蛋滚过，又抹了一层遮瑕粉，但十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 关乎大人的颜面，顾廷川不想让顾徵发现，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顾徵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说：“爸，如果林姨她们有事，您又刚好碰上了……可以的话，能帮则帮。” 顾廷川心里闪过诧异，淡淡问：“哦，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多管闲事？” 顾徵说：“她们对我们怎么样，您是看得见的。一报还一报，我只是不想欠人情。” 顾廷川说：“你现在是让我来报。顾徵，自己欠的人情自己还。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做法。你现在处理不了大的事，可以从小事做起。” 顾徵郁闷说：“您不用说得那么拐弯抹角。给她们的礼物，我会准备好。” 顾廷川忍不住笑了，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 次日，林婧等安溪上学后，提着水果到医院探望林德佳。 她没有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安溪。也亏得安溪昨天没发现她脸颊上的伤，不然免不了一顿解释。 到了病房，林婧在门外便听到周华的声音。她心里一凛，赶紧推门进去。 林德佳住的是单人房，这时林栋、林德磊、林材、周梅都在。 周华正跪在病床边，一边向林德佳忏悔，一边扇自己耳光：“佳佳，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该死！” 他说他一直以来都是真心爱林德佳的。可是林德佳的性格太强势，引起周父周母的不快。但这不是周父周母看不惯她的主要原因。对于周父周母来说，其实林德佳的性格强势也不要紧，如果她有本事，又肯松松手令周父周母过上好日子，他们不是不愿意供着她。但林德佳不肯，总是想着自己和娘家，他们才会千方百计计算她。 周华不是不知道父母这种喜欢占便宜的毛病。一开始他也不以为然，总觉得只要他和林德佳感情好，父母的意见并不重要。可是日复一日地，周父周母和林德佳之间的矛盾越演越烈，亲生父母在他耳边念得多了，虽然周华理智上认为林德佳没有做错，心里也渐渐产生一些情绪，觉得林德佳完全不体谅他的处境，太过明哲保身，仿佛一个不对头，她会头也不回转身走开。 所以当周母提出用孩子拴住林德佳的时候，周华神推鬼使地同意了。 而林德佳怀孕之后，确实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如果不是一时不小心被林德佳发现真相，他们可以顺利地走下去。 “只要顺着他们一次，就一次，以后我会补偿你，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你……”周华抱着头喃喃说。 可是林德佳知道真相后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无论他怎样解释补救，她都不再相信他。她要分手，甚至要拿掉他们的孩子。 周华被刺激得一时昏了头，才会带着人上门闹事，拿裸.照威胁林德佳。 而那些所谓的裸.照，也不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照片，而是情到浓时，周华忍不住拍下的林德佳的睡相。照片拍得颇为唯美，可以看出他对林德佳的感情。 这些照片，林德磊已经让林德佳看过了。 “佳佳，看在我们真心相爱过的份上，求你，求你不要起诉我，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周华双眼通红说。 林德佳讽刺一笑：“什么对不起我，爱我，说得这么动听，想我不起诉你才是真正目的吧？周华，摸着良心说，如果不是我有家人撑腰，你今天会过来吗？” 林栋在警察局有朋友，一去报案，警察的行动相当快速，华苑小区的监控录像，周华的电子设备都迅速拿到手，周华连反应都来不及。如果林德佳要告周华，不但裸.照事件能令他入罪，甚至能把小产的事栽到他头上。 周华怕了。 尽管他之前就知道林德佳有个有钱的大伯，但她的父母只是普通人，林材只是一个小保安，所以周父周母，包括周华都没有把林德佳的家庭放在眼内，以为胡搅蛮缠、暴力威胁能逼林德佳屈服。只要林德佳嫁给他，生下他的孩子，周华有的是时间慢慢哄她。可惜最终没有成功，还让林德佳捉住了把柄。 正如林德佳所说，如果不是林栋有关系，迅速出手整治他，周华不会来医院求林德佳，因为他觉得她令他丢尽颜面，把他心底深处最低劣不堪的一面诱了出来。他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再多爱情也没有男人的尊严和实际利益重要。 这就是现实。 面对林德佳时，周华还是选择了动之以情，把所有责任推到周父周母身上，希望林德佳能心软放过他。 可是当初所有人都认为周华只是犯了一点错，值得原谅的时候，林德佳都看穿他，坚决不同意和他继续在一起。何况是周华原形毕露的现在？ 所以无论周华如何跪地磕头，声泪俱下，林德佳都不为所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周华已经放下自尊哀求了，但林德佳始终冷着脸，油盐不进，他心里升起恼怒。 林德佳看着他扭曲起来而不自知的脸，疲累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的眼神变得很坚定，说：“你辞职吧。” “什么？”周华脸色一变。 “你辞职吧。别再让我看到你。”林德佳冷静说。 “可是……”周华怎么甘心？他在公司打拼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站稳阵脚，有了现在的成就。现在林德佳一句话便抹杀了他的一切！ 林德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悄悄接触了好几家猎头公司。” 周华脱口道：“你怎么知道？”随即表情转为懊恼。 林德佳冷冷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因为她表现出色，她的上司非常器重她，拿她当弟子培养。周华的事业近来得到那么大的提升，其实有些沾了她的光。他接触猎头公司，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公司的高层耳目灵通，怎么可能真的没发现？只是人员流动是常态，周华的能力也没有出色到令公司愿意花大价钱挽留的地步，所以他们当做不知道。 她的上司事前已经提醒过她。是她蠢，认为这和他们的婚事没有关系，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周华总是强调周父周母认为她的性格太强势，是不是其实在他心里，他也觉得她的性格太强势，所以总想压她一头，希望她让步、屈服？他想离开公司，是为了证明没有她的帮助，他也能闯出一番成绩？ 周华问：“不能换一个条件吗？”他确实想离开现在的公司，但什么时候离开，他想自己决定。 林德佳说：“不能。”撇开感情因素，她冷静理智得可怕。现在的公司是她准备大展拳脚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公司里有她，就不能有周华。 事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周华一咬牙，道：“好，我辞职。你放我一马。” 林德佳说：“放心吧，我只是不想看到你。” 周华冷冷说：“你以为我还想看到你吗？” 林栋等人对林德佳的处置没有异议。条件一说好，他们便压着周华出去。 连周梅都跟出去，临走前对林婧说：“小妹，你先帮我看着佳佳，我去去就回。” 林婧看着她眼里难以掩饰的戾气，轻轻点头：“二嫂，悠着点……” 周梅扯扯脸皮，转身出去了。 林德佳靠在枕头上，对周华接下来会受到的皮肉之苦漠不关心，说：“都是姓周，之前我妈多喜欢周华啊。” 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痛恨。女儿被欺负成这样，连一向老实本分的女人也坐不住，不出这口气难消心头之恨。 林婧叹息，安慰地握了握林德佳的手。 林德佳幸灾乐祸的表情一点一点收起来，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渗出来，黯然说：“我是真的爱过他……是不是爱情碰上现实，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周华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然而，这个问题林婧也没有办法回答她。 第37章 从医院出来后, 林婧拿出手机建了一个微信群, 将贝陶然、蒋婕、秋如曼三个高中好友拉进去。 茜：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林婧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半分钟内，三个好友陆续回复。 Mandy（秋如曼）：咦？你今天居然有空主动约人？ 贝贝（贝陶然）：啊啊啊！好啊好啊，时间、地点！快救我出去！我快被孩子烦死了！ 毛毛（蒋婕）：还在加班…… 茜：或者出来吃午饭？ Mandy（秋如曼）：没问题, 我调休，今天刚好放假。想我出来就要陪我一个下午。我把男人踹走，怎么样？ 贝贝（贝陶然）够义气, 我陪你！我把孩子扔给婆婆。这个下午我是你的。 毛毛（蒋婕）：呜呜, 我也想出来…… Mandy（秋如曼）：夫管严, 别怂, 出来！ 毛毛（蒋婕）：呜呜 贝贝（贝陶然）：来嘛来嘛！毛毛你不能总是有老公没我们！ 毛毛（蒋婕）：好！你们等我，我现在去请假。不要告诉我老公。 两个小时后，四个女人齐聚Seven cafe。 封闭的榻榻米隔间内，她们踢掉鞋子瘫软在懒骨头上, 形象全无。 高中的时候，她们是同班同学, 也是同一个寝室的舍友。一个寝室十个人，十多年过去, 还保持比较紧密联系的只剩下她们四个。 最早结婚的是林婧，大学时期便被安杨娶走，很快生下安溪。这个新生的小宝贝对于几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新奇极了。她们纷纷当上干妈，把她宠上天。那几年她们时常见面，高中时期的感情得以延续。 之后贝陶然大学毕业没多久便结婚, 十年内连续生了两女一子，忙得像个陀螺。蒋婕和秋如曼毕业后去了外地工作，几年后蒋婕回青叶市结婚生子，秋如曼也因为工作调动回到青叶市。 因为各自有了家庭和事业，四个女人相处的时间大幅度减少，平时大多是在微信和电话里聊聊天，见面聚会的次数，一年十个指头数得过来。 不过她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变得牢固，并没有因为见面的次数少而变得生疏。难得一次聚会，气氛都极好，仿佛是在忙碌紧迫的生活里忙里偷闲，被戏称为喘息时间。 躺着喘了一会儿气，贝陶然直起身，妒忌地打量秋如曼的身材，酸溜溜说：“你是不是又瘦了？” 秋如曼难得没有化浓妆，而是化了一个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裸妆，相比于平时的明艳，多了几分清纯的味道。 不过说话时的口气依然透着一股自信张扬的味道：“瘦了6斤，现在95斤。”赤.裸裸的炫耀。 “啊！”贝陶然大叫一声，像个小女孩一样郁闷地擂地板。 高中时贝陶然是宿舍之花，容貌非常出挑，到了大学也是班里的班花。她和老公是初恋，从初中一直谈到大学，大学毕业后很快结婚，可以说是经历了一段童话式的感情。 见证过他们开花结果的人都纷纷说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又重新相信爱情了。 不过生了三个孩子，当了十年以上的全职太太，每天围着家庭和孩子转，贝陶然的容貌和身材都走样得有些厉害，已经变成一个圆润的中年妇人。好不容易熬到第三个孩子终于上幼儿园，她松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减肥，可惜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而且她管不住嘴，收效甚微。 反观秋如曼，高中时因为家境不好，又高又黑又瘦，是有名的小土妞，男生都不当她是女生。没想到她上了大学之后开始脱胎换骨。 皮肤变白了，学会了化妆，学会了穿衣打扮，做过美妆博主，后来转型到幕后，现在已经是一个直播平台的高管。 林婧会成为美食主播，还是秋如曼启发的，万象就是她介绍给她做直播的平台。秋如曼没在万象任职，但身为内部人士，她知道不少直播平台的内.幕，觉得万象的风气适合林婧。 四个女人中，秋如曼在事业方面做得最成功。她也是唯一没有结婚生孩子的。不过她的感情生活一直不匮乏，交往过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不乏社会名流，也不乏小狼狗小鲜肉，潇洒自在得很。 170cm，95斤，这个身材去当模特儿没有一点问题。 距离上次见面相隔才一个多月，她居然就瘦了6斤，贝陶然请私教指导健身，努力了一个月都没有瘦到6斤。 秋如曼懒洋洋地拍了拍她，权当安慰。 蒋婕说：“陶然，别担心，还有我陪你。” 蒋婕骨架大，个子不高，本来看着就有些矮胖。生完孩子之后胖过一轮，但她没有贝陶然好命，有老公养着，坐完月子后很快复工，下班还要带孩子，迅速恢复产前的体型，不过之后也没怎样瘦过。 现在她们四个女人是分成两派的。一派是林婧和秋如曼，身段容貌保养得宛如少女。一派是贝陶然和蒋婕，大写的中年家庭主妇。相同的年纪，站在一起像两辈人。贝陶然被秋如曼刺激得多了，终于醒悟，一直努力地要向林婧和秋如曼靠拢。 贝陶然说：“毛毛，和你比没有一点成就感好吗？你已经放飞自我了。要比就和鳗鱼比。”高中时，蒋婕昵称“毛毛”，秋如曼昵称“鳗鱼”。 蒋婕说：“和她比，你是自虐。” 贝陶然说：“你不自虐，就等着别人来虐你吧。换了我是男人，天天对着一块肥肉，吃多了也腻。” 蒋婕说：“让他腻，省得天天管着我。” 贝陶然说：“你就秀吧。等他有一天不管着你了，看你怎么哭。女人必须有点危机意识，不能得过且过！” 蒋婕说：“能有什么危机意识？天天都是白天工作，晚上带小孩，还有侍候男人，都累成狗了还想怎么样？反正我是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早知道我就像鳗鱼一样不嫁人就好了。” 贝陶然说：“有点自己的追求就不会那么累。我下一年的目标是减肥20斤！我要把生大宝之前的体重找回来。” 蒋婕说：“我下一年的目标是，努力活着……” 贝陶然翻白眼，不想再理搭这个负能量爆灯的女人，问秋如曼：“你现在有男人了？还是上次那一个吗？” 秋如曼说：“换了。” “又换了？上次那个编剧不好吗？还特意给你写了一个角色让你出演……”贝陶然很感兴趣问。 在她看来，秋如曼的生活那叫一个波澜壮阔，简直是女人憧憬的另一个典型。 “文人，床上弱鸡。”秋如曼毫不忌讳说。 贝陶然哈哈大笑，对林婧说：“小茜你知道吗？上个月你侄女结婚请我们喝喜酒，鳗鱼还看上同桌一个男的。不过和人家说了几句，她就失去兴趣了，因为对方说他时常生病。她肯定是嫌弃人家在床上不给力。” 林婧不知道还有这茬，神色古怪问：“带着儿子来的，长得最好那个？” 贝陶然说：“对，就是那个！他确实长得最好。小茜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林婧避重就轻说：“他是我的，老板之一。” 贝陶然“啊”了一声：“那应该经济条件不错啊。他还告诉我们收入一般。鳗鱼，有没有后悔没有深入交往一下？” 秋如曼一点都不觉得后悔：“挑男人一定不能挑中看不中用的。”她又不缺钱，没必要为了钱屈就男人。 听到这一句，不知怎地，林婧心里升起一点不高兴，很想问秋如曼：你又没用过，就知道人家中看不中用？ 不过她忍住了，清清喉咙，平静地投下一个雷：“其实今天叫你们出来，就是因为他。” 三个好友的注意力立刻全部集中到她身上。自从安杨死后，林婧心如止水，成了异性绝缘体。平时她们说起男人，她都不会插嘴。如果不是她还会欣赏俊男美女，她们都以为她打算带发修行了。难道终于情况有变？ “快说说，快说说。”率先催促的居然是蒋婕。 林婧简单说：“他说要追求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 贝陶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她说：“亲，你动心了！” 林婧脸一红，下意识反驳：“我、我没有啦……” 蒋婕补刀说：“不用骗人啦。这些年有多少男人追过你，怎么没见你考虑要不要接受？” 闺蜜就是如此的不留情面，一针见血。只说了一句话便被彻底钉住的林婧，内心充满难以言喻的尴尬。 弱弱反驳：“动心了又不代表一定要接受他……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再婚，我守着女儿过日子多好。” 三个好友看着她的目光只差没明白地写着：小茜，我们一直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是个智障。 贝陶然说：“你连再婚都想好了……接受追求就表示一定会结婚吗？你对他的期望值好高啊！” 林婧再次被射中膝盖，微恼道：“我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学人玩游戏吗？不以结婚为前提地接受追求，我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两只手一起指向秋如曼。 秋如曼一拂长发，媚眼如丝：“小茜，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对我这么有意见。” 林婧说：“不是啦，你别多想。只是我做学不来你那一套。” “可是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贝陶然说，“好不容易心动一次，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要等多久才会再遇上心动的人？安杨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为了他耽误自己的幸福吧？” 林婧说：“谁又知道一定是幸福呢？” 她想到自己那么爱安杨，却天人相隔，徒留一地心伤，又想到林德佳，兜兜转转，连孩子都有了，才发现欲携手之人的不堪，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蒋婕说：“如果你会活成我这个样子，就不要再结婚了。但你本身就生活不愁，先决条件比我好多了。真的试过后不成了，生活还不是恢复原样？怕什么？” 虽然口口声声说生活操蛋，但要蒋婕选，她还是会嫁人。一个人生活太寂寞了，尤其是孩子长大之后。说不定嫁了真的会变得更幸福呢？ 林婧说：“可是，如果小溪接受不了呢？” “问她啊。小溪都这么大了！她多懂事的一个孩子啊。”贝陶然语带羡慕。像她生的那三个，都是讨债来的，没有安溪一半乖巧可爱。 秋如曼说：“我是不赞成的。他不是说自己身体不好吗？这个该是真的吧？如果你试过他真的不中用，我建议尽早分手。这一点很关键。四成的夫妻或情侣都是因此而分手的。” “如曼！”林婧脸颊爆红，低叫。这都什么跟什么？！ 秋如曼笑道：“看你这么拿不定主意，又想接受又不想接受的，不如掷硬币决定吧。”她掏出一枚硬币，摊在手心，“正面是接受，反面是拒绝，自己掷，怎么样？” 林婧怔怔看着硬币，脑里闪过顾廷川俊美清贵的脸。半晌，她摇摇头，轻声说：“不，我不能用这种方法决定这件事情，我不能这么不尊重他。” 秋如曼收回手，一锤定音：“小茜姐姐，恭喜你，你完了。” 第38章 顾廷川约隔壁母女一起过平安夜时, 距离圣诞只剩下三天。他想请林婧和安溪去臻意餐厅。 这家被林婧点评过菜式味道不比斋雅轩差的餐厅已经成为顾家父子的一个小执念。 可是这个提议刚提出来便被林婧否决了。 “臻意的生意很好, 平安夜肯定是客满。现在才订位子估计订不到。”林婧解释说。 顾廷川持保留意见。他没有当场夸下海口, 但让戚秘书去想办法，必要时可以交换一些条件，钱不是问题。 顾廷川决定追求林婧之后, 来青叶市时下定决心要省吃俭用，当个普通人的打算立刻变成浮云。他就是从来没追求女人也知道，哄女人不能省钱。 然而戚秘书连臻意餐厅的老板都找到了, 提出可以长期在餐厅包一张桌子, 无论当天有没有消费都会给钱, 得到的答复依然是：平安夜的预约已经满了, 不行。 戚秘书也很无奈。这里是青叶市，顾廷川初来乍到，行事低调，名字可不及在另一边好使。而且臻意餐厅的老板是中德混血儿, 一个富二代，做生意只为兴趣爱好, 钱是其次的，行事作风全是德国人的刻板认真, 更重视服务与信誉。想用钱打发他？Nein，nein！ 顾廷川到底没有强人所难，征求过林婧的意见后，改去悦海酒店顶楼的天桥旋转餐厅。 在天桥旋转餐厅吃饭会有些小贵，但除了这里, 其他林婧想得到的地方都应该客满了。他们订位订得太迟。 林婧倒是提议在家吃，她可以做饭，不过顾廷川坚持请客。 平安夜当天刚好是星期六。顾廷川开车载着顾徵和安家母女出门，街道上的店铺处处透着圣诞节的气息。 天桥旋转餐厅同样是圣诞节的布置，一排一排满天星灯饰围绕，地上放着藤球灯，一颗圣诞树真树立在中央，旁边堆放着礼物。小舞台上，一名穿着晚礼服的年轻女人正在弹钢琴，曲子温柔低缓。 气氛浪漫典雅。 带着圣诞帽的迎宾小姐笑容可掬地对顾廷川一行人道：“顾先生，顾太太，欢迎您们。” 林婧一窘，道：“我不是……我和顾先生只是朋友。” 迎宾小姐笑容一僵，但见顾廷川脸上并无不悦之色，随即道：“不好意思。顾先生，您们这边请。” 到位子上坐好。长方形的桌子，顾廷川和顾徵坐一边，林婧和安溪坐一边，顾廷川对着林婧，顾徵对着安溪。 安溪看看顾廷川，又看看林婧，俊男美女的组合，还带着他们两个小孩子，会被人误会也不奇怪。她眼珠一转，笑着对顾徵说：“刚才那个姐姐肯定觉得你是我亲弟弟。” 顾徵说：“你想得美。” “你本来就比我小。”安溪不满说，“我平时对你那么好，做我弟弟有什么不好？” 顾徵翻看菜单，已经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争辩，冷淡说：“反正我不承认。” 安溪也高冷说：“反正我说你是你就是。” 两人习以为常地斗嘴，不知两个大人因为他们的话题，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听着，想知道他们的反应，心里微微发虚。 得出安溪乐意有个弟弟，顾徵不乐意有个姐姐的结论，林婧有些气弱道：“这里的海鲜饭、海鲜面味道不错，另外，甜点很有特色。” 一大两小全听她的，从善如流点了龙虾伊面，咖喱蟹饭，海鲜意粉以及各式甜点。林婧选了一块200g的菲力牛扒，要八成熟。 点完单后，顾廷川拿出四个盒子，两个放在安溪面前，两个推到林婧面前：“伴手礼和圣诞礼物。” “谢谢顾叔叔。”安溪高兴说。 “谢谢。”林婧看着这四个明显是首饰盒的盒子，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所以，即使失礼了，她还是犹犹豫豫地提出，“我，能打开看看吗？” 顾廷川含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林婧把两个盒子打开，果然不出她所料，两盒都是首饰，一条项链，一对耳环，都是带钻石的。 钻石的颗粒不大，项链吊坠上的钻石大概是50分（半克拉），耳环上的钻石每只大约30分，造工精致，闪闪发光。 不巧林婧刚好知道一点行情。因为她的二侄女林德容的婚礼刚过去不久，她老公夏子文求婚的钻戒一克拉，六万多。按照一般的市价，顾廷川送给她的这两份礼物，价值约摸在三到四万，还不算品牌的增值。 林婧又默默把他送给安溪的礼物打开。 ……非常好。他的脑袋没有被驴踢得彻底，送给安溪的“只”是一条水晶项链和一条水晶手链。 上一年林婧在安溪生日的时候送过一条同牌子的手链给她，那一条一千多块。 顾廷川送的这两个款式更贵，合起来大概需要六千元左右。 林婧深呼吸一口气，保持微笑。 她能期待什么？这位五爷第一次看她直播做菜给她刷了三万多块的打赏。 第一次正式拜访她家随手送出的拉菲红酒价值两万多——如果不是林德佳来住的时候意外认出，林婧还不知道她随手搁在柜子上的红酒这么贵。 算起来，从相识至今，加起在直播上的打赏，顾廷川一共送了超过十万的东西给她。 他对想追求的女人都是这么大手笔的吗？ 她明明告诉过他，她不喜欢这种一掷千金的作风。 “哇，好漂亮！”安溪赞叹道，拿起手链在手腕上比了比，问林婧，“妈妈，上一年我生日您送给我的也是这个牌子的水晶手链吧？” 林婧格外平淡说：“是啊。还不快谢谢你顾叔叔。” 安溪很有礼貌说：“谢谢顾叔叔。” 顾廷川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林婧。看到她的反应，他微微蹙眉，又舒展开，温和问安溪：“小溪喜欢这两份礼物吗？” 安溪点头：“喜欢，可是不能经常戴。” “为什么？” 安溪老实说：“因为太贵了，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弄坏了自然是再买或者换一条。 顾廷川瞥了林靖一眼，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安溪从包包里摸出一个盒子，有些羞怯地推到顾廷川面前：“顾叔叔，这是我送给您的圣诞礼物。祝您圣诞快乐哦！” “谢谢小溪。”顾廷川柔声说。 安溪绞着手指头，小小声说：“没您送我的礼物好，不过是我亲手做的低糖巧克力。妈妈尝过都说好吃的，希望您喜欢……” “嗯，我很喜欢，谢谢。”顾廷川的神色更温柔了，如果不是隔着桌子，都想摸摸她的脑袋。 小女生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我没有？”顾徵忍不住插了一句。 安溪惊讶地看着他：“你要那么多礼物？” 那么多礼物？ 差点忘了这茬，顾徵赶紧咳了咳，悄悄向她使眼色。 安溪嘟着嘴抱怨：“你还没有给我礼物呢。” 顾徵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在桌子上。 安溪双眼冒光，瞬间忘了矜持，抓起信封打开。从里面掏出两张票一看，她兴奋地举起对着林婧说：“天啊，妈妈，真的是江一航的演唱会门票！VIP座！” 林婧也有些惊叹地看着顾徵。作为一个潮妈和颜控，她和女儿一样喜欢江一航，只是没有安溪表现得那么明显。江一航的演唱会，她们一直很想去。 可是自从江一航红遍大江南北后，他的演唱会门票便变得十分抢手。他又有一支数目庞大的白富美粉丝团，这些女人组成的后援队长期包揽他的演唱会VIP座，不是她们认可的死忠粉基本没可能抢到票。恰巧林婧和安溪这对母女不是那么狂热的粉丝，但又觉得如果不买VIP座近距离看到真人，去演唱会又没有意义，所以在买不到VIP座的票的前提下，她们一直没有去成。 顾徵告诉安溪他有办法拿到票，安溪又告诉林婧的时候，两母女都将信将疑。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顾徵本来没什么感觉，但在林婧和安溪的注视下，他得意了，表面上轻描淡写说：“这两张票是给安溪的礼物。林姨，演唱会的来回机票是我送给您的礼物，元旦当日起飞，3号回家。” 这一次江一航开元旦演唱会的地点在沪市。 林婧和安溪对视一眼，安溪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差不多大小的信封递给他，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顾徵努力压抑心里的激动，慢慢打开信封，看到“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的字样，他的脸上飘过一抹潮红，像看到一件好不容易得到的宝物。 但他捏了捏门票，意外地“咦”了一声：“两张？” 林婧说：“江一航的演唱会门票比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的门票难得，飞机票还是由我来出吧。你们两父子可以一起好好去看。”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的地点也在沪市。 两父子一起？ 顾徵：“……”林姨您这是坑我吗？ 这次的互相送票是早有预谋的。因为顾徵想不出应该送林婧和安溪什么礼物，所以直接问了安溪。安溪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后来想了许久，才想出江一航的演唱会门票。但她只是随口一说，不知道顾徵真的有办法拿到最抢手的VIP座票。而且那些票都价格不菲，顾徵的零用钱经常月光，可没钱买。偏偏这份礼物对于顾徵来说不值一提，他又灵机一动，想到江一航的元旦演唱会和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举行的日期相近，如果林婧和安溪去沪市看演唱会，可以顺便捎带上他，让他能听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去，顾廷川肯定不会允许的。 于是顾徵和安溪说定，他送她们江一航的元旦演唱会门票，她们送他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门票。 林婧正愁该给顾家父子什么回礼，听到这个建议，欣然同意。就算顾徵最终没有拿到江一航的演唱会VIP座门票，她也会送他们演奏会门票和机票。 而在林婧看来，顾徵这么喜欢音乐，却一直瞒着顾廷川偷偷练琴，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他们更需要的是沟通和理解。她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如何把握就看顾徵自己。 顾廷川把几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含笑问：“小溪知道安格交响乐团？” 顾徵和安溪不约而同地悄悄正襟危坐。 林婧坦然说：“暑假的时候，小溪在崔氏琴行报了一个课程，现在还在学。听说顾徵以前也学过，就猜他可能会喜欢。” 顾廷川问：“小溪也会去听演奏会吗？” 安溪说：“会的。我陪、和顾徵一起去。”她是讲义气的安小溪，帮人帮到底！ 林婧点点头说：“我也会去。”安溪受顾徵影响，现在对钢琴也重新产生了兴趣。听演奏会是高雅又陶冶性情的活动，她自然是支持的。 况且他们瞒着顾廷川私底下说好交换礼物，林婧对顾徵也有一份责任，必须看好他。 顾廷川深深看了林婧一眼，温和说：“既然如此，谢谢了，算我一份。” 他一松口，一大两小都不禁暗暗松一口气。顾徵和安溪对视一眼，安溪朝顾徵皱皱鼻子，扮了个鬼脸，一脸得意：看我对你多好，还不认我做姐姐！ 顾徵斜睨了一眼她当成宝贝攥在手里的演唱会门票，轻哼。 林婧准备礼物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着两个小的，以及给顾家父子一份合他们心意的回礼，并没有想其他。 只是一次去沪市的短期行程，她也常常带安溪去旅行的，多照看一个比同龄人更早熟听话的顾徵，她认为没问题。 而顾廷川的属性和之前两个小孩认真积极准备期中考试，林婧为表支持包圆顾徵的三餐一样，都是顺带的，不具有特殊意义。 但被顾廷川带着深意地看了一眼，林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向她表示追求之意之后，他们两家人第一次一同出行。 虽然隔着两个小孩，可她和他要连续几天.朝夕相处。 好像，意义变得不太一样？ 第39章 敲定了元旦出行的日程, 顾廷川却没解开平安夜那一晚的疑问。 很明显, 他和顾徵一前一后送出的礼物, 顾徵的礼物更令林婧和安溪喜欢和高兴。 顾廷川也没想到这对母女都是江一航的粉丝，尤其是林婧，如此温婉知性的一个成熟女人, 居然像个小女生一样迷恋偶像，一听到拿到演唱会门票便欢欣雀跃。 他送出的钻石项链和钻石耳环不是更有价值吗？虽然他知道林婧不喜欢收太贵重的礼物，特意挑了简单低调的款式, 但以他的眼光看, 这款项链和耳环也颇符合林婧的气质, 她戴起来一定会好看。 顾廷川有些无法理解林婧的喜好。 他还特意搜了一下江一航, 看到屏幕上那张红唇齿白，妆容精致得像个女孩子的男人脸，觉得这个江一航除了年轻，什么都比不上他。 现在的女人都是什么品味？ 陆一帆来电报告融资进度的时候, 顾廷川提出了这个疑问。 陆一帆说：“现在娱乐圈就是小鲜肉当道啊！有年轻的谁会喜欢年纪大的？就像男人一样，选女人更喜欢选嫩的。女人, 尤其是有钱的女人，挑男人也更喜欢年轻力壮的。” 顾廷川蹙眉：“肤浅。” 陆一帆：“……大部分人就是如此的肤浅。” 顾廷川说：“这个圈子的风气不好。” 陆一帆：“……”哪个圈子的风气好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都是表面光鲜, 背后藏污纳垢，哪里都一样。 顾廷川问：“万象对这个圈子的影响力有多大？” 陆一帆小心翼翼答道：“……微乎其微。” 顾廷川不说话，一股浓浓的嫌弃之气隔着电话透出来，陆一帆差点给他跪了。 自从顾五爷宣布要追求林婧之后，他便时不时感受到五爷突然冒出的天凉王破之气, 硬是把一个英明理智的成熟男人变得冷不丁能冲冠一怒为红颜似的。 陆一帆斗胆问：“是林小姐粉上某个小鲜肉明星吗？” 顾廷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说了三个字：“江一航。” 陆一帆立刻喷了！ “五哥，求放过，那是小航啊，我堂弟。”陆一帆求饶道。 顾廷川有些意外：“陆一航？” 陆一帆说：“是啊，他跑娱乐圈发展去了，已经是好几年的事。艺名江一航，江是从母姓。” 陆一航是陆家旁支的人，顾廷川对他不是很有印象。只记得当年陆一帆跟在他们后面转，他后面也有个小小的跟屁虫。 当年穿着开裆裤在大院里蹦来蹦去的小屁孩，现在居然变成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怪不得顾徵可以完全不惊动他地拿到演唱会的VIP座门票。亮出他的名字，陆一航肯定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他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化、化妆吧。他母亲是南方人。”南方人本来就长得比较精致秀气。 “不男不女的，你也不管管他。”顾廷川批评。 陆一帆：“……”其实顾徵的长相对比陆一航也不遑多让。基因太好，怪谁呢？ 然而顾徵是顾廷川的宝贝儿子，顾廷川护短得很，他哪敢提顾徵？就是提了，顾廷川肯定认为自己的儿子千好万好，可不是外面的妖艳贱货能比的。 顾廷川问：“他还认得我吗？” 陆一帆说：“应该认得。春节的大聚会他都有去。”春节的大聚会是他们这一辈露面，互相认识，联络“感情”的场合，大家一般不会缺席。只是顾廷川属于众星拱月的存在，而陆一航即使成为大明星，因为家世和职业，也只能是边缘人。 顾廷川微微沉吟。 * 顾廷川不是一个喜欢含糊了事的男人，他更倾向于有问题就尽快解决。 平安夜之后，顾廷川想找个机会，避开两个小孩和林婧谈谈礼物的问题。 令他意外的是，圣诞节之后，顾徵和安溪一上学，林婧便发信息问他有没有空，她想和他谈谈。 顾廷川说好。 一分钟不到，他站在1602号的客厅。 林婧大概刚晨跑完洗过澡，穿着一件宽松的蝙蝠袖针织长毛衣，扎着马尾素着脸，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皮肤水嫩盈润。 “吃过早餐了吗？”她轻快问。 顾廷川看着她温柔的笑脸，微微摇头。 认识了这么久，林婧也知道他的口味，便动手做三文治，多做了一份给他。 吃过早餐，顾廷川觉得他的脑部供血状况好了一点，神志恢复清明。 林婧见气氛不错，拿出两个首饰盒推到他面前——是平安夜顾廷川送给她的钻石项链和钻石耳环。 “不喜欢？”顾廷川垂目看了两个首饰盒一眼，沉声问。 林婧说：“不是，我很喜欢。只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顾廷川说：“可是在我眼中，这只是一份小礼物，并不贵重。我觉得你值得。事实上，我认为还不够。” 林婧脸上一红，不看他的脸，低声道：“太铺张浪费了，我不喜欢这样。” 顾廷川道：“那我要怎样才能讨好你？你知道的，我在追求你。” 林婧微微瞪大眼看着他。还有这种操作？让她教他怎样追求她？未免脸皮太厚了吧？ 忍不住问：“你追求其他女人也是这样的吗？”先送她们昂贵的礼物，她们不喜欢了，便直接问对方他应该怎样追求。 顾廷川笑了：“你允许我追求你了？” 林婧一窘，想起和好友们聚会时，秋如曼那一声“你完了”，相当振聋发聩。事到如今，既然一个二个都看出她动心了，她再自欺欺人下去也无补于事。 不再扭捏，她很认真地看着顾廷川，轻轻点头：“你很好，允许的。” 顾廷川心里控制不住微微一荡。 生平第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点头同意给他追求而产生喜悦与感激的心情。 傻女人。顾廷川默念了一句，问：“我哪里好？” “啊？”林婧被问住了。 她还真认真想了想。顾廷川最大的优点无疑是长相，俊美清贵，宛如王子，但气质也深沉，不怒而威，令人打心底发憷，他的身体状况亦是一个问题。他疼爱孩子，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爸爸，可是有时也难免疏忽，而且疑似对孩子的前途有些专断。他人品不错，会见义勇为，但仅限于他放在眼内的人，看其他人的眼光有些高，待人接物看似温和有礼，实则疏冷骄傲…… 硬要说出他哪里好，好像也是一半一半，好不彻底，坏不彻底，和平常人也没什么差别。 见林婧思索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顾廷川的眉毛不自觉高高挑起。 他的优点有这么难找吗？ “嗯？”顾廷川催促。 林婧说：“我说不清。总之，你很好，我允许你追求我。” 说不清有哪里特别好，但她就是动心了，有点喜欢他。感情本来就是如此的捉摸不透，蛮不讲理。 她就这样看着他，弯着的桃花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温柔与喜欢，份量不多，但特别真切，而且她很愉快，仿佛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顾廷川有些怔忪，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移不开眼睛。 这就是喜欢……吗？ “那你呢？”林婧问，“我有什么好，令你想追求我？” 长得不错，做饭好吃，对他和顾徵很好……顾廷川在心里列出一大堆理由，不过他低笑一声，微哑道：“我也说不清，看到你就高兴。” 林婧的脸颊又一次浮上红晕。 “怪人……”她小小声抱怨。这个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有时稚嫩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有时又像个极懂撩人的老司机。 “嗯？” 林婧摇摇头，说：“这件事，我希望能暂时瞒着小溪和顾徵。” “为什么？” 林婧道：“我不想让大人之间的事影响到他们的友谊。我们并没有把握可以走到最后，不是吗？” “为什么不？”顾廷川蹙眉，“难道我们的交往，不是以结婚为前提吗？” 林婧呆了呆，直觉问：“你想娶我？” “你不想嫁？”顾廷川眯了眯眼。继表示追求之意被拒后，他又要面临求婚被拒？难道这个女人想玩玩他然后抛弃掉？这么大的狗胆？ “等等。”这个话题跳跃得太快，林婧有些乱了。她想要的交往当然要以结婚为前提，但这个问题应该在他们以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再相处一段时间，真的觉得双方合适，打算正式交往后再问。如果两人都有这个共识便继续携手走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刚允许顾廷川追求她就谈婚论嫁。 林婧懵逼道：“你就那么肯定我适合你？你不觉得我们差异挺大的吗？” “哪里差异大？” “比如……嗯，金钱观？你的家世，应该有些显赫吧？你的家人能接受我和小溪？” 顾廷川挑眉。倒是不笨，终于看出一点东西。但既然看出他的家世显赫，正常女人不是应该更加殷勤献媚于他，以期获得更多好处吗？怎么到她这里，倒成了她推拒他的理由？ 顾廷川道：“观念不同，我们可以磨合。家人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对自己的婚姻拥有绝对的自主权。最重要的是，你是怎么想的。” 林婧对他有些动心了，自然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从一开始，她便是奔着结婚去的。但考虑到顾廷川的态度，她才暂时降低期望值，想和他先处处看，不再像之前那样，两人的关系稍微亲密一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无论顾廷川所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刻，他那份身为男人的负责任与担当令她动容，也给了她勇气。 林婧攥了攥拳头，一鼓作气说：“等小溪和顾徵考完期末试，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们就告诉他们吧。” 顾廷川笑了。他很喜欢她这种干脆利落的态度。 “好，我会等到那一天。” 林婧有些忧虑：“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别担心，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会接受的。”顾廷川安慰她。安溪对这种事不敏感，他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但顾徵不同。以他训练有素的敏锐，即使他们不说，他也会察觉到。 林婧抱歉地看着顾廷川，咬牙道：“如果小溪反对，我……我会以她的意见为重。”对于她来说，没有人比安溪更重要。她不会做出任何令她无法接受的事。 顾廷川颔首：“我理解。”不禁开始回想他有没有做出过引起安溪反感的举动。 想不到有一天，他的感情路会掌握在一个未成年的小女生手里。 但奇异地，他完全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愉快有趣。因为有林婧和安溪这对母女邻居，青叶市的一切都变得令他感到放松自在。 他这么好说话，林婧越发觉得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会尽量争取小溪的谅解，会对顾徵好。” 顾廷川失笑，而后正色说：“嗯，我也一样。作为爸爸妈妈，孩子的意见很重要。” 林婧深以为然。 因为顾廷川要上班，他们的谈话很快告一段落。但经过这一次谈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变了，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量变引起质变之前，林婧送顾廷川到门口，却见他走在1601号门前，突然顿住，一动不动。 林婧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门，好奇问：“你怎么不进去？” 顾廷川沉默了一下，转过脸看着她，面无表情说：“……忘了带钥匙。” 林婧：“……” 好想笑怎么办？她努力抿平上扬的唇角。 顾廷川平板说：“想笑就笑。笑完借我手机打个电话。” 林婧说：“你连手机都忘了带？” 他收到林婧的信息立刻出来，走得太急，什么都没带出来。 顾廷川拒绝说话，并摆出高冷的表情，越过她走进1602号，连背影都显得凛然不可侵犯。 林婧倚在门边，垂下头低笑，觉得他真的可爱极了。 “笑够了没有？”顾廷川的声音有点凉。 “抱歉……”林婧笑着直起身，抬起头。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顾廷川捏着她的下巴，吻住她的笑容。 第40章 机场头等舱休息室里, 顾徵戴着耳机，抱着双手, 一脸阴沉地坐在安溪身边。 安溪见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坐在一起低声说话的林婧和顾廷川那边，抱着手机悄悄离他远一点。 顾徵刚来青叶市的时候，安溪和他相处便发现他的性格有些阴晴不定，后来两人熟悉起来, 他的态度才变得越来越好。不过这几天他好像突然变回一开始的那个他, 虽然不会对她出言不逊，但看着她的目光有时会变得奇奇怪怪的，像无可奈何, 又像咬牙切齿。 安溪的小动物直觉告诉她要离他远一点，以免被迁怒。 手机震动了几下, 安溪点开看, 是宋嘉鱼和苏芃芃的微信信息。 鱼儿游：哇塞，头等舱休息室！里面都有什么？ 酥脆的小小苏：其实也没什么，多了沙发和一些免费点心饮料。 附图是一瓶橙汁和一小碟点心。 酥脆的小小苏：我上次待过的头等舱休息室。 元旦放假三天, 安溪和苏芃芃都是全家一起出游。安溪去沪市看演唱会和演奏会, 苏芃芃去郑市游山玩水。 宋嘉鱼比较可怜, 她的父母嫌元旦景点人多, 天气又冷, 不愿出远门, 决定只在青叶市内逛逛，来个青叶市一日游，把宋嘉鱼郁闷得嗷嗷叫。 不过苏芃芃对游山玩水同样兴趣缺缺。她性格开朗活泼, 却是个运动渣，一提到爬山便叫苦连天。可惜遭到她妈妈的**。因为她妈妈要给她塑造一个健康活力的形象，她认为这样可以更好地帮助女儿嫁入豪门。 知道安溪要去看江一航的演唱会，两人都羡慕得两眼发绿。她们三个全是江一航的粉丝。 在苏芃芃心里，萧昂排第一，江一航排第二。在宋嘉鱼心里，则是江一航排第一，段小洲排第二。 可惜在经济独立之前，苏芃芃和宋嘉鱼别想看这种演唱会，因为她们各自的家长都认为这种追星行为“低俗”、“肤浅”。 安溪承诺会给她们带纪念品。 鱼儿游：那也不错。 西西：青叶市机场的头等舱休息室设施比前年好一点，沙发带了按摩功能，食物可以点餐。 安溪把她刚进来时拍的照片发上去。之前安溪只坐过一次头等舱，因为她有点好奇，林婧便买头等舱的机票让她体验一下，其他时候她们都坐经济舱出行。 这次去沪市的机票最终是由顾廷川安排的，全是头等舱。 安溪再一次认识到顾廷川真的很有钱。 不过这和安溪关系不大，她相信林婧会处理好，于是很快把这个认知抛到脑后。相比之下，她更关心顾徵这几天的情绪不稳定，打了一行字发出去。 西西：你们说，女生每个月来大姨妈，男生每个月会不会也来大姨父？ 鱼儿游：会啊，生理书上不是写了吗？男生也有自己的生理周期，每个月会有几天情绪不稳定。 酥脆的小小苏：你怎么会知道？学校没教过！ 鱼儿游：自己看书啊，别让爸妈知道。 酥脆的小小苏：啊啊啊，不要说了，好恶心！ 鱼儿游：你知道孩子是怎样制造出来的吧？ 酥脆的小小苏：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白痴！但不要说，好恶心！ 鱼儿游：总要经历的，有什么好恶心。知道了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你知道避.孕.药这种东西吧？ 酥脆的小小苏：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不要说了…… 宋嘉鱼和苏芃芃在微信群里探讨两.性.交流，安溪得到答复之后，偷瞄顾徵。 所以，他是生理期到了吗？ “看什么？”顾徵突然转过头，精准地捉住她的视线。他摘下耳机，口气不好问。 安溪包容地看着他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帮你拿。” “快要上飞机了，吃什么呢？我又不是猪。”顾徵说。说完后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冲，缓了缓，补充道，“头等舱有现做的餐食，比这里的东西好吃一点。” “我知道。”安溪点点头。 顾徵也知道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安溪有些受气。要是一开始，她早炸了，现在对着他却越来越包容，越来越有耐心，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虽然顾徵是顾廷川的独子，但他上头有堂兄堂姐，关系也还不错，从小受到的关爱并不少。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大他八天的小女生做他姐姐？ 看在她对他确实好，又帮了他不少的份上，顾徵才没有发作，对她多有容让。 在顾徵心里，安溪更像妹妹，而不是姐姐。 可是现在，安溪似乎真的有名正言顺变成他姐姐的趋势…… 顾徵忍不住压低声音，有些烦躁问：“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顾徵看了顾廷川和林婧一眼。 这两个大人并排坐在一起，中间隔着四分之一个手臂的距离，说话的姿势也没有很亲密，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但顾徵从未见过顾廷川对着一个女人这么开心。那种轻松愉悦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 如果这一男一女之间没猫腻，他跳上单杠倒立。 安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顾徵一脸不解：怎么了？ 顾徵对天翻白眼。 “小溪，顾徵，走啦。”林婧听到广播，招呼两个孩子。 安溪清脆地应了一声，收起手机，拖着顾徵一起走。 头等舱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座位。原本的安排是，林婧和安溪坐一边，顾廷川和顾徵坐一边。 顾徵被安溪拖着走在林婧和顾廷川前面，见状立刻把安溪往里面的座位推，他坐在她身边，还把过道这一边的挡板竖起来，隔绝另一边的视线，眼不见为干净。 林婧有些不解又有些无措地看了顾廷川一眼。 顾廷川敲敲挡板，居高临下看着顾徵板起来的脸：“顾徵？” “我和安溪坐，我们有事要说，您和林姨一起坐吧。”顾徵说。 “小溪？”林婧叫了一声。 安溪无奈地看了看顾徵，站起来对林婧说：“妈妈，我和顾徵一起坐就行。” 林婧说：“好，那你们互相照顾好对方哦。” “知道了，妈妈。” “嗯。” 顾廷川和林婧坐到座位上，林婧担忧地看了看顾徵和安溪那边，可惜被挡板挡住，什么都看不到。 “顾徵这几天怎么了？”她凑近顾廷川，轻声问。 顾廷川四平八稳说：“叛逆期到了，不用管他。” “你没有对他说我们的事吧？” 顾廷川说：“放心，我答应过你不说的。”但估计，他是自己看出来了。 似乎不太能接受？ 顾廷川若有所思。 “孩子都有叛逆期，你好好和他沟通，别对他那么严厉。我看顾徵比同龄人要懂事多了。” “比小溪呢？” 林婧睇了他一眼，笑了：“小溪也很懂事。” “小溪有过叛逆期吗？” “她有段时间闹着要纹身算不算？” 两人说着话，渐渐偏题了。 顾徵挨在挡板上，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顾廷川颠倒黑白说他叛逆期到了，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听到一些关于安溪的趣事，又不知不觉听下去，连安溪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都没注意。 “你为什么要偷听他们说话？”安溪在他耳边小小声问。 顾徵吓了一跳，反射性转过脸，唇不小心擦过安溪的脸颊。 “啊！”安溪低呼，脸蛋一红。 顾徵瞪大眼，赶紧澄清：“我不是故意的。” 安溪掏出纸巾擦脸，随即恢复正常：“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偷听他们说话？”她很快把这段插曲抛到脑后，目露好奇。 顾徵却没她恢复得快，耳朵在发热。他清清喉咙，说：“他们在说我们啊，你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吗？” 好奇。 安溪眼睛一闪，也学顾徵刚才的样子，努力挨近挡板偷听。 她坐在窗边，和挡板之间隔着顾徵。一趴过来，等于整个人虚虚横在顾徵身上。 顾徵能感觉到她的头发拂过他的手背，突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飞机要起飞了，你快坐好。”顾徵干巴巴说，乍着手想推开她，又不知为何不敢碰她。 “哦。”安溪没听出什么，听到顾徵的话，便重新坐回座位上，不经意看了顾徵一眼，却吓一跳，“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吗？” 她的惊呼立刻引起另一边的顾廷川和林婧的注意。 顾廷川强行拉下挡板，皱着眉看过来。林婧也面露担忧。 顾徵说：“我没事……” 话音未落，安溪暖暖的小手已经摸上他的额头，顾徵下意识地躲了躲，安溪轻喝：“别动。” 顾徵不动了，只见安溪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一手捂住他的额头，小脸一派严肃。 一会儿后，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他不解地喃喃道：“没有发烧啊，怎么你的脸这么红？ 顾徵不知怎地有些结巴：“也许是，暖气太暖了……” “觉得热就脱衣服。”林婧叮嘱，“保险起见，用体温计测一测。” 她从包里掏出体温计递给顾廷川，顾廷川再递给顾徵。 顾徵无奈地一边夹着体温计，一边暗暗平复跳得有点快的心脏，纳闷不已。 他这是怎么了？ 第41章 下了飞机, 出口处已经有车在等候。很低调普通的黑色商务车，除了司机的态度十分恭敬后, 并没有特别之处。 “我们先去酒店放下行李吗？”林婧问。顾廷川收回平安夜送给她的钻石项链和钻石耳环，交换条件是沪市的行程由他安排。所以她不是很清楚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是31号下午出发的，到达时天色已晚，正该先去酒店办理入住, 放下行李, 然后出去吃个饭再回酒店休息。 顾廷川说：“司机会把行李拿回酒店，我们先去吃饭。小溪饿了吗？” 安溪赧然说：“有一点点。” 她在机场的头等舱休息室吃了几块点心，上了飞机后吃不下飞机餐。顾徵这个挑嘴的更是碰都没碰一下飞机餐, 枉他之前说得那么好听，说头等舱的飞机餐比休息室的东西好吃。 好像顾廷川也没吃…… 林婧说：“大家都没吃飞机餐。我们去哪里吃？” 顾廷川问：“你有好介绍？” 林婧含蓄笑道：“我来过沪市几次。” 所以, 是的, 她知道。 顾廷川说：“我来过沪市不止几次。”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但他没发现有什么好吃的。沪市的饮食偏甜，他不是很喜欢。 林婧说：“跟着我。”她很清楚这对父子喜欢什么。 顾廷川微笑：“嗯, 明天开始, 都跟着你。”他的目光在她的唇上停留了一秒才移开。 林婧脸上微烫, 轻轻瞪了他一眼。 顾徵用力咳了咳。 林婧关切问：“顾徵是不是感觉不舒服？”从今天出行开始, 顾徵便表现得异常的沉默, 除了安溪谁也不爱理搭。 “没有。”顾徵闷声闷气道。 “如果不舒服要说。” 顾徵实在没办法对一个真心关怀他的女人横眉冷对, 含糊“嗯”了一声。 安溪说：“妈妈放心，我会看着他。” 林婧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 车子在一家不大的餐馆门口停下。这家餐馆外观普通，装修也平常, 唯一的特别是窗户在内部用不透明的窗帘遮挡着，从外面往里看，什么也看不真切。 一行人下车走进去。 服务员确认了顾廷川的名字，带着他们直达包厢。 包厢里只有两个人，听到开门声，两人马上站起来迎接。其中一个一转过脸，林婧和安溪都惊呆了—— 江一航！ 居然是江一航！活生生的，真实的江一航！ 黑色的毛线帽下，五官立体秀气，皮肤细腻得没有一丝瑕疵，唇角天生上扬，笑起来有几分玩世不恭，穿着一身修腰的棕色长风衣，身材高瘦，明星气场十足。 安溪激动得一手捂住嘴唇尖叫，一手扯林婧的衣袖，不知该如何是好：“妈妈，妈妈，江、江一航！真人！我是不是在做梦？” 慌乱中她扯错人，扯到的是顾徵。顾徵看着她这副乐得找不着北的样子，一撇嘴角，捏了捏她的手背，用力。 “啊啊，痛痛！”安溪甩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睛紧紧盯着江一航，害羞地捧脸惊呼，“我不是在做梦！” 网上都评论江一航的颜是盛世美颜，近距离看更帅了！ 她夸张的反应逗笑了林婧和江一航。 热情疯狂的粉丝江一航见多了，年纪这么小又单纯可爱的，他接触得不多，差点条件反射弯身和她握手说话。 另一个人，他的堂兄陆一帆赶紧咳了咳，提醒他现在不是粉丝见面会，大魔王还在一边站着呢。 江一航反应过来。 于是林婧和安溪就见向来以桀骜不驯形象示人的江一航，和站在他身边，长相与他有两分相似的陌生男人，齐齐以一种驯服的姿态，低眉顺眼对顾廷川道：“五哥。” 顾廷川点点头：“嗯，辛苦你们走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陆一帆和江一航赶紧道。不像陆一帆那样早有预料，第一次被顾廷川这般温和对待的江一航心里诧异极了。天知道因为职业圈子的不同，他从来没被顾廷川那一挂的商业精英世交哥哥们看在眼里。 顾徵道：“一帆叔，一航叔。” 他的口气不甚热络。江一航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因为对音乐有着共同的爱好，他和顾徵有点私交。之前顾徵问他要演唱会门票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再看看盯着他双眼闪闪发亮的小女生，江一航眉峰一动，顿时有些明白了。 顾廷川介绍道：“这位是林小姐，以及林小姐的女儿，小溪。林婧，陆一帆，江一航，世交家的弟弟。” 世交家的弟弟。 听到这个介绍，陆一帆和江一航对这位林小姐的重视程度立刻上一个台阶。 他们的圈子极为排外，这可是交情相当不错的人才会得到的介绍。 而按顾五爷的性格，想和他建立相当不错的交情非常不容易。 “林小姐，您好。”陆一帆和江一航分别和她握手。 陆一帆是万象直播平台的老总，林婧是他平台的美食主播，还是顾廷川看中的女人，他对她的真人好奇已久。虽然通过资料知道她应该是个不错的女人，但他依然想不通一个三十多岁，带着拖油瓶女儿的已婚女人怎样俘虏顾五爷的心。 不过见到真人，发现她比直播上的形象更年轻，气质也更好。这种经过岁月沉淀的美态可不是一般小女生能拥有的。 陆一帆暗搓搓观察林婧，林婧却没有怎么注意他，和他礼貌握手后很快放开，又和江一航握手。 “我是你的粉丝。《宁愿后悔》这首歌很棒。”林婧说。见到偶像，她的反应没有安溪那么夸张，但也难掩一丝激动。 《宁愿后悔》是江一航的经典歌曲，讲述的是一个男主和女朋友悲伤分手的故事。男主爱得太深，分手后痛不欲生，甚至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相爱。但再想深一层，即使早知道结局，他还是会选择爱这一场。因为曾经的美好无可替代。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总比一生荒芜要强…… 这首歌江一航用他著名的烟嗓演绎，唱哭了千千万万人。 “谢谢。”江一航的笑意变得真切了点。作为一名创作型歌手，粉他的歌自然要比粉他的颜值更令他开心。 在安溪面前，陆一帆同样受到冷遇。小女生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江一航身上。 陆一帆暗自撇撇嘴。这个无理取闹的看脸世界！ 不过看到顾廷川和顾徵不约而同沉下来的脸，他在心里暗暗偷笑。 费心思要给林婧和她的女儿安排惊喜的是他们，现在林婧和她的女儿果然很惊喜了，兴奋地只顾注视着偶像。他们被忽略到一边，心里的不高兴都写到脸上。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航哥，我和我的两个朋友都是您的粉丝，您可以给我们签名吗？”安溪期盼地看着江一航。 “好。我带了签名CD和海报过来，要吗？”江一航问。这些都是陆一帆事先知会他要准备的。 安溪点头如捣蒜，激动得差点一蹦三尺高：“要！” 江一航拿了一个精美的袋子给她。安溪看到好几份签名CD和海报，爱不释手。 “航哥，可以帮我加几个字吗？” “可以。” “CD和海报都要，分别加上‘致林婧’‘致安溪’‘致宋嘉鱼’‘致苏芃芃’……” 江一航拿出笔给她写，安溪围着他团团转，高兴得坐不住，不停盯着他的脸欣赏，眼里充满赞叹。 这种眼神令人觉得骄傲舒服。江一航侧首看了她一眼，嘴唇向上弯。 他写好之后，把CD和海报还给安溪。安溪珍惜地仔细收好，满足道：“谢谢您，航哥！” “不客气。” 安溪说：“明天晚上我们会去看您的演唱会，是VIP座的，给您加油！” 江一航当然知道。票就是顾徵从他手上拿走的。难得顾家人有求于人，江一航肯定给他最好的位置。 “谢谢支持。”江一航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高兴认识你啊，小溪。” “我也是。我会一直支持您的！”安溪信誓旦旦说。 偶像长相好，气质好，人品好，一切都满足她对偶像的幻想。面基后江一航的形象没幻灭，甚至比荧幕上的更温和优秀，安溪对他的喜欢又更上一层楼。 顾徵盯着气氛乐融融的偶像和粉丝，平板板开口：“可以吃饭了吗？饿死了。” “可以！来来来，都请坐，请坐，我叫他们上菜。”陆一帆招呼着。 顾徵把安溪拖到林婧身边坐下，他则在她的另一边坐下。 安溪抗议：“我想和航哥一起坐。” 顾徵板起脸：“不行。叫什么哥呢？他辈分比我们大，是叔。” “航哥是我们海鸥对他的昵称啦。”江一航的粉丝们自称“海鸥”。安溪嘀嘀咕咕，“和他有亲戚关系的是你，又不是我。” 顾徵想：等你妈嫁给我爸，我的亲戚也是你的亲戚。 想到这一层，顾徵心里就一阵烦躁。 “清醒点！他是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你们年纪相差太大了。” 安溪瞪圆眼：“什么年纪相差太大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总之，不要和他靠得太近。万一被记者拍到，说不定会以为他多了个私生女。你想出名吗？” “航哥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大的女儿？这里又没记者……”安溪嘟着嘴说。 但抱怨归抱怨，她也没有再坚持和江一航坐在一起。作为一个经常刷微博看八卦的人，她很清楚媒体是多么的无孔不入，擅长捕风捉影。 因为林婧的直播工作，她们算是和娱乐圈沾一点边。可是相比于大红大紫，她和林婧更喜欢现在这种十八线的状态，二次元归二次元，现实归现实，没有混为一谈，正常生活也不会被打扰。 安溪遗憾地看着离她至少三尺远的江一航。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林婧和安溪都亲和力十足，有她们暖场，整顿饭的气氛相当融洽。 陆一帆和江一航见顾廷川和顾徵对这对母女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毫无异议，便知道该怎样表现了。 而林婧的温柔知性，安溪的天真可爱会令人不知不觉对她们卸下心防。原本顾忌顾廷川而有些放不开的两兄弟也渐渐打开话匣子。 陆一帆和江一航都是善谈之人。陆一帆做惯老板，外表文质彬彬，骨子里却有几分匪气，油滑机灵。江一航的本性有些内向，但在娱乐圈打滚了好几年，说话的本事已经锻炼出来，谨慎而滴水不漏。 因为顾廷川和顾徵的态度，两兄弟有意和林婧安溪交好，态度十分友好和善。 作为内心对偶像充满爱的粉丝，偶像的一分好在她们眼中能扩大到十分。 安溪毫不吝啬她的赞美：“航哥，您人真好。” “航哥，我们学校好多人喜欢您。我也喜欢您。” “您今年在音乐嘉年华上的表演太帅了！” “今年您出的三首新歌都好好听。我最喜欢《月球表面》……” 安溪完全转入迷妹模式，座位上产生的距离根本不能阻挡她的热情。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言谈间对江一航的活动如数家珍，显然是个很走心的小粉丝。 林婧担心她吱吱喳喳引起江一航的反感，在一旁给她描补，话说得非常动听。 “小溪当你是榜样。” “她遇到困难挫折就听你的歌，然后很快恢复精神。” “作为一个母亲，知道小溪喜欢的明星是你，我很放心。” “我们都喜欢你。” …… 说得不知经历过多少大场面的江一航都有些动容。 如果不是顾廷川和顾徵的脸色越来越不善，他会和林婧安溪说得更多，权当交两个粉丝朋友。 现在只能点到即止。 林婧和安溪很有分寸。这次和偶像见面已经是意外之喜，除了要签名CD和海报，她们没有提出其他要求，像合影、交换联系方式之类的，提都没提。 江一航对她们的印象更好了。 他和陆一帆一样出身书香世家，即使成了大明星，骨子里还是有些艺术家的禀性。 道别时看到安溪眼里的不舍，江一航无视顾家父子难以言喻的脸色，对安溪说：“这次演唱会有我的签名Q版娃娃送，但数量有限。演唱会结束后你和妈妈到后台，我给你留几只。” 安溪惊喜道：“可以吗？” “可以。”江一航又一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对听话可爱的小孩子特别有耐心。 安溪飘飘然，高兴得小脸红扑扑一片。 别说必须不停暗暗深呼吸压下心口那股郁气的顾徵，连顾廷川都有些不是滋味。 林婧到底是大人，看到喜欢的偶像尽管有些激动，但也表现得大方得体，冷静自持，只是注意力分散一些，顾廷川也认了。 安溪却是没什么顾忌，喜欢、崇拜、开心、害羞、兴奋、激动，感情表露得非常直白。 天知道，平时她对顾廷川总是一副害羞畏惧又崇拜尊敬的小模样，充分满足到顾廷川的大爸爸心理。 在顾廷川心目中，正常的孩子对爸爸的态度就该是这样，而不是像顾徵那样，一言不合就非暴力不合作。 更何况他正在追求林婧，看安溪的目光难免带了一点继父的心态，把她当半个女儿对待。 此时此刻，他的“女儿”对着别的男人比对着他更放得开，用喜欢崇拜的眼光看着对方。顾廷川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好。 奸商的敏感度显然比艺术家要高得多。 陆一帆嗅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连忙一手搭上堂弟的肩，把他拉离热情可爱的小粉丝，嘻嘻哈哈道：“不用那么舍不得啊，我们下次还能再见。林小姐和小溪想见一航，让五哥或者顾徵联系他就行。这次都是他们特意安排的，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陆一帆。”顾廷川示意他不要多嘴。 “真的吗？谢谢您啊，顾叔叔，我好开心！”安溪的兴奋劲头还没过，抱着装了签名CD和海报的袋子笑成一朵太阳花。 林婧笑看了安溪一眼，对顾廷川说：“谢谢，我们都很喜欢这个惊喜。” 顾廷川顿时好受多了，淡淡说：“这有什么。下次小溪想看江一航的演唱会，我们再带她去。” 顾徵隐晦地瞪了他一眼，简直不敢相信他这样就被哄住了。 “我不要。”顾徵负气说。 顾廷川说：“嗯，那你留在家里看家。” 顾徵：“……” 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果然有后妈就有后爸吗？ 安溪说：“顾徵，你以后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看演唱会吗？” 顾徵立刻听懂她的潜台词：他不和他们看演唱会=他别想拿她做借口听演奏会。 看着小女生隐含威胁的桃花眼，顾徵别开脸，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别忘了演唱会门票是谁送给你的。” “你啊，谢谢你。”安溪顺毛，“别生气，和你一起出门我很开心。” 顾徵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安溪双手合十，小小声说：“下次也记得帮我拿演唱会门票。” 顾徵：“……” 第42章 回到酒店, 入住已经办理好了，前台工作人员笑容可掬地把房卡递给他们, 一边轻声介绍房型。一共开了两个房间，都是豪华套房，行李已经搬进去。 顾廷川和顾徵住的是1601房，林婧和安溪住的是1602房, 房间都在十六层。 看到这个房号, 林婧和安溪都笑了。 “你是故意的？”林婧问。想不到他有这个幽默感。 “不好吗？”顾廷川挑眉。 “好。”林婧笑着点头。光是这个房间号，已经让她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到了房间后，两家人互道晚安, 各自回房休息。 关上门，顾徵扯下背包往沙发上一扔, 看也不看顾廷川一眼, 转身进房。 “顾徵，我们谈谈。”本来还带着几分愉悦的顾廷川瞧见儿子近乎泄愤的举动，愉快的情绪淡下来, 平静道。 “谈？谈什么？”顾徵转过身张了张手臂, 语气很冲道。 “你冷静一点。你的礼貌呢？”顾廷川蹙眉道。 顾徵抿住嘴, 肩膀耸起吸了一口气, 又陡然放下：“OK, 您说, 我听。” 顾廷川斟酌了一下，道：“你看出来了，我正在追求你林姨。” 虽然事先有所猜测, 但听到顾廷川亲口承认，顾徵还是有一瞬间的愕然：“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廷川有些不解。 “有那么多女人喜欢您，为什么您偏偏看上林姨？”顾徵烦躁道。 顾廷川问：“你认为她不值得我喜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很好……”顾徵比划着，“但她结过婚，她还是安溪的妈妈。” “我也结过婚，是你的爸爸。” 顾徵语塞。过了几秒，他又说：“您觉得家里会同意您们结婚吗？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是您只想玩玩，根本没当真？” “顾徵，别说这种话。我们也只是普通人，没有高人一等。”顾廷川肃容道，“而且，你觉得自己的爸爸是肆意玩弄女人的混蛋吗？我做过什么品行不端的事，令你产生这样的认知？” 顾徵被骂醒，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 他是一时气糊涂了。顾家的家教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别人如何他们管不着，自家人却必须严格要求自己。 顾家的其他人不一定做得到，但顾廷川做到了。 他自小身体不好，被家人捧在手心长大，本来最有理由依靠家里，游手好闲，纵情享乐，顾家人不会拘束他。可是他没有。他没有浪费他的天赋才能，把时间都用在创造最大的价值上，过得比一般人更辛苦自律。 没有人能对他的品行指手画脚。作为爸爸，他绝对称得上以身作则，所以他有资格教导顾徵，令他尊敬信服他。 顾廷川语重深长道：“顾徵，林婧是个好女人，我对她是认真的。” 顾徵沉默不语。 顾廷川有些拿他没办法，耐心说：“不要扯上其他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反对的理由。” 顾徵咬着腮帮子，神色阴晴不定。 我不想安溪当我的姐姐。 其实这才是顾徵最真实的想法。 但他也知道，这个想法非常任性，非常没有道理。因为安溪真的对他很好，而他也不讨厌她，渐渐已经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她管着他。 但他就是不想，没有理由的不想！而且他直觉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顾徵认真看着顾廷川道：“爸爸，如果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您会怎么办？” 顾廷川说：“告诉我理由。” “我不知道，就是不想。”顾徵破罐子破摔，倔强地绷着脸。 顾廷川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你林姨说过，如果小溪不能接受，她会以小溪的意愿为先，因为对于她来说，没有人比小溪更重要。顾徵，你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意义，我会以你的意愿为先。” 顾徵浑身一震，愧疚几乎立刻涌上心头：“爸，对不起……” 顾廷川摆摆手：“如果你已经打定主意，就装作没发现这件事。你林姨担心会影响你们的期末考试，本来打算等考完试再告诉你们。” 闻言，顾徵心里更不好受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他咬紧牙关，不打算改变主意。 * 顾徵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精神萎靡。 相比之下，安溪简直神采奕奕，笑容灿烂得宛如早晨八.九点的太阳，朝气蓬勃。 见顾徵脸有菜色，她同情说：“你是不是认床，所以没睡好？” 顾徵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脸，突然有些羡慕妒忌。果然迟钝的人比较幸福吗？ “没有。”顾徵说，“去吃早餐吧。”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餐，中式西式样样俱全，品类丰富，味道也不错。安溪吃得很开心。 不过最令她吃惊的是，今天顾徵对她的态度非常好。不但完全没有前几日的阴阳怪气，还变成有些别扭的殷勤，居然替她跑腿拿食物。 安溪大着胆子指使他，他看了她一眼便照做了。 为了测试他是不是真的变了个人，安溪让他帮她在一块面包片上抹上四种不同的酱——因为她每种酱都想尝一口，顾徵居然还是照做了，还做得极为细致，面包片上分了四个等分的区间，每个区间抹一种酱，不多不少，十分均匀。 安溪脸色古怪地接过装着面包片的碟子，冷不丁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明明没有喝水，顾徵却被呛到了，捂住嘴唇咳得脸色涨红。 安溪连忙把水推给他：“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的眼睛在顾徵脸上怀疑地瞄来瞄去。 “吃你的早餐。”顾徵哑着嗓子道，义正辞严，其实心里微微发虚。 他挡了顾廷川和林婧的姻缘路，令安溪成不了顾家的继女。按一般人的眼光来看，简直是断绝了安溪的大好前程。说对不起她，一点都不为过。 虽然安溪毫不知情，但顾徵面对她实在无法理直气壮。 从认识以来，安溪对他真的没得说。他因为无法接受她成为他的姐姐而拒绝接受她的妈妈，要是让她知道，肯定会和他绝交吧？顾徵有点不敢想象，如果和她分开，他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安溪发现顾徵的不正常不限于早餐期间，而是足足持续了一天。 因为演唱会在晚上八点开始，他们有一整个白天的空闲时间，便在附近的景点观光。 安溪喜欢拍照，脖子上挂着一个单反，随时随地拍拍拍。顾徵主动帮她拎包，在她拍得忘形的时候拉她一把，以免她撞上行人或者障碍物。 连林婧都说有顾徵看着安溪，她省了不少功夫。 为了表示感激和奖励，安溪给顾徵拍了很多单人照，拍心口保证：“一定把你拍得美美哒！” 他一个男孩子，美个鬼！ 顾徵被她激得差点破功抢她相机。但想到他背着安溪做下的事，他又忍了。 安溪见他忍了更加来劲。这么反常的顾徵令她非常不习惯，总有种他在憋大招使坏的感觉。她希望他能恢复正常。 顾徵的反常，两个大人都看在眼里。林婧询问地看向顾廷川，顾廷川微微摇头，笑得颇有深意。 这个笑容令林婧背脊一凉，突然有点同情顾徵。 摊手这么个父亲真是…… 而她，到底看上他什么呢？ 眼光似乎也有些堪忧。 林婧看了看顾廷川，摇头失笑。 * 一整天下来，一行人逛了景点，看了一场电影，还去林婧介绍的餐馆吃了午餐晚餐。 这一次林婧的介绍依然得到顾家父子的肯定。他们来沪市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吃到味道这么好的沪菜！ 满足地吃完晚饭，演唱会场馆快到入场时间，安溪按捺不住兴奋，一遍一遍催促大家走快一点。 江一航的元旦演唱会是他新的一年进行世界巡回演唱会的第一站。自从爆红之后，他的演唱会场场爆满，每次预售票都在十到二十分钟内售罄。他的死忠粉对他特别死忠，他到世界各地开演唱会，她们就跟着他世界各地飞，成为娱乐圈的一道风景线。 这场演唱会在晚上八点开始，还不到七点，场馆附近已经人山人海，观众们排起长队等待检票进场。 这盛况令顾廷川和顾徵都有些惊讶。他们知道江一航红，但不知道他红到这种程度。第一次看演唱会的顾家父子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长队，不禁叹为观止。他们不是很习惯这种喧闹的环境。 还好安溪四人手持的是VIP座票，可以经VIP通道进场，不用排队。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直接去到最靠前的VIP区。 他们在VIP区的位置在第三排中间。这个位置是最好的，既没有第一第二排那么引人注目，又看得一清二楚。 四人的位置，顾徵坐在最左边，旁边是安溪，然后是林婧，顾廷川坐在最右边。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VIP区已经坐了不少人。因为灯光昏暗，安溪等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大家都仰头看着舞台上的大屏幕。 大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江一航的写真照片。不同的发型，不同的衣着，不同的表情动作，每一张照片里的江一航都充满美感，漂亮得不似凡人。 “啊啊啊，好帅好帅！” “这套写真集怎么还不出？” “航哥，我爱你！” “太美了！” “完美无瑕。” “天下第一盛世美颜！” “航哥好上镜……” “快点开始吧，等得好心急。” “听说航哥这一场会唱新歌！” 周遭的人纷纷发出惊叹与议论声。 顾廷川和顾徵下意识地看向林婧和安溪，果不其然看到她们同样仰头看着大屏幕，目不转睛。 顾廷川觉得他忍够了，向着林婧的方向一倾身，林婧下意识侧过脸看他，被他吻个正着！ 顾徵瞄到他的动作，眼睛瞪得几乎脱窗，条件反射地把安溪的身子一扳，让她面向自己，背对林婧。这样她就看不到两个大人在接吻。 第43章 突然被吻住, 林婧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是推开他。 但根本不用她推，顾廷川已经先一步退开，眉头轻蹙，仿佛这个吻超出他的计划, 令他有些意外。 “抱歉, 是我失礼了。”不过他依然文质彬彬地道歉，毫不犹豫把责任全揽到身上。 林婧想到他刚才倾身过来，其实意图不明, 是她下意识地侧过脸看他，两人的唇才会碰上。而且因为顾廷川及时退开, 这个吻来去匆匆, 只是唇瓣轻轻擦过。 上次在家里被顾廷川霸道地亲吻过一次，林婧又羞又恼。哪有人还没有正式晋升为男朋友，只是被允许追求就亲人的？她可不是随便的女人。 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 没有询问她的意愿, 这种行为对她来说是一种冒犯。即使她不讨厌他亲吻她的感觉, 也不代表他可以随随便便对她做出亲密的行为。 顾廷川察觉到她的恼意, 立刻表示歉意, 说是因为她笑话他, 模样得意又可爱，他一时情不自禁才忍不住吻了她。如果她不喜欢，下次他会克制自己, 下不为例。 态度是他一惯的诚恳受教。 虽然林婧知道他斯文谦逊的一面有点装出来的嫌疑，但一来他愿意为了她保持这种尊重的态度，二来他都认错了，难道林婧还要不依不饶地抓住不放，又拒绝被他追求？况且确实是她笑话他在先，好像也怨不得他用亲吻来“报复”她。 顾廷川三言两语便把她绕进去了。 之后他确实做到他的承诺，没有再吻她，甚至有些矫枉过正似的在人前和她保持一定距离，规规矩矩的没有让安溪和顾徵发现一点端倪。 偶尔对她表露一点异样，也是一闪而过，没有做出任何引人怀疑的事。 也许刚才的吻只是意外，他不是故意的。 而且顾廷川实在不像是会在公众场合做出孟浪举动的人，他也答应过她，不会在期末考试前把他们的事告诉两个小孩。 所以林婧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压下惊讶，紧张地看了安溪和顾徵一眼。两个小孩就坐在旁边，她担心他们看到大人们刚才不合时宜的动作。 还好安溪正背对着她和顾徵说话，顾徵眉眼低垂，根本没注意她和顾廷川这一边。两个小孩貌似对他们这边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林婧悄悄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心情问顾廷川：“你刚才靠过来想干什么？” “我好像看到你脸上有点脏东西。”顾廷川点到即止。 但因为灯光昏暗，看不真切，所以靠近仔细看。没想到林婧会突然转过脸。 林婧听懂他的意思，正面看着他疑惑问：“哪里有脏东西？” 顾廷川严肃地打量了她的脸一会儿，带着歉意道：“没有了，可能是我看错。” 从理由和态度都无懈可击，挑不出一丝毛病。 林婧本来有些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但他说了一个完美的理由之后，她反而有些动摇。 不过没有证据，林婧还是选择相信他，只是轻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啊，别使坏。” 她算是发现了，有时这个男人和顾徵差不多。别看外表高傲成熟，其实内心还住着一个小男孩，偶尔会冒出来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在她的目光下，顾廷川心里升起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他掩嘴轻咳，微微避开她的视线，但眼里的温柔多了一分，含笑点头。 顾徵和安溪这边，安溪突然被顾徵扳过身子，一脸问号：“怎么了？” 顾徵和顾廷川不愧是父子，急中生智找的理由几乎一模一样：“你脸上脏了。” “哪里？”安溪立刻伸手在脸上摸来摸去。无论是女人还是女生，对这种事没有不在乎的。 “有没有纸巾？” “有。” “拿一张给我。” 安溪听话地从包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 顾徵拿着纸巾，煞有介事地在她脸上东擦擦，西擦擦，笨拙潦草。 安溪大惊失色：“这么多？什么时候沾上的？” “……谁知道你呢？” 安溪请求道：“你帮我擦干净一点。”她乖乖坐好，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仰起脸方便顾徵动作。 小女生的脸白嫩温热，顾徵帮她擦脸时，指尖时不时会碰到她的皮肤，触感细滑柔嫩。她半闭着眼仰起脸，粉色的菱唇仿佛微微嘟起…… 顾徵越擦，心跳越快，眼睛还不受控制似地看了好几眼她的嘴唇。 安溪突然偏了偏脸，嘴唇不经意擦过顾徵的指尖，顾徵跟火烫似的立刻收回手！ “好了？”安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派单纯问。 “嗯。”顾徵突然觉得无法直视她，把纸巾摊开飞快在安溪面前一晃，又收回去，“看，干净了。” 安溪根本没有看清纸巾上有什么，但不疑有他，甜甜说：“谢谢啊。哎，到底哪里来的脏东西？” 她嘀嘀咕咕，疑心脏东西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时不时捂住脸往上看，还扯着顾徵问她的脸是不是又脏了。 每次顾徵都是匆匆看她一眼说没有，又垂下眉眼看地板，好像地上有金子。 另一边，林婧则有些防着顾廷川，偶尔看他一眼，又看安溪和顾徵一眼。 这时顾徵已经顾不上她和顾廷川。他被自己的反应弄懵逼了。 好像从昨天坐飞机不小心亲到安溪的脸颊开始，他面对她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他到底是怎么了？ 但无论如何，林婧和安溪这对母女的注意力总算不再集中在大屏幕上的江一航身上。 唯一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顾廷川表示很满意。 来看演唱会的观众们陆陆续续进场，场馆逐渐变得人声鼎沸。 除了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江一航的写真照片，动感十足的BGM响起，经安溪科普，顾徵知道这是江一航去年发布的三首新曲之一，歌名《放肆》，摇滚风格。 顾徵从小学钢琴，接触最多的是古典音乐。他也喜欢古典音乐，不过会在弹奏古典音乐的时候加入一些自己的元素，令曲子变得更跳跃更有趣。 他的老师曲先生是个比较传统的钢琴家，一生都专注于提高在古典音乐上的造诣。这位老师早年性格古板，不许学生接触古典音乐以外的其他类型的音乐，特别是流行音乐，认为流行音乐过于低俗直白，没有内涵。但到了晚年，曲先生的思想却开通了许多。收完顾徵这个关门弟子，听到他的琴音，他便放手让他自由发展。不过受曲老师影响，对于流行音乐，顾徵一向接触不多。 然而，音乐是相通的。 随着江一航的歌在场馆里循环播放，顾徵慢慢被吸引住了，支着下巴认真聆听，手指在椅扶手上轻轻敲打节奏。他对流行音乐其实没什么排斥感。 可惜演唱会即将开始，观众们越来越躁动，用嘴巴或者手上的互动用具制造出各种噪音。 身边的安溪也拿出荧光棒兴奋地挥动，又重新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和其他现场观众一眼，热切期待江一航出场。 这些动静都影响顾徵纯粹地欣赏音乐，所以他不喜欢演唱会的气氛。这是粉丝对偶像的追捧，不是对音乐的追捧。 “多少人画地自限，禁锢自己在想象中……” 升降梯从舞台上缓缓升起，江一航的歌声响彻全场。 观众们陡然一静，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第44章 绚烂的灯光效果, 震耳欲聋的音乐，感染力极强的歌声, 挥洒自如的舞蹈，无与伦比的气势，呈现出一个名副其实的巨星——江一航！ 台下观众的情绪彻底被调动，应和着他的一举一动, 发出一浪接一浪声嘶力竭的尖叫, 应援道具汇聚成一片海洋，在黑暗中闪烁挥舞。 “江一航，我爱你！” “江一航！江一航！” “航哥航哥航哥……” 疯狂激烈喊叫的人随处可见, 他们仰视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男人，仿佛忠诚的信徒在看一个神祗。 顾徵看着江一航, 深受震动。 他和这个小叔叔关系不错, 他知道江一航在音乐方面有天赋，并且很执着地无视了许多不赞同不看好的目光选择了这条路。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得不到家里的支持, 选择为理想奋斗其实比一般人要困难得多。因为他们不但要面对大环境的各种艰难挫折, 还要面对家里的无形施压。 顾徵佩服他的坚持, 但对于他走上偶像明星这条路, 一直有些不解。因为他觉得这样对待音乐就要掺杂太多东西, 不能随心所欲。 但先是安溪把他弹钢琴的录音发上微博, 他得到了许多陌生人的评论，令他觉得新鲜有趣，从让安溪给他看微博评论, 到他自己随便开一个号，自己去看安溪的微博动态，变化的时间不长，现在刷微博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之一。 这时看江一航的演唱会，他从原本的不以为然，纯属为了陪安溪，到被江一航和现场观众的表现刷新三观，感觉一言难尽。 在舞台上倾尽全力表演的江一航，比平时的他耀眼百倍，音乐、嗓音也突破到一个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震撼人心。 顾徵第一次意识到，音乐也是一种需要互动，需要互相激发的艺术。 用自己的音乐得到支持和认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演唱会结束后，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悄悄来到后台。 江一航浑身大汗淋漓，声音沙哑，一脸疲累，但还是很开心地亲手把自己的Q版娃娃送给安溪。 “非常感谢您们来看我的演唱会。”他挚诚说，摸了摸安溪的脑袋。 虽然一直以桀骜不驯的形象示人，没少被骂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但江一航的真实性格其实有些内向，和他的音乐反差颇大。他的工作室怕他暴露真实性格会引来八方欺负，也知他不是很擅长经营人际关系，所以特意为他塑造这样的形象。这样即使遇到不会或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直接沉默以对，别人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打心底里，江一航很感激怀着善意支持他的粉丝。 安溪还沉浸在演唱会激昂亢奋的气氛中拔不出来，看着偶像疲累又愉快的脸，又一次被摸头，突然眼圈一红，说：“航哥，我会一直支持您的！加油！” 大概觉得哭出来有些丢脸，说完这一句，安溪扑到林婧怀里呜呜呜，红成一只番茄。 “很棒的表演，谢谢你。”林婧好笑地拍拍安溪的背，朝江一航点头。 顾徵看着江一航，认真说：“真的很好，一航叔，加油！” 江一航被安溪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林婧说的话他听多了类似的，没什么感觉，但顾徵一说，他突然眼眶发热。尽管顾徵年纪小，可他和他的关系不一样，他的肯定和家人的肯定差不多。 江一航大红大紫至今，也没有完全得到家里的认可。 “谢谢，你也加油。”江一航朝顾徵眨眨眼。 他话里的意思，两人都懂。 告别江一航，安溪走出场馆的时候一直激动地碎碎念：“我要一辈子支持他！航哥我本命，航哥我最爱……“ 顾徵无语地盯了她半晌，有点想把手里提着的装了三只江一航Q版娃娃的纸袋扔得远远的。 看到江一航之前，安溪也是他的粉丝，但没有这么狂热。见了两面，听了一场演唱会，她对江一航的死忠程度好像变本加厉了。 顾徵开始后悔，为什么他要送演唱会门票给她做圣诞礼物呢？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的脸也没那么好看啊？”凭着一张脸喜欢一个人太肤浅了吧？ “当然不止脸。”安溪仿佛受了侮辱，反驳道，“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你懂不懂？航哥的才华和人品妥妥的！” “你才见过他两次，又知道他人品好？”顾徵吐槽，“他有才华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 安溪说：“航哥的人品当然好。你看他对我多好就知道啦！况且，他是你们的亲戚啊，应该人品不错吧？如果他人品不好，你还会和他来往吗？我见你们挺熟的。” 顾徵被将了一军，一时无法反驳。他也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在安溪面前抹黑江一航的人品。 “我大航哥可是创作型歌手，公认的有才华。”安溪挺起胸膛，小手一挥维护偶像，顺便小小声数落他，“你学了八年钢琴，我才学了半年，连我都听得出航哥的曲子很有灵性，别告诉我你听不出！” 顾徵看着小女生一脸得意洋洋，问：“哪里有灵性了？举个例子。” 安溪认真想了想，说：“像《迷途》这首歌，第二小节加的钢琴混音，避开了其他乐器的影响，是不是做得特别好？那段钢琴弹得不错啊，听说制作的时候是航哥亲自弹的……” 在顾徵的日常“荼毒”下，不得不说，安溪的音乐素养突飞猛进。 顾徵慢吞吞说：“《痊愈》这首歌的开头旋律用了什么乐器，你知道吗？” “好像用了一种古乐器，叫埙的？”安溪不确定说。这不是听出来的，是看资料时记住的。 江一航每次发表新歌安溪都会关注。几乎他的每首歌她都会唱，也知道一些关于歌曲的创作元素。 顾徵若有所思点点头：“很特别的音色……” 两个小的走在前面，围绕着江一航的歌不停讨论。 顾廷川和林婧走在后面，前者扶住后者的手臂，身体慢慢挨过去，肩膀与肩膀靠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姿势相当暧.昧。 但会因为顾廷川不经她同意对她做出亲密行为而恼怒的林婧却没有拒绝，甚至主动抬起手扶住他的腰。 “感觉怎么样？”林婧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走向后台的时候，顾廷川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但他不想惊动两个小孩，所以没有出声。 “有些头晕，等一会儿就好。里面太闷太吵了。”顾廷川摇摇头。 “你不喜欢看演唱会就不要勉强自己。”入场的时候林婧已经看出他和顾徵不怎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顾徵年纪小，身体好，适应力还强些。加上有他喜欢的音乐，很快转变态度，看得比谁都专注认真。 顾廷川便不行了，全程冷淡脸。别人激动得又蹦又跳，他始终稳稳坐着，无动于衷，只是出于礼貌跟着鼓掌。 “我陪你们，没事的。”顾廷川温柔说，“给我靠一阵就好。” 林婧轻轻点头：“我扶住你的腰，这样他们看不见。真的撑不住你要说，我们去医院。” “放心，没有那么严重。” “那就好。” 两人扶靠在一起慢慢走，顾廷川低头看着她心无旁骛的脸，唇角上扬。 第45章 回酒店的路上, 林婧一直留意顾廷川的身体状况，见他真的没事, 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这个画面被顾徵看到了，他在心里既产生拆散他们的愧疚，又狠狠皱眉。 回到房间，顾徵立刻质问顾廷川：“爸, 您今天是什么意思？” 昨晚说得那么好听, 说会以他的意愿为先，还叮嘱他不要在林婧面前露了形迹，让她知道他察觉了他们的事。 言犹在耳, 转过头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林婧，和她亲近, 全然不顾他和安溪在场。如果不是他一直转移安溪的注意力, 帮他们打掩护，安溪早发现他们好上了。 这就是顾廷川所说的以他的意愿为先吗？ 大骗子！ 顾徵出离愤怒。 如果他们的事被安溪发现了，以安溪的性格, 肯定乐见其成。到时他再反对, 他和安溪之间的关系肯定完了, 再无回旋的余地。 顾廷川震惊又失望地看着他, 沉默了。 顾徵的愤怒在他仿佛死寂的沉默中一点点消散, 又一点点转为忐忑不安。 顾廷川疲累地揉揉额角, 道：“顾徵，对你的爸爸有点信心。既然答应了你，我不会一直和她纠缠不清。虽然, 我确实暂时放不下她……” 顾徵说：“您不能这样。林姨是个好女人，您不能给她一个好结果就不要招惹她。” 顾廷川心气不顺了：你明知道她是好女人，还不接受她和我在一起？合着你爸不配得到一个好女人吗？ 这是什么坑爹儿子的神逻辑？ 忍不住讽刺道：“顾徵，我不能给她一个好结果是谁造成的？你连她都维护，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我？” 顾徵愧疚又心虚，但他就是无法接受安溪成为他的姐姐！ 他们绝不能成为姐弟！ “您答应过我的。”顾徵倔强道。 顾廷川深吸了一口气，冷淡说：“算了，一个我身体不舒服了一整晚都没有发现的儿子，我还指望你什么？” 顾徵愕然道：“您身体不舒服？” 顾廷川说：“如果不是你林姨及时发现，我现在可能已经进医院了。可笑我还为了让你玩得开心点，硬撑了那么久。” 这番话非常情绪化，根本不像顾廷川会说的话。但他说出来，也证明他真的伤心生气了。 顾徵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比早上出门时要苍白疲累一些。 今天他光顾着围着安溪转，顺便带着有色眼镜暗中观察顾廷川和林婧的互动。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他只看到两人的亲密，根本没发现顾廷川的不适。 他是顾廷川的亲生儿子，却不如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那么关心他的爸爸。 强烈的自责内疚猛地涌上心头。顾徵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顾廷川真的需要一个贴心的女人来照顾。 “对不起……”顾徵呐呐道。 “今晚的事都是意外，你不要怪林婧。无论如何，我和她的关系会如你所愿。”顾廷川淡淡道，转身进房，带上门，不想再和顾徵说话。 已经很久没被顾廷川如此冷淡对待的顾徵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一脸茫然。 他是不是做错了？ 今晚的顾徵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满脑子一时是顾廷川和林婧的关系，一时是安溪。 纠结到凌晨，他忍不可忍，掏出手机找到安溪介绍过的一个八卦论坛，飞快注册，登陆，发了一个帖子： 楼主：我的父亲和同班同学的母亲在一起了。我不讨厌同班同学和她的母亲，但我不想同班同学成为我的姐姐，所以不同意她母亲和我父亲在一起。我是不是做错了？ 发完之后，顾徵烦躁地扔开手机，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用这种方式向陌生人求助。 但这些心里话，他无法对任何认识的人说。 进浴室洗了把脸清醒清醒，顾徵再打开手机时，已经看到一些回复。 1L：哇塞！看到这个帖子我已经脑补出三十万字的小言。 2L：楼主当然做错了。拆散人家姻缘会遭雷劈的！ 3L：不讨厌同班同学又不想她成为姐姐。楼主是男生吗？为什么我立刻有了奇怪的联想？ 4L：为什么楼主不同意？同班同学对你不好？她做了你姐姐对你有什么影响？ 5L：3L，你不是一个人。 6L：楼主是女生的话，可能是担心自己的地位吧？ 7L：回4L，父母在一起了，楼主和同班同学成为姐弟，不能在一起啊！ 8L：楼主喜欢同班同学！ 9L：肯定是喜欢啦！ 10L：楼主好自私，为了自己的感情拆散父母的感情。不过可以理解…… 11L：继姐弟可以结婚啊，又没有血缘关系，户口分开就行。 12L：是啊，何必纠结？父子和母女，嗷嗷嗷！或者父女和母女，嘿嘿嘿！ 13L：好像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帖子…… …… 楼主喜欢同班同学……楼主喜欢同班同学……楼主喜欢同班同学…… 顾徵呆呆瞪着这一句，脑袋立时当机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抖着手打出一行字。 楼主：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只把她当妹妹…… 15L：楼主显然是男生啊。呵呵哒，那么多评论，只关注这个信息。姐姐变妹妹了，变得好快。 16L：别挣扎了，你就是喜欢人家！不然当姐姐也好，当妹妹也好，你怎么会如此排斥？ 17L：楼主喜欢同班同学。 18L：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放大胆追求。想想就带劲~ 19L：喜欢一个人有征兆的啊！楼主说说你对同班同学的感觉？会想念她吗？碰到她会不好意思吗？不喜欢她看别的男生吗？不想和她分开吗？ 顾徵把回复一条一条往下看，越看越胆战心惊。 他对安溪，可不是这种感觉吗？ 原来他不想安溪成为他姐姐，是因为他喜欢她？他对她居然是这种喜欢！ 但想到安溪会成为他的女朋友，两个人手牵手靠在一起，顾徵不禁心神一晃。 怎、怎么他觉得，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肯定疯了！ * 又是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顾徵眼底泛青。 顾廷川似乎对他余怒未消，但两父子没有隔夜仇，到底关心他：“你是怎么了？玩手机玩通宵？” “没有，只是没睡好。我没事。”顾徵还处于心烦意乱的状态。他努力不再想安溪，问顾廷川，“您还觉得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廷川摇摇头：“睡了一觉，没事了。” 顾徵便有些放心了。 两父子走出房间和林婧、安溪汇合，却只见林婧出来。 被陌生人戳破他对安溪的心思后，顾徵暂时有些不想看见安溪。但知道不可能，就装出一脸若无其事。没想到事先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部落空，没有看见安溪。 “林姨，安溪呢？”顾徵忍不住问。 林婧好笑又好气说：“小溪昨晚看到偶像太兴奋了，背着我偷偷刷网页刷到凌晨，现在还不愿起来，在床上补觉。” 顾廷川说：“等她醒了再叫客房服务，让他们送早餐上来。” 林婧点点头：“我们先下去吃早餐吧。” 顾徵打了个呵欠，说：“我昨晚也没睡好。起来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越来越困。爸，我回去补个觉，您和林姨去吃早餐吧。待会儿我和安溪一起叫客房服务。” 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在下午三点开始。现在一个二个都要补觉，干脆今天就留在酒店，等到时间差不多再前往演奏会举办的地方。 顾廷川和林婧吃完早餐就上来，对于顾徵的提议没有异议。 顾徵慢吞吞走进1601房，看到顾廷川和林婧进电梯，他站在门口给安溪打电话。 电话响了超过十声，安溪才接起，含了浓浓困倦的声音软软响起：“喂？” 顾徵耳朵一热，道：“起来开门。” “你是谁啊？” “我是顾徵。” “哦，顾徵啊……”拖长嗓音的一句后，“Zzzzz……” 顾徵：“……” 他挂断电话，再打。 依然响了超过十声，安溪才接起。 “出来开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是谁啊？” “……我是顾徵。” “哦，顾徵啊……”明显还没有清醒的惺忪语气。 然后，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就在顾徵以为他要再挂一次电话，再打一次的时候，1602房的房门打开，穿着小熊睡衣的安溪揉着眼睛看了顾徵一眼，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赤着脚像游魂一样飘回自己房间，留下一扇洞开的门，以及顾徵。 顾徵准备好的台词全部没用上，一看见安溪便突然僵了。还好安溪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安溪一走开，顾徵立刻解除僵硬状态，关上门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安溪的卧室。 安溪趴在枕头上，半边身体盖着被子，已经重新进入梦乡，侧着的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可爱香甜。 顾徵脸红耳赤，好像看哪里都不是。最后，他趴在床边，伸指戳了戳安溪的脸颊。 安溪没有反应，直到顾徵连戳几下，她才小眉头一拧，跟赶苍蝇似的，扒拉开他的手指。 顾徵拿她没办法，想了想，无奈道：“安小溪，你知道你妈和我爸在一起了吗？” 第46章 顾徵觉得他带来的消息足以吓醒安溪。 因为即使训练有素、冷静沉稳如他, 知道这件事也大吃一惊。 毕竟在他看来，顾廷川和林婧很不般配。他是亲眼见过顾廷川有多受女人欢迎的。那些女人, 高贵大方的有之，娇美艳丽的有之，清纯可爱的有之，这些年来不断对顾廷川前赴后继。顾徵是顾廷川的儿子, 她们对他总是极尽讨好之能事。 顾徵虽然不喜欢这些女人, 但不得不承认，她们单拧一个出来，都比林婧要强。有容貌比她强的, 有家世比她强的，也有手段比她强的, 不一而足。 林婧是个好女人, 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保姆，她绝对是优秀的。而且她救过顾廷川几次, 说她是顾家的恩人亦不为过。 但将她放在顾夫人的位置, 顾徵不认为她能胜任。她不属于那个处处充斥着尔虞我诈的世界。也许她一踏进去就会被无情吞噬, 当她身上所有讨顾廷川喜欢的特质消失时, 她会遭到严重的打击。 顾徵不想她落到那样的下场。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顾廷川放着那些更适合他的女人不要, 偏偏要招惹这种普通人家的良家妇女？ 人家根本消受不起他好不好？ 顾徵又不是没有见过顾家男人对女人的冷酷无情。像他的生母郭秋云, 走到离婚这一步固然有她自己作死的成分，但顾廷川对她的忽视不喜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没有那一层婚姻关系之后，顾廷川真的可以做到连续几年对她不闻不问。 况且顾廷川和林婧之间, 还有安溪这一层因素在。 不可否认，顾徵反对顾廷川和林婧在一起有自己之前都不知道的私心在，但直觉林婧不适合顾廷川还是主要原因。 这两晚顾徵没睡好，终于想通了这些关节。 顾徵一直不愿意把安溪搅和进大人的事里。 安溪天真单纯，年纪又小，像一只白纸一样，她不该这么早接触大人世界里那些纷繁复杂的问题。 但察觉到自己对她起了心思后，顾徵不得不这样做。 正如林婧不适合顾廷川，安溪……也不适合他。 在青叶市，他们可以装作平常人一样，和她们和谐相处。但总有一天，他们要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正如他对顾廷川说的，如果注定没有结果，就不要招惹人家。 如果到时他们转身离去，把林婧和安溪留在原地，等同于犯罪。又或者他们把她们带回去，她们不变，会无法适应那个环境，她们变了，就不是他们喜欢的模样。 这是一个死局。 顾徵喜欢安溪现在傻乎乎的小模样，他不想她改变。 所以，除了顾廷川和林婧要断干净，他和安溪，同样要断干净。 安溪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思，那么，这件事只能由他来做。 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来不及开始就要结束，顾徵心里十分难受。他突然理解为什么顾廷川会说他暂时放不下林婧。真的喜欢上了，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怀着悲壮的心情等待安溪的反应，已经准备好告诉她，他反对林婧和顾廷川在一起，做好和她绝交的准备。 听到这句话，安溪确实立刻睁开眼——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又合上，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合，软绵绵道：“我知道啊……” 她爱困地蹭了蹭枕头，语气里没有一丝意外。 “我知道？”顾徵一愣，喃喃重复，吃惊地瞪大眼，“你知道？” 安溪：Zzzzz…… “说清楚！什么叫你知道？”顾徵推她的肩膀，想把她摇醒。 安溪顺着他的手劲翻身，脸转到另一边，继续：Zzzzz…… 顾徵瞪着她坚强的睡相，忍无可忍，进浴室拧了条毛巾捂到她脸上。 他沾湿毛巾用的是温水，大冬天的，片刻便透出凉意。 安溪打了个哆嗦，终于转醒，拥着被子慢慢坐起来，抱怨道：“你怎么吵醒我，不让我睡觉？我昨晚凌晨一点才睡。” “刚才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安溪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懒洋洋地点点头：“记得啊，你说我妈妈和顾叔叔在一起了。” 顾徵再问一次：“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 安溪想了想：“啊？不记得了，应该一两个月之前吧？” “不记得了，应该一两个月之前？”顾徵鹦鹉学舌。 安溪扑哧一笑：“你今天怎么老学我说话？” “怎么可能？他们告诉你了？还是你看到了什么？”顾徵不相信 安溪的观察力比他更敏锐。 安溪耸耸肩：“没有啊，我猜的。这不是很明显吗？” “哪里明显了？”顾徵坚信这是最近几天才发生的事！之前毫无这方面的征兆。 安溪看着他，无奈道：“你也未免太迟钝了吧？顾叔叔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但他对我和我妈很好啊，对我们笑得可温柔了。以前那些追求我妈的叔叔都是这样的，不过我妈一个都没看上，直到顾叔叔出现。我妈对顾叔叔也很好啊，还愿意和他来往，以前那些叔叔可没有这个待遇，我就想我妈应该也喜欢顾叔叔吧。他们互相喜欢，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顾徵瞠目结舌。 好简单朴素的理由！但仔细一想，男女之间的交往可不就是这样的吗？他居然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顾徵顿了顿，“你对他们在一起没有意见？” 安溪托着腮说：“有什么意见？我觉得你和顾叔叔挺好的……我妈都单身那么多年了，再婚也很正常。不然以后我结婚了，她不跟我一起住，孤零零一个人多寂寞。” 顾徵说：“你不怕有后爸就有后娘吗？” “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吧？”安溪笑了一下，调皮地翘起唇，“你的意思是，顾叔叔会对我不好？还是我妈会只关心你，不关心我吗？我妈才不会这样对我！” 顾徵静静地看着她：“真的？”他听出她有点言不由衷。 安溪微微噘嘴，嘟嚷：“怎么你现在这么了解我？废话，怕啊，谁说我不怕？我妈是我一个人的。”她瞪了顾徵一眼，又泄气说，“不过怕了那么多年，我都麻木了。” 其实安溪对于林婧再婚是有阴影的。她的爸爸安杨去世后不久，安杨的父母缓过劲，担心林婧再婚，想从她手上抢走安溪的抚养权，便时常在六岁的小安溪面前说林婧坏话，说她有了新家庭新孩子会虐待安溪，不给她吃不给她喝，每次都把安溪吓得哇哇大哭，死命抱住林婧求她不要不要她。 因为那时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安溪的内心对于林婧再婚充满恐惧感。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林婧才一直拒绝再婚，说要守着她一辈子。 但现在安溪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她希望林婧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你那些都是什么亲戚？”顾徵听得沉下脸。居然说那种话吓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安溪不在意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和爷爷奶奶那边现在很少联系。” “如果你不想林姨再婚，可以告诉她。对于她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顾徵说。 安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以？我肯定支持我妈再婚的。如果我妈真的嫁给顾叔叔，你对我好就行。” 顾徵脑里灵光一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所以，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了让我以后对你好？” 安溪点头：“也可以这么说。我想你对我好，我肯定要先对你好啊。” 她一直认为，想得到什么，就先付出什么。指望对方先付出是不现实的，而且会把自己变得非常被动。 她对顾徵好，一开始是基于睦邻友好，后来变成朋友，再后来察觉到顾廷川和林婧互相喜欢，她对顾徵就越来越好了，因为他们有可能会变成一家人。 如果不是把顾徵当成半个家人，她一个女生，怎么可能和一个男生走得那么近？ 她又不是和他谈恋爱。 安溪坦荡荡地对上顾徵的眼睛，顾徵立刻懂了她抱持的心思。 怪不得她越来越以姐姐的身份自居，一直强调，希望他会承认。 顾徵心里百感交集，有些恼，有些怒，又有些酸涩。 原来，安溪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对他好的。 原本他以为，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这么好，肯定对他有几分意思的。 顾徵说：“你就那么肯定你妈和我爸可以结婚吗？” 安溪说：“当然不肯定啊。可是，有这种可能性，你又刚好在身边，为什么我不努力一下呢？说不定我们合得来。感情是需要积累的。而且，万一你真成了我的弟弟呢？我是我妈独生的，有一个弟弟也不错啊。” 顾徵张了张嘴，安溪大叹一声打断他：“知道知道，你不是我弟弟。哎，你真是嘴硬啊，不过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你呢，现在对我挺好的。”她得意地眨眨眼，笑得可开心了。 顾徵说：“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安溪毫不犹豫说：“还行。”见顾徵立刻板起脸，她笑倒在床上，“好，好，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虽然知道她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但听到她这么说，顾徵郁闷的心情终于稍稍好转。 “顾徵，你问了我那么多，你支持顾叔叔再婚吗？”安溪看着顾徵，认真问。 顾徵心里一突，不知怎地，这一刻，他之前准备的义正辞严反对顾廷川和林婧在一起的言辞完全说不出口。 顾徵字斟句酌说：“你们可能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适应我家的生活……“ 然后，微微有些心虚地盯着安溪，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他口气里的反对。 没想到安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苦恼说：“看出来了。总感觉你们家的规矩好多，家教好严厉。唉，为什么你们的家世不能普通一点？” 顾徵：“……” 为什么他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嫌弃味道？是不是有什么错乱了？家世太好不是加分项而是减分项吗？ 安溪说：“做你们家的继女一定要多才多艺吗？看你，好像学过很多东西，什么都会一点。我也要这样吗？可是我只喜欢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钢琴应该算高雅吧？我能不能只学钢琴当交差，其他自由发挥？” 顾徵：“……”这是还没进顾家的门就先想着偷懒吗？ “顾徵，行吗？” 好多话在舌尖转圈，最终顾徵只是默默吐出一句：“……等他们结婚之后再说。” 安溪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又大大松了一口气：“对哦，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在一起也不代表马上结婚啊，说不定他们想一直谈恋爱。这样也不错！” 无良女儿刚才还动情地表示希望妈妈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转过脸又觉得进家世太好的人家的家门太麻烦，希望妈妈一直谈恋爱。 顾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溪还给他会心一击：“到时我问顾叔叔吧。顾叔叔那么厉害，肯定一切都心里有数。我们年纪小，做不了什么，听他安排就好。” 心里有数吗？ 顾徵仿佛开始察觉到脚底下的大坑。 还是他亲爹给他挖的。 第47章 演奏会需要穿正装出席。 在酒店吃过午饭后, 两家人各自回房准备。 出来汇合时，顾廷川和顾徵都穿着笔挺的西装, 外套长款大衣，绅士派头十足，林婧和安溪则盘起头发，穿着同款的紫色长裙, 外罩呢绒大衣, 举手抬足充满淑女风范。 顾廷川看着林婧空荡荡的耳垂说：“耳环呢？” 林婧一赧：“放在家里忘了带出来。” 她是第一次听音乐演奏会，不知道穿着打扮要这么郑重。礼服还是顾廷川提醒过她才带上。 顾廷川把之前送她的钻石耳环拿出来，一本正经说：“先戴上, 借你的。” 林婧失笑。不过这是她现在需要的东西，也不矫情, 把钻石耳环戴上。 耳环是长款的, 流苏垂下，衬得林婧的脖子更加白净修长。 顾廷川道：“这对耳环很适合你。小溪觉得呢？” 安溪挽住林婧的手臂说：“嗯，妈妈您真好看。” 林婧笑而不语, 看着顾廷川, 眼里含了一丝嗔意。这个男人还是不死心想她收下他送的礼物。 安格交响乐团演奏会在曼特音乐厅表演。 曼特音乐厅是国内古典音乐最高成就的象征。能在曼特音乐厅表演, 代表演奏者具备国内一线水平的实力。 过了安检, 走进会场, 舒适的暖气环绕, 林婧和安溪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礼服。 顾廷川和顾徵分别朝一大一小两位淑女弯起手肘，林婧含笑挽上顾廷川的手臂, 安溪新奇地看了顾徵一眼，也跟着挽上去。 “我们好像男女朋友。”安溪悄声笑道。 “你想得美。”顾徵口是心非道，说完了很想给自己来一下。 安溪毫不在意说：“开玩笑啦，你比我还矮。我喜欢高个子的男性，穿衣服好看。” “……我已经163cm了，和你一样高。”顾徵咬着后牙槽道。运动加上牛奶，他在不到半年时间里长高了三公分。 “可是我是164cm啊，我长高了一公分。”安溪喜滋滋道。 怎么还是比他高一公分？顾徵郁闷了。 安溪安慰他：“放心吧，我觉得你以后肯定长得比我高。” 顾徵心想，光长得比你高有什么用？他要一米八以上。 第一次，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身高问题。不应该啊，他的父母都身材高挑，他不可能是个矮子。难道他像了他外婆？他外婆还不到155cm…… 安溪不知道自己令身边的小男生陷入对身高的忧虑中，拿起小册子看演出介绍。 安格交响乐团是国外知名乐团，常驻英国的伦敦西区，出演过许多知名歌剧。这一次安格交响乐团的表演曲目以歌剧《乐美莎的爱情风暴》里的曲目为主。 顾徵给安溪科普：“安格正和沪市的罗素兰艺术剧团合作，排演华语版的《乐美莎的爱情风暴》歌剧，这次的演奏会是为这部歌剧预热。” 安溪问：“伦敦西区是什么？” 顾徵说：“和美国的百老汇差不多。” 安溪“哦”了一声：“我在港城看过一场百老汇的歌剧演出，不过没去过英国和美国。” “港城的百老汇歌剧，感觉怎么样？” 安溪吐吐舌：“我是升中考试之后去的，那时的英语没有现在好，看的是《图兰朵》的世界巡演，听不太懂，但表演很好看。现在我的英语好多了，有机会我想去国外听一次。” 顾徵想了想，问：“今年暑假一起去英国？西区的戏剧没有百老汇那么商业化，更值得一看。” 安溪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暑假要去英国玩？” 顾徵挑眉：“你们计划好了？” 安溪点点头：“嗯，妈妈说今年去远一点，之前最远就去到澳洲。而且，我有个表姐在英国读书，顺便探望她。” 顾徵说：“我问问我爸，如果行程合适，我跟你们一起去。” 安溪说：“那我也问问我妈。不单是你，把顾叔叔也叫上。” 顾徵：“……嗯。” 安溪轻轻顶顶顾徵的肩，小小声笑：“我们算不算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孩子？这么努力给各自的爸妈创造相处的机会。”她看向并肩而行的顾廷川和林婧，感叹道，“这次出来一趟，感觉他们的感情又升温了。哎，希望他们顺顺利利的。” 顾徵假装没听见。 可是安溪不放过他，戳着他问：“你说是不是？” 顾徵忍气吞声：“是。” 内心：(╯‵□′)╯︵┻━┻为什么我要说“是”？我明明是反对的！ 安溪好烦恼：“进展太快的话，他们是不是会很快结婚？那我都搞不清自己是想他们进展快点还是慢点。顾徵，你说呢？” 顾徵保持表面上的平静：“嘘，我们进场了，先听完演奏会再说。” 今天的座次安排和昨天听演唱会时不一样，顾廷川和顾徵坐中间，林婧和安溪坐两边，大人挨着大人，小孩挨着小孩。 演奏会的气氛和演唱会的气氛截然不同，观众严肃安静，一言一行透着矜持斯文。大家都不约而同把最有教养的一面表现出来。 歌剧《乐美莎的爱情风暴》讲述的是一个一波三折的悲剧爱情故事。乐美莎是一国公主，却遭到国王生父的漠视，继母王后的虐待，日子过得很不快乐。她遇到俊美的吟唱诗人泽拉，对他一见钟情，泽拉也爱上这位美丽善良的公主，两人背着所有人在一起，陷入热烈的爱情中。 他们的爱情引发恋慕公主的伯爵爱德华的妒忌，他以盗窃皇室珍宝的罪名逮捕泽拉，要处死他。乐美莎苦苦哀求国王与王后宽恕泽拉，最终泽拉的性命保住，但被处以割刑，成为宦官留在公主身边。乐美莎对泽拉表示她对他的爱是精神上，灵魂上，她永远不会因为他**上的缺陷舍弃他。 为了感激国王宽恕泽拉，乐美莎亲自奉酒给他。国王喝后中毒身亡。王后宣称乐美莎毒杀国王罪大恶极，把她打入地牢。 泽拉到地牢探望乐美莎，告诉她，他本是王后的入幕之宾，两人的奸.情被国王发现，国王要杀死他，王后助他逃跑。国王怀疑王后所出的王子血统不正，要传位给乐美莎，王后暗中联系泽拉，要他杀死乐美莎。 泽拉被乐美莎迷惑，没有立刻杀死她，没想到因此被她害得失去最重要的男人尊严。他恨国王，也恨乐美莎，所以他在乐美莎奉给国王的酒里下毒，让她亲手杀死生父，带着痛苦死去。 遭遇爱人背叛的乐美莎由爱生恨，在被处死前向恶魔出卖灵魂，获得强大的力量。她冲出地牢，先杀了王后，然后无视泽拉的跪地求饶，割下他的头颅。 最终，她抱着泽拉的头颅又哭又笑，灰飞烟灭。 整部歌剧的音乐根据乐美莎的心境变化创作，从得不到亲情的失落，到少女纯洁的感情，到深陷热恋的浓烈，到爱人遇险的焦急，到许下忠贞承诺的圣洁，到被爱人背叛的绝望，到复仇时如火焰一般的灼热，高.潮迭起，曲子有轻快柔和的，有细腻悠长的，有唱诗班般的空灵高洁的，也有沉重厚重的，激越热烈的，变化多端，引人入胜。 顾廷川和顾徵从小接受多方面的文化熏陶，早已经习惯，听得十分认真，安溪因为正在学钢琴，又有顾徵耳提面命，颇为感兴趣，也能从这样的演奏会中听出美妙之处。 一大两小专注聆听，没有分神。但渐渐地，顾廷川感觉到林婧正一点点凑近他。 以林婧端正保守的性格，这非常难得。 顾廷川目不斜视，假装没有发现，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结果是，林婧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上，浅浅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颈边，一股清雅的香气淡淡渗入他的嗅觉。 顾廷川瞬间心脏发软，仿佛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击中。 他看了旁边的顾徵和安溪一眼，转过脸亲了亲她的发顶，用近乎耳语的声音温柔道：“现在又不怕小溪看到了？” 林婧没有回应。 顾廷川觉得奇怪，略略动了动肩膀，林婧从他的肩头滑到胸膛，顾廷川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把她的脑袋重新扶上肩头。 这么大的动静，她终于动了，抬起眼迷糊地看了顾廷川一眼。 顾廷川福至心灵，轻轻道：“继续睡吧。” 林婧便合上眼，重新靠回去，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顾廷川失笑，但也立刻理解。 安溪昨晚凌晨才睡下，林婧知道了，显然比安溪更晚睡。这对母女的生物钟极规律，尤其是林婧，天天早睡早起做运动。昨晚打乱了生物钟，安溪补了觉，她可没补。 所以——顾廷川听着气势磅礴的交响乐——她会睡着，一点都不奇怪？ 顾廷川垂目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又好笑又无奈，但到底放松了肩膀，让她睡得更舒服。 演奏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林婧才终于悠悠转醒。 睡了一觉之后，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差点忍不住伸起懒腰，还好及时想起自己不是在家里的大床上。 一偏头对上顾廷川戏谑的眼神，林婧脸一红，呐呐说：“嗯……演奏会很好听。” “是啊。”顾廷川含笑点头。 林婧不好意思说：“其实，我对古典音乐没什么兴趣。” 她喜欢烹饪、种花、泡茶，在音乐方面却是个天生的五音不全人士，更喜欢简单直白的流行音乐。安溪没有继承到她这一点，反而学钢琴学得不错，林婧也挺高兴的，很支持她继续学习，但要她也跟着喜欢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你不用勉强自己。”顾廷川说。 林婧想到她昨天对顾廷川说过类似的话，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忍不住咬着唇笑道：“你陪我们看演唱会，我陪你们听演奏会，很公平。” 顾廷川握了握她的手，又慢慢放开：“嗯，还是陪着吧，我的肩膀是你的，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林婧红着脸别开脸：“你专心听音乐……” 两个大人在一边说悄悄话，两个小孩在另一边看着他们。 安溪在顾徵耳边细细声说：“我觉得我们是多余的。” 顾徵：呵呵。 第48章 元旦假期结束, 从启程返回青叶市开始，顾廷川发现他成为全民公敌。 安溪突然变得非常依恋林婧, 像块小粘糕似的对她寸步不离。无论乘坐飞机还是车子，顾廷川都别想再和林婧坐在一起。他第一次在向来尊敬崇拜他的小女生眼中看到浅浅的敌意。 林婧爱女如命，有安溪盯着，她和顾廷川立刻划清界线, 装作和他没有任何邻居以外的关系, 只围着安溪转。 顾徵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还站在安溪这边，有意无意地充当发光发热的电灯泡，在安溪暂时离开的时候, 不让他有机会单独和林婧相处，或者说话。 顾廷川隐含警告地瞪了他好几次, 他全装傻充愣。 回到华苑小区, 两家人各自归家。 放下行李，林婧拉着安溪坐在沙发上，关心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讨厌起你顾叔叔？” 安溪抱住她的手臂, 噘嘴道：“我没有讨厌顾叔叔, 只是觉得这次出去您只顾着和他说话, 都不理我了。” 她对顾廷川的印象一直挺好的, 如果他成为她的继父, 只要他对林婧好, 安溪就没有意见，所以她很支持两人的恋情。 但支持归支持，亲眼看到顾廷川和林婧靠得太近, 近到忽略她，安溪又忍不住有些吃醋。她才是林婧的心肝宝贝，一直以来，林婧最关注的总是她。 可是现在，安溪觉得顾廷川快把林婧抢走了。她有点慌。 林婧有些心虚道：“我没有只顾着和他说话，我和他……没什么。” 安溪说：“我知道，他和顾徵是我们的邻居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她不解地歪着头问。 林婧的心虚加了一倍，期期艾艾说：“真的没有讨厌你顾叔叔，只是不喜欢我总是和他说话吗？” 安溪说：“是啊，顾叔叔是个好人，但您不能不理我。” 林婧说：“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安溪孩子气说：“要和我一起坐，要看我，和我说话。不能和他一起做，只看他，只和他说话。在妈妈心里，必须是我排第一，顾叔叔排第二！” 林婧被她说得脸皮一红，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但看安溪一副争风吃醋的幼稚模样，桃花眼澄清澄清的，她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如果安溪真的发现了她和顾廷川的事，反应应该不会这么平淡。是赞成是反对，她会给一个准话。 林婧点着安溪的额头，柔声道：“嗯，妈妈记住了。你放心，你永远是妈妈心里的第一位。” 安溪爱娇地蹭着林婧，眼里闪过一抹淘气的色彩。 顾徵告诉她，林婧怕影响他们的期末考试，所以决定等他们考完试再把她和顾廷川在一起的事告诉他们。 安溪心想，那就等到期末考试之后再说吧！她才不要提前告诉林婧她不反对，免得顾廷川更快拐走她妈妈！ 另一边，顾廷川正在问顾徵：“你做了什么？” 安溪平时做人太成功，顾徵和她之间，顾徵更像会带坏人的那个。 顾徵问非所答，指责道：“您说话不算话。您和林姨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分开的样子吗？” 顾廷川审视地看了他一眼，道：“小溪告诉你，她知道了？” 顾徵一愣，随即抿了抿唇，不说话。 顾廷川的唇角微微上扬：“她不反对。”声音含了愉悦。回来的时候，安溪的反应确实令他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哪里出错了。现在明白症结所在，他顿时有把握了。 见鬼！能不能不要这么精明？ 顾徵无奈极了。他到底哪里露了破绽，让顾廷川在几句话中发现如此多的信息？ “她不反对，我反对。”顾徵梗着脖子，硬邦邦说。 顾廷川好整以暇道：“你的理由呢？别又告诉我不知道。我给了你时间想清楚，你不可能一直任性下去。” 以顾徵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他也做不到仗着顾廷川的疼爱，一直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鬼。 所以这一次他平心静气地摆事实，讲道理，说出他认为顾廷川和林婧不适合在一起的理由——林婧和安溪这对母女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无法适应他们的世界，如果强迫她们去改变，去适应，她们会被同化成他们世界里的那些女人，失去他们喜欢的特质。 顾廷川听得很认真。 等顾徵说完，他很欣慰地点点头，赞许道：“我很高兴你认真思考了我喜欢你林姨的原因。确实，有别于其他女人这一点，我是认同的。” 顾徵一头黑线，这种“我看上的女人自然是最特别的”的平淡中不掩骄傲的语气是什么回事？ “但比较片面。不过你年纪还小，不懂这种事，可以理解。”顾廷川教导说，“顾徵，感情没有标准可以衡量。很多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至于你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可是……”他抬眸看着顾徵，似笑非笑。 顾徵不自觉绷紧了脸皮。 顾廷川喟叹：“你都能想到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没有想过？” 顾徵一愣，被问住了。 “你愿意站在林婧和小溪的角度为她们着想，这一点非常体贴。”顾廷川慢慢说，“但一个人的本质是怎样的，你也要看得到。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还是看一个人如何选择。我们谁也说不清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你认为值得，你应该去尝试争取，而不是因为有风险就立刻放弃。这个道理，对于我，对于林婧来说，都是一样的，不存在谁强谁弱的问题。你不要把她和小溪放到一个弱者的位置。她们的成长环境和我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互相适应融合需要一个过程，但不代表她们不坚强，更不代表她们没有适应能力。顾徵，不要小看任何人。” 顾徵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可是，您不能否认，如果我们，或者某些人想对付她们，她们没有还手的能力。” “为什么我们要对付她们？”顾廷川肃容道，“我们现在拥有的，那些所谓高人一等的力量来自顾家，不是来自你自己。即使你拥有这些力量，也绝不能滥用，作为仗势欺人的依仗。你有能力，你到哪里都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你依靠别人的能力，你就是别人的奴隶，一旦失去了依靠，你就一无所有，变得什么也不是。作为一个男人，你首先应该有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不要让她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不要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同时也要引导她学会保护自己。就像来了青叶市之后，我和你都遇到一些不懂的事情，不适应的状况，林婧和小溪教了我们，帮了我们，甚至，林婧救过我的命，两次。那到了另一边，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予她们同样的，或者更大的回报？这些不足以成为你保护她们的理由吗？即使有万一，她们真的无法适应顾家，我们不能回到青叶市吗？” “您不打算回去？”顾徵吃惊问。 顾廷川看着他：“你在这里过得开心，我也一样。为什么要回去？我们并不是为了她们而来的。” 顾徵依然皱着眉，但没说话，若有所悟。 “顾徵，好好想想，我对你的期望不止这些。”顾廷川按了按他的肩头。 顾徵吐了一口气，无奈道：“不用想了。既然您这么说，我尊重您的判断。”其实这两天不断被安溪洗脑带节奏，他又喜欢她，说不出伤人的话，再被顾廷川这么一套一套大道理砸下来，他已经有预感自己会被说服，“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你和林姨能走到结婚这一步，我再告诉您。” “嗯，可以。” * 元旦假期结束后第一天回学校，顾徵和段小洲又打了一架。 安溪气得跳脚，顾徵不想面对她的怒火，早一步溜走，让她捉不着。安溪便捉住段小洲。 “你们两个是什么回事？老是打架！顾徵幼稚莫名其妙我知道，怎么你也跟着他发疯？”她看着段小洲眼睛的淤青，没好气道。 她以为段小洲会成熟点，毕竟他曾经是三中的大佬之一，现在专心学习，退出“江湖”，应该已经脱离了逞勇斗狠的阶段。 而且之前他这一挂的人经常和顾徵一起打球，安溪以为他们已经和解了。 段小洲抹抹眼角，顾徵这个臭小子专挑他的脸揍。不过这件事嘛，确实是他理亏在先。 “没事，我们闹着玩。”段小洲深深看着面前的女生，慢慢说。 这一届的校际篮球赛他一战成名，在三中吸粉无数。可惜那么多追逐他的女生中，没有这位班长。 他本来打算得了冠军之后向她表白，提出交往，但最终只得了亚军。 夏杰和余浩知道他的心思，怂恿他不要顾忌那么多，大胆追求，大不了他们帮他把安溪带过来。 这件事被顾徵知道，他警告了段小洲，说安溪还小，不准他带坏她，不然，见一次揍一顿。 段小洲早想揍这个转校生一顿。自从他来了初二一班，安溪的眼里便看不到其他男生。所以顾徵当面放狠话，他立刻接口：“好啊，来一场。你赢了你说了算，我赢了我追我的女人。” 两人大打出手。 段小洲知道顾徵有些深藏不露，看着矮瘦，露出过的几手却表明他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文弱。但段小洲打架多年，又有身型上的优势，自信不会输给他。他答应打架只是想找一个向安溪表白的借口。 没想到顾徵打起架来极狠，正经的练家子，一招一式训练有素。段小洲打架是野路子出身，全凭对敌经验反击，在顾徵的攻击下，他在身型上的优势最后只能变成保证不输的优势。 因为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两人只能停手。 但事后，段小洲找到顾徵交换条件。 “你是安溪什么人？凭什么管她的闲事？如果安溪喜欢我，我们之间轮不到你插手。”段小洲不客气说。 “安溪不喜欢你，她对你没兴趣。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顾徵说，“你休想用卑鄙的手段逼她。” 段小洲气笑了：“我光明正大追她，追到了她就是我的。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以为她喜欢你吗，矮子？” “我当安溪是我妹妹。她才十四岁，年纪小，要以学业为重，没时间陪你玩什么恋爱游戏。反正有我看着，你别想欺负她年幼无知。” 段小洲道：“你以为你可以看着她多长时间？她总会长大，要上高中，上大学。总有一天，她会交男朋友，以后结婚生子。” “以后的事我管不着。她未成年，就不能谈恋爱。她自己是这么说，她妈妈也是这么说的。”顾徵咬死这一点。 “好啊，我可以等到她十八岁成年再追她，反正以后她肯定会是我老婆。”段小洲笃定道。 顾徵冷冷说：“你想得美。” 段小洲说：“我可以答应你等她成年再追她，但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管着她，不能让她在十八岁之前和任、何、人谈恋爱。谁没有做到，谁就脱光了在学校倒立一圈，怎么样？” 顾徵一口答应：“只要我还在青叶市。”他相信以安溪自尊自律的性格，只要没有人带坏她，她不会在未成年的时候谈恋爱。而且林婧那一关也过不了。 反正顾徵在安溪身边一天，就不想看见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段小洲是最大的潜在不稳定因素。安溪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他。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暂时解决段小洲，顾徵的心头大患也去了一大半。 段小洲很满意。为了表示“合作愉快”，他主动和顾徵交好。顾徵勉为其难答应了。有段小洲帮忙赶跑那些觊觎安溪的狂蜂浪蝶，他是乐见其成的。 直到元旦和安溪一起去沪市旅游归来，顾徵才发现他上了段小洲的当。 他和段小洲之间的约定，坑的根本不是段小洲，而是他自己！ 其实段小洲凭着情敌的直觉，早看出顾徵对安溪有意思，但安溪更愿意亲近顾徵，长期以往，说不定安溪会喜欢上顾徵。 段小洲连续两次错失向安溪表白的借口，加上安溪对他的态度，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份感情有些渺茫。 他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那么容易得到，所以故意坑了顾徵。 顾徵元旦回来之后找他打架，段小洲顿时明白他是认清自己的心思了。可是碍于他们的约定，他不能向安溪表白！ 哈哈哈！ 段小洲乐得要命，被揍了也高兴。 虽然有些对不起安溪，但安溪也不喜欢顾徵，不是吗？至少，现在还没喜欢上。他追不到喜欢的人，也乐得看谁都追不到，包括目前看起来赢面最大的那个！ 段小洲表示，他要静静看戏。 安溪看着被揍了一点都不生气，只差没在额头写着“我坑到人了”，笑得异常满足的段小洲，再次感叹男生真的莫名其妙！ 第49章 期末考试, 安溪再次拿到全年级第一，奠定了她在初二年级的学霸地位。 顾徵考了全班第十二, 全年级第八十的成绩，名次稳定在全年级第二梯队内，第一梯队的名次是前五十名。 不过安溪知道他这次没尽全力，英语只考了110分, 明显压分了。他对分数的预估相当准确, 算过拿到差不多的分数，他便停笔，不追求更高的分数, 所以名次都在全班第十到十五之间徘徊。 因为一上全班前十名，安溪就不用帮他补习。顾徵不能让顾廷川有借口停掉他的补习。之前是因为顾徵要安溪帮忙掩护他到崔氏琴行练钢琴, 以补习为名, 现在则是，他想和安溪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安溪对他的别有用心一无所觉，以为他不拿全级前十名依然是为了拿补习做借口练钢琴。反正她一直是帮着他的, 如今也当然是帮到底。 散学典礼后, 安溪和顾徵手上都多了几张奖状, 还有相应的笔记本奖品。 从明天开始, 寒假正式开始。 顾廷川开车来接他们回华苑小区吃饭。林婧留在家里做饭, 没过来。 一上车, 顾廷川看到安溪提着的奖状和奖品，含笑夸赞道：“小溪又拿了学习成绩一等奖，真厉害。” 安溪说：“顾徵拿了二等奖, 相比刚转校的时候，成绩进步最大，也很厉害。” 言下之意，不要只称赞她，也要称赞顾徵。 安溪说话的语气稍微有些冲，桃花眼圆睁，鼓起勇气瞪着顾廷川。一小一大处于一种微妙的敌对状态。 或者说，安溪单方面地敌视顾廷川。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顾徵是话题的焦点，但他坐在一边，反而显得置身事外。安溪拿他作筏子怼顾廷川，他便饶有趣味地看着。因为这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画面。 无论是安溪终于不对顾廷川崇拜讨好，还是顾廷川被一个小女生各种针对敌视，却毫无回击之力，只能忍气吞声地继续包容宠爱，顾徵都看得很开心。 顾廷川瞥了幸灾乐祸的儿子一眼，从善如流说：“嗯，顾徵也很厉害。你们都非常棒。” 他这么好脾气地哄人，温柔又耐心，安溪又觉得有点愧疚，扯着包包带子低声说：“谢谢顾叔叔。” 顾廷川说：“冰箱里有酸奶，是你喜欢的牌子，渴了拿出来喝。”温柔得无以复加。 安溪泄气，乖巧地“哦”了一声。 顾徵暗暗摇头，觉得安溪还是战斗力太弱了。顾廷川表现得稍微逆来顺受一点，安溪的气势便先弱下来，不好意思太过咄咄逼人。 但他和安溪都感觉得到，自从顾廷川从他口中探清安溪的态度，他便越来越以林婧的男朋友这个身份自居，所以才引起安溪的抗拒和反弹，只是每每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安抚住。 在两人的“敌对”过程中，顾廷川已经成功把“林婧是我的”这个认知灌输到安溪的意识里。 安溪是和林婧的“男朋友”争夺林婧的关注，但这样做是任性的，无理取闹的，妨碍了妈妈的幸福，渐渐地，安溪越来越无法理直气壮地面对顾廷川，并且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林婧要属于别人了。 受此影响，安溪还能在期末考试考出第一名的好成绩，其实已经相当了不起。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现在，安溪和顾徵都知道，顾廷川打算正式摊牌了。今天之后，两家的关系将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安溪忍不住垂死挣扎一下，但根本没翻起半点浪，自己先认命地瘪了。 看着满脸沮丧的小女生，顾徵从车内的小冰箱里拿出酸奶，插好吸管递到她嘴边。 安溪呆呆看着酸奶，突然侧头气哼哼地瞪了顾徵一眼，然后也不接过酸奶，双手抓住顾徵的手，咬着吸管大大吸了一口，发出很大的嗞嗞嗞的声音，像只食草的小动物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肉。 吸完后，她得意洋洋看了看顾徵，放开手，扭头看窗外。 顾徵傻愣地拿着被吸了一口的酸奶，黑人问号脸。 安溪莫名其妙地突然对他生气，他有点明白，这是“父债子偿”，因为她斗不过顾廷川，便挑他这个顾廷川的儿子当软柿子捏一捏，纯属迁怒。但是，吸一口酸奶，让他拿着瓶子……算是哪门子的出气方式？ 我喜欢的女孩子，脑里有坑吗？ 顾徵盯着被安溪咬过的吸管，又瞥了一眼背对着他，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沮丧不安的她……怎么就这么好哄，这么容易满足呢？ 即使脑里有坑，也挺可爱啊。 顾徵有点想就着安溪咬过的吸管喝完剩下的酸奶，但这样做就太明显了，顾廷川在前面呢。 所以考虑了一下，顾徵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慢慢喝，细碎的哧溜哧溜声很快令安溪重新转回来。 顾徵把酸奶给她：“喝完吧，不要浪费，这个牌子的酸奶很贵。” 已经消气的小女生微带歉意地瞅着他，接过酸奶老老实实喝，动作恢复斯文秀气。 顾徵真想揉揉她的脑袋。 怎么能越来越可爱呢？ * 今晚的晚餐在1602号吃，林婧准备得很丰盛。 落座后，林婧先大大称赞了安溪和顾徵一番，恭喜他们考到好成绩，获得学校的嘉奖，接着宣布吃饭。 她神情自若地开始夹菜吃饭，另外一大两小却不约而同看着她。 “怎么了？”林婧有些好笑问。 安溪不由自主看了平静的顾廷川一眼，说：“妈妈，您没有其他事要说吗？” 等了那么久，今天不是要把一切事情说开吗？ “其他事？”林婧想了想，“嗯，你和顾徵想要什么奖励？这个学期你们都辛苦了。” 顾廷川微微眯起眼睛。 顾徵看看他，又看看林婧和安溪，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奖励都可以吗？”安溪的眼睛一亮！ “只要妈妈做得到。”林婧说。 “那……” 安溪的话刚说出口，顾廷川已经迅速握住林婧的手，不容置疑道：“小溪，顾徵，我们在一起了。” 安溪愣住。 林婧反射性要抽回手，没抽出，脸颊泛起红晕，急道：“在孩子面前干什么呢？快放手。小溪，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顾廷川含笑问，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这个女人想不认账！ 安溪也察觉到他们的气氛有点不对，手足无措道：“您们怎么了？妈妈，我知道您和顾叔叔在一起的。” 林婧眼神一沉，在餐桌下踩了顾廷川一脚，让他收敛点，别吓着孩子。 顾廷川的怒意一滞，咄咄逼人的气势慢慢收起来。 “小溪已经知道了？妈妈很抱歉，之前瞒着你。”林婧甩开顾廷川的手，握住安溪的手。 事到临头安溪还是有点难过，但毕竟已经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心里是接受的，便打起精神说：“我知道妈妈是为我好。没关系的，顾叔叔很好，我支持您们。您们要好好的，不要吵架。” 林婧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好，妈妈保证。你不要担心。顾徵呢？你有什么意见，能接受吗？” 顾徵说：“我没有意见，您们的事您们自己决定。” 林婧说：“谢谢你，顾徵。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你们是小孩子，不要想太多。” 顾徵说：“我和小溪到隔壁吃吧，您们好好谈谈。” 气氛这么怪异，这顿饭要吃不下咽了。 林婧有些尴尬，瞪了顾廷川一眼，轻声道：“不，你和小溪在这里吃，我和你爸到隔壁谈谈。” 她站起来，顾廷川没有意见，跟着站起来。见安溪满眼担忧地看着他们，顾廷川也摸摸她的脑袋，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欺负你妈妈。” 安溪顿时目露凶光：“您敢欺负我妈妈，我就欺负顾徵！” 顾徵：“……” 林婧忍不住扑哧一笑，没有一点力度地斥道：“小溪。” 安溪赧然：“总之，总之您们不能吵架。” “绝对不会。”林婧和顾廷川不约而同道。 第50章 被安溪一打岔, 到了1601号时，顾廷川和林婧之间的气氛还算平和。 顾廷川冲了两杯蜂蜜水, 一杯递给林婧，一杯自己喝。 他们家的蜂蜜一直是林婧送的，纯天然农产品，林婧的一个朋友在山上养蜂出产的。顾廷川喝着喝着, 慢慢喝习惯了。 自从龚大夫给他开的中药出问题之后, 顾廷川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再吃药，但身体状况并没有怎样恶化。精神状态的放松，规律的作息、饮食, 都对他的健康起到积极的作用。 喝过蜂蜜水，口里留着清新的甜味, 人说起话来也很难带出火气。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 等顾徵和小溪考完期末考试之后，就告诉他们。”顾廷川淡淡说，“但你刚才的反应让我觉得你想反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问得直接, 林婧也没有拐弯抹角, 说：“如果我没有记错, 之前我们达成共识的是, 我答应让你追求我, 并且, 在顾徵和小溪考完期末考试之后，如果我们双方都没有改变主意，就告诉他们, 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我们再开始正式交往。对吧？” “没错。诚如你所见，顾徵和小溪都没有反对。”顾廷川低沉道，“所以，是你改变主意了吗？” 林婧说：“我没有改变主意。但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误导顾徵和小溪，让他们认为我们已经在一起？” 她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虽然一开始没有发现，但安溪对顾廷川突如其来的敌意，顾徵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顾廷川的应对方式，都让她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三个人背着她有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还不难猜到。 正是她一直以来担心的，被顾徵和安溪发现她和顾廷川之间的事。 她的初衷是，征得孩子们的同意，他们再正式交往。然而顾廷川做的是，暗示孩子们他们已经在一起，逼他们接受。 所以这件事令安溪难受了。她认为林婧故意瞒着她和顾廷川交往。 林婧仿佛听到女儿在问，为什么要瞒着她呢？是不是妈妈认为她不能接受？但她没有反对啊…… 林婧发现后，正打算和安溪谈一谈，但这时安溪除了专注于考试，其余精力全用来和顾廷川对着干。 看着自己女儿“欺负”自己的准男朋友，而准男朋友尽管有千般手段，也只能温柔纵容以对，林婧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对于顾廷川的做法，林婧不是不理解。他不喜欢让别人左右他决定了的事。他想要什么，依然会想尽办法去得到，而不是为了某种原因放弃。他疼爱顾徵，会考虑他的情绪，但也只是换一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让他接受。 他误导顾徵和安溪，让两个小孩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如果他们反对，就面临一个拆散各自父母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加入亲情、友情、爱情几种关卡，逼得他们不得不再三考虑，不能全凭意气用事。 在这个前提下，只要是对父母有感情的，稍微懂事一些的孩子，都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顾廷川便扫除了林婧之外的人的意见和障碍。 其实到后来，见顾徵和安溪受的影响有限，林婧也不再责怪他。但她一直默默等着他的道歉或者解释。 顾徵和安溪考完期末考试，成绩未出来的那一天，林婧什么都没有对他们说，已经向顾廷川表明态度。 但半个月过去，顾廷川一直没有找她单独说话。 直到今晚，他终于发声，却是直接把他们的事在两个小孩面前砸实。 说实话，林婧有些无奈。 活了三十多年，快要奔四的顾廷川经历过各式各样的谈判场合，从来没有人能为难得了他。 面对林婧提出的问题，他有一百种理由去解释。但在林婧没有一点攻击性的目光注视下，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因为站在面前的女人是林婧，所以不由自主地，顾廷川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 一种不是很自在的茫然。 像一个坚信自己不会迷路的孩子迷路了，理智上相信这个事实，感情上却拒绝接受。 “我……”顾廷川顿了顿，“是我做得不对。” 认真算起来，其实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接受的教育和多年的行事习惯使然，无论遇到任何问题，他第一反应都是有针对性地解决它——摒弃各种感情因素，只用理智思考，以最有效率的方法解决，而不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令自己束手束脚。 这一次他的做法有把顾徵和安溪考虑进去，已经是一次难得的改变。只是涉及感情因素，他的方式始终存在偏差。 他的方式是用他和林婧，以父子之情、母女之情解决顾徵和安溪，再通过顾徵和安溪的表态，反过来去除林婧拒绝他的最大借口。 “因为你说过，如果安溪不同意，你会拒绝我。”顾廷川低声道。 他怎么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林婧听出淡淡的委屈与霸道，又好笑又好气。 换句话说，他就是容不得别人对他说“不”。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顾廷川略显狭长的眼睛流光四溢，“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做，我会尽量改。” 会改吗？ 林婧很怀疑。相识至今，她发现他很擅长说好话哄人，姿态柔软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打动人。但在执行上，他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 而且…… 林婧摇摇头：“我不懂你的处境，如果你一直是这样思考，这样行动，并且行之有效的，我不希望你改变。”她想到那一味加了份量的中药，这不是普通人的世界里会发生的事。他为了迎合她而变得柔软或者不是一件好事。 顾廷川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动容。这个女人，心思是真的玲珑剔透。 他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林婧说：“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我只希望以后，无论你对我，对小溪，对顾徵做了什么，无论你认为是对的还是错的，都让我知道，让我明白你的态度，让我有时间应对，修补。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把我们最心爱的人也伤害了。我也答应你，不会轻易对我们的感情放手。遇到困难和反对，我会尽力争取。” 顾廷川深深看着她：“说到做到？” 林婧点头：“说到做到。” 顾廷川朝她伸出手：“所以，没有改变主意，依然愿意接受我，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 林婧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他手心，认真说：“好……啊！” 顾廷川握住她的手一拉，将她拥入怀里。 察觉到他只是紧紧抱住她，林婧缓缓抬手，环住他的腰背，小声说：“对不起，让你不安了……” 林婧突然深刻地明白到，当初她说会为了安溪放弃他，对他的刺激有多大。 这个男人，在感情上并没有多坚强，只是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太深，深到别人看不见，便以为他无坚不摧。 而他只会用攻击性来掩饰他受刺激之后的反弹。看不懂的人害怕他畏惧他，看懂了的人只会觉得他笨拙得可笑。 他愿意露出一丁点软弱的一面给她看，是诡计也好，是真心实意也好，她都真的心疼他。 “顾先生，以后请多多指教。”林婧喃喃说。 “林小姐，你也一样……”顾廷川捧起她的脸，尾音落在她的唇上。 第一次，林婧没有抗拒，没有推开他，而是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服，轻轻合上眼迎上去…… 第51章 寒假开始第一天, 刚好是周末，两家人都不用上班上学, 在林婧的提议下，一起到郊区爬山。 顾廷川和顾徵都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顾廷川戴着灰色的运动头带，头发往上扎，特别干净利落。顾徵套着兜帽, 耳朵里塞着入耳式耳机, 一如既往地维持酷酷的形象。 两父子的颜值得天独厚，在大清早的晨光中，漂亮得宛如风景线。 林婧对上顾廷川的目光直接红了脸, 不敢与他对视。他们昨晚在1601号单独待了半个小时，出来时林婧的嘴唇红艳艳的, 好像涂上一层胭脂, 差点不敢面对两个孩子，连晚饭都是安溪端进房里让她吃的。现在林婧心里依然带着羞意。 顾廷川和林婧正式变成男女朋友，安溪的心情格外复杂。不过看到顾廷川的脸, 她又觉得自己的妈妈不亏。如果一定要挑男朋友, 还是要挑个赏心悦目的, 看在这么漂亮的脸份上, 即使生气了也气不久。 见她一直看着顾廷川, 顾徵的眼风扫过来, 安溪连忙对他讨好地甜甜一笑。昨晚一句“您敢欺负我妈妈，我就欺负顾徵”可把顾徵得罪得不轻，整个晚上都没有理她。 安溪理亏在先, 暂时也顾不上顾廷川和林婧——唉，反正她也插不上手，先哄回顾徵要紧。 毕竟从今天开始，顾徵成为她弟弟的可能性已经大大提高了。 顾廷川的身体比较弱，不禁饿，所以大家在一家早餐店先吃了早餐。这家早餐店在华苑小区附近，林婧平时经常过来买早餐，另外一大两小都吃惯了。 所以虽然顾廷川和顾徵没来过，但林婧问他们吃什么时，他们都很快点好。 早餐店面积不大，干净整洁，但坐着的人不多，大部分顾客都是外带食物。 老板娘周姐是个圆胖的中年妇人，和林婧很熟，还认出安溪，笑眯眯地过来帮他们点餐。听出顾家父子对餐单的熟稔，便对林婧说：“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吧？我就说，怎么你和小溪的食量一时多一时少？原来是给男朋友买的。” 林婧看了顾廷川一眼，见他含笑看着她，脸上微红，但大大方方道：“是我的男朋友。” “你男朋友真好看，和你很相配！”周姐赞叹地打量了顾廷川一眼。这长相，这气度，真没得说！忍不住唠叨几句，“这位先生我跟你说，有林小姐做女朋友你有福了，又漂亮又贤惠，经常一大早跑下来给你买早餐。你要多疼疼她，偶尔也帮她买几次早餐啊！你不殷勤一点，其他追林小姐的人可卯足劲呢！林小姐是华苑小区的一枝花！” “哎，周姐，你别寒碜我。”林婧哭笑不得，对顾廷川说，“周姐很热心，跟你开玩笑的。” 顾廷川受教道：“我觉得很有道理，谢谢你的建议。” 周姐被他看了一眼，胖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挥着手说：“不用谢不用谢，你知道就好。”声音低了八度。 早餐摆上来，份量比平时更足，还送了一笼小包子。 顾廷川若无其事，顾徵已经麻木，林婧和安溪都有些惊讶。 这个男人的魅力真是挺大。不过看看他的脸，又觉得理应如此。 顾廷川挟了一个包子到林婧碗里，低笑道：“嗯，要殷勤一点。” 林婧小小拍了他一下，被他捉住手，放在桌子下。两个大人一只手牵着，另一只手单手吃东西。 顾徵&安溪：= = 再次有种“我们不存在”的错觉。 顾徵有点气哦。顾廷川变成一个正常的，会关心他的爸爸也没多久，现在谈恋爱了，便将他忘到脑后了。 重色轻儿子未免太明显了吧！ 正想着，碗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包子。转过脸，便看到安溪收回筷子，给了他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 “以后我们只能互暖了。”安溪小小声说。 顾徵默不作声也挟了一个小包子给她，同样小小声说：“好。” 安溪心花怒放：“你不生我的气了？”一个包子就搞定？太好哄了吧！ 顾徵皮笑肉不笑说：“反正你妈欺负我爸，我就欺负你。” 安溪挠他。 顾廷川和林婧看着他们打闹，特别是林婧见安溪恢复精神，心里欣慰。 顾廷川说：“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很强，你总是为他们操心，他们反而得不到锻炼。” 林婧若有所悟。 吃完早餐后，顾廷川开车到郊区。这边有一座山叫金指山，海拔约600米。山顶有五根赤褐色的石笋矗立，像五根金色的手指，金指山因此得名。青叶市政府以金指山为中心，开发了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金指山公园，把旁边的一个小湖扩大，纳入公园的范围。如此，金指山公园便成为青叶市景点之一。 金指山被茂盛的草木覆盖，从山脚到山顶有数条小路连通，沿路只有几个人造的景观，但胜在空气清新，俯瞰有湖光山色，不失为一个悠闲放松的去处。 四人从山脚开始往上爬。 顾徵和安溪脚步快，蹬蹬蹬便上了好几级，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把两个大人甩在身后。 林婧天天晨跑，体能极佳，一路上来脸不红气不喘。她陪着顾廷川慢慢走。 顾廷川爬了三分之一阶梯，呼吸便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林婧担心他，想让他歇歇。顾廷川摇头：“我没事。” 不一会儿，顾徵从上面折返回来，安溪跟在他身后。 “出汗了吗？”顾徵问，“要不要吃药？” “吃什么药？”林婧疑惑问。 顾徵迟疑了一下，装作没看见顾廷川警告的目光，解释说：“我爸出汗了容易着凉发烧……” 顾廷川自小身体不好，但并没有因此而疏忽锻炼。家里的定期防身课程，他没有一样拉下，只是比正常人多花费了近一倍的时间完成。因为他运动量过大导致的出汗，容易着凉，引起发烧，所以他必须在空调环境下运动，还要适量运动，动作不能过大。 如果必须在室外进行剧烈运动，顾廷川需要吃一点药预防发烧。 解释完后，顾徵心里升起一些忐忑。顾廷川的眉心也不知不觉微蹙。 作为一个男人，身体不好真的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顾廷川曾经对林婧说过，他的前妻郭秋云因为他身体不好和他离婚，所言非虚。 那时顾廷川年轻气盛，一心扑在事业上，很少把心思放在家庭上，但他一生病，郭秋云是他的妻子，照顾他又责无旁贷，不然顾家人会纷纷责备她，加上顾徵体质弱，自出生之后经常生病，又成了郭秋云的罪状和责任之一。她夹在两个病人之间，觉得不堪重负，才激烈求去，丈夫和儿子全部不要。 顾廷川对郭秋云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经此一事更加厌恶了她，彻底不想再见到她。 但他也明白，久病床前无孝子，郭秋云的做法其实就是一般人的做法，可以理解。 换成林婧，虽然顾廷川偶尔会拿自己的身体状况顺水推舟地做一点事，因为在他和林婧熟悉的过程中，林婧明显对生病的他更加心软，愿意为了照顾他打破一些与人相处的原则。 之前顾廷川抓住她心软这个点，一直有意无意令她按着他的想法行事。但自从察觉到自己对她动心，现在身份又变成男朋友，顾廷川不想给她一个“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糟糕”的印象。 他不想林婧最终也变得不耐烦总是照顾病人而选择离开他。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那么差，但比正常人确实要弱一些…… 林婧听到顾徵的解释，第一反应是皱眉，但不是因为嫌弃顾廷川体弱，而是：“是药三分毒，还没有生病就吃，不是很好吧？” “你有其他建议？”顾廷川轻轻问。 林婧把顾廷川拉到歇脚的凉亭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毛巾交给顾徵，吩咐说：“你把毛巾塞到你爸的衣服里面，在里衣和背部之间展开……” 顾徵拿着毛巾，一脸茫然。 林婧顿了顿，也不指望他，拿回毛巾对顾廷川说：“我这是土法子，不一定有效……” “试一试，无论产生什么后果，我自己负责。”顾廷川说。 林婧忍不住一笑：“哪有这么严重？” 她让顾廷川背对着她，稍稍撩起他的衣服，把毛巾从衣服下摆探进去。 她的手碰到顾廷川的背部皮肤，温热温热的，出了一层薄汗。 她用毛巾擦了擦，然后展开毛巾，隔在里衣和背部之间展平，又从颈部抽出一点毛巾的边缘部分，搭在衣服的领子上，边做边解释：“你这种出汗的情况可能是盗汗。出汗沾湿了里衣，没有及时换下来，一直穿着湿衣服，或者在温度较低的环境下换衣服，都容易着凉。这样放一条毛巾，出汗沾湿了就抽走换一条，保持里衣和背部的干爽，又不用脱脱穿穿地换……” 她又从保温杯里倒出姜茶给顾廷川喝。顾廷川喝了一小杯，暖气从胃部散发出来。 “感觉好点了吗？”林婧问。 顾廷川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 再次往上爬楼梯，顾廷川注意到一些老人家也像他这样，背部有条毛巾从衣服里伸出来，表情顿时有些难以言喻。 但这一天他爬山累出一身汗，不但没有发烧，还一夜无梦睡到天亮，第二天起来精神爽利，身体感觉轻松舒服。 顾廷川决定以后跟着林婧一起做运动。 第52章 放假的时光过得飞快, 仿佛眨眼间，春节便快到了。 顾廷川和顾徵是燕市人，除夕当日要回去, 直到初五才回来。 林婧和安溪在腊月二十五得到这个消息，安溪立刻露出一脸不舍。 彼时她们刚从林外公林外婆家回来。 自从安杨去世后，每逢过年, 林婧和安溪便和林外公林外婆一起过, 在林家老宅住到除夕那一晚，陪两位老人家跨年。 不过今年顾廷川和林婧刚开始交往, 正处于热乎的时候, 要分开实在有些不舍，但不陪父母又有点说不过去。林婧不好意思地向父母透露了一点风声, 林外公林外婆顿时大喜过望, 坚决不让她回来住。 “谢天谢地，你终于想通了”林外婆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比林婧还高兴。 最疼爱的小女儿年轻丧偶是两位老人家心口永远的痛，后来因为林婧坚持独身, 一心守着安溪过日子，这件事又成了他们的心病。毕竟在他们这一代的传统观念里, 女人始终要有个归宿。女人身边没有男人护着, 就是没有依靠，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难过。但当时林婧钻了牛角尖，又被安家那些人逼得浑身竖起尖刺，他们也不敢狠逼她。 唯一庆幸的是, 虽然中间几经波折，但林婧自己有本事，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这样一来，其他人便更加不好劝说她再婚。 眼见安溪越来越大，林婧对男人却始终兴趣缺缺，似乎真的有独身一辈子的打算，林外公林外婆心里真是越来越着急。 按这个趋势，即使林婧不主动交男朋友，林外公林外婆也会出言相劝。事实上，每年春节前那一段住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也没少对林婧旁敲侧击。只是林婧一直没有松口。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好消息，两位老人家都大喜过望。他们已经是一条腿踏入棺材的人，可陪不了小女儿一辈子。比起陪他们，当然是林婧和男朋友一起过两人世界，好好培养感情更重要 林外公林外婆还表示，他们可以接收安溪这个小电灯泡，让安溪一个人过来老宅陪他们住。 反正一切会妨碍小女儿找第二春的因素，他们通通可以帮忙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还有林婧的兄姐可以帮忙解决。 安溪在现场听着，发现自己一下子从人见人爱的小心肝小宝贝变成讨人厌的拖油瓶，目瞪口呆，大受打击，立刻哭唧唧地耍泼打滚表示不依，把林外公林外婆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拉过她一顿哄，许诺无数好处，比如好多好多水果酸奶零食，还有大红包。如果林婧顺利再婚，还奖励她小金镯子。 热心得令林婧啼笑皆非。 不过感受到父母的那股担忧，她立刻告诉他们，顾廷川很喜欢安溪，不会觉得安溪妨碍了他们。而且，他自己也带着一个儿子。 于是林外公林外婆的话风又转向叫林婧和安溪好好和顾廷川的儿子搞好关系。 双方都有过婚史，又都带着亲生孩子，最怕孩子之间有矛盾，不患寡而患不均。 林外公林外婆没有再婚的经验，但道理一套一套的，恨不得林婧一下子便栓住男方和男方儿子的心，以最快的速度嫁出去。 林婧和安溪离开林家老宅时，感觉脱了一层皮，对视一眼，心有余悸。 她们不约而同对顾廷川和顾徵产生一种微妙的妒忌感。 好像他们一出现，在父母外公外婆心里，他们的地位就比她们更重要。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要她们讨好他们，容让他们。 尽管知道林外公林外婆的思想深受传统观念的束缚，出发点也是为了她们好，但真的有点憋屈。 不过这种不太高兴的心情在得知顾廷川和顾徵过几天要走之后，很快烟消云散。 这半年的时间里，两家人不说亲密无间，也几乎天天见面，时不时一起吃饭出行。 光是邻里关系已经非常要好，更别说顾廷川和林婧如今是男女朋友，两家的关系更亲密了一层。 安溪是真当顾徵是弟弟，还想着今年和他一起跨年，一时忘了他们不是青叶市本地人，春节要回家过年。 分别在即，这几天看顾廷川有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安溪也觉得他又重新变得顺眼起来。 “你们一路顺风，我会想你们的。”安溪好失落说。 顾徵很满意她的不舍，但也不乐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走过去轻轻敲了下她的头，没好气道：“我们又不是现在走，是除夕那天再走，回去几天就回来。” 安溪咕噜：“我还想和你们一起跨年，看春晚……” “春晚有什么好看？”顾徵很纳闷。那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看的吗？ “这边可以放烟花。” “我们那边也有放。” 安溪哀怨地瞅了他一眼。他听不出她在列举在青叶市过年的好处诱惑他吗？ 顾徵实在摸不透小女生的心思，想了想，道：“我们可以一起看春晚。” “怎样一起看？” “你在你家看，我在我家看，发微信聊天。” 安溪：“……”心好累，不想和他说话。 顾徵：“你别这样。我给你带特产。” 安溪问：“有什么好吃的？” 顾徵被问住了。燕市是个国际大都市，现代化程度高，常住民来自五湖四海，文化像个大杂烩。要说有什么传统特色食物，他还真的没什么概念，只好掏出手机查。 安溪靠过去看。两人讨论起来。 顾徵哄住了安溪，顾廷川拉住林婧的手走到阳台。林婧以为他要说什么，抬头看他时，落下来的却是他的唇。 弧度完美的薄唇微凉，贴上来便霸道地顶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吻得又深又狠。 自从确定关系后，顾廷川逮着机会便亲吻她，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此时此刻的技巧满点，进步神速。 林婧脚一软，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推开他，却没有撼动他分毫，最后恼得咬了他一口。 顾廷川受了刺激，下.身的某个部位有了反应。他在林婧察觉之前松开她。 “顾徵和小溪在里面。”林婧红着脸轻轻喘息，瞪了他一眼。 顾廷川的嗓音微微沙哑：“谁叫你出去那么久？” “我是去看我爸妈。” “在我离开期间，你只管看。这几天花多点时间陪陪我。”顾廷川抚着林婧的脸颊，有点爱不释手，“我们刚在一起。” 这个男人真霸道。 “你又不是马上离开。而且，只是分开几天。”顾徵刚说安溪的反应太夸张，顾廷川也跟着来这一套，弄得分开几天好像很严重一样。 “不想我吗？”顾廷川挑起眉，不满她冷淡的反应。 “……想。” “那在除夕之前，我陪着你，让你看个够。你别再去其他地方。” “过年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怎么可能不去其他地方？ “一起准备。”顾廷川抓住她的手把玩，不容置疑道。 林婧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眼神一闪：“好吧，那你和顾徵跟我们一起出去。” “去哪里？” “听我的，好吗？”林婧笑着眨眨眼。 她眼里藏着不怀好意，像个挑战。顾廷川饶有趣味点头：“好。” 第二天，林婧带了他们去逛花市，买回好些别致好看的迎春花，除了摆在1602号的，也把1601号空荡荡的阳台和没有一丝绿意的客厅添上生机勃勃的装饰。 腊月二十七，买年货。饼干糖果、装饰品，一大袋一大袋，顾廷川负责提东西和当司机。林婧奖励他和顾徵一人一个精致的编织结，因为顾徵似乎对这种结颇为喜欢。送给他的那个是安溪亲自挑的，是一条编织结手机绳。他认为另一条更好看，但安溪认为这条比较好看，直接绑到他的手机上，顾徵最后也没有拆下来。 作为回礼，顾徵送给安溪一个发夹，是被称为卖萌神器的“头上长草”发夹。发夹上竖立着一朵小巧的向日葵，连花带叶好像从头上长出来，可爱又滑稽。 顾徵一给安溪别上，自己就笑得打跌。顾廷川和林婧也跟着笑。 安溪自己照镜子倒觉得挺好看，不过见顾徵笑她，她也抄起一只小黄鸡型的发夹往他头发上别。 两人瞬间又打闹成一团。 最后安溪喊顾廷川帮忙，成功给顾徵别上小黄鸡发夹，还得瑟地拍照存档，连自己也傻乎乎地入镜都不介意。 腊月二十八，大扫除。林婧和安溪手把手教会顾家父子做家务的正确姿势，并且让他们把1601号大略清洁了一遍，累得从来没干过这么多家务的两人灰头土脸，坚决表示以后要继续请钟点工，连1602号的清洁费他们也包了。林婧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腊月二十九，包饺子。顾廷川负责剁肉，林婧负责擀饺子皮，安溪和顾徵负责包饺子，四人分工合作。虽然顾廷川和顾徵做得七零八落，但在林婧的补救和调味下，成品依然喜人。 烫熟的饺子热气腾腾，一口咬下去鲜美多汁，又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口感前所未有的好。 顾徵还咬到硬币，预示来年会交好运。不过这种小把戏顾徵在老宅也遇过，没什么特别感觉。 但安溪特别羡慕。这么多饺子只有三只包了硬币，她吃了一小碗都没有吃出来，顾徵才吃了三只饺子便吃出一个。她觉得顾徵那碗可能还有包了硬币的，于是特别聪明地趁顾徵走开的时候，悄悄用自己新盛的那碗换走顾徵那碗。她不知自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为全被看在眼内。 更搞笑的是，安溪把剩下的饺子吃完，依然没吃出硬币。反倒是顾徵吃着她换给他的那碗，才吃第二个，脸色便变得古怪。 他在安溪的瞪视下，吐出一个圆润的硬币，惊讶又好笑。 “哦！”安溪好不甘心哦。如果她吃原来那碗就吃到硬币了！ 到顾徵把第三个硬币吃出来，安溪已经对他的幸运值麻木了。 “下一年你去买彩票吧，你太幸运了！”安溪认真严肃地建议。 顾徵将三个硬币推给她：“把幸运给你，你去买。” 安溪想了想，也不嫌弃三个硬币是顾徵吃过的，拿出手帕把它们包起来。她要把它们供起来，春节过后去买彩票：“中奖了分你一半。” 顾徵撑住额头闷笑，勉强忍住碰碰她的冲动。这个安小溪真是萌死个人。 这几天过得充实又快乐。 除夕下午，林婧和安溪送顾廷川和顾徵到机场。 过安检前，顾廷川不顾周围人来人往，抱住林婧吻别。 顾徵伸手挡住安溪的眼睛。 安溪扒拉着他的手抱怨：“顾徵，我今年十五岁，不是五岁。”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她也是偷偷看过小黄文小黄片的，对这种大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并非一无所知。 况且，只是一个亲吻而已，小case。 “不、行。”顾徵很专.制。万一她越看越好奇，未成年之前想试试怎么办？ 安溪才不听他的，摇头晃脑试图摆脱他。 但等顾徵放下手，顾廷川和林婧已经亲完了。林婧脸色酌红，羞涩地催促他和顾徵进去。 安溪只好依依不舍和他们道别。 第53章 除夕夜, 大舅舅林栋和二舅舅林材带着妻儿和林外公林外婆一起吃团年饭, 顺便把林婧和安溪叫上, 地点在嘉阳酒店。 三姨林琳和四姨林雪和婆家人一起团年, 除夕夜一向不回娘家这边。 今年的团年饭少了三个人。一个是去年十一月刚嫁出去的林德容, 一个是在英国读书，春节没有假期的林菀妮。她们分别是林栋的大女儿和小女儿。另一个则是遇人不淑, 和未婚夫分手的林德佳，林材的大女儿。前者要在婆家过除夕，后者从今天开始出国散心，整个春节假期都不回来。 一半孩子不在，大舅母温桂芳和二舅母周梅的情绪都不高, 尤其是周梅，林德佳出事后, 她整整瘦了一圈，人也显得苍老了不少。 林外公林外婆不知道林德佳的事, 大家不敢告诉他们，怕他们气出个好歹。当年安家人赶林婧和安溪出门, 林外公就气得拿起锄头上门找他们算账。 今年林婧没有在年前陪林外公林外婆住几天, 事先特意向林栋报备过。毕竟有林婧在两位老人家身边，林栋他们也更放心。她不在, 他们便要多费心神盯着林外公林外婆。 温桂芳随口问林婧怎么今年不和爸妈一起住几天, 林外婆立刻喜滋滋说林婧有事，他们身体健康，不用她陪着。 这口气一听就知道有好事, 大家七嘴八舌问起来。 林婧无意张扬，只是简单说交了个男朋友。 温桂芳问：“是哪里人家里做什么的是在婚礼上送金镯子给容容的那个范先生吗听林雪说，那个男人倒不错。” 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送礼这么大手笔，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事后温桂芳向林雪打听，林雪给那个男人说了不少好话，好像对方已经是林婧铁板钉钉上的男朋友。温桂芳不知道林栋他们和林雪因为这件事还闹了矛盾。 “不是，你不要听四姐乱说。”林婧说。 “范先生是你的老板吧据说身家丰厚。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你的条件可不错。”温桂芳有点可惜。 老林家这么一大家子，林栋拉扯帮扶了那么多，温桂芳唯一比较看得起的就是林婧，因为她在华韵最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性格又最令人舒服。 像林材林琳林雪这几个，年纪大了，前程已经基本定死，翻不起浪。唯独林婧，依然年轻漂亮，气质特别与众不同。 说林婧还能吊到金龟婿，温桂芳是信的。 林婧说：“大嫂，你不要跟四姐一样，认为条件好就是好，也要合适才行。” 听这口气，现在这个男朋友的条件比不上那个范先生 温桂芳兴趣骤减。她希望林婧嫁得好也是希望她能给华韵添些助力。不然嫁个没用的，一旦出了事又要回头找娘家帮忙。一个林雪已经够让人头疼，之前林德佳又出事，什么都要他们家出面，真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而且，温桂芳最受不了别人将她和林雪相提并论。 “你是个有主意的，肯定不会让我们操心。”温桂芳说。 林婧笑而不语。 林德蕊和安溪坐在一起，好奇地小小声问：“小姑姑的男朋友是怎么样的他对你好吗” 安溪想到林德蕊见过顾徵，还义正辞严地劝告她不要和顾徵来往，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好的，那个叔叔对我，对妈妈都很好。” 这是大实话。顾廷川对待她们母女确实好得没话说。除了他总是粘着林婧，令安溪对林婧撒娇卖萌的机会大幅度减少。还好有顾徵和她同病相怜，两人能互相陪伴，不然安溪会非常郁闷。 “如果你不开心就和我说。”林德蕊疼爱地摸摸她的脑袋。 “蕊蕊，你才大我一岁。”安溪一头黑线。这种慈祥老母亲的口气是闹哪样 林德蕊忧郁说：“可是我只能帮到你了。” 林德佳出事后，家里至今依然一片愁云惨雾。林德佳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外出散心。林德蕊在二中读书，再过半年就要参加中考，这件事大家都尽量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具体细节。但从他们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也足够令她心惊。林德蕊今年快十六岁了，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无耻恶心的男人，这种男人还被她的亲姐姐遇到了。林德蕊极为心疼林德佳，但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无论姐姐还是父母，她谁都帮不了，也安抚不了。 林德蕊沮丧极了。 安溪有林婧挡着，知道得比她还少，只知道林德佳肚里的孩子没了，婚礼取消。但光是孩子没了这一点，已经超出安溪的承受范围，令她觉得三表姐遭了大罪。 安溪拍着林德蕊说：“你要相信三表姐，她很坚强，一定能跨过这个坎。” 如果要安溪给她的表哥表姐排行，她觉得最厉害的，第一当然是大表哥林德磊，第二就是三表姐林德佳。她聪明伶俐，进退有度，犀利干练，妥妥的女强人。 安溪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德蕊打起精神：“对，我姐最厉害了，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一蹶不振” 安溪说：“她出去散心了，你又刚好放假，就好好照顾二舅舅和二舅母。大人是年纪比我们大，但不一定比我们坚强。你看可可把四姨管得” 林德蕊想到林雪不着调的模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爸妈比四姑姑明白事理多了，没道理比她年纪小的陈可可做得到，她做不到 “小溪，你真好。”林德蕊感叹地看着安溪。 安溪当仁不让道：“我们是好姐妹。” 大家边吃饭边聊天，顾徵的信息发过来。安溪给顾徵的微信备注是顾小徵。 顾小徵：到家了。 西西：这么晚，吃饭了吗 顾小徵：没胃口，闹哄哄一片。 他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密密麻麻的人，虽然没有拍到人脸，但个个衣冠楚楚，着装正式。 西西：怎么可以不吃饭不好吃也要吃一点，不然胃受不了。你也照顾好你爸，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胃再喝酒。 顾小徵：啰嗦。 西西：顾徵，我有顾叔叔的电话哦，我截图啦。 顾小徵：知道了。 西西：你今晚会看春晚吗 顾小徵：为什么你对春晚这么执着 西西：到底看不看嘛 顾小徵：看情况。 西西：你看就告诉我。今晚我们一起跨年倒数。 顾小徵：好。 顾徵又拍了一张照片，一只碗里放着一颗红烧狮子头和一颗鱼球。 顾小徵：放到我爸碗里了，等他回来叫他吃。 西西：红烧狮子头放回去吧。这么油腻，顾叔叔肯定不喜欢。 顾小徵：其他菜都不好吃。 西西：你把桌上的菜拍个照片给我，清晰一点。 顾小徵：拍来干什么 西西：拍。 于是顾徵拍了一张。 他们那边的年夜饭做得很精致，食材荤素搭配，品种多达十几样。 安溪拿去给林婧看，小声告诉她缘由，林婧便认真看了一下，除了鱼球外，再挑出一味土豆丝和一味很像肥肉片的菜。 “为什么挑肥肉”安溪忍不住问。 “这不是肥肉，是豆制品做成的斋菜，不过调出肉的味道，吃起来像肉。”林婧解释，“应该是用来哄老人家的。” 安溪便告诉顾徵，让他挟这三样菜给顾廷川吃。 顾徵很惊讶，但出于对林婧在吃方面的信任，他挟来尝了尝。刚才他没有吃过土豆丝和这道像肥肉片的菜，他嫌土豆丝太寡淡，又以为像肥肉片的菜是真肥肉，油腻得一见便倒胃口。 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个土豆丝带了点酸味，吃着非常爽口。而像肥肉片的菜真的不是肥肉，咬下去口感鲜嫩弹牙，丝毫不腻，味道相当不错。 顾小徵：厉害。林姨怎么看出来呢 安溪如此这般转达林婧的解释。 顾徵他们吃饭的地方明显档次很高。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一系列的招牌菜。 根据顾徵拍过来的照片上的菜式，有点像简化版的满汉全席。偏偏土豆丝和肥肉片菜这两道菜显得非常突兀。土豆丝太过简单，肥肉片菜卖相不好，本不该上桌。但这两道菜上桌了，应该是特意安排过的。 凡是特意安排过的菜，烹饪的精心程度肯定要上升一个台阶，这是其一。其二，越简单的菜越难烹调。这么豪华的酒店敢上一味如此简单的土豆丝，味道自然不会差。第三，和简单相对的就是复杂，复杂的菜式大多是用来炫技用的。肥肉片菜卖相不好还敢上，肯定另有玄机。林婧就觉得，这一道菜大概是做出来哄那些无肉不欢又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根本不是肥肉片，而是斋菜。这种小把戏，以前林婧都用来哄过林外公。 顾徵想到他的爷爷确实是个无肉不欢的，今年老人家已经八十高寿，虽然依然口齿清晰，精神矍铄，但一些老年人的毛病，比如高血压，糖尿病，都已经患上了，偏偏他性格犟，不服老，让家人操碎心。这道菜，应该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连顾徵都被骗到了。 顾徵受教。 顾廷川回席后，顾徵给他说了这一段。原本应酬得满心不耐烦的顾廷川看着碗里的菜，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发了一条信息给林婧。 林婧打开手机一看，不禁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也让默默观察她和安溪的林家人终于相信她真的交了一个男朋友。 第54章 老林家的家庭饭局从初一开始。初一的晚饭由林栋请客, 请的是林家的一家大小和温桂芳的娘家人。初二的晚饭由林材请客, 请的是林家的一家大小和周梅的娘家人。如此类推, 初五的晚饭则轮到林婧请客。 不过林婧不会请安家的人和林家人一起吃饭。安杨去世后, 因为安家人对林婧和安溪做出的事, 林家和安家很快决裂。 除了春节，林婧平时几乎不和安家那边的人联系。 今年两母女依然是初五上午去安家。 安杨的父母都健在, 年纪刚过七十，看起来比林外公林外婆还要苍老，住在筒子楼一间五十多平方的房子里。 林婧和安溪到的时候，一个和安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在里面嚎啕大哭，安母正在极力安抚, 但无济于事。 一看到陌生人，男孩子怕生, 立刻不哭了，像只耗子一样找地方躲起来, 明显智力不足。 林婧看着他，眼神复杂, 既同情又厌恶, 最后转为漠然。她很少会对人露出这种情绪，对象还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但想到当年的事, 她至今依然无法释怀。 林婧和安杨的感情一直很好, 安杨非常爱她，把她捧在手心，当小公主一样养。但对于安家人来说, 安杨宠她宠得太过，林婧空有一张漂亮的脸，不事生产，只是一只米虫，而且只生了一个女儿就因为怕痛不肯再生，安杨也由着她。 安杨是安家唯一的男丁，上头有三个姐姐，安杨的母亲和这三个姐姐都不是很喜欢林婧。但因为安杨从中周旋，她们和林婧之间的相处还算相安无事，彼此客客气气的。 林婧也万万没想到安杨一走，这些人会立刻和她翻脸。 一开始还没有完全撕破脸，安家人以安杨无后为理由，要林婧收养安杨大姐的小儿子杨浩宇做养子，并且指定他为安杨所有遗产的继承人。 安杨只有安溪一个女儿，他的遗产合该由安溪继承先不说，杨浩宇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伤了脑袋，变成智障儿，渐渐遭到安大姐夫妇的厌恶。他们一直想找个理由撇开他，对他十分不好。林婧同情这个孩子，但也牢记安杨的告诫，不能把这个责任揽到身上。 安杨不在了，安大姐立刻想把杨浩宇塞给她，还要把他记成安杨和她的儿子，让他继承安杨的一切，林婧心里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 因为她的坚决拒绝，安家人的态度顿时变得很不客气。安杨发生意外的赔偿金，安杨和她名下的房子，最重要的还有安溪，他们全部都要，不打算分给林婧一丝半点。理由是林婧年轻，会再婚，他们不允许她带着安家的财物嫁给别人。 林婧自然不肯。 她不肯，安家人为了逼迫她，将她赶出安家。他们想着她一个小女人带着个小女儿，活得天真烂漫，肯定受不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最后肯定会低头。 这一招确实逼得林婧差点走投无路。如果不是有娘家人帮忙，林婧现在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即使有家人撑腰，当时林婧的心性还颇为天真单纯，她的想法是，安家人的嘴脸她不想再看到，也不愿和他们再有牵扯，除了安溪，她什么都不要。 但林家人却不能任女儿妹妹白白被欺负。安家人想耍无赖，他们便走正当的法律程序。 最终没有正式提起诉讼，而是私下协商解决。安家给了林婧一小笔钱，和她撇清关系。林婧不想和他们纠缠，讨回一个公道便算了。 安父安母倒是想要安溪，但林婧不可能让步，即使告上法庭，法官也会倾向林婧这个孩子的生母，所以他们只能作罢。 后来杨宇浩改名为安宇浩，安父安母心甘情愿把他当成安杨的儿子在照顾。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想让林婧认下他做儿子，因为就算杨宇浩已经改了姓，全家也当他是安杨的儿子，但没得到林婧的同意，走相应的手续，无论从旧时的规矩还是现时的法律讲，一切仍是白费力气。 安父安母心有不甘。他们认为林婧作为安杨的妻子，有义务抚养和照顾安杨的“儿子”。 但他们想他们的，林婧根本不理会他们。 更何况现在林婧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娘家人财大气粗，安家人也奈何不了她。 安父安母对着林婧和安溪，再看看流着口涎，跌跌撞撞的“孙子”，一脸讪讪。 “爷爷，奶奶。”安溪生疏说。 这一声是看在爸爸安杨的份上叫的。安溪不喜欢安家人，但林婧不能让她不认安杨的父母。 “哎，来了，坐，都坐。”安母不自在说。安父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抽烟，满脸皱纹。 两人的愁苦仿佛从眉宇间溢出来。安杨是他们的希望，信仰。自从安杨死去，他们的世界便崩塌了，再也走不出来。 安母要给她们倒茶，林婧婉拒，她便不忙了。 “安溪都这么大了，如果你爸爸还在，肯定很高兴。你小时候他最疼爱你。”安母对安溪感叹。 安溪说：“嗯，我知道。” 这种话，安母见她一次要说几十次。安溪已经听到麻木了。她对小时候的事还有些印象，也会怀念安杨这个爸爸，但架不住安家人太讨厌，一直用一种“你要感恩你要回报”的语气和她说话，每次都令安溪憋屈得好难受。 她已经过了哭着喊着要爸爸的年纪，实在无法把对安杨的感情移到安家人身上。 安母仿佛听不出安溪的敷衍，精神一震：“你小时候啊，他最疼爱你，每天都要抱” “哇”安宇浩突然冲出来，朝林婧和安溪大叫一声，然后蹿到安母身后，使劲推她的背。 安母被推得身体一歪，差点摔到地上。她也不生气，对他说：“小宇，这是你爸爸的妻子，这是你的姐姐，叫阿姨，姐姐。” “啊”安宇浩又大叫一声，撒腿就跑，跑进房间里用力甩上门，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孩子”安母宠溺又无奈说，“阿杨小时候也是这样，皮得不得了。” 林婧和安溪完全不想说话。 “好了。”安父瓮声瓮气说，“我出去走走。” “大冷天你出去干什么冻病了谁付医药费谁来照顾你”安母不高兴地嚷道。 安父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安母气得擂着椅柄，抹了一把眼泪：“我和老头子的身体不成了。去年生了一场病，差点没熬过去。我们死了不要紧，剩下小宇一个人怎么办没人管他，他活不下去的。林婧，我知道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但小宇即使不是阿杨的亲生儿子，也是他的外甥。看在阿杨的份上，你不要眼睁睁看着小宇死，认了他，救救他吧“ 她一边说，安溪一边在心里默念。和去年的说辞一字不差，她都会背诵了。 林婧平心静气说：“如果您再说，我们只能告辞了。” 安母一滞，指着她骂道：“阿杨怎么会娶到你这种狠心的媳妇” 林婧说：“伯母，小宇的事，您还是找他的亲生父母解决吧。” 如果安宇浩的父母愿意接回他，安母也不会在林婧身上浪费力气。 希望安杨有个儿子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照顾安宇浩越来越力不从心。 三个女儿以他们偏心安杨为理由，几乎对他们不闻不问，任他们自生自灭。安父安母心里苦不堪言。 话不投机半句多。略坐了坐，放下年礼和一千块现金，林婧和安溪便告辞离去。 走出安家的门口，林婧能感觉到安溪松了一口气。每次见过安父安母，她们的心情都不太好。这两个老人身上的那股绝望痛苦像一个无形的黑洞，既让他们本身不好过，也让看到他们的人不好过。 看到他们这个模样，林婧和安溪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安杨。但无论林婧还是安溪，都不可能背负起这个沉重的责任。她们不是圣人。 两母女开车回到华苑小区，一路无话。 正要进电梯，后面传来一声叫唤：“林姨，安溪。” 林婧和安溪回头，看到顾廷川和顾徵一前一后拉着行李箱走过来。两父子的动作一样的从容好看，身姿挺拔。 “顾叔叔，顾徵”安溪惊喜地瞪大眼，“你们不是傍晚才到吗” 顾徵看了顾廷川一眼，道：“航班提前了。” “太好了，新年快乐”安溪高兴说。 “新年快乐。”顾廷川和顾徵同时说。 “新年快乐。”林婧也忍不住微笑着点头。 被安父安母哀愁悲苦的脸缠绕了一路，顾廷川和顾徵的出现简直像一道从天而降的亮光，驱散了心头的郁结。 顾廷川握住林婧的手，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他和顾徵离远看着她们，都感觉到她们的低气压。 林婧摇摇头，突然有些疲累地在他肩上靠了靠。尽管只是几秒，她很快站直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也足以让在场的人感到惊讶。 顾廷川询问地看向安溪。 安溪迟疑了一下，用口型说：待会儿再跟您说。 第55章 安溪倒是想向顾廷川透露一些情况, 让他安慰一下林婧。不过一直到她们晚上出去和林家人吃饭都没找到机会。 因为顾廷川和顾徵归来风尘仆仆, 要先放好行李, 梳洗一番。问清楚他们没吃午饭, 林婧便二话不说下厨为他们准备吃的。等他们收拾好过来1602号, 迎接他们的是一大锅热腾腾的草帽面，拌上林婧闲着没事捣鼓出来的酱, 味道又香又浓。 回燕市没几天已经吃腻了，食欲不振得有点严重的两父子看到这锅面，终于觉得饿了。 林婧的手艺不是盖的。这锅面带了淡淡的酸辣味，十分开胃，顾廷川吃了两碗, 顾徵吃了三碗，安溪在一边托腮看着他们吃, 原本不觉得饿的后来也有些饿了，盛了一碗来吃。 一大两小把一锅面全部吃光, 汤汁一滴不剩。 看到仿佛被舔过的锅，顾廷川和顾徵都不约而同有些尴尬。不知道的, 估计会以为他们饿了好多天。 林婧的心情却相当愉快。他们的捧场是对她的厨艺最大的肯定。 温柔问：“饱了吗不够我再煮。” “够了, 你别忙。刚才你都没吃上。”顾廷川向顾徵使眼色，示意他去洗碗。 林婧说：“我不饿, 我来收拾吧” 顾廷川牵着她去客厅, 不容置疑道：“让顾徵做。” 其实顾廷川一示意，顾徵便识趣地站起来收拾碗筷，动作麻利, 顺手还把安溪拎去厨房。 厨房里有洗碗机，所以顾徵只需要把杯盘碗碟放进洗碗机，按几个键即可，并不费事。自从来了青叶市之后，顾徵也慢慢打开做家务的大门，现在要他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已经不在话下。 安溪趴在一边，偷偷摸摸地看顾廷川和林婧，见两人低声说着话，林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放松，她便放心了，转过头真心实意地对顾徵感叹：“你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顾徵把她拉进房间才问。 安溪的房间颇大，全是粉嫩的少女颜色，铺着米色的地毯，沙发凳子都是软绵绵的绒布，床被的质地也十分柔软，方便她喜欢怎样滚就怎样滚。 相比之下，因为入住仓促，顾徵的房间没什么个人特色，家具摆设一水儿是厚重严肃的深棕色，硬邦邦的没一点情调，一点都没有安溪的房间那么温馨舒适。 每次进安溪的房间，顾徵都忍不住坐在沙发上，霸占所有形状各异的抱枕垫在身后，放松地靠着，舒服极了。 以顾徵的教养，本不该如此大咧咧地进女孩子的房间，但两个大人在一起后，总免不了会有些亲密的接触。有时不经意看到顾廷川看着林婧的目光，连迟钝如安溪也忍不住脸红耳赤。作为一个贴心的女儿，安溪只好帮他们清场把自己和顾徵带走，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屋里地方有限，安溪又担心躲得不好会看见不该看的，到时她会害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把顾徵拉进自己的房间，不关上房门就是。 所以，进安溪的房间，顾徵是被迫的，不能怪他。 “今天我们去了爷爷家拜年。”提起这件事，安溪也闷闷不乐，“妈妈可能是想起爸爸了。” 顾徵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安溪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意外去世了。顾徵父母健在，但顾廷川身体不好，之前有段时间还生命垂危，所以他不是不能理解失去父亲的心情。 “你爸爸你现在还会感到很难过吗“顾徵问。 安溪一愣：“我” “嗯。” 安溪为难地拧着秀气的眉头，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说：“如果，如果我说我不是很难过，是不是很没良心“ 顾徵立刻说：“当然不会。就是你爸爸知道了，他也只会高兴。人要向前看，不能老想着过去。” “真是这样的吗”安溪依然很不安。 顾徵肯定说：“真的。你要记住他，让他永远活在你的心里，但不要再为他难过。如果你爸爱你们，一定想看到你和林姨过得幸福快乐。” 安溪的表情软下来，有些怅然道：“我记得爸爸的，可是，小时候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不喜欢爸爸那边的亲戚，不想妈妈受委屈。” 她把安家人在安杨死后赶走她和林婧，逼林婧认大姑姑家的智障儿子做儿子，被林婧拒绝后，直到现在还不死心的事简单告诉顾徵。 顾徵之前就听安溪说过安家人吓唬六岁的她，说林婧会再婚，不要她，把安溪吓得至今依然对林婧再婚怀有恐惧。对于母女两人和安家关系冷淡这一点，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对于和林婧在一起的顾廷川来说，应该还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不代表他对欺负林婧和安溪的安家人有好感。现在又听到这一段，眼神瞬间一冷：“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断绝关系以后不要去了。” 安溪声音一低，发愁道：“可他们毕竟是爸爸的父母，妈妈是爸爸的妻子，不能不认他们。反正一年只见一次，忍忍就过去了。”说到最后，安溪自己安慰自己。 顾徵不说话，看着她故作坚强的小脸，只觉得碍眼极了。他心想，等他爸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处理。到时林婧去不了，安溪自然也去不了。 “有我爸安慰林姨，她会没事的。”顾徵扯扯她的发辫，好像想扯掉她的不开心。 安溪不是很用力地拍开他的手，抱怨：“为什么你老爱扯我头发” “不然呢捏你的脸谁叫你笨” “你才笨”安溪反驳。她看着顾徵的头发，虎视眈眈。 “你们今晚还有饭局吗如果没有，我请你们吃饭。”顾徵离她远一点，转移话题。 “有啊，今晚轮到我妈请家里人吃饭。”安溪说，“呦，你终于有钱了收了很多红包” 顾徵意味不明地“嗯哼”了一声。 因为中药的事，顾家那边闹出了事，最近变得有些乌烟瘴气。虽然事情因顾廷川而起，但他们两父子远在青叶市，反而没有掺和进去。大概是远香近臭，这次回去，大家对他们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又因为他们是受了“委屈”的一方，长辈都存了一点补偿心理。 顾廷川自然看不上这些所谓的补偿，实际的好处便落到顾徵头上。总的来说，顾徵回去了一趟，原本干瘪的荷包迅速鼓胀起来。 安溪说：“我也收了很多红包，有两千块。你请我们吃饭，我请你们看电影。最近有新片上映。” 顾廷川看着她，像看着一只自投罗网的笨兔子，微笑说：“好啊，明天去” “待会儿我问问我妈。” 临出门前，林婧还给顾廷川和顾徵准备好晚餐，让他们在1602号吃完再回去。 就像顾廷川临走前把1601号的备用钥匙给了林婧一样，现在林婧也把1602号的备用钥匙给了顾廷川。 顾廷川接过钥匙，直接倾身在林婧额上吻了吻，表示他的高兴。 林婧满脸通红，反射性看向两个小的。顾徵和安溪齐齐抬头看天花板，心里无奈极了。 年初五林婧请客的这顿饭，对于林家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家宴。毕竟初一到初四的晚饭，还有林家人另一半的家人在，难免多了几分拘束，有些话不能放开来说。 晚饭的气氛相当好，连有冷场王之称的林雪也没有说什么给人添堵的话。事实上，这几天她反常地变得沉默寡言。 一来她之前请兄弟姐妹吃饭，提出借钱的要求把大家得罪得不轻，尤其是林婧，林雪见着她都有些心虚。二来，她的丈夫陈家明整个春节都没有出现在岳家人面前。今晚林婧请客，他一样没有来，只有林雪和陈可可来了。因为丈夫的缺席，她的心情明显不太好。 因为有借钱的问题在，林家另外四兄弟姐妹都不想惹她。即使看到她的反常也装作没看见。 温桂芳倒是多嘴问了一句，林栋等人心里叫糟，以为她会顺势开始吧啦吧啦说话，没想到她只是扯扯嘴角，勉强道：“没事。” 大家面面相觑。可是这次林雪真的无心说话，只是默默吃饭。 安溪悄悄问陈可可。陈可可说：“他们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 陈可可说：“好像是为了大舅舅他们不肯借钱的事。” 安溪好奇问：“有这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陈可可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这几年经常吵架，我都听惯了。” 陈可可小时候看多了林雪对陈家明颐气指使的画面，特别是雪蔻生意最好的那几年，陈家明总是低声下气地让着林雪，令陈可可觉得妈妈太凶，爸爸太可怜。但雪蔻倒闭后，两夫妻的争执日渐多起来，林雪也从原来的飞扬跋扈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副势利吝啬的样子，开始放下身段讨好陈家明和其他婆家人。因为林雪的让步，陈家明在家里越来越有威严，开始反过来辖制妻子。 但两人的争吵并没有因为林雪的让步而减少，反而增多了。 他们的吵架没有波及陈可可，陈可可一生气，他们还会消停一会儿，但转过脸又故态复萌。陈可可烦不胜烦，希望寒假快点结束，她想上学住校，不想回家。 刚去过安家，郁闷了一场的安溪唏嘘不已。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家事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这时的安溪没有想到林雪会在次日找上门，还差点引起顾廷川和林婧的矛盾。 第56章 按照安溪的设想, 年初六应该是两家人一起出去玩, 看电影, 吃饭, 由她和顾徵分别用红包钱请客。 但这个建议一提出, 顾廷川立刻表示，他需要一点二人世界时间。 虽然认真算起来, 顾廷川和林婧正式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但彼此有些暧.昧却已经是好几月的事。 偏偏因为中间夹着两个小孩，无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前还是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后，都必须顾忌他们的想法和情绪，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时至今日, 有孩子在，即使他们已经很懂事地躲起来不听不看, 林婧依然放不开。 被两个发光发热的电灯泡照射了那么久，顾廷川觉得他的忍耐力到了极限。 顾徵眸光一闪, 看着安溪。对此，他没有意见, 全看安溪的意思。 安溪除了点头同意还能怎么办？ 她也知道自己必须面对林婧会慢慢被顾廷川抢走这个现实。 更何况, 她刚收了顾廷川给的一千块大红包。拿人手软啊！ 果然炮弹都是裹着糖衣的。 不过在无法改变现实的前提下，拿到好处心情也不至于那么郁闷。 安溪的小眼神瞅着顾徵——她还把顾廷川的宝贝儿子捏在手里, 真的不高兴了就吃饭, 睡觉，怼顾徵。 不管能不能付诸行动，光是想到这一层, 安溪的心情又重新明媚起来。 欺负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爽！O(∩_∩)O 年初六一大早，安溪和顾徵直接去了元素城。 崔氏琴行春节放假，初八启市。两人到的时候，琴行大门紧闭。不过原治平给了顾徵钥匙，让他可以随时到琴行练琴。 多日没有碰到钢琴，顾徵的手放在黑白琴键上便停不下来。 安溪坐在一边，用顾徵的手机录音，又打开自己的手机刷微博，一边还竖起耳朵安静听着琴声。 如今安溪“冬日小溪流”这个微博号的粉丝数已经上涨到五千，经常留言的粉丝中有七成是冲着顾徵的钢琴录音来的。有的粉丝是单纯喜欢顾徵弹的曲子，觉得同是世界名曲，顾徵弹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特别入耳，情绪也丰富。有的粉丝有些钢琴功底，抱着探讨或者指导的目的留言，指出顾徵弹琴时的一些小缺点，希望他加以改进。有的粉丝则喜欢安溪和顾徵之间的互动，称赞安溪在顾徵的严格调.教下，在弹琴方面进步很大，弹得越来越好。 安溪现在已经开始练五级的曲子。今年顾·小老师·徵给她定的目标是考过六级。安溪的内心是哭唧唧的，但有顾徵盯着，林婧帮她交了学费，她自己又确实喜欢，觉得能流畅地弹出一首曲子非常有成就感。所以顾徵再严格，安溪也不打算半途而废。 而且……安溪托腮看着顾徵认真弹琴的完美侧脸，满足地喟叹。 人漂亮，音乐动听，能近距离看着听着，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享受了。安溪深深觉得，除非眼前这个男生换成江一航，不然，谁也比不上他。 顾徵沉浸在音乐里，仿佛对安溪痴迷的目光一无所觉，但实则上，耳尖悄悄蒙上一抹红色。 一曲弹完，顾徵收回手。安溪按下手机上的暂停键，在一边鼓掌：“越来越好！非常好听！” 无论是学业上还是钢琴上，安溪对顾徵总是不吝于大力赞扬。而且这是真心话，相比于第一次听到顾徵弹琴听出的那些愤懑不甘，现在顾徵的情绪要平和得多，传达出去的感情令人感到舒服，琴音娓娓动听。 “你的《瞬息的幻想》练得怎么样？”顾徵抿平上扬的唇角，板着脸问。《瞬息的幻想》是钢琴五级的考试曲目。 “在练啊。”安溪嘟嚷，“我们哪一次不是一起练琴？我的进度你还不知道吗？” “你基础不牢固，要多练练。之前练的时间太少了。”顾徵的眉头拧起来。他们练琴的时间只有周末一天，一个月只练四天五天哪里够？ 他倒是问题不大，但安溪想要提高水平，这个练习频率肯定不行。 “可是我们周一到周五要上课。”晚上又要做作业，再在华苑小区和元素城两边跑很不现实，而且肯定会引起顾廷川的怀疑。 顾徵说：“我买一架钢琴送给你。” 安溪傻眼：“啊？” 顾徵说：“以你的水平，买一架三万左右的伯恩斯坦120差不多……“他默默数着自己的小金库，如果顾廷川不出其他招数收缴他的钱，他买得起。 “好贵啊！我怎么能收？”安溪皱起鼻子低呼。她从小到大攥起来的零用钱都没有三万。她很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想送我这么贵的礼物？” 顾徵的手心微微出汗，说：“嗯……其实不是送给你，是我给自己买的。你知道我爸不准我弹钢琴，但他管不了你。到时买了放在你家，等他们外出，我也可以弹。这样就不用每次都跑来琴行。” 很有道理。 安溪想了想，提出疑问：“你说以我的水平，买三万左右的伯恩斯坦120差不多。但你的水平比我高啊，这款钢琴适合你吗？“ “可以弹……呃，我的存款只买得起这款。”顾徵微微扭曲事实。 这款钢琴最适合安溪。 安溪说：“其实你应该买更好的吧？既然是你用的，你买适合自己的啊。如果钱不够……”她露出一个微妙的肉痛表情，咬牙道，“我可以先借你，我有差不多三万块。” “这是你全部零用钱？”顾徵心里一动，挑眉，“真舍得借我？” “可以。”安溪好像害怕自己后悔地重重点头，又忍不住心疼说，“我攥了好多年，你省着点用啊，以后记得还给我。”她超级认真地看着顾徵。 顾徵又感动又好笑，一手盖住她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傻瓜。才不到三万块，我才看不上眼。” “你不是说你的存款只买得起这款？” “跟你开玩笑的。伯恩斯坦性价比高，我用完了不要，送给你也不会亏太多。” “喝，你太可恶了！”安溪瞪着他，“枉我真心想帮你。” 顾徵斜睨她：“这个故事教训你，不要别人随便说几句话你就掏心掏肺。幸亏是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换成别人，你辛辛苦苦攥起来的钱就要被骗走了。人家赖账不还你钱，你能拿他怎么办？” 安溪说：“你不是别人啊。”你可是极有可能成为我弟弟的人。 况且，安溪心想，还有顾廷川在呢！ 如果顾徵真的不还钱给她，她会告诉顾廷川。顾廷川肯定不会赖账。 反正安溪就是有这种感觉。 顾徵也明白安溪没有别的意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控制不住心跳加速，略带一丝狼狈说：“反正你要警醒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是为你好。” 我是为你好。 听到这一句，安溪突然不生气了，翘起唇角说：“好吧。”然后又调皮地补充一句，“下次也防着你。” 顾徵立刻瞪过去。 安溪哈哈笑，一溜烟跑出练习室：“你继续练琴，我出去看看。” 安溪去门口检查一下琴行的门锁。 刚走到玻璃门前，两个熟悉的身影便手挽手从她面前走过。其中一个正好转过头看向这边，和安溪四目相对，脚步猛地一顿！ 安溪迅速打开门，惊讶说：“芃芃，小鱼！” “小溪！”苏芃芃和宋嘉鱼惊喜道。 “新年快乐！你们……”安溪高兴的声音猛地刹住。 因为，她看到跟在苏芃芃和宋嘉鱼后面的三中校草萧昂和篮球队队长洛明哲。 “新年快乐。”萧昂微笑着温和说，“这是初二一班的班长，芃芃和宋学妹的好朋友。” 洛明哲向安溪点点头。 “萧、萧学长，洛学长？”安溪有些结巴说，不断目视苏芃芃和宋嘉鱼。 这两个三中大众偶像，安溪三个没少在私下讨论他们，其中苏芃芃还是萧昂的狂热脑残粉，但近距离，面对面接触真的少之又少。 宋嘉鱼表面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但眼里晶亮晶亮的。安溪知道她的八卦之魂已经在熊熊燃烧。 苏芃芃则非常心虚地闪躲安溪的目光。 安溪立刻明白问题所在。 她最近光顾着围着顾徵转，难免有些忽略了两个好友。没想到她们居然瞒着她偷偷和两大校园男神勾.搭上了！ 安溪决定要好好审问她们！ 一时间，几个少年少女伫立在崔氏琴行门口，气氛有些怪异。 “安溪？”顾徵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见安溪出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折回来，直接出来找人。 看到萧昂和洛明诚，顾徵眉头一蹙，握住安溪的手臂往身后拉：“怎么回事？” 他可没忘记安溪对萧昂和洛明诚非常有好感，危机感顿生。 这下轮到苏芃芃和宋嘉鱼瞪大眼看着他和安溪。 与此同时，华苑小区内，林婧穿戴整齐，拿起包包走出房间。 顾廷川负手站在客厅里，看到薄施粉饰的她娉娉婷婷地走出来，眼神微动，扶住她的腰与她轻轻碰了下脸颊，低沉道：“很美。” 林婧双颊泛起霞色，羞涩道：“谢谢。” “顾徵和小溪不在，不用拘束。”顾廷川说。 想到他做的好事，林婧微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啊……” 叮咚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正在说话的两人停住，林婧脸上露出一点疑惑，对顾廷川说：“我去看看。” 顾廷川跟在她身后。 从门上的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林雪，林婧吃了一惊。她怎么不声不响过来了？ 继而想到顾廷川在，不知怎地，林婧心里一慌，拉着顾廷川的手臂压低声音说：“是我四姐，你先躲起来。” 躲？ 顾廷川眉毛一扬，还没有说话，林婧已经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她的房间：“对不起，我四姐有点……等她走了你再出来，好吗？”她盈盈的桃花眼里充满歉意。 想不到第一次进林婧的房间会在这种情况下。顾廷川淡淡点头。 林婧一喜，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亲，仿佛奖励。 顾廷川一怔，还来不及抓住她，林婧已经飞快抽身而去，还不忘关上门，上锁。 第57章 “四姐。”林婧打开门。 “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林雪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说完喜庆的话便抱怨了一句。 “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你前天去了我那里, 我当然要过来。礼尚往来嘛。”林雪放下东西, 回头一看, 见林婧化了淡妆，穿着大衣, 清丽动人地站着，明显是一副准备外出的打扮，立刻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不禁懊恼道，“哦, 你要出去？” 林婧轻轻点头：“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我想着小溪放假，你平时不怎么外出……”林雪讪讪说, “是……跟你那个男朋友出去吗？” 林婧说：“嗯。” “真的有男朋友了？哎，范先生可惜了。”前几天吃饭林雪也听说林婧交了男朋友, 还以为是假的。 林婧想到顾廷川在她的房间里，不悦道：“四姐,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和范志硕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你是不是又收了他的好处, 所以替他说话？” “没有！真的没有啦。”林雪大声说，“上次你都生我的气了, 我哪里敢再帮他？我是真心替你可惜。他条件那么好, 你现在的男朋友哪里比得上？” “无论比不比得上，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林婧板着脸说，“如果你再在大家面前提起他, 我就去辞职算了。”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我不说，我住嘴！”林雪急忙说。如果林婧因为这件事去辞职，不等于是她砸了她的饭碗？这样一来，两姐妹以后就别想好了。 “你坐下吧，我给你倒茶。”林婧说。 林雪说：“不用了，不用了。你要出去，我长话短说。” 林婧心里升起狐疑，谨慎地盯着她。 林雪说：“之前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情况，还以为是大哥一直在资助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不要见怪。还是范先生那边，是我一时贪心，鬼迷心窍才会收下他的东西，但我真的没有坏心。我就想着好不容易有个条件那么好的男人看中你，又愿意为了你讨好你的家人，应该是真心的，想给你们扯扯线，推你一把。我没想到你那么抗拒他。你放心，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以后不会要他的东西。” 林雪心高气傲，一直觉得自己是老林家最有出息的人。很多时候即使明知自己做错事，也要辩驳一番，绝不让人占上风。这一番条理分明的道歉，委实大大出乎林婧的意料。 所以她不但没有动容，心里反而更加警惕了，不动声色说：“之前他给的东西，你也应该还给他。” 林雪一滞，随即道：“好，好，都听你的。” 林婧便不作声了。 林雪等了一下，见她完全不接腔，又没有露出特别感动的表情，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话？” “你原谅我了吗？” 林婧说：“这两件事你做得超出我的底线。我先记着，以后看你表现。如果你真的改正过来，我就原谅你。” 林雪想不到一直以来最温柔，最好说话的小妹会最难搞定，瞪大眼：“我是你亲姐姐，你这样未免太小气了吧？” 林婧绷着脸，明确表示她真的余怒未消。 林雪顿时感到棘手了。她这个态度，令她接下来的话题变得不好展开。 “四姐，你有话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 林雪踌躇半晌，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想跟你说说开电影院的计划。” 林婧一愣，直接说：“这件事好像和我没关系吧？” 林雪说：“这个项目真的是稳赚不赔的。”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大叠文件，放在林婧面前，“你看，你看，之前大哥不是问我要详细的计划书吗？都在这里。营业手续，市场调查，装修布置等等等等，全在这里。我都看过了，没有一点问题。按这个预期，只要这个项目做下来，我们一家都翻身了。” 林婧对她的口气不予置评，蹙眉问：“所以呢？和我有关系吗？” 林雪问非所答道：“之前我也跟你们说了，这个项目需要三百万，现在我和家明想尽办法，终于凑了一百万。家明那边的亲戚借了我们五十万。我这边，大哥借了我十万，二哥借了我一万，三姐借了我五万，还剩下一百三十四万……” 林婧道：“四姐，如果你真的一定要做这个项目，我可以借两万块给你。但再多我真的没有。” 林雪说：“我不是想问你借钱，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投资这个项目？如果你愿意把剩下的一百三十四万出了，我这边40%的股份，可以分15%给你。” 林婧诧异说：“我哪有这么多钱？” 林雪说：“你有房子和铺面啊，随便卖一个都能凑齐这笔钱。如果你可以多出，我们就联合起来，逼另外那个股东多让些股份出来。能占到51%的股份，这家电影院就是我们说了算。” 林婧下意识婉拒：“经营这一块我不懂……”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看看这些计划书，看看！真的，这个项目特别好，稳赚的！你现在收着租金，打些零零碎碎的散工，能赚多少钱？你自己过得去，也想想小溪。你现在的男朋友能有多大本事？以后结婚了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小溪不是他亲生的，他能给她多少东西？你不为小溪打算，她将来怎么办？如果她想出国留学，定居呢？如果她交的男朋友是有钱人，嫌弃她家世不好呢？你做了老板，手上有上千万的资产，谁敢小看你们母女？”林雪苦口婆心说。 不得不说林雪的口才有了很大的进步，劝说人的方式比以前的不懂装懂，胡搅蛮缠强多了。但林婧一向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更偏向脚踏实地的赚钱方式。以前会因为投资房地产赚到钱，她认为只是一时的运气和傻大胆。到最后她也确实撑不住，怯了便收手，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她这样稳打稳扎地收租金，做兼职赚工资，积小成大，只要不求大富大贵，即使安溪一辈子啃老，也是尽够的。况且她养的女儿她知道，安溪或许成不了什么能力高强的女强人，但养活自己绝对不是问题。 林雪提出的那些顾虑，林婧觉得不是问题。而且，因为曾经被婆家赶出家门，差点无家可归，林婧对房子有着一股执念。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动如今手上仅有的几套房产。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旁观林雪多年来的行为作风，林婧打心底里觉得她的为人处世不太靠谱。就算她真的有兴趣和别人合作投资，也不会找林雪。 林婧说：“四姐，我真的不……” 没想到说到这个份上，林婧依然无动于衷。林雪用力握着她的手，急切说：“小妹，算四姐求你了。你看看计划书，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林婧皱起眉头：“四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一定要促成这个项目？经营这一块变数太多，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这是几百万的项目，不是几万块。” 林雪眼圈一红，捂住嘴哽咽说：“你四姐夫说，如果这件事没办成，他要跟我离婚。” 第58章 林婧倒抽一口冷气, 不敢置信又生气道：“他怎么会这样？” 林雪苦涩道：“是我不好……” 其实从结婚开始, 林雪就很清楚相比于她本人, 陈家明和其他陈家人更看中的是她的家世和她手上的雪蔻。但陈家明长得俊俏, 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实在令她心动, 所以她依然选择了他。她认为以她的能力，陈家明在她手底下翻不起浪。 结婚之后, 两夫妻的日子其实过得不差。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陈家明都对她十分迁就，称得上千依百顺。反而是林雪一边喜欢他，一边又膈应他为了她的家世和雪蔻娶她，心里防着他, 态度也变得咄咄逼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林雪看他处处不顺眼, 总是辱骂他，嫌弃他, 说他没用，空有一个花架子, 是废物。 直到陈家明对她冷下来, 她才幡然醒悟，回过头倾尽全力补救。人人都说林雪贪小便宜, 势利固执, 屡教不听，唯独陈家明的话，她不敢不听。 但即便如此, 林雪依然没有把陈家明的心重新捂热。 后来雪蔻倒闭，林雪失去了她在陈家立足最大的依仗，更加没有底气和陈家明叫板。所以这几年林雪心心念念想做大生意，好恢复雪蔻鼎盛时期，家里的风光，归根究底，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挽回她和丈夫的感情。 陈家明也相当配合她。别看在林家人面前，如果林雪言行出格，他会出言阻止她，看起来正气凛然，但林雪私底下找林家各人借钱的事，他是默许的。不然林雪顾及他的面子，也不敢那般胡搅蛮缠。 想要东山再起的心，陈家明和林雪是一样的。 可惜这几年，无论他们做什么生意，最终结局总是失败，钱折进去不少，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日子过得还越来越窘迫。 以前是林雪嫌弃陈家明没用，现在轮到陈家明嫌弃她没用。林家对他们的帮助还没有陈家对他们的帮助多。 正是因为他这种态度，林雪对娘家的感观才慢慢变得越来越失衡。她觉得如果不是娘家不给力，她和陈家明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忍了那么久，陈家明终于不耐烦了，对林雪下了最后通牒，说电影院的项目失败，他便要和她离婚。 林雪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和陈家明做了十多年夫妻，对他感情极深，当然不想离婚。她比陈家明大三岁，如今陈家明还是俊俏成熟的中年美男子，勾勾手指便能招来一大堆年轻漂亮的，她却已经人老珠黄，又身无恒产，陈家明不要她，便没有人会要她。 所以她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千方百计想要促成这个电影院项目。 林雪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自曝其短，把家事摊出来说。 “小妹，你就帮帮我吧……” 林婧深深皱起眉头：“四姐，不是我不想帮你，但这已经不是项目的问题，而是你和四姐夫之间的问题。为了这个项目，他居然用离婚来要挟你，你真的觉得正常吗？” “你不明白。因为这个项目成功率最高，现在就只差钱到位了。他拿离婚吓唬我，也是为了让我下死力气凑钱。”林雪抹着眼泪说。 “你确定？” “我好歹是当过老板的人，怎么会没有经验？这个项目成了，该是我的东西，我肯定会攥在手里。” 林婧说：“无论如何，四姐夫也不应该把离婚挂在嘴边。你嫁给他十多年，为他生下可可，操持整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样做很不对。” 林雪说：“傻丫头，你和安杨的婚姻连七年之痒都没到，怎么会理解呢？夫妻之间就是这样，磕磕绊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看谁的实力更强。一个女人手里不握着一点让男人忌惮的东西，就是被压制被摆布的命。” 林婧并不认同她的说法。至少她和安杨的婚姻不是这样的。但林雪对自己的这套理论深信不疑，各人的婚姻各人的体会，林婧没必要和她辩驳，因为纯属浪费时间。 林雪催促她：“小妹，你给我一个准话吧，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稳赚的！我是你亲姐姐，绝不会害你。” 林婧沉默了好半晌，在林雪充满期盼的注视下，咬着牙摇头：“四姐，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除了一套房和一个铺面，我拿不出那么多钱。那套房和铺面的租金是我最主要的收入，也是我和安溪的底牌，我不能动。” 林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家破人亡吗？” 林婧说：“你不是说四姐夫是吓唬你吗？” “如果我凑不够这个钱，就不是吓唬这么简单。小妹，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就当作借钱给我，我一定还你！我给你三分息！” “不是这个问题。四姐，对不起。” “小妹，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林雪哀求道，跪在地上。 林婧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四姐，你别这样。” “小妹，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你不能见死不救。”林雪不肯起来。 林婧有些恼怒。这不是道德绑架，强买强卖吗？ “四姐，我叫大哥过来，问问他的意见。”林婧使出杀手锏。 林雪的哭喊戛然而止。如果林栋愿意帮她，也不会拿十万块打发她，声明是最后一次，以后她的死活他不会管。 林栋一定不会同意林婧帮她，还会把她狠狠骂一顿。 林雪看着林婧，心有不甘道：“林婧，你真狠。你根本不当我是亲姐姐……” 林婧神色一冷：“四姐，你不应该这样逼我。” 林雪的眼泪落下来：“好，好，我算是看透你们了！” 她站起身，拿起包包一脸屈辱地转身就走。林婧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听到泄愤一般的关门声，疲累地叹了口气。 门口旁边放在林雪带来的年礼，茶几上散落着她留下的计划书，林婧整理了一下，抬起头便看见顾廷川无声无息地从她的房间走出来。 “抱歉，耽误了时间。我们现在出去吗？”林婧问。 顾廷川安静看着她，淡淡道：“你姐姐的声音很大，我在房间里都听到了。” 林婧一窘：“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姐她，性格比较急躁。” 顾廷川说：“不是你的错，不必为此道歉。”他沉吟了一下，字斟句酌道，“林婧，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你开心。” 林婧脸上一红，道：“我没有不开心啊。到目前为止，和你在一起，都、都挺好的。” 看着她有点羞涩的表情，顾廷川微微一笑，又很快敛起，正色道：“一百多万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有好的项目，你不妨试试，不要担心钱方面的问题。” 林婧唇边的笑意一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廷川说：“你的钱不够，我可以给你。” 林婧脸色一变，不知不觉挺直了腰背：“为什么我需要你的钱？你把我当成什么？” 顾廷川有些头疼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为了一点钱和家人闹得不愉快。” 林婧说：“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你没有听到我姐的要求根本不合理吗？为了和家人相处愉快，我就该答应她的无理要求？用的还是你的钱。” 顾廷川说：“我不在乎她的要求合不合理，我在乎的是你。如果用一点钱能令你开心，我不介意。” 林婧匪夷所思道：“就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你不介意给我一百多万。如果我被你养大了胃口，下次管你要一千万，一个亿呢？你当自己是印钞机吗？” 顾廷川认真想了想，带着一点矜持颔首道：“印钞机倒不至于，但一个亿，问题不大。如果你想要更多，我会努力一点。” 林婧一怔，完全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 仿佛看出她的震惊与疑惑，顾廷川说：“一个男人应该要做到满足自己女人的欲.望。你的胃口再大，我也养得起。” 林婧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狠狠刷新了一下，刚才那种被侮辱的感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我、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顾廷川微拧眉，道：“林婧，你真的很难讨好，你知道吗？” 送金银珠宝不要，送钱不要，还常常自掏腰包为他和顾徵张罗吃的用的。作为一个男人，顾廷川几乎没有用武之地，感觉非常挫败。 林婧不知道他居然是这么想的，心里莫名其妙一虚。明知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努力不被他带进坑里，用虚弱但坚决的语气说：“我……反正我是对的，我不能要你的钱。”她想了想，突然有些明白，“其实你这是偷懒，你知道吗？因为你不缺钱，所以你能轻易地用钱来讨好我。对于你来说，钱反而是最没有价值的。” 顾廷川一怔，略一思索，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也是他们这种人的惯性思维。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给钱确实是解决问题最好最有效的方法。 “你用对于你来说最没有价值的东西讨好我，这样真的好吗？”林婧问。不知怎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点想笑。 “好吧，是我想左了。”顾廷川从善如流说，“那除了提供资金，我还有什么能帮到你？” 林婧不自觉看了一眼林雪留下的计划书，迟疑问：“你是……开公司的吧？” 第59章 新学期开学, 三中校长在开学典礼上发表讲话后, 全校的气氛立时变得不太一样。 因为这个学期末, 初三的学生要参加中考, 初二的学生也即将升上初三。全校三分之二的学生学业都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不过相比于中考迫在眉睫的初三学生，初二的学生的心情还是要轻松不少。 上个学期期末考试, 苏芃芃和宋嘉鱼考得不错，又刚刚放完寒假，轻松状态还没有调整过来，对于几个月后要升上初三这件事，她们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课间时间, 安溪和宋嘉鱼把苏芃芃堵在走廊尽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安溪双手抱胸, 扬起下巴道。 苏芃芃可怜兮兮看向宋嘉鱼求助，宋嘉鱼冷酷无情道：“说吧, 你和萧昂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我和他没关系啊……”苏芃芃期期艾艾说，脸蛋红通通一片。 “说谎。”安溪和宋嘉鱼异口同声说。 宋嘉鱼威胁道：“今天你不交代清楚, 别想走出这个校门。” 年初六那天, 三人在元素城意外碰上，安溪和顾徵一起出现在崔氏琴行, 苏芃芃和宋嘉鱼居然带着三中校草萧昂和篮球队队长洛明哲来了个四人行, 互相都惊得不轻。 安溪和顾徵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宋嘉鱼和苏芃芃是知道的。本来以为他们有在一起的苗头，但得知安溪妈妈和顾徵爸爸正式交往后, 她们都惊掉了下巴。没想到猜测的方向完全错了！ 天啦撸！顾徵竟然有可能成为安溪的弟弟？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 而四人行的正主其实是苏芃芃和萧昂。宋嘉鱼和洛明哲都是他们分别拉来当陪客的。原因是苏芃芃不好意思和萧昂单独相处。 但苏芃芃到底是怎样和萧昂走在一起的，宋嘉鱼也没搞清楚。 之后宋嘉鱼和安溪在微信上狂@苏芃芃，可是她死活不肯说，一涉及这个问题就装死，气得宋嘉鱼和安溪牙痒痒的。 这股气一直堵到开学，终于爆发出来！ 苏芃芃看着两个闺蜜“狰狞”的脸，知道自己逃不过，对着手指磨磨蹭蹭说了。 原来萧昂的奶奶和苏芃芃的奶奶年轻时是感情极好的闺中密友。只是萧奶奶早年为了躲避战火出了国，一直没有回来。后来她的丈夫孩子都回国了，她因为心理阴影太大，依然不愿回来。直到最近生了一场重病，医生说她的时间所剩无几，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归国，打算死在家乡，落叶归根。 春节的时候，萧家人为萧奶奶办九十大寿，苏奶奶到场，两个老姐妹认出对方，执手相看泪眼，不胜唏嘘，闲聊间说起年轻时的趣事，说有次两人差不多时间怀孕，还指着对方的大肚子打算结娃娃亲。如果不是中道分离，现在她们已经成亲家了。 于是，作为萧奶奶最疼爱的小孙孙萧昂，和苏奶奶最疼爱的小孙女苏芃芃，就这样被推出来。 “萧奶奶说，让我和萧昂相处一下，如果看对眼，她给我们定亲……”苏芃芃整个人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啧啧，芃芃啊芃芃，全校的女生追萧昂追到撞破头，没想到最后草落我闺蜜头！”宋嘉鱼兴奋地握起拳头，“这简直是电视剧才有的情节啊！” “定亲？还有这种说法？你们的年纪未免太小吧？”安溪咂舌。 苏芃芃说：“哪能当真哦？萧奶奶的身体不好，也许就是一两年的事了。大家的意思是，先哄着她高兴。萧学长也是这个意思，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萧奶奶和苏奶奶是闺中密友，但论家世，苏家比不上萧家。萧家让苏芃芃配合，肯定会给苏家一点好处，即使不给，能通过老人家的交情和萧家搭上关系，苏家人也是乐意的。 反正苏芃芃没有损失，只是暂时担上一个萧昂小女友的名头，两个孩子年纪都小，权当过家家，当不得真。 万一小两口真的看对眼，一直发展下去，苏家人更高兴。上流社会成年就订婚的小年轻比比皆是，强强联合要趁早。 苏芃芃的妈妈就千叮嘱万交代，要她抓紧萧昂，让他喜欢上她。 苏芃芃羞得快哭死了。 她敢发誓她一直以来喜欢萧昂都是单纯的喜欢，没有掺杂任何利益因素，而且她真的没想过要和萧昂谈恋爱啊，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好别扭。 被萧奶奶推着出去和萧昂一起“约会”，苏芃芃根本不敢靠近萧昂三尺之内，也不敢看他。 “你怎么这么怂呀？这么好的机会，校草耶，学霸耶，男神耶！”宋嘉鱼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以为天天都有这样的好机会，可以光明正大接近校草啊！” 苏芃芃立刻紧张地左右张望，急切摆出“嘘”的手势：“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成为全校公敌！” 安溪说：“可是现在你们名义上就是男女朋友啊。芃芃，你真的对他没感觉吗？萧昂不讨厌你吧？” 苏芃芃捂脸说：“他怎么会看得上我？上次我还在他面前出了个大糗。” “所以，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的？” “没、没有啦。” 安溪说：“你有没有打算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苏芃芃一脸茫然。 “……萧昂。”安溪说。 “啊？” 苏芃芃和宋嘉鱼愕然地看着她。安溪向来是最反对早恋的，怎么突然鼓励起来呢？ 安溪慢慢说：“芃芃，你妈妈一直想你嫁入豪门吧？你还有三年就成年了，你确定她不会插手你的婚事？” 苏芃芃下意识摇头：“不会的，我爸爸不会逼我……” “可是，这一次你爸爸也没有拒绝啊。” 虽然现在两家人的说法都是萧昂和苏芃芃年纪小，当不了真，但都不能掩盖把他们送作堆的事实，也存在他们看对眼的可能。 一对年轻躁动的少男少女有了男女朋友的名分，时不时被逼着一起相处，外人会怎么看他们？万一真的产生感情呢？陷入热恋中的男女哪是轻易能拆散的？ 萧昂那么优秀，萧家对他的感情生活真的会如此不慎重吗？ 恐怕，萧家对苏芃芃，或者说苏家，也是有意思的。萧昂和苏芃芃成没成年，在两家人眼里根本不是事儿。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合作的借口，联婚无疑是最好的手段。会选择年纪尚小的萧昂和苏芃芃作为联婚对象，大概还心存疑虑，要互相观察一段时间，三年是一个很好的缓冲期。 苏芃芃的性格再天真单纯，在富裕的环境长大，耳濡目染之下，眼界还是有些不同的。听安溪这么一点醒，她如醍醐灌顶，脸色瞬间白了。 “我、我不知道……”苏芃芃眼圈一红，认知受到很大冲击。她从小到大都承受着苏母望女成凤的压力，不过因为有苏父护着，她对苏母阳奉阴违，根本没把她的叮嘱放在心上。突然发现为她遮风挡雨的爸爸保.护.伞不是那么可靠，她顿时慌了。 宋嘉鱼连忙抱住她，拍拍她的背，表情也有些惊惶：“小溪，真的会这样吗？” 安溪迟疑道：“我也是猜的，也许不一定是这样……” 因为顾廷川和林婧交往了，他和顾徵展露的一些东西越来越表明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以前这些和安溪无关，现在却变得有点不一样。安溪偷偷研究了一下所谓的豪门世家，琢磨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感觉上流社会的生态和她平时生活里的所见所闻不太一样。 好朋友之中，苏芃芃的家境最富裕，有可能会遇到这种婚事不能自主的情况。 “我觉得小溪说得对，我该怎么办？”苏芃芃六神无主。 “听从家里的安排，或者自己独立。”安溪说。按照正常逻辑，应该只有这两种办法。 苏芃芃当了十五年的娇娇女，衣食无忧，胸无大志，一向都是乖乖听从家里的安排。她还是一个初中生，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独立是怎么样的。 虽然婚事由不得自己决定听起来很恐怖，但现在她年纪小，根本没有半点谈婚论嫁的意识，而且家里给她安排的对象是她心目中的男神，认真想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小溪，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我的结婚对象不是萧昂，也会是别人，反正都是家里安排的，对吧？”苏芃芃问。 安溪不是很确定说：“我也不知道……” 苏芃芃立刻说：“那我宁愿是萧昂！我喜欢他！” “啊？” 苏芃芃露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决定了，我要追求他！” 安溪和宋嘉鱼面面相觑。 这画风转变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怎么感觉苏芃芃其实也是蠢蠢欲动，只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推她一把的好理由？ “这样真的好吗？”宋嘉鱼脸色怪异问，“早恋不好吧。” 安溪犹犹豫豫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那个圈子的风气如此，顺应总比反抗好。萧昂也算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至少他很优秀，风评一直不错。而且无论是哪种喜欢，苏芃芃都是真的喜欢他。 三个小女生商讨着她们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大难题，整栋教学楼突然骚动起来。 “有人跳楼啊！” 第60章 整栋教学楼楼高五层, 一层是大堂, 二层是初一年级, 三层是初二年级, 四层是初三年级, 五层是楼顶，没有天花, 只在边缘围了一圈大约一米三高的水泥护栏。 通往楼顶的楼梯尽头是一道铁门，以前是上锁的，后来锁不知被谁弄坏了，一直没有重新安装。于是楼顶便成了初三学生，特别是小情侣的停留处。 但学校放任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收紧管理, 无论老师还是保安，时不时都会上楼顶遛一圈, 捉住小鸳鸯无数。大家吃的亏多了，便不再上楼顶谈情说爱。其他人也觉得受到学校的骚扰, 楼顶不再是清净地，纷纷作鸟兽散。 楼顶又恢复了清静。 因为有人要跳楼, 这时楼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本来听到有人跳楼, 安溪三个都吓得大惊失色，根本没打算往前凑, 但听到跳楼的人是校花何曼曼, 宋嘉鱼和苏芃芃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对劲，不约而同跟着人潮走向楼顶。 安溪不过一晃眼，她们已经走到前面, 因为担心她们，她只好也跟着过去。 刚走了没几步，手臂便被拉住。回头一看，是皱着眉头的顾徵。 “你去哪里？”顾徵问。 “何曼曼跳楼，小鱼和芃芃都上去了……”安溪有些害怕道，不自觉抓住顾徵的衣袖。 见状，顾徵二话没说道：“我陪你过去。” 安溪点点头。 两人到了顶楼，隔着人群只见何曼曼站在护栏上，抱着一根电灯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尖叫道：“叫洛明哲过来！叫洛明哲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护栏的厚度只要成人巴掌宽，踩上去很难站稳，何曼曼的身躯摇摇欲坠，一松手就会坠楼，情况十分危险。 旁边围观的全是半大不小的初中生，一开始还觉得好玩，上来凑热闹，看到这情景很多人都吓得脸色发白，不是转身离开不敢看，就是不断退后，不敢靠前去。 苏芃芃和宋嘉鱼在中间的位置，顾徵护着安溪，拨开人群走到她们身边。 “你们怎么回事？不要看，快跟我回去。”安溪扯着她们离开。 宋嘉鱼满眼慌乱仓惶地看着安溪。她的手握住安溪的手，冷得像冰块。 “小鱼，你怎么了？”安溪吓了一跳。 苏芃芃的脸色同样难看，但情绪比宋嘉鱼强些，低声说：“小溪，那天我们遇到何曼曼……” 年初六那天她们和萧昂、洛明哲一起去元素城玩，在碰到安溪和顾徵之前，曾经遇到何曼曼。 当时宋嘉鱼和苏芃芃都吃了一惊。因为距离她们上次见到何曼曼不过二十天左右的时间，但她好像变了个人，瘦得厉害，也憔悴得厉害，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光彩照人。 她是冲着洛明哲来的，冲上来劈头就一句：“你和我分手是因为谁？她，还是她？两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她指着宋嘉鱼和苏芃芃，咬牙切齿。 宋嘉鱼和苏芃芃无辜躺枪，不过听到的消息也相当劲爆。三中第一情侣，有金童玉女之称的洛明哲和何曼曼居然分手了！ 洛明哲冷淡说：“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别再跟着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分，不分！我不同意分手！洛明哲你不能这样对我！”何曼曼显得歇斯底里，试图去拉洛明哲的手，被洛明哲躲开。 “好聚好散，不要闹得这么难看。”洛明哲厌恶地看着她。 “是你抢走我的男朋友对不对？我撕了你，贱人！”何曼曼突然扬手打向宋嘉鱼。 宋嘉鱼惊险地躲开，登时火了。 她向来看不惯何曼曼，对洛明哲的感观却还可以。遇到这种前男女朋友撕逼的事，她在心里站洛明哲，但也不打算掺和进去。 谁知何曼曼跟疯狗似的殃及池鱼！ 宋嘉鱼哪里是吃亏的主儿？当下双手挽上洛明哲，故作甜蜜说：“谁抢你男朋友了？你有男朋友吗？阿哲已经和你分手了，现在他是我的。” “你这个贱人！”何曼曼双眼喷火，扬手又想打宋嘉鱼。 这次宋嘉鱼有所防备，肯定不会被她打到。但她还没动，洛明哲已经把她拉到身后护着，沉声道：“够了！我为什么和你分手，你自己很清楚。不要动手动脚，伤及无辜。” 与此同时，宋嘉鱼的一句“你才是贱人”和还击的巴掌因为洛明哲毫无警兆横插一脚，一起甩到何曼曼脸上，把她的脸都打偏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大家都有些傻眼。 何曼曼呜咽一声，捂住脸颊怨恨地瞪了宋嘉鱼一眼，又可怜地看着洛明哲。 “你走吧。”洛明哲不为所动说。 何曼曼哭着跑掉，但宋嘉鱼和苏芃芃都忘不了她走之前那个伤心绝望的眼神。 “是不是因为我她才变成这样……”宋嘉鱼浑身打啰嗦，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安溪的手，恐惧道。 万一何曼曼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当然不是！”安溪斩钉截铁说，“今天离年初六已经过了十天，如果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早在年初六就跳了，怎么会等到今天？你没听到她找洛明哲吗？估计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虽然宋嘉鱼知道她甩了何曼曼一巴掌，以何曼曼的性格，恐怕她就是化成灰她也会认得她，但安溪说得很有道理，她的心顿时好受了些。 宋嘉鱼和苏芃芃都不肯走，两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何曼曼的动静。 这时一位教初三的男老师赶到，一同来的还是沉着脸的洛明哲。 看到洛明哲，何曼曼双眼一亮，大叫道：“你终于来了！” “同学，同学，你有话好说。听老师的，先下来，先下来好不好？我让洛同学在这里等你，哪里都不去。”男老师带着洛明哲越过众人走到最前面，然后放慢脚步，一边安抚一边小心挪动步子，试图靠近何曼曼。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何曼曼紧张大叫。 男老师只好停下，举起双手道：“好，好，同学，别紧张，抓好！抓好……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曼曼不理他，眼睛死死盯着洛明哲：“阿哲，我不要分手。我爱你啊！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连命都不要。永远不会有别人比我更爱你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全部人都看着洛明哲。男老师焦急地向他使眼色，要他顺着何曼曼，不要刺激她。 洛明哲面目表情看着她闹，冷冷道：“我不接受威胁。” 大家“哇”地一声叫起来。没想到在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候，他还如此冷酷无情。 何曼曼立刻受刺激了，崩溃地哭出来：“洛明哲，洛明哲你不是人！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还这样对我！你怎么能和我分手？”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瞬间哗然！ 初三女生怀孕？这大大超出这帮初中学生的承受范围。 男老师急得跳脚，挥着手驱赶学生：“站在这里干什么？都下去，下去！不下去记大过！” 没人理他，一群小孩子全都装作没听到，脚生根似地立在原地，继续围观。 洛明哲的额头青筋突起，怒道：“我忍够你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不要我我就跳下去，死给你看！”何曼曼原本紧紧抱着电灯杆，现在颤颤巍巍站直身，松开一只手，白着脸说。 “你跳……” “洛明哲！”男老师大喝一声打断洛明哲的话，“何同学，何同学，你不要和洛明哲吵架。他没有不要你，只是你们年纪还小，快要中考，不想耽误你学习……” “你骗我！”何曼曼哭道，“他已经保送省一中了，他要丢下我！洛明哲，你发誓你爱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以后什么都听我的！不然我死给你看！” 她情绪太激动，脚下一滑，身子晃了晃向后一仰，如果不是及时抓住电灯杆，差点摔下去。 男老师急得满头大汗。幸好这时校方终于反应过来，大批老师和保安涌上顶楼，开始驱散学生。 有人不愿走，推推搡搡，有人想走又被堵着，老师们努力维持秩序，现场一片混乱。 何曼曼死死抓住电灯杆，脸色苍白，惊魂未定，注意力被眼前的动静引开，精神恍惚。 突然，她手上一紧，被一股猛力一扯，整个人从护栏上倒栽下来！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响亮的尖叫。 脑袋差点撞到地上的时候，她被扯着头发托了托，然后对方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开。 但到底，何曼曼终于从护栏上下来，安全了。 眨眼间形势逆转，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傻住了。 救人的英雄——顾徵不耐烦道：“还不过来捉住她！” “哦，哦哦！”第一个赶到的男老师率先回神，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压住何曼曼，防止她再做傻事。 “我肚子好痛……”何曼曼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哭喊道。 男老师想起刚才她说的有了孩子，顿时头皮发麻，见洛明哲跟石像似的僵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还不过来帮忙！” 一听到何曼曼喊肚子痛，顾徵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但他更看不过男老师眼里对洛明哲的谴责，道：“你叫他有什么用？叫救护车。” 第61章 安溪屏住呼吸看完顾徵救下何曼曼的整个过程。 和她一样的还有好几个人。他们看到顾徵弯着身从侧边悄悄靠近何曼曼, 脑子反应快的都默契地没有作声，而脑子反应慢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他们惊讶地要叫出声前, 顾徵已经蹿出去，快狠准地一手把何曼曼从护栏上扯下来, 可见他的动作有多快速果断。 何曼曼安全着地，有人甚至忍不住为顾徵的英勇鼓掌。 安溪不顾老师和保安的阻挠, 从他们手臂下钻出去，扑到顾徵面前焦急问：“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小女生脸色苍白，满脸关切后怕。顾徵听到何曼曼喊肚子痛之后变得难看的脸色慢慢转为平和。 “我没事。”顾徵说。 可是安溪已经看到他擦出血痕的手背, 顿时眼眶一红。不过她忍住没哭，坚强说：“你受伤了，我们去医护室！你需要检查一下。” 何曼曼这么一个大活人，身材再娇小, 份量也不轻。顾徵把她扯下来又接住她，用力那么猛, 天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安溪一直记着顾徵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 要小心保护，不能有大的损伤。 顾徵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无大碍, 但看着安溪紧张他的模样, 他温顺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安溪立刻拖着他走。 男老师说：“啊，这位男同学，你等等, 你不能走。” 顾徵和安溪回过头，安溪问：“为什么他不能走？他受伤了。” 男老师委婉说：“呃，何同学要送院，我们已经通知了家长，需要向他们说明情况……” 安溪毫不客气说：“关我们什么事？” 男老师说：“这、因为是这位男同学，顾同学把她扯下来的……” 安溪瞪大眼，生气道：“什么意思？救人还有错啊？顾徵扯她下来是为了救她。她要送院是自己作的，关顾徵什么事？” 男老师也知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但是，“这是必要的流程。不但是何同学的家长，连洛同学的家长和顾同学的家长，我们也会请过来。” 学生跳楼事件的影响太恶劣，这次的事还牵涉到早恋，未成年人怀孕等问题，校方肯定要严肃处理。 安溪抗议：“哪有这样子的？顾徵一片好心去救人，反而牵连进去？难道我们应该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吗？” 男老师一头汗：“同学，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这、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不如你先回去，我们会和顾徵的父母好好谈谈。” “我不回去。”安溪斩钉截铁说，“我是目击证人，也是顾徵的姐姐，我要陪着他一起等家长。” 男老师没想到顾徵和安溪还有一层姐弟关系，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但见安溪凶巴巴地绷着一张甜美可爱的小脸，挡在顾徵身前跟小母鸡护着鸡崽似的，心里不由得信了八分。 如果安溪是顾徵的姐姐，那么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便很难拒绝了。 “那你留下吧，和顾同学一起跟老师先到教务处待着。”男老师妥协道。 “不行。顾徵受伤了，他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安溪气鼓鼓说，“谁知道救了何曼曼，他有没有受内伤？” 男老师被堵得哑口无言。 救护车很快赶到，把不断叫痛的何曼曼抬上担架。训导主任和男老师一起跟上车，和医护人员说明情况。 顾徵和安溪也被安排坐上去。洛明哲默默跟着他们，坐在他们旁边。 因为何曼曼口里还哭叫着洛明哲的名字，对于洛明哲跟过来的行为，训导主任和男老师都没有说什么，直接通知家长前往医院。 何曼曼的父母第一个到。听到女儿因为一个男生和她分手而要死要活，跳楼轻生，还怀了孩子，面临流产的风险，何母当场红了眼，何父怒发冲冠，扬起拳头冲向洛明哲：“我打死你个畜生！” 洛明哲是篮球队队长，身材高大健硕，对上矮胖的何父巍然不惧，接住他的拳头便用力一推，推得他跌坐在长凳上。 这个自何曼曼拿跳楼威胁他不分手开始，一直表现得十分沉稳的大男生，终于不再掩饰心里的怒意，冷冷说：“我没有碰过何曼曼！就算她有了孩子，也绝对不是我的。医院应该有方法证明。你们不要再诬蔑我。” 男老师大吃一惊：“不是你的，刚才在顶楼你怎么不说？” 洛明哲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说了，败坏一个女生的名声？还是你更想她快点跳下去？” 男老师语塞。 何父气急败坏，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丑事：“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无风不起浪，如果你没有欺负曼曼，她为什么只对你闹，没有对其他人闹？” 何母哭道：“你引诱我们的女儿，逼到她跳楼，还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曼曼有什么事，我们不会放过你！” 训导主任和男老师都倾向何曼曼。因为何曼曼长得清纯乖巧，娇小柔弱，在学校里对老师们一向尊敬礼貌，一点都不像会做坏事的女孩子。 她闹到跳楼，也是为了挽回和洛明哲的感情，虽然做法又蠢又傻，但感情真挚，令人动容。 相反，洛明哲却完全不买账，还大言不惭叫她跳，实在显得太渣。 何曼曼对洛明哲的死心塌地和洛明哲对何曼曼的冷酷无情一对比，女方自然更值得同情。 几个大人有意无意对洛明哲进行语言讨伐，洛明哲本来还算稳得住的，渐渐也变得愤怒烦躁。 有些话本来不想说的，到后面也忍不住了：“我和她分手就是因为她劈腿，和职中那帮人混在一起！我叫过她不要理他们，那帮人不是好人，但她就是不听。现在变成这样怪谁？为什么要怪我？” 顾徵包扎完手，和安溪一起回来就听到这一句。 现场一片尴尬的静默。 安溪叫了一声老师，训导主任如蒙大赦，温和道：“伤口处理好了？没有大碍吧？” “幸好只是一点擦伤。”安溪说。 “他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何母突然尖锐道。 男老师说：“这位是顾同学，我们的小英雄，何同学就是他救下来的。” 何父立刻提出质疑：“学校都没人了吗？什么时候救人变成小孩子的事？你们这些老师干什么去了？” 男老师说：“当时情况危急，顾同学当机立断……” “是他擅作主张救人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以为是在玩吗？为什么不等大人去救？”何父咄咄逼人。 男老师护着顾徵：“当时何同学情绪不稳定，如果不是顾徵，她可能就跳下去了。那样一切就太迟了……现在何同学不是好好的吗？” “好？我女儿都进医院了，流产了，有生命危险！这叫好？她是怎样受的伤？他是救人还是害人还不一定！”何父越说越激动，指着顾徵的鼻子骂道。 安溪已经惊呆了。再没有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人。女儿被救了不但不感激，还反过来骂救命恩人！ 训导主任和男老师很头疼。他们叫顾徵过来就是防着遇到这种情况，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像何父这样的家长最难沟通，会感情用事，但又擅长抓漏洞。他对学校，对洛明哲和顾徵的质疑不能说毫无道理。如果他存心要闹，大家都吃不完兜着走。 “闭嘴。”冷淡威严的男声响起，令人不由自主心里一震。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顾廷川和林婧站在一边，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打扮得干练利落，但满脸焦急的女人。 “妈。”洛明哲叫了一声。 干练利落的女人立刻走过来，关切地上下打量他，问：“阿哲，你没事吧？” 洛明哲摇摇头。看到洛母，他又恢复沉稳镇定，好像不需要大人担心一样。 安溪看到顾廷川和林婧同样像看到主心骨，叫人后即刻拖着顾徵躲到他们身后，伸出头怒瞪何父，一副“我被欺负了但我的靠山来了谁也别想再欺负我”的样子。 顾廷川气场强大，一眼扫过来，不说话也令人不自觉矮了三分。 “你、你是谁？凭什么叫我闭嘴？我有说错吗？”何父声厉内荏道。 “这位先生，我们先等医生的诊断结果出来，再讨论其他问题。”顾廷川身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眯眯说。虽然他是笑着的，但没有人能感觉到他的善意。 “你又是谁？”何父警惕道。 “敝人姓关，是顾先生的代理律师。这件事将由我负责与你们沟通。”关律师公事公办说。 何父何母面面相觑。 何家只是小康之家，与别人产生纠纷一向都是双方协商解决。哪里见过这种请律师插手的阵仗？不由心生怯意。 这时，负责给何曼曼检查的医生从诊察室走出来。 何母第一时间冲上去，急急问：“医生，我的女儿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不是流产，腹痛是服用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小孩子不懂事，以为自己怀孕了，情绪失控，问题不大。可以现在出院，但建议住院观察一天，你们可以进去看她。” 第62章 三中的老师对学生还算负责任。考虑到何曼曼未成年人的身份和她的情绪问题, 特意给她开了一间单人病房，让她免受其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何曼曼腹痛是因为服用了紧急避.孕.药，产生副作用导致的, 自然和顾徵无关，所以他是何曼曼铁板钉钉上的救命恩人。何父何母想到刚才何父指着顾徵的鼻子责备他, 不禁一脸讪讪。以何父的性格，本来可以继续揪着漏洞指责校方和顾徵, 死不认错，但顾廷川除了一声“闭嘴”外，自始至终没有和他们说过话, 只让关律师出面。这个阵仗充分显示出顾廷川的不好惹，何父怕惹麻烦，在何母的拉扯下，僵着脸道歉, 致谢。 顾徵等人反应冷淡。 任谁好心救人却差点被倒打一耙，都会觉得心寒委屈, 不会再给对方好脸色。虽然顾徵会救何曼曼的原因根本不是出于好心, 但被何父指责之后也有种不如不救的感觉。 何曼曼没有怀孕，但她服用了紧急避.孕.药, 显然被人碰过了。洛明哲口口声声说没有碰过她, 确实是他的一面之词，不一定是真的。为了搞清楚状况，在何父何母的强烈要求下，洛明哲必须进病房和何曼曼对质。 洛明哲要进去, 洛母毫不犹豫紧跟其后。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绝对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医生的诊断结果让顾徵和伤害何曼曼一事彻底撇清干系，但不知怎地，他要求参与，表示要听听何曼曼的说法。 他直白说：“我救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洛明哲。他是我的朋友，前途无量，我相信他的人品，觉得他不会做出这种事。但如果这个女生跳楼，他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所以我才会冒险救人。我有权利知道，这个女生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随便诬陷别人。” 洛明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洛明哲的确认识顾徵，因为顾徵有一段时间经常和段小洲几个一起打球，洛明哲和段小洲同是三中篮球队队员，双方还是现任队长和下任队长的身份，关系不错，所以洛明哲也和顾徵一起打过几次球。那时洛明哲还在心里惋惜，觉得顾徵的篮球技术相当不错，大局观也十分好，可惜身高不行，不然又是一根可以进学校篮球队的好苗子。 但即便如此，要说洛明哲和顾徵的关系有多好，那是绝对说不上的。洛明哲还记得年初六那天意外碰面，顾徵对他是满满的戒备，好像他会勾走他身边的那个小女生一样。 现在洛明哲也知道那个小女生叫安溪，是初二一班的班长，和苏芃芃、宋嘉鱼是同班同学，另外，还是顾徵的，姐姐？ 洛明哲隐晦地看了一眼顾廷川和林婧。 洛母听到顾徵这么说，对他极为感激。无论今天的事到底是谁对谁错，如果有人用洛明哲的名头真的跳楼了，肯定会给洛明哲带来严重的心理阴影。毕竟洛明哲再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 所以顾徵要跟着，尽管洛母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也坚决表示支持。 顾徵要进病房，安溪等人也表示要陪着他。这样一来，便是一大帮人围观何曼曼。何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何父没有表态，默许了，她最终便没有说什么。 大家进去的时候，何曼曼正抱着被子哭成一个泪人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看到何父，她胆怯地缩瑟了一下，看到何母，她委屈地哭叫：“妈妈！” 何母心疼地抱住她，又急又怒：“曼曼，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何曼曼只是哭。 顾徵等人站在门口，没有靠近病床，只让洛明哲和洛母过去。 何曼曼看到洛明哲，满眼哀怨。 洛母对这个给儿子惹来无数麻烦的女生没什么好感，直接道：“小姑娘，现在人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楚，不要说谎。” 何母对她怒目而视。 “就是洛明哲欺负我，他劈腿，要和我分手，我才一时想不开……”何曼曼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我和你分手是寒假之前的事。”洛明哲说。 “我没答应！”何曼曼尖锐说。 “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说有了我儿子的孩子，当众诬蔑他？”洛母生气说。 “我不知道！我肚子痛，我以为自己怀孕了！”何曼曼很生气，“学校又没教过，我怎么知道没有怀孕？” 训导主任和男老师顿时听不下去。扯到这上面去，不是胡搅蛮缠吗？学校确实没有系统的性.知识教育，但每个学期的卫生课还是有几节的，有涉及这方面的教育。况且，现在网络发达，小孩子知道的东西多着呢！何曼曼也已经十六岁，不是六岁。 本来他们对何曼曼的印象还挺好的，这时瞬间掉到谷底。 “学校也没有教过你吃避.孕.药，你怎么就吃了呢？”男老师小小声咕噜。 训导主任狠狠瞪了他一眼，对何父何母道：“这样不行，先不说早恋是不对的，这一点双方都有错，必须处分。另外，因为闹情绪就跳楼，严重影响学校的纪律和其他学生的正常学习，这样的行为，我们校方不能姑息，必须记大过处理。”他见何父似乎有话说，立刻话风一转，“不过，念在何同学初犯，又年轻不懂事，这一次我们可以破例，稍微宽容一点处理。洛同学，何同学都记一个小过，以后尽量少接触，禁止早恋，专心学习，怎么样？” 洛母自然不甘心。她的儿子吃了这么一个亏，被诬蔑出一个大罪名，名声都坏了，对方却只是记小过，这个惩罚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但训导主任的话说得在理，两人早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洛明哲是男孩子，无论如何，难免担上欺负人的责任。而且，其实闹出这种事，女方受的伤害更大，光是日后的流言蜚语就够她受了，洛母犯不着追着一个小女生穷追猛打。 何父阴沉着脸问：“曼曼，到底他有没有碰过你？” “老何！”何母惊呼。 她不明白何父为何要追根究底。何曼曼是女孩子，名声最重要，无论她到底做了什么，含糊其辞是最好的，伤害最低的处理方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是他，我倾家荡产也为你讨回公道，如果不是他，你给我向人家赔礼道歉，我立刻给你办转学。”何父严厉道。 “我不要转学！”何曼曼不依大叫。 “他真的没有碰过你？” “他……没有人，没有人碰过我！”何曼曼捂住脑袋尖叫。 她这个反应却让所有大人心里一沉。洛明哲或许真的没有碰过她，但其他人，显然就说不定了。而且，对方可能没有强迫她，但也给了她很大的刺激。 避.孕.药，她是有目的地吃的，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那般毫不知情。 何父黑着脸命令：“你向洛同学道歉！” “我不要！他欺负我，要和我分手，活该！我不要转学！”何曼曼负气说。 “何曼曼，你敢不听爸爸的话？”何父怒道。 “曼曼，道歉，就说一句对不起……”何母见何父因为深觉丢脸已经气得脸色涨紫，焦急地晃着女儿说。 “对不起……呜呜，对不起……”何曼曼不得不屈服，一说完，便埋在何母怀里，大声哭出来。 训导主任和男老师做了个手势，请何家人以外的人出去。这个女生，恐怕需要接受心理辅导。 何曼曼出院后便没有再回学校。她的父母很快过来帮她办理转学。事实证明，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她跳楼那一出，目击者太大，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压不住，甚至传到外面，越传越夸张，何曼曼从一个人见人爱的清纯校花，变成一个滥.交，堕胎好几次，不知检点的女生。有几个职中的混子听说何曼曼怀孕了，还来三中闹，自称是孩子爸，被学校的保安赶出去，但何曼曼的名声变得更差了。即使她当初没有立刻办转学，闹到这种地步也不得不离开，还要承受各种指指点点。 何曼曼一走了之，洛明哲在学校的日子也变得不好过。因为跳楼事件的发生，学校又一次严抓早恋，还特意召开了一次家长会强调当中的厉害关系，取得家长们的支持，之后雷厉风行开始行动，本着宁杀错莫放过的原则，鼓励举报，看到一点苗头便约谈话。一时间，三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正在谈恋爱的不是忍痛分手，就是颤颤巍巍地低调行事，几乎和没谈无区别。没有谈的女生，恨不得和男生割袍断义，彻底划清界线。男女之间的关系变得如履薄冰，个个叫苦连天。 洛明哲和何曼曼被认定为始作俑者。何曼曼转学了，洛明哲还在，便成为大家抱怨的对象。他的男神形象打折再打折，几乎和渣男等同。 整件事的热度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期中考试即将到来，才被学校强行压下来。 本来这件事和安溪毫无关系，但到最后，她身边亲近的朋友全部被影响到了。 而顾徵终于收获他来到青叶市之后，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第63章 何曼曼跳楼、转学, 洛明哲在学校受到指指点点，被孤立，宋嘉鱼消沉了很长时间。 她始终认为她在年初六那天一时气不过, 掺和到洛明哲和何曼曼之间的纠缠里，是刺激何曼曼跳楼的因素之一。 尽管后来听到传言, 说何曼曼意外和职中的一个大佬上床了，受了刺激才发疯, 但宋嘉鱼依然觉得难辞其咎。 原本活泼鲜亮的女生变得沉默憔悴，安溪和苏芃芃劝慰无果。之后安溪问过顾徵的意见，顾徵让洛明哲找宋嘉鱼谈一谈。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但宋嘉鱼的精神明显变得好起来，只是不再那么热衷于八卦，几乎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学习中。什么萧昂、洛明哲、段小洲，统统被她抛到脑后。 苏芃芃看到她这个样子, 对感情的事便有些怯了。无论家里怎样暗示，她都装作看不见, 尽量不和萧昂接触。即使不得不接触, 也要拉安溪陪着，并且始终和萧昂保持距离。 而萧昂忙于陪伴洛明哲, 也没空理搭她。 如今洛明哲千夫所指, 不少平时和他称兄道弟，跟在他后面的人都转过头孤立排斥他，连篮球队的人也受到影响。教练只好让洛明哲停止训练。 虽然到了初三下学期，洛明哲在篮球队的训练时间已经大幅度减少, 但他是因为篮球保送省一中，必须保持一定的训练量。之前教练和其他队员都会配合他，现在他却被隔离开去。 从人人尊崇的队长沦落到孤零零一个人在偌大的篮球场里训练，洛明哲心里也极不好受。本来挺张扬自信的一个男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还好萧昂作为他最要好的哥们，没有因此而抛下他，只要有时间，便来陪他对练。段小洲是新任的篮球队队长，肩负着队长的职责，在篮球队训练时，他不能撇下球队单独行动。但篮球队的训练一结束，他便拉着夏杰余浩一起过来找洛明哲。 有一次段小洲试探性地叫上顾徵——自从元旦假期过后，顾徵和他打了一场架，两人算是闹掰了，至今依然互相不理不睬。但顾徵英勇地救下何曼曼，间接帮了洛明哲一个大忙。洛明哲是段小洲的好友，他自觉欠了顾徵一个人情，所以这个头，他先来低。 顾徵没有拿乔，段小洲叫了，他白了他一眼，便来了。 刚好有六个人，适合三对三斗牛。 虽然顾徵和夏杰余浩都不是篮球队队员，但技术很不错，萧昂、洛明哲和顾徵组成一队，段小洲和夏杰余浩组成一队，两队的对抗相当精彩，打得淋漓尽致。 时间一长，洛明哲的心情也变得没有刚出事时那么阴郁。 他欠了顾徵一个人情，和他熟起来的速度最快。毕竟曾经是篮球队队长，带出过一次校际篮球赛冠军和亚军，洛明哲的人格魅力还是不错的，带动气氛的能力比段小洲好。有他关照着顾徵，萧昂等人对顾徵的接受度也大大提高。 六个人渐渐变成一个小团体，还按年龄进行排行。洛明哲是老大，萧昂是老二，段小洲是老三，夏杰是老四，余浩是老五，顾徵是老六。 在燕市，顾徵和发小的排行按身份论，所以顾徵是老大。没想到到了青叶市，顾徵却变成团体里的老幺，上头一下子压了五个“哥哥”。 不过老幺的身份一定下，顾徵就开始接收到来自“哥哥们”的关爱，会被捉弄，会被指使着做事，但一受到“外人”的排挤欺负，这些“哥哥们”便立刻一致对外，把顾徵牢牢保护在身后。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保护”，是他被职中的人堵住勒索保护费的时候。之前和他一直不太对盘的夏杰碰上了，二话不说冲过来揍人。二对四，虽然打赢了，但夏杰帮顾徵挡了一拳，正中鼻子，鼻血立刻流出来。夏杰只是满不在乎地擦擦鼻子，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又像无事人似的，昂首阔步走进学校。 事后，萧昂、洛明哲和段小洲联手放话，谁敢欺负顾徵，等于一口气惹上他们仨，有种来试试。 洛明哲经过何曼曼跳楼的事，形象大跌，但余威犹存，更别说萧昂这棵校草和段小洲这个新上任的篮球队队长&新男神。 有他们联合背书，顾徵在三中的地位瞬间升到一个高度。 虽然样貌精致，但因为身高脾气都不讨喜而被大部分人忽略的美少年，立刻受到不少关注。 大家好像才发现，咦，居然有这么一个人！还是救下前任校花的勇士！ 顾徵一下子变成校园名人。所到之处，几乎人人侧目。 顾徵的感觉相当复杂，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本来他只当排行是一场儿戏，没想到他没当真，其他人却当真了，还付诸行动罩着他这个老幺。 这种不论身份，不计利益的义气，在顾徵看来傻得可以，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被感动。 顾徵时不时会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顾廷川一边欣然同意他和同龄男生来往，一边暗暗调查洛明哲几个的背景。拿到调查报告后，他看了很久，虽然不是很满意洛明哲几个，但他也没有阻止顾徵和他们来往。 想要观察一下顾徵待人接物的方式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有安溪这个小报耳神在。 何曼曼跳楼事件的始末，安溪几乎全程看在眼里。她不喜欢何曼曼，也认为她拿跳楼威胁人的行径非常低劣无耻。但她同样不喜欢洛明哲。她觉得洛明哲对何曼曼太无情，毕竟曾经是恋人，一不喜欢了便弃之若履，简直像玩游戏一样。安溪还记得何曼曼为了给洛明哲庆祝生日，特意跟萧昂学溜冰，还因此被很多人误会她和萧昂有一腿，包括安溪几个。 何曼曼对洛明哲的感情称得上炽热忘我。如果不是自觉走投无路，她可能不会用跳楼这种方式挽回感情。不是谁都有勇气踩到护栏上，背对死亡。 理智上，安溪能理解洛明哲拒绝接受威胁，叫何曼曼往下跳的做法，感情上则接受不了。那是一条人命，何曼曼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她罪不至死。 为什么不能用善意的谎言先把人救下来，再进行规劝？ 安溪不认同洛明哲的人品，怕顾徵跟着他们学坏。 所以苏芃芃被逼着和萧昂相处，硬要把她拉上，安溪便陪她一起过去。 而十次有九次，萧昂是和洛明哲、顾徵几个一起出现的。安溪正好可以监督顾徵。 洛明哲看了看萧昂、顾徵和段小洲，微微一笑，对两个女生的出现表示欢迎。 于是六人小团体身边，便时不时多出两个女生。这两个女生游离在六个男生之外，即使离这些校园名人很近，也只是静静地待着，偶尔交头接耳，没有半点暧.昧的色彩。 有时安溪站在篮球场边看六个男生打篮球，等到他们打完后，再和顾徵一起回家。中途安溪会给他们递瓶水，递条毛巾，俨然成为小团体的经理人，招来不少妒忌的目光。 容雅妍是何曼曼的好友，在去年的校花选举中，只比何曼曼差一名。何曼曼转学后，她就是三中公认的校花。 不过她既不喜欢萧昂，也不喜欢洛明哲，她喜欢的是段小洲。她极力争取啦啦队队长的位置，也是为了段小洲。 但段小洲比她小一岁，容雅妍没有表露出对他的喜欢，而是暗中针对喜欢段小洲并且能接近她的女生。 她一直做得不着痕迹并且成功，还为此沾沾自喜不已。 如今安溪和苏芃芃和段小洲等人走得近，凭着情敌的敏锐直觉，容雅妍看安溪最不顺眼。于是安溪很快成为她最新需要打击的对象。 容雅妍的手段简单粗暴，趁着学校严打早恋，她匿名举报安溪，说她和洛明哲几个男生走得太近，疑似早恋。 她写的举报信特别详尽，还有图有真相，附上好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不是关于段小洲和安溪的，而是安溪和顾徵的。照片里，安溪和顾徵的肢体接触自然亲近，有些互相咬耳朵的动作因为错位，更像是亲吻，很容易引起误会。粗略一看便能判断出两人的关系超出普通同学的范畴。 容雅妍以为以学校对早恋的重视程度，这些照片一出，顾徵和安溪肯定吃不完兜着走。特别是安溪，说不定连班长都不能做了。 没想到匿名信发出去，如石沉大海，没溅起半点浪花。 就容雅妍观察，顾徵和安溪都没有被老师约谈话。安溪对自己被匿名举报的事似乎一无所知，半点不受影响，依然经常去篮球场看六人小团体打篮球，还和顾徵一起上下学。 容雅妍不信这个邪，又寄了一次匿名信。为了逼学校重视起来，她还煽动几个八卦的女生宣扬顾徵和安溪在谈恋爱。 其中一个女生甚至站到安溪面前，指责她说：“你身为班长，不能以身作则不单只，还知法犯法谈恋爱，难道你不觉得丢人吗？” 安溪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一句话堵得对方哑口无言：“你是不是有病？顾徵是我弟。” 第64章 一言激起千层浪！ 谁也没想到初二一班的班长和转校生居然是这种关系！ 但要说没有一点苗头, 初二一班的学生表示不服。他们早发现安溪和顾徵的关系比普通的同班同学要亲近一些，尤其是安溪，对顾徵各种照顾, 而顾徵对谁都态度冷漠，唯独对安溪比较有好脸色。大家也不止一次看到安溪的妈妈林婧来接安溪和顾徵一起上下学, 有时顾徵的爸爸还和林婧一起来。四个人的关系耐人寻味。 只是安溪在初二一班的人缘非常好，人人都买她的账。她没有公开和顾徵的关系, 大家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私底下有议论，也不会问到安溪面前。 这段时间关于安溪和顾徵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内容又难听, 初二一班的人早憋了一口气。如今“真相”大白，大家毫不客气怼回去。宋嘉鱼最卖力，还纠集几个同班的女生围着那个指着安溪质问的初三学姐骂了一顿，出了一口恶气。 那个初三学姐受不了骂, 哭着说是容雅妍怂恿她说的，祸水东引。 几个有份散布谣言的看到她的遭遇之后, 害怕被找麻烦, 也纷纷把容雅妍指出来，说是她怂恿的。 容雅妍气个半死, 但个个都指认是她, 她的罪名便坐实了。 这次安溪亲自带人堵人。 不但宋嘉鱼和苏芃芃跟在她身边，顾徵、夏杰、余浩等初二一班的同学也来给安溪撑场。 用夏杰的话来说就是：“谁敢欺负我们班长！” 最令容雅妍受不了的是，连段小洲也来了，靠在栏杆上抱着手臂, 摆明态度支持安溪。 容雅妍是啦啦队队长，每次为篮球队打气都最卖力。所以啦啦队的女生和篮球队的男生关系很好，有几个还偷偷谈上了。容雅妍和段小洲的关系也一直很不错。因为后者作为内定的新队长，带领球队需要啦啦队的配合，所以平时对容雅妍的态度颇好。 容雅妍没想到他会毫不避讳地站在安溪那边，丝毫不顾念之前和她的交情。 容雅妍看到他，心思千回百转，一点点红了眼。 她的情绪起伏太大，再也藏不住对段小洲的心思。于是大家顿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针对安溪。敢情她喜欢段小洲，见段小洲和安溪走得近，把安溪当成假想敌了？ 安溪不客气说：“容学姐，我和顾徵怎么样，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先管好自己吧！” 容雅妍脸色涨紫，嘴硬道：“你少得意！你才是厚颜无耻粘着洛明哲他们，不要脸。” 顾徵说：“你不用做贼喊捉贼，喜欢段小洲你自己去追，少扯上我们。” 容雅妍被当场戳破心思，呼吸一窒，下意识看向段小洲。 段小洲微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不耐，没有一丝欣喜。他冷冷地警告道：“别总是打着喜欢我的名号欺负别人。” 容雅妍像被兜头泼了一盘冷水，心凉又心惊了。段小洲居然知道她暗地里动的手脚？！ 段小洲当然是知道的，他又不是白痴。只是越来越多女生围着他打转，令他烦不胜烦。正好容雅妍帮他赶人，又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对他表明心迹，他就当多了一个灭蚊拍，同样假装不知情，睁一眼闭一眼，任她发挥。 但容雅妍把火烧到他真正喜欢的女生头上，他便不能忍了。 容雅妍惨白了脸，只觉无地自容：“段小洲，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她呜咽一声转身跑开。 见她被人围着，貌似正在受欺负，认出她又支持她的人立刻走过来帮忙：“容雅妍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初二的人敢欺负我们初三的人，当我们初三没人啊！” 安溪认真说：“你们自己问她干了什么？反正警告我送到，再有下次，我就找你算账。” 她见好就收，搁下话便带着人离去。如果再有下次，她就采取行动。 在别人面前耍完威风，单独面对顾徵时，安溪就瘪了，围着他像小狗一样献媚讨好。 当时顾徵救下何曼曼，安溪为了他怒怼男老师，自称是顾徵的姐姐，原本只是想糊弄人，好就近照顾顾徵。但紧接着顾廷川和林婧联袂出现，姿态亲密，一个是顾徵的爸爸，一个是安溪的妈妈，令人不想想歪都不行。在场的人都默认了这两大两小的亲人关系，包括训导主任和男老师。 之后顾徵和洛明哲等人混在一起，安溪一是自己担心顾徵，另外又受顾廷川所托，帮他看着顾徵，难免经常要和顾徵待在一起。以前顾徵不受关注，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 但现在顾徵火了，又被容雅妍这种有心人故意抓拍到照片，两人的亲近被刻意放大，看起来确实不妥当。 举报信全由训导主任收着，为此，他悄悄找过顾徵和安溪，暗示他们公开亲属关系，消除误会。不然，影响不好。 弄得安溪骑虎难下。毕竟顾廷川和林婧现在只是恋人关系，离婚姻似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她这样自认是顾徵的姐姐，等于自认是顾廷川的女儿，实在太厚颜无耻一点。 自觉给大家惹了麻烦，安溪回家后蔫了吧唧地向顾廷川和林婧认错，把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如此这般一说。 林婧知道她是真的担心顾徵，想保护顾徵，急慌了才会撒这种谎，哪里舍得责备她？ 当即表示她会亲自到学校向训导主任说明情况，并且道歉。 但这样一来，顾徵和安溪就不再是“姐弟”，必须避嫌，不能再同进同出。 顾廷川和顾徵都不同意。他们对姐弟这个说法没有异议。 顾廷川从容说：“反正是迟早的事情，我不介意这个称呼提前。”说不定他和林婧会在顾徵和安溪初中毕业前结婚，这样两个小的又要把关系称呼改回来，岂不是更费事？ 顾徵不着痕迹瞪了他一眼，口上说：“现在才来澄清太迟了。说不是姐弟，那以前的亲近算什么？反正只是一个外人的认知，不碍事。等升上高中，大家各奔东西，自然不了了之。” 林婧始终觉得不太妥当，但祸是女儿闯的，大小两个“受害者”都表示没有意见，林婧作为第三个“受害者”，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顾徵在大人面前维护了安溪，但转过头，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便拉下来，对安溪冷笑：“姐姐，哈？如愿了吧？” 笑得安溪心虚极了。她是知道顾徵有多排斥这个姐弟名分的，平时她也只敢私底下逗着他玩，在外人面前没有提过。现在却要在学校里承认，难怪顾徵要生气。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一时情急嘛……”安溪小心翼翼说。 “你才大我八天。”顾徵第一千零一次强调。 “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安溪包容说。 “我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上了高中，什么都一笔勾销。”顾徵严正警告说，“你不要真的当自己是我姐姐，我们是平等的。” 安溪有些受伤，又有些小失落说：“是，是，你说什么就什么。” 顾徵头疼：“我不是嫌弃你！这件事我没有怪你……” “我都知道的。”安溪噘嘴，“毕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顾徵说：“血缘关系不代表什么。我有因为你不是我亲姐姐而对你不好吗？” 安溪眨巴眨巴眼：“所以，虽然你不想承认，但心底里，你已经当我是亲人了？” 顾徵咳了咳，慢慢说：“……现在，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安溪感动了，立刻说：“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又是一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直球打过来，顾徵受不了地捂住额头，耳尖全红了。 得了顾徵的肯定，安溪在人前终于可以昂首挺胸说“顾徵是我弟”。 她说得很骄傲自豪，顾徵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每听一次便黑脸一次。 但他答应了安溪，不能反口。自己挖的坑，只能闭着眼睛跳下去。 安溪知道他不高兴，但顾徵满足了她从小到大想有个漂亮弟弟的愿望，她心甘情愿伏低做小哄他开心。 对于顾徵陷入的窘况，段小洲在篮球场上已经花式嘲笑了他无数次。但看着他和安溪自然亲密地互动，他心里又不好受。 其实换作他是顾徵，他也宁愿认下这个姐弟关系，因为这样，他和安溪就不用避嫌，可以不受拘束地玩在一起。 等感情稳定下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谁还会在乎初中时一个口头上的称呼？ 看到顾徵打完球后，理直气壮地拉着安溪回家，段小洲手痒得真想揍他一顿。 他百分之百肯定顾徵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明晃晃的“秀恩爱”，昭示安溪的所有权。 越过顾徵时，段小洲在他耳边阴测测说：“我等着你脱光了在学校倒立一圈。” 顾徵连眼尾都没动一下，心里却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碍于这个约定，他用得着认下和安溪的“姐弟关系”，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越界吗？ 段小洲想揍他，他更想揍他。 初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后，顾徵和安溪一起回家，没有让顾廷川和林婧来接。 回到华苑小区的E座十六层，他们发现整层楼乌灯黑火，1601号和1602号都没有亮起灯光。 第65章 安溪和顾徵有些奇怪, 一前一后走进1602号。 “妈妈，怎么不开灯？”安溪问。 林婧拿着蜡烛走出来，说：“附近的线路出了问题, 停电了。顾徵先不要回隔壁，就在这里待着吧。” 顾徵“嗯”了一声。 安溪对他说：“背包给我, 我拿去房间。” 顾徵掏出手机便把背包交给她。安溪拿着两个书包回房间，顾徵走到林婧身边, 帮她一起点蜡烛。 椭圆形的透明杯子里装着短粗的蜡烛，点燃后散发着淡淡薰衣草的香味，客厅、饭厅、厨房各放几盏, 温暖昏黄的火光照亮黑暗，微微晃动，格外有情调。 林婧放好蜡烛，便进厨房继续做饭。 顾徵和安溪待在客厅里无所事事。因为两人的手机都只剩下两格电量, 不知道今晚会停电到什么时候，要省着点用。 最后两人还是各拿一根蜡烛, 到1601号弹琴去。 不错, 顾徵承诺送给安溪的钢琴已经到货了。 一架哑光胡桃木色的伯恩斯坦120D立式钢琴，复古厚重, 音色柔和动人。 在买好钢琴之后, 货到之前，顾徵知会了顾廷川一声，对他的说法是：送给安溪的新年礼物。 然后安溪期期艾艾说1602号空间有限，放不下这架钢琴。反正顾廷川和林婧在交往, 两家亲如一家，不如把钢琴放在1601号吧！ 林婧含笑不语，不发表任何意见。 顾廷川沉吟了一下，在两个小孩一个故作淡定，一个明显有些忐忑的两道目光注视下，点头许可。 “1601号的空房间多，装修一个琴房不是问题。”顾廷川说。 顾徵错愕：“琴房？” “当然。钢琴是乐器，响声大，为了避免影响邻居，隔音等设备必须配置好，既然如此，干脆建一个琴房。”顾廷川缓缓说。 顾徵不抱任何希望问：“费用谁出？” 顾廷川挑眉，仿佛很惊讶他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淡淡说：“当然是你。你是送礼物，就要送得面面俱到。大家说对不对？” 他就知道！顾徵愤愤想。 现在顾廷川根本见不得他手上有钱，总是千方百计压榨他的小金库，可恶顶透。 但顾徵敏锐地察觉到顾廷川在他要不要继续学音乐的问题上有了一点态度方面的小变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这个变化让他精神一震，也不计较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钱又要撒出去。 而且顾廷川的话不无道理，既然是送礼物，他应该为安溪考虑好。安溪为了让他练琴，真的帮了他许多。 一个琴房而已，根本不算什么。反正琴房装修好，他是受益者之一。 顾徵只考虑了几秒便答应下来，于是1601号开始请人动工。 把两个空房间打通，按照标准录音室的规格进行装修，足足做了一个月才做好。 散气除味又等了一个月。 钢琴搬进去之后，偌大的房间只有一架钢琴，显得空荡荡的，但顾徵的心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突然觉得他的生活可以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当时安溪站在他身边，被他一把抱住。安溪特别理解他，拍着他的背对他说：“加油！” 顾徵埋首在她的肩窝里，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点湿意。 安溪心都化了。 在学音乐这件事上，她已经完全站在他这边。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每次顾徵想弹琴，安溪都二话不说地陪着他。 没有灯光，只有烛火，顾徵可以完全不看琴键，不看乐谱盲弹。安溪没有他那么厉害，只能弹一些简单的曲子，但对顾徵经常弹的那些曲子和个人风格，她已经听惯听熟。 骤然听到一首陌生的曲子，风格不是古典音乐，而是流行音乐，安溪十分好奇问：“这是什么曲子？”她喜欢流行音乐，平时会听很多，她确定她之前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好听吗？”顾徵问。 安溪凭着记忆哼了几句旋律，调子有些重，但节奏感很强，朗朗上口。她说：“不错，风格有点类似江一航的《暗色调》。” 顾徵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安溪的乐感真的出乎意料地好。不过自从他开始教她弹钢琴，他也渐渐认同师兄原治平的看法，如果安溪从小开始学音乐，她的成就或许不会比他差。 顾徵嗯哼一声：“这首曲子的创作时间比《暗色调》早。” “我只是说风格类似，没有说其他方面像。”安溪说，“谁写的曲子？怎么没听过？” 顾徵矜贵地抬了抬下巴，手指缓缓在琴键上滑动，不说话。 “难道是你写的？”安溪瞪大眼。 “不行吗？”顾徵斜睨她。 安溪立刻兴趣大增：“真的？有歌词吗？” 顾徵飞快说：“你别管。” “真的有？哇塞，好厉害！快给我看看！”安溪戳着他的胳膊，难掩兴奋说，“比《暗色调》早……《暗色调》是江一航前年的作品，你十二三岁就开始自己写歌？” “有什么奇怪？我八岁开始学钢琴。学了几年基础稳定了，开始学创作是正常的课程。”顾徵说。 “给我看歌词给我看歌词给我看歌词……”安溪不停碎碎念。 顾徵坚决不肯松口，一副“我就不给你看”的老僧入定模样。 他越是这样，安溪越心痒，好奇得抓心挠肺。她想了想，声音一软：“顾徵，给我看看嘛……”调子拖得长长的，撒娇。 顾徵手上一滑，立刻弹错了一个音，几乎条件反射斥道：“说话正常点！你从哪里学来这种怪模怪样的腔调？”他脸红耳赤，还好灯光昏暗，安溪看不清他的脸色。 安溪心虚了两秒。 能说有些小黄片上的女主就是这么嗲声嗲气地说话，然后男主会立刻对她言听计从，顺势扑倒吗？ 当然是不能的！ 安小溪反抱怨回去：“谁叫你不给我看歌词！” “停电了怎么看？眼睛不要了？”顾徵力持镇定说。 安溪立刻机灵说：“你说的，来电了给我看？” 顾徵拿她没办法，无奈说：“我唱给你听，怎么样？” 安溪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会唱歌？” 顾徵白了她一眼：“有什么难的？学音乐的谁不会唱歌？” “快唱快唱！”安溪双眼冒光，乖巧地坐定，竖起耳朵倾听。 顾徵看了她一眼，吸了一口气，双手重新放在琴键上，一连串流畅的前奏过后，是刚才他弹过的不知名曲子。 他的歌声踩着拍子响起，嗓音干净清冷，咬字清晰，情绪淡淡的，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然与讥嘲。 随着歌词一个字接一个字唱出来，安溪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目瞪口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不可否认，顾徵的嗓音很好听，非常干净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感。 但是…… “这歌词是什么回事？”安溪一脸懵逼地低呼，“残缺不全的成人世界……天真的孩童，手里藏着尖刀……宿命的悲剧宛如伴生的藤蔓……” 这歌词也太阴暗残忍了吧？ 满满的绝望，好像见不到一丝亮光，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写出来的。 顾徵脸一沉：“你也认为不是我写吗？太愤世嫉俗？” “是啊！”安溪耿直说，“顾徵，你根本不像这样的人。” 顾徵不高兴说：“那是你不够了解我。” 安溪突然扑哧一笑。 顾徵紧紧皱起眉：“你觉得很可笑吗？”他对她有点失望。他还以为她会理解他，是他的知音，没想到她和那些人的反应一样。他是不是应该收回对她的喜欢？ 安溪丝毫不知道他的心思纠结，笑着说：“不是。顾叔叔说你现在正处于叛逆期，很难教。但听到这些歌词，我认为你不是正处于叛逆期，而是处于叛逆期的恢复期。你的叛逆期应该是你写这些歌词的时候。现在的你比那时候好多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顾徵平板说：“我没有叛逆期。”他的教育告诉他要时刻保持冷静理智，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他都必须克制、克服。他才没有叛逆期！ 安溪歪头看着他：“可是，现在你还能写出这种歌词吗？” 顾徵一愣。 安溪拍拍他的肩，安慰说：“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这些歌词也不要了，你给我曲子，我帮你重新填词！” 顾徵怀疑说：“填词？你行吗？” 安溪扬起下巴，骄傲道：“别小看我，我‘三中小才女’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什么‘三中小才女’，你自封的吧？”顾徵不以为然道。 “嘿！语文考全班第三十名的不要跟我这个考第一名的说话。”安溪气呼呼说。 “……” 顾廷川下班回来，听到1601号隐隐传出来的琴声，直接用备用钥匙打开1602号的门。 看到满屋子的蜡烛，他放下公事包走向厨房：“停电了？” 林婧盛好最后一道菜，回头朝他笑了笑：“嗯，饭做好了，叫顾徵和小溪过来吃饭。” 顾廷川扶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吻了吻：“辛苦了。我还以为停电了不能做饭，要出去吃。” 林婧失笑：“可以的，只是麻烦了一点，我保证味道不会差。” 顾廷川从她身后环住她的纤腰，温柔说：“你亲手做的，我相信。” 林婧脸一红。自从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这个男人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时她会有种错觉，顾廷川根本不当她是女朋友，而是当她是新婚妻子。 “你放手啦，该吃饭了……”林婧低弱说。 顾廷川轻轻摩挲着她的腰际，在她颈间深嗅，女人的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尖。越和这个女人相处，他越有种上·瘾的感觉。 他喜欢她对他温柔浅笑，喜欢她为他洗手做汤羹。 “刚才我进来，还以为会有一顿烛光晚餐，只有你和我一起吃。”顾廷川说。 “孩子在隔壁……”林婧被他摸得腰肢酥麻，搭着他的手，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让他们在隔壁吃饭。”顾廷川把她抱上洗手台，亲吻她的颈项。 “廷川，别这样。”林婧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顾廷川动作一顿，慢慢抬起眼，认真看着她：“林婧，嫁给我。” 第66章 听到顾廷川求婚, 林婧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年, 确定关系才不到四个月, 顾廷川就想和她结婚？ 虽然在追求她的时候, 顾廷川就表明过是以结婚为前提，但这也未免太快了吧？林婧完全没有准备好。 感觉到林婧的僵硬, 顾廷川眉毛一挑。 其实这个脱口而出的求婚, 他也是心里一热, 一时冲动说出口的。在林婧面前，他有时会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 没有任何身份加持，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能随意表达喜怒哀乐, 偶尔还会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做出一些事后他回想起来会摇头不已，但又感觉新鲜愉快的行为。 一如这个求婚, 说完连他自己都惊讶, 但转念一想, 又觉得相当不错。 不用考虑其他，仅仅是他喜欢她，和她相处了快一年依然丝毫没有厌倦, 对她的感情还在不停加深, 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可是林婧的反应再一次告诉他，有些事不是他说了就能算。即使她已经有些意识到他的家世显赫，也没有动摇到她的任何心思。 顾廷川直起身,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把林婧困在中间，看着她道：“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跪地求婚，贸贸然开口，是我太草率了。但阿婧，我是认真的。” 林婧轻柔道：“那些不是重点，我没有很在乎。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相互之间还没有足够的了解……” “对于我来说，目前了解到的部分已经足以令我想娶你。”顾廷川低沉说，“你还想了解我哪个方面？” 一瞬间，林婧的脑里闪过很多，比如他的工作，他的家世，他的交友状况等等，她都不是很了解。因为按时间算，他们的恋情才刚刚开始，她不可能像审犯人一样事无巨细地审问他，逼他一一交代清楚。这应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这些东西是影响她做决定的关键因素吗？ ……不是的。 最后林婧脑里回荡的是好友秋如曼的提醒：如果你试过他真的不中用，我建议尽早分手。这一点很关键。四成的夫妻或情侣都是因此而分手的…… 思及此，林婧的体温直线飙升，在心里狂呼打住。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林婧反问。 “我想名正言顺拥有你。”顾廷川搂住她，顺着她不知不觉紧绷起来的背，“可以在这种时候，理直气壮叫其他闲杂人等走开，到隔壁待着。” 林婧嗔怪地捏了他一下：“那是你的儿子和我的女儿。” “都一样。”顾廷川握住她的手，俯首亲吻她，极尽缠绵。 “……如果你想要，我、我可以帮你……”林婧气喘吁吁，攥住他的衣服小小声说，声如蚊呐。一说完，她便羞得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交往了好几个月，他们的肢体接触大多发乎情止于礼，会亲吻，会拥抱，甚至极少数的几次差点擦枪走火，但到最后都会停下来。 顾廷川的自制力一流，林婧也勉强控制得住，她不想给人一个轻浮的印象。 然而，大家都是成年人，只要双方身心健康，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秋如曼对她的提醒虽然直白现实，但不无道理。 林婧没想过那么快结婚，但也不会不近人情到逼顾廷川陪着当和尚。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情动。 两人之间的气氛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变得炽热。 顾廷川搂住她的手一紧，差点忍不住，但到底没有轻举妄动，艰涩说：“等我们结婚之后……你放心，我不会在婚前冒犯你。这是对你的尊重。” 林婧沉默了几秒，轻声道：“你是怎样定义‘冒犯’的？“除了最后一步，他可没少对她亲亲摸摸。这些就不是“冒犯”？他的标准未免定得太宽泛了吧？ “你知道我指什么。”顾廷川无奈道。十分喜欢的女朋友温香软玉在怀，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则绝不会无动于衷。他能一直克制不做到最后已经很了不起。 “你……确定忍得住？”林婧一动，状似不经意拂过某个位置。那触感可不像无动于衷。 顾廷川猛地抓住她的手，警告道：“阿婧，别试图挑战一个男人的忍耐力。” “嗯……”林婧低低应声。这声音又轻又软，仿佛从喉间喃呢出来的，透着一丝性.感慵懒。 这妖精！ 顾廷川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赤红。 林婧对外的形象总是端庄保守，凛然不可侵犯。这一点很好理解。毕竟她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年幼的小女儿，稍微表现得轻浮张扬一点，也会招来闲话和不必要的麻烦。 但一个真正传统刻板的女人做不出未婚先孕，休学嫁人再复读这种事情，也适应不了网红这种新潮时尚的工作。 所以林婧其实有她大胆热烈的一面。 只有真正靠近她，得到她接纳的男人才能碰触到她这一面，并且为之欲罢不能。 她是铁了心要撩.拨他吗？ 顾廷川正准备接招，林婧已经一把推开他，跳下洗手台，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整理衣服，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完成妖精到圣女的转化。 “孩子们肯定饿了，快叫他们过来吃饭吧。吃完再继续弹琴。”林婧一本正经说。 顾廷川眯起眼盯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林婧脸色不变，被他看得久了，不由自主心跳加速。就在她快要受不了时，顾廷川淡淡移开视线：“阿婧，不要玩火。” 林婧脸一红。 两个大人磨缠了一会儿，两个小的不用他们叫，先过来了。 “妈，晚饭好了吗？好饿。”安溪说。 “好了，可以吃饭。”林婧若无其事说，招呼大家到饭厅吃饭。 “琴室还好用吗？”顾廷川问安溪。 安溪点点头：“好用，谢谢您和顾徵送的礼物。” 顾廷川含笑说：“刚才我们在这边隐约听到一点声音，是门没有关紧还是隔音有问题？” 安溪一愣，看了顾徵一眼，说：“可能是门没有关紧吧。太黑了，一时没注意。” 顾廷川道：“小溪弹琴进步了很多，果然设置一个琴室是应该的。” “呃……”安溪顿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刚才那一段时间她根本没弹过琴，都是顾徵在弹。顾徵的弹琴水平当然比她好。 但这架钢琴名义上是属于她的。都是顾徵在弹是怎么回事？ 顾廷川可没有松口让顾徵继续学钢琴。 “还好吧，一般般……”安溪干笑，硬着头皮认下这个“进步”的夸奖。 “什么时候弹首曲子让我欣赏一下？”顾廷川充满鼓励道。 安溪：“……” 她一向是个很机灵的小女生。但不知怎地，每次对上顾廷川，她都变得怂怂的。即使是之前因为顾廷川抢走林婧，理亏在前，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对顾廷川横眉冷对的时候也一样。 见安溪的破绽露得到处都是，顾徵无语说：“您在旁边听着，她能正常发挥才怪。” “正是因为如此，更应该多练。音乐是一门需要分享的艺术，不能闭门造车。是好是坏，必须让别人批判，才会有更大的进步。小溪，你说呢？”顾廷川慢条斯理说。 安溪压力山大，支支吾吾说：“我、我会努力的……” “正好今晚停电，没有其他事做，择日不如撞日，吃完饭我们让安溪弹奏一曲……” “吃完饭再说吧。快开动，菜都凉了。”林婧微笑着打断顾廷川的话，拖鞋辗在他的鞋面上。 顾徵一直瞒着顾廷川偷偷弹琴的事，林婧早向他报备过。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真的不觉得那么疼爱顾徵的顾廷川是一个专.制横蛮的家长。如果两父子能认真沟通一次，或许能解开这个结。 而且，以顾廷川的精明敏锐，她不信他真的对自己儿子的动向一无所知。尽管顾徵做得隐秘，又有安溪帮他打掩护，但纸包不住火，连林婧都发现了，没道理顾廷川没有发现。 果不其然，林婧一说，顾廷川立刻表示他知道。 至于为什么不公开布诚和顾徵谈一谈，而是让他总提着心偷偷练琴，顾廷川没有明说，但林婧猜测，这里面可能有锻炼顾徵的意思。 听从家里的安排放弃梦想，和为了梦想反抗家里的安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顾廷川对顾徵有着很不一样的期望。 所以顾徵在顾廷川面前玩得花样，后者通通心里有数。 安溪帮着顾徵，顺带被顾廷川看在眼里。对于顾徵选的这个队友，因为林婧的关系，顾廷川眼里总有三分宽容。只要发声的是安溪，他都会相当配合。 但现在呢，分明是在妈妈身上吃了瘪，要在人家女儿身上找补回来。 做妈妈的自然不能忍。 林婧辗压顾廷川的鞋子可用了几分力，顺带瞪去充满警告意味的一眼。 顾廷川低眉顺眼。 林婧盯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才缓缓放开脚，挟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 顾廷川朝她微微一笑，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的脸俊美得惊人。 林婧失神了几秒，脚上传来一点重量，又很快消失。 直到来电后看到拖鞋上的一圈浅黑色的鞋印，她才发现她被踩了一脚。 这个幼稚的男人，她踩他，他居然踩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婧：一点都不肯吃亏，还求婚呢！哪里凉快哪里去！ 顾廷川：微笑.jpg 第67章 顾廷川想做一件事, 总不会半途而废。这个婚虽然求得仓促, 但过后像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 拔不起来, 便成了一件必须完成的事。 他还精明敏锐得要命，不用林婧明白说出她的顾虑, 已经开始着手解决。 本来林婧见他没有再提, 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没有当真，便放下心来。没想到接下来会有一大堆后招正等着她。 先是送饭。 顾廷川和顾徵搬来青叶市没多久, 林婧便开始给他们做晚饭。渐渐地，顾徵和安溪因为要一起学习，关系变好, 林婧又包了顾徵的早餐，顺带地，时不时也给顾廷川准备早餐。 林婧和顾廷川正式交往后, 为了增强顾廷川的体质, 林婧天天拉着他一起跑步, 做早餐自然不在话下。所以顾家父子如今早餐和晚餐都在1602号吃。顾廷川下班，顾徵放学，都直接回1602号, 1601号变成一个只用来睡觉的地方。 午餐, 安溪和顾徵在学校吃，不回来。顾廷川也在外面解决。林婧一个人在家吃。这种午餐分开吃的情况一直持续至今。 考虑到顾廷川的健康状况，林婧有想过中午给他送饭。但她对顾廷川的工作不太了解, 只知道他是开公司的，工作相当繁重。顾廷川几乎每天都能回来吃晚饭，不用应酬，说不定就是用午餐时间见客，她贸然插手，顾廷川大概不会拒绝，但可能会打扰到他。 而且林婧也不想这么快就给人一种她在摸清顾廷川底细的感觉。 所以她没有主动提出送饭，只在中午发信息叮嘱他按时吃饭。 顾廷川一直乖乖应好，至于他有没有真的做到，林婧就有些拿不准，也无法勉强。毕竟作为一个商人，难免会有身不由己，必须予人方便的时候。 但他突然在某一天上午说午餐想吃她做的菜，林婧也并无不可。做好了按照他给的定位开车送到他的公司。 顾廷川的公司坐落在青叶市旧商圈，一栋叫汇盈的大厦。汇盈大厦曾经是青叶市的地标性建筑物，青叶市商界的象征。但自从新商圈落成，许多知名企业都在新商圈抢占位置，逐渐把重心移过去。旧商圈的繁华不如往昔，在经济不景气的时期甚至显得十分萧条。 林婧曾经投资青叶市的房地产市场，虽然相比于大投资商只是小打小闹，但也几度进出，做过一番详细的研究。汇盈大厦的租金水平在物价日益飞涨的现在并不算高，与它拥有过的地位不符。 作为出租方，难免尴尬，但对于承租方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把公司开设在汇盈大厦，既有面子，又有实惠。所以汇盈大厦的租户大多是曾经辉煌一时，但经营状况每况日下的企业，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倒闭一家两家。如此一来，汇盈大厦的口碑逐渐变差，形成恶性循环。 林婧不明白顾廷川为什么要把公司设在这种地方。顾廷川在青叶市的商界是初来乍到，但他实在不像表面风光，内里窘迫的商场新贵，应该不会为了省那点租金而草率选择办公环境。 可是林婧到达汇盈大厦时，发现这里比以往要冷清得多。她一路走进来，除了保安，没有碰到其他人。一楼大堂的楼层指示牌上只剩下六楼和十九楼两家公司。十九楼的公司就是顾廷川那一家，叫九韵，两个字的写法是非常大气古朴的草书。 十九楼是汇盈大厦顶层。 电梯门一打开，林婧立刻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夹杂着清香扑面而来，不会特别热，但比外面的温度稍微高一些。 十九楼的装修明亮端谨，简洁大气，令人精神为之一震。感应门自动打开闭合，没有一丝声音。 “您好，请问是林婧女士吗？”穿着职业套装，挽着发髻，一脸利落干练的接待员毕恭毕敬问。 一身悠闲连身阔裙，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林婧提着装了饭盒的手提袋点头：“是的。” “请稍等，顾总马上出来接您。”接待员打电话给戚秘书。 “……好的。” 不一会儿，顾廷川走出来，挺拔沉稳，气势逼人。戚秘书跟在他身后。 “来了。”他接过林婧手上的袋子，冷淡的脸色柔化，微微一笑。 林婧看着他，迟疑地点点头。 顾廷川对接待员说：“以后林小姐来了，不用通报，直接送到我办公室。” “是的，顾总。”接待员说。 顾廷川亲密又规矩地虚虚扶住林婧的腰，引着她往里走，一路经过只隔了一层透明玻璃的大办公室，里面有十来个员工正在工作。 这些员工看到林婧，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特别是看到顾廷川扶住她的腰之后，眼睛瞪得差点脱窗，但顾廷川淡淡一眼扫过来，他们又赶紧低下头继续埋首工作，不敢再八卦。 安静、高效、严谨，这是顾廷川的公司给林婧的感觉，没有一丝刚成立不久的公司会有的浮躁，也不见一丁点日暮西山的老公司的衰败之气。 顾廷川的办公室和外面的装修风格一致，宽敞明亮，简洁大气，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这是我的公司，感觉怎么样？”顾廷川问。 林婧不解问：“为什么挑汇盈大厦？这里风评一般。” “我把整栋大厦买下了，会彻底翻新一遍，以后风评会变好。”顾廷川说，口气平淡得像买了一块牛肉。 林婧咬了咬下唇，闭嘴不说话。从各种侧面意识到顾廷川身世不凡，和直面这个事实，完全是两种感觉。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多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 顾廷川看了她一眼，轻声问：“中午吃什么？” “我做了酱排骨和瑶柱瓜脯。”林婧立刻说。 都是他喜欢的菜。顾廷川满意地翘起唇：“谢谢。你吃过了吗？” 林婧眨眨眼：“不是叫我陪你吃吗？” “当然，我很乐意。” 两人坐下吃饭。林婧细心地把装了饭和菜的盒子一一打开放好，摆到顾廷川面前。 顾廷川看着她温柔婉约的侧脸，脸部线条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连腰背也不再挺得那么笔直，挨向沙发靠背。 这么一动，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是长时间处于紧绷的工作状态的后遗症。 “吃完饭歇一歇，我帮你按按。”林婧有些心疼说。 她突然觉得后悔，不该因为顾忌这顾忌那而放任他。这个男人有多不会照顾自己，她是亲眼所见的。没有人管着不行。 “好。”顾廷川慢吞吞说。 两人变回平时的相处模式，林婧因为直面顾廷川的富有而产生的别扭已经被对顾廷川的关怀取代。 两人刚开始吃饭，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来。 顾廷川的筷子一顿，眉头蹙起。他已经交代过戚秘书不要打扰他们。 “接吧。”林婧说道。见过员工们对顾廷川的尊敬畏惧，如果不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他们也不敢打扰他。 这也证实她之前的猜想，顾廷川需要用午休时间处理的问题不少。他能好好吃午餐才是怪事！ 顾廷川也认为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戚秘书不敢打扰他们，所以他按下免提键。 “说。”因为不悦，他格外言简意赅。 “顾总，辛总来了。” 顾廷川的眉头皱得更紧，说：“带他到会议室，我出来一趟。” 放下电话，他歉意地看着林婧：“抱歉，我要失陪一下，很快回来。” 林婧理解说：“去吧，尽量快点回来，不然菜会凉。” 顾廷川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 他出去后不久，戚秘书敲门进来，对林婧说：“林小姐，顾总让我收起他那一份饭菜。他见完人再吃。” 林婧说：“我来吧。” 戚秘书说：“林小姐，请您不要让我难做。顾总的命令，我不敢打折扣。” 林婧抬眼看着她，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敌意。她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跟在顾廷川身后的秘书。 戚秘书大约三十来岁，长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林婧不止一次从顾廷川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因为戚秘书除了是秘书，还担当着顾家父子半个生活助理的角色。在林婧出现之前，戚秘书已经事无巨细地照顾了顾廷川和顾徵一段不短的时间。 想到有另外一个女人这么无微不至地接近过顾廷川，林婧心里倏然涌起一股不悦。 “放着吧，我会向他解释，他不会责怪你。”林婧略带强硬说。 戚秘书要笑不笑道：“林小姐，您知道辛总是谁吗？” 林婧静静看着她。 “辛总是顾总的发小，辛薇小姐的哥哥。辛薇小姐是顾总内定的未婚妻。”戚秘书眼里露出一丝怜悯。 未婚妻！ 林婧的心刺痛了一下，勉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看到戚秘书的眼神，她立刻明白她的潜台词—— 这个辛薇的哥哥一来，顾廷川立刻撇下她去见他。谁在顾廷川心里的地位更高，简直一目了然。 而她还在这里摆顾廷川女朋友的谱，不觉得太可笑吗？ 林婧沉下脸，“啪”一声放下筷子。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林婧一言不发，毫不犹豫拿起包包站起来，转身走人。 戚秘书先是傻眼，然后大惊失色：“林小姐，请您等等！” 第68章 戚秘书的叫唤没有阻止林婧的脚步。但她一拉开门向前走, 整个人便撞到正好回来的顾廷川怀里。 顾廷川顺势搂住她, 看向戚秘书：“怎么了？” 戚秘书还来不及回答, 林婧已经轻轻推开他，淡淡道：“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你忙。” 顾廷川握住她的手臂, 力度不轻不重，但不容人挣脱。他垂眸看着她，对戚秘书说：“你先出去。” 戚秘书看了面无表情的林婧一眼, 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但碍于顾廷川在场，最后也不敢说什么，恭敬道：“是。” 戚秘书出去后,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顾廷川和林婧两人。顾廷川看着林婧，林婧看着别处, 没有看他。 “你生气了。戚秘书对你说了什么？”顾廷川问。 “她对我说了什么你会不知道？”林婧掰开他的手, 平淡道。 “我刚才出去了。”顾廷川改握住她的手，分辩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林婧抽回手，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没有愤怒, 没有妒忌, 一脸冷漠，又带了点居高临下，和顾廷川对外人的样子十分相似。 顾廷川一顿, 心头划过一抹又爱又无奈的情绪，慢慢说：“如果她对你说了辛薇的事，你别听她的，我和辛薇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人家会说她是你内定的未婚妻？没有任何关系，她能理直气壮进出你家，警告我不要高攀你？“林婧质问。 “那一次是特殊情况……她警告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顾廷川有些头疼。女人翻旧账的本事真是一流。当时他和林婧还没有关系…… 他正想到这里，便听到林婧说：“当时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的警告毫无道理，我根本没有理会她，又怎么会告诉你？”她伸指点着他的胸膛，“但现在，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了，你依然和她的名字扯在一起！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顾廷川哑然，只好解释道：“是戚秘书不了解我和你的情况，擅作主张……” 林婧柳眉倒竖，生气道：“你还想推卸责任给戚秘书！我一开始就说了，‘她对我说了什么你会不知道’。你不是很聪明吗？还是你当我是傻子？没有你授意，戚秘书会突然跟我说这种话？” 顾廷川从来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这一点林婧从认识他开始就知道。她和他最终会变成恋人，其实林婧也万万没想到。除了归结于缘分，顾廷川及时改变态度，愿意放下身段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但也只是对她和安溪。 对其他人，他的态度还是相当冷淡疏离。 只看公司里的气氛，便能窥得一二。顾廷川绝对不是亲和型的老板，他非常重视规矩，端正严肃，所以他的下属都畏惧他，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林婧有理由相信，如果任何一个下属的行为作风不符合他的要求，他会毫不犹豫把对方炒掉。 这家公司连一个接待员都那么干练利落，比一般公司的主管级人员还要有气势，戚秘书没有大本事，能在顾廷川这种性格的老板手下工作多年，还被他偶尔挂在嘴边提及？ 说得难听一点，先不提顾廷川一点都不像那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男人，就算他是，以戚秘书的姿色，她也没有以色侍人的资格。 一个全能型秘书的性格会如此浅薄嚣张，越俎代庖地插手老板的感.情.事吗？尤其她是顾廷川亲自领过来，毫不避讳表现亲密的女人。顾廷川的言行举止，全是公开承认林婧身份的节奏。 在这个前提下，戚秘书还明目张胆对付她，摆出不友善的姿态，不是很怪异吗？ 至少林婧对此表示质疑。 她敢断定，戚秘书会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如果不是顾廷川授意，就是她的脑袋突然秀逗了。 戚秘书见她扭头就走那大惊失色的反应，可不像脑袋有问题。 所以林婧虽然对戚秘书有点小小的情绪，但没有生气。真正令她生气的是顾廷川。 他让戚秘书说那些话给她听是什么意思？ 林婧脾气好，很少生气，但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大大的桃花眼都气红了！ 一个男人所能做出的最愚蠢的行为，就是拿另一个女人刺激自己心爱的女人。 顾廷川聪明过头，用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干这种事，以为可以甩锅，可惜一下子就被林婧识穿了。 顾廷川看到她眼睛红了，眸子里闪过一抹不知所措，口气瞬间软下来：“的确是我授意的，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对不起，你别生气……”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林婧不解问。 顾廷川当下不再隐瞒，解释道：“我希望你能毫无顾虑地嫁给我。但我的家庭有些复杂，没有你一直以来成长生活的环境那么美好单纯。有人会因为我而畏惧你，也有人会因为我而攻击你。我可以保护你，但我不可能把你永远藏起来。有些事情，你必须提前适应。” 林婧说：“我没有不适应……” “是吗？”顾廷川看着她，“我告诉你，我把汇盈大厦买下了，你心里是怎样想的？又想逃避？” 林婧有一瞬间的心虚。 好吧，他说得没错。当男朋友是个大富豪这个现实直挺挺摆在面前，她唯一的感觉是压力山大，暂时不想面对。 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而是一个经历过风浪的成熟女人。她很清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 财富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越多越好。有多大的权利，就有多大的责任。只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绝不是长远之计。 她过惯了轻松安逸的生活，骤然要她作出改变，她无法不感到压力大。 她不得不承认，抱着这种心态，有点对不起顾廷川。 林婧弱弱说：“你总要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所以她不是一直强调，要慢慢来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因为怕麻烦而踹了他，她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真的喜欢他了。 顾廷川看透她的想法，因此格外无可奈何。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财富，都是无法忍受的缺点，令人厌恶。但喜欢一个人之后，他宁愿她见钱开眼，会因为他的长相、财富而给他加分，更快认可他，接受他。 可惜林婧不是这种女人。 顾廷川轻轻道：“我以为，受一些刺激，你的态度会积极一点。” 他也是出去见辛延时突起的念头。戚秘书有帮他挡爱慕者的经验，擅长察言观色，他以为她会懂得拿捏分寸，能激起林婧的逆反心理。 ……或者戚秘书确实有分寸，只是林婧完全没有上当受骗。 “我只觉得你莫名其妙，好像突然翻脸不认人。”林婧老实说。 顾廷川：“……” 这种透过现象直击本质的能力，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顾廷川必须承认，他低估了她。女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掌控，至少他喜欢的这个不是。 两人对望着，一时有些尴尬。在恋爱方面，他们的经验都不是很丰富。 林婧认真想了想，还是她给了顾廷川不好的反应，才引起他的反弹。她知道他最忌讳她轻易放弃他。只要他察觉到她有这个苗头，他就会做出一些心思拐了九曲十八弯的事，除非他自己说出来，否则无人能猜透他的目的，令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思及此，林婧伸出手勾起他的手指，主动求和：“我也有不对……我不喜欢你和其他女人扯上关系，反应过度了……” 这句话十分动听。顾廷川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鬓角，保证道：“没有其他女人，只有你。” “辛薇是你内定的未婚妻？” “她什么都不是，你不会再看到她。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意愿。” “今天叫我过来，是故意的？” “向大家介绍老板娘，可以吗？” “……以后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尽力配合，好不好？” “好。我叫戚秘书进来，向你道歉？” “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你以为在你手下工作很容易吗？”林婧突然有些同情戚秘书。 硬着头皮开罪老板的女朋友，哪里是一件好差事？说不定她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顾廷川闷笑，胸口震动：“嗯，不容易，我听你的。” “你的发小，那个辛总已经走了？” “他还在外面。我让他来见嫂子，他还没见过你，不会走。你想见他吗？” 所以见完员工，接着要见朋友。 林婧心里产生一种“既然躲不过，早死早超生”的豁然，说：“见吧。” 第69章 辛延是顾廷川的发小, 也确实是辛薇的哥哥, 但不是亲哥, 而是堂哥。 林婧和他一打照面，便知道他和辛薇不是一路人。 虽然林婧和辛薇只有一面之缘，但对方那天真娇纵的性格可谓一览无遗。 而辛延比辛薇至少大十岁, 国字脸, 相貌端正，周身的气势不显，可看人的目光充满力度, 显然是一个成功人士。 他只看了林婧一眼，林婧便觉得被他审视过了，但他很快点头，很正式道：“嫂子好。”并且礼貌地移开眼光, 所以林婧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他涵养不错。 “你好。”林婧有些窘迫说。 两个男人对“嫂子”这个称呼都接受得极为坦然, 林婧不应倒显得小家子气。 “这是一点小意思, 请收下，祝贺你们。”辛延拿出一个盒子，单手递给林婧。 “你太客气了。我是嫂子，应该我给你才对。”林婧带着歉意婉拒。 辛延怔了怔, 看到林婧一脸真诚, 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他看了顾廷川一眼。 本来顾廷川打算示意她收下的，此言一出，他到嘴边的话在舌尖转了转, 变成：“不用拘束，都是自己人。” “你哥什么都没跟我说，弄得我毫无准备。”林婧嗔了顾廷川一眼，对辛延说，“下次我再补给你。” “不用客气。”辛延放下盒子，调整了一下姿态。 林婧好奇问：“你们的排行是怎样分的？廷川你有多少个弟弟？” 顾廷川和辛延被问得顿了顿。前者咳了咳，别开脸，后者看了他一眼，平板道：“是小时候抓阄排的。我们一共五个人，按年纪，五哥只比我和柴兆晖大，但他拿到最好的号码，成为大哥。” “他是大哥，怎么你叫他五哥？” “称呼的排行按家里的排行。他在我们五人中排第一，在家排第五，我们四个都叫他五哥。莫天安在我们五人中排第二，在家里排第六，六哥。迟季南排第三，在家里排第九，九哥。我是老七，柴兆晖是老三，他叫我七哥。”辛延一丝不苟道。 林婧说：“这种排行方式很特别，也很复杂，你们怎么不简单一点叫？” 顾廷川又咳了咳，辛延不禁勾起嘴角。 为什么？ 因为顾廷川小时候体弱多病，经常进出医院，家里人怕他养不活，想尽办法保住他的小命，什么正方偏方都拿来用。其中一条，就是多让同龄的小男孩和他一起玩，说小孩子阳火旺盛，可以驱邪避害，而且多些人念叨他，他的命便没有那么容易被勾走。 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相处多年的人，顾廷川又长得极好，跟琉璃娃娃似的，见过的无不当成心肝宝贝。性命攸关，大家自然义不容辞。所以像辛延这些小男孩便被大人们驱着去和顾廷川一起玩。 偏顾廷川自小就精得不像话。他没有拂逆大人们的好意，但也自陈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只肯和有限的几个小男孩一起玩。 于是辛延他们四个便被挑了出来，成了顾廷川的玩伴。 一开始顾廷川其实是嫌弃他们的，因为他们不比他聪明，反应慢，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但已经选了他们，不能退货，他只能憋憋屈屈认了。明明最瘦弱矮小，偏要以大哥自居，一本正经地指点他们做事，躺在床上给他们出谋划策。 后来辛延他们渐渐懂事开窍，不用他再事事费心提点，但情谊已经存下来了。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立业，有所成就，变得聚少离多，但兄弟之间的感情至今依然未变。 辛延还记得当年他们论排行，本来自成一个小团体，应该像林婧说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这样排下去，但顾廷川提出不同意见。 那时不到十岁的顾廷川苍白着脸，傲然又淡然说：“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一样？我当你们是亲兄弟，就按亲兄弟的排行。” 说得他们一瞬间热血沸腾。于是便有了这种在外人看来乱七八糟的称呼。 但他们五人却越来越喜欢这个排行和称呼。 这段少不更事的经历大概有点损害顾廷川高大光辉的形象，所以在林婧面前，辛延没有细说。但他的眉目因为回忆流露出一抹愉悦，柔化了他冷硬的表情。 林婧说：“我在家里是幺女，没想到交了廷川做男朋友，一下子多了四个弟弟。我没有经验，你不要见怪。” 辛延道：“最近五哥的身体怎么样？顾徵呢？” 顾廷川不想多说，简单道：“还好。” 林婧补充道：“比之前好了，春节到现在都没有发烧。就是脾胃还是弱了点，需要长期调理。这个得慢慢来。顾徵也挺好的，很乖很听话。” 很乖很听话？ 辛延挑眉。他所知道的和她口中描述的是同一个顾徵？ 他再一次看向顾廷川。 顾廷川轻声说：“你不用说得那么详细。” 林婧说：“可是七弟问的就是我啊。人家关心我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顾廷川：“……” 辛延终于忍不住掩嘴咳了咳，低笑着道：“嫂子，我相信你的。” 林婧认真说：“你不用替他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多谢你，嫂子。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辛延这次来得匆忙，因为顾廷川通知他过来见嫂子，他便真的在飞往中东的紧凑行程中，硬是先转道过来见人，只能停留两个小时。 林婧知道后，强烈谴责顾廷川的霸道。 “下次你不要听他的，有时间再来。我请你吃饭。”林婧替顾廷川表示歉意。 辛延道：“我一定会再来。”就是为了看顾廷川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模样，他也一定会再来。 顾廷川不动声色睨了他一眼。 趁林婧走开，辛延拍拍他的肩，对他说：“是个好女人，好好把握。” 顾廷川淡淡“嗯”了一声。 他也没料到见面前林婧各种忐忑紧张，但见面后她能表现得这么好。 生长环境使然，他们这些人一般很难放下戒心，真心与陌生人相处。但林婧把一个干巴巴的会面变成熟人聚会，进退有度，礼貌又不失亲切，还主动把顾廷川和辛延的话头串连起来，妙趣横生。扪心自问，就是顾廷川平时单独和辛延交谈也没有如此好的气氛。 顾廷川一点都不怀疑辛延会认可她。 他们五人，顾廷川和迟季南都离过一次婚，莫天安和妻子貌合神离，柴兆晖玩世不恭，万花丛中过，辛延有未婚妻，但也聚少离多，迟迟没有成婚。几个人的姻缘路一直不顺利。 而他们的妻子/前妻/未婚妻，行事风格和林婧截然不同。她们从未把自己的男人和其他男人的交情当成一件私事来处理。她们男人的朋友不是她们的朋友，而是一个必须体面相处的对象。如果各自的女人碰面，还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无形的战争，攀比男人的财富、能力、宠爱她们的程度等等，令人倒足胃口。 就算辛延下次再来，他也不打算带未婚妻见林婧。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妒忌顾廷川。 如果顾廷川来青叶市是为了收获一个林婧，辛延真的觉得他不虚此行。 盛情难却之下，林婧最终还是收下辛延的见面礼。 这份见面礼是一张银.行.卡，内含金额九万九千九百九，密码是顾廷川的生日。 这是他们年轻时约好的，一个意思意思的“红包”，提醒女方好好对待他们的兄弟。 顾廷川送出过三个这样的“红包”，有一个一直没有提钱，大概是看不上这种小钱。有两个提了钱后，没有再用过那张卡，到期报废。 “你打算怎样用这笔钱？”顾廷川问林婧。 有顾廷川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林婧也开始慢慢适应这种大手笔的送礼作风。 而且听顾廷川这般解释，她觉得这张银.行.卡很有意义。 问清顾廷川，下次见面辛延不会再送这种礼后，林婧豪气说：“以后你们聚会的费用我包了。” 顾廷川长眉一扬：“你确定这点钱够？” 九万九千九百九，顶多也是几支酒的钱…… 林婧一怔，狐疑道：“你们聚会不是吃个饭，烧烧烤，游山玩水之类的吗？” 顾廷川谨慎地闭上嘴。 林婧眯起眼：“反正我只负责这种聚会的费用，其他你们男人自己看着办。” “嗯。” “顾廷川，和我在一起，我不能容忍男人出.轨、不忠。”林婧事先声明，“要么不被我发现，一旦发现，分手，甚至离婚，我不会有丝毫犹豫。” 顾廷川说：“有其他聚会，我会带上你。” 林婧说：“这样好吗？不会打扰你们？” “如果他们觉得被打扰，我就不去。”顾廷川淡淡说。 林婧还没见过重色轻友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果然什么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都是骗人的。 “你的兄弟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林婧纠结问。她会不会被辛延他们骂红颜祸水？ 顾廷川撩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意味深长说：“都是自己人，你说呢？” 林婧抚住自己的脸，默默说：“我没有偷笑，对吧？” 顾廷川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下去：“让我看看……” 第70章 和辛延见面的整个过程, 他都没有半句提到堂妹辛薇。对于顾廷川的选择, 他是百分之百支持，不会因为堂妹的一厢情愿而令好友为难。 林婧觉得顾廷川的这个发小特别好, 非常拎得清。 因为辛延开了个好头, 林婧对见顾廷川朋友这件事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 虽然她强烈谴责过顾廷川逼人来看她的霸道行径, 但辛延来过之后，五兄弟中的另外三个也陆续来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顾廷川矜贵淡漠，他的几个好友也全是偏沉稳镇定的类型, 自信低调，又带着久居上位的气势，连相对开朗的柴兆晖, 也是雅痞型的男人, 不会太活泼跳脱。 莫天安是单独来的。他为人沉默寡言, 见了顾廷川和林婧一面，没有说什么, 留下红包便离开。 迟季南和柴兆晖则一起来。迟季南儒雅, 柴兆晖潇洒，各有出色之处。他们留的时间最长，在青叶市过了一夜，晚饭在1602号吃。 相比于严肃的辛延和寡言的莫天安, 迟季南和柴兆晖要平易近人得多，对待林婧的态度始终非常温和友善。 但如果以为他们的温和友善就是接纳，那就大错特错。 事实上, 他们比辛延和莫天安的戒心还重得多。辛延和莫天安因为相信顾廷川的眼光，对林婧并无什么刁难，大方认可接受，很快递出极具象征意义的银.行.卡。迟季南和柴兆晖则不然。他们宁愿花时间自己看。 所以他们从来的当日开始便由林婧招待。林婧邀请他们到华苑小区，他们也欣然前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最令他们的惊讶的，莫过于看到安溪。 两人和陆一帆一样，万万没想到顾廷川会放着一大堆年轻美貌，千娇百媚的女人不要，挑一个结过婚，还育有一女的中年女人——虽然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林婧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但安溪天真甜美，乖巧可爱，无疑很讨人喜欢。尤其她和顾徵相处得极好。 顾徵在小一辈中绝对是个棘手人物。可在林婧和安溪面前，他仿佛收起了所有尖刺，变得像个正常的孩子。林婧和安溪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们还看到顾廷川和顾徵一起帮忙做家务。林婧下厨，顾廷川打下手。安溪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倒茶，摆零食，招待他们，顾徵则擦桌子，摆碗筷。 迟季南和柴兆晖：“……“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jpg 但惊讶完，他们心里又和辛延一样，升起一点羡慕。 因为气氛太过温馨放松，简直像泡在温泉里似的，外界的繁华尘嚣全部隔绝。没有勾心斗角，不用提心吊胆，触目所见都是温柔美丽的笑脸，软得脾气完全发不出来。 陷入舒服的沙发上，根本不想起来。 迟季南有一儿一女，和妻子离婚后，女儿跟着前妻去了国外定居，儿子交由家中长辈教养。迟季南工作太忙，当惯甩手掌柜。事实上，他们这一辈人的情况都差不多，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比较淡漠。所以去年顾廷川为了儿子毅然离开燕市，他们还吃了一惊。毕竟顾廷川和前妻一直不和睦，连带对独子，他平时也很少管。 现在看来，顾廷川对顾徵也不是不疼爱的。 迟季南突然有些想念女儿和儿子，特别是女儿，他快一年没见过她了。 可是前妻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那几个人待在一起，反而更像一家人。迟季南去了，便像个打扰到他们生活的外人。 迟季南的女儿比安溪小两岁，看到安溪，迟季南不禁有些移情作用，喜欢逗她说话。 因为事先不知道她的存在，没有带见面礼，又考虑到这对母女的接受度，迟季南和柴兆晖各包了三千块的红包给安溪。 安溪受宠若惊。 今年她光是红包钱就收了一万多，她自懂事起到去年为止，“省吃俭用”都存不到三万。T_T 不过顾廷川和这两个新认的叔叔给的红包占去百分之八十。 拿人手短，安溪对迟季南和柴兆晖的笑容甜度立刻升级。感觉到迟季南喜欢她，她也对他特别亲近，南叔叔前南叔叔后，叫唤得连柴兆晖都妒忌了，说她差别待遇。 顾徵黑着脸冷笑：“三叔您不用白费力气。她就是觉得七叔长得比您好看，改不了的。” “真的？这是什么眼光，我比七哥帅多了吧？”柴兆晖抗议。 迟季南呵呵。 安溪也呵呵傻笑，坐在迟季南身边，屁股没移动半寸。 柴兆晖指着她，一脸痛心疾首。 安溪没办法，她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违背自己的审美。为了补偿柴兆晖，她大方说明天请吃饭。 话音刚落，便瞥见顾徵不怀好意地嘴巴一张，安溪立刻大惊失色打断他：“不能去斋雅轩！” 斋雅轩的最低消费是8888元，她会亏死的！ 安溪不知道顾廷川和林婧中午已经带过迟季南和柴兆晖去斋雅轩吃饭。关于8888元这个梗，两人都知道。 “斋雅轩很有名吧？为什么不能去？小溪不是请我们吃饭吗？就该尝尝当地特色。”柴兆晖故作不解说。 安溪欲哭无泪，小小声问：“不、不能去一个便宜点的餐厅吗？我的预算是六千块……” 柴兆晖说：“预算只有六千块，就不是你请我们吃饭，是我们请你吃饭了。小溪啊，做人这样不行啊。” 安溪张了张嘴，拿出壮士断腕的气势：“八千！不能再多了！兆晖叔，你得给我留一条活路！” 柴兆晖哈哈大笑！ 两个大男人，吃饭前被安溪逗得身心舒畅，吃饭时则被林婧的厨艺惊艳到。 他们和顾廷川当初的想法一样，林婧的厨艺属于中等偏上，但很有居家的味道，属于吃不腻的那种。 迟季南说：“非常美味。” 柴兆晖揶揄顾廷川：“食物和爱情双重滋润，怪不得你舍不得回去。” 顾廷川慢条斯理说：“这是我的运气，你们羡慕也没用。” 迟季南和柴兆晖诧异地看着他，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愉悦得劲。两兄弟都为他感到开心。 他们登时对林婧好感大增。 第二天他们回请顾廷川几个吃饭，地点是斋雅轩。 柴兆晖前一天逗安溪没逗够，亲自到华苑小区接安溪，叫她准备好钱结账，吓得安溪苦着脸，差点连小猪扑满都抱出来，被柴兆晖笑了一通才知道上当，气得几乎翻脸，去斋雅轩的路上全程不理搭柴兆晖。 柴兆晖哄了一路，好不容易把小祖宗重新哄笑，成就感满满的。 他跟迟季南说：“其实养个女儿也不难。” 惊得迟季南怀疑他是不是发烧，脑袋不清醒。这个老三坚持了近四十年的独身主义，现在居然因为安溪，想要个女儿？ 如果真成了，柴家上下怎样感谢安溪都不为过。 迟季南若有所思。 经过前一天的铺垫，在斋雅轩的这一顿午饭，吃得宾主尽欢。 因为惹了安溪生气，柴兆晖有意补偿她，点了一堆她可能爱吃的菜。安溪也不客气，放开肚子吃。一来确实有点气柴兆晖捉弄她，决定宰他一顿，二来……柴兆晖点的菜，大多是她爱吃的……她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吃货……ORZ 有安溪在，旁边的人吃饭都会增加几分食欲。她那副眉眼弯弯，享受美食的小模样特别招人。 迟季南和柴兆晖都是两点半的飞机。 他们把作为见面礼的银.行.卡郑重交给林婧，拜托她好好照顾顾廷川。如果有失礼之处，请她不要见怪。 两人带着审视与挑剔而来，算是做了一回恶客。他们也没有心存侥幸，以为林婧比较温柔单纯就觉得她没有察觉。 对待外人和对待自己人，行事方式不能一样。 林婧落落大方地表示没有关系，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虽然站在林婧的立场，她根本没有必要一定要得到他们的认可，但她能理解他们关心爱护顾廷川的心意，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从一介老幺翻身成大嫂，林婧和之前的安溪一样，责任心剧增，无论弟弟们做了什么，她都用一种慈祥欣慰的大嫂式眼光俯视他们，内心充满包容宠溺。哪里会因为一点小事生他们的气？ 辛延来的时候，她毫无准备，没有给他见面礼。之后她立刻补救，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上山给他们各求了一道平安符。 在林婧看来，这些人什么都不缺，礼物这种东西，心意到了就好，不一定要很昂贵。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所以她祝他们身体健康。 莫天安收到她亲手送给他的平安符，迟季南和柴兆晖也不例外。 两个正奔四的男人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叫长嫂如母？这就是！ 尤其是他们知道她是真心的，没有其他试图借他们的力之类的歪心思——对于顾廷川的身份代表的意义，她根本没有进入状态！她对他们的身份势力也完全不好奇，没有疑问，友好招待他们的目的也简单得不得了，就是亲戚来了，要好好招待！= = 两人脸色不变，心里感慨。 如果林婧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顾廷川可是捡到大宝贝了！ 第71章 六月考试月, 艳阳高照, 气温灼人。 先是上旬全国关注的高考，接着是下旬也受到不少重视的中考。高考与三中关系不大, 中考则要腾地方给来自不同学校的初三生考试。 初二级在六月中旬召开家长会, 讨论关于升初三的问题。 顾廷川和林婧一起出席。 初二一班的班主任高老师看到他们还一愣, 说：“其实其中一个家长出席就行……” 如今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安溪和顾徵是姐弟，那么他们的父母自然是在一起的。 开家长会，父母其中一个到场就行。 林婧微窘，但事已至此, 也不能当场分辩说她和顾廷川还没有结婚，只能默认大家的误会。 顾廷川沉稳道：“我们想一起来，可以吗？” 高老师下意识挺直腰, 道：“当、当然是可以的。”家长如此关心学生, 他们也是乐见的。 这次家长会其实是初步确认学生们中考的择校意向。毕竟今年的中考结束后, 初二下学期也很快结束。暑假回来，大家就升上初三, 面临中考, 压力和初二时不可同日而语。 关于中考志愿，安溪和顾徵在家时也和林婧与顾廷川讨论过。 之前安溪是打定主意考市一的。因为市一和三中一样，离家近，她可以走读, 每天回家。 但自从顾廷川和林婧在一起后，安溪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电灯泡身份。平时待她跟亲生女大概没什么区别的顾叔叔，偶尔也会流露出一抹想把她赶出家门的情绪。当然, 顾徵更惨。顾廷川对她只是想，对顾徵却是手动。 所以安溪觉得，高中读寄宿学校（主动滚蛋），或者是一个好主意……T_T 林婧不知道安溪的想法已经动摇，以为她还是想考市一，以她的平时成绩，只要正常发挥，肯定没有问题。 就是顾徵，平时成绩在全级前八十名到一百名之间徘徊，只要在初三加一把劲，考市一也不成问题。 “到时他们两个一起在市一读书，说不定能同班，那就又成为同班同学，可以像现在一样天天一起回家吃饭。”林婧想得十分美好。 然而另外一大两小并不作声，默默看着她。 顾徵倒是无所谓，安溪读哪所学校，他就去哪所学校。但顾廷川肯定不想他们继续走读，安溪从不知哪个时候开始也学会知情识趣。所以他只管等一个结果，看谁先妥协——他可不看好林婧。 果然安溪一说考虑读省一，读寄宿学校，林婧立刻瞪向顾廷川。在她看来，只有他会影响安溪。 顾廷川淡然回视她，如老僧入定，置身事外，透着一股不经意的无辜。 林婧又有些不确定。难道她冤枉他了？ “小溪，你喜欢读哪所学校就读哪所学校，不用考虑任何人。”林婧意有所指说。 安溪扭捏说：“不是……我都长大了，想试试独立。听说省一挺好的……” 林婧心里立刻涌起不舍与难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护着女儿，把她当成生活的重心，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这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虽然她知道总有一天安溪会长大，会独立，但真正面对时，感觉特别复杂。 顾廷川揽住她的肩，道：“小溪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吧？我们先听听老师怎么说。” 安溪见自己一句话便令林婧眼眶微红，早吓懵了，不敢再刺激她，点头如捣葱。 林婧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安慰她，但有了缓冲，她也能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明知不应该，可当高老师询问安溪的中考志愿时，林婧试探性地说了市一。 高老师愣了愣，震惊又不解道：“为什么是市一呢？安溪的成绩很稳定，经常拿全级第一，只要发挥正常，省一都是稳的。” 林婧道：“她年纪还小，离家太远……” 高老师不以为然道：“十五岁，不小了。省一在隔壁市，过去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况且还有校车接送呢。省一师资实力雄厚，每年高考都有很多学生考上重点大学。以后到了社会，这才是资本。” 在高老师看来，林婧对安溪保护过度，以致于本末倒置了。因为担忧孩子的人身安全而罔顾孩子的前途，不是爱，是害。 林婧的脸火辣辣的。高老师为人耿直，是个很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从他的眼神、表情里明明白白表达出来。 弄得她觉得自己是阻碍女儿前途的大坏蛋。 顾廷川道：“对于我们来说，孩子的意愿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难道市一的学生就没有考上重点大学的吗？” 高老师不禁一滞。当然不是的。市一高中其实是青叶市最好的高中，升学率也不错。只是省一毕竟是全省最好的高中，是所有中考生向往的学校。很多学生一辈子都考不上，安溪却只要稳定发挥就能考上，所以听闻她要选市一而不是省一，高老师难免感到可惜，怕她年轻不懂事，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但实际上，市一也不差，真的不能说安溪选了市一就是耽误自己的前途。 他有些着相了。 “当然，家长有家长的考虑，我们会充分尊重考生和家长的意愿。”高老师道。 想不到顾廷川会一直站在她这边，林婧感激地握住他的手。她之前真的错怪他了。 “如果小溪想考省一，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她。”林婧郑重地对高老师说。她必须下定决心。 这转变有些快，高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回答：“学校方面也会竭尽全力。” “非常感谢你，高老师。”林婧真诚道。 “应该的，应该的。”高老师客气说，“那顾徵呢？顾徵想考哪一所学校？” 顾廷川说：“顾徵会和小溪读同一所学校。” “都是省一？”高老师惊讶问。 “小溪考省一，顾徵就考省一。小溪考市一，他就考市一。” “这……他们姐弟感情真好。”面对顾廷川，高老师不由自主字斟句酌，“顾徵考市一，问题不大，他很聪明，就是基础稍微有些欠缺。但如果考省一，会比较吃力……” “这是他的问题。自己定的目标，自己完成。”顾廷川冷静说。 一股浓浓的不是亲生的气息扑面而来。高老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这口气，别人家是重男轻女，这家是重女轻男？ 林婧打圆场道：“还有一年时间。顾徵很用功，一定没有问题。” 高老师干巴巴道：“嗯……孩子才十五岁，其实也说大不大，承受能力有限。我们建议家长尽量避免给他们太多压力……” “我们知道的。平时也经常带他们外出散心，给他们减压。”林婧说。 高老师说：“这样很好。” 相比于顾廷川，他觉得还是做妈妈的比较靠谱。 家长会之后，高老师分别和班上的每一位同学聊了一下，确定他们的中考意向，也委婉地给出建议。 顾徵无语地接收到高老师格外关爱的目光，嘱咐他量力而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心里憋屈，一定要找他谈心，不要感到不好意思。老师办公室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云云。 顾徵忍了又忍才没有掉头就走。 而安溪得到的嘱咐是照顾好弟弟，不要让他有太大压力，成绩不代表一切，最重要的是身心健康。必要的时候，做姐姐的，稍微让着弟弟一点。 安溪懵懵懂懂地嗯嗯啊啊。反正字面上的意思，她听着没毛病，便全部应下来。至于深一层的意思，她还真是，没有听懂。 两人碰头，忍不住讨论起高老师的异状。 安溪有些紧张地看着顾徵，问：“你觉得学习压力很大吗？要不我们不要考省一，考省二，或者省六？” 顾徵白了她一眼。 省二先不说，省六的分数线比市一还低，考来做什么？如果考省六，不如考市一。 “要选寄宿的学校嘛……”安溪也很崩溃的，好不好？ 其实她也不想离开家啊，她想当一辈子妈妈的宝宝。可是她不能挡住林婧的姻缘路！现在的林婧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了，所以她要独立，要成长……每次想到这一点，安溪的内心都在哭唧唧。 “为什么不能考市一？反正报志愿的是我们。我们可以给你妈一个惊喜。”顾徵鼓动道。高老师的态度这么奇怪，他猜测是顾廷川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或者他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他有把握即使他们考上市一，顾廷川也拿他们没办法。因为林婧会很高兴。 安溪摇头，老实说：“不行，我怕你爸。要考市一，你考，不要拉上我。”她的小动物直觉告诉她，不要试图和顾廷川作对。之前她能偶尔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全是他看在林婧的面子上，而且原则性的问题，他半步都没让过。所以这一次，她果断认怂。 顾徵：“……” 没有安溪挡在前面，顾廷川可以三百六十度花式折腾到他跪地求饶。 “……那就省一。” “省一，你行不行啊？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安溪担忧地看着他。 顾徵酷着脸：“反正，我一定会考上。” 就是他没有考上，顾廷川也会用些手段令他上。连最难处理的安溪都赶走了，顾廷川又怎么会留下他？正好让安溪在新的学校里继续管着他，这样他就放心了。 当然，走后门这种事，顾徵是不屑的。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认真再学一年，考上省一不是问题。 安溪也挺信任顾徵的。他说行，那就一定行，不禁开心说：“好啊，我们继续做同班同学。” 虽然要离开家里，但有“弟弟”陪着，安溪也没有那么不安害怕。 况且距离中考还有一年时间，他们没有必要现在就如临大敌。 期末考试前一天，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林婧的大哥林栋和大嫂温桂芳突然出现在华苑小区，温桂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扯着林婧的手臂说：“妮妮在英国被人打进医院了！” 第72章 今年暑假, 林婧打算和安溪一起去英国旅行。这是去年就开始计划的行程。 元旦的时候, 安溪和顾徵说了，又征询过顾廷川的意见, 于是变成一次四人旅行。 他们将会在英国停留二十天, 其中十天顾廷川能分成两个时间段和他们待在一起, 另外十天则由林婧带着顾徵和安溪住在英国。 期间，林婧和安溪打算到学校探望在英国读书的林菀妮。这件事林婧已经提前和大哥林栋一家人说过，林菀妮从英国来电表示欢迎后，温桂芳立刻准备了不少东西让林婧帮忙带过去。 林菀妮到英国读书后, 林栋和温桂芳只探望过她一次。虽然华韵长期做外国的订单，两人也接触过不少外国人，去过一些国家旅游, 但真的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没有导游带着, 必须靠自己去接触陌生的环境，语言不通, 夫妻俩都忍不住发憷。 所以后来都是林德磊出差经过英国时顺道探望一下林菀妮, 次数也不多。 温桂芳最疼爱林菀妮，现在一年见不了几面，难免挂心。听到林婧和安溪要过去，大喜过望。毕竟无论如何, 好歹是自己人。林婧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本来是一件好事。但这几天，平时会定时定候用视频向家里报平安的林菀妮突然失联, 温桂芳打了好几次电话过去都转入留言信箱，几乎没把她吓死。在她心急如焚之际，林菀妮发了一段语音回来，说一切安好，只是有项目在忙，日夜颠倒，忘了向家里报平安。 这个解释相当完美，一家人提着的心顿时放下来。 但母女连心，温桂芳总觉得怪怪的，不是那么放心。连续作了两晚噩梦后，温桂芳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她要去英国看林菀妮一眼，确定她真的没事才放心。 林栋说她杞人忧天，疑神疑鬼，温桂芳不理他，坚持己见。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到温桂芳的手机上。 对方说中文，自称是留学生，受一个叫马克的外国人委托，告诉他们林菀妮在英国被人打进医院了。马克是林菀妮的男朋友，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能回英国，无法照料受伤的林菀妮，而林菀妮在英国没有亲人朋友，希望温桂芳他们能赶去英国照顾她。 马克正是之前林菀妮在温桂芳生日宴上带过来的外国男人，据说职业是导演，又是大学的客座教授。 说得出马克，这通电话的可信度便大大增加。而且对方没有任何钱财上的要求，只是告知，让温桂芳他们自己去英国看林菀妮。 正因为可信，一家人更加吓得六神无主。 林德磊正在谈项目，关乎公司下半年和下一年的订单，华韵离不开他。林德容刚诊出怀孕两个月，动弹不得，只能林栋和温桂芳立刻赶过去，还好他们一直保留着去英国的商务签证，以备不时之需。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林德磊一力主张他们把林婧带上，请她帮忙。 林栋和温桂芳也正有此意。此时此刻，他们需要一个信得过又靠谱的人。 夫妻俩赶到华苑小区时，林婧和顾廷川正待在一起喝下午茶。 温桂芳不管不顾冲着林婧又哭又喊，林栋扶着她，眉头深锁，一时都没有注意到顾廷川。 听清事情原委后，林婧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走？” “现在行吗？我们订了下午六点的机票。” 林婧有些惊讶。六点的飞机，那不是时间很紧，现在就要出发？但看到林栋和温桂芳的情态，也知道他们实在着急得不行。 “我马上去收拾行李，你们先坐一下。”林婧说，扭头看向顾廷川，“廷川，这几天你帮我照顾一下小溪。” “我陪你去？”顾廷川说。 林婧一愣，随即摇摇头：“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小溪和顾徵要考试，离不开人，你不看着他们，我不放心。” 顾廷川点头：“嗯，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林栋和温桂芳这才看到顾廷川，不约而同张大嘴，一脸意外，但也马上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林婧新交的男朋友。 “阿婧，这位是？”林栋咳了咳，连忙正了正脸色问。他心里有些尴尬。他在青叶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到外面人人都称一声林总，没想到会被小妹的男朋友看到他们如此失措无助的一面，实在有损他威严的形象。 “他是我的男朋友，叫顾廷川。廷川，他们是我的大哥林栋，大嫂温桂芳。”林婧也没想到顾廷川第一次和她的家人见面会在这种情况下，但现在也没办法，“你们聊，我先去收拾行李。” “去吧。” “对，对，先收拾行李。以后我们有大把时间认识……” 顾廷川和温桂芳同时说。 顾廷川俊美非凡，气质矜贵，一看就知道是个优质男人，要是平时，温桂芳肯定少不了要拉着他攀谈一番。但现在林菀妮情况不明，她只想尽快赶过去，实在没有心情理会林婧的男朋友。 而且，林菀妮和那个外国男人马克关系暧.昧，温桂芳自己心虚，一点都不想在外人面前透露半点女儿的情况，刚才因为没注意顾廷川已经大大说漏嘴，现在是半句话都不想说。 所以林婧进房后，留在客厅里的三人，气氛相当怪异。 温桂芳成了锯嘴葫芦，只有林栋不尴不尬地和顾廷川说了几句。顾廷川的回应淡淡的，但不失礼貌。 林婧有旅行的习惯，收拾得很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出来了。 “走吧。”她利落说。 林栋和温桂芳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顾廷川送他们到门口，最后吻了吻林婧的唇，叮嘱道：“一切小心，早点回来。” 林婧的脸颊瞬间变得红通通一片。林栋和温桂芳在旁边，他居然半点都不收敛！ 她下意识地看了林栋和温桂芳一眼，见他们别开脸，似乎也有些尴尬。 林婧一咬牙，踮起脚在顾廷川脸上飞快亲了一下，说：“照顾好顾徵和小溪，照顾好你自己……” 顾廷川颔首，对林栋和温桂芳道：“大哥，大嫂，林婧没去过英国，到那边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林婧被“大哥”“大嫂”这两个称呼震懵了，瞠目结舌。 林栋和温桂芳却听出他话里一些特别的意味，不禁心里一突，呐呐道：“当然……” 第73章 安溪放学回来就听到林婧丢下她去了英国的噩耗, 如遭晴天霹雳。 顾廷川见她一脸如丧考妣, 哭笑不得道：“她只是去几天，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有我在。” 安溪幽幽说：“晚饭吃什么？” 顾廷川一怔, 轻轻说：“我们出去吃？”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 路上大塞车，来回一趟吃个饭，至少到九点多。我和顾徵明天要期末考试，今晚肯定要复习的, 又要早点睡觉，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安溪嘟起嘴。 “那……我们叫外卖？” “难吃！” “叫斋雅轩的外卖？” “贵！没价值！” “小溪……”顾廷川无奈地看着明显在闹脾气的安溪。 “难道我有说错吗？”安溪委屈说。 “可是，小溪, 我不会做饭……”顾廷川感到非常棘手。他对厨艺的那三分钟热度早已经完全消散了。如果要他做, 估计安溪和顾徵明天不用考试了, 直接挂肠胃科。 “你不是叫我不用担心，有你在吗？” 顾廷川：“……” 原来女儿聪明叛逆起来, 和儿子一样难搞。不, 说不定比儿子还难搞。起码儿子皮实，不听话可以揍一顿。女儿娇滴滴的，轻不得，重不得, 不能碰她半根指头，否则孩子妈会找他拼命。 “那小溪想怎么样？”顾廷川温和道。 安溪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厨房：“能怎么样？我做吧。” 小女生打开冰箱拿出食材, 开始做饭，动作熟练利落，有条不紊，显然平时没少向林婧学习。 ——同是喜欢在林婧做饭的时候黏在她身边，安溪差不多可以出师了，顾廷川却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被赤.裸裸地嫌弃了的顾叔叔站在原地，仿佛受到一点打击，一动不动。 顾徵把他和安溪的包放进安溪的房间，出来便看到这一幕。 顾徵奇怪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顾廷川，又看了看背对着人做饭的安溪。这两个人在闹别扭吗？ 顾徵毫不犹豫走向厨房，对安溪说：“我帮你。” “不用。你去阳台浇花。妈妈不在，要照顾好她的花花草草。”安溪头也不抬说。 顾徵乖乖“哦”了一声，去阳台浇花，动作也熟练得很，显然是做惯做熟的。 他见衣服晾在外面，还收衣服，所有人的衣服。 自从林婧成为顾廷川的女朋友，两父子的衣服再也不用送去干洗，林婧一并处理了。 1602号有一个专门用来洗衣服的小房间，里面有全自动洗衣机，干洗机、烘干机等等，设备完善得可以开一个干洗店。 因为林婧认为干洗店的用具对外开放，不知有多少人用过。而且国内的国情，普通家庭洗衣都是自己在家解决，只有那些难以处理的污迹才会拿去干洗店清洗。干洗店不可能每次单独处理一个顾客的衣物，也不可能在每次洗过一轮后对用具进行清洗消毒。这样就存在很多卫生隐患。 所以林婧宁愿一次性花个大价钱添置设备，爱怎样用怎样用，不用和其他人共用。 知道顾廷川和顾徵的衣服长期送干洗店后，她干脆帮他们洗了。尤其是顾廷川，本来就身体不好，容易感冒发烧，再天天穿着干洗回来，不知有没有携带不知名病菌的衣服，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不知不觉间，顾廷川又过上近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每天早早起床，被林婧拉着晨练，出一身汗后，洗澡，换上簇新一般的衣服，吃早餐，上班，下班，回家有饭吃，什么都不用干，到点早早睡觉。 就算放假的时候会进厨房帮忙，目的也只是看着林婧，顺手递给碟子之类，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好像换了一个地方，除了多了一个女朋友，他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被侍候得更体贴周到，氛围更好，过得更加舒适。 来青叶市之前，下定决心要花更多时间教好顾徵的意图也没有实现，因为他依然很忙。有了林婧的存在，他忙得更心安理得。顾徵交给林婧，他很放心。 虽然顾徵确实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好，但这不是他的功劳，而是林婧和安溪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徵已经被教导得如此勤劳懂事，身上的骄娇之气收敛了大半。 顾廷川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安溪做了一大盘意粉，煎了三份牛排，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顾徵浇花，收衣服，因为室外温度高，出了一身汗，便洗了一个战斗浴，脱了校服，换上宽松的短衫短裤居家服才出来。 他刚刚洗完澡，整个人透着水汽，头发湿漉漉的乱翘，一张精致冷漠的少年脸登时柔软呆萌了几分。 安溪洗干净手，脱下围裙，便拿起毛巾扒拉他的脑袋：“你又不擦头发，水滴得到处都是！” “擦了！”顾徵左闪右躲。 “擦头发要用力啊，笨蛋！你哪一顿没吃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不长力气不长个子……”安溪碎碎念。 “安小溪，我已经166cm了，比你高2cm，别再拿我的身高说事！”顾徵强调。 “165.48cm吧？四舍五入都不到166cm……”安溪吐槽。 “反正我比你高！”顾徵微恼道。 两人吵吵嚷嚷，最后顾徵顶着一头终于停止滴水的乱发，拿拖把拖干净地上的水。 等他拖完，一大两小才开始吃饭。 顾廷川全程旁观，没有说话。 安溪的厨艺比不上林婧，但简单的菜式，她做得也不差。顾徵毫无意见，吃了差不多一半。 来了青叶市之后，他的个子开始蹿高，一年不到，已经增高了差不多六公分，还有持续增高的势头。与此同时，他的食量也逐渐变大。有林婧做饭煲汤，提供充足的营养，他的气色越养越好，虽然神情高冷，但眉目间总是神采奕奕，身体非常健康。 吃完饭后，顾徵负责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 “顾叔叔，我们要在客厅复习……”安溪把课本试卷抱出来，眼巴巴地看着顾廷川。 顾廷川说：“我回隔壁。” 安溪说：“好。我们复习到十点，如果超过时间了，您过来叫顾徵回去。” 顾廷川点头。 他回到1601号，一打开门，一片漆黑寂静，那些温暖欢乐随着1602号的大门关上，也跟着消失不见。 打开灯，偌大的空间空荡荡的，顾廷川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景物相当陌生。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和林婧待在一起，聊聊天，看看电视，或者什么都不做，但一点都不会感到无聊。 林婧走了还不到24个小时，顾廷川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第二天，顾廷川特意起了个大早。 一个人晨跑完后，他到周姐的早餐店买了一大堆早餐。 周姐好惊讶说：“第一次见你一个人过来买早餐哦！林小姐呢？是不是起不来呀？”她压低声音暧.昧地眨眨眼。 顾廷川接过早餐，礼貌道谢，没有接腔。 周姐顿时脸色讪讪，期期艾艾说：“哎，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顾廷川微微颔首，拿着早餐走了。 安溪和顾徵起床之后，在1602号碰头，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丰盛的早餐。顾廷川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示意他们吃。 “这几天我送你们上下学。”他说。 安溪和顾徵面面相觑。他们已经习惯在考试期间享受接送待遇，但以前基本是林婧接送他们，偶尔顾廷川一起来也只是跟着林婧一起来。顾廷川单独接送他们的次数极少极少。 “您不用上班吗？”顾徵问。 “不碍事。”顾廷川说。 顾徵对安溪耸耸肩。既然顾廷川说不碍事，那就没有问题。 “顾叔叔，您吃早餐了吗？这么多一起吃啊！” “不知道份量够不够，你们先吃，剩下的我再吃。”顾廷川说。 顾徵差点一口粥喷出来：“爸？”您被外星人附体了吗？ 顾五爷要吃别人吃剩下的食物？ 不够可以再下去买啊！ 顾廷川皱眉：“顾徵，好好吃早餐，不要忘记你的礼仪。” 顾徵闭嘴。 虽然顾廷川这么说，但善良的安溪还是把早餐拨了一部分到他面前，软软说：“顾叔叔，这么多早餐我们肯定吃不完，还是一起吃吧。” 顾廷川心里一暖。果然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不会记仇，禀性天真善良的小女儿是不折不扣的小天使。 他眼里刚露出笑意，就听到安.小天使.溪特别实诚地接着说：“如果您等我们吃完再吃，我们可要迟到了。今天考试不能迟到啊。” 顾廷川：“……” 顾徵眼角一抽，努力控制表情，但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拍案狂笑。 * 林婧和林栋温桂芳到达英国时已经很晚，他们直奔林菀妮的住处。 登机前林婧和打电话给温桂芳告知林菀妮情况的中国留学生取得联系，得知林菀妮已经出院，回到租赁的公寓。 林菀妮出院不是因为伤势轻，而是英国的住院时间很短，一般的手术做完后观察一晚，便会告知次日出院。 但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林菀妮没有生命危险。 大家的心先放下一半，但另一半必须亲眼看到林菀妮安好才算完。所以三人没有耽搁任何时间，直接打车过去。 到了林菀妮的住处，开门的是一个体魄相当强壮的红发外国女人，约摸三十岁左右。 她看到林婧三人，警惕道：“你们是谁？”她的英文口音相当浓重，带着一股苏格兰风味。但这一句比较简单，三人都听懂了。 “你是谁？”温桂芳回了一句，惊疑地看着她。林菀妮在英国的住处有室友，但绝不是这个女人。 林婧按住激动的温桂芳，礼貌问：“你好，请问温迪林在吗？我们是她的家人。这两位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红发女人的表情放松了一点，说：“你们等等，我让温迪出来。没有确认你们的身份之前，我不能放你们进去，温迪会生气的。” 第74章 门“嘭”一声关上, 林婧三人面面相觑。 “她刚才说什么？”温桂芳抓住林婧的手臂问。 “她说让妮妮出来, 确认我们的身份……”林婧解释。 “怎么能这样？”林栋皱着眉，走上去拍门, 喊道, “妮妮, 林菀妮，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我是爸爸！” 拍了几下，里面立刻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门再次打开, 还是之前的红发女人。 “急什么？温迪让你们进来。”她粗声粗气说，“打扰了邻居，我们会被投诉的！” 林栋和温桂芳有听没有懂, 一见她让开身, 立刻扑入屋, 林婧只好向红发女人解释：“很抱歉，他们太担心女儿了……” “妮妮！”屋里传来温桂芳变调的惊呼声, 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 林婧心里一紧, 赶紧进去。 林菀妮租赁的公寓大约三十平方左右，一眼望透。进门左手边就是封闭式的卫生间，挨着卫生间的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两张单人床并排放在厨房后面, 中间只有一条一人过的通道。厨房和床之间用一道帘子隔开。右边是书台和大大小小的柜子，狭窄平仄。但这个还没有林菀妮国内房间大的公寓，每个月的租金超过一万。 她进去的时候, 林菀妮正半躺在床上，双脚包着厚厚的夹板和石膏，表情又震惊又恼怒。 “我都说我没事了！你们来干什么？”林菀妮生气道。 “你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林菀妮，你是要挖妈妈的心吗？”温桂芳红着眼哭，想狠狠地拍打她，但手掌没有一丝力度，“你到底怎么了？腿要不要紧？” 林菀妮对父母和小姑姑的突然到来感到非常错愕。她一点都不想让家人知道她所遭遇的事。 但看到温桂芳素来富态的圆脸消瘦憔悴了一圈，林栋头上的白发比上一次见面多了许多，林菀妮只能硬生生忍下这道气，平淡说：“我没事。腿是不小心跌倒的，骨折了，只是包起来吓人一点，其实没什么问题，很快能好。” 林栋板着脸问：“真的吗？” 林菀妮警惕道：“是不是有人跟你们说过什么？到底是谁叫你们来的？” 温桂芳忍不住说：“你和那个马克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受伤还是他委托一个留学生告诉我们的！” 林菀妮下意识看了红发女人一眼，用华语说：“之前不是说了吗？他是我的老师、朋友。” “你骗鬼去！”温桂芳突然暴怒道，“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丢脸。人家都自称是你男朋友了！还有你之前带他回家，看你们那样子，像是普通朋友吗？你别以为大家是傻子！什么外国礼节，当我们没见过外国人吗？” 林菀妮一脸倔强，强硬说：“我说他是朋友，他就是朋友。你们不要管我。” “不管你？我们是你爸妈，我们不管你谁管你？”林栋重重哼了一身，“林菀妮，你最好把事情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你给我回国去！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林菀妮脸上露出一抹“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讽笑，又抿平唇角，道：“爸，如果你有查过你汇钱给我的账户，你就会发现今年以来，我没有动用过里面的任何一分钱。无论你允不允许，这个书，我一定要读下去！” 林栋和温桂芳震惊地瞪大眼，温桂芳难以理解问：“妮妮，你这是要干什么？不用你爸的钱，你哪来的钱？” 她的表情好像林菀妮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想起马克，夫妻俩的脸色相当难看。 “你们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林菀妮斥道，“做项目，做兼职，在英国每天去端个盘子都足以支付我的房租，有什么难的？靠你们？靠你们就像现在这样，一句话就断绝我的梦想！断绝我一年以来的努力！” “妮妮……” “我出国读书不是为了吃喝玩乐的！有钱有什么用？学历是买的，好待遇是买的，那些外国人压根儿瞧不起我们，当我们是冤大头！给钱的时候好声好气，一毕业就立刻赶我们回去。有些人还沾沾自喜，顶着一个外国学历在国内招摇过市，自以为了不起！什么玩意儿！”林菀妮不屑道，“我绝不会成为这种人！要么不出国，既然出国了，我就要混出一个名堂！绝不依靠家里！” “好！有志气！”林栋脱口而出。 温桂芳生气地拍打他：“你别跟着瞎起哄！她一个小女孩，家里不缺她吃的喝的，那么辛苦干什么？” 林栋说：“妮妮有理想有志气是好事，你别拖她后腿。”他本来就是白手起家的人，最欣赏聪明有本事又有志气的人。 “她拼到腿都断了！林栋，难道你就缺她一双筷子吗？平平安安一辈子有什么不好？”温桂芳坚决反对。 “妈，女孩子又怎么了？女孩子不能有出息吗？如果您因为我是女孩子就限制我，我马上去变性！”林菀妮威胁道。 温桂芳痛心疾首说道：“林菀妮，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她捂住心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林菀妮的气势顿时弱下来，趴在被子上，红着眼睛说：“妈，算求您了，让我闯一把，我不想后悔一辈子……” 温桂芳的嘴巴动了动，突然说不出话。 一场争吵下来，大家都疲累不堪。 林菀妮让红发女人艾丽莎送林栋和温桂芳到附近的酒店住，请林婧留在公寓里陪她一晚。 温桂芳想留在公寓，林菀妮说：“妈，您又不会英文，万一我需要和外界交流，您能帮到我吗？” 温桂芳只能怏怏不乐走了。 他们一走，林菀妮对林婧说：“我妈那身形，怎么受得了单人床？” 她试图轻松一下气氛，但林婧只是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不笑，不作声。 林菀妮沉默下来，用力擦了一把脸。放下毛巾后，林菀妮一脸平静，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激动的表情，眼里闪烁着精光。 “小姑姑，您见识广，我知道糊弄不了你。”她开门见山说，“我跟您说真话，您帮我把我爸妈弄回去，怎么样？” 林婧沉着脸说：“你先说。” 林菀妮摸了摸腿上的夹板，说：“我这双腿不是跌倒骨折的，是被人推倒的，当时我穿着高跟鞋，不走运，一条腿小腿骨折，一条腿脚腕骨裂，做了手术，打了钉进去。” 林婧浑身一颤：“你得罪了什么人？报警了吗？”普通一推哪里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结果？ “小姑姑，您可以不要这么聪明……”林菀妮苦笑，正色道，“是马克的前妻。” 林婧脸色一变。 “我没有做人小三。我和马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了。”林菀妮立刻说，“只是琳达，就是马克的前妻一直很不甘心。她厌恶所有跟马克在一起的女人。” 林婧皱眉：“她伤害了你，这是犯罪！你报警了吗？” 林菀妮点点头：“已经做了笔录。” 林婧问：“没有任何惩罚？” 林菀妮讥讽地扯扯唇角：“她愿意支付我的医药费。” 林婧说：“我们不能这样放过她……” 林菀妮说：“不放过又能怎么办？我在这里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外国人。我爸妈连英文都不会说，他们的能力只局限在青叶市，到了这边，毫无用武之地。琳达是著名编剧，人脉极广，即使我控告她，她请个好的律师，说是一场意外，也是赔钱了事。我奈何不了她。而且我得罪了她，以后就别想在演艺圈混。” 林婧说：“我们可以向大使馆求助。” 林菀妮惊讶地看着她。 “怎么了？”林婧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我爸妈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林菀妮摇摇头，语气一变，“我正有这个打算。我们林家人，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我要把事情闹大，要她向我低头道歉。” 林婧一怔：“我们能帮你什么？” 林菀妮说：“您们什么都不用做，早点回国就行。这边我已经安排好，找了几个朋友帮忙。” 林婧说：“我们留在这里，和你要做的事并不冲突。你现在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你妈妈肯定放心不下你。” 林菀妮说：“有艾丽莎在就行，她是马克的助理。马克在好莱坞拍戏走不开，让她专门过来照顾我。” 林婧斟酌道：“你和马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打算结婚吗？” 林菀妮说：“我们的情况很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婧劝道：“妮妮，你今年才十九岁，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么复杂的关系里？马克的年纪比你大那么多，又是演艺圈的人。演艺圈的作风，不必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你有理想，要拼搏，我不反对，但有些事，不能走捷径……” 林菀妮说：“小姑姑，您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不等林婧回答，她接着说，“我想当导演，不学服装设计。” “这一点不是问题，你还年轻，可以慢慢学。” “慢慢学？”林菀妮笑了一下，“您知道如果我现在通过正规途径转校转专业需要花多少钱？多少时间和精力？而且我没有人脉关系，肯定去不了真正能学到东西，并且有助于我以后发展的地方。” 第75章 林婧不赞同道：“所以你和马克在一起, 就为了这些？” 林菀妮失笑：“小姑姑, 全家人中，我一直比较欣赏您, 觉得您思想开通, 能理解我们的想法。但现在你怎么又变成老古板了呢？一个年轻小姑娘和比她大一截的男人在一起, 就一定是为了钱，为了利益？我想得到这些，不一定要和马克上床。我可以成为他的学生，他的演员, 通过其他方式打动他，虽然过程可能会艰辛一点，但如果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会这样做。我还没有那么下贱！我的家境也不需要我为了成功出卖自己的身体。” 林婧被她直白的言辞闹了个红脸：“谁叫你说得那么令人误解？”但听到林菀妮这么说, 她提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一点。只要不是思想变歪了, 其他都好说。 “因为很多人都这么想啊。马克一开始也是这么想。”林菀妮似笑非笑，“所以我才带他回家, 让他看看我的家境。他平均一年拍一部电影, 赚个几百万一千万，家底还不一定有我们家丰厚。” “所以，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林菀妮慢慢回忆说：“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在片场，他在拍戏。工作的时候, 他的脾气很凶，很暴躁，也有气势, 所有人都害怕他。但是我唯一的感觉是很有趣，片场的一切都很有趣。下班之后，大家都走了，他一个人还默默在那里摆弄摄影机，看到我赖着不走也不生气，我说想看看，他就真的给我看了一下拍摄出来效果。那一刻我就决定我要当导演……” 她是先看到她的理想，再看到马克。 “想当导演，所以才会关注作为导演的马克，然后发现他身上有吸引我的东西。”林菀妮笑了一下，“当然，他的外表也不错。外国人，有些方面特别不错……”她的笑容里含了一点说不出的意味。 “妮妮！”林婧简直无法直视她。如果出过国的女孩子都会变得如此“坦荡不羁”，她一定不会让安溪出国。 “e on，小姑姑！食.色.性.也，这很正常！你结过婚生过孩子，别告诉我盖着被子纯聊天能生出孩子。” “但是你没想和马克结婚。” “为什么恋爱了就一定要结婚？”林菀妮说，“马克才刚刚离婚，好不容易逃离枷锁，而我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事情要忙，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我以后真正想要的那个人！我就不能只谈恋爱吗？马克是演艺圈的人，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我要征服他需要花费多少脑细胞？我现在已经很有成就感了。你就等着看我怎样吃定他吧！” “妮妮，感情的事不能拿来玩……”林婧听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头。 “我有分寸的。我和他之间，不止感情那么简单。”林菀妮眼里斗志高昂。 林婧看着她写满野心的眼睛，不安道：“妮妮，这样不对，你的逻辑不通。他前妻伤你的事，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菀妮一愣，若无其事道：“小姑姑，你在说什么？” 林婧说：“妮妮，我不是你爸妈，没有权力管你的事，但我听了你这些话，不能不负责任。你年纪还小，我们必须留在这里看着你。” 林菀妮深感背叛说：“小姑姑，您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的！” “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 林菀妮的态度非常坚决：“我爸妈无法理解我的想法，他们必须离开！留在这里，他们只会碍手碍脚。” 林婧比她更坚决：“不行。” 林菀妮拉下脸：“那我和你没办法谈下去。” “那我们一直留在这里，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你爸妈用的是商务签证，时间很充裕。” 林菀妮狠狠地瞪了林婧一眼。 林婧板着脸：“说。” “我没有做什么。”林菀妮不甘不愿说，“马克有个女儿，叫安琪拉。他厌恶他的前妻琳达，但很疼安琪拉。这次推我的人之一就是安琪拉。我趁机把事情闹大，不是想要她们母女得到什么惩罚，而是想要马克对我感到愧疚，补偿我，以后更倾向我。” “补偿你？你要他怎样补偿你？”林婧敏感道。 林菀妮说：“你没看到吗？他不是更关心我了吗？马上就派艾丽莎过来，又把你们弄到英国？” “这是关心吗？为什么我觉得更像监视？”林婧说。 林菀妮说：“小姑姑，感情就是这样，是需要博弈的。我和马克都不是不喜欢对方，但我们也有其他喜欢的东西。他不想为了我得罪琳达和安琪拉，一个在事业上能影响他，一个在亲情上能影响他，所以他只能委屈我。如果这次我吞下这个委屈，以后就谁都能在我头上踩一脚。我很难在他们的圈子立足，这样马克对待我也更加容易，因为我只能依靠他。所以我要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不是好惹的。他让艾丽莎看着我，我就给他看看这事儿我能闹多大。” 林婧发现她开始无法理解这种错综复杂的游戏规则。 面对这样一个非常明白自己要什么，也按着她的路子勇往直前的侄女，她无法判断她的做法是不是对的，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唯一肯定的是，她不能把林菀妮的所有想法、言辞全部转述给林栋和温桂芳听。因为相比于林菀妮的层次，他们明显低了一层不止。正如林菀妮所说的，他们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当他们无法理解时，他们便会主观地认为这种想法是错的，然后采取简单粗暴的方法去遏制林菀妮的行为。 而林菀妮早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她不会妥协。 林婧已经可以预见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她束手无策，正好顾廷川打电话过来，她忍不住像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部告诉他，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想法。 顾廷川安静地听完后，轻笑一声：“你的侄女有点意思。” “我快被她气懵了。我希望小溪以后不会像她这么有志气……” “有我在，小溪不需要走到这一步。你的侄女对她的家庭没有安全感，所以没想过依靠。小溪不一样。”顾廷川慢慢说，“既然不想彻底决裂，就不能找大使馆。一旦上升到国际事务，可控性就没那么强。我给你找个人，让他跟你侄女谈谈，她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扯花瓣的作者）这篇文，看似松散（众：事实上也很松散），但，是有很细的大纲滴，埋了好多伏笔（众：基本看不出），不同层次的家庭互相碰撞，有些事情是很难避免的。反正，大纲已经定下来了，不要逼我改，我会崩溃的……ORZ PS：林菀妮的人设是作者某位朋友的真实经历，人家最近刚得了某个国际大奖，已经飞升到另一个层面。价值观不一样，但那种向着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的精神，我挺震撼的…… 第76章 林婧十分惊讶。 她把事情告诉顾廷川, 只是想多听不同的意见, 没想到他云淡风轻便能找到人帮她解决问题。 “这……不会影响到你吧？” “只是举手之劳。” 顾廷川的举手之劳是把英国演艺圈最有名的律师之一爱德华送到林菀妮面前。 爱德华表明身份后，林菀妮彻底惊呆了！ 相比于对英国演艺界几乎一无所知的林婧, 她更清楚爱德华的出现代表什么。 “温迪小姐, 你的情况，简小姐已经大概跟我说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毫无隐瞒地把整件事的发生经过向我复述一遍。”爱德华彬彬有礼说。 “当然没有问题的, 爱德华先生。请问简小姐是？”林菀妮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力持镇定。 “简小姐是林婧小姐的好友。她的丈夫史蒂芬先生和我们律师事务所有业务往来。”爱德华把“林婧”的华语发音咬得非常标准，解释点到即止。 林婧一愣。简小姐？她的好友？ “小姑姑，你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我一直都不知道。”林菀妮的笑容变得热络了好几分。 林婧面不改色说：“简是我以前的邻居，她的老公史蒂芬是美国人。他和爱德华先生的律师事务所有业务往来有业务往来，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小姑姑, 您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欠您一次。”林菀妮兴奋说，双眼精光毕露。 根本不用爱德华提醒, 林菀妮立刻放弃向大使馆寻求帮助。正如顾廷川所料, 她其实也害怕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毕竟一旦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层面，她的意愿和力量便会显得非常微不足道。到时赢了面子，输了里子，说不定会彻底断送她在英国演艺圈的路。但之前她人微言轻, 除了大使馆，她根本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讨回“公道”，所以才决定放手一搏。 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 她自然会舍弃冒险的做法，抓住机会走一条更稳妥的路。 林菀妮对外放出风声，要控告琳达诽谤、故意伤害等罪名。各方面的证据她已经收集得差不多，只要一告上法庭，琳达绝对会吃不完兜着走。 对方顿时坐不住了。 如果没有爱德华，林菀妮的控告就是个笑话。即使她闹到大使馆，琳达也未必会怕她。毕竟，这是英国人的地盘。 但爱德华是什么人？ 英国演艺圈数一数二的律师，非大牌请不动他，打官司的胜率高得吓人。最重要的是，能动用到他，代表林菀妮在演艺圈有人脉。 而她之前一直由马克带着，不显山不露水，没人知道她的人脉来自哪里。 未知却是最可怕的因素。 琳达敢肆无忌惮打压她，正是看她不过是一个租住小公寓，要自己打工赚生活费的穷留学生，除了马克没有其他靠山。 但谁知道呢？ 华国人太多，各式各样的留学生都有。有些炫富炫得人尽皆知。有些是真穷，倾家荡产只够送孩子出国，其他方面给不了任何支持。有些则是明明很富有，却低调得像个穷人，什么都自力更生，只为体现生活，磨砺意志。 琳达不愿接受林菀妮是最后一种，不愿接受马克在她之后还能找到一个年轻美貌又富有的华国姑娘，所以她一直把林菀妮看成那种贪慕虚荣，为了金钱、居留权等利益攀附男人的女人。 可是林菀妮搬出爱德华这尊大佛，打得她措手不及。 琳达和林菀妮之间因为马克而起的恩怨，随着琳达出手伤人而变得人尽皆知。这件事本来就是琳达不占理，仗势欺人，只是碍于她在演艺圈的身份地位，又是本国人的身份，加上林菀妮一个穷留学生，似乎无法与琳达抗衡，大家才站在琳达这一边。 现在林菀妮亮出一张有力的牌子，风向立时一变。 眼看林菀妮真的摆出一副要和琳达死磕到底的架势，马克不得不从美国飞回来。 这时林婧和林栋、温桂芳三人还在英国。爱德华来了之后，他们很快发现接下来的发展根本不受他们控制。 林栋和温桂芳一听到林菀妮要控告害她双腿受伤的人，立刻一脸错愕。不是说是跌倒受伤的吗？ 但林菀妮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们，只道：“我说了你们也不懂。” 然后又投入和各式外国人的沟通当中。 林栋和温桂芳只看到一些人进进出出这间小小的公寓，然后林菀妮和他们叽里呱啦说一通鸟语，他们一句都没有听懂。问林婧，林婧不好意思说林菀妮和那些人讨论的话题太过专业，涉及英国的风俗与法律，她也不是很懂。 好不容易到晚上，外人走了，林菀妮已经累瘫，倒头就睡，没有和父母说话的意思。 夫妻俩便知道林菀妮在刻意回避他们。 林栋很生气，和林菀妮吵了一架，说她不尊重他。林菀妮被追问烦了，说：“我跟你们说清楚了，你们除了给钱以外，还可以帮到我什么？我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处理好这件事，请你们不要给我添乱。” 把林栋和温桂芳堵得哑口无言。 虽然林菀妮说的是事实，但说得如此直白，未免太打击他们了。 林栋干脆把自己关在酒店里不出来。既然林菀妮觉得自己有本事，他不管了！ 温桂芳跟着林婧一起，抢了艾丽莎的工作，一同照顾林菀妮的起居。但她也变得沉默了。因为她发现她离不开林婧。没有林婧陪着，她在英国寸步难行。正如林菀妮所说，他们确实什么也帮不了她。 反倒是林婧，第一次来英国，只能单纯当个翻译，对林菀妮要做的事也插不上手。但她认识的人多，居然在英国也能找到熟人帮助林菀妮，令温桂芳对她刮目相看。 可惜林婧那个帮了林菀妮的朋友不在英国，温桂芳无法与对方认识，进而道谢。 马克来的时候，林婧正好在林菀妮的公寓里。 超过一米九的强壮男人站在室内，仿佛一下子把狭窄的空间填满。 马克还是去年林婧见他的样子，金发碧眼，深眼窝高鼻子，相貌俊朗，穿得十分随兴，一脸温和开朗，丝毫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林婧毫不意外地笑笑，打了声招呼，便直接搂过林菀妮，来了一场热情的亲吻。 林菀妮一只手用力拍打他的胳膊叫他轻点，另一只手又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林婧脸红耳赤，连忙背过身，眼不见为干净。但如果他们想更进一步，她一定会阻止他们。林菀妮的伤还没好呢！ 吻完后，林菀妮气喘吁吁，马克邀功似的笑道：“我在机场刮了胡子才来，这次没有扎到你吧！” “我允许你亲吻我，还有比这更好的奖励吗？”林菀妮骄傲说。 马克大笑。 他问了林菀妮的伤势，听到恢复状况不错，他点点头，又亲了林菀妮一通，称她为“可怜的甜心”。 林菀妮笑而不语。 马克皱了皱眉：“宝贝，你真的要控告琳达吗？她只是一个疯女人，你没有必要和她计较。” “亲爱的，看着我的骨裂片子和我说话。” 马克叹了口气：“安琪拉一直在哭，她对你感到很抱歉，她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安琪拉是个好孩子。她那么小，肯定不是故意的。有错都是琳达的错。”林菀妮特别明白事理说，“所以我只追究琳达的责任。” “甜心，琳达愿意支付一笔钱，比你的医药费更多，足够你支付大学和研究生的学费……” “我还要她登报道歉，内容我来定。”林菀妮晃着马克的脖子，撒娇说，“我还要向法庭申请禁制令，禁止她再靠近我。” “琳达会疯掉的。”马克喃喃说。 “道歉，还是坐牢，让她选。”林菀妮弯着嘴角说。 “好吧，我会转达。”马克说，刮了刮她的鼻子，“小东西，这一次干得漂亮！” “帮我转达一句话。”林菀妮凑到马克耳边吐气。 “什么话？” “让她离你远点。” “哈哈哈，好，好，非常好！我一定会告诉她，我的小女孩吃醋了！” 马克在英国留了三天，艾丽莎自动消失。这三天他都留在林菀妮的公寓没有离开半步。便是和琳达沟通，也只是通电话，并且在谈妥后告诉林菀妮一声“OK了”。 林婧和温桂芳面对马克都十分尴尬。可是马克脸皮很厚，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他抱着林菀妮进出，照顾她，动作熟练自然。 有非亲非故的陌生男人在，林婧无法继续留在公寓，只有温桂芳板着脸，硬着头皮留下来，牢牢占据林菀妮旁边的单人床。没了床位，马克人高马大一个男人就睡地上，睡睡袋，小小的过道全被他的身板占满，睡得他一早起来龇牙咧齿。 林菀妮心疼他，让温桂芳去住酒店：“有他照顾我，没事的。他后天就走，到时您再回来。” 温桂芳没辙，只能走了。其实看了半天，她对马克也有些好感。除了年纪太大，两人的相处和普通情侣没什么区别。 其实她挺矛盾的。一方面，她在观念上依然无法接受马克，也不想小女儿嫁去离家太远的地方。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嫁个外国人，出国定居是一件风光的事，对后代的发展也有好处。 不过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她连马克和林菀妮住在一起的事都不敢告诉林栋。而且，现在的林菀妮明显已经不是她能随意左右的人。 林婧在英国已经待了十天，虽然每天会和顾廷川通电话，也和安溪、顾徵两个小的视频聊天过，但心里是越来越挂念他们。 尤其是顾廷川把两个小的带去了燕市的顾家老宅。这个举动令她十分错愕，但又不能责怪顾廷川。因为家中老人生病急召，顾廷川和顾徵都必须回去。林婧归期未定，他们不可能扔下安溪一个留在青叶市。 可是林栋和温桂芳还没有离开的打算，马克又走了，林菀妮依然需要人照顾，林婧也不好提出离开。 不过顾廷川跟她说了一件关于林菀妮的事后，林婧又觉得她应该走了。 第77章 期末考试考了三天, 改试卷、排名次用了四天, 之后回校拿成绩，顺便开散学典礼。 这次安溪又考到全级第一名, 成为当之无愧的中考头号种子生。顾徵考到全级五十八名, 成绩又有了不少进步。 因为决定考省一，顾徵不再藏着掖着, 尽全力考，终于突破到全班前十，排在第九。对这个成绩，顾徵不是很满意，他希望可以考得更好，名次离安溪再近一些。 所以散学典礼结束, 尽管和安溪拿到差不多的奖品和奖状，顾徵还是拉着脸，不是很高兴。 安溪有点想安慰他。因为她觉得他已经很努力了, 一年的时间, 从全班倒数第一到全班顺数第九，大家都觉得他非常了不起。连班主任高老师都特别赞赏他，说他是全班的榜样。高老师私底下还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因为成绩好了而有太大压力，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棒。 但顾徵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他有一种要么不做,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劲头。即使他打心底里认为三中的课程对他日后的发展意义不大。 对此，安溪也有些无能为力。顾徵不是神，他的基础本来就不是很好, 能考到现在这个成绩已经出人意料，足以证明他确实聪明过人，有做学霸的潜质。可是学习这种东西，想要成绩好，除了聪明，还需要其他条件。顾徵想要更上一层楼，需要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学业上。 见安溪满腔热心全扑在顾徵身上，蠢蠢欲动，宋嘉鱼和苏芃芃一左一右夹着她，不让她过去。 宋嘉鱼经历过何曼曼跳楼事件后，整个人仿佛沉淀下来，专注于学习，而且因祸得福，在数学上终于有些开窍，成绩有所提高。这次她考到全班第三名，全级第十的好成绩。 看到父亲宋清河老怀安慰的神情，宋嘉鱼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她拼死拼活才有的进步，顾徵轻飘飘的只要花点力气就能达到，还令安溪为他牵肠挂肚，宋嘉鱼觉得他是故意的，根本是在无病呻.吟。 而苏芃芃因为受到长辈撮合她和萧昂的影响，有些分心，成绩持续地小幅度下滑，这次期末考试再一次掉出全级前一百名。要知道，安溪和宋嘉鱼的中考目标都是省一，她不想和她们分开，也是想考省一的。但按现在这个趋势，她连考市一都很危险，内心非常崩溃。 苏芃芃认为她比顾徵更需要安慰，牢牢缠住安溪的手臂不放。 看着化身成牛皮糖的两个闺蜜，安溪相当无奈：“亲爱的，放学了，我要回家。” 宋嘉鱼说：“你妈妈又不在家，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好不容易暑假正式开始，我们去元素城吃冰，看电影！” 苏芃芃一个劲点头：“嗯嗯嗯！” 安溪被戳中伤心事。林婧去英国已经去了一个多星期，暂时还回不来，原定的英国旅行计划不得不搁置。 安溪对英国之行已经期待了很久，行李都悄悄收拾了一半，只等着散学典礼一结束就出发，如今期待落空，真是沮丧到极点。 最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应该是她有生以来和林婧分开得最久的一次，还突然要和顾廷川、顾徵一起生活。 之前有林婧在，安溪对于生活中多了两个男性其实没什么感觉，甚至因为多了顾徵这个“弟弟”，觉得新奇有趣。但林婧不在，她要单独面对他们，各种别扭不习惯便冒出来了。 顾徵还好些，顾廷川就是一个妥妥的生活低能儿，白长了一张俊美不凡的脸。 光靠他，她和顾徵吃饭都成问题。 期末考试那几天，安溪不和他计较，睁一眼闭一眼地任他安排，假装没发现他“做”菜的水平忽高忽低，一会儿有臻意餐厅的味道，一会儿倒是挺家常的，但味道很一般，顾徵只吃了几口，她比他吃得多一些，更加想念林婧。一会儿甚至连嘉阳酒店的味道都出来了，这次顾徵和她都食不下咽，只能苦哈哈地饿着肚子等斋雅轩送菜过来…… 所以一过了期末考试，安溪便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接管了厨房。 顾廷川，顾廷川默默用她最喜欢的进口牛排填满冰箱。 安溪：“……” 不是没有感觉到顾叔叔在努力哦，但有时他的方式实在令人囧囧有神。安溪被“宠溺”得压力山大。 被宋嘉鱼和苏芃芃一说，她突然也觉得需要放松一下。 顾徵晃晃手机，凉凉说：“安小溪，我爸在校门口等我们。” 安溪像被戳了一下的气球，瞬间泄气了。 宋嘉鱼和苏芃芃跟着噤声。她们都见过顾徵的爸爸，明明是一个极温和好看的叔叔，但不知怎地，就是不敢在他面前高声说话。 听说顾廷川在校门口等着接安溪和顾徵，她们便不敢再鼓动安溪出去玩。 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溪像小媳妇似的，低眉顺眼跟在顾徵身后走远，又突然想到她们一样，边走边回头对她们挥手道别。 宋嘉鱼和苏芃芃木然地回挥爪子，深深地意识到这个闺蜜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远，很难抢回来。 安溪和顾徵坐上黑色的奥迪，顾廷川说：“小溪，顾徵，恭喜你们这次又取得好成绩。本来应该给你们庆祝一番，但家里传来消息，顾徵的爷爷生病了，我们需要立刻回燕市一趟。小溪，恐怕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去。” 安溪惊呆了：“啊，我？为什么？” “机票已经定好了。小溪，你妈妈不在，我有照看你的责任。”顾廷川耐心说。 安溪瞪大眼。机票都定好了？那不就是不去不行？哎呦！她紧张地揪住顾徵的衣服下摆，手足无措道：“那、那我要准备什么？” “准备行李就行。” “可是、可是……”这很可能是妈妈未来的婆家啊！顾家人会喜欢她这个拖油瓶吗？万一她表现得不好，惹人讨厌了怎么办？ 安溪陷入惴惴不安之中。 顾徵的衣服下摆被扭成麻花，见安溪不知不觉露出一副快要吓坏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脸扭向他：“安小溪，我是谁？” 安溪条件反射说：“弟弟！” 顾徵：“……”额上青筋一跳，咬牙更正道，“我是你，同学。” “只是同学？”安溪瞪着桃花眼表示不服。 “这不是重点……” “我当你是亲人，你当我只是同学？”安溪伤心地控诉。 顾徵开始被带歪，他努力端正思想，息事宁人说：“好吧，我们是好朋友。” 安溪不满地噘嘴。 顾徵一鼓作气说：“我们是同学，好朋友，所以，你只是去一个同学，一个好朋友的家做客，没有什么大不了，OK？” 安溪一愣，下意识说：“没这么简单吧……” “就是这么简单！”顾徵斩钉截铁说，“你是我邀请过去的客人，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相信我。” 安溪心里冒出一些微弱的反对声音，但经顾徵这么一说，她慢慢镇定下来。 如果只是去同学，啊，不，好朋友家玩一玩，好像、犹豫、仿佛确实没有那么严重…… 顾廷川向顾徵投去略带赞赏的一瞥，父子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安溪晕陶陶地被顾家父子忽悠上飞机，当天便飞往燕市，连告诉林婧都忘了。 落地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六点，这时安溪总算找回一点理智，坚决要买一个果篮才肯去顾家。 顾廷川和顾徵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去买。 安溪经常陪林婧买果篮，所以相当有经验。她挑了许多又大又贵的水果，又买了一盒进口巧克力，一包颗粒很大的元贝，一盒花旗参，一瓶茅酒，还变戏法似的从包包里掏出一罐茶叶，合起来组成一个大果篮，结账讲价讲到三千八百八十八元。 顾廷川和顾徵从未做过这种事，一点一点看着果篮成形都感到惊讶又新奇。 但不得不承认，虽然俗不可耐，但去做客的话，带着这么个果篮确实不会显得失礼。特别是老人家，多少有些老思想，在这方面确实会有些讲究，很可能更认可这种形式上的礼仪。平时有客人来访，顾廷川和顾徵都见过带果篮的，只是他们没有放在心上，一时没有想到这一层。 觉得自己不如一个小女生想得周到的顾家父子不约而同自我反省了。 顾家的老宅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内外的建筑风格令安溪误以为闯入某个文物古迹之中，修葺得十分考究雅致，一砖一瓦仿佛藏着一个余音袅袅的故事。 在如此清幽宁静的环境中，安溪觉得坚持提着一个果篮进来的自己像个土包子。 她眼珠一转，小小声对顾徵说：“好重……”顺手把果篮倾向他。 顾徵十分自然地接过，还说她：“叫了你让司机提你又不听。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安溪心里说：回青叶市了我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小胳膊小腿有没有力气！ 现在则是：“你是男生，力气比我大一点也不奇怪。你先帮我拿着……” 她就看看他的“大胳膊大腿”能坚持多久！ 本来还因为推卸重量而有些不安，想着要不要呼唤司机大叔帮忙的安溪，果断把良心扔给狗啃了。 第78章 顾廷川的回来令老宅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是算着顾徵的考试时间打电话的, 但没想到顾廷川在顾徵参加完散学典礼的当天便来了, 还带着他那个女朋友的女儿一起来。 直到下飞机，顾廷川才通知老宅这边, 弄得他们一通忙乱。 如今在顾家老宅常住的除了顾廷川的父母, 就是他的二哥顾盛川一家，和三哥顾齐川一家。 顾廷川的父亲顾老爷子今年八十岁, 母亲六十五岁，是顾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 顾老爷子和第一任妻子生了长子顾敬川，和顾廷川的母亲生了三子顾齐川，以及五子顾廷川。 排行第二的顾盛川和排行第四的顾临川不是顾老爷子的亲子，而是顾老爷子亲弟弟的儿子。顾老爷子的亲弟弟早逝，他便把两个稚龄的侄子一并养了。本来顾老爷子和第一任妻子还有一个女儿, 和顾廷川的母亲也还有一个儿子，可惜都没有养活。第一任妻子生育女儿的时候伤了身体，后来又因为女儿的夭折伤心过度, 不到一年便跟着去了。五年后, 顾老爷子才娶了顾廷川的母亲。后来弟弟也去了，他便让两个侄子顶替二女儿和四儿子的排行，当他们是亲生孩子一样照顾。 五兄弟有的不同母，有的不同父不同母，聚在一起难免有龌蹉。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 表面上总是一团和气，在顾老爷子面前永远兄弟情深。 顾廷川回来，为表重视, 除了实在没办法回来的，大家都会齐聚在老宅表示欢迎。 这次他回来得突然，又带了客人，关乎顾廷川的感情生活，无论心里感观如何，作为顾家的一方都不会失礼。 所以安溪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好一堆人，有老年人，有中年人，个个随意中带着一丝正式，表情不像高兴也不像不高兴，但周身的气场很足，无形中摆出一种彷如三堂会审的架势。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安溪，瞬间怯了，下意识地挨近最令她有安全感的顾徵，小手揪着他的衣服。 落在顾家人眼里，就是顾廷川一如既往表情淡淡地走在前面，后面错开一步跟着一对少年少女。少年是平时习惯摆出一张冷漠脸的顾徵，非常罕见的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大果篮，表情柔和又无奈。少女是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唇角上扬，未语先笑，一见他们盯着她便飞红了脸，含羞带怯地依偎在顾徵身边。 两个小孩子身量相当，举止亲近，宛如一对小情侣，十分般配。 这个画面不像男人带着对象的女儿回老家玩耍，倒像是大家长领着小儿子和小儿媳妇走访亲戚。 一时间，顾家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爸，您的身体还好吧？”顾廷川问。 顾老爷子头发斑白，梳得整整齐齐，精神气相当不错，看着只有七十岁出头，轮廓和顾廷川颇为相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他掀起眼皮瞭了顾廷川一眼，哼了一声，道：“老毛病，死不了。” “廷川，还不快介绍一下？”顾母不耐烦听他们父子打机锋，看着安溪有些迫不及待道。 安溪被林婧养得好，长相气质都容易讨人喜欢。顾母一看到她便觉得合眼缘。 顾廷川交了女朋友这件事，随着他的四个发小特意南下见人而渐渐传开。 虽然顾廷川对家里没有透露任何风声，但家庭环境使然，关于林婧和安溪的调查资料还是迅速送到顾老爷子的案头。 总体来说，顾家并不是一个十分有门户之见的人家。顾老爷子和顾母会希望孩子们挑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对象，但如果他们不喜欢这种，挑了其他人，那只要对方家世清白，人品过关，也并无不可。 林婧在他们看来就是普通人家的优秀孩子，容貌、学历、人品都不错，本来也过得去。但她最大的问题是结过婚，生过孩子，年纪也偏大，选这么一个女人做妻子，在他们的圈子里颇为少见。 顾老爷子不是很喜欢，觉得这样的女人很难适应他们的生存环境。此外，顾廷川的情况又有些特殊。整个顾家过半数的资金都由他操控，他在顾家的地位很高，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他选择的伴侣，对整个顾家都有影响，不能不慎重。 顾母没见过林婧本人，暂时不予置评，但知子莫若母，顾廷川这个儿子长到快四十岁，她就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而且以他的性格，若是他下定了决心，谁也阻止不了他。 所以就顾母本人来说，她只能寄望顾廷川看女人的眼光足够好。 林婧有个女儿也不是没有好处。看她女儿的教养，大概也能看出林婧的人品心性。 顾廷川轻声说：“小溪，出来叫人。” 安溪闻言，不好意思地离开顾徵身边，挺直腰杆，目视前方。 “爷爷。” “爷爷。” “奶奶。” “奶奶。” “二伯父。” “二伯父。” “二伯母。” “二伯母。” …… 安溪的嗓音清脆响亮，顾廷川说一句，她跟着叫一声。一圈叫下来，大家都发现，小女生红着脸，紧张到两眼发直，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能出声纯属条件反射。 顾母扑哧一下笑了。大家也不禁失笑。 听到笑声，安溪意识到自己好像闹了笑话，脸更红了，可怜兮兮地看向顾廷川。 “爷爷，这是安溪准备给大家的果篮，请您收下吧。”顾徵面无表情说。 虽然他对安溪的表现十分无语——平时对他张牙舞爪的胆量到哪里去了？但是，他答应过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他们笑话安溪，等于笑话他。就算是亲人也不行！ “哎，真是有心了。好孩子，过来奶奶这边。”顾母也看出安溪的脸皮有些薄，温和地改口说，“叫安溪，是吧？” 顾廷川说：“对，安溪。平安的安，溪水的溪。她是顾徵的同班同学，好朋友。” 顾母微微一怔，随即说：“哦，顾徵的好朋友，真是难得。”说着，她褪下手腕上的一只小巧通透的玉镯，套到安溪手里，“初次见面，拿去玩儿。” 安溪连忙推拒：“顾奶奶，谢谢，我不能收……” “什么顾奶奶？我可不是你的姑奶奶，跟顾徵一起叫我奶奶就行。”顾母微微板脸。 安溪唬了一下，立刻叫：“奶奶！” 顾母忍不住又笑了。她活到这把岁数，还真的很少见到这么单纯好骗的小孩子。 真正的、典型的小孩子。 顾徵的二伯母和三伯母也分别给了安溪一个红包，祝她身体健康。 安溪看了顾廷川一眼，见他点头，她才接过，乖顺腼腆一笑：“谢谢。” “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安，一江溪水向东流的溪，真是一个好名字。”三伯母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呢？“ 安溪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顾徵酷酷说：“我只邀请了她一个来我家做客，自然只有她一个人来。” 三伯母笑笑，不作声。 二伯母道：“坐了一下午飞机也累了吧？快到房间里放下行礼，歇一歇，洗把脸。等你们出来，我们开饭。” “小溪的房间在哪里？”顾廷川问。 “在清沁园，你们念久堂的隔壁。”二伯母说。 顾廷川说：“有劳二嫂。” 他领着两个小的去房间。 三伯母见他们走远，便笑道：“都怪我多嘴，我还以为五叔会把女朋友带回来呢。没想到带回来的是一个小孩子。” 顾母唇角微落，淡淡道：“小溪是顾徵的好朋友，年纪再小，也是顾家的客人。不要吓着人家，让人觉得我们顾家是什么龙潭虎穴。” 二伯母说：“瞧母亲和三弟妹说的。五叔和顾徵亲自带回来的孩子，肯定是个规矩懂事的，不会让我们操心。” 三伯母笑容一滞，道：“……二嫂说得对。”便闭上嘴。 同一时间，顾徵再一次叮嘱安溪：“你是我邀请过来玩的好朋友，除了要对长辈恭敬一些之外，什么都不用怕。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安溪乖乖点头，小声问：“刚才三伯母为什么那样问我？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顾徵说：“那个问题她不该问。我们是小孩子，听不明白，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不用回答，我爸会处理。” 安溪好奇问：“你们和三伯母……关系不好？” 顾徵说：“可以这么说。” 他的三伯父顾齐川和顾廷川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偏偏关系最差。顾齐川比顾廷川大了七年，一开始顾家的部分资金是由他掌管的，但后来顾廷川异军突起，短短时间便把他的锋芒盖过。自此之后，两兄弟的关系便有些别扭。 春节回来的时候，顾徵听说三伯母大哥的公司被连根拔起，便有些疑心中药的事是三伯父干的，毕竟顾廷川正是因为身体不好，才无法接手全盘产业，顾齐川也得以继续执掌一部分资金。如果顾廷川的身体一直不好，他获利最大。 可是顾廷川一反常态地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给他知道，他也不敢妄下判断。 安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顾徵决定明天拿出一张全家福，给她慢慢科普一下顾家的亲属关系。 第79章 去年顾徵受了一次严重的打击, 不得不离开燕市南下到青叶市的时候, 他由衷地痛恨起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 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他回来了两次, 第一次来去匆匆, 事情太多，没什么感觉, 第二次，他则开始重新喜欢起老宅。 因为这一次安溪一起来了。 也因为，安溪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变得超级黏他！ 基本是他去到哪她跟到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顾徵表面上一派淡然，其实心里面已经悄悄乐开花。 顾廷川让顾徵带着安溪出去玩，一尽地主之谊, 顾徵毫无异议。 事实上，顾徵一回来，他的一帮发小便收到消息, 起哄着要给他接风。 顾徵在微信群里说, 他会带个女生来，找个正经规矩一点的地方，不要闹得太过，不能吓着人，并且禁止抽烟。 因为安溪讨厌烟味。 大家听得这么多限制顿时傻眼。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聚在一起, 大多数人都处于叛逆中二期，妥妥的问题儿童，最受不了管束。 顾徵被女生追逐得多了产生逆反心理, 一直对女生兴趣不大，但其他方面诸如抽烟喝酒打架飙车，也是样样接触过，样样玩得溜。 突然改邪归正成好孩子，大家都觉得很不习惯。 一致问：女朋友？ 顾徵喜欢安溪，这种心思在青叶市逼于各种原因不能表露，回到自己的地盘，他突然不想隐瞒了。 顾徵：差不多，但还不是。别插手，不然我不客气。 群里登时一片欢呼狼嚎。 金巴：你有新女朋友了，那毛晓莉怎么办？ 顾徵看到这一条，脸立刻沉下来。 于洋：这是谁？会不会说人话？T了T了。 系统提示“金巴”被移出本群。 顾徵：谁敢在安溪面前提毛晓莉，我会教他重新做人。 大家纷纷表示会守口如瓶，给嘴巴拉上拉链。 最后由霍漓问他哥借了别墅，一起BBQ。 顾徵和安溪坐着顾家安排的车到达目的地。下了车后，伫立在安溪面前的是一栋富丽堂皇的欧式别墅，里面有一个大院子和一个超大的恒温泳池。 院子里摆放着各种BBQ的食物饮料和工具。已经有十来个人到了，大部分都是和顾徵年纪差不多的少男少女，个别年纪大些的，看样子也最多二十出头。 顾徵和安溪走进来，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他们身上。 “羽哥。” “老大。” “顾徵。” 人人都和顾徵打招呼。 顾徵看到这么多人，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于洋。还是顶着一头金毛的于洋躲到从棕毛变成挑染红毛的霍漓身后，双手合十朝着顾徵连连作揖求饶。 顾徵哼了一声，做了个介绍的姿势，正色道：“这是安溪，我的好朋友。” “哦~” 知道内情的各位眼神和语调都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在顾徵充满警告的目光下，没有人敢作怪，故作正常地一一和安溪打招呼，做自我介绍。 安溪察觉到一点怪异，但同龄人的气势和一堆久居上位的大人的气势完全没有可比性。经过昨天那一吓，她觉得自己的胆子又大了一点，现在这场面可一点都影响不了她。 所以安溪大大方方地向在场的“顾徵的朋友们”点头打招呼，笑得非常漂亮可爱。她记忆力好，把各人的名字基本记全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如何，笑着的人总比板着脸的人更讨人喜欢。 顾徵的朋友们，除了个别带着有色眼镜看安溪，心里存有偏见的，其他人对安溪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顾徵握住安溪的手腕，把她牵到食物前：“要吃什么？我帮你拿。” “你烤？”安溪迟疑问。 论厨艺，顾徵可能会比顾廷川好一点，但他也没有单独做过饭，不知道手艺如何。然而有顾廷川的例子在，有其父必有其子……安溪的内心充满忧虑，又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万一他烤糊了，她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她的想法太过好懂，顾徵好想捏住她的脸颊告诉她，论生活能力，他比他爸强多了。 但实践出真知，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一点。 “吃什么？”顾徵再一次问。 安溪见他态度这么坚决，只好舍命陪君子，随他去了，随便点了几样让他烤。最多她一直坐在他身边盯着，免得他烤糊。 两人单独占据一个烤炉，其他人时不时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但顾忌顾徵，不敢太过分。 安溪见他摆出的烤肉架势似模似样，心放下一半，便小小声说：“你是不是告诉大家我们的关系了？” 顾徵猝不及防，心一抖，手跟着一抖。 “哎，小心！”见叉子差点打翻，安溪连忙扶住他的手。 顾徵明知道安溪口中的关系肯定不是那种关系，但他做贼心虚，必须确认一次：“什么关系？” “姐弟啊。”安溪理所当然说，“你让他们知道你爸和我妈在交往吗？”她的语气有些不赞同。 “怎么了？不能说吗？”顾徵低声问。 “可是，顾叔叔应该还没和你们家的人说起他和我妈的事吧？”安溪有些郁闷说。 她又不是傻子。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糊涂，但后来也想明白了。 那个三伯母和顾廷川不对付，说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话。她的意思应该是为什么林婧不和她一起来。 但林婧来了，肯定是以顾廷川女朋友的身份来，那安溪的存在便变得有些尴尬。 毕竟男方带女方见家长，女方的地位天然会低一点，因为要接受评判。作为女方的女儿，安溪的地位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顾廷川和顾徵才会用“顾徵好朋友”的身份来定义安溪。孙少爷的客人，接待的级别都不一样。 况且女方还没见家长，女方的女儿先上门了，还大咧咧地自称是顾廷川的女朋友的女儿，也是够失礼的。 那个三伯母不怀好意，想诱着安溪说错话，幸亏顾徵先一步怼回去。 不过如此轻慢的态度，也说明顾廷川并没有在顾家人面前郑重地提过林婧，而某些人可能道听途说得来消息，很没品地对着一个小孩子进行试探。 顾徵说：“你不要生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正式介绍之前，我们不会随意提及林姨和你。这次回来得仓促，才用朋友的名义邀请你来，没有其他意思。我爸对你妈有多好，你又不是没看到。” 安溪想了想，心气稍平。她就是有点替妈妈感到委屈，但顾徵说得也有道理。 “嗯嗯。” 顾徵正松一口气，便听到安溪不解问：“既然你没有告诉你的朋友我们的关系，那他们怎么怪怪的？” 顾徵顿了顿，若无其事说：“我第一次带女孩子过来，他们好奇。” “哎，那要不要和他们解释清楚？不然他们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可会影响你的人气哦。”安溪开玩笑道。 “不用，他们知道你不是。”顾徵没好气说。 安溪好惊讶：“他们怎么知道的？” “羽哥！”于洋和霍漓拿着啤酒走过来，很顺手地给顾徵和安溪一人递了一瓶。 安溪看到他们，眼里露出一抹警惕，越过顾徵接过两瓶啤酒，说：“谢谢。” 于洋和霍漓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顾徵咳了咳：“怎么了？有什么事？” 于洋委屈说：“没事不能找你吗？羽哥，你未免太重那个啥轻那个啥了吧？” 顾徵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正常点。他最近又在看什么戏？”他看向霍漓。 霍漓木着脸：“国内外TOP10的同性恋电影。” 顾徵：“滚远一点。” 于洋翘起兰花指，用一种遭遇负心汉的口气说：“羽哥，我看错你了！” 顾徵：“……” 霍漓拎着他的衣领，淡定说：“我们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安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霍漓，这家伙是于洋。相信我，这家伙平时是正常的。不打扰你们了，慢用。” 安溪还来不及说话，霍漓已经拖着于洋走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安溪有些纠结说：“我刚才是不是很没有礼貌了？” 顾徵说：“你不喜欢他们？” 这句话他问得有些汗颜。去年国庆节，于洋和霍漓去过青叶市找他，还和安溪碰面了，把她和她的表姐当成小姐姐强行搭讪。 顾徵相信这个第一印象好不了。 刚才于洋又摆出疯疯癫癫的样子，摆明是对安溪不感冒又碍于他，不敢怒不敢言。 安溪会喜欢他才是怪事。 顾徵有些头疼。他开始体会到平时安溪夹在他和宋嘉鱼、苏芃芃之间的感受。反正双方从未看对方顺眼，只是碍于安溪，有时不得不和平共处。宋嘉鱼和苏芃芃的脾气还算好的，因为他经常仗着邻居和“弟弟”的优势霸占安溪。 安溪老实说：“我觉得他们带坏你。” 她和顾徵经常待在一起，除了那次在KTV，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看于洋和霍漓，又是染头发，又是喝酒，之前还带着顾徵抽烟，虽然他们口上称顾徵是老大，但安溪偏心眼，觉得他们教唆顾徵学坏。 所以一看到他们靠近，安溪不禁有些排斥。 顾徵：“……” 被喜欢的女孩子知道自己不用教也挺坏的，会怎么样？ 第80章 那边顾徵带着安溪出去玩, 这边顾廷川被顾老爷子叫进书房谈话。 顾老爷子看着眉目精致从容, 脸色好了不少，甚至似乎略略胖了一些的小儿子, 心里又是喜爱又是恼怒又是欣慰。 亲子养子加起来, 他一共养了五个儿子, 年纪最大的老大顾敬川今年已经五十八岁，比顾廷川足足大了二十年。就是老四顾临川，也比顾廷川大六年。 加之顾廷川自小身体不好, 又瘦又弱, 像个瓷娃娃似的，精致脆弱, 一家人把他含在口中怕化，捧在手心怕摔, 宠他宠他不像话。 无论是小家庭的矛盾还是大家族的明争暗斗, 大家都默契地把他隔离开去，不让他烦心，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 谁也没想到这个从来没有被人赋予过责任的孩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竟凭一己之力，成为整个家族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看来你在青叶市过得不错。”顾老爷子缓声道。 “诚如您所见。”顾廷川主动拿起茶具, 开始泡茶。 顾老爷子看到他熟练流畅的动作，脸色古怪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儿子，居然学会了泡茶？ 他手里拿着的茶叶罐哪里来的？他怎么没见过？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一身老人病，家人也好, 他自己也好，对入口的吃食格外注意，不碰不明来历的东西。 顾廷川仿佛明白他的疑虑，头也不抬道：“是小溪带来的，放在果篮里，我怕您没注意，拿过来了。” 顾老爷子怎么会注意这种小事？小孩子年纪轻轻的，能这般有礼数已经不错了。所以无论安溪送什么，他都不会在意，知道她有这个心，家教不错就行。 他对顾廷川的女朋友都没有多少期待，更何况是他女朋友的女儿？ 但顾老爷子很清楚这个小儿子的嘴有多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不禁问：“怎么了？这茶叶有什么特别？” 顾廷川说：“哪有什么特别？她妈妈喜欢泡茶，朋友送她的茶叶，一年才几十斤，没有对外销售。” 话音刚落，一盏茶放到顾老爷子面前。澄黄色的茶液，微微带一丝青，气味淡淡的，茶面冒着丝丝热气。 “她没有给你泡茶，要你自己泡？”顾老爷子说，不辨喜怒，捧起茶盏，拿茶盖轻轻拨着。 顾廷川笑而不语。 “有生之年能喝到你泡的茶，我也算值了。”顾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口感清冽醇滑，唇舌留甘。他眉头一松，道，“勉强能入口。” 顾廷川说：“小溪大方，给了您半斤，以后可没有这个量。她妈妈每年收到的还不到一斤，有三四两要孝敬父母。我们平时都得省着喝。” “如果有想法，可以扩大经营，另找销路……”顾老爷子说。 顾廷川摇摇头：“他们不讲求这个。” 那是一群很特别的人。生活无忧，但不会贪图享乐，好吃懒做，依然会去工作，保持自己与社会的关系，又更注重自己的兴趣爱好，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同时，他们对更多的金钱、更高的社会地位没有什么野心，反而有点视之为负累。 顾老爷子听着他的形容，批评道：“不思进取。” 顾廷川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这种生活态度确实有些不思进取，但何尝不是一种生活智慧？不同的阶层总是共存的，从一个阶层跳到另一个阶层，需要付出的努力何止千万？有些人花光一辈子的力气都不一定能做到。 已经固化在一个阶层，觉得以自己的心性、智慧、能力无法更进一步，那么，知足常乐，活到自己所处的阶层的顶部，难道不是一个最适当的选择？ 顾老爷子慢悠悠说：“这样的女人，不好追吧？” 不愧是老姜，一针见血。 顾廷川想到他对林婧从认识到动心，允不允许追求，追没追求成功，求婚……每一次，都必须经历一个被拒绝，再被接受的过程，到现在，求婚依然还处于被拒绝的状态，一次又一次刷新他从小到大的认知，令他不禁怀疑之前他在燕市被追逐到烦不胜烦的经历是假的。 当然，他可以认为林婧的眼光和想法有问题，但他偏偏就喜欢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 这样的心路历程，顾廷川自然不会对老父亲和盘托出，淡淡道：“不急。反正这个儿媳妇，我是给您提前定下了。” 顾老爷子花白的眉毛一动，倒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挑明。虽然知道顾廷川一向对女人兴趣缺缺，如果不是真的看上了，不会这么花心思，但他还是存着一点侥幸心理，希望他只是找个女伴，不一定要结婚。 “小五，不怕告诉你，我查过那个女人，我和你妈都不是很同意……” “您不用扯上我妈。只要我喜欢，我妈不会不同意。”顾廷川不慌不忙说，“您不同意也没关系。即使我和‘那个女人’结婚了，您们也不会经常见到她。” “什么意思？”顾老爷子嗅到一点不好的味道，脸一沉，“难不成你还想为了一个女人不回家？当初你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说离开只是暂时的。” 顾廷川说：“我会回来，但不是现在。这是为了顾徵，也是为了这个家，以后您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给我现在说清楚。”顾老爷子把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露出一个生气的表情。 顾家的大家长，自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老爷子，也只在最疼爱宠溺的小儿子面前像个老小孩。 顾廷川只好简单向他解释了一番。 顾老爷子毕竟是非常人，想了想便当机立断道：“好吧，我暂时赞同你的想法，也不管你。但如果情况有变，你必须回来！你不用顾忌任何人！” 顾廷川不置可否。从小到大，他不愿做的事，还少有人能逼迫他。 顾老爷子道：“你那媳妇儿，总得过来见家长吧？” 顾老爷子也是拿顾廷川没办法，一直都是这样。可他绝不能任他这样一去不复返。这一年他就回家了两次，他和顾母不知多挂念他，只是为了大局不得不按兵不动。 这么多年他一直期盼着能有个管得住顾廷川的人出现，可惜始终没有。现在见他这么稀罕一个女人，说不定对方就是那个人呢？ 他拿自己的儿子没办法，还拿一个女人没办法吗？ 顾廷川不露半丝口风：“会有这一天的。” 顾老爷子有时候真的挺讨厌他这么滴水不漏。 “既然你下定决心非她不可，我也不管你。但是，顾廷川，家里的规矩你知道。如果要结婚，有些厉害关系你必须提前处理好。别昏了头闹出事，引起不必要的争执。到时你抵受得住，那个女人也抵受不住。”顾老爷子语重深长道。 顾廷川一怔，明白他指的是婚前协议等的问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不看重这些。”顾廷川说。 顾老爷子沉声道：“我从不高估人性，也从不低估人性。有些人不是不好，但换了一个环境就很难说。如果有一天她成为你的妻子，她还只是她吗？她能只是她吗？” 顾廷川沉默了。 又一次和身在英国的林婧视频聊天，顾廷川突然发现他非常想念她，想念到不是把她立刻弄回来，就是他飞去英国找她。 林婧很为难地表示她暂时还是走不了，因为林栋和温桂芳还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林菀妮依然需要人照顾。 顾廷川扫了一眼爱德华发过来的邮件，轻轻说：“依我看，你的侄女根本不需要你们照顾。没有你们，她一个人其实可以过得更好，甚至不用那么束手束脚。” “什么意思？” “我这里有点东西，发给你看看。” 林婧一头雾水地打开顾廷川发给她的邮件。 这封邮件是爱德华发过来的。正文首先张贴的是一份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 看完之后，林婧满心错愕，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按照报告上的说法，林菀妮受伤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编自导自演出来的结果。 是她故意出现在马克的前妻琳达面前，又利用几个对琳达不满的派对女孩激怒她和马克共同的女儿安琪拉，安琪拉年少气盛，受不了激，跑到林菀妮面前骂她，此举引来琳达的注意。琳达担心女儿吃亏，带人去助威，双方才发生冲突。这两母女确实有推搡林菀妮的动作，但林菀妮会伤得那么重，是因为她站立的位置刚好有一块装饰性的石头在。她的腿正好磕在石头，才会伤得那么重。 而在派对举行的前一天，林菀妮和一个负责布置派对会场的工人有过接触，从对方手上购得工人为她拍摄的会场实地照片。所以林菀妮应该非常清楚在哪些地方发生冲突，大概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综合这几个节点，调查人相信林菀妮设计了整件事，包括她的受伤。 林婧真的感到难以置信，又非常失望愤怒！ 为了所谓的理想，所谓的感情，林菀妮已经处心积虑计算到这个地步了吗？ 第81章 爱德华在邮件上贴出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 后面则说已经为林菀妮扫尾, 不会让别人发现她的所作所为。 林婧不解地看着顾廷川：“既然你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帮她？她这样算计人是不对的。那个安琪拉今年才十六岁, 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帮的不是她, 而是你陷入困境的侄女。如果不帮她, 那让她宁愿受伤也要安排的一切毁于一旦？这一次她已经尽她所能做到最好了，只是还不够细致。”顾廷川好整以暇道，“你别急着生气, 先问问她原因。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 没有被逼到绝境，做不出这种事。有些事情她应该没有跟你说实话。” 事实上, 顾廷川并不觉得林菀妮的所作所为有多出格。在他目前为止的人生里，他见过太多为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相比之下, 林菀妮的手段只是一般, 心性也偏向柔软。因为她用的是苦肉计，拼着自己受伤来实现一切。对自己够狠的人，有些会对别人更狠, 但有些也代表着下不了手伤害别人。看林菀妮的行事方式，她属于后者。 再看林菀妮的家庭条件, 她会有这种不断向上爬的想法，算是难能可贵。 顾廷川的态度令林婧有些冷静下来。 她被顾廷川提醒了一个事实，林菀妮今年才十九岁，而安琪拉也有十六岁，两个女孩子的年纪相差不大, 安琪拉被激怒便动手打人，和林菀妮计算她和琳达，把自己计算成重伤，谁也没比谁高明。 “好好和她谈谈。谈完之后，你该放手了。她不是你该管的，也不是你能管的人。”顾廷川说。 林婧瞪了他一眼。说得倒轻巧，换成他的亲侄女试试看？ 顾廷川哄诱道：“小溪很想你。你不在，她连饭都吃不好。我也吃不好。” 林婧哭笑不得。 但提起安溪，林婧的心立刻软了。她也很想念乖巧可爱的女儿，特别是遇上林菀妮这种棘手的孩子之后，更觉得安溪好得无以复加。 况且，扪心自问，对顾廷川，她也不是不想的。 她确实是时候该回去了。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避开林栋和温桂芳与林菀妮推心置腹谈了一场。 林婧一拿出调查结果，林菀妮立刻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心理素质强得令林婧惊叹。 林婧以为林菀妮会质问她为什么要调查她，但她没有，而是若有所思说：“小姑姑，你的那个朋友，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林婧心里一突。 顾廷川用了蒋秀秀的名义帮忙，而没有亮出男朋友的身份帮忙，林婧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越往后，她越理解他的用意。 在她和他还没有结婚前，让家里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男朋友，或者不是一件好事。 林菀妮在英国无依无靠，已经大胆到这个地步。如果她有了依仗，她会做什么事，谁也不敢保证。 就林婧的本心来说，无论婚前还是婚后，她都不想过多地依赖顾廷川，更不用说让林家通过顾廷川得到什么利益。 但家里的一些人可能不是这么想。为免产生矛盾，不如顾廷川从一开始就保持低调，让大家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顾廷川没有用男朋友的身份帮林菀妮，林婧事后一想，觉得再恰当不过。顾廷川果然了解她。 毕竟有本事的不是男朋友，或者未来老公，而是一个朋友，一个旧邻居，还远在美国，温桂芳等人鞭长莫及，既不好意思，也没有能力攀这个关系。 没想到林栋和温桂芳对她的说辞深信不疑，却被林菀妮一语道破。 林婧不动声色说：“你不要岔开话题。” 林菀妮见她不愿透露也没有深究，道：“无论如何，小姑姑，我都欠你一个大人情。” “妮妮，我只要你跟我说实话。” 林菀妮叹了口气。整件事到如今算是告一段落，她也不怕跟林婧说实话。 “小姑姑，我已经申请了转校，下个学期会入读国家电影学院的导演系。那是马克的母校，也是琳达的母校。据我所知，他们的女儿安琪拉，一直以来也在准备进入这家学校。 “琳达想和马克复合，安琪拉也想爸爸妈妈重新在一起，所以她们母女联手打击马克身边的女人。 “而我，刚好是马克的现任女友。 “不论是琳达，还是安琪拉，都已经准备好对付我，就等我入学。她们的目的不只是赶我出学校，还要赶我出英国。 “这是一场零和游戏。而且一旦我输了，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比她们多得多。如果我不先下手为强，今年之内我在英国就待不下去。到时，什么理想，什么爱情，都是假的，我又要从头来过。凭什么？就因为两个bitch看我不顺眼，我就必须滚出这个国家？我不想输，也不能输！没有被逼到绝境，我会这样孤注一掷？两条腿都断了，我也很痛啊！您知道我做手术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但他们看不起我，我不能让他们小看！”林菀妮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林婧心里震动。她完全不知道林菀妮的处境已经到了这么艰难的地步，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倔强，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些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还是那句话，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我事前也不知道您能帮到我。”林菀妮说，“虽然到最后，确实是您帮了我。我应该感谢马克把您们引过来。” 林婧说：“那马克呢？他喜欢你，还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 林菀妮说：“演艺圈就是一个这么现实混乱的地方，勾心斗角，捧高踩低。他能护我一时，还能护我一世吗？如果我连这种小打小闹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他也不可能为了我对抗整个圈子。” 要知道即使她被打断腿，进了医院，圈子里的舆论风向还是偏向琳达和安琪拉，因为她们是英国人，因为她们在圈子里有人脉。而且，马克和林菀妮这对老少情侣组合，也引来不少带了偏见的目光。 但现在，不一样了。 林菀妮搬出爱德华，多了一个隐形的后台，琳达不得不认输，致使整件事的风向大变，林菀妮以一种另辟蹊径的方式，在演艺圈初步打响了知名度。 而在这个名利场，不怕有批评有争议，最怕默默无闻。 有了关注度，便是一个好的开头。 “小姑姑，这是我所选择的路。我不需要您的理解，但我恳求您，至少，不要成为阻碍我的人之一。” 看着双腿不能站立，这段时间消瘦了一圈，但格外坚定强硬的林菀妮，林婧真的觉得，她没必要继续待下去。 她不懂她的世界，也没资格以她的观念冠冕堂皇地对她指手画脚。 林婧提出要走，林栋和温桂芳都十分意外。尤其是温桂芳，根本离不开她的翻译。现在林婧甩手不管，她感到恐慌又恼怒：“帮了一半不帮算什么？妮妮的伤势还没好呢！” 林菀妮则是大力支持：“我已经没事了。小姑姑都照顾我十多天了，还不够吗？她有自己的家，现在又有了男朋友，怎么能一直待在这里？” “可是我和你爸又不会英语……” “那还不容易？” 林菀妮一通电话，立刻聘请了两个留学生朋友，帮林栋和温桂芳做翻译。 这样一来，林婧的存在便变得可有可无了。 温桂芳还是有点犯咕噜。因为请翻译所费不菲，用林婧则是免费的。林栋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黑了脸，立刻拍板叫林婧回去。 林菀妮最了解这个妈，平时那些大方都是装出来的，大事上或者会咬咬牙舍得花钱，但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再抠门不过，只是林栋压住她不准她犯小家子气而已。 为了让温桂芳好受一点，林菀妮劝她说：“请翻译是需要花钱，但小姑姑在英国，衣食住行都要钱，她又帮了我一个大忙，您不表示一下？至少送她一个包包吧。您是想和她一起去买，还是自己买了带回国给她？” 这样一问，温桂芳也觉得林婧回去比较好。包包她买了带回国给林婧，那价钱上就有不少余地。亲自带林婧去买，不贵她不好意思买，买了贵的她又肉痛。 既然说定了，林婧的动作也快，立刻订了次日的机票回青叶市。 林婧一走，温桂芳迅速吩咐林菀妮辞退其中一个翻译，说她和林栋只用一个翻译就够。林菀妮很无奈地照办。事情处理好了，她的心情变得轻松，对父母的忍耐度也跟着直线上升。一些小事上，温桂芳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倒是林栋觉得自己大事插不上手，小事又有妻子张罗，他没有用武之地，威严有些受打击，在英国待不下去。所以林婧走后两日，他也跟着走了。 他走之前，林菀妮主动向他道歉，两父女和解。 林栋复杂说：“反正现在我是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闯不下去，家里不缺你的一双筷子，你哥也不会不管你。” 林菀妮红着眼睛点头：“谢谢爸，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后来发生的事，林婧并不知道。她归心似箭，一下飞机，立刻拖着行李走出到达大厅。 看到顾廷川，她忍不住露出笑容，加快脚步重重扑入他怀里！ 第82章 顾廷川接住她, 揽住她的腰身往上一抱, 寻着她的唇吻她。 林婧看到他满心欢喜，一时也忘记在大庭广众之下, 热情回应他。 两人拥吻在一起, 仿佛全身心都在说：想你, 想你，想你…… 直到气喘吁吁分开，两人的眼神纠缠在一起, 谁也不舍得移开。 不知是谁吹了一个口哨, 像是魔咒被打破，林婧的双颊飞上红晕, 眼波潋滟。顾廷川差点忍不住又吻下去。 林婧轻轻推着他的胸膛，声如蚊呐说：“廷川, 放开啦……” 顾廷川深吸一口气, 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脑袋压在肩上，紧紧抱住她低沉说：“再一会儿。” 林婧柔顺地靠着他，羞涩地闭上眼,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双手悄悄、悄悄地环住他的腰。 黏黏糊糊了十来分钟, 林婧作为母亲的责任感渐渐觉醒，问道：“廷川，小溪和顾徵呢？” 两个小的如果在，他们不能独处太久。 顾廷川顿了顿，道：“他们还在燕市。我特意飞回来接你。” “小溪……在你家过得怎么样？”林婧有些担心问。其实她对顾廷川的家世依然没什么概念。这段时间, 林栋和温桂芳意外碰见顾廷川，安溪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去了燕市顾家，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错，大家都喜欢她，特别是我的母亲。”顾廷川说，“你放心，有顾徵看着，她吃不了亏。”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顾廷川看着她，慢慢说：“你有两个选择，和我一起去燕市接他们，或者，暂时放下他们，专心陪我两天，我再去接他们回来。你选哪一个？” “能……两个都不选吗？”林婧为难道。一个是现在见家长，她还没有准备好。一个是把孩子放在陌生的地方暂时不管，她做不出。怎么选？ “两个都不选，我就抱着你不放。”顾廷川低声说，表情很严肃认真。 林婧扑哧一笑，但在顾廷川的目光注视下，若有所感，慢慢红了脸…… * 顾徵和安溪又外出玩了一天，回到顾家老宅，听到顾廷川一声不吭走了，都一脸懵逼。 顾徵的第一反应是林婧。林婧突然离开了那么久，顾廷川估计也忍到极限了。毕竟本来说好一起去旅行的，顾廷川为了这次行程可腾了不少工作时间。林婧回来了，小别胜新婚，顾廷川会扔下他们两个电灯泡去接林婧，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留他们在，可以当“人.质”，顾母见不着小儿子，见着小孙子也觉得安慰。 顾徵觉得他猜测的和真相八.九不离十。 所以顾母抱怨：“这小五才回来几天，怎么又出去了？也不照看一下孩子。” 顾徵立刻懂事说：“爸爸工作很忙，我都习惯了。奶奶您不要怪他。” “哎，幸亏你懂事。顾徵最乖了，好好照顾小溪，啊？”顾母疼爱地看着他。 顾徵乖乖点头。 小时候他真的以为奶奶最疼爱的是他。因为他爸妈离婚后，大部分时间都是顾母在带他，她对他很好，也总在他面前说顾廷川的好话，说这个爸爸有多喜欢他疼爱他。正因为如此，顾徵才没有因为顾廷川对他的忽视而对他心生怨恨，后来两父子的关系才能好转得那么快。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顾母最疼爱的不是他，而是顾廷川。对于自己所出的小儿子，顾母是疼到骨子里，她对顾徵的一切好全是建立在他是顾廷川儿子的基础上。 当然，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况且，无论是为了谁，顾母对他的疼爱也没有打折扣。 顾徵对爷爷奶奶还是比较尊敬的，不介意哄哄顾母。 吃过晚饭后，顾徵送安溪回清沁园梳洗休息。 清沁园和顾徵住的念久堂只有一墙之隔，是最靠近念久堂的客房。 清沁园地方不大，穿过一道拱门，两边分别种了两颗梅花树，中间一条小径直通房间，简洁大方，又不乏一点韵味。 房间是个小套间，有独立浴室，还有个小厅堂，相当舒适，比酒店也不差。 安溪很喜欢这个环境，觉得很有古典的味道，对顾徵说自己像个古时候的小姐，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养在深闺无人识”。 她的心比较大，即便是最忐忑不安的第一晚也睡得很好。 但顾廷川一走，安溪就像骤然失去了主心骨，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拉着顾徵，让他多待一会儿再走。 “你到底怎么了？不用怕，我爸走了，我还在啊。我就在隔壁。”顾徵皱着眉，双手插兜看着她。 刚才吃饭时他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因为整顿饭她吃得异常沉默。 在顾家吃饭，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溪不是很习惯，但也确实做到了，只是那大眼睛跟会说话似的，一眼望过来，什么情绪都写在上面，最多的就是对菜式的味道评价。 眼睛微微睁大，冒出一抹亮光，是“不错不错，很好吃”，眼睛不动，不喜不嗔，是“还可以”，眼睛一眨，眉头一蹙，是“味道一般”，眼睛飞快眯起又睁开，一脸难以言喻，是“不好吃”。她还会用眼神示意他，“这个好吃，你尝尝”，“这个不合你胃口，不要吃”。 顾徵和她坐在一起吃饭，第一次发现顾家老宅沉闷的吃饭氛围能吃出这么多乐趣。 可刚才那一顿，她只是机械地吃饭，全程一个眼神都欠奉。 饭后，三伯母大概见顾廷川不在，想拉住安溪说话。 不用顾徵开口，之前一直对长辈很有礼貌的安溪一声不吭，用拒绝的眼神直直看着她，只差没明说“本小姐心情不好，不要惹我”，硬生生令三伯母的表情僵在脸上。 “小姑娘怎么突然就不高兴呢？是不是顾徵欺负你？”三伯母开玩笑似地抱怨。 安溪根本不理她，充耳不闻，不接腔，拉着顾徵回房。 反正她是小孩子，她有不高兴就闹脾气的权力！ 顾徵都差点想为她拍手叫好。 不过怼完三伯母，问题还是得解决。 安溪有些扭捏说：“反正你陪我一下。等我睡下了你再回隔壁，行不行？” 怎么不行呢？当然是行的。 未来小女友才提出这么小的一个要求，顾徵当然要满足她。况且他正心虚着呢。 林婧回来了，安溪能随时回去，他就不太行，估计还要在老宅这边多待几天，代替顾廷川陪陪爷爷奶奶。 所以出于私心，他隐瞒了林婧可能已经回国了的消息，希望安溪能留下来陪他。 安溪高兴了，拿出手机和他一起刷微博看。这段时间他们忙于考试，没有上传音乐录音，已经上涨到一万的粉丝们纷纷留言催促。 安溪问：“你在这里有地方弹钢琴吗？” 顾徵说：“家里有钢琴，但我不能弹……“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口风一转道，“江一航回燕市了，明天我带你去他的工作室玩？” 安溪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顾徵酷酷点头。本来想明天过去，给她一个惊喜。现在见她无精打采，便提前说了。 “顾徵，我爱你！”安溪星星眼看着他，深情说。 顾徵：“……” 一天不撩他会睡不着觉啊！还是完全不走心的撩，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意！ 顾徵的内心是痛并快乐着的：“你‘爱’的是江一航，不是我。” “你也爱的！顾徵你对我最最最好了！”安溪激动说，看样子很想扑过去抱抱顾徵。 顾徵拿手机轻轻抵住她的头，故作淡定说：“你快点洗澡睡觉，我累了。”耳尖一片通红。 “这么早……” “快去。”难道他还要在她的房间里留到九点十点吗？又不是在1602号——在1602号也不能在她的房间留这么长时间。 “……好吧。” 安溪拿着衣服进浴室。听到锁门声，顾徵突然觉得有点热，戴上耳机，低头点开手机音乐。 浴室门突然打开，顾徵跟被针扎似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受惊地看过去，连耳机掉了都没注意。 安溪依然穿戴整齐，从门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着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说：“你还在啊！” “我、我能去哪里？你不是叫我等你睡下再走吗？”顾徵一脸莫名其妙。 “可是我刚才叫你，你没应我。”安溪说。 “我在听音乐……” “哦~那你不要走啊……”安溪的身子缩回去，只探出脑袋，大眼睛不放心地看着他。 “嗯。” 安溪关上浴室门，又喊了声：“要等我哦。” 顾徵提高音量，无奈应答：“知道了。” 安溪洗完澡香喷喷出来，发现顾徵站在空调的出风口吹着，没有听音乐，没有玩手机。 安溪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奇怪地问他：“顾徵，你很热吗？” “没有。”顾徵飞快说，回过身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向别处。 安溪找吹风机吹头发，顾徵的眼睛又转过来，见她因为不习惯这边的吹风机而动作有些笨拙，主动说：“我帮你。” 安溪任他拿走吹风机，心安理得地接受服务。她平时可没少追在他身后帮他吹头发，这家伙是个洗头不擦头不吹头份子。 安溪留的是长发，长度刚刚及背，又黑又密又软，打理起来还比较容易。 不过顾徵业务不熟练，拿起一束头发吹半天，才轮到下一束，动作很慢，很细致，偶尔还问安溪，有没有扯痛她。 安溪，安溪被他弄得昏昏欲睡。 因为他的动作太小心翼翼，没有惊扰到她。暖暖的风吹在头发上，又传到身上，十分舒服。 安溪玩了一天已经累了，心情又有些大起大落过，精力消耗得差不多。迷迷糊糊应着“不痛”，她开始揉眼睛。 顾徵又吹了一会儿，安溪身子一晃，上半身缓缓倒到顾徵腿上。 顾徵浑身一僵：“安溪……” 安溪动了动，双手交叠在顾徵腿上，脸朝下侧着脑袋枕着，让他继续吹，她闭上眼，一副马上要睡着的样子。 顾徵面无表情，机械地继续给她吹头发。 呜呜的吹风机声根本没有影响到安溪，她眉目舒展，嘴角上扬，渐渐陷入沉睡。 等安溪的头发全部吹干了，顾徵看着她的睡容，叫醒她也不是，不叫醒她也不是。 纠结了半晌，顾徵放下吹风机，动作尽量轻地抱起她，摆正她的睡姿。 睡熟的小女生身体软得一塌糊涂，也出乎意料的轻，顾徵抱起她竟然没费太多力气。 但放好她，给她盖好被子，他还是弄得满头大汗，紧张得心脏好像要跳出来。 顾徵看着这么折腾也没醒的安溪，忍不住坐在床边虚虚点着她的鼻子，小小声说：“猪。” “猪鼻子”下面是粉嫩嫩的嘴唇，含着笑的，仿佛在做着什么好梦。 引得人很想碰一碰。 神推鬼使一般，顾徵屏住呼吸，一点点俯下.身，脸红耳赤，心如擂鼓。 在两人的唇快要碰上的前一秒，安溪“嘤”了一声，翻了个身…… 顾徵整个人弹起，按住嘴唇，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安溪的脸刚好转向他的方向，给他一张无知无觉，香甜可爱的睡脸。 第83章 昨天顾廷川走了, 安溪有种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不见了的恐慌感，不安了一阵，但美美睡了一觉之后, 她又恢复神清气爽，活力四射的状态。 顾徵看到元气满满的她, 内心闪过各种情绪, 心虚、害羞、欣喜等等，不一而足, 最终化成一句：“昨晚, 睡得还好吗？” “好极了！谢谢你帮我吹头发。好舒服, 我睡着了, 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安溪吐吐舌，精灵可爱。 顾徵仔细端详她的神色，直到快引起她的疑惑，才点头说：“那就好。” 安溪看了他一眼, 突然伸手点了点他的眼角，问：“你最晚没睡好？有黑眼圈哦。” 顾徵条件反射捂住嘴, 后退一步：“没、没什么。” 安溪黑人问号脸。她摸他的眼睛，他捂住嘴干什么？ “你感冒了？” 顾徵咳了咳：“没有。” “你怎么怪怪的？”安溪单纯的担心好奇。 顾徵正色说：“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安溪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期待道：“记得！昨晚睡觉前, 你说过今天带我去江一航的工作室玩。真的吗？” 顾徵默默点头，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点难以察觉的哀怨。 可是安溪已经立刻高兴起来，一时没留意他的小情绪。她摸摸头发，压压裙子, 问：“顾徵，你看我今天的打扮好不好看吗？” 今天她穿的是一身天蓝色的及膝连衣裙，扎着马尾，青春俏丽，足裸处还戴了一条细细的铂金脚链，衬得腿越发白皙。 “好看。”顾徵不自在地目光游移。 不知怎地，经过了昨晚，他有些无法面对安溪。 顾徵的脸颊突然被捧住抬起，对上安溪诧异的眼睛，听到她问：“顾徵你真的没事吧？” 顾徵感受到她小手的柔软，有些想甩开，但动不了——她的力度很轻，动不了完全是意志力的问题。为了掩饰自己的异状，他问：“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平时我提起江一航，你的脸就这样……”安溪做了一个拉长脸的表情，“刚刚我问你我今天的打扮好不好看，你居然说好看！” 顾徵无语：“难道我应该说不好看吗？” 但他……真的觉得好看啊！她穿什么都可爱漂亮。 安溪老实说：“我以为你会说‘江一航见过的美女多去了，你穿得再漂亮在他眼里都是小孩子。哪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你，不是不怎么喜欢江一航吗？” 顾徵竟无言以对。因为这确实是他平时的风格。一看安溪对江一航各种崇拜迷恋，花式迷恋，他就觉得心烦。 江一航哪有好到这种程度？ 然而悲催的是，他想讨她欢心，还得用江一航的名头。一边用，一边又有些不高兴，希望安溪对江一航的喜欢能少一些，于是说起话来忍不住有些含枪夹棍，令安溪都以为他对江一航有意见了。 “到底去不去？”不想再掰扯，顾徵使出杀手锏。 “去！”安溪仿佛怕他后悔似的飞快说。 顾徵换好衣服，便和她一起出发。 江一航选秀出道，和原本签约的经纪公司合约到期后，没有续约，自己出来开工作室做老板。他的工作室随着他的爆红运营得风生水起，也签了一些艺人，以歌手为主，在唱片市场低迷的大环境中，推出过一些音乐专辑，销量相当不错，算是歌唱界的一股清流。 江一航的工作室位于一栋气势磅礴的大厦的第九层。 安溪和顾徵到达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立刻有个助理模样的年轻女人下来接。对方看到两个小孩子，丝毫不觉得惊讶，把他们当成大人一般对待，客气又尊重。 到了第九层，电梯门一打开，安溪和顾徵立刻看到江一航的脸。 安溪双眼一亮，激动得立在原地，双颊通红，呼吸急促。 顾徵对天翻了个白眼，看不下去地扯着她走出电梯。他有预感，如果他不动手，看安溪的样子，她能一直留在电梯里忘了出来。 “航哥！航哥！”安溪在顾徵的拉扯下离江一航越来越近，努力压抑尖叫的冲动，对着偶像打招呼。 这是安溪第三次和江一航近距离接触。 江一航对安溪这个天真可爱的小粉丝印象颇深。再一次看到她深深沉浸其中的迷妹反应，忍不住一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嗨，小溪，我记得你。” 对于粉丝来说，这句话绝对是天籁之音。安溪高兴傻了，脱口而出：“航哥，我也记得您！” 旁边的围观人员和江一航都笑出声。 顾徵捂住额头，感觉有些丢人。 安溪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羞得满脸通红，躲到顾徵身边。 顾徵对江一航点点头：“打扰了。” 江一航失笑。这小子前天跟他“预约”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客气。不过他也是留出空档才答应他就是。摇摇头道：“来得正好，工作刚刚做完。” 顾徵了然道：“忙了一个通宵？” “习惯了。”江一航不以为然道。 安溪这才注意到江一航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今天没有通告，他没有化妆，衣着也比较随意，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双眼泛着熬夜的血丝，黑眼圈也有些重，但精神处于一种微妙的亢奋状态。 安溪不安说：“航哥，您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 “我没事。你们难得来一趟，我陪你们好好玩。”江一航说，“我也想看看顾徵现在的水平。” 他直接带着两个小孩去录音室。 一路走过，安溪发现有好几个颇有名声的歌手在一些房间里进进出出。他们见江一航带着两个生面孔经过，都投来好奇的一瞥。 进了录音室，一个梳着莫西干发型、胡渣邋遢的男人从转椅上跳起来，随手搭上江一航的背，看着安溪和顾徵说：“这是你看中的好苗子？长得不错，但年纪未免太小了吧？上高中了吗？” “说什么呢？他们是我家的孩子，不会出道的。”江一航擂了他一拳，“小溪，顾徵，沈昇，你们叫他昇哥就行，一个日夜的日，一个升旗的升的昇，这里的首席制作人。” “不出道你带他们来干什么？玩吗？”沈昇立刻兴趣大减。 江一航点点头：“就是玩。反正你有空，一起玩。” 沈昇已经无力吐槽：“我已经忙了两个通宵……” 江一航不理他，对安溪和顾徵说：“要不要先试试唱歌？可以在录音室录首歌，我给你们和音。” 安溪听到他们说话，已经觉得她和顾徵这一回做了不速之客，有点想赶紧离开，虽然江一航的提议非常诱人…… “来吧。”顾徵拉着安溪一起进隔音室。 沈昇一脸生无可恋，但江一航跟着进去了，他只能认命地开始调试设备。 “唱什么？”江一航帮两个小的戴好耳机，摆好麦克风，随口问。 顾徵看向安溪：“你想唱什么？” 事已至此，见江一航和沈昇都不把休息当一回事，安溪也稍微淡定了一些。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可以和偶像一起录歌，安溪估计自己日后回想起来，做梦都能笑醒。 渴望远远多于抗拒，安溪怯生生说：“航哥的《月球表面》，你会唱吗？”她是这首歌的死忠粉。 顾徵说：“让我听一遍，给我歌词。” 沈昇的声音传进来：“一遍就行？” 《月球表面》是一首中等节奏的歌，歌词浪漫唯美，但有一段说唱，虽然速度也不快，可听一遍就唱出来，恐怕有些难度。 “可以。”顾徵自信说。 沈昇给他歌词弹幕，同时让江一航和安溪合一遍。 音乐一起，江一航先唱一节，轮到安溪唱时，她自动自觉升了一个调，唱出女声特有的高音。安溪的声音条件本来就不错，她又因为偶像在身边不想出丑，拿出十足的干劲来唱，居然和江一航配合得不错。 一曲唱完，沈昇非常意外道：“练过的？” 安溪不好意思说：“我小学的时候参加过合唱团，现在练着钢琴。” “怪不得乐感这么好。”沈昇感叹，犯了职业病，开始指出她唱腔上的缺点，提出改进意见。 安溪听得很认真，按照他的指导，把几个点重复唱了好几遍，受教的模样非常讨人喜欢。 更令沈昇惊讶的是顾徵。 他居然真的听过一遍便把《月球表面》整首曲子完整唱出来。 还没到变声器的少年嗓音清澈干净，调子抓得极准，富有穿透力和感染力，明明没用什么感情唱，却莫名有种娓娓动人的感觉。 沈昇听到腰都坐直了，从原本的不甘不愿变成跃跃欲试，硬是要求顾徵多唱两遍。 顾徵黑着脸不想答应，安溪在一边摇着他的手臂说：“唱吧，你唱得好好听。” 顾徵拗不过她，拉着她一起唱。 沈昇算是听出来了，顾徵一个人独唱只是唱歌词，但和安溪一起唱，安溪感情充沛，带动得顾徵的声音里也流露出一点感情。 歌是心声，江一航和他隔着透明玻璃对视了一眼，再看安溪和顾徵时都带了一抹打趣。 唱完后，沈昇沉吟了一下，说：“小溪是吧？你是一航的粉丝，有没有想过在他的新歌里当和音？” 第84章 林婧悠悠转醒, 茫然地睁开眼，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刚从英国回来，她的生物钟还在调时差, 有些反应不过来。 更何况…… “醒了？”低沉磁性的男声从背后传过来，性感得令人腰软, 随后是一个温热的吻, 不轻不重地落在光裸的肩膀上。 薄被下的两具躯体不.着.寸.缕，肌肤相贴, 熟悉的战栗感从心口蔓延, 林婧羞得想整个人蜷缩起来。 她和顾廷川…… “嗯？”男性结实有力的手臂搂过来, 把她翻了个身。 林婧顶着一张酌红的脸, 对上顾廷川的视线。 某方面得到满足的男人眉目舒展，一脸慵懒，俊美深刻的五官仿佛蒙上一层柔光，整个人处于一种难得的放松愉悦的状态。 即使已经看惯了他的长相, 自以为有了一定免疫力的林婧也看得失神了一会儿。 神志回笼时，顾廷川已经噙着她的嘴唇, 轻轻研磨，迷人的男性气息充斥着她的口鼻。他的身体反应, 也丝毫没有掩饰。 林婧轻轻一颤, 眼神变得迷离。 这两天的记忆一到了床上便有些模糊。 他们一对尚处于热恋期的情侣，在分别十多日后重逢，吃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后，有些事情便顺理成章。 林婧一直不排斥和顾廷川更进一步。有时看着他为了一个尊重她的名头忍得辛苦, 还觉得他有些拘泥，只是处于某种矜持的心理，不好主动开口。 顺其自然也挺好的。 所以顾廷川终于忍不下去了，林婧除了觉得有点好笑紧张之外，并无异议。 而且交往那么久，又被好友秋如曼洗过脑，作为一个成年女人，说林婧对男朋友的X能力不好奇，也是假的。因为顾廷川的身体确实不太好，随便爬个山能大喘气，实在令人有些担忧。 林婧没有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她喜欢顾廷川这个男人，其他只是附加的。她不会太看重这个，也不想给顾廷川压力。 但不知是不是她宽容配合的举动被他看出端倪，第一晚的时候，顾廷川对她有点狠。 一开始林婧毫无防备。因为两人的第一次，彼此都因为太久没和人亲近而显得十分小心笨拙，简直像一对初尝禁果的年轻人一样，过程以温馨好笑居多，心情上的愉悦比身体上的愉悦要多得多。 林婧还笑话他：“不‘尊重’我了？” “我突然觉得，不让你继续等下去才是尊重你。”顾廷川低笑。 被林婧抡起拳头打了好几下。 顾廷川抓住她的拳头，往她耳边一按，再一次覆在她身上，眯起眼睛说：“刚才担心我不行，是吧？” 林婧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但打心底里，她不认为顾廷川能对她干什么。 然后，顾廷川让她见识到他的狠。 这种狠不是动作急切粗暴，弄痛她的那种狠，而是慢，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慢。禁锢着她，洞察出她的所有敏感点，一点点把她推上顶峰，又每次都在快要到达那个点的时候慢下来，逼到她尖叫失控，就是不给一个痛快。 林婧从原本的不以为然到后面的欲罢不能，又哭又求，真心体会到那种小死一回的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顾廷川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绝不能质疑一个男人的X能力。 整整两天，林婧没从床上下来过，整个人被摆弄得昏昏沉沉的。顾廷川用他那强得不像话的意志力，把她整治得筋疲力尽，而他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调，丝毫不见疲累和狼狈。 林婧心想，秋如曼的担心白费了。 如果顾廷川想，他能让任何女人在床上对他死心塌地。 才一天两晚，林婧已经感觉有点吃不消。但顾廷川的手动起来，她又拒绝不了他。 本来以为又要经历一场欲生欲死的运动，但耳鬓厮磨了半晌，顾廷川便大发慈悲地放过她。林婧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又有些失落，心情矛盾极了。 见顾廷川翻身下床，林婧揪着被子叫了声：“廷川……” 顾廷川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淡淡说：“我下去买早餐。别再引诱我，今天我会去燕市把顾徵和小溪接回来，除非你改变主意，想继续和我待在床上。” 林婧好冤，她哪有引诱他？但不敢反驳，怕他改变主意，也怕被“修理”，弱弱说：“我陪你去……” 顾廷川斩钉截铁说：“不行，留在屋里。今天你哪里都不能去！” 他没有回头看林婧，怕心软。 林婧根本没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受过滋润的她像鲜花一样娇艳欲滴，美得令人垂涎三尺。他一点都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的她。 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占有欲，林婧咬着嘴唇，心里泛起一丝甜。 顾廷川出去后，林婧跟着起床。 站直了身，腰腿有些酸软，走路也有些凝滞，但问题不大。林婧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她平时勤于锻炼，不然被顾廷川如此这般折腾过，她可别想恢复得这么快。如果顾徵和安溪回来看到一个直不起腰的她，林婧撞墙的心都有了。 但走到全身镜前一看，林婧又觉得自己太甜。 镜子里的女人胸前围着被单，脖子和锁骨全是青青点点。这些痕迹或许还能遮住，可她双眼湿润，似含春.意，嘴唇微微红肿，颜色鲜艳，不用说就是一副被彻底疼爱过的模样。 ……怪不得顾廷川坚决不让她出去。 林婧从来不知道，她还能变成这样。 有些郁卒地冲了一个淋浴，穿上宽松的衣服，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 林婧以为顾廷川没带钥匙，没有多想便出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的人不是顾廷川，而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头上戴着丝巾，鼻梁上架着有半张脸大的墨镜，三伏天穿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风衣、长裤，挎着一个胀鼓鼓的大袋子，像一个正在跑路的通缉犯。 对方一开口，林婧立刻愣住了。 “小茜，救个急，方便吗？” 居然是秋如曼！ “如曼，你怎么了？”林婧惊讶地看着她，难以相信一向精致新潮，走在时尚尖端的秋如曼会打扮成这样，还向她求助。 秋如曼摘下眼镜，扯扯唇角，对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先进来。”林婧连忙说。秋如曼一向强悍，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一定不是小事。 秋如曼也没有卖关子。等林婧关上门，她便解开风衣的扣子，转过身给她看。 林婧瞪大眼，错愕地看着她凸起的小腹。 秋如曼用墨镜指指腹部，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五个半月。” “怎、怎么会？”林婧吃惊到结巴了。秋如曼直到现在都不想结婚，越来越往独身主义靠拢，更别说要孩子！ “一.夜.情。”秋如曼比她还不想接受。 “你怎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这几天才发现。”秋如曼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缥缈表情。 林婧：“……”她的脸上只差没写着：秋如曼怎么可能犯这种迷糊？你是真的秋如曼吗？ 秋如曼继续缥缈：“真的，我没骗你……” “五个半月！不是五天，不是半个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秋如曼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摇摇头：“我能说什么呢？我带着环啊，生理期又不准时，肚子凸起，我还以为是胖了，天天跑步减肥！” 但这个宝宝就是怀上了！就是没掉！ “你上了节育环？” “对！” 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部分。秋如曼活到这把年纪，感情经历那么丰富，怎么可能没遇过渣男？ 事实上，她会变得现在这么浪荡不羁，有一部分是渣男造成的。年轻时候谈恋爱会做的蠢事，她全部都做过，还为渣男打过一次胎。自此之后，她的生理期便混乱了，对婚姻和孩子的态度也变得讳莫如深。学会保护自己之后，她连避.孕.药都不吃了，直接去医院上环。除此之外，她还坚持办事戴.套。和男人上床，谁敢不戴.套，她立刻把人踢下床。 避.孕.避得如此彻底，会怀上简直是奇迹！ 所以“亲戚”不来了，她根本没往怀孕的方向想。 直到好几个月都不来，肚子越减越胖，她怕身体出问题去医院检查…… 哐啷！ 结果令她直接吓傻了。 “医生怎么说？” “检查结果，节育环掉了……胎儿各种指标都正常……”秋如曼简直被坑得快吐血了。 这么小概率的事都被秋如曼遇上了，林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五个半月，这个月份打.胎，对身体损伤会很大啊。 秋如曼笑得比哭还难看：“医生说我的子宫有问题，如果这胎打掉，日后我再怀孕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而且容易大出血，需要切除整个子宫……” 也就是说，不生下来还不行！ “孩子的爸爸……”林婧试探问。 秋如曼飞快说：“我不知道是谁。” 林婧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皱眉问：“你打算生下来，自己养？”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秋如曼极度无奈。 林婧说：“好吧，你希望我怎样帮你？” “我向公司申请了半年的假期，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怀孕了，所以对外说法是，我去了环游世界。”秋如曼说，“我正在找房子。找到之前，我想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林婧还没有说话，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秋如曼望过去，便看到顾廷川提着早餐，气宇轩昂走过来。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秋如曼看到顾廷川愣了愣, 然后立刻看向林婧。 刚才她被孩子的事分去大部分注意力, 没仔细观察林婧, 这时一细看，马上发现端倪。 “哦，天啊, 我来得不是时候！”秋如曼低呼。 林婧和顾廷川在一起的事, 她们几个姐妹淘一直以来都有关注。大概的进展, 林婧也没有瞒她们。 所以两人交往半年，顾廷川连婚都求过了, 他们还是纯洁的柏拉图关系，一度令她们直呼不可思议。贝陶然和蒋婕因此而觉得顾廷川靠谱，唯独秋如曼阴谋论, 更加担忧顾廷川在某方面的功能, 时不时告诫林婧一定要在婚前试用过再结婚, 还一定要来次婚前检查。 以林婧的性格，秋如曼本来还以为有得磨, 没想到两人的进展比她料想中的要快, 还被她碰上…… 这两个人，不会刚经历过初.夜吧？ 秋如曼并不是胡乱猜测。实在是林婧的眼角眉梢尽透着妩媚慵懒，和平时良家妇女的端然柔美形象大相径庭。即使是身经百战如秋如曼, 看着她都有种脸红耳赤的感觉。 这就尴尬了。 林婧被秋如曼恍然大悟的目光看得羞涩不已，知道她是看出来了。秋如曼尴尬，她更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婧, 不介绍一下？”唯一淡定从容的只有顾廷川。他把早餐放在餐桌上，慢腾腾说。 “呃，廷川，这是我的好朋友，秋如曼。如曼，这是我的男朋友，顾廷川。”林婧干巴巴说。 秋如曼到底是个事业有成的女人，反应迅速，立刻脸色如常地接道：“久仰大名，顾先生，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秋如曼，林婧的好朋友，安溪的干妈。” 她向顾廷川伸出手，仿佛两人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她没有因为他长得好而撩过他，也没有因为他身体不好而嫌弃他。 “你好。”顾廷川和她象征性地握了握手，之后立刻放开，态度波澜不惊。秋如曼回忆刚才手上的触感，很怀疑他有没有碰到她的手。 不过秋如曼很满意他这种避嫌的态度。她对自己一向信心爆棚，觉得别的女人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比不上她，连林婧几个闺蜜也不例外。但如果闺蜜的男朋友当着闺蜜的面对她表示好感，她会有种想踢爆对方蛋蛋的冲动。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茜茜，忘记我刚才说的话，我先走了。”做电灯泡会被雷劈，此地不宜久留。秋如曼重新戴上墨镜。 见秋如曼提起包包要走，林婧连忙拉住她说：“你挺着个大肚子能去哪里？我这里你可以住……” 她想起林德佳在她面前流掉的那个孩子。那时她束手无策，现在秋如曼求到她面前，她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她不想秋如曼重蹈林德佳的覆辙。尤其有医嘱在，一旦秋如曼有个好歹，不但她肚里的孩子，连她本人也会有生命危险。林婧怎么放心得下她？ “廷川，如曼怀孕了，需要暂时住在我这里……”林婧知道秋如曼顾忌的是顾廷川，也不瞒他，把实际情况告诉他。 说完之后，林婧紧紧盯着顾廷川的反应。 一.夜.情、未婚生子之类的字眼对于保守人士来说有些惊世骇俗，正常人也难免会认为秋如曼行为不检，咎由自取，或者在别人眼中，她不应该站在秋如曼这一边，为了她不惜影响自己和男朋友的生活。但一个是她刚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男朋友，一个是十多年的闺蜜，林婧不想为了一方而牺牲另一方。 秋如曼的所作所为她不予置评，但她的情况确实需要帮助，林婧便义不容辞，一如这些年来秋如曼对她的各种帮助。 如果顾廷川不能理解，甚至因此而看轻秋如曼，林婧会非常失望。 但顾廷川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于林婧的实话实说，秋如曼毫无异议，只是说：“茜茜，真的不用，我自己能想办法。” “廷川，你怎么说？”林婧拉住秋如曼不放，催促顾廷川表个态。 顾廷川挑眉道：“阿婧，这里是你的家，你想给谁住，你有绝对的决定权，不用过问任何人。当然，如果你愿意征询我的意见，没把我这个男朋友撇开，我也很高兴。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你说。” “经过了这两天，晚上我不想再一个人睡。”顾廷川凝视着她，一字一顿说。 林婧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又羞又恼道：“我、我跟你说正经的……” 顾廷川说：“我很正经。我搬进1602号，秋小姐可以住到1601号，想住多久都可以。” 林婧怔住了。 “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我去接孩子们回来。” 顾廷川轻飘飘扔下一个炸.弹，干脆利落走了，留下林婧和秋如曼面面相觑。 秋如曼回过神便哈哈笑了：“小茜姐姐，你被将了一军！” 林婧重友轻色，坚决要留下闺蜜牌灯泡，还贪心地希望强势霸道的男朋友能支持，却忘了自己和男朋友是邻居，人家完全不觉得困扰，还顺水推舟地要求同居。 之前还有一条线隔着，现在连最后一条线都突破了，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林婧刚才有多坚持，现在就有多不好拒绝。 因为顾廷川不但全盘接受了她要照顾怀孕闺蜜的心思，还大方到连自己的居所都让出来了。最二十四孝的男朋友也不外如是。 难道林婧能因此而反悔说不让秋如曼住了吗？ 林婧喃喃说：“他最狡猾了。” 秋如曼耸耸肩：“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真的，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也不想打扰你。” 林婧说：“别说傻话。你不想打扰我，想打扰谁呢？” 秋如曼的母亲早逝，父亲后来另组家庭，又重新生了孩子，秋如曼在家里处境尴尬，早早开始自力更生。除了几个闺蜜，她也没什么信得过又能照顾她的亲人。 平时她健健康康的，怎样活蹦乱跳，兴风作浪祸害别人，林婧管不着，但关键的时候，她不会不管她。 秋如曼眼眶一热，道：“反正你别为了我勉强自己。” 林婧想了想，说：“其实他提出的未尝不是最好的方法。你住在隔壁，我照顾你方便。贝贝和毛毛过来看你也方便。你又不用担心会打扰到我和廷川。” “但你想和他同居吗？”秋如曼问得一针见血。 林婧一顿，突然认真问：“如曼，他这个人你也见到了。你觉得我拒绝他的成功几率有多高？如果他铁了心要和我结婚，最后我会嫁给他吗？” “你问我？”秋如曼挑起修剪得非常精细的眉毛，带出一点凌厉。 “嗯。”林婧点头。 秋如曼问非所答：“我觉得嘛，你可以让他睡其他房间，其实他挺听你话的……” “鳗鱼！” “零。会。”秋如曼翻了下白眼，给她两个字。 林婧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板说：“我也这么觉得。” 秋如曼说：“其实如果他那方面没有问题，你也别挣扎了。这种男人，招惹了很难摆脱，除非他对你失去兴趣。哎，你怎么就招惹到这种男人呢？”她有些发愁道。阅人无数的她在这方面还是有点权威，知道哪种男人好拿捏，哪种男人招惹不得。顾廷川明显属于后者。 她必须承认第一次和顾廷川见面的时候看走眼了，这个男人隐藏得够深！还好她当时撩他没上心，也没有把人往死里得罪，不然她就惨了。 至少现在看在林婧的面子上，他直接漠视她，和她翻篇了。 “我也不知道……”林婧叹气。她已经一头栽下去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秋如曼说：“你也别纠结了。反正他现在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就好好享受吧。无论结不结婚，他都不会亏待你的。你也别那么傻，什么都不要。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的精力、时间、金钱越多，分手成本就越高，到时他想不要你都要再三掂量。试想一下，如果他全副身家都被你捏在手里，他敢离开你吗？” 林婧说：“如果真的没感情了，要分开，用这些手段留住他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至少不会让外面的狐狸精笑，我们躲在屋子里哭。失去了金钱，看男人和小三还怎样真爱？”秋如曼抚住凸起的腹部，气哼哼说。 两人说着说着便歪楼了。 林婧好笑说：“如曼，孩子还没生下来，你已经像个家庭主妇了。现在看哪个台的电视剧？” 秋如曼大惊失色：“我才不要学贝陶然和蒋婕那两个中年妇女！” 林婧笑得像朵太阳花，坐到秋如曼身边，小心翼翼碰着她的肚子：“哎，鳗鱼也要做妈妈了。” 秋如曼一脸一言难尽，有气无力道：“是啊……” “生下来了，我要做干妈。” “那是必须的。” “住下来吧，好好休养，生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嗯。” “鳗鱼。” “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不纠结不挣扎了。如果他再向我求婚，我会答应的。” “……这是用后感？所以，他那方面真的没问题？” “……” “行，你不用说，我都明白了。恭喜你啊，小茜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别人都是为了推动情节，写别人都是为了推动情节，写别人都是为了推动情节！！（看我真诚的眯眯眼） 第86章 接到顾廷川的电话, 说林婧从英国回来了, 他要过来接他们回青叶市, 安溪高兴得跳起来！ “太好了，可以回家了！” 顾徵早有预料，没什么感觉, 但见安溪像只即将出笼的小鸟一般欢腾, 他又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你不喜欢我家吗？” 他可是很卖力地尽地主之谊, 带着她到处去玩，见朋友, 见偶像，保护她，对她有求必应。难道他还做得不够吗？ “喜欢啊！我和江一航一起录歌, 他给我和音, 我在他的新歌里献声……”安溪一想到这个经历, 立刻美得不要不要的，简直像做梦一样。 当时沈昇提出让安溪在江一航的新歌里当和音, 都把她给惊呆了。然而艺术家就是如此任性, 心血来潮，说干就干，最后安溪和顾徵一起, 真的在江一航的新歌里留下了自己的声音，统共才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安溪唱的《月球表面》，江一航和顾徵一起当了她的和音。成品一出来，安溪惊叹又感动,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这么好听，甚至可以骄傲一点说，和一些颇具盛名的女歌手的声音相比也毫不逊色。 征得江一航的同意，安溪把这首歌放在冬日小溪流的微博上，引来不少围观和赞叹。 顾徵黑线。这个丫头在老宅留了好几天，就光念着见江一航的好。 安溪瞥见他的脸色，心里好笑，勾住他的手臂哄道：“大家都很好。不过，当然是你最好！” “你少哄我。” “谁哄你了？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安溪说的确实是真心话。这几天她见了不少人，无论年纪大小，性格如何，大家对她的态度都不错。即使是据说和顾廷川不对盘的顾徵他三伯，也没对她摆过架子，和和气气的，标准的哄小孩子姿态。就是那个三伯母有些阴阳怪气，但也没在她身上使成功过，多的是人帮她挡着。而且安溪本身也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总的来说，这几天安溪过得还好，好吃好住，大部分时间都在玩。 但毕竟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要面对一大堆陌生人，要安溪一个十五岁的小女生完全放松，轻驾就熟地应对，未免太强人所难。况且，尽管她是以顾徵好朋友的名义来，但她是顾廷川女朋友的女儿这个身份，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安溪到底做不到完全没有负担，还是得表现得好一点，让顾家人对她有好印象。 安溪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拘束，突然要自己管住自己，必须注意言行举止，实在不是很习惯。所以听到能回家，她真的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顾家老宅不是不好，只是自己家更好！\\(^o^)/~ 被安溪笑眯眯地安慰了一阵，顾徵也释然了。扪心自问，在青叶市过惯了简单舒适的日子，突然回到燕市过大家族式的生活，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 况且，他也有点想念林婧和她的厨艺。 这么一想，顾徵看了安溪一眼，又觉得有些期待起来。这是他第一年在青叶市过暑假。 两个小的各自回房收拾行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一起去堂屋等待顾廷川。 顾老爷子和顾母已经收到消息，早坐在堂屋等。 看到顾徵和安溪拖着行李出来，顾母说：“这才住几天，又急着走？” 顾徵把想好的理由掏出来：“嗯，要回去补习，下个学期升初三，要中考。” “要补习在这里找老师就行。燕市的师资质量怎样也比青叶市要好吧？”顾母可不是好糊弄的。 顾徵语塞。 安溪说：“奶奶，宁宁和呦呦呢？” 宁宁和呦呦是顾廷川的大哥顾敬川的一对龙凤胎孙儿女，今年五岁，也是顾家最小辈分的孩子，生得圆头圆脑，可爱胖乎，安静的时候是小天使，闹腾起来则整座老宅都要鸡犬不宁。 但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爱这种热闹。顾母比顾敬川这个唯一的继子大了十岁不到，几十年来都对他避嫌得紧。直到宁宁和呦呦出生，一下子和她投了缘，顾母爱极了这对龙凤胎曾孙儿。 小孩子天真无邪，啥都不怕，最爱闹“新来”的顾徵和安溪。安溪陪他们玩过几次，很受两个小不点喜欢。 但有宁宁和呦呦在，顾徵和安溪甭想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要顾母为了他们赶走两个心肝宝贝，她也为难。 “行了，知道你是个小机灵。”顾母疼爱地虚点了点安溪。她口上埋怨，心里却高兴安溪事事护着顾徵。 她从顾老爷子那里知道顾廷川对他那个新女朋友委实情有独钟。如此一来，两人成就好事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了。 顾母对安溪的态度不禁又更好了一些。加之这几天观察下来，安溪确实是个品性端正纯良的好孩子。顾母开始期待和安溪母亲的见面。 安溪讨老人家喜欢就像天生的技能，很快便和顾母嘀嘀咕咕聊起来。 顾老爷子和顾徵对视一眼，眼里不约而同闪过一抹无奈和好笑。 祖孙几人有说有笑，等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顾廷川，而是辛薇。 顾徵的二伯母和三伯母领着辛薇过来向两位老人家打招呼的时候，安溪正坐在椅柄上，搬出她哄林外婆的拿手戏，侧身给顾母捏肩。 顾母的身子随着她的手劲微微晃动，舒服得时不时哎叫一声。 见辛薇等人进来，顾母拍了拍安溪的手，让她停下。 辛薇挨个叫人，称顾老爷子和顾母为世伯伯母，叫顾徵做小徵（？），到安溪时，却卡了壳，眼里涌动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情绪。 安溪看着她，好奇地眨眨眼。 二伯母说：“她是安溪，顾徵的好朋友。” 辛薇说：“真难得。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男生和女生，不会成为好朋友，除非是男女朋友。” 她的语气又尖锐又冲，顾母的脸色微沉，道：“孩子年纪小，不要乱说话。” 安溪没见过辛薇，不知道这个年轻俏丽又高傲的女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感觉像针对她，便向顾徵投去询问的一瞥。顾徵朝她微微摇头，不想告诉安溪，怕她多想。 “小溪，你刚才在给奶奶按摩吗？真有孝心。手法很熟练，在哪里学的？”三伯母笑道。 “跟医生学的。”安溪说，“三伯母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三伯母一顿，道：“这是按摩师的工作，哪里需要我们插手？万一按错了，谁负得起责任？” “奶奶有按摩师呀？”安溪问。 “是啊。年纪大了，肩颈膊痛，时不时按一按松乏松乏。”顾母说，“你别听你三伯母的，只是按几下，哪有这么严重？” 安溪露出一个“怪不得”的表情，说：“按摩是被动运动，坚持按很好的。奶奶您的身体很好，肩膀的问题不是很严重，应该是常按的结果。我外婆有肩周炎，要贴膏药，也要经常按摩，坚持了两三年，现在才好一点。” “都是你给她按的？” “医生、我妈妈、我。我和妈妈都是跟医生学的。” “你和你妈妈真孝顺。” “这是应该的。”安溪理所当然说，“我喜欢外婆。” 顾母被逗笑，问道：“那你喜不喜欢我？” “也喜欢。”安溪机灵说。 “那你外婆和我，你喜欢哪个多一点？”顾母冷不丁问。 安溪一傻，娇嗔道：“啊，奶奶，哪有您这样问的？” “我就这样问了。你喜欢哪个多一点？” 安溪咬着下唇，小小声说：“……我外婆。” 顾母绷了绷脸，佯怒，但没绷着，呵呵笑起来：“好，好，我喜欢诚实的丫头。” “是您要我说的。”安溪噘嘴，又灌蜜糖，“最多，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每天喜欢您多一点。” “会有一天，你喜欢我比喜欢你外婆多吗？” 安溪：“……” 顾母见她说不出话，指着她又是一通笑，连顾老爷子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啼笑皆非说：“老婆子，你别总欺负小溪。” 三伯母说：“爸妈还真喜欢小溪。” 顾母说：“谁又乖又孝顺，我们就喜欢。” 三伯母和辛薇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脸色都微变。 顾母问：“辛薇今天来都干了什么？” 二伯母道：“妈，辛薇平时也经常过来探望您和爸，今天过来又有什么稀奇呢？” 顾母说：“薇薇有心了。其实我们的身体还算硬朗，又有家人看着，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有工作要忙，不用经常过来看我们。” 顾母的话稀奇平常，但辛薇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噩耗，眼圈立刻一红。 “伯母，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二伯母口风一改，说：“妈说得在理。薇薇啊，你还年轻，最好以工作为重。” 辛薇难以置信地看了二伯母一眼，又看向三伯母：“桐姐，薰姐……” 可是刚才还对她亲切有加的两人，嘴边含着弧度几乎一模一样的笑，不发一语，没有再帮她说话。 辛薇脸上闪过一抹怒意，提高声音道：“你们是什么意思？没用就丢，是吧？” 顾母眉头一皱，向站在一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带顾徵和安溪出去。 安溪一头雾水，不明白大家好言好语地说着话，怎么这个叫薇薇的女人好像突然想发飙？ 知道内情的顾徵毫不犹豫拉住她的手臂，带她出去，心里想，就辛薇这素质，想当他后妈可差远了！ 顾徵和安溪刚出堂屋，便碰上正好回来的顾廷川。 第87章 “爸！” “顾叔叔！” 顾徵和安溪齐齐叫道, 皆脸露喜色, 特别是安溪。顾廷川在的时候没有感觉, 他一走，安溪突然觉得顾家老宅连风都变得锋利起来。虽然顾徵也很好，但他毕竟年纪小, 不如顾廷川给人的感觉那么可靠。他一出现, 好像天空都为之一亮。 “怎么回事？”顾廷川问。他看到他们是从堂屋出来的。 顾徵的唇动了动, 没有说话。安溪先说了：“有个叫辛薇的阿姨来了，她, 嗯，好像不太高兴，奶奶就叫我们出来了。” 顾徵飞快看了顾廷川一眼。 辛薇会高兴才是怪事。顾廷川离婚多年, 家里一直热切期盼着他能再婚。可是顾廷川一直不松口, 无论是长辈介绍的还是自己主动凑过来, 通通不感兴趣，让大家非常头痛。后来出乎意料地, 辛薇主动凑上来。 辛薇是辛家一支和主支关系极好的旁支的女儿, 比顾廷川小了十岁，名校毕业，外表亮丽, 是顾家的长辈从小看到大的，又是顾廷川发小辛延的堂妹，小时候经常追在一帮世家哥哥们身后跑，是少数顾廷川会和颜悦色对待的女性之一。谁也没想到她早早已经对顾廷川起了心思, 只是碍于年纪相差较大，顾廷川结婚的时候，她无能为力，甚至因此伤心到出国，把全副精力投注在学业上。 再回国时发现顾廷川已经离婚，还对再婚一事兴趣缺缺，身边没有女人，辛薇便觉得这是上天垂怜，专门给她机会成全她多年苦恋。 她也聪明，想方设法进了顾廷川的公司之后，才一点一点对外吐露风声。 长辈们本来并不看好，但辛薇的心意暴露后，她居然没被顾廷川赶出公司。之后他们有意无意为两人创造机会，顾廷川的反应不咸不淡，但也没有拒绝。这已经是顾廷川离婚后对女人最好的反应。大家精神一震，开始乐见其成。 连辛薇自己都觉得，她对于顾廷川来说是特别的。 所以每次看到顾徵，她都会摆出一点继母的架子，试图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因为顾廷川对独子的冷淡人尽皆知。辛薇大概以为她会和顾廷川再有孩子，便对顾徵有些看不顺眼。当然，没正式成为顾太太之前，她不敢太过分，在其他人面前对他还是一副和善慈爱的长辈脸。 和顾廷川的父子关系缓和之前，因为这个女人，顾徵对自家老爸看女人的眼光感到无语，认为他眼瞎了才会喜欢这种蠢货。但这也不奇怪，有前车之鉴在，他的生母郭秋云也不见得有多聪明，顾廷川不照样和她结婚了？可能顾廷川就是偏爱这一款的女人，至少省心。 反正如果顾廷川和辛薇真的结婚了，他肯定不会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日后生多少个孩子，都和他没关系。 但和顾廷川的关系缓和，对他的了解增多之后，顾徵就知道顾廷川根本没有看上辛薇。 他只是在大家都看好辛薇，合力把她往他身边推时，冷眼旁观，没有明确开口拒绝，以此堵住了大家的悠悠催婚之口。 他就和辛薇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拒绝更进一步。长辈们不敢狠逼他，怕他连辛薇都彻底拒绝。而辛薇则抱着一点希望，不愿意放弃，期望用自己的诚意和坚持打动他。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足足两年。 现在顾廷川掉头喜欢上别的女人，还把女朋友的女儿带上门见家人。辛薇自然要上门讨个说法。 顾徵不知道林婧对辛薇的存在知道多少，但被安溪知道了，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里有些矛盾，既想看顾廷川的好戏——机会实在难得，又不想顾廷川和林婧之间的关系产生波折——他不想看到大人吵架，而且安溪会不开心。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希望顾廷川和林婧能在一起。 顾徵悄悄打量顾廷川的脸色，想知道他听到辛薇这个名字之后的反应。 但这么一打量，除了发现顾廷川的脸色很不错，眉目飞扬，仿佛年轻了几岁之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等等，他好像心情也不错？ 他在高兴什么？因为辛薇来了吗？ 顾徵的脸，因为这个猜测微微黑起来。 顾廷川没理会儿子的脸色，轻轻问：“你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 “放在哪里？” “在堂屋里。” 顾徵不吭声，安溪便一一回答顾廷川的问题。 顾廷川说：“进去拿行李，我们打个招呼就走。” 他领着顾徵和安溪进堂屋，对里面弩拔弓张的气氛视而不见，神情自若地朝众人微微颔首当打招呼。 “订了五点的飞机，我们先走了。下次有空再回来。”顾廷川对顾老爷子和顾母说，言简意赅。然后示意管家拿走顾徵和安溪的行李。 堂屋里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顾母下意识说：“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嗯。”顾廷川应了一声，牵起安溪的手，拍了拍呆愣的顾徵，转身就走。 全程和辛薇无交流，眼神一扫而过，毫无波动，仿佛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辛薇瞬间崩溃，尖叫一声冲出去挡在顾廷川面前：“廷川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顾廷川蹙了蹙眉，警告道：“辛薇，你自重。” “什么自重？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你对得起我吗？”辛薇红着眼指控。 顾廷川正色道：“辛小姐，你是九韵集团旗下子公司的秘书助理，我是九韵集团的负责人。我和你连上下级的关系都算不上，更不用说其他关系。再一次，希望你自重。”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我一直在等你娶我！我才是你的未婚妻！”辛薇不敢相信他居然三言两语就想和她撇清关系。 顾廷川平静说：“是吗？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也不喜欢你。” 辛薇只觉得眼前一黑，气急败坏道：“你！你狡辩！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全世界都知道！” 顾廷川道：“请问，你什么时候向我明确表白过？请问，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我和你在一起的错觉？我又是什么时候承认过你是我的未婚妻？” 辛薇被堵得哑口无言。 对，她的确没有向他正式表白过。她哪里敢？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但后来她放出风声，大家都知道了，他不是没反对吗？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没反对不就是默认吗？ 她是唯一得到顾家长辈认可，能靠近他的女人，这还不够吗？ “可是、可是大家都知道……” “那么，谁给你认可，你就去找谁。”顾廷川清清冷冷道，“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够了，小五。”顾老爷子听了一会儿，不得不开口。 辛薇到底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顾家和辛家的交情也不错，别让辛家的女儿太难堪。 顾廷川对上顾老爷子的目光，态度淡然又坦然。 顾老爷子看着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他们必须承认，整件事确实有一厢情愿的成分在。顾廷川自小身体不好，是他和妻子最挂念的孩子。他成年后对娶妻生子没兴趣，他们为他操碎心，觉得没个知冷暖的人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不行，所以从顾廷川的前妻郭秋云到辛薇，背后都有他们推波助澜。 顾廷川妥协过一次，到第二次，态度便变得强硬起来。他们念叨多年，希望他能软化，改变主意，顾廷川一直非暴力不合作。 直到辛薇把风声放出，顾廷川没有反应，大家以为有戏，积极配合，于是越传越开，似乎真有这么回事，顾家五少好事将近。 但他们在这边造势，剃头担子一头热，那边顾廷川默默无声，把他对辛薇的“特别”维持在一个度，从未改变。 要说这个表态不明显，似乎还给人一点希望，那么顾徵出事，顾廷川毅然决然带着他离开，丝毫没有考虑半点辛薇的感受，就如当头一棒，打醒还沉浸在小儿子终于愿意接受第二个女人欣喜中的他们。 顾廷川在青叶市留了将近一年，完全没提起过辛薇。两人唯一一次接触，还是辛薇受了两老的委托去送中药，不但没见面就匆匆被打发，还牵扯出中药事件，让人怀疑了她一把。 这时他们才发现辛薇害怕顾廷川。 她对顾廷川的感情根本不是正常女人对男人的感情，而是类似粉丝对偶像的崇拜迷恋。辛薇渴望顾廷川，希望得到他的垂青，会妒忌其他接近他的女人，想独占他。但当她靠近顾廷川的真人，她又胆怯，无法违抗他，更别说主动追求。 所以弄了半天，全是白费功夫。 叫顾老爷子和顾母都尴尬不已。 辛薇算是他们推上去的，不能不负责。他们早已经和辛家沟通过，互相取得谅解，这段时间以来也不断淡化这件事，切断辛薇得知顾廷川消息的通道，也明示暗示过许多次，想让她放弃这段无望的感情。 没想到辛薇见他们改变态度，转头便和他们的两个儿媳妇联系上了。 本来顾廷川交了女朋友，还带女朋友的女儿来顾家老宅玩的事，不该让辛薇知道。 现在她知道了，上门来闹，把顾家和辛家息事宁人的意图闹没了。 顾廷川还摆明态度，甩手不管，完完全全撇清关系。顾老爷子和顾母都如哑巴吃黄连，多少意识到这是小儿子秋后算账。 摆了辛薇这个乌龙，顾老爷子乱点鸳鸯谱的心思也淡了。都是老朋友家的孩子，他们可得罪不起。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无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辛薇，顾廷川说。 顾老爷子想骂人，但碍于安溪在场不好出口，只得摆摆手道：“走吧。” 听完顾廷川和辛薇的对话后，安溪便一直板着脸，看着顾廷川欲言又止。 出了顾家的大门，她再也忍不住问：“顾叔叔，您真的和那个叫辛薇的阿姨没关系？” 顾廷川认真看着她，再三保证：“没关系。” 安溪咬着唇，定定盯了他一会儿，才勉为其难道：“好吧，我相信你。不过，我还是得告诉妈妈。” 顾廷川从善如流点头：“当然。”心里想，他有四个小时的时间令安溪忘记这件事，他该怎样做？ 第88章 到了华苑小区, 顾廷川才告诉顾徵和安溪一个最新的消息：秋如曼怀孕并且可能会入住1601号。 两个小的瞬间把辛薇抛到脑后。 “干妈有小宝宝了？”安溪惊讶地瞪圆眼。 什么回事？我要和一个怀孕的陌生女人同住？——这是顾徵的心声, 带着不容错辨的愕然与抗拒。 “具体情况要问你妈妈。”顾廷川没有多说。 虽然这个消息很令人震惊, 但回到1602号，安溪看到林婧的一瞬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先扑过去抱住她：“妈妈, 我好想你。”爱娇的声音带了哽咽。 林婧顿时心疼了, 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发顶, 柔声说：“乖宝贝，妈妈也想你。” 询问的目光投向顾廷川和顾徵：有人欺负她了？ 护犊子的目光压迫感十足, 顾家父子赶紧摇头，只差没有举起手发誓。 “在顾徵家玩得怎么样？有没有给顾徵惹麻烦？”林婧温柔地旁敲侧击。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安溪从林婧怀里抬起头, 实诚说：“玩得很好！顾徵还带我去江一航的工作室唱歌。我录音了, 待会儿放给您听。” “哇, 这么厉害！又见到江一航耶！”林婧欢呼，语带羡慕。 安溪立刻来劲了, 绘声绘色地跟她讲述那一天的经历, 高兴骄傲得双眼闪闪发光。 顾廷川和林婧不约而同看向顾徵，一个眼含赞赏，一个面带感激, 无声说：干得好。 顾徵耳尖一热，莫名有些骄傲：本少爷就是如此的聪明周到，不用谢。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不再抱怨安溪去了顾家老宅好几天, 光念着见江一航的好。不管是哪一方面，只要安溪第一次去顾家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就是一件好事。 两母女分别了好些日子，黏在一起舍不得分开。林婧陪着安溪一起进房收拾行李，又让顾徵把需要洗的衣服拿出来。 因为秋如曼在安溪的房间里睡午觉，顾徵和安溪都带着行李进了林婧的房间，顾廷川无所事事，靠在门边看着他们。 “咦，妈妈，您换床单了？”安溪发出一声单纯的疑问。 林婧的脸一红，含糊说：“用、用久了，洗一洗……” “哦。”安溪不疑有他。 林婧心虚地垂下眼睛，用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收拾衣服。 顾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顾廷川一眼，终于明白老爸的好脸色好心情从何而来。他站在房间里，突然觉得空气都有点不一样，浑身不自在。 “我先把行李箱放到隔壁……”顾徵说，提起空了一大半的行李箱。他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回来了？”秋如曼略带惺忪的声音响起。 顾廷川让了让，挺着一个肚子的秋如曼出现在房间门口。 顾徵刹住脚，倒退两步。 “干妈！”安溪欢快地叫了一声，快步走到她身边，新奇地看着她的肚子，“您真的有小宝宝啦？” 连安溪都知道，秋如曼有孩子是一件非常令人吃惊的事。 “真的。小溪要当姐姐了，开心吗？”秋如曼捏了捏安溪红润可爱的小脸，懒懒道。 每次看到安溪，秋如曼都觉得生个孩子玩玩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这种感觉现在特别深刻。 “开心！”安溪一向喜欢小孩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几个月了，是弟弟还是妹妹？” “五个半月，快六个月了。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小溪喜欢弟弟还是妹妹？”秋如曼逗她。 “妹妹。”安溪毫不犹豫说。 “为什么？不喜欢弟弟？” 安溪看了顾徵一眼，心里说：我有弟弟了啊！这个挺好，不用再给我一个。 “干妈不喜欢妹妹？”安溪反问。 “不，干妈喜欢小溪，所以也喜欢妹妹多一点。”秋如曼疼爱地揉着安溪的脑袋。 安溪让她揉了几下就不给揉了，捂住头发问：“干妈要住在我家吗？” “你妈妈跟你说了？”秋如曼问。 “还没说。你跟他们说了？”林婧回答她，问顾廷川，“你真的方便吗？不问问顾徵的意见？” 几个人边说边走出房间，顾徵提着行李箱，默默跟在最后，和孕妇保持距离。 听到林婧的问题，他抬起头看着顾廷川，抿起唇。 顾廷川说：“顾徵，这位秋阿姨是你林姨的好朋友，她现在身体不方便，你林姨想就近照顾一下她。1601号空房间多，可以让出一间给她住。你怎么说呢？” “那您住哪里？”顾徵一下子问到关键所在。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和女朋友的怀孕闺蜜住在同一屋檐下？ “我搬到1602号住。”顾廷川慢慢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安溪。 安溪没看到他的眼色，很认真地听大家说话。 “那我也搬到1602号住，反正有一个空房间。”顾徵说。他拒绝和一个孕妇同住。 顾廷川说搬过来住，安溪没反应。现在顾家父子除了洗澡睡觉会回到1601号，工作上班之外的时间基本都留在1602号，和住在这里没什么区别。 但顾徵也说搬过来住，安溪就不解了。她举手问：“怎么还有一个空房间呢？我们只有三个房间啊，顾叔叔睡了，就没有其他房间了。” 一片静默。 顾廷川和林婧像被施了定身咒，僵住了，脸上一片空白。顾徵双手插兜，看向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作为话题的中心，秋如曼不知不觉已经移到一边，翘起手噙着笑看戏。 最后，还是顾廷川打破沉默。 他揽住林婧的肩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语气说：“小溪，我和你妈妈睡同一个房间……”顾徵分明听出他话里的讨好哄诱。 安溪瞬间炸毛：“你们还没结婚，怎么能睡在一起呢？”她使劲瞪着顾廷川，像只发怒的兔子，一副“你敢欺负我妈妈我就咬死你”的凶巴巴样子。 她又想到什么辛薇什么喜欢的，对顾廷川的戒备进一步升级，上前一步插在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 安溪抱住林婧的手臂把她拉到一边，离顾廷川远远的。 “小溪……”林婧没遇过这种状况，想解释又羞于启齿。 “妈妈，您不要被他骗了。我跟您说……” “小溪，我和你妈妈是以结婚为前提认真交往的男女朋友。”顾廷川试图解释。 “没有结婚，不行！”安溪誓死捍卫妈妈的贞.洁。 林婧哭笑不得，又心软：“要不，如曼还是住在我这边吧？” 顾廷川说：“林婧，你想明天跟我领证吗？” 第89章 此言一出,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秋如曼猛地看向林婧, 某个女人在几个小时前可是信誓旦旦说不纠结不挣扎, 如果顾廷川再求婚，她会答应。这一刻，言犹在耳。 顾徵和安溪一脸懵逼, 条件反射地对视一眼, 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跳到求婚现场。 我真的要有后妈/后爸了吗？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日, 但是…… 林婧又好笑又好气，瞪了顾廷川一眼：“你别胡闹。” 这个男人, 为了能同居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顾廷川淡淡说。高贵冷静的表情令人觉得质疑他简直罪该万死。 林婧却不上当，说他：“你认真才怪。这么大个人，还跟小孩子闹脾气。” 顾廷川看着她, 眼神深沉, 气场十足。 林婧一点都不怕他, 继续说：“你说认真，我们见过双方家长了吗？你之前说过的, 鲜花呢, 戒指呢，跪地求婚呢？” 顾廷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门口，又看了一眼阳台, 眯起眼睛。 林婧简直忍无可忍，叉着腰道：“顾廷川，就算你有戒指，我种的花你也不能随便摘。天啊, 承认你就是一时冲动这么难吗？” 顾廷川闭着嘴，一声不吭，低气压地瞪着这个看穿他全部心思，又丝毫不给他面子的女人。 怎么能在孩子和外人面前拆穿他呢？ 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委屈，林婧不争气地有些心软，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惯着他这唯我独尊的臭毛病，不然他肯定会得寸进尺。 “你和顾徵先回隔壁，我跟小溪谈谈。”林婧拿出1602号一家之主的气势说。 顾廷川没有动，定定看着她，索求一个保证。 林婧硬起心肠，回视他：不要太贪心，我会尽力争取，但以小溪的意愿为重。 顾廷川微微颔首，带着顾徵出去。 他走得干脆，林婧便有种上当的感觉，转念一想，她尽力争取安溪允许她和顾廷川同居？有她这样上赶着把自己送入狼口的吗？ 难道顾廷川又是故意的？ 林婧还没有弄清楚狡猾男朋友的意图，安溪看到他们“眉来眼去”，已经误会了，扁着嘴说：“妈妈，您真的很想和顾叔叔住在一起吗？可是您们还没有结婚……” “小溪，你听我说……”林婧还没组织好语言。女儿年纪太小，她不知道该怎样在不影响她三观的前提下，让她明白成年男女之间的复杂关系。 “小溪，你顾叔叔没有欺负你妈妈。”秋如曼受不了林婧的磨叽，插嘴说。 “鳗鱼。”林婧欲言又止。虽然她不认为秋如曼在男女关系方面的观念是错误的，只是个人选择问题，但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她的风格太过前卫开放。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乐见。 秋如曼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原则上，我们确实反对婚前性.行为，特别是未成年人，身心发育不健全，发生性.行为容易造成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伤害。这一点，小溪你同意吗？” 安溪不自觉点点头。她本来就是“未成年不能谈恋爱”这个认知的拥趸。当然，她只可以约束自己，不能约束别人。所以身边的同学朋友谈了，她也不反对。 连恋爱都拒绝，更别说和男生有进一步的关系。这和林婧的洁身自好，言传身教有莫大的关系。即使林婧和顾廷川谈恋爱后有些变了，安溪也没有动摇自己的观念。 “但是，人成年之后，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尤其是恋爱中的男女。这是刻在动物身上的本.能，是繁衍后代的天然需要。所以，首先，无论有没有婚姻，两.性之间的交流是正常的行为，男女之间地位平等，只要双方是自愿的，就不存在欺不欺负的问题。但因为生理上的差别，女人可能会怀孕，所以必须更注意做好避.孕的措施。这一点以后你妈妈会教你。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问，不要害怕，关乎到你的终生幸福。小溪，先回答干妈，这一条听清楚了吗？” 秋如曼的神情非常严肃，安溪眨眨眼，认真点头：“听清楚了。” “小溪那么乖，一定会听话的。”秋如曼脸色一松，夸了一句。 安溪也觉得自己很乖，绝对不会在成年前谈恋爱，于是被夸得小眼神有点骄傲。 “干妈，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那我说的男女双方地位平等，你也明白了吗？” “明白的。但结了婚不是更有保障，更名正言顺吗？”安溪提出疑问。 “有婚姻的保障当然更好。但是，由于环境污染，食品安全等等的问题，现代男女不孕不育的问题日益严重。如果一定要等到婚后才发生关系，万一对方的身体有问题呢？”秋如曼引导安溪。 安溪迟疑了一下，说：“不能在婚前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如果这个问题关乎男人的尊严，大多数男人都不愿去检查呢？” “那就不要这个男人。”安溪立刻不客气说。 “但你很爱他，不想因为这件事离开他呢？” “这不是小事。”安溪小脸严肃，随即醒悟过来，把“很爱他，不想因为这件事离开他”套到林婧身上，鼻子顿时皱起来。 “所以，我们只能用一种迂回的方式来检查，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秋如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安溪福至心灵：“就像产品试用，检测。” “Bingo！”秋如曼打了一个响指，“性能不行，我们就不要了。” 安溪若有所悟，但嘀咕：“不能只试用一次吗？非得要天天睡在一起吗？” “小溪，每一个产品都需要反复测试才能确保品质。” 安溪黑脸。 林婧忍了又忍，没忍住：“鳗鱼，你不要这么说。” “你有更好的说法？”秋如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婧说：“小溪，我和你顾叔叔两情相悦，是准备结婚的，住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我们会注意点，尽量不影响到你和顾徵。”她给秋如曼的形容添上一层感情.色彩。 “但还没结婚啊！”安溪强调，“万一您们以后分手了呢？他得到您，又不要您呢？那样您会伤心的。” 其实安溪不是反对婚前性.行为，而是反对顾廷川和林婧的婚前性.行为。她可是暗搓搓看过几部小黄片的人，对男女之间的事并非一无所知。大人的事，她也是懂的。只是去了一趟顾家老宅，她能感受到那种对她，正确一点来说，是对她身后的妈妈林婧的排斥。后来还闹出辛薇的事，安溪突然觉得顾廷川作为妈妈的男朋友，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靠。 安溪把她在顾家老宅的所见所闻和感想说出来。 林婧和秋如曼互看一眼，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原来安溪不是因为不理解而反对，而是事出有因。她们误会她，也低估她了。 林婧脸色凝重：“小溪，顾家人，真的不喜欢你吗？” 安溪实话实说：“其实还好。一开始大家都对我很客气，后来越来越好。就是顾徵的三伯母不好，我不喜欢她。还有那个叫辛薇的阿姨……” “切，有什么了不起？”秋如曼哼了一声。不过她不是初出社会的菜鸟，没有意气用事，很客观地评价道，“他们没见过你，顾廷川这样带小溪回去，是有些唐突。以那种人家的禀性，态度算客气了。那个什么三伯母不会看人眼色，在家里应该不受待见。她越针对小溪，其他顾家人会越保护她。你不要生气。至于那个辛薇，不成气候。”但顾廷川的手段，不见得有多光彩。 “我知道辛薇。顾廷川向我解释过。”林婧淡淡说。 “原来妈妈您都知道！”安溪惊讶道。 林婧顿了顿，笑着点头：“你顾叔叔对我还是挺坦诚的。” 安溪一直绷着的小脸终于放松下来，有了点笑意：“真的？我果然没有信错他。” 林婧慢慢说：“是啊。” 顾廷川和顾徵再回到1602号时，迎接他们的是安溪灿烂的笑脸和林婧淡笑的脸。 安溪没有再像防贼似的防着顾廷川，吃饭时还主动给他夹菜，口上说：“这个有营养，顾叔叔您多吃点。” 不为人知的潜台词是：要好好补一补，不能因为性能不行而被她妈妈退货。 相比于其他追求林婧的叔叔，安溪还是最满意顾廷川。单是顾徵的存在就非常加分。 只要顾廷川对林婧好，她也会接受他的。 顾徵狐疑地扫了一眼林婧和秋如曼，想不透她们跟安溪说了什么，令她态度大变。他还以为安溪会刁难顾廷川一段时间。 顾廷川眼里只有喜怒不明的林婧，轻声问：“那秋小姐的事？” 林婧神情自若说：“如曼还是住我家吧。我和小溪比较会照顾人。” 顾廷川的表情一敛，眉毛蹙起。 安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善良地补充说：“如果妈妈去您那边睡，我会照顾好干妈的。” 秋如曼笑道：“宝贝儿，我就靠你了。” 这一刻，不但顾廷川觉得她碍眼，连顾徵都觉得她碍眼。 他们不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第90章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孕妇, 并且天天在人前晃来晃去, 林婧和安溪的注意力便从顾家父子身上, 移了大半到秋如曼身上。 吃的穿的用的，都先顾及孕妇的健康和感受，然后才轮到其他人。 这让被林婧和安溪关注惯、宠溺惯的顾廷川和顾徵有种微妙的被忽略的感觉, 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安溪还好一点, 暑假之后升上初三, 天天要上学，课程紧张, 每晚都和顾徵在1601号学习。秋如曼不用她照顾，更加不准她分心关注她，所以安溪大部分时间还在顾徵的视线范围内。除了时不时会念叨一下秋如曼肚子里的“妹妹”, 畅想一下做了姐姐之后可以做的各种乐事, 然后不由自主地用关爱慈祥的目光看着顾徵, 一副“弟妹齐全了好幸福”的表情（顾徵：= =）……其他的顾徵都觉得还可以忍受。 林婧则不同。秋如曼是她主动揽上身的责任，她承担起来极为尽心, 做孕妇餐, 准备婴儿用品，陪秋如曼上育儿课，陪产检……把闺蜜照顾得妥妥当当的。秋如曼根本不需要男人, 有林婧已经万事OK。两个女人从一开始就选择性忽略孩子爸这个问题。 一开始反对顾廷川和林婧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安溪，却对秋如曼未婚先孕，孩子爸连个影子都不见毫无异议，仿佛秋如曼的一切出格作为, 她和林婧已经见惯不怪，偏心得理所当然。 秋如曼接受林婧的照顾也接受得很坦然。在她身上，顾廷川几乎看不到任何华国女人的传统美德，她开放、自由、无拘无束，外表像个妖物，精神和心理却彪悍得像个男人，缺乏软弱的一面。 这种女人，如果她想，从异性恋转变成同性恋中的T，完全没有问题。 顾廷川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喜欢秋如曼。看到他的脸就撩，听到他身体不好就撤，翻脸比翻书还快，每一个表现都踩着他不喜的点，令人厌恶。 曾经他以为自己绝不会和这种女人再有交集。 没想到造化弄人，因为林婧，不得不和秋如曼近距离接触。认识的时间一长，顾廷川对秋如曼的感观有所改变，却是从厌恶变成戒备。 他觉得一个不小心，他快要到手的老婆可能会就此被她勾走。林婧从秋如曼搬进1602号开始，对他便有些冷淡。或者林婧不是故意的，可秋如曼确实令她对他分心了。 林婧看起来贤惠保守，但她能和秋如曼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就表示她对各种观念的包容度非一般。 所以即使是女人，也不得不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照顾孕妇的责任不是由林婧全部承担。 她的另外两个闺蜜，贝陶然和蒋婕作为秋如曼肚里孩子的准干妈，和林婧一样给力。 虽然两人的孩子、家务事和工作比林婧要繁重不少，但她们依然分走了三分之二照顾秋如曼的工作。 贝陶然隔三差五便上门探望秋如曼，还时不时过夜，偶尔甚至抱着小儿子一起来，相当积极勤快。她生了三个儿子，最小那个才刚上幼儿园。论生孩子和照顾孩子，她算是半个专家。她特意过来给秋如曼查漏补缺，林婧还真离不开她。 蒋婕要上班，全是节假日过来的。她也很实在，过来的目的就是接林婧和贝陶然的班照顾秋如曼。 十多年的闺蜜，虽然现在见面的次数不频繁，但关键时刻绝不会掉链子。 安溪出生的时候，她们因为好奇和新鲜凝聚在一起。到秋如曼怀孕，她们便充当她的家人陪在她身边。 四个女人因为这个契机再次经常见面，都感慨不已。彼此经久不衰的友情又增进了一层。 贝陶然与蒋婕还和顾廷川正式见了面，认真审视了他一番。 不过相比于顾廷川的发小迟季南等人绵里藏针的挑剔评判，她们要直白得多。 “小茜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她。”这是感性的蒋婕说的。 “别以为她没了你不行。如果你对她不好，她把你踹了，就算她和如曼一样未婚生子，也会有人照顾她，孩子我们也养得起。”贝陶然更敏锐机灵一些，见顾廷川似乎被她们之间的友情震动到，顺势说。但她到底没有秋如曼辛辣，又安抚般地补充说，“你和小茜在一起，不会后悔的。她特别好，以后你就知道。” 虽然被委婉警告了一番，但顾廷川对贝陶然和蒋婕的印象依然相当好。 尽管她们的外表和普通人家的中年主妇无甚区别，充满生活气息，与林婧和秋如曼这种依然保持年轻美貌的女人更是相去甚远，对陌生男人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她们的到来解.放了林婧，让她不用再全天候围着秋如曼打转。她们还知情识趣，时不时给林婧和他创造机会，霸占1602号，令林婧不得不在1601号，顾廷川的床上过夜。 所以在顾廷川眼里，她们比秋如曼要可爱百倍。 顾徵则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因为安溪一直强调自己在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从小到大总被头上的哥哥姐姐管着，处境非常可怜，所以才渴望有个弟弟。顾徵基本符合她对弟弟的幻想，不知不觉便被她认准了。 顾徵喜欢安溪，自然打心底里不认同弟弟的身份。不过事实又是他仗着这个身份才得以靠近她，和她嬉笑怒骂，言行无忌。如果他只是一个同班的男同学，安溪肯定不会允许他如此亲密地对待她。 在顾徵心目中，“弟弟”这个词已经有了特别的意义。在他没有成为安溪的男朋友之前，他应该是她唯一的“弟弟”。 但实际上，安溪早已经做了姐姐，有很多“弟弟”。 贝陶然的三个儿子，蒋婕的两个儿子，全是安溪的弟弟，还是有名有分的“干.弟弟”，一水儿的全部叫安溪做“姐姐”。 顾徵不但不是她唯一的“弟弟”，还是众多“弟弟”之一，按先来后到要排到最后一名。 顾徵被气到了，要和安溪绝交一段时间。 弄清楚他生气的原因，安溪觉得自己很冤。 “他们一开始不是我的弟弟啊……” 安溪小时候生得太可爱，贝陶然几个初当干妈，觉得她什么都好，还雄心壮志要生个儿子拐走安溪做媳妇。贝陶然的大儿子文昊然比安溪小三岁，小时候就傻乎乎地被亲妈教导过长大后要娶安溪当小媳妇。 随着小孩子年纪的增长，这个玩笑话不了了之。因为安溪和文昊然懂事了，知道这个后，双方每次碰面都有点尴尬。他们各自的家长也不想两个小孩子真的被他们撺掇去早恋。 在这个前提下，要安溪用看弟弟的心看文昊然等人实在有点困难。而且这些年来安溪和干弟弟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安溪开玩笑说：“他们可是差点和我订娃娃亲的臭男生，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弟弟呢？” 同样没想当个单纯弟弟的顾小徵感觉膝盖中了一箭，顿时失去了闹脾气的立场。 但情敌除了段小洲又新增了好几个，他们和安溪之间的渊源还如此深厚是他始料未及的。 因此，相比于顾廷川对贝陶然和蒋婕的欢迎，顾徵对她们带来的几个小的产生了微妙的敌意。 理智上觉得他们年纪太小，根本构不成威胁，但人家曾经出师有名，得到过家长的支持。真喜欢上了，几年的年龄差距也不是问题。 不能掉而轻心啊。 于是安溪发现顾徵气了她一会儿又不气了，重新和她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安溪美滋滋地想，这个单纯好哄的弟弟呦！ 虽然照顾得当，但可能是体质的原因，秋如曼到了怀孕后期患上了妊高症。为了安全起见，大家为她提早办理入院。 医院是顾廷川安排的，这家医院有着青叶市最好的妇产科。秋如曼入住的是十六层的贵宾病房。 秋如曼入院没多久，陆一帆便兴冲冲地赶到医院。 顾廷川安排秋如曼入院是通过妇产科的一个主任，而这个主任是陆一帆出于某种原因介绍给顾廷川的。所以这边顾廷川安排孕妇入院，那边陆一帆便收到消息。 陆一帆以为林婧怀孕了。 他已经听说顾廷川想娶林婧过门。但顾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能让顾家人以最快的速度接受林婧的方法，无疑是怀孕，母凭子贵。 所以一听到消息，陆一帆立刻跑去医院，第一时间恭喜顾廷川。 他到的时候，顾廷川刚好还在医院。他看到陆一帆，目光一闪，上前拦住他。 “你来干什么？” “五哥你不够意思，这么大的喜事也不通知我！我可算是你和嫂子的媒人！”陆一帆抗议。 “没有什么喜事。”知道他误会了，顾廷川平淡说。 “哪能呢？嫂子不是怀孕了？”陆一帆瞧着顾廷川确实不见任何喜色的表情，倒抽一口气，“难道……” 孩子不是你的？或者，怀孕的不是林婧，而是其他女人，五哥劈腿了？ 陆一帆脑补得正欢，突然听到顾廷川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怀孕的是秋如曼。” “秋……如曼？”陆一帆脑袋一懵，对上顾廷川盯着他的视线，拔高声音失声道，“曼曼怀孕了？她不是去环游世界了吗？”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顾廷川，希望他告诉他这是一个玩笑。 但顾廷川的眼神再认真不过，让他不要自欺欺人。 “我的天啊！”陆一帆抱着头，跌跌撞撞冲进病房！ 第 91 章 陆一帆冲进来的时候, 林婧和秋如曼正在聊天。 林婧宽慰秋如曼, 叫她不要想太多, 安心养胎, 一定不会有事的。 秋如曼倒是看得开。这个孩子本就是一个意外，得之她幸，不得她命, 就看她和孩子最终有没有缘分吧, 强求不得。所以相比于林婧几个的如临大敌, 她的心态反而很放松。 “替我谢谢顾廷川。”秋如曼忍不住笑了。 这几个月她和顾廷川是两看生厌。作为阻碍他和林婧谈情说爱的罪魁祸首，她在顾廷川眼中大概和阶级敌人没什么区别。 其实这个锅她是替林婧背的。林婧因为顾家人对安溪的态度迁怒顾廷川，但又知道这事情不能全怪他，所以单方面和他冷战。顾廷川估计还摸不着头脑，以为林婧的冷淡是因为要照顾秋如曼，毕竟林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不出生气的迹象。 秋如曼背锅背得很乐，饶有趣味地看着顾廷川演示什么叫“再精明的男人碰上心爱的女人智商都会下降”, 又很享受对方“不喜欢她又干不掉她”的憋屈。 不过顾廷川在某一方面还是没得说。她有事，顾廷川看在林婧的面上，立刻二话不说帮忙。性命攸关，这个时候林婧也不会拿这种事和顾廷川客气。 “嗯。”林婧对顾廷川生的气早消散得差不多, 他帮了秋如曼，她最后一股气便也消了。 反正她想通了。顾家人不喜欢她和安溪，她就努力让他们喜欢, 如果努力了还是不行，她也没有办法，到时再看顾廷川如何处理。不管怎样，安溪是她的底线。 “曼曼，你怀孕了？” 陆一帆突然撞开病房门大叫了一声，林婧和秋如曼都吓一跳。 “陆总，你怎么会在这里？”秋如曼一愣，随即疑惑道。 “如曼，你和一帆认识？”林婧惊讶问。 秋如曼眨眨眼：“我没跟你说吗？都是同一个圈子的人，谁不知道谁，我当然认识陆总。而且，我今年年初跳槽到万象了，陆总是我的顶头上司。” “你进了万象？”林婧还是第一次听她说。 “万象获得大额融资，近一年来动作很大啊。陆总出高薪挖我，我就过去了。你没发现平台的流量大幅度增长了吗？你的收入应该也上涨了吧？”秋如曼看着林婧。 专心做直播，不关注这些的林婧：“……我最近没提钱。”知道陆一帆是顾廷川的弟弟，两人交情深厚之后，林婧对万象平台的信任度提高了。这段时间太忙，她连直播量都申请缩短了，更别说细心观察平台的变化。 “曼曼！”陆一帆看着秋如曼高高隆起的腹部，露出一个深受打击的表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秋如曼，对两人的关系充满怀疑：“只是上司？他……”难道是孩子爸？ “不是。”秋如曼立刻说，有点头疼，“陆总，在追求我……认真想娶我那种，可是……”一来她和他不来电，二来她一向是享乐主义，如果陆一帆想玩玩，她未必不能陪他。但他对她认真，上升到谈婚论嫁，她就怂了。 林婧：“……”她开始理解闺蜜为什么要把怀孕的事瞒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秋如曼无奈地看着陆一帆说：“陆总，这是我的私事……“ 陆一帆一脸失魂落魄，苦笑道：“你根本没当我是朋友。” 事到如今，秋如曼也破罐子破摔了：“对不起，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种表情。” 万象平台在直播界是一股清流。同行中虽然有不少人对这种不向金钱屈服的坚持嗤之以鼻，但秋如曼本人对万象的老板陆一帆还是挺欣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介绍林婧去万象做直播。 之前万象规模不大，前景不明，并不引人注目。现在陆一帆打算把平台做大做强，到处招兵买马，猎头猎到秋如曼身上，正好她和原来公司的合作也到了瓶颈期，便欣然前往。 一开始陆一帆和秋如曼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合作得还挺愉快的。但渐渐地，陆一帆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越来越中意秋如曼，明确表示过以结婚为前提的追求之意。 秋如曼心里简直日了狗。她初出社会时遭遇过职场性.骚.扰，对办公室恋情非常排斥。工作状态中的她是女强人，老妖婆，绝对挑不起上司性.趣的那一款。如果遇到对她穷追不舍的上司，那么她距离辞职也不远了。 但她又很喜欢万象的工作环境，陆一帆长相不俗，风流不羁又不下流，颇有逼格，从不和女员工不清不楚，对她也很尊重，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看轻她的能力，让她独挑大梁出任企划部总监。对于秋如曼来说，他算是半个伯乐。所以除了是值得效力的上司，她还当他是半个朋友。 面对上司&朋友的追求，秋如曼非常头疼。明示暗示了几次不能接受，陆一帆却越挫越勇，秋如曼只能自认倒霉地开始盘算辞职。 她不知道陆一帆和顾廷川认识，还庆幸自己没有暴露和林婧的关系。不然她在职期间给了林婧便利，等她一走，也许林婧就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怀孕给了她一个借口。毕竟哪个直播平台能忍受企划部总监请假半年？ 偏偏陆一帆批假了，明晃晃的公器私用。甭管其他高层怎样揣测她和陆一帆的关系，秋如曼对他是有点愧疚的。 这个孩子还是他追求她的期间，她和别的男人怀上的。 陆一帆抹了抹脸，强打精神道：“我是这么没品的男人吗？你得到幸福，我只会替你高兴。孩子的爸爸是谁？你什么时候结婚？不要告诉我你已经领证了，哈哈……” 秋如曼已经休假三个多月，真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陆一帆想一想就觉得绝望。 他浪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想安定下来。对方却不喜欢他，还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看秋如曼的肚子，她开始休假的时候大概怀孕四五个月了吧？他那时还围着她转，居然被瞒得滴水不漏。难道她以为他会给她小鞋穿，破坏她的感情吗？ 陆一帆不愿相信自己在喜欢的女人心里形象这么差。 他不知道自己故作大度的模样看在林婧和秋如曼眼里，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大型犬，可怜兮兮的。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秋如曼硬起心肠说：“陆总，这事你别管了。何必呢？你让我安安静静把孩子生下来吧。” 被拒绝得这么彻底，陆一帆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哀怨地看着秋如曼，但后者虽然挺着一个大肚子，脸色有些苍白，气势却依然不减，叫陆一帆又爱又恨。 双方正僵持不下，病房门被敲了敲，顾廷川施施然走进来，看到这个画面，眉毛一挑：“怎么了？” “五哥……”陆一帆叫了一声，满腔委屈心酸。 “五哥？你们认识？”秋如曼皱眉，看了林婧一眼，敏感道，“陆总，是顾先生通知你过来的？” 陆一帆一愣，摇头道：“不是。我收到消息，以为是嫂子怀孕了。”如果早知道怀孕的是秋如曼，他才不会来，平白受了一个超大的打击。 林婧闹了个大红脸，轻轻摆手道：“我没有……” “是吗？”秋如曼不禁看了顾廷川一眼。也许是这段时间和顾廷川互相看不顺眼惯了，她有点多心。关于孩子的爸爸，他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吧？他没道理会知道！ “陆一帆，你认识秋小姐？”顾廷川问。 “当然认识，我还追求她呢。”陆一帆垂头丧气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 “顾廷川，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和他没有工作以外的关系。”秋如曼越听越不对，连忙喝止。 陆一帆心塞得不得了。 为免顾廷川说出一些不该陆一帆知道的真相，秋如曼下逐客令：“小茜，你和顾廷川帮我送送陆总，谢谢他过来探望我。” 林婧点点头，走过去挽住顾廷川的手臂，微微收紧。 顾廷川看了她一眼，从善如流地“送”陆一帆出去。 送走宛如斗败公鸡一般的陆一帆，林婧问顾廷川：“你想干什么？如曼现在的身体受不了激，你别招她。否则出了问题，我跟你没完。”鉴于他的素行不良，她很严正警告他。 “秋如曼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顾廷川说，“陆一帆也不是我叫来的。” 林婧哼道：“最好是这样。” 顾廷川说：“你不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林婧一怔，嘴硬说：“如曼想说就会告诉我们。”她一直不相信秋如曼“不知道孩子爸是谁”的说辞。 “你确定她真的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当然。”林婧肯定说，然后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顾廷川很遗憾地摇头。 林婧喃喃说：“她肯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可能不知道……”说到最后，她像是自己说服自己。她无法相信一向精明强悍的闺蜜会犯这种迷糊。 顾廷川在内心的小本本上划掉陆一帆的名字，心想：你啊，根本不知道你这个闺蜜有多“能干”，看她睡的都是些什么人。 没查的时候希望查出个结果，以备不时之需。查出来后，连他也觉得震惊，然后开始糟心，第一次反省自己掌控欲过强，太多管闲事。 幸好没人知道他查了秋如曼。 但过了几天，顾廷川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 92 章 随着秋如曼的肚子一天一天变大, 顾徵和安溪的初三生活也正式开始, 不知不觉间, 时间已经到了初三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前夕。 秋如曼的预产期在期中考试之后, 她却在这个时候因为妊高症入院。大家都很担心她。 因为要上学，安溪不能经常去医院看秋如曼，有点闷闷不乐。 顾徵见她一放学就走神, 刚才脚步一错差点往一旁的树干上撞, 吓得他不得不拉住她, 不让她自己骑车，叫她坐到他后座，由他载她回家。 安溪心不在焉，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还自动自觉扶住顾徵的腰。从初二转校开始，顾徵的身高一直缓慢而不停地增长，现在已经到了168cm，比164cm的安溪明显要高一些，而且他的骨架正慢慢长开, 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的瘦弱矮小要壮了不少，肩膀变宽，腰背笔挺，两条腿修长结实。 两人站在一块, 顾徵像哥哥，安溪像妹妹。 顾徵为这个变化感到欣喜，安溪却似乎没什么感觉。她比顾徵大了八天, 就算顾徵长到一米八，他还是她的弟弟。 “你说，干妈现在怎么样了？”安溪忧愁问。她很牵挂秋如曼肚子里的“妹妹”。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顾徵慢悠悠地踩着脚踏，头也不回答道。 “真的？” “我爸给你干妈找了青叶市最好的妇科医生。”顾徵还真不是信口开河。他爸都出手了，即使有问题也不是问题。 “顾叔叔真好！”安溪感叹。她也觉得顾廷川真的很能干。 “其实你担心也无济于事，不如相信林姨她们能照顾好秋姨。”顾徵说，“等我们考完试，你应该就可以看到小baby了。” “希望一切顺利。”安溪的额头靠在顾徵背上，无意识地蹭了蹭。 顾徵努力稳住车头，耳尖发红。他喜欢安溪主动亲近他的动作。感觉到小女生特有的柔软触感，他整颗心都快要酥掉了。 这段时间1602号被林婧的闺蜜们霸占，林婧和安溪偶尔会到1601号过夜。安溪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隔壁，两人经常隔着一堵墙聊微信，安溪睡不着，顾徵就在微信里唱歌哄她，玩得很开心。 顾徵真的越来越喜欢安溪。如果不是段小洲在一边虎视眈眈，等着看他笑话，顾徵都想干脆和安溪挑明了。当然，安溪的不开窍和观念上的差异也是顾徵却步的原因之一。他担心他挑明了，安溪从此远离他。 于是暂时只能满足于和安溪像对姐弟一样相处，痛并快乐着。 两人回到华苑小区，发现林婧不在，应该是去了医院陪秋如曼。1602号却多了两个意外的人—— 迟季南和柴兆晖。 他们坐在顾廷川对面，气氛相当诡异。 “七叔，三叔？” “南叔叔，兆晖叔？” 顾徵和安溪同时道。前者很惊讶这两个大忙人继上次专程来看林婧之后，居然又一次一起出现。后者是第二次见到他们两个，有点小开心。安溪上次和迟季南、柴兆晖相处得十分好，他们也特别喜欢安溪。 然而没等他们聚旧，顾廷川说：“顾徵，小溪，你们期中考试快到了，先去隔壁学习。我和你们叔叔在谈事情。” 顾徵和安溪有些意外，但都乖乖“哦”了一声，听话地去了隔壁。 他们一走，顾廷川捏了捏鼻梁，看着迟季南和柴兆晖说：“我们继续。” 事情是这样的。 陆一帆被秋如曼彻底拒绝后伤心过度，只想借酒消愁。但顾廷川身体不好，滴酒不沾，还要陪着女朋友，不可能陪他喝酒。他在青叶市又没有可以畅所欲言的知己好友，于是连夜飞回燕市，在自己的地盘呼朋唤友，准备来一场酩酊大醉。 最终刚好都在燕市的迟季南和柴兆晖被抓了壮丁。 喝了几轮之后，陆一帆也把他的伤心事完完整整交代清楚了。不外乎是他看上了一个女人，可惜人家不喜欢他，背着他偷偷怀上了别的野男人的种，快要生了。为了躲避他不让他知道，还谎称环游世界。被他意外戳破真相才说出实情，还狠心地拒绝了他。 “老子活到这把岁数就看上这么一个女人，想娶她回家当老婆，没想到就这样泡汤了！让老子知道是谁挖老子的墙角，老子戳死他！”陆一帆又哭又叫。 这个世交弟弟迟季南和柴兆晖是看着长大的，虽然性格爱好有些混不吝，但本质不坏。什么时候见过他为一个女人这么肝肠寸断过？ 都有些于心不忍，耐着性子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吧啦吧啦。柴兆晖还说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个女人一听就是个不安分的，做这么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陆一帆忘不了她，放不下她，以后极有可能还会出幺蛾子，不值得惦记。如果陆一帆想要，他可以介绍一打比这个女人更好的。 陆一帆闻言却更伤心了：“曼曼是这样的女人就好罗！表示我还有机会。我不介意她生过孩子的，结过婚也不介意，只要她踹了那个野男人跟我好！” “曼曼？”迟季南悠然喝酒的动作一顿，“哪个曼曼？” “秋如曼，你上次见过……” “噗！”柴兆晖登时把酒喷出来，咳个半死。 迟季南和陆一帆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他。 “秋如曼？她有了？快生了？”柴兆晖操着因为咳嗽而沙哑的嗓音艰难问，语气充满惊恐和不可思议。 把一头雾水又醉醺醺的陆一帆糊弄过去，第二天柴兆晖立刻飞到青叶市。 迟季南和他乘坐同一班飞机。两人面对面，表情一言难尽。 “你……跟来干什么？”柴兆晖纠结问。 “陪你去看看。”迟季南温文说。 柴兆晖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两人落地后，柴兆晖直接给顾廷川打电话，问秋如曼在哪里。顾廷川让他们去华苑小区，和他碰个面。 听到这里，顾廷川平心静气问了一句：“所以，秋如曼怀孕，快生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柴兆晖看了迟季南一眼，摸摸鼻子说：“虽然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确定一下，我无法安心。几个月前，我和她在斐济认识……那个时间应该在她的受孕时间内……”他说了一个日期。 迟季南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几乎是叹气着说：“这个日期的十日之后，陆一帆带着她和我见面，吃了一顿饭，之后我和她过了一晚……” 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哔了汪。 柴兆晖一向爱玩，那时刚好飞去斐济旅游，蓝天碧海，遇上也是来旅游的同胞美女，难得志趣相投，勾搭在一起，渡过了几个浪漫火热的夜晚，身心舒畅。结束的时候人家比他还潇洒，扬一扬裙摆，不带走一片云彩，连真名都没说，只让他叫Mandy。还是柴兆晖不经意看到她的护照，才知道她的全名叫秋如曼。 这一段算是他近年来最愉快的经历，怪不得他时隔多月，依然记得秋如曼这个名字。 而迟季南是受陆家长辈所托，经过沪市时和陆一帆见了一面。陆一帆带着秋如曼和他一起吃饭。当时秋如曼来沪市出差，刚好和迟季南住同一家酒店。吃完饭后两人一起回酒店，乘电梯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意外，秋如曼被人挤得拐了一下，倒在迟季南身上。之后发生的事便有些顺理成章。 几个人的交集全是你情我愿的成年人游戏，没有丁点儿毛病，过后也断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陆一帆恰好一说，迟季南和柴兆晖都不知道秋如曼怀孕了，受孕时间还刚好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有99%的把握，孩子不是他们的，但剩下的1%，既然知道了，不能不来确认一下。 顾廷川极度无语。 还有比这更混乱、更巧合的关系吗？ 他女朋友的闺蜜怀孕了，这个闺蜜被他的一个弟弟追求，和他的另外两个弟弟发生过关系，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 之前他查到秋如曼分别和陆一帆、柴兆晖、迟季南都有过接触的时候就觉得不可思议。没料到怕什么来什么，剔除了陆一帆是孩子爸的可能性，却引来了迟季南和柴兆晖。 这两个还和秋如曼有过实实在在的关系。 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好，都快睡遍他的所有弟弟了！ 顾廷川百思不得其解，但不得不提醒这两个有99%把握的男人：“秋如曼的怀孕是一个意外。据我的调查所得，她在受孕期间，只和陆一帆以及你们两个有过亲密接触。陆一帆没碰过她，可能性已经排除了，就剩下你们两个。” 原本还老神在在，特意过来一趟只为剔除那1%可能性的迟季南和柴兆晖，瞬间僵住了。 也就是说，秋如曼肚里的孩子，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个的。 顾廷川继续放炸.弹：“秋如曼的身体有问题，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完全是出于健康的考虑。她现在的情况也不好，不能受刺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亲缘鉴定只能等孩子生下来再做。你们好自为之。” 第 93 章 虽然中间经历一些波折, 但秋如曼还是在预产期前三天顺利生产, 生下一个六斤重的小女婴。 小女婴身体健康, 有着一双葡萄般的黑亮眸子, 胎发浓密，可爱活泼，一下子俘虏了所有人的心。 秋如曼住在1602号养胎期间已经找好房子, 就在华苑小区附近的鹭湖花园, 一个七十平方的二手房, 一百二十万全款付清，可以拧包入住。 不过在闺蜜们的帮助下，她还是重新装修了房子，换了一遍家具，等她出了月子便搬过去。 秋如曼的月子是在1602号坐的，请了高价月嫂，把大人和小孩都照顾得妥妥当当。 秋如曼平时注重饮食和健身保持体形，所以尽管生育年纪有些大，但产后恢复良好。出月子的时候除了肚子没有以前那么紧致, 高挑苗条的身材一如既往，把贝陶然和蒋婕嫉妒得不行。 拥有女王气场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一手抱娃，一手拧包, 在众人的护送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1602号，真令人替她捏一把冷汗。 送走秋如曼, 林婧再回到1602号，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因为请了月嫂，秋如曼在月子期间坚决不肯再麻烦闺蜜们，所以林婧和安溪都暂时搬到1601号住着，没有回1602号过夜。林婧只在白天回1602号，但也不用再帮什么，最多抱抱孩子逗一逗。 一个月的时间似乎眨眼间便过去了。 家里少了三个人和婴儿的啼哭声，瞬间安静了不少，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奶香味。 “哎，真的有点不习惯。我开始想囡囡了。”林婧对顾廷川说。都不想收拾屋子了，舍不得。 顾廷川从她身后抱住她。久违的两人独处，他倒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我不想。”他默默说，语带嫌弃。 林婧失笑：“你真是……不是挺喜欢囡囡的吗？我见你经常看着她。” 顾廷川心想，他看的是兄弟的女儿，不是秋如曼的女儿。 他就是想看看囡囡的长相随了谁。孩子究竟是迟季南还是柴兆晖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顾廷川慢慢说。 林婧好奇问：“关于什么的？” “囡囡的爸爸。” 林婧怔了怔，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说。” 顾廷川平铺直述地告诉她，陆一帆被秋如曼彻底拒绝后借酒消愁，向兄弟们诉苦，却意外引起迟季南和柴兆晖的注意。原来他们两个在秋如曼的受孕时间内都和她发生过关系，其中一个很可能就是孩子的爸爸。 林婧听得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巧？” 追求者、旅行艳遇、一.夜.情对象全都互相认识，关系还亲如兄弟，还都是她男朋友的弟弟。这个概率得有多低！ “这你要问秋如曼。”顾廷川有些无奈说。事到如今，除了归结于缘分，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这种巧合，“她这样的性格，你居然能和她成为好朋友。” “我们认识了十多年，如曼人品不坏，她帮过我很多。”林婧反驳。或者在一些人看来，秋如曼不是一个好女人，但她对于林婧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朋友。 “不过她这次真的太乱来了。”林婧忍不住说了句，但随即又摇头，复杂道，“受的教训也最大。” “其实如果不是怀孕了，这件事不会这么复杂。”顾廷川说。 他不喜欢秋如曼的作风，但如果客观一点评价，她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富豪圈子里，这种事情见惯不怪，无论男女都玩得开，尤其对娱乐圈。潜.规.则、包.养男明星女明星是常态。 柴兆晖风流，身边从来没缺过女伴，他和秋如曼碰上了，勾搭在一起，顾廷川完全不觉得奇怪。柴兆晖本来就喜欢秋如曼这一类型的女人。但他没想到连迟季南也插了一脚。他比柴兆晖可自律严谨得多。 “那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林婧问。如今她对顾廷川的背景多少有些了解，立刻想到以迟季南和柴兆晖的家世，应该不会允许血脉流落在外。 那秋如曼怎么办？ 别看她对囡囡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冷不热，其实十月怀胎，母女连心，她已经越来越在乎囡囡。 而且为了永绝后患，秋如曼生下囡囡后直接结扎了。这辈子她只会有囡囡一个孩子。 林婧无法想象如果囡囡被抢走，秋如曼会有什么反应。她绝对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小鹌鹑。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这件事我们不应该插手。”顾廷川说，“我只是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几天老七和老三会过来找秋如曼谈谈。” “不会有事吧？”林婧有些忧虑。 顾廷川安抚说：“她是你的好朋友，放心。” 林婧不是很明白这个放心是什么意思。她打电话给秋如曼，告诉她这个消息，秋如曼比她想象的要镇定得多，一副意料之中的口吻：“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你不要管，代我谢谢顾廷川。” 林婧听她的语气似乎胸有成竹，心放下了一半。 她不知道的是，放下电话之后，秋如曼立刻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迟季南和柴兆晖都是那种令人一见难忘的男人，秋如曼和他们有过一段，对他们的印象很深刻。撩.拨他们之前，她的直觉和经验也告诉过她这种男人不好惹。但有时人就是喜欢犯.贱玩火，尤其像她这种大胆放肆的女人，碰上一个挑战，不去试一试总不甘心。而且游戏人间的时间长了，她开始感到厌倦，越来越少男人能引起她的兴趣。连陆一帆这样的男人都打动不了她，就是一个明证。她需要新鲜和刺激。 毫无疑问，和迟季南、柴兆晖的这两段露水姻缘给了她非常满足的体验，甚至可以说是她近年来碰到过最好的享受。秋如曼还很骄傲自己撩到了极品男人，又断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后患。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够她回味很长时间。 她能猜到迟季南和柴兆晖的背景不简单，但她没有想到他们和顾廷川是兄弟，背景不简单到和顾家差不多。 秋如曼可不是林婧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囿于一角也自得其乐，简单又甘于平凡的小女人。因为工作和人际关系网，她见过不少大场面，对顾家那类型的圈子也有些了解。 她没有经过那两个男人的同意，擅自怀上他们的孩子，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原罪。 她和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孩子不受期待，甚至会引起麻烦，他们有无数种办法处理掉她的孩子，不让她生下来。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抱走孩子，斩断她和孩子的关系。 但是，什么都没有。 知道这件事之后，迟季南和柴兆晖什么都没做，别说采取手段查清孩子是谁的，甚至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平静地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彻底安顿好，他们才过来找她“谈谈”。 按照顾廷川的说法，应该会是一场“和平友好”的交流。 因为她是林婧的好朋友。 而林婧，是顾廷川想娶回家的女人，迟季南和柴兆晖承认的嫂子。 所以，他们把她这个“林婧的好朋友”摆到平等的位置对待，而不是单方面地强行用手段处置她和囡囡。不说其他，单是走法律程序这一条，已经足以拖死她。 秋如曼很清楚自己的斤两。真和那个阶层的人斗，她绝对斗不过。 这一刻，秋如曼由衷地谢天谢地，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有林婧这个闺蜜。 林婧告诉秋如曼消息的次日，柴兆晖便来到鹭湖花园，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律师和一大堆文件。迟季南没有来。 他们谈了整整三天时间。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顾廷川和林婧一起来到秋如曼的住处，便看到柴兆晖也在，正笨拙地抱着囡囡又拍又哄。看到他们，他举起囡囡的一只手，愉快宣布： “五哥，五嫂，郑重向你们介绍，我的女儿，柴芷柔。” 秋如曼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充分表达她对这个名字的不认可，但她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林婧把她拉到一边说话：“现在你们是什么状况？” 秋如曼说：“没什么。孩子我们共同抚养，他有空会过来看孩子，其他的，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正好她买了房子之后手头拮据，柴兆晖愿意付一半抚养费也不错。 “就这样？”林婧有些惊讶。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就这样。”秋如曼点点头。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其中的内情多说无益，也和林婧无关。顾廷川肯定不乐见她再拿这件事烦她。看在林婧的份上，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秋如曼也该知情识趣。 同一时间，顾廷川看了一眼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女人，问柴兆晖：“真的是你的女儿？” “不知道，我没查DNA。”柴兆晖耸耸肩，“反正不是七哥的就是我的，没差。” 顾廷川微微沉吟。没查DNA，那就是查了其他。既然柴兆晖这么肯定，结果应该没错了。 “老七肯？” “他都有两个孩子了，多一个不多。我还没有孩子呢。”柴兆晖说，“给我了他一劳永逸，我也想养个像小溪的女儿。就当出钱代孕个孩子呗。”他看着怀里的女儿白白嫩嫩的小脸，忍不住低头吧唧一口，一脸傻爸爸的满足。 第 94 章 “你给钱了？”顾廷川口气一淡, “她收了？” 柴兆晖看了正在聊天的林婧和秋如曼一眼, 确定她们听不到他们说话, 才微微压低声音说：“五哥, 她是嫂子的好朋友，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我知道这是一个意外，不能责怪她。但我们的情况特殊, 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永远都是先礼后兵的, 对吧？” 别看柴兆晖好似是五兄弟中最不正经的那个, 论起城府手腕，其实不遑多让。 如果秋如曼是存心计算他的那种女人，柴兆晖绝对会让她后悔莫及。他的底线是孩子。他一直没要孩子，不代表他不重视。他只是觉得还没遇到配得上当他孩子妈的女人。 事实上，他风流归风流，但经历过的一般都是知道他身份和忌讳的女人，在他手上翻不起浪。 秋如曼算是极少数的例外。只能怪当时的环境太令人放松，让他沉醉了，自制力瓦解了一会儿。 秋如曼当然也不配做他孩子妈。但他对她的印象不错, 出事之后也查清了，她会怀孕纯属意外，决定生下来更是可以说是天意。男女双方都严防死守到那个程度还怀上了，做妈妈的又因为身体状况不得不生下来,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跟中奖一样。连从来不信邪的柴兆晖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吓住了。更何况是信佛的迟季南。 这个孩子和他们的缘分太深, 不能动。 直到那一刻，柴兆晖和迟季南才彻底打消拿掉孩子的念头。 将近四十岁的男人，理智总是清醒得近乎冷酷。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加上一个虽然不是故意怀孕但也明显不是善茬的母亲，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了。财产、继承权、他们目前的婚姻状态和孩子，以及日后可能会有的婚姻和孩子等等，不一而足。 为了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和一个计划外的孩子，他们必须衡量到底值不值得。 在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上，顾廷川也不会干涉他们的决定，因为牵涉的因素太多。 直到他们决定要孩子，秋如曼是林婧好朋友的身份才凸显出来，让他们选择采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从知道秋如曼怀孕，到秋如曼产子，坐月子，两人一直有关注她。各种视频、照片也陆陆续续发到他们的手上。本来迟季南和柴兆晖打算等秋如曼坐完月子，再拿孩子的毛发和血液去验DNA，决定孩子的归属。 但在关注秋如曼和孩子的过程中，柴兆晖发现他越来越希望这个女儿是他的。 和安溪的相处打开了他的某个缺口，让他不再那么排斥婚姻和孩子。而相比于婚姻，他对孩子的接受度要更大些。 有了孩子，孩子妈是谁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不过如果证实孩子是迟季南的，他多少会有些失望。 两兄弟的感情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柴兆晖没有对迟季南隐瞒他的想法。 事实上，因为这次秋如曼怀孕，他们不想类似的情况再出现，已经立刻去医院结了扎。再想通过自然方式令女人怀孕的几率变成零。但万一日后需要亲生孩子，他们在医院留下的东西足以应对各种情况。 错过了这一次，也许柴兆晖不会再“心血来潮”。 迟季南认真考虑过后，觉得并无不可。以前柴兆晖开玩笑地感慨自己以后会孤独终老的时候，他们都说过有继承人之外的孩子多出来便过继给他。 迟季南已经有一子一女，早过了那个渴望当爸爸的阶段，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没有那么大的触动。 于是就此拍板，DNA也不查了，就当是柴兆晖亲生的。 至于孩子妈和迟季南有过一腿，如果两兄弟睡的是彼此的女朋友或者老婆，或许会兄弟阋墙，反目成仇。但睡的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还是一个尤物，放到他们的圈子，根本不值一哂。看得上又能玩的女人就那么多，一个玩过了腻了换下一个接着玩，是常有的事。娱乐圈那些“女神”，过半数都是这样过来的。年纪大了，便作为二婚、三婚的对象娶回去当吉祥物。 他们这一挂的是工作狂，花在女人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不屑这种玩法，觉得膈应。但真要查实，几兄弟睡过同一个女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柴兆晖甚至庆幸秋如曼在受孕期内睡的是迟季南，如果是另一个男人，即使女儿是亲生，他大概也不会要。他嫌脏。 柴兆晖想要女儿，对女儿妈却始终是防备的。他不能容许她拿女儿当筹码来抬高身价。 所以他见她的时候，带来了两份协议。 一份是包.养协议，承认秋如曼是他情人的身份，以及孩子是他私.生女的身份。他给秋如曼一套房子，让她和女儿搬进去住，还会负责她每个月的生活费、零用钱，以及女儿的抚养、教育等费用。条件是秋如曼必须辞掉工作，专心致意带女儿，同时保持身体的干净，等他偶尔来睡一睡。同时秋如曼必须签订一连串的协议，放弃她和女儿与柴家相关的一切权利。 另一份是共同抚养孩子的协议。柴兆晖同样给秋如曼一套房子，但必须记在女儿名下。养育女儿的费用，他全部承担一半，并且拥有女儿的命名权和探视权。和包.养协议一样，秋如曼必须签订一连串的协议，放弃她和女儿与柴家相关的一切权利。 两份协议的条款都正当而苛刻。 柴兆晖等着秋如曼讨价还价，或者狮子开大口。 但和林婧给他的意外一样，秋如曼也给了他意外。她见到只有他来，露出一个“原来孩子爸是你”的放松表情后，非常干脆地选择了共同抚养孩子的协议，然后用一天时间看完协议上的所有条款，表示全盘接受，但细化了一些条件。 比如柴兆晖给她的房子，她要，但不住，建议出租，租金全部用于抚养女儿，可以抵消柴兆晖给的部分抚养费，并且在女儿满十八岁的当日立刻转到她的名下。秋如曼一分不要柴兆晖给女儿的东西。 比如柴兆晖要的探视权，秋如曼也答应给，但希望（不强制）他能在比较固定的时间过来，好让她安排工作，适当回避。她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 另外，为了美化女儿的出生，秋如曼建议他们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就像外国那种感情破裂但共同育有孩子的情侣，爱过，绝不回头，普通朋友一样相处，男欢女爱，各自婚娶，互不干涉。 思维非常冷静、理智、西化。 令柴兆晖刮目相看。 因为如果秋如曼选择包.养协议，他会给她一笔钱，然后永远抱走女儿。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做人情.妇的母亲。 这是他对秋如曼品性的试探。而她做得比他预料的要好不少。 她摆出这个态度，柴兆晖也愿意放下姿态，和她平等交流。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个态度，他甚至愿意承认她是孩子妈，是朋友，一旦她遇上困难，不吝于搭手帮一把。 但前提必须是，她不会随着时间和境遇的变化变得贪婪、丑陋。否则，他也不介意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知道柴兆晖清醒得很，没有一点被女儿冲昏头脑的迹象，顾廷川的眼神也缓和下来。 秋如曼对于柴兆晖来说是孩子妈，对于他来说也是侄子妈，意义不同。一个女人，容貌能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品性。品性差了，人从根子里就坏了。 知道秋如曼同时和三个弟弟都扯上关系之后，顾廷川本就不喜她的生活作风，一直在想该如何疏远她和林婧之间的关系。如果她再因为生了柴兆晖的女儿便有恃无恐，自甘堕落，不用柴兆晖和迟季南动手，顾廷川作为大哥先解决了她。 她不配当林婧的朋友。 现在听到秋如曼接受了共同抚养孩子的协议，对不属于她的东西分文不取，顾廷川淡淡说：“总算像样一点。” 柴兆晖说：“嫂子人不错，交的朋友也过得去。” 顾廷川睨了他一眼：“别什么人都拿来和你嫂子比。”在他心目中，秋如曼连林婧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如果不是看在林婧的份上，他才不会多看秋如曼一眼。 柴兆晖失笑，道：“好歹是你侄女的亲妈，给点面子。” 顾廷川说：“你盯着她些，别把我侄女教坏。”他碰了碰囡囡粉嫩嫩的脸颊，微微勾唇。 柴兆晖笑着点头。这个不用顾廷川说，他也会做。保姆就是他安排的人。他得确定秋如曼真的能照顾好他的女儿。 既然选择承认这个女儿，他就会承担做父亲的责任，确保她能健康长大成人。 “五哥，你什么时候和嫂子生一个？”见顾廷川挺喜欢囡囡的样子，柴兆晖眼里浮起一抹调侃。 他可是知道两人已经同居了的。等林婧怀孕，他们的好事应该也将近了。顾廷川只有顾徵一个儿子，对于顾家来说到底单薄了一些。林婧的年纪不算大，还可以生。 柴兆晖觉得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但提起这个问题，顾廷川的神色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那么多评论吓了一跳，给大家解释一下。 虽然很希望世界一片真善美，但现实中确实存在不同的阶层，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顾廷川和林婧的结合代表着两个不同阶层的结合，肯定会发生方方面面的碰撞，这种碰撞会牵涉到朋友圈、亲戚圈，引来不同的情节。 大家说顾廷川他们高高在上什么的，这是一个事实。有财有势有貌有能力，天之骄子，人生赢家，从一线城市的金字塔顶层的人物变成十八线城市的外来人，遇到林婧，用古代点的说法形容，就是一品实权侯爷遇到小商户的女儿……小商户的女儿还对侯爷发花痴……真的，不能怪他看不起人。就蠢作者的亲身经历，曾经遇到几个大集团老总，人家对蠢作者真的很有礼貌，很温和，但面对面的时候，就是感觉到那种好像东非大裂谷一样的差距。就是不值得被他们放在眼内。T_T 但作者想要传达的意思是，当别人看轻自己的时候，不要自己也看轻自己。自认为有能力不甘寂寞的力争上游（手段姑且不论，只呈现，不评价对错，比如林菀妮，比如秋如曼），自认为没能力甘于平淡的安之若素，比如林婧。 她吸引顾廷川的就是她的不卑不亢，温柔善良，无论任何时候都自尊自重，也尊重别人。所以顾廷川对她改观，一步一步喜欢上她，也在她身上吃瘪无数。（除了现有的，以后还会陆续呈现……） 不少亲觉得柴兆晖他们对秋如曼渣。但其实他们就是顾廷川一开始遇到林婧时的那种状态，因为缺乏了解和沟通，带了有色眼镜看人，不把秋如曼放在眼内。 当秋如曼只是炮.友时，他们对她的魅力是认可的，对她评价很高，印象深刻。但当秋如曼变成他们孩子的妈，一个类似于伴侣的角色，他们的要求便不由自主苛刻起来。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也是他们身处的环境所决定的思想和心态。 他们对秋如曼不可能像对林婧那么宽容。一来秋如曼没有顾廷川为她背书，二来秋如曼的性格没有林婧那么单纯，三来秋如曼的作风不良（这是男权社会的特征，对女人的道德要求很苛刻）。 在互相不了解又存在利害关系的时候，像柴兆晖他们这种人，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保护自己，把可能会产生的伤害减到最低。 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充足的准备。先把秋如曼往最坏的方向想，然后再慢慢观察她，调整对待她的方式。一如他们当初审视林婧。 文里也说了，如果秋如曼不是一个坏人，他们会愿意和她交朋友。对于他们来说，品性是最重要的。 这种态度很高高在上，的确，但他们也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也许等日后他们更了解秋如曼，被打脸，他们也会像顾廷川一样对秋如曼改观。但在此之前，必定是自己的利益优先，把局势控制在手里。 真论起来，其实柴兆晖他们这种人才是那个圈子的清流。 至于秋如曼，她的性格确实够特别够洒脱，站在上帝的角度，整件事基本不是她的错。她不想怀孕生子，不想认孩子爸，不想和柴兆晖他们扯上关系。 但作者并不认可她随意勾搭男人的行为。 女人会怀孕，这是无可避免的生理特征。这也导致女人的身体更容易受伤。所以女人应该比男人更懂得保护自己，而不是仗着有科学的手段就任意妄为。 作者希望各位亲不要有错误的认知，秋如曼的经历表明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然后她为此付出代价——惹上不该惹的人。也被男权社会打上坏的标签，对，不单是柴兆晖他们，她的经历说出去，社会上的大部分人，无论男女，都会说她活该。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我们无法和社会的观念对抗，女人要自尊自爱，保护好自己。享受人生不代表要随意和不明来历的陌生男人发生关系，即使对方的外表看起来再优秀也一样。 如果说顾廷川和林婧的关系代表着两个阶层碰撞的A面，那么柴兆晖和秋如曼的关系代表着两个阶层碰撞的B面，甚至可以说是更合情理的一面。 至于顾廷川对秋如曼的评判，原谅他本来就厌恶行为不检的女人。同时他又是一个护短的人，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她的全部，厌恶一个人也会厌恶她的全部。他喜欢林婧、柴兆晖等人，就觉得他们什么都好。不喜欢秋如曼，就觉得她什么都不好。而且，秋如曼和他抢了那么久林婧…… 人无完人，请大家包容一下不同角色的观念和思想。作者只负责呈现，不在文里评价（尽量），但希望大家能获得一点正能量。 第 95 章 为了庆祝囡囡满月, 柴兆晖请大家吃饭。 顾廷川、顾徵、林婧、安溪都在受邀之列。秋如曼也把贝陶然和蒋婕请过来。 对于柴兆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爸, 贝陶然和蒋婕都十分惊讶。她们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不禁目视秋如曼, 但见她神情自若，平静坦然，加上顾廷川和柴兆晖是兄弟关系, 她们不信任这两个男人, 也信任林婧, 便没有多言。 但到底，她们对柴兆晖的态度比对顾廷川要生疏客气得多。 安溪和顾徵两个小的则是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被这个消息震得一脸懵逼。原本顾徵以为囡囡是安溪的妹妹，和他毫无关系。可突然之间，囡囡也成了他的妹妹，货真价实的那一种！ 不过顾徵知道柴兆晖的禀性，如果秋如曼和囡囡是他要带回柴家的妻子和女儿，他作为顾廷川的儿子不可能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囡囡的满月宴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简单。 所以，秋如曼和囡囡是柴兆晖的情.妇和私.生女？ 顾徵深深皱起眉，谨慎地保持沉默。 唯有安溪天真无邪问：“啊, 太好了, 囡囡终于找到爸爸了。兆晖叔, 干妈，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什么时候结婚？兆晖叔, 以后我要叫你干.爹吗？” 秋如曼说：“小溪，我们的感情已经从爱情变成亲情, 分手了，不会结婚的，但会一起抚养囡囡。希望你尊重我们的选择。” 安溪一愣，想了想，说：“好吧，干妈您还是那么与众不同。不过没有爱情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我会尊重您们的。” 柴兆晖说：“小溪，无论你干妈有没有和我在一起，我都可以做你的干.爹。” “不行。三叔就是三叔，认什么干.爹？”顾廷川不赞同道。 “小溪……”柴兆晖可怜巴巴地看着安溪。 安溪瞥了一眼顾廷川，好抱歉地对他说：“兆晖叔，我听顾叔叔的。” 顾廷川唇角上扬。 “哼，白疼你了。”柴兆晖啧啧有声。 安溪小小声辩驳：“你没有顾叔叔那么疼我啊……”顾廷川还是她的准后爸呢，柴兆晖哪里能比？ 柴兆晖被这耿直的大实话噎住了。 看到他吃瘪，大家不约而同笑了。到最后连柴兆晖自己也不禁跟着笑。本以为有了囡囡，他对安溪的喜欢会移情到她身上。但囡囡太年幼了，还是不及长大了的安溪好玩。 柴兆晖看着安溪，畅想女儿长大后的光景。如果小芷柔和安溪一样乖巧可爱就好了。 事后安溪私底下跟顾徵感慨：“真是太有缘分了！干妈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兆晖叔是顾叔叔的弟弟，他们居然一起有了囡囡。囡囡既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顾徵正在专心研究一道数学题，头也不抬道：“说是这么说，但在血缘上，她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囡囡出生后，便变成安溪嘴边常常念叨的新宠。本来顾徵对囡囡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只觉得她安静的时候眼睛滴溜溜的，咿咿呀呀的小模样挺可爱，但一哭起来就很烦人。秋如曼在1602号坐月子时，他们在1601号也听到囡囡的声音，简直魔音穿脑。 安溪提起她的次数多了，顾徵便开始有些反感。特别是这次期中考试，安溪的成绩下滑了，之前连续几次考到全级第一，这次只考到全级第三。顾徵的成绩却再次进步，一口气考到全级第五。安溪的分数比他高不到十分。 成绩一出来，安溪都有些震惊。顾徵认为她是因为秋如曼和囡囡的存在才导致学习分心了。 风水轮流转，最近轮到顾徵反过来督促安溪学习。 听到顾徵这么说，安溪没有作声。 空气突然安静，顾徵反而因为不习惯而无法专心，忍不住抬起看向安溪。 却见她巴巴地盯着他看，仿佛有些烦恼。 “怎么了？”顾徵放下笔，“还在想囡囡吗？那是大人的事，我们不用管。” “不是……”安溪咬着下唇，犹犹豫豫说，“顾徵，我们会有其他弟弟妹妹吗？” “不是已经有囡囡了吗？” “我是指，有血缘关系那种……” 顾徵心里一跳。自从顾廷川当着他们的面向林婧求婚开始，有些事情他们便不得不面对。 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顾廷川和林婧会在不久的将来结婚。他和安溪会成为外人眼中的姐弟。或者一两年之后，还会有结合他和安溪血缘的亲弟弟妹妹降生。 想到这一层，顾徵和安溪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复杂地叹了口气。 “如果妈妈真的生了其他弟弟妹妹，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疼爱我吗？”安溪双手托腮，苦恼问。顾廷川霸占了林婧大半注意力，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但他是林婧的男朋友，身份不一样，和她其实没有可比性。如果多了一个妹妹或弟弟就不一样了。 顾徵板着声音以事论事说：“如果你妈妈怀孕了，嫁进顾家会更顺利。” 安溪一愣：“啊，不是应该结婚了再怀孕吗？” 顾徵反问：“你干妈是结婚了才怀孕的吗？” 安溪鼓起腮：“干妈是干妈，我妈是我妈。我尊重干妈和兆晖叔的决定。但我妈不一样。” 年少轻狂的时候，林婧或许会做出这种事。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还有安溪这个女儿。无论如何，她都会为女儿树立一个榜样。 顾徵点着太阳穴思考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嗯，或者你说得对。” 想嫁进顾家，母凭子贵，奉子成婚确实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手段，但难免有些胁逼人的嫌疑，容易留下话柄，一辈子抬不起头。以顾廷川对林婧的喜爱程度，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正大光明嫁进去，再怀孕生子，无论对林婧还是对安溪，名声上都更好听。 “哎，你们家真麻烦。”本来很简单的事都能变得很复杂，总要翻来覆去地再三考虑。安溪摇摇头，随即又想到她在林婧面前说顾家的不好，使得林婧不动声色和顾廷川冷战了一段时间，不禁有些心虚问：“顾徵，你那么肯定我妈一定会嫁给顾叔叔吗？上次顾叔叔求婚，我妈可是拒绝了的。” “还会有第二种结果吗？”顾徵反问。他爸都求婚了，等于事情基本定下来了。林婧答应只是时间问题。女人矜持一些，姿态摆高一些是应有之义。 安溪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林婧即使和顾廷川冷战也依然时常一起过夜，没听过她抱怨顾廷川性能不好的，大概也不会退货了。 一瞬间，安溪有些心灰意冷。 顾徵见安溪莫名地消沉下来，小脸上没有一丝阳光，实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又在纠结哪方面的问题。 “你不是说过，大人的事让大人处理，我们是小孩子，听他们的就行吗？”顾徵弹了下她的额头，“有那么多时间替他们操心，英语竞赛都准备好了？” 安溪很有语言天分，初中三年，每一届英语竞赛场场不落，拿到过不俗的名次。这一届英语竞赛，她和顾徵一起参加。 英语是顾徵的强项，如今的英语考试，基本是他和安溪在争前一二名。学校安排他和安溪一起参加英语竞赛，顾徵见同行的是安溪，才点头答应。 虽然是内定的名额，但学校为了测试他们的水平还是进行了一场全校性的英语竞赛，两人顺利胜出，开始备战全市的初赛。 偏偏安溪的期中考试成绩下滑，令班主任高老师对他们是否应该参加英语竞赛产生疑虑。 安溪可是在高老师面前打了包票才得以顺利参加比赛的。 还敢分心想些有的没的，不是自打嘴巴吗？ “没……”安溪的气场顿时矮了三截。 “快点看书，专心学习。”顾徵板起脸，像个牢头一样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坐下。安溪拿书挡住脸，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莫名悲愤：“顾徵，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个没有把三中的学业放在眼里，考试随便考考就好，一有空就借补习的名义偷偷去练琴的少年到哪里去了？ 这个认真学习，天天向上的男生是谁？ 安溪回想起初次见面那个拽拽的顾徵，再对比眼前这个，觉得快要不认识他了。 “是谁逼我补习逼我变的？安小溪，要我提醒你吗？你是不是想成绩被我超过？还要不要考省一？看看苏芃芃，看看宋嘉鱼，再看看你自己。”顾徵严厉地瞪着她。 安溪抖了一下，仿佛又缩小了一截。 上一届初三学生的中考成绩出来，萧昂和洛明诚都顺利考上省一。苏芃芃的成绩下滑得厉害，萧昂奉家长之命利用暑假时间帮她补习。这一招非常有效，为了不在男神面前丢人，苏芃芃卯足劲学习，暑假结束后回来升上初三，整个人脱胎换骨，变得动力十足。 问她原因，她羞答答说：“萧昂说如果我考上省一，他会给我机会……” “什么机会？” “成为他女朋友的机会。” 于是苏芃芃就像前面吊着一根萝卜的毛驴，视线里只有萝卜地勇猛向前冲。 第 96 章 安溪和宋嘉鱼都很不解：“你不是一直都害怕成为全民公敌的吗？” 苏芃芃一脸梦幻：“上了高中就不一样啊。萧昂说他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女朋友。” 说得好像她已经坐上前校草女朋友的宝座一样。 安溪和宋嘉鱼一致觉得这更像一张空头支票。但如果能激励苏芃芃发奋, 让她考上省一, 也是一件好事。只希望萧昂即使是骗, 也骗到苏芃芃考完中考之后。 不过她们随后就发现, 不管萧昂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苏芃芃，他对她的学业都相当负责任。 现在苏芃芃周末放假都不会和她们一起出去玩，而是等萧昂从省一回来给她补习, 完全把两个闺蜜抛到脑后。 宋嘉鱼咬牙切齿地对安溪说：“小溪, 我错怪你了。论重色轻友, 你比芃芃好多了。” 安溪：“……”她已经无力吐槽她和顾徵跟苏芃芃和萧昂不一样。 至于宋嘉鱼，以前她除了学习就是八卦，现在不八卦了，专心学习，绷得像一根弦，成绩也蹭蹭蹭进步，看得安溪胆战心惊，想劝又不敢。她害怕她一动宋嘉鱼，她会断掉。只希望她能一直绷到中考之后。 两个好朋友都在进步，顾徵也在进步, 相比之下, 安溪就太不长进了。 安溪知道自己错了, 乖乖听话写作业，不再想其他。 顾徵看着她, 心里暗爽。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当初因为成绩不好而被安小老师高压支配着补习的感觉。这一箭之仇终于报了，不枉他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努力学习。 当然, “报仇”是次要的。他想考省一是因为安溪。他可不想到时他卯足劲考上了，安溪却考不上，那就白费力气了。 不过经过这次期中考试，顾徵也发现安溪对学习成绩没有太大的执念。考省一对于她来说是寄宿，体贴地给顾廷川和林婧留出相处的空间。如果不行，其他寄宿学校也可以。 她对未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还处于一种对什么感兴趣了就想去试试的阶段，重视的是体验，而不是结果，没有浪不浪费时间精力的概念。 和顾徵自小接受的教育相悖。可是他一点都不想约束她。 看着安溪，顾徵就像看到自己的另一种可能性。不能说羡慕，但也很好奇，想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两个小的要备战英语竞赛，同时又要准备中考，严肃忙碌得不得了。顾廷川和林婧作为家长帮不了他们什么，也不敢打扰。 林婧只能更精心给他们准备饭餐，煲富含营养的汤水给他们喝。 顾廷川跟着受惠，不但气色又变好了一些，还胖了两斤。来到青叶市之后，他维持了好几年的体重终于有了变化。 脸上有了血色，精神气提升的顾廷川，更加英俊迷人。 林婧和他一起走在街上，回头率极高。有一次还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以为顾廷川是某个明星偶像，追着他求签名合照。 顾廷川理也不理，偏偏对方撒娇卖萌，不依不饶，林婧好言相劝无果，顾廷川直接打电话报警，她才不甘不愿离开。 林婧好笑又好气，但不得不承认，看着别的女人缠着顾廷川，她心里感到不舒服，切切实实的吃醋。 她对秋如曼说过的话不是虚的，如果顾廷川正式求一次婚，她会答应。 按道理，顾廷川应该早有所行动。他是个目标明确，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但自从上一次跟安溪赌气似的儿戏求婚之后，他再没有动静。虽然说中间横亘着秋如曼怀孕生子的事，但林婧还是能察觉到他的犹豫，不免心里一沉。 顾廷川在工作上精明能干，感情上却相对笨拙得多。他也没有要完全瞒住林婧的意思。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顾徵和安溪跟随老师去省会参加英语竞赛决赛，不回家过夜的当晚，林婧推开1601号的门，看到满地的玫瑰花瓣，桌上的烛光晚餐，顾廷川穿着正式，站在黑胶唱片机旁边拨动唱头，富有质感的音乐缓缓流泻而出。 林婧怔怔地看着他走近，朝她伸出手，绅士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林婧垂眸，掩去一抹纷乱的情绪，然后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嫣然一笑道：“当然。” 两人在音乐声，搂抱在一起缓缓舞动。 亲密的时间一长，双方对彼此的身体和气息都感到熟悉，靠在一起，不由自主会产生一种贪念，舒适和放松油然而生。 四目相对，不知不觉便吻在一起，难分难解。 吻毕分开时，顾廷川定定看着林婧，深吸一口气单膝跪下，拿出一个天鹅绒盒子。 正要打开时，林婧按住他的手，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虽然不是毫无准备，但真的到这一刻，看着打不开的盒子，顾廷川眼里浮起一丝不甘又痛恨的情绪，不是对林婧的，而是对自己的。 林婧说：“廷川，你有什么想说的，先跟我说清楚。我不想接受了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再退还给你。” 顾廷川喟叹：“或者你直接接受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林婧把他拉起来，冷静说：“你觉得有可能吗，顾廷川？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种人。” 顾廷川对她简直又爱又恨。 音乐声停止了，蜡烛吹灭了，1601号的灯重新亮起，顾廷川牵着林婧的手，踩着玫瑰花瓣坐到沙发上。 那里放着一叠已经准备好的文件。 对上林婧看过来的视线，顾廷川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林婧略一思索便说：“婚前协议？” 顾廷川牵着她的手一紧，微微颔首：“你刚才说过会接受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他把天鹅绒盒子放在林婧手边。 对于这种只拣自己喜欢听的来听的赖皮行为，林婧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文件开始看。 “婚前协议”四个字，大概每一女人听到的时候都不会开心。林婧同样如是。 因为听起来太冰冷太理智，尤其对于处在热恋期，对婚姻充满憧憬的女人来说，无异于在滚烫的热炭上浇下一盘冷水，令人如鲠在喉。 但之前秋如曼知道她想和顾廷川定下来的时候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柴兆晖找上门认囡囡更是化理论为实践，揭示出他们这种背景的男人某些行事作风。 可是平心静气想一想，又能理解他们的做法。夫妻之间互相分享彼此的东西是应该的，但想保持个人的独立性也无可厚非，以为多了一个老公或者多了一个老婆就能完全依赖对方，这种想法未免太想当然。更何况是柴兆晖这种背景的男人，他们拥有的一切有多少属于他自己的也很难分辨，就算他愿意为一个女人倾尽所有，他的家族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东西是人家的，给多少是他们的自由。因为一段婚姻便想不劳而获，这种心态很有问题，也是对感情的不尊重。 至少林婧从来没这样想过，所以她对婚前协议的抵触其实不大。她并不贪图顾廷川的钱和权势，有些东西在结婚之前用白纸黑字分清楚绝对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安杨的死令她深刻明白到什么叫世事无常。一段美好的感情不该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变得面目全非。 近段时间她因为顾廷川的异样胡思乱想过不少原因，连玩完就腻，移情别恋都出来了，现在弄清楚是婚前协议的问题，她反而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顾廷川还在一边解释：“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东西，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但我名下的财产牵连太广，你拿到手不能动，对你本身也没有好处……” 然而就林婧看来，他已经给了她很多。按照这些协议条款，和他结婚后，她将拥有一份家族养老基金，足够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除此之外，她还多了两套房子，一部两百万左右的车子，五千万现金以及各式珠宝首饰、古董……她是做会计的，粗略估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大约在一个亿左右。 就因为嫁给一个男人，她从一个拥有几百万不动产的房东变成一个身家过亿的富婆！ 林婧突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女人挖空心思想嫁入豪门。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道听途说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回事。即使是从无此心的林婧，知道自己一下子拥有如此多的财富，也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还有小溪……”顾廷川看着林婧的神色，慢慢说。 林婧登时清醒过来：“小溪怎么了？” 顾廷川斟酌了一下语气，道：“我可以承认小溪是我的女儿，让她成为顾家的千金，但……按照顾家的规矩，她必须改姓，而且，她不会拥有顾家任何财产的继承权。不过你放心，除此之外，顾家女孩有的，小溪也会有……” 林婧摇摇头，打断他说：“小溪不会改姓的，她是安杨唯一的女儿，永远都只会姓安。”她顿了顿，“事实上，我从来没想过让小溪入顾家的籍。我也……没想过迁户口……” 第 97 章 顾廷川的脸色转为严肃, 沉声问：“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嫁给我？” 林婧惊讶地看着他：“当然不是, 你怎么会这样想？即使结婚了, 夫妻双方都不一定要迁户口的, 你不知道吗？青叶市是我的家乡，小溪和我又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既然她不改姓, 户口本就没必要动。” 好吧, 这一点, 极少接触琐事的顾五爷确实不知道。但是……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嫁给我，却不想和顾家扯上任何关系？”顾廷川一针见血地总结。 林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嫁给你，你姓顾，不是已经和顾家扯上关系了吗？但未来三四年之内，我们应该会留在青叶市吧？顾徵和小溪要考省一。如果他们在省一读书，我不可能离他们太远。” “但终有一日，我和顾徵要回燕市。”顾廷川不得不重申这一点。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林婧并不意外。嫁稀随稀，嫁叟随叟, 移居燕市的事，她早有心理准备。 顾廷川微微蹙眉，深思地看着她。林婧坦然地回视他，目光不闪不躲, 一脸温柔纯良。 “阿婧。”顾廷川眼神一软，轻轻道，“如果你对这份协议有任何不满, 你可以跟我说。我们，跟兆晖和秋小姐不一样。”他在想，是不是秋如曼对她说过什么。 “我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想过要和他们比较。”林婧握住顾廷川的手，软软地摩挲他的指尖，“我对这份协议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希望加一个条件，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上面的东西，我全部都不要。” “为什么？”顾廷川觉得匪夷所思。考虑到林婧的性格，他想过她会拒绝协议里给她的东西，但没想到她愿意接受，却要求在彼此分开时由她悉数归还给他。 正常的夫妻分手，不是会为了财产分配打破头吗？特别是女方，自觉年华老去，人老珠黄，剩下的日子没指望了，于是以青春都耗在男人身上为理由，要求加倍的补偿，以保证日后的生活有个保障。 怎么到林婧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之？ 林婧很简单说：“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要？虽然我比不上你富有，但我不缺钱，我早就给自己和小溪存好了基本的生活费。” 自从知道顾廷川家世显赫之后，她有很认真想过的。之前她很不习惯顾廷川给她送礼物那动辄几万的作风，尽管按他的说法，这个数目给女朋友已经是比较朴素的，但她还是婉拒了。因为她觉得太贵重，无功不受禄，她不图顾廷川的钱财，应该申明自己的立场。 但后来转念一想，顾廷川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作为他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站在他身边就是他的颜面。在青叶市她很少参加他的交际，维持自己的风格还说得过去，到了燕市呢？ 顾五爷的女人一身穿戴特立独行，不符合其应有的身份？顾五爷对自己的女人异常吝啬，连一套像样的首饰都不给？ 林婧确信她不喜欢这样的评价。她可以低调安静，但不想给顾廷川丢脸。 然而以她自身的经济实力，实在无法支撑这种排场。她又做不到用这个借口理直气壮地接受顾廷川给予的财物。 所以，如果她真的嫁给顾廷川，为了他的面子，她会暂时接受那些昂贵的行头，但只用在需要用的场合。其他时间，她还是想做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不想因为嫁给一个富豪就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作风，她要比以前更约束自己的欲.望。不说其他，单是为了安溪，她就必须这么做。 安溪和顾家毫无关系。但因为她嫁给顾廷川，安溪跟着她，原来的生活肯定会受到冲击。 从普通家庭的女儿变成顾家的“女儿”，接触的层面说是三级跳也不为过，说不定原来的人生观、价值观都会受到颠覆。 安溪年纪还小，观念还未完全形成，容易受影响。如果她因为身份的转变而真的以顾家小姐的身份自居，却又因为不是真正的顾家小姐而遭到待遇落差，养歪了性情，林婧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顾廷川的总结不算全错。她想让安溪和顾家保持距离，所以在某一程度上，她本身也必须和顾家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无意竭尽全力融入顾家，也希望顾廷川不要这样要求她。 而且另一方面，单从恋爱的角度讲，如果有一天她和顾廷川分手了、离婚了，她还要顾廷川的东西干什么？留在身边时时膈应她吗？ 前男友、前夫的东西就该通通清理掉，让他的一切彻底远离自己的生活。 这样，她才能更好地开展新生活，不是吗？ 反正，她从来不是离开了顾廷川就不能活的人，安溪也一样。 林婧认认真真地看着顾廷川，挚诚道：“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如果连你这个人我都失去了，我还要你的东西做什么呢？“ 林婧很少说这么动情露骨的话，顾廷川心里微微一荡，有些耳晕目眩。 就像之前秋如曼对柴兆晖给囡囡的东西分文不取，他才高看她一层一样。女朋友是真爱自己，对他的财富毫不在意，按道理，顾廷川应该高兴，因为他没有选错女人。 但顾廷川发现他高兴不起来。 女朋友太过无欲无求，只重视感情，即使成为他的妻子也一样，好像如果婚后激情褪去，日子过得不开心，她可以随时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毫不迟疑，毫不留恋。 两人之间的羁绊太浅了。 顾廷川沉吟了一下，状似不经意道：“但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也不为孩子想一想吗？” 其实之前顾廷川会在再一次求婚的事上迟疑，除了婚前协议的问题，另一个就是孩子的问题。 在认识林婧之前，顾徵已经十四岁。虽然一直以来，在外人眼中，顾廷川对独子的态度确实有点冷淡，但实际上，顾廷川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总会分一些时间关注他。他是极为重视和关爱顾徵的。在顾廷川心目中，他身体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顾徵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唯一的继承人。他从来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即便他日后会和某个女人结婚，对方也不能要孩子，因为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顾徵的地位。 但有时世事就是如此无常。顾廷川没料到林婧会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料到自己会爱上她，想娶她为妻。 林婧出身普通家庭，尽管顾廷川能让她嫁入顾家，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但想要得到顾家真正的认可和接纳，对于她来说，生一个姓顾的孩子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连顾廷川也不能否认，看着安溪，他会不由自主想到如果两人有个孩子，长着结合父母优点的眉眼，性格像安溪那么活泼开朗，可能会非常可爱。 但生出来的是女孩还好一点，如果是男孩，情况就变得复杂了。即使两兄弟隔着十多年的岁数，长大成人后争权夺利起来，依然毫不含糊。他的家里就是这种情况。不同母的孩子，永远隔着一层。 顾廷川不想这种事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历史重演。但他对着林婧，实在说不出“你不要生孩子”这种话。 然后他又发现，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之后，林婧对于避.孕的问题并不是很上心，几乎完全交由他来做。 顾廷川试过有一次不做任何措施，林婧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怎么的，没有特别反应，也不见她在事后紧张或者吃药避.孕。 像是对孩子有点顺其自然的意思。 不强求，也不拒绝。 符合她一惯为人处世的风格。 在这个前提下，顾廷川更加无法开口阻止她怀孕。 想了很久，他狠不下心，只能纵容地想，她想生便让她生吧。都是他的孩子，他会尽量一碗水端平。况且林婧的性格比他母亲还要和善心软，应该不会亏待顾徵。他这个做爸爸的，为难一些就为难一些吧。 顾廷川以为孩子的事，他们已经有了默契。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确提出来。 林婧听到顾廷川提起“孩子”的问题，明显一愣。 她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凝重地伸指点着天鹅绒盒子，缓缓把它推到她和顾廷川中间，一字一顿说：“廷川，我有小溪了。如果我嫁给你，那顾徵也是我的孩子。一儿一女，已经是一个好字，足够了，我不想再贪心。问题是，你能接受吗？” 仿佛只要顾廷川说一个“不”字，盒子便会永久地推还给他。 顾廷川陷入深深的沉默中，内心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 很好。 他所有迟疑的，左右为难的问题，他心爱的女人都帮他做出决定，并且这些决定全都对他有利。她在他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 然而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种一口老血堵在喉咙的感觉，只差没有喷出来。 “你不想再要孩子，为什么不避.孕？”顾廷川不解问。 林婧脸一红，嗔了他一眼：“我戴着节育环啊……而且，你不是一直有做措施吗？” 安杨去世之后，安家想抢安溪的抚养权，林婧为了安溪决定不再婚，差点直接结扎明志，是父母死命劝阻，她才妥协地改结扎为上环。 和顾廷川在一起后，林婧心软，一直无法对他说出“我不会为你生孩子”这种话，害怕影响彼此的感情。后来两人有了亲密关系，见顾廷川主动避.孕，显然是不想要孩子的，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上环加避.孕套，林婧以为已经万无一失。但秋如曼在同样的措施下依然意外怀孕，林婧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去医院做了检查。幸好，秋如曼的“运气”是特例，她的状况还是稳妥的。 林婧以为孩子的事，她和顾廷川早有默契。 直到他刚才突然提起，她才意识到不对。 难道顾廷川是想再要其他孩子的？ 林婧感到非常为难，但这是早有决定的事，她不得不申明她的立场，和他摊开来说。 顾廷川久久不语。 林婧心里一沉，问：“你不能接受？”她声音镇定，眼眶悄然一红。 第 98 章 顾廷川看到她红了眼, 心立刻不受控制地软了, 无可奈何说：“你不要我的钱, 不生我的孩子, 不爱我了可以随时转身走开，该哭的是我吧？” 林婧被逗笑：“顾先生，你未免太小看自己的魅力吧？我又不是因为你的钱和孩子才爱你的, 虽然顾徵……” “真的很可爱”还没有说完, 她的声音倏然一哑。 因为顾廷川从天鹅绒盒子里拿出戒指, 直接套在她的左手中指上。 精致华贵的鸽子蛋钻石镶在戒指中央，边缘围着一圈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极为显眼。 顾廷川一直迁就她的喜好，没有再送她昂贵的礼物，但在人生大事上，他还是高调了一把，给了她一份对女人来说梦寐以求的礼物。 “嫁给我。”顾廷川断然道。这一刻，他决定不再衡量那么多。再考虑下去, 老婆都要没了。他只问自己的心，爱不爱这个女人，想不想娶她。 爱。 想。 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林婧怔怔看着戒指, 又抬眸看着顾廷川，有些迟疑地轻声问：“真的没关系吗？” 顾廷川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狭长的黑眸尽是霸道认真：“戒指都戴上了，不能反悔。你说了，爱我的。”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让我们放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毫无负担地享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爱情和婚姻。 顾廷川的眼神如此说。 看懂他的明悟，林婧双眼一亮，光芒比手上的钻石更璀璨。 她咬着嘴唇笑，用力点点头：“好！”她伸手揽住顾廷川的脖子，额头碰额头，“顾先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顾廷川吻住她：“以后请多多指教，顾太太。” 甜蜜黏糊了一阵，婚前协议的文件被推得散落一地，两人毫不在意。 顾廷川拥着林婧窝在沙发上，林婧举起手，端详中指上的戒指，满脸惊叹。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颗的钻石，还是只听说过名字的鸽子蛋，漂亮得令人炫目。大概钻石对于女人来说都有独一无二的魅力。林婧曾经以为她对钻石没什么感觉，安杨向她求婚时，经济状况一般，用的是铂金戒指，她也满心高兴，之后经济状况好转也没想过换成钻戒。但看到这只钻戒，林婧几乎一见钟情，感到爱不释手。 她心痒痒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非常好奇问：“这只戒指值多少钱？” 她的二侄女林德容的结婚钻戒一克拉，六万多，她已经觉得有些奢侈。再想到电视上那些女明星结婚，钻戒动辄几十万几百万，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价值观。但她们戒指上的钻石好像还没这一颗大…… 顾廷川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十分可爱，低头亲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数字。 林婧呆滞，手上的戒指好像一下子变得重逾千斤。 她居然把一栋豪宅戴在手上…… 林婧敬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小心地高举轻放，充满期待问：“你……有准备另一只，普通一点的求婚戒指吗？“ 对于一个刚送出鸽子蛋钻戒的男人来说，这个问题听起来非常厚颜无耻。 顾廷川面无表情说：“你觉得呢？不喜欢这一只？” “不是，我很喜欢。但日常戴着很不现实吧。你要我戴着它做家务，出门吗？”这个画面太“美”了，林婧的脸上流露一丝惊恐与拒绝。 “你啊……”顾廷川点着她的鼻子，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出门有车子和保镖，我又没要求你做家务。” 车子？保镖？ 林婧瞪大眼盯着他，桃花眼里分明写着：不要！我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我普通人的生活！ 顾廷川好笑又好气。在这个女人心目中，他的家世从来不是加分项，而是负累。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能改变他的出身。 而且，她刚刚答应了嫁给他，不能反悔，只能接受。 顾廷川解气地抱着她狠狠地又亲又咬了一顿，一改平时不疾不徐把人一点一点逼疯的风格，多了一股急切与激烈，像个毛头小子。 “啊，哈哈哈……”林婧又叫又笑，手脚并用推着他。 玩闹中，林婧的手里被塞了一个颇大的盒子。 顾廷川放开她，她坐起身，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完整的钻石首饰，耳环，项链，手链，戒指，一应俱全。 林婧认出，耳环和项链正是顾廷川去年圣诞节送给她的礼物，后来被她还给他。现在，又加上手链和戒指。 有夸张的鸽子蛋对比着，这套钻石首饰简直朴素低调得可爱。林婧发现她又一次一见钟情了。 顾廷川把戒指拿出来，执起她的左手，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戒指的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合适，钻石大概只有30分，小小的一颗，设计雅致柔美，衬得手指更加白皙纤长，十分适合日常佩戴，和中指上的鸽子蛋完全是两种风格，像雍容华贵的女王洗尽铅华变成秀美的小家碧玉，格外惹人怜爱。 “你居然真的准备了……”林婧惊喜地低呼。原本她只是随口问问，毕竟鸽子蛋钻戒已经太超过了，没想到顾廷川真的准备了另外一种风格的戒指。 顾廷川高冷道：“我只是想把圣诞礼物送出去。”今年的圣诞节都快到了，去年的圣诞礼物还没送出去，顾五爷表示不甘心。 林婧扑哧一笑。这得是多大的怨念？不过笑完又有些感动。他为了宠她，也是费煞苦心。 戒指是一对的。另一只男戒，简单得只有一个铂金圆环，内侧用小篆刻着“廷川与婧”四个字。 林婧把中指上的鸽子蛋钻戒取下来，珍而重之地放进天鹅绒盒子里，然后拿起男戒比了比顾廷川的手指，看了他一眼，套在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两只手扣在一起，无名指上的戒指交错辉映，像完成了一个庄严的仪式。 林婧有些失神，喃喃说：“这可真成顾太太了……” 顾廷川收紧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在我面前，别想其他男人，嗯？” 林婧一顿，歉意道：“对不起，下次……” “我知道你爱过他，也不勉强你彻底忘记他，但是，你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知道吗？”顾廷川看着她的眼睛说。 林婧缓缓点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环住他的腰：“我知道的。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人不在了，无论曾经有多爱，总会慢慢被遗忘。因为沉湎过去等于沉湎伤痛，生命永远只能向前，新的风景也永不停歇。 所以，为了所爱的人，活久一点。 再活久一点。 仿佛听到林婧的心声，顾廷川搂紧了她，无声安慰。 * 顾徵和安溪抱着英语竞赛一等奖的奖状回家时，看到顾廷川和林婧手上的同款戒指，大大吃了一惊！ 他们只是没在家过夜一晚，各自的父母居然订婚了，动作够快！ “恭喜……”两个小的声音都有点飘忽，还在接受事实中。 林婧走过去挨个摸头，使劲夸道：“哇，你们太厉害了！又拿了一等奖，要参加全国比赛吗？” 安溪失魂落魄ing，没有反应。 顾徵摇摇头：“已经拿到中考加分，老师说不能影响我们准备中考，不参加了。” 林婧点头，刚要说话便被安溪一把抱住，一脸不舍问：“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林婧抱住她哄：“等你们考完期末考试再说，不急。什么都不会变的，还是和现在一样，不用担心。” 安溪不自觉地看向顾廷川。 看出小姑娘的惶恐不安，顾廷川也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道：“顾叔叔保证，一定会对你和你妈妈好，不要害怕。” 安溪慢慢镇静下来，挨着林婧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恭喜您们。欢迎您，顾叔叔……” 林婧知道女儿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当晚很干脆地把顾廷川赶回1601号一个人睡，自己则抱着枕头爬上安溪的床。两母女同盖一张被子，亲密地靠在一起头碰头说话。 安溪好像变回三岁，一个劲地巴在林婧身上撒娇，化身为八爪章鱼缠着妈妈，还要她讲故事，唱摇篮曲。林婧对她有求必应。 临睡前，林婧在安溪的额头上亲下一个晚安吻。 安溪紧紧攥着她的手指，闭着眼睛小小声说：“妈妈，您要幸福啊。如果顾叔叔对您不好，您就离开我，跟我永远在一起，我养您。” 林婧的心化成一汪水，感动地“嗯”了一声：“妈妈最爱的永远是你，宝贝……” 安溪滚进她怀里，抱住她说：“我也最爱您，妈妈。” 1602号的一对母女亲亲爱爱地腻成一团，1601号的一对父子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大的有点心塞。刚订婚就被未婚妻赶出家门，还不能抱怨，必须顾及准小继女的感受。小的则担心准小继姐兼喜欢的女孩子会因为舍不得妈妈而哭鼻子，心不在焉。 “我和你林姨订婚了，你有什么感想？”顾廷川象征性一问。 “别吓着安溪。她很爱林姨，需要时间适应，您不要老和她抢妈妈。”顾徵直截了当说。 顾廷川：“……” 第 99 章 安溪在听到林婧和顾廷川订婚之后的失常只维持了一晚, 第二天开始, 她又跟没事人一样天真可爱地笑, 还兴致勃勃地和林婧讨论婚事的细节。她想当伴娘, 要求订一套美美哒的伴娘礼服。 林婧没想过大办婚礼，甚至不想让林家人知道顾廷川的身份。 自从大哥林栋经营华韵成为有钱人后，一家人的变化令林婧感到无所适从。虽然她算是受惠者之一, 但她也清醒地看出亲人们在财富面前的心态有多不稳定。 穷人乍富, 林栋和温桂芳都变得势利铺张, 高高在上，尤其是温桂芳，学了贵妇的做派，自以为大方得体，其实连嘴脸都没有收敛好，贻笑大方。偏偏无人戳穿她。林材和周梅依附于人，自卑沉寂，唯唯诺诺，基本看林栋一家的脸色过活。林琳和于光同样靠着华韵发财，事事捧着林栋和温桂芳, 讨好逢迎。林雪做生意失败, 从高处掉下, 无法适应落差，变得以自我为中心, 埋怨，贪婪, 见不得别人好，面目全非。 便是林婧自己，能力有限，为了保护自己和安溪，不和大家发生冲突，也只能对这种形势睁一眼闭一眼，过好自己的日子。 以林德磊为首的下一代，心态要比上一代好些。未成年的几个不说，已经成年的，像林德磊、林德容几个，要么聪明能干，要么老实本分，本是极好的。但从林德佳、林菀妮身上发生的事，也暴露出一些问题，傲气的傲气到过刚易折，聪明的聪明到不择手段。看得出他们依然深受原生家庭禀性的影响，隐患重重。 站在亲人的角度，林婧能包容他们，尽她所能去帮忙。但她不想让他们因为她嫁给顾廷川而得到更多依仗。 一个华韵已经让大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婧不敢想象一旦他们知道攀上了顾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林菀妮已经吓怕了她。 所以林婧想象中的婚礼，就是她和顾廷川去民政局公证结婚，然后请林家人吃一顿饭，简简单单，由她全权安排。 到了燕市那边再办一场，交给顾廷川操作，她配合。 林婧料想燕市那边也不会大办，一来她和顾廷川都是二婚，又各带一个孩子，没什么好张扬的，二来顾家似乎对她的身份也不太满意，能同意她和顾廷川结婚已经不错了，再花大力气介绍她？应该不会……吧？ 不过宝贝女儿的要求必须满足。所以安溪说要美美哒的伴娘礼服，林婧大包大揽地答应了。 大不了她和顾廷川去公证时，让女儿站在旁边当伴娘。 伴娘定了安溪，那伴郎人选自然要先征求顾徵的意见。 林婧一问，顾徵当即答应下来，并说：“林姨，安溪的礼服交给我准备。您的礼服，我爸会让设计师专门为您设计，您不用操心。” 林婧被顾徵头头是道的口气弄得一愣。怎么感觉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专门设计的礼服？” “当然。”顾徵理所当然道。 林婧不想在孩子面前露怯，故作镇定点点头，然后问顾廷川。顾廷川说：“在青叶市办的婚礼，我听你的。在燕市办的婚礼，你听我的。燕市的部分，你确定你想参与，从婚纱的设计，到会场布置，到宾客名单等等？” 林婧听得头皮发麻。 “放心，只是一个小婚礼。除了必要到场的人，对外保密。”顾廷川揽住她安慰，“不过需要时间准备。我想在顾徵和小溪中考结束之后举行，你觉得呢？”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能影响到他们中考。”林婧说。 “我先去拜访你的父母，春节的时候你和小溪跟我们回燕市，之后两家人再一起见个面？”顾廷川顺势问。 林婧下意识说：“我们的父母年纪都大了，不要这样奔波吧。”青叶市和燕市距离很远，两人的父母都是七十八十岁的人，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奔波劳累？ 顾廷川也不强求，换个主意说：“那让我们各自的大哥大嫂做个代表？” “你大哥大嫂不是公众人物吧？”林婧小心问。 “不是。”他们不是会在电视上出现的那种。 那林婧就放心了：“都好，由你安排。” 林婧在顾廷川的引导下，逐步把婚事的程序一点一点落实下来。顾徵和安溪两个小的被赋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任务，基本被排除在外。　 顾徵毫无异议。安溪看似也没有反对，却在考完期末考试的次日，突然不见了。 考完期末考试的次日放假，每一个学生都被允许睡懒觉。顾徵辛苦了一个学期，憋着一股劲想考年级第一，考完也泄气了，睡得天昏地暗，一夜无梦到天明。 那天顾徵起得很晚，起床后习惯性去1602号找安溪。 林婧看到他一脸惊讶：“顾徵，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和小溪一起出去玩吗？” 顾徵愣了一下。不过他的演技不是安溪这个不擅长说谎，经常坑队友的女生可比的，当即面不改色道：“是啊。安溪出去的时候忘了戴手套，我回来帮她拿。” 安溪是南方人，身体又好，到了冬天手脚总是暖的，所以她不习惯戴手套。但到了外面吹风吹久了，手又冷，偏偏常忘记随身携带手套。这么多年她自己不当一回事，冷了就把手插兜里暖着，林婧也没在意。还是顾徵来了，把戴手套的习惯也带过来，送了好几双羊毛手套给安溪。因为羊毛手套太可爱，安溪爱不释手，变得不再排斥戴手套。 现在入了冬，都是顾徵盯着安溪提醒她做好保暖措施。 两个大人有意让他们多相处，好适应日后正式开始的姐弟关系。林婧对顾徵的表现已经不能更满意。谁也没想到初见面时冷漠傲娇的小少年，对着安溪会变成现在这副好哥哥的模样。反倒是安溪，之前做姐姐做得有板有眼，如今却变得越来越依赖顾徵。 林婧慈爱地看着顾徵：“那个丢三落四的，辛苦你看着她了，顾徵。” “应该的。”顾徵拿到手套就走。 他直接乘电梯下楼，走出E座，打电话给安溪。 足足打了三个电话，安溪才接通，带着一点鼻音糯糯说：“顾徵……” 顾徵心里狠狠一颤，立刻松了一口气，又随即变回紧张：“你在哪里？你在哭吗？” “我没事……”安溪吸了吸鼻子。 “你用我的名义骗林姨，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顾徵问。 安溪的呼吸一滞，有些紧张道：“你没有被拆穿吧？”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可怜兮兮。 “立刻告诉我你在哪里，不然马上就被拆穿了。”顾徵不容置疑说。 安溪挂了电话。 顾徵瞪着忙音的手机，差点瞪出一个洞，又控制不住担心起来。 安小溪平时多乖啊，可不是这种会没礼貌地挂人电话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到底在哪里？ 就在顾徵脸色凝重地要重拨一次她的号码时，安溪在微信上发了一个位置过来。 安小溪：我在这里，你过来吧。 顾徵打开导航，二话不说打出租车赶过去。 随着出租车越走越偏，顾徵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安溪所在的位置在真华路，离职中很近，是社会青年聚集的地方，周围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场所。 顾徵跟着洛明哲他们来过一次，打台球赌钱。洛明哲他们是偶尔来一次寻找刺激，跟探险似的，美曰其名是带弟弟们见世面。顾徵还挺无语的，因为他以前混多了这种场合，根本没什么感觉。 但换成安溪来，顾徵就想捉住她狠狠打一顿屁股。 像安溪这种乖乖牌，来这种地方万一遇到坏人，那是叫天不应叫地不闻，谁给她胆子来的！ 前面的路特别窄，出租车过不去，顾徵只好下车，按着导航指路的方向找，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目的地。 他打电话给安溪。 安溪没接。 顾徵气得想扔手机。忍住气没扔，又在附近找了一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声，一回头便看到安溪红着眼，衣衫不整从一家店里冲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扎着小辫子，戴着口罩，满手纹身的男人。 顾徵睚眦目裂，冲过去一手把安溪护到身后，一脚飞起朝着对方的肚子踹过去！ “顾徵，不要！”安溪大惊失色，连忙抱住他的腰阻止他。 顾徵被她扯得踉跄了一下，踹人的力度卸了几分，但这一脚落到纹身男人身上，还是痛得他猛地弓起腰，倒抽一口冷气！ “岳姐姐，你没事吧？”安溪惊呼，紧张得想走过去，但被顾徵牢牢箍住身体，动弹不得。 第 100 章 纹身“男人”一手扯掉口罩, 露出一张扭曲的雌雄莫辩的中性面孔, 破口大骂：“X你大爷的, 我跟你无冤无仇, 干什么打人？信不信我报警捉你！” “你敢欺负安溪，打死你我还嫌事小！”顾徵根本没有听到安溪喊的那声姐姐，满脑子全是“安溪被欺负了”的想法。他的眼睛充血, 眉宇间全是冷酷狠戾。 安溪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吓了一跳。但身上牢牢箍住她的双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全是担心她所致。 安溪感动得鼻子一酸，瓮声瓮气说：“顾徵，岳姐姐没有欺负我。你不要生气。” 见顾徵不为所动，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安抚地摸着他的手臂，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劝慰他。 姐姐？ 等这次词的意思钻入脑袋，顾徵总算冷静下来。他大概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误会，但他依然抱住安溪不松手，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岳姐姐”。 “对不起, 岳姐姐，顾徵是担心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你有没有事？不如我们去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可别受伤了。”安溪担心地看着岳姐姐，一脸歉意诚恳。 岳姐姐——岳月揉着肚子, 没好气地瞪了顾徵一眼：“这是你男朋友？怎么跟疯狗似的？他哪里比得上段小洲！” 她说报警也只是说说而已，谁不知道真华街的人最讨厌警察。而且顾徵这一脚造成的伤害也远远没有严重到去医院的地步。 不过她对安溪的好印象也终止于这一脚。 安溪尴尬说：“顾徵不是我……“ “关你什么事！”顾徵对岳月呛声。段小洲的名字一出，他立刻全神戒备。 “顾徵……”安溪摇了摇他的手, 让他不要这么没礼貌。 顾徵瞪了她一眼：“你闭嘴。”她一声不吭消失，叫他一顿好找，担心得要命，后来又摆了一个乌龙，他还在生气呢！不过他终于放开箍住她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肩头，依然摆出保护者的架势。 岳月看着一对小情侣黏糊，一阵辣眼睛，不高兴说：“那你到底还纹不纹？告诉你，钱已经收了，我不退的。” 顾徵总算看到她们身后的招牌，一块仿佛被狗啃了的木牌，上面用红色加粗笔写着“月月刺青”四个字。木牌下是一个窄窄的门口，大概只容一个人通过，用黑色的半挂门帘挡着，里面漆黑一片，令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纹身？你？”顾徵难以置信地看着安溪。 他记得林婧曾经说过安溪叛逆期的时候曾经心心念念过想纹身，但纹身实在有点坏女孩的味道，和安溪乖乖女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号，所以顾徵听过就算了，从来没有当真。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捉到安溪偷偷纹身！ 胆子够肥的！ “怎、怎么啦？不、不行吗？”安溪是怀着一股很悲壮的心情来纹身的。但在顾徵仿佛能吃人的目光下，她的底气突然变得严重不足。 “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纹身是可以随便纹的吗？你知不知道如果用具不干净可以引起多少疾病？万一上一个纹身的人有艾滋病呢？你在找死吗？” “喂！喂！喂！”岳月越听越不对劲，严重抗议，“你们爱纹不纹，但不可以诋毁我的专业！” 顾徵毫不客气说：“你今年才几岁？开业证照齐全吗？我看你是专门骗小孩子的钱吧！” 岳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安溪，管好你的男朋友！别以为我不会打人啊！” “顾徵，岳姐姐是段小洲介绍的，不会骗我的……是我的问题……”安溪头痛地拉着顾徵。 “你纹的是什么？纹了多少？”顾徵质问，“刚才为什么哭着跑出来？” 安溪顿时抿起了唇，不想说。 “安小溪，你想我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林姨吗？”顾徵威胁道。 “不要！你不能告诉妈妈。”安溪急了，“你告诉妈妈我就和你绝交！”她搁下狠话。 顾徵心脏一缩，被气笑了：“好啊，合着我一发现你不见了就立刻跑过来找你，还为了你打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要和我绝交？好啊，我不管你了！” 他脸上的表情一收，面无表情地甩开安溪的手。 “不要！”安溪语带哭腔，下意识地抓紧他的手，一口气说，“顾徵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和你绝交！” 顾徵继续甩开她的手。 “爸爸的名字！”安溪脱口而出。 顾徵一顿。 “我要纹的是爸爸的名字！安杨！”安溪哭起来，“妈妈要嫁给顾叔叔了，再也不是爸爸的妻子了！所有人都忘记爸爸了，我也忘记了！我不要忘记爸爸！安杨才是我的爸爸！” 她放开顾徵，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直哭：“我不要忘记我爸爸……” 顾徵看着哭得很伤心的安溪，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安溪从小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和父母关系亲密和睦，即使父亲不幸早逝，她对他依然充满爱和怀念。 林婧即将再婚。她会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摘下安太太的头衔。安溪在理智上表示理解和支持，但在感情上，还是受到一定打击，忍不住为早逝的父亲感到伤心难过。 这不难理解。 就是顾徵，自小和父母关系淡漠，父母离婚后，一年到头见不到母亲一面，和父亲也是这两年才接触得多些，但真的要多一个后母和“姐姐”了，心里也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这是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无法消除的。 他其实很明白安溪的感受。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 安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悲伤得不能自已。她觉得全世界都把安杨遗弃了，她一定要把他牢牢记住。只要她还记得爸爸，他就不会真的在这个世界消失。 她才不要真的当抢走妈妈的顾廷川是爸爸！ 有一瞬间，安溪觉得顾徵这个顾廷川的儿子也是她的阶级敌人。 正愤愤不平地想着，安溪只觉视线突然一暗，又很快恢复光明，然后，团成球的自己被揽入一个不够宽大但温暖的怀抱里，干净的少年气息一下子盈满她的口鼻。 阶级敌人用好听的声音轻柔说：“知道了，不会告诉林姨的。如果你真的想纹身，我找个安全干净的地方给你纹。” 安溪刚升起的敌意顿时像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一样，气全部泄走了。她有些郁闷地把脸埋进顾徵的颈窝，眼泪全蹭到他的衣服上。看到他肩上被揉出的衣服褶皱，安溪的心情又立刻变爽了，“噗”一声笑出来，随后又不好意思说：“谢谢你啊，顾徵。” 顾徵察觉了，只能朝天翻白眼，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回去帮我把衣服洗干净。” “嗯……” 少年与少女头碰头说话，气氛亲昵，两张漂亮可爱的脸也配一脸，几乎可以入画。 岳月冷眼旁观，煞风景地凉凉说：“说完了没？说完了就滚，别妨碍我做生意。安溪，我等着你这个扎两针就嗷嗷叫的大孝女纹完爸爸的名字。” 顾徵&安溪：“……” 顾徵挑眉看着安溪，安溪满脸通红，幽怨地盯着岳月：“岳姐姐……”你怎么能拆穿我呢？太无情太冷酷太无理取闹了！ 岳月冷笑。 最后顾徵拉着安溪进岳月的店里逛了一圈，他需要了解安溪纹身的进度，以及看看店里的卫生状况。 结果令人意外。 别看“月月刺青”的门面不像话，岳月的外表也是男不男，女不女的，但店内的设备相当完善，卫生状况也相当良好。岳月对器材的清洁消毒非常到位。 她非常骄傲说：“我的店在青叶市可是数一数二的。” 安溪的纹身打算纹在腰椎附近的位置，因为不能让林婧看见，也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本来只是一个小纹身，但她非常怕痛，下定决心纹身的壮烈一躺到椅上便成了簌簌发抖，到正式开始纹时，岳月才扎了几针，安溪已经受不了，哭着叫着推开岳月逃出去。 正好碰上过来找她的顾徵，引起一场误会。 所以现在安溪腰椎附近的皮肤除了红了指甲大小的一块，其他位置都干干净净。 顾徵看到安溪掀起衣服，露出腰部的一片肌肤，耳尖发热，别开脸咳了咳又转回来，眼睛定在她脸上，问：“还纹吗？” 安溪握拳，咬牙：“纹。” 但以她的怕痛程度，顾徵一点都不觉得她能坚持到最后。岳月也是同样的想法。 安溪很固执：“我要纹！我可以的！” 顾徵和她打商量：“不如你不要纹中文字，纹拼音吧。” 岳月重新戴上口罩，闷闷提醒：“拼音‘AN YANG”比中文字‘安杨’少不了太多功夫。” 她不是很想给安溪纹身，但这是生意，已经收钱了，顾客至上。 安溪不自觉缩瑟了一下。 顾徵握住她的手说：“我的意思是，纹两个‘A’吧。‘AN’和‘YANG’两个拼音里面都有一个‘A’，两个‘A’，就代表了你爸爸，也可以代表你和你爸爸在一起。那你看到这个纹身就会想起他。不然，你纹上整个名字，以后被人看到了，人家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把爸爸的名字纹在身上，不是很奇怪吗？” 安溪领会到顾徵的意思，认真想了想，被说服了。 只纹两个“A”，还是小小的两个，难度是原来的十分之一。但安溪还是痛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咬了顾徵的手才压抑住尖叫。 顾徵站在旁边，被她弄出一身汗。 就是经验丰富的岳月，沉住气艰难地帮她纹完一个“A”，也狠狠地松一口气，不得不下通牒：“你再这样颤抖下去，下一个字我不纹了。” “呜呜，无痛纹身都是骗人的……”安溪的美少女形象已经完全没有了，咬着纸巾满头大汗，眼泪汪汪。 “是你自己太怕痛。像你这种人，被特务抓去了肯定第一时间泄露国家机密。”岳月不客气说，“还纹不纹？” 安溪扁着嘴，要哭不哭。 顾徵看不下去，说：“我纹吧。反正我们以后是一家人，我是你的……安叔叔也算是我爸。我帮你一起记住他，好不好？” 安溪的脑袋已经被疼痛折磨木了，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用“顾徵你最棒了”的眼神看着他，感动得恨不得亲他一口。 岳月一头黑线。 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奔放的吗？小小年纪便偷偷私定终身，厚颜无耻地叫岳父做爸爸？ 不过岳月也不得不承认，顾徵对安溪确实是真爱，看人家把小女友宠得。 段小洲希望渺茫啊！ 岳月在心里摇头感叹，为段小洲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顾徵比安溪干脆配合得多，岳月连着给器材消毒，用了不到十分钟便帮他纹完了，快得安溪都反应不过去。 她觉得她刚才纹了半个世纪！这是她活到现在经历过最痛苦的酷刑，没有之一！ 但看着顾徵背上那个还泛着红色的“A”，安溪的眼泪哇啦哇啦流下来。她抱住顾徵的腰，叫了一声：“爸爸！” 继被弟弟之后，又被爸爸的顾徵：“……” 不过看着安溪了结一桩心事，重新振作起来的脸，顾徵无奈想，随她去吧。 离开“月月刺青”后，顾徵问安溪：“段小洲和刚才那个怪女人是什么关系？” 安溪说：“岳姐姐是段小洲奶奶的干女儿，段小洲的干姑姑。” 段小洲的奶奶只有段小洲的爸爸一个儿子，年轻守寡。段爸爸去了外地打工定居，段奶奶不愿离开老家，一个人留在青叶市生活。后来段爸爸和段小洲的生母离婚另娶，段小洲便搬回老家和段奶奶一起住。 在段小洲回来之前，段奶奶照顾过父母双亡的岳月一段时间，两人认了干亲，平时的来往也很密切。 段小洲当过一段时间混子，后来改邪归正，还是岳月这个干姑姑把他保出来的。 不过这些事情安溪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追根溯源是她想纹身，偷偷问了段小洲，因为觉得他“江湖”门路多，知道哪家纹身店靠谱。段小洲直接把岳月介绍给她，顺便解释了他和岳月之间的渊源。 “你和段小洲的关系真是好啊。”顾徵不阴不阳说。 他和段小洲现在是亦敌亦友的关系，知道这个男生的性格有多骄傲自负。自从加入学校篮球队一战成名之后，追着他跑的女生一大堆，他还是只对安溪情有独钟。 顾徵问过段小洲喜欢安溪的原因，但他就是咬紧牙关不说。 安溪实诚说：“因为我帮过他啊。他会帮我很正常。” 本来段小洲一开始也是不把安溪这个班长放在眼内的。但有一次安溪遇到晕倒在路边的段奶奶，打求救电话送了她进医院，救了她一命，成为段家的恩人。这件事只有赶到医院的段小洲和她知道。因为安溪为善不欲人知，在段奶奶醒来之前就走了。段小洲很承她的情，对她的态度自然变得不一样。 这是安溪一直以来的认知。 她根本不知道段小洲喜欢她，亏人家表现得那么明显。顾徵想，安小溪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只迟钝的猪。 “其实我也不太想麻烦段小洲。”安溪冷不丁说，“毕竟他喜欢我，如果我和他接触太多，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怎么办？” 顾徵一噎，微微失声道：“你知道他喜欢你？” 安溪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猪，怎么会那么迟钝？况且，小鱼和芃芃都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我观察了一下，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 顾徵不知怎地，整个人都紧张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我又不喜欢他。”安溪很明确说，“他又没有表白，我只能远离他，尽量不给他希望。早知道你认识其他纹身师，我就不求他帮忙了，唉~” 顾徵舔了舔唇，干涩道：“那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男生喜欢你？” 安溪昂首挺胸，很自信说：“应该有很多男生喜欢我吧，我是班长，人缘可好了。不过像段小洲这种不是很多，收到情书我都不回的，我答应过妈妈，未成年不谈恋爱。” 顾徵沉默了一下，说：“你还收到情书，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 “情人节啊，我都放书包里带回家，一封不拆。这是人家的心意，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到处宣扬。对了，还有人托我送情书给你呢，不过我没答应。你比我还小，怎么能谈恋爱？啊！”安溪猛地住口，用一种不小心说漏嘴的表情看着顾徵，小心翼翼问，“呃，顾徵，你不会介意……没收到情书吧？” “不介意。”顾徵毫不在意。如果安溪真的帮人送情书给他，他才会呕死。 “那就好。”安溪拍拍心口，松一口气，“你在三中就只收到这一封情书了，我不答应帮忙，对方大概也不敢直接给你。可能一直到毕业，你都收不到其他情书了……还好你不介意。” 顾徵：“……”这种夹杂着同情的口吻是闹哪样？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坐车去郊外的墓园。 到达之后，安溪在墓园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进去看葬在里面的安杨。她勒令顾徵在外面等她。 大约十五分钟后，安溪出来，满脸笑容，眼里再没一丝阴霾。 “怎么了？”顾徵很奇怪。扫个墓能这么开心？ 安溪笑而不语，背着手哼着歌，蹦蹦跳跳离开，好心情仿佛能溢出来。 她才不会告诉顾徵，她在爸爸的墓碑上看到一束鲜花，一束灿烂绽放的紫玫瑰，新鲜欲滴。 那是林婧和安杨的定情之花。 永恒之爱。 无论如何，妈妈没有忘记爸爸，真好！ 第 101 章 有了顾徵的监督, 安溪的期末考试成绩总算回到正常发挥的水平, 又拿到全级第一。顾徵的成绩也再一次进步, 从期中考试的全级第五冲到如今的全级第三。 用宋嘉鱼充满羡慕妒忌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两姐弟快把年级前三名承包了！” 初三的老师恨不得把两人供起来, 找他们谈话都轻声软语的，让他们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按照平时的学习方式复习就好, 放寒假要适当放松自己, 但也不能太放松, 要每天完成一定的作业量吧啦吧啦，事无巨细，苦口婆心，好像恨不得亲身示范保持状态的最佳方式。 顾徵一声不吭，全当耳边风。他努力学习是为了考省一，和安溪上同一所高中，与其他人无关。即使考不上，只要他想去省一读书，顾廷川也会有办法送他去。不过以顾少爷的骄傲，自然倾向于用实力说话。背景和金钱只是他的后备方案。但无论如何, 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选择, 他的心态自然丝毫不受影响。 只有安溪“嗯嗯啊啊”地应答着, 连顾徵的那一份也应了。不过她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而不是真的觉得老师说得对。在学习上, 她一向有一种迷之自信，而且她对省一并不执着。考不上省一, 省二省六也可以，只要是寄宿学校就行。在这个思想指导下，她也同样没什么紧张感，天天该干嘛干嘛。 唯一能激起她的奋发之心的，大概只有“顾徵的监督”和“不能让顾徵的成绩超过她”这两点。这是做姐姐的尊严问题，半步不能让！ 初三上学期散学典礼的次日，顾廷川和林婧带着顾徵和安溪一起去林家老宅拜访林外公林外婆。 因为预先通知过，他们到的时候，除了林外公林外婆，林婧的大哥林栋和大嫂温桂芳，二哥林材和二嫂周梅都在，四人特意休假一天来接待小妹的未婚夫。 为了迎接顾廷川，林外公和林外婆把压箱底的好衣服都掏出来穿上了，林栋几个也穿得比较正式，非常给林婧面子。 一看到顾廷川和顾徵，大家都吃了一惊，包括之前在华苑小区见过顾廷川的林栋和温桂芳。 因为这对父子的长相确实出色，气度也极好，简简单单地往人前一站，便让人生出不能怠慢之感。 不过林材和周梅是单纯地感叹林婧眼光好，找的男人都和她十分般配，人品看着也端正。而年纪大，阅历丰富的林外公，以及见多识广的林栋和温桂芳则觉得顾家父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和普通人不大一样。 特别是林栋和温桂芳。他们经营华韵经营了十几年，赚了不少钱，虽然学历不高，经营理念也相对简单粗暴，但到底有些过人之处。之前和顾廷川碰面时，两人只顾着担忧林菀妮，并没有认真打量过顾廷川，现在细看之下，越看越觉得顾廷川不一般。 林婧介绍说：“爸，妈，这是我的男朋友，顾廷川。这是廷川的儿子，顾徵。廷川，这是我爸，我妈……” 顾廷川走到林外公林外婆面前，礼貌道：“伯父，伯母，您们好。” 林外公板着脸，克制地点点头：“坐吧，别客气。” 林外婆戴着老花眼镜，上下看了顾廷川一眼，笑得满意极了：“好，好，廷川是吧？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阿婧有福气，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林外公使劲咳了咳，含糊说：“老婆子，才刚刚见面，不要这么快下定论……” “哎，相由心生。长得好的人都不会太坏。”林外婆很肯定说。 林外公：“……” 顾廷川唇角微勾，总算知道林婧和安溪的颜控是遗传自谁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顾徵跟着叫人：“林爷爷，林奶奶，您们好。” 林外公对小孩子的态度慈祥多了：“乖，叫顾徵是吧？长得真好，像你爸爸。” 林外婆说：“和小溪差不多高啊，真是个好孩子！”然后，掏出两个大红包塞给他。 如果说林外公的话暴露了他和林外婆同样的颜控属性，那林外婆的话就透着一股和安溪相似的耿直，并且逻辑有些奇怪。 “和小溪差不多高”与“好孩子”之间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吗？ 顾徵接过红包，一脸发现逻辑死的无言以对，同样深深感受到血缘关系的奇妙之处。 和两老见过后，顾廷川和顾徵又与林栋等人打招呼。 这次顾廷川终于没有再叫林栋和温桂芳大哥大嫂，而是规规矩矩地称呼他们为林大先生、林大夫人。 林婧暗暗点头，不枉她事先对他耳提面命。大哥大嫂什么的，还是应该等领了证，有名有份之后才叫。 温桂芳掩嘴笑道：“哎呦，之前不是跟着小妹叫大哥大嫂的吗？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见外？戒指都戴上了，还是叫大哥大嫂吧！”她眼尖地瞄到顾廷川和林婧手上的同款戒指，借题发挥。
　　她原本以为林婧只是找了个长得好看点的普通人男朋友，现在发现情报有误，自然跟着改变态度。 顾廷川淡淡说：“之前是我不熟悉本地的规矩，见笑了。” 如果温桂芳不是还记得之前他叫的那声“大哥”“大嫂”里含着的警告意味，这个说辞她还真信了。 不是没听出顾廷川的婉拒，但温桂芳可不是他在燕市圈子里遇到的那些贵妇。那些女人说话习惯说半句含半句，绵里藏针，点到即止，从不会难看地撕破脸，温桂芳可没有这个段数。 她直接说：“入乡随俗嘛。小妹嫁给你，遵的自然是你们家的规矩，我们也觉得你叫大哥大嫂没关系，反正迟早要叫的。难道你不愿意？这可是欺负我们小妹呢！” 顾廷川“为难”地看了林婧一眼。 林婧说：“大嫂，他脸皮薄，你别欺负他。我们还没登记。”为免未婚夫作妖，她睁着眼说瞎话。 温桂芳笑道：“呵呵，还没登记就护上了，真是胳膊往外拐啊！廷川，你女朋友在催你登记呢！”她亲热地朝顾廷川挤眉弄眼，仿佛与他已经熟得不得了。 “我没有！”林婧红着脸，求救地看向林栋，“大哥，你看大嫂！” 聪明的男人都不会插手女人们的战争。林栋对顾廷川说：“让她们女人说话去。我们出去喝茶。对了，顾先生，你在哪里高就？” 林栋拧起热水壶，把顾廷川拉去院子里喝茶，林材捧着整套茶具跟在后面，林外公端了一下架子，也拿起常用的茶杯同去。他要为小女儿把把关。 温桂芳带着周梅收拾顾廷川带来的礼物，见除了一盒花旗参，其他都是寻常礼物，便没有在意，随手放到柜子里，然后招呼林婧一起给男人们准备茶点。 林外婆把安溪和顾徵叫到身边，问了几个日常问题，得到回答后便打开盒子让他们吃零食。 “冰箱里有酸奶。小溪最喜欢喝酸奶了，小徵喝酸奶吗？”林外婆关爱地看着两个小的。 相比于自家奶奶因为小儿子而对他这个小儿子的独子爱屋及乌，林外婆对孩子们的喜欢之情要直接简单一些，全然的疼爱与宠溺。 顾徵拒绝不了这样的老人，不自觉看向安溪。 安溪坐在林外婆身边，一边习惯性地帮她捏肩，一边嗲嗲地撒娇，像一块甜丝丝的糖，把林外婆逗得笑到合不拢口。 顾徵真的觉得安溪在这方面天赋凛异！ 太太太太太会撒娇了！从青叶市到燕市，几乎每一个见过的大人都被她撒娇成功，人人都喜欢她。说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为过。 不过不要说别人，安溪一双桃花眼笑弯了望过来，用软软糯糯的语气对他说话，顾徵自己也得立刻举高手投降。 林外婆被小外孙女哄了一会儿后，心满意足地打发他们去玩。她则加入到女人堆里，听温桂芳和周梅夹着林婧说顾廷川，好了解多一点关于未来女婿的事。 男人女人都聊得起劲，安溪带着顾徵，一人吸着一盒酸奶，在林家老宅穿梭。 如果说顾家老宅是古代高门大户的遗留建筑，气派不凡，历史悠久，那林家老宅就是一个四不像，东一块西一块，一整座房子建成几个不同风格的小层楼，毫无观赏价值。但顾徵还是从一些改建遗留下来的布置看出一点古意，觉得有点新奇。 况且，安溪是个非常合格的导游。 她指着各种花草树木告诉顾徵，这是啥树那是啥花，她小时候如何跟着哥哥姐姐摘花摘水果。还有水池里的金鱼，大的几条分别叫什么名字，小的那些基本都是大的那些的子子孙孙…… 她比手画脚把童年趣事说得活灵活现，顾徵仿佛看到小小只的安溪迈着小短腿跟在哥哥姐姐身后，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鸟一样咿咿呀呀地又蹦又跳，得到一点快乐就仿佛得到全世界，幸福而富足。 顾徵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他也有哥哥姐姐，关系也还好，但他和他的哥哥姐姐小时候全是各式各样的学习，连做游戏都带着一定的目的性，缺乏毫无意义但纯然简单快乐的互动。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看着安溪因为回忆而扬起的笑容，又有点无以名状的渴望。 顾徵忍不住说：“如果我和你一起长大……” “嗯？”安溪没听清。 “不，没什么。”顾徵甩掉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也挺好的。” 现在也不晚，他们还有很长一段一起长大的时间。 第 102 章 安溪突然想到：“那你呢？小时候都玩什么？在你老家的时候都没有听你说过。”她住在燕市的顾家老宅的时候, 顾徵总是带着她出去玩, 基本不在家里停留。她又有点不习惯和顾家人相处, 见可以出去, 如蒙大赦，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现在想来，好像不太礼貌。 安溪的鼻子微微皱起来。 “很少玩, 都在学习。书法、音乐、武术、语言……什么都学。”顾徵耸耸肩。 安溪张了张嘴, 敬畏说：“怪不得你这么聪明厉害, 好像没有不会的。这是赢在起跑线上啊！那些人就不该妒忌你。” 如今顾徵在三中算是一个传奇人物。转学过来才一年多一点，成绩从全班倒数第一进步到全年级第三，全班第二，成为老师口中最励志的榜样人物，关注度比安溪这个全年级第一还要高。 他的性格又比较傲，萧昂和洛明诚去了省一读书之后，他只和段小洲那一挂的人走得比较近。但他和段小洲的关系比较微妙，后者又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篮球队上，两人一起玩的次数不多。夏杰余浩几个本来和段小洲的关系就更要好, 他们还是学渣，天然排斥顾徵这种学霸。所以升上初三后，顾徵和安溪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不招人妒是庸才。安溪和顾徵成绩好，得老师喜欢, 也得到学校的资源倾斜，自然令人眼红。不过安溪是班长，成绩一直这么好, 长相性格又讨人喜欢，人缘很好，背地里说她的人不多。但到了顾徵身上，攻击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有些人明里暗里说酸话。如果顾徵的性格稍微软弱一些，又不和安溪交好，说不定会成为校园暴力的对象。现在只是说些酸话，安溪也拿这种人没办法。 不过话分两头，安溪是亲眼看着顾徵的成绩进步的。虽然顾徵在学习上也刻苦努力，但相比一般的好学生的刻苦程度也只是平均的水平，远远没到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他的厉害之处在于悟性，能举一反三。普通人学好一科要花十分的力气，他花三分的力气便能达到。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这一点上，安溪也比不上他，有时会在智商上受碾压。如果她不是个心大的，或许也会妒忌他。 但听顾徵这么一说，又觉得合情合理。从小开始接受系统式的培养，在别的孩子无忧无虑欢乐玩耍时，人家在埋头学习。 天赋比你高，学得比你早，和你不相上下的刻苦程度，比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 安溪也不觉得顾徵什么没有童年的好可怜，看看他现在会多少东西，简直是随便丢到哪里都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安溪就没有这种底气。而且，长大之后回想过去，会发现童年回忆囧囧的，至少安溪现在已经想不通为什么小时候碰见一片叶子能玩一天。 安溪不后悔拥有一个傻乎乎的童年，但如果重来一次，她也想试试过顾徵那种童年。 顾徵刚刚升起的一点感慨惆怅立刻被治愈了。 “真的？你觉得我这样很厉害？”顾徵确认似地问。 安溪点点头：“很厉害，我要向你学习。” 顾徵挑眉：“但你之前不是还觉得做顾家的小姐要学太多东西很麻烦，只想学钢琴吗？” 安溪说：“我要学什么，和做顾家的小姐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不是顾家的小姐。我就是我！” 去顾家老宅之前，她想到的是迁就。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的妈妈也不需要她这么想。 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语气里对顾家小姐这个身份的嫌弃，安溪说完后看了顾徵一眼，吐吐舌。 顾徵没有生气，拍了拍她的脑袋，认真说：“对，你就是你，不用为了任何人、任何身份勉强自己。” 安溪笑了。顾徵果然和她是一国的！高兴又骄傲道：“嗯哼！” 顾徵纵容地看着她。他真的很喜欢她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你想不想听听大家在说什么？”安溪神神秘秘问。 顾徵无可无不可，不过见安溪兴致勃勃，他点点头。 安溪拉着他的手，拐了几个弯绕到女人们所在的厨房后面。看到墙上的窗户，安溪蹲下.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停在窗户下面，然后向顾徵招手使眼色。 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如果被人看到他们鬼鬼祟祟偷听的样子就糗大了！顾徵不禁提了两分心，学着安溪的样子，蹲下.身走到她身边。 两人面对面蹲着，你看我我看你，画面有点滑稽。 安溪捂住嘴笑，指指头上的窗户。 林婧她们正在说婚礼的事。 听到林婧说不办婚礼，去民政局登记后回来请大家吃饭，温桂芳说：“这未免太寒碜了吧？好歹摆几十桌告诉亲朋戚友，不然大家还不知道你结婚呢！你大哥那几个朋友可还在打听你。” “不用了，简简单单就行。只要我们一家人知道，管别人怎么说。”林婧说。 “是不是他不肯出钱？身为一家公司的高管，未免太抠门了吧？”温桂芳说，“他回燕市也不摆酒吗？” “是我不想弄得太复杂。”林婧避重就轻说。 “你太傻了！”温桂芳略略压低声音说，“不摆酒，怎么要彩礼？不摆酒，不要彩礼，你和没嫁有什么区别？要钱不代表贪心。结婚也是一种投资，他投资在你身上的钱越多，分开的成本就越高，婚姻也越牢固！亏你是做会计的，会不会算账？而且，别怪我不提醒你，他花在你身上的钱越多，花在其他人身上的钱就越少……” 林婧说：“大嫂，他的钱包由我管着的。用他的钱摆酒，等于用我的钱，何必呢？我保证请你们吃的那一顿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工资上交，那还差不多。”温桂芳说，“他的存款有多少？你看过他的存折没有？这个男人看起来不缺钱，存款不可能只有几万或者几十万，不过也有可能是个花架子，虚有其表。你留个心眼，不要被骗了。” “……嗯，知道了。其实他自己也有车有房，条件不错的。” “你也有车有房啊！对了，要做个婚前财产公证，别忘了你那些物业，都是婚前财产，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不然结个婚就白得上百万，他倒想得美。”温桂芳严肃说。 虽然有心套出顾廷川的背景，但温桂芳也是站在林婧的立场设身处地为她考虑。一来她的丈夫林栋最疼爱这个小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林婧过得不好，林栋也跟着不开心。二来一大家子中，林婧已经是难得的不拖后腿份子，温桂芳希望她保持这种“美德”，不要因为再婚而有什么变化。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林婧轻柔道。 女人这边讨论的全是关于婚事的方方面面，顾徵和安溪听了一阵，颇为大开眼界。特别是安溪。婚姻离她太远了，有些话她实在难以理解，听得双眼变成蚊香。 原来结婚需要考虑的问题，顾虑的事项居然如此之多！尤其是财产方面，一定要分得清清楚楚。 离开厨房后，安溪咕噜：“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和我不分彼此的老公！天天斤斤计较着钱，还能不能好？” 顾徵问：“你妈妈没告诉家里顾家的真实状况？” “什么真实情况？” “……很富裕？” “我不知道。”安溪摇头，“她不说肯定有她的原因。而且，顾家很富裕和我们老林家有关系吗？” “你妈要嫁给我爸，两家要成为亲家，怎么会没关系？” “所以？”安溪依然不解，“我二表姐嫁给我二表姐夫，夏家也很富裕啊，但除了和我们老林家多了一层姻亲关系，还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顾家想养起我们全家？” 最后一个问题，她的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顾徵被打败了。这种事和不懂得大人世界利益关系的小女生说不清。一如安溪自始至终都不明白顾廷川有钱和她有什么关系。 况且，正如安溪所说的，让顾家养起林家全家，确实不太现实。虽然一旦操作起来，林家要靠顾家吃饭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偷听过女人们的话题后，两个小的不禁对男人们的话题产生浓厚的兴趣。于是如法炮制地溜到院子偷听。 顾廷川几个男人正坐在院子的小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顾徵和安溪听了一会儿便一脸无语。因为他们的话题是政策，经济形势，青叶市的发展，和婚事没有半点关系。 安溪看着顾徵，老气横秋地大摇其头：“男人啊……” 顾徵有种无辜躺枪的感觉。 他觉得顾廷川他们讨论这些和婚事无关的话题是有目的的。但具体是什么目的，他一时说不上，因此无法反驳安溪。 然而，不管顾徵和安溪明不明白，这一次会面称得上宾主尽欢。 甭管温桂芳在私底下把顾廷川当贼一样防着，表面上她对他和顾徵可是比谁都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男方的家里人。 被温桂芳揉乱了头发的顾徵木着脸看了安溪一眼，安溪用眼神求饶，让他忍一忍。 还好除了温桂芳比较会来事，其他林家人的态度都很温和得体，就是温桂芳，明面上也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安溪默默在心里庆幸：还好这次四姨没来…… 　　☆、第103章 第 103 章 　　想起四姨林雪, 安溪发现真的很久没看到她了。 　　林家五兄弟姐妹中，唯独林雪喜欢到各家串门子, 吆喝着聚会（但提到付钱就装聋作哑）。其他几个忙于各自的家庭和事业, 没有那个时间精力凑热闹, 除了林栋作为大家长，会在弟弟妹妹的家里出事时帮帮忙, 平时互相来往也不多。 　　当然, 林材一家和林琳一家的生计与华韵紧紧连在一起，他们与林栋在工作场合见面的次数非常多。但说到家事上的八卦，姑嫂妯娌合起来都没有林雪知道得多。 　　所以像温桂芳这种喜欢八卦但碍于身份不方便到处打听的, 对林雪是又讨厌又离不开。为此, 林雪十分得意，串门子收集八卦更加起劲。 　　林婧离开华韵后，和哥哥姐姐离得比较远, 也有八卦需求，不过她的渠道不是林雪，而是林外婆。林婧是五兄弟姐妹中最常去老宅探望父母的。林外婆这里是消息集中地，她知道林婧口风紧, 每次听到什么消息都喜欢和林婧分享, 说得跟倒漏子似的，一件不漏。 　　以致于安溪经常觉得林婧才是林家真正的“万事通”。 　　安溪对林婧问起林雪，问四姨是不是很久没来华苑小区。 　　林婧愣了愣, 眼光一闪, 打趣道：“怎么, 小溪想四姨了？” 　　安溪：“……”说不出话，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希望林婧忘了她的问题。 　　安溪不讨厌林雪，也知道她本性不坏，但她的一些言行举止就是令人感觉不舒服，好像和她讲道理也有理说不通，因为她永远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安溪和她相处总有些别扭，说不定一块去。还好她只是小辈，凡事有林婧护着，不用直接对上林雪。当然，像她这种不顶用的小孩子，林雪也不会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看到女儿仿佛被噎住一样的脸色，林婧失笑：“行了，你四姨事情多，忙着呢，不用你担心。不过如果你想念她，我带你去探望？”她故意说。 　　“不不不，反正春节就见面了，不急不急。”安溪摇头摆手。 　　林婧笑着打发了女儿。但安溪一走，她的笑容便转淡了。 　　她没有告诉安溪，林雪的状况很不好。 　　当初林雪拿着电影院项目的计划书上门，想说服她出钱投资，她没有答应，两姐妹不欢而散。 　　不过想到四姐夫陈家明居然用拉不到投资就离婚这种话威胁林雪，林婧觉得不对劲，到底没有真的放着林雪不管，她请顾廷川帮她看了林雪带过来的计划书。 　　顾廷川看过计划书之后，说计划书本身没有问题，但具体操作时，可以做的手脚很多，一旦出问题，法定代表人将承担最大的责任。 　　简单举一个例子，就是法定代表人和财务分离。名义上用钱的人和实际上用钱的人不一致。比如林雪作为法定代表人签订一个工程合同，但她不懂工程，于是委托她的丈夫陈家明处理。在这个过程中，陈家明不可能花每一笔钱都向林雪解释请示。林雪必然要先把一部分的钱给他使用。但这笔钱到底有没有用在该用的地方，这就是问题。陈家明完全可以把钱截走放进自己的口袋，对林雪宣称花出去了，日后带着钱一走了之。 　　按理说，林雪和陈家明做了十几年的夫妻，相互间的信任度应该很高。两人同坐一条船，哪一方不好了，另一方也好不了。陈家明不可能会这般坑林雪。 　　但为了一个项目的投资，连离婚都可以说出口，显然就有点太过了。 　　林婧出于好意打电话提醒林雪，却被她狠狠骂了一顿，说她不帮忙不单止，还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算哪门子的姐妹？ 　　她的话说得决绝，到后面林婧也忍不住生气了，顶了她几句。挂电话时，双方俨然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事实上，从那以后林雪确实没有再找过她，并且很神奇地，她也没有为了电影院这个项目打扰林外公林外婆。 　　后续发展还是温桂芳悄悄告诉林婧的。 　　林雪和陈家明打算离婚。电影院项目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陈家明出轨。早在林雪生完陈可可，怕痛不肯再生，并且不顾陈家明劝阻结扎之后没多久，他就出轨了，对象是一个在发廊打工的小姐。 　　本来陈家明只是存了报复林雪的心才出轨，只打算玩玩，没有认真。但那个发廊小姐怀孕，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陈家明舍不得这个儿子，又知道如果这件事被林雪知道，她肯定不会接受，要闹个天翻地覆，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偷偷养着发廊小姐和儿子，瞒过所有人。 　　因为当时陈家明根本没打算和林雪离婚。林雪有才有貌，家里有钱，自己也会赚钱，是个不好多得的对象，即使年纪大点，脾气差点，也不是不能忍受。所以他一开始对儿子那边的态度很冷淡，只是给一点钱养着而已。 　　但随着雪蔻倒闭，好日子一去不返还，曾经的风光一点点掉到谷底，林雪的性情也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陈家明开始渐渐走近另一个“家”。 　　这时的发廊小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必须依靠他的小女人，而是一个洗护用品经销商，开了一间小公司做着小老板，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更难得的是，即使做了老板，她依然保持着温柔小意的性格，并且始终记挂着陈家明。 　　两人相处多了，又有着一个儿子，渐渐日久生情。 　　陈家明对发廊小姐是真爱，便想摆脱林雪，彻底融入这个“家”。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那些惺惺作态，借题发挥。搞出一个电影院项目，目的就是为了从林雪手中再捞一笔。那个所谓的“朋友”，合伙人，其实就是发廊小姐的老乡，一起来做局骗林雪的。 　　林雪一开始还深信不疑，和陈家明商量着该如何占合伙人的便宜，没想到自己的丈夫才是真正想陷害她的人。 　　林婧的提醒救了她。虽然林雪觉得林婧说的话很荒谬，是无稽之谈，但她本来就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她下意识地留了个心眼，格外注意陈家明的行言举止。发现他真的如林婧所说，一边哄她当法定代表人，一边又积极奔走，说这里要用钱哪里要用钱，好像十分紧急，想把她攥在手里的钱拿走。林雪稍有迟疑，他便开始摆脸色，阴阳怪气地激她，仿佛她深深辜负了他…… 　　林雪只觉得心惊肉跳。因为如果不是起了疑心，她一定会上当！夫妻多年，陈家明已经非常明白该如何摆布她，还让她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 　　林雪无法理解，因为一旦事发，这是完全撕破脸的节奏。她和陈家明存着婚姻关系，她欠下债务陈家明也要承担一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家明对她做出这种事，林雪也不指望从他口中听到真话。她找人查他，除了查出他在外面有另一个“家”，更匪夷所思的是，还查出“陈家明”这个人已经查无此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陈佳明”的男人，和李玉（发廊小姐）是夫妻关系。 　　林雪不知道陈家明是怎样办到的，但他偏偏办到了！ 　　现在的“陈佳明”，和她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知道真相的时候，林雪只觉得天旋地转，觉得自己过去十多年的日子完全是一个骗局、笑话！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怪不得他肆无忌惮！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林雪恨陈家明恨得要死，自然不想善罢甘休。她想找林栋给她撑腰，但陈家明只用一招便压死她—— 　　陈可可。 　　“你闹啊！把事情闹大！闹到全世界都知道你早就没了老公，可可没了爸爸，闹到可可没办法中考，连前途都没了！”陈家明满不在乎说。 　　林雪第一次发现，这个年过四十依然丰神俊朗，曾经令她十分迷恋的男人，有一天摆出的嘴脸居然恶心得令她想吐。 　　但他确实抓住了她的软肋。为了女儿，林雪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她还得求着他，等陈可可考完中考，他们才宣布离婚。 　　温桂芳说起这件事也唏嘘不已。谁也没想到陈家明会翻脸不认人得如此彻底，连身份也彻底更改了。 　　现在林雪一点都不想见人，尤其是见林婧。她自视甚高了半辈子，却活成一个笑话，自以为美满的婚姻成了她毕生最大的耻辱。 　　“这就是嫁一个外地人的弊端。你永远无法彻底弄清他的底线。”温桂芳有意无意地提醒着林婧。 　　这件事对林家人来说也是如鲠在喉。如果不是顾忌着陈可可，林栋也不会放过陈家明。 　　可惜人家早有预谋，用了几年时间把方方面面都计算到了，能在最后的时间里从林雪手上捞一笔自然最好，捞不着也没关系，只等着陈可可考完中考，他便带着一家老幼回家乡发展，彻底斩断青叶市这边的关系。 　　对于林雪和陈可可来说，陈家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林婧也不想让安溪知道这些腌臜事，以免影响她的心情。 　　按林雪现在的情况，今年春节她应该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就算她出现了，安溪也暂时看不到她，因为她要和她一起跟着顾廷川和顾徵去燕市。 　　林婧听顾廷川说，他的母亲非常期待与她见面。但她没想到对方会期待到这种程度…… 　　☆、第104章 第 104 章 　　顾母是在腊月二十五到青叶市的, 事先没有通知顾廷川，只带着三媳妇萧幼薰和两个保镖同行。 　　一行人下了飞机后直抵华苑小区, 提着大包小包按响1601号的门铃。 　　按了门铃之后，他们很有礼貌地在门口等着。 　　两分钟过去, 大门纹丝不动, 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顾母有些疑惑, 看了萧幼薰一眼。萧幼薰又按了一下门铃，清晰地听到里面响起叮咚叮咚的声音。 　　又是两分钟过去, 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萧幼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蹙起修剪精细的眉毛道：“妈, 五弟会不会出去了？要不我们给他打个电话？” 　　顾母想想也是，他们来得突然, 顾廷川又是工作狂, 没到法定的放假日期, 说不定真的不在家。 　　正准备打电话，隔壁1602号的门突然打开，顾徵穿着睡衣, 顶着一头扒拉过依然乱翘起几根的头发站在门口，平板说：“奶奶, 您们要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看得出他正努力调整面部表情, 让自己的脸色显得不那么臭。 　　顾母一手带大他, 自然看得出他应该刚睡醒（被吵醒）, 正在发起床气。 　　不过，自从顾徵长大懂事后，什么时候见过他再露出这么放松无拘束的一面？ 　　“哦，顾徵，不好意思，奶奶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你爸爸呢？你怎么住在隔壁？”顾母忍住笑问。 　　顾徵毫不犹豫揭顾廷川的老底，说：“他在1601号睡觉，还没起床。您们先进来这边坐，他整理一下再过来。” 　　他在心里对顾廷川腹诽不已。不用说他也猜到几分钟前到底发生什么事。肯定是顾母他们按门铃，顾廷川起床去开门，却从猫眼看到外面等着的是顾母等人，于是立刻不肯开门了。 　　毕竟刚从温柔乡里起来的男人能有什么好形象？顾廷川在人前一向整齐体面，性格高冷，怎么会愿意让人看到他如此不正经严肃的一面？ 　　但来的是亲生母亲，不可能把人长时间晾在外面吹冷风，所以他果断地吵醒顾徵，让他起床接人。他还超级鸡贼，不直接打电话给顾徵，而是打电话给安溪。把事情一说，安溪比谁都紧张，立刻冲进顾徵的房间，一套连环拳把他弄醒，高效快速。而顾徵愣是拿她没办法。 　　试问，顾徵的脸色能好吗？但他能对奶奶、三伯母这些长辈发脾气吗？ 　　摊上一个形象包袱这么重的父亲，顾徵也很无语。更令人心塞的是，他本身也不是没有形象包袱的人，被这般火烧火燎地吵醒，赶去开门，根本来不及收拾，仪容肯定不好。 　　看到顾母等人脸上惊讶又好笑的表情，顾徵的脸色控制不住黑了一层。 　　既然孙子这么说，顾母便带着人走进1602号。 　　1602号干净整洁，布置舒适温馨，生机盎然，一看便知不是顾廷川的风格，显然是居家型女人的住处。 　　顾母心里喜欢，站在玄关处温和问：“顾徵啊，我们要不要换鞋？” 　　顾徵趿着毛茸茸的拖鞋退开几步，直接扭头问：“安溪，有没有多余的拖鞋？” 　　“不用换鞋哦，直接进来就行。顾徵，你帮大家放一放外套。”安溪捧着茶出来，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又转去玄关帮忙。屋里开着暖气，比外面温暖多了，不用穿那么厚。 　　“奶奶，三伯母，两位叔叔，您们好啊！”等大家收拾好了，安溪才正式向他们打招呼。 　　“小溪，又见面了，打扰了。”顾母说，看出这边是安溪家。 　　“不打扰，欢迎您们。这边请坐啊！”安溪扶着顾母进客厅。 　　安置好客人坐下，安溪又忙碌地把点心糖果摆出来。 　　顾徵刚刚起床，没梳头没洗脸，穿着睡衣浑身不自在，见安溪似乎应付得来，便说：“我先回房换衣服……” 　　话没有说完，安溪一个略带惊慌的求救小眼神望过来，顾徵的声音顿时哑了。 　　只好自暴自弃地顶着一头乱发坐在一边陪顾母等人说话，让安溪不用单独一个人面对一群人。 　　安溪有点怕顾母和三伯母萧幼薰问起林婧，因为昨晚林婧睡在1601号，顾徵则过来1602号过夜。 　　其实从之前秋如曼在1602号养胎坐月子开始，两家的分界线就变得很模糊，连安溪都经常在1601号住。顾廷川和林婧订婚后，四人更是基本变成一家人，不分彼此了。1601号和1602号只差没把墙壁彻底打通而已。 　　现在顾廷川和林婧每晚都在1601号一起睡觉，顾徵受不了，早包袱款款住进1602号唯一的客房。 　　大人和小孩分别在两边睡觉，这种行为两家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但在老一辈看来，婚前同居，大概会显得女方有点不够矜持正经……吧？ 　　不过安溪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顾母和萧幼薰都仿佛忘了顾廷川和林婧的存在，只和他们两个小的说他们的事，关心他们的生活、学习之类。主要是顾母在说，萧幼薰适时补充一两句，不让气氛冷场。 　　安溪十分惊奇，连连偷看了萧幼薰好几眼。 　　顾母的态度好，她不觉得奇怪。之前安溪去顾家老宅时，顾母便对她相当慈祥亲切，好像把她当成亲孙女一样。但这个三伯母对她可是阴阳怪气得很。据说她的丈夫和顾廷川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关系却不好？ 　　怎么现在又变好了？ 　　安溪自以为自己偷看得隐秘，但她的情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似的，所以在场的人精儿不但发现了她的偷看，还看穿她的心思。 　　“小溪怎么总偷看我？觉得三伯母今天特别美是不是？”萧幼薰冷不丁说。 　　安溪被捉个正着，红着脸呐呐说：“嗯……” 　　虽然萧幼薰这样自夸有点奇怪，但她说的是事实。论容貌，萧幼薰比不上林婧，但她的轮廓很精致，也是一位妥妥的美人。另外，她的高傲自矜有着世家女的风格，和林婧的温柔婉约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而今天的她比之前安溪见到的她打扮得更精致，更讲究，还带着一种仿佛上战场一般的气势。 　　然而，与她的气势不相符的，是她对安溪的和善。 　　如果说她之前在顾家老宅是不要脸地对安溪以大欺小，那么现在则是恢复一个长辈对小辈的耐心包容的态度。 　　萧幼薰特别自然地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滑溜溜的，含笑说：“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喜爱。 　　安溪登时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顾徵。 　　但顾徵也很懵逼。顾廷川这一代的兄弟关系复杂，总是亲切友好中夹杂着一点防备疏远。顾徵这一代的兄弟姐妹又隔了一层，似乎没有受父辈影响，感情不错，但也仅此而已，说不上推心置腹。顾徵和这个三伯母一向不怎么熟。 　　而且去年的中药事件中唯一疑似遭到报复性打击只有三伯母的娘家人，顾徵怀疑是三叔顾齐川动的手脚，加上萧幼薰又针对安溪，顾徵对她实在没好气。 　　怎么萧幼薰对安溪的态度突然改变了呢？ 　　顾徵和安溪怀有同样的疑问。 　　顾母说：“你三伯母很喜欢小溪。” 　　萧幼薰对顾徵说：“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想要个女儿，谁知道生下来三个都是儿子，没一个省心！”她嫌弃地叹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安溪，“还是女儿可爱，又软又娇。” 　　安溪猛地有一种被怪阿姨盯上的感觉！ 　　她紧张地靠向顾徵，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萧幼薰突发奇想说：“反正小溪和顾家没有血缘关系，干脆当我的儿媳妇算了！我的三个儿子你随便挑！” 　　“三伯母，你别吓安溪！”顾徵不悦道。 　　“小溪的胆子没有那么小吧？之前还面对面怼我呢！”萧幼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把她三个儿子的照片调出来，转到安溪面前，跟哄诱小红帽的外婆狼似的，“你看看，他们还勉强能看的。” 　　安溪，安溪被她带得不自觉看了一眼照片。只见上面有三个年轻男人，其中两个大约二十岁上下，是一对双胞胎，生得一模一样，第三个则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有五分像萧幼薰。 　　以安溪多年观察美人的金晶火眼，也不得不承认这三个男人长得不错，各有特色，而且看起来都很优秀。 　　“怎么样？不错吧！”萧幼薰得意地挑起细眉，特别指出，“这个是我的小儿子哦，今年十八岁，只比你大三岁，和你很相衬……” 　　顾徵忍无可忍地推开她的手机，严正说：“三伯母，安溪还未成年，您不要教坏她！”他快气死了！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样？ 　　之前安溪那几个干妈也是，心心念念想要安溪做她们的媳妇，儿子一字排开随她挑。好不容易终于有个三伯母不那么喜欢安溪，来了青叶市又来了个态度三百六十度大旋转，俨然又看上了安溪！ 　　真是够了！ 　　“你懂什么？抢媳妇儿要趁早！不然像你三哥，到嘴的肉都被抢走……” 　　他们说得起劲，没注意1602号的大门轻轻打开又关上，顾廷川和林婧已经走进来，却一时不好插话。 　　见安溪被人惦记，林婧都快急死了，捏着顾廷川腰上的肉要他开口。但顾廷川就是不开口。 　　直到顾母发现他们，高兴说：“哎，你们过来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顾母见到林婧是真高兴。 　　顾家是豪门世家, 顾母自己也是极好的出身，虽然号称挑媳妇不拘泥于身份, 但要说真的没有一点门户之见，那是假话。尤其林婧不但家世普通，还是个二婚的，带着个拖油瓶女儿。后面这一条尤其不能令人满意。 　　所以顾老爷子颇有微词，顾母也持保留意见。 　　但架不住林婧养了个可爱又懂事的女儿，叫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从孩子的品性看大人的品性，便能略窥一二。 　　而且顾廷川铁了心, 还在他们面前挂上了媳妇的号。他活到这个岁数，翅膀早硬俩，真要娶, 两老也强不过他。他们也有忧虑，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想再让他产生再婚的念头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此一想, 对林婧的接受度便大了许多。 　　所以顾母等啊等，一直期盼着顾廷川能带林婧回燕市给她见一见。 　　这一等便等了小半年，等来的还是顾廷川和林婧订婚的消息。 　　他说得倒好, 春节的时候会带未婚妻和未婚妻的女儿回家。可不让父母看一眼便先斩后奏私自订婚，算什么回事？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订婚和结婚都差不多了！ 　　顾老爷子很生气，顾母一半是高兴一半是生气。后者根本坐不住, 还剩几天就能见面都不想等了, 特意飞过来看小儿媳妇。顾母想的是, 春节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他们要招呼客人，就是小两口来了，也不能好好看人，好好说话，不如她先来一趟，认真看一看。另外，也要拜访一下亲家不是吗？ 　　一来便吃了一个闭门羹，顾母也不恼。 　　知子莫若母，顾廷川再如何聪明能干，也是她生的，看顾徵的脸色，再看安溪一个小女生站出来待客，林婧不见踪影，顾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也是过来人。 　　她是真的欢喜。 　　以顾廷川的性格，想做的事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那病秧子般的身体，哪个做母亲的会乐见他一头扎进工作里，做工作狂？顾母情愿他当个纨绔，天天开心快乐。 　　问题是，他不听劝啊！还为了工作把婚姻弄得七零八落。他不喜欢前妻郭秋云是一回事，但如果不是花太多精力在工作上，两人也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 　　现在好了，曾经为了工作废寝忘食，不近女色得跟和尚似的顾五爷，竟然在正常工作日不去上班，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 　　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顾廷川终于肯歇一歇，甭管因为谁，顾母都想拜拜菩萨，烧柱高香。 　　怪不得上次顾廷川带着顾徵和安溪回顾家老宅，脸色看起来比以前好了很多，还长胖了。 　　这都是未来儿媳妇的功劳啊！ 　　再看1602号的装修布置，顾母觉得，林婧绝对称得上是贤妻良母。 　　但凡做母亲的，谁不喜欢得个贤妻良母型的媳妇？侍候她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侍候得她儿子整整齐齐，健健康康。 　　如今现成的成果摆在面前，顾母见到林婧怎么能不欢喜欣慰？ 　　顾母看着林婧比照片更年轻美丽的脸，修长苗条的身材，笑得慈和极了。 　　而且，说不定…… 　　她的目光在林婧的肚子上一扫而过，嘴边的笑容深了一分。 　　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她又要当一次奶奶呢！ 　　顾母一开口，萧幼薰和安溪顾徵不约而同停下说话，齐齐望过去。看到顾廷川和林婧并肩而立，安溪双眼一亮，跟见到救星似的，顾徵也松一口气。 　　林婧被顾母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 　　顾母看起来只是五十左右，圆盘脸，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着是暗色调的，款式很简单，但用料很好。 　　她嘴角含笑，看着林婧的眼神相当温和，似是十分喜爱她。 　　未来婆婆的态度这么好，林婧本该开心才对。但她一想到刚才顾廷川赏了顾母一个闭门羹，而她正睡在顾廷川床上，那心虚就别提了。 　　说起来，虽然林婧和顾廷川现在每一晚都睡在一起，但绝非夜夜笙歌。顾廷川的身体到底有些不足，本身也不是毫无节制的纵.欲之人（林婧也不准），所以都是隔几天才做一次，重质不重量，其他日子不过是相拥而眠。 　　但每一次做，顾廷川都像解禁似的，格外漫长持久，把她折腾得够呛，次日要躺半天才能缓过劲。 　　偏偏顾母来的日子选得不太巧，刚好是做完的次日，林婧这时的精神头便有几分不足。 　　她总觉得顾母像是看穿了她似的。林婧觉得有些羞窘与紧张。 　　“阿婧，这是我妈，我三嫂，还有冯叔，华叔。”顾廷川牵着林婧走到顾母面前，介绍道，“妈，她是林婧，我的未婚妻。” 　　“您们好。”林婧红着脸，柔声打招呼。 　　“好，好，好，都坐，不要拘束。”顾母一把握住林婧的手，带着她坐到身边，“廷川把你藏得可深了，我一直想和你见个面，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是我应该先拜访您。”林婧说。 　　“我一听说你和廷川订婚就坐不住，怕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规矩怠慢了亲家，才急急忙忙过来看看，是我太唐突了。”顾母拍拍她的手，说，“廷川他爸年纪太大，腿脚不好，这次没来，你别见怪。” 　　“怎么会？您特意过来，我还过意不去。廷川很好，我爸妈都很喜欢他。” 　　“那我就放心了。一看你就知道是个稳妥人。” 　　顾母的态度始终非常友善，林婧也渐渐放松下来。不过到底是第一次见面，林婧的话说得不多，基本是顾母有问，她便应答，十分斯文腼腆。 　　偶尔萧幼薰会凑趣插一句活跃气氛，减轻林婧的压力，表现得落落大方。她对林婧同样没有之前在顾家老宅对安溪的阴阳怪气，像个正常的嫂子。 　　原本知道她是曾经对安溪不好的那个“三伯母”，林婧还暗暗警惕。 　　但一番交谈之后，林婧真没看出她是那种会给小孩子难堪的人。当然，刚才给安溪推销她的三个儿子除外。 　　差不多到午饭时间，顾廷川建议出去吃。 　　萧幼薰说：“听说五弟妹的厨艺很好，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口福尝尝？” 　　林婧说：“事先没准备什么菜……“ 　　“寻常就好。五弟吃什么，我们吃什么。妈，您说呢？” 　　顾母说：“阿婧，会很麻烦吗？太麻烦就不用了。” 　　林婧看了顾廷川一眼，顾廷川朝她微微点头。林婧说：“不麻烦的。如果不嫌弃，就尝尝吧。” 　　林婧做饭期间，顾母和萧幼薰全程围观。顾母还挽起袖子想帮忙，被劝了回去。 　　萧幼薰对林婧说：“我对做饭一窍不通，就不给你添乱了。小溪也会做饭吗？” 　　“嗯，她会。”林婧不动声色说。 　　萧幼薰笑笑，没说话。自从顾廷川和林婧出现，她就没再追着安溪说些不着调的话，专门陪着顾母与林婧交流。 　　林婧做了六菜一汤，基本都是顾廷川和顾徵爱吃的菜。 　　顾母看着林婧，那眼神别提多柔和满意。 　　林婧的厨艺是公认的好，不但顾廷川和顾徵喜欢，顾廷川的发小尝过也说好。 　　顾母和萧幼薰吃了，亦是点头。 　　顾母的眼眶一红，忍不住握住林婧的手说：“还好有你照顾廷川。” 　　她为顾廷川的身体提心吊胆了半辈子，最希望有个知冷暖的贴心人爱他，照顾他。林婧能做到这一点，她便什么都不求了。 　　林婧吓得不知所措，顾廷川无奈唤道：“妈，您不用那么激动……” 　　“我是高兴的！”顾母瞪了他一眼。 　　吃过饭后，顾母对林婧连说话语气都温和了一个度，反复叮嘱林婧要管好顾廷川，别让他为了工作废寝忘餐。 　　然后请林婧问问林外公和林外婆，明天她过去拜访适不适合，礼数做得很足。 　　林婧当即便打电话询问林外婆，把时间定下来。 　　最后，顾母从随身携带的手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送给林婧做见面礼。 　　林婧想起她送给安溪当见面礼的那只小巧通透的玉镯，看着低调，但价值不菲。 　　这一份礼还不知价值几何。 　　林婧希望不是又一栋豪宅。 　　主要是，这类型的东西太过名贵，只适合放在保险箱里作为传家之宝传下去，偶尔佩戴也必须慎之又慎，真的很麻烦…… 　　但长者赐，不可辞。而且，这份礼明显带着特殊意义。 　　林婧只能欣然感激地接受。 　　顾母一行人要回酒店，顾廷川带着顾徵去送。 　　他们一走，林婧立刻软倒在沙发上，难得的没形象，引得安溪笑起来。 　　林婧轻轻瞪了女儿一眼，心里感慨：虽然顾母始终保持着一副和善慈祥的神色，但她就是觉得压力山大。也不知道明天见面大家会怎么样。 　　☆、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二天, 顾母与林外公林外婆的见面非常顺利。这一次顾家只有顾母和萧幼薰两个女人一起来，林外公林外婆没有叫上林栋等人, 免得把场面弄得跟三堂会审似的。 　　顾母对林婧满意，林外公林外婆瞧着顾廷川也喜欢，两家都是有意做亲的，又不图对方什么，把对方的孩子赞了又赞，又互相谦让。顾母深谐语言艺术，一言一语令人如沐春风, 林外公林外婆胜在质朴实在，说话发自内心，叫人喜欢。双方交流得极融洽, 气氛甚佳。 　　不知道顾廷川跟顾母怎样说的，顾母并没有提及顾家显赫的家世，令有些提心吊胆的林婧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事后林外公评价顾母：“年轻, 气派。”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婧一眼。 　　林婧一窒，然后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他，作小女儿娇态。 　　林外公指了指她, 但没有说什么。林婧便知道这是由着她了。再一次嫁女儿，林外公对林婧还是同样的舍不得，可相比于她嫁给安杨时他的气急败坏，这一次他的心态放宽了许多。林外公觉得小女儿千好百好, 老天爷不会亏待她。他的宝贝终会得到幸福的。 　　因为顾母对林外公林外婆的和蔼尊重, 丝毫不摆架子, 林婧对她的印象大好，终于有了一点即将为人媳妇的感觉。 　　顾母和萧幼薰乘飞机离开青叶市，顾廷川和林婧带着顾徵和安溪一起去送她。 　　顾母握住林婧的手再一次叮嘱：“阿婧，麻烦你一定要照顾好廷川了。只要你和他都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妈，您放心。我会看着他的。”林婧郑重说。 　　这一次见面，最令林婧印象深刻的就是顾母对顾廷川的一片慈母之心。那真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满满宠溺与爱惜，不掺一丝杂质。 　　林婧也是做母亲的，她对安溪的感情一点也不比顾母对顾廷川的少，所以格外理解她对她的期许。 　　她也明白顾母的意思。只要她对顾廷川好，顾母就是她在顾家最坚实的后盾。如果她对顾廷川不好，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顾母的怒火。今天顾母对她有多亲切友善，到她辜负顾廷川的那一天，她就对她有多不满愤怒。 　　林婧没有生气。相反，因着这一片慈母心肠，林婧对顾母很有好感。 　　她爱顾廷川，自然希望他的母亲也爱他，对他好。两个女人怀着同一个目的，并为此努力，并不是一件坏事。林婧也愿意做出承诺，令顾母放心，一如顾廷川承诺林外公林外婆会照顾好她一样。 　　这时林婧还不知道顾母来一趟对她有多大帮助。 　　直到除夕当日她跟着顾廷川来到燕市，戴着顾母送给她的手镯和顾廷川送给她的鸽子蛋戒指出现在顾家的除夕晚宴上，引起一片轰动。 　　顾家的除夕晚宴上，出现的全是顾家人，主支的，旁支的，关系近的里亲外戚，有老有幼，有男有女，目测至少有数百人。 　　几乎所有人都向林婧投来震惊审视的目光，但看到她身边的顾廷川，又看到她的手镯和戒指，无人敢对她不敬。顾廷川带着她认人，介绍她是他的未婚妻，每个人都报以礼貌中带有一丝亲切的微笑，态度十分平和友好。 　　原本对林婧有些不满的顾老爷子，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深沉地看了顾母一眼。 　　顾母低头喝茶，理都不理他。 　　顾老爷子只能认了，默许顾廷川和林婧坐到主桌，也等于承认林婧的身份。 　　在场的顾家人立刻精神一震，交换着微妙的眼神，什么心思都有。 　　除夕之后，顾廷川开始带着林婧出现在各式的宴会、聚餐上，用实际行动宣告林婧的存在。 　　“顾家五爷要再婚”的消息跟长腿似的传遍燕市的上流社会交际圈。一时间，众说纷纭。 　　“姓林，是哪一家的千金？” 　　“怎么事先没有听到任何风声？顾五爷什么时候订的婚？” 　　“听说是个家世普通的女人，还结过婚生过孩子。” 　　“不会吧？这么年轻，长得还不错。” 　　“是明星吗？好眼生。” 　　“不会是有了吧？” 　　人们对林婧的猜测什么都有。但没人敢在林婧面前挤兑她，给她难堪。 　　一来顾家已经对外承认了林婧的身份，她即将成为顾五夫人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实，别说林婧初来乍到，与人无冤无仇，就是有冤有仇，对方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得罪顾家，得罪顾廷川，也要再三掂量。 　　二来，林婧家世未明，因为带着安溪，她二婚有女的消息渐渐传开。这么一个女人，却依然得到顾廷川的喜欢，顾家的承认，甚至连以顾廷川为首的一群各家族的精英子弟也和她交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嫂子”，心甘情愿为她站台。这手腕实在让人心惊。说不定得罪她本人也会惹来大麻烦，何必呢？ 　　所以就是以前喜欢顾廷川，追在他身后跑，做过成为顾五太太美梦的女人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没见曾经是顾五太太的人选中呼声最高的辛薇都一声不吭，直接玩失踪，避开林婧的锋芒吗？ 　　人们的客气接纳出乎林婧的预料，令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因为上流社会人士的虚情假意，口蜜腹剑，绵里藏针，之前秋如曼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所以在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上战场的准备，还特意请秋如曼帮她模拟了一下，力求不会给顾廷川丢脸。 　　林婧的性格遇强越强。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气势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炯炯有神，毫不怯场。 　　深知她底细的顾老爷子等人，见她大方得体，进退有度，心里也是有些满意。 　　于是，在林婧的感觉里，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预想中的轻视刁难一点都没有发生。 　　比她更顺利的是安溪。之前安溪来过顾家老宅一次，也见了不少人，大家对于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女生已经相当喜欢。顾徵更是不遗余力地以老大的身份震住同龄的捣蛋鬼，不准他们闹安溪。 　　林婧要跟着顾廷川应酬，安溪不方便经常出现，大多数时间便由顾徵带着到处玩。顾徵在大人心目中和混世魔王差不多，谁敢不怀好意接近安溪，他先甩脸色吓人，完全不顾及对方的身份。 　　安溪顾着吃吃喝喝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被顾徵弄走了。她还拿着装了食物的碟子挺诧异的：“咦，刚才那个人这么快走了？” 　　顾徵面不改色说：“嗯，找我的。无聊人士，你不用管。别动，嘴边沾了东西。”顺手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嘴。 　　安溪手上拿着两份食物，一份是她的，一份是顾徵的，空不出手，就乖乖任他擦。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人，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下来。 　　这个对小女生温柔体贴的少年真的是顾徵吗？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吧？ 　　于是，林婧和安溪在燕市的上流社会交际圈甫一出现，就被不少人盖了一个“心机深沉，手段了得，母女皆是”的戳。 　　然而，两母女在顾廷川和顾徵的保护下，对此一无所知。 　　她们更不知道，在她们和顾家父子回到青叶市没多久，“林婧的职业是网红”这件事在燕市的上流社会悄悄传开，引来一阵批评质疑的声音。连顾家内部，都有人面见顾老爷子和顾母，劝他们选媳妇要慎重，以顾家的门第，不该让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 　　顾老爷子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这种事我是不管的。况且，我和老婆子都相信廷川的眼光。” 　　顾母更是直接说：“这个媳妇我喜欢。她直播的视频我看过，现在我就跟着学做菜。我觉得非常好。”大大方方地推荐对方看林婧的烹饪视频。 　　还真有不少闲得发慌的人去看了林婧的直播视频。 　　林婧的粉丝观众大多是成熟甚至上了年纪的中产阶级知性女性。她能吸引这类型的女性喜欢上她的视频，自然也能吸引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有耐心把视频完整看下来的人都不知不觉被她圈了粉，而那些心理阴暗，存心打出恶毒评论的人，不但评论以极快的速度被删除，自己建的号也迅速被清理。 　　开玩笑！ 　　虽然林婧不知道，但万象平台如今最大的股东是她未来老公，执行总裁是她未来老公的弟弟。陆一帆早知会过平台高层，要对林婧的直播作特别处理。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为她保驾护航。 　　所以凡是在林婧的直播里发出带有侮辱性言论的，通通要严肃处理。 　　一场突如其来的攻击，便在林婧的无知无觉中被不动声色地化解。 　　而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也因此被逼得亲自来到青叶市。 　　☆、第107章 第 107 章 　　春节放假回来, 顾徵和安溪迎来初三最后一个学期。 　　中考迫在眉睫，整个初三级的气氛比上学期更加紧张。老师们每天给学生动员紧弦，大大的“距中考还有XX天”字样盘踞在身后的黑板上，过一天少一天。 　　现在顾徵和安溪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做题，大量的试卷题，除此之外, 还要准备体育考试。体育考试成绩也是中考成绩的一部分。 　　安溪的体育成绩属于中等的水平, 顾徵现在有169cm，虽然比不上段小洲等人是运动尖子, 但体育成绩比安溪要好一些。这样一拉分，说不定安溪的中考总成绩还比不过顾徵。所以安溪很卖力地练习, 努力提高体育成绩。 　　功课量和运动量都充足得把他们的时间占得满满的, 自然没有心思和精力再想其他。 　　学习委员杨戈叫顾徵去教务处时，他正陪着安溪在操场跑步。慢慢跑了三圈, 安溪已经开始气喘，顾徵依然呼吸均匀，只是额上蒙了一层薄汗。有他陪着跑, 为了维护姐姐的尊严, 安溪总能坚持多几圈。 　　顾徵看着她心无旁骛的小脸便觉得又喜欢又发愁。皆因他如美玉般的五官, 劲瘦矫健的身姿, 吸引了许多女生的目光, 偏偏安溪跟瞎子似的, 目不斜视。 　　见他被杨戈叫去, 她还精神一震, 催促他快走，不要耽误时间。毕竟他一走，她就能停下来歇一歇，不用辛苦维护姐姐的尊严。 　　顾徵哼了一声，拉着脸走了。 　　“是哪个老师找我？”顾徵问杨戈。这时正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体育课，自由活动，大家都盼着早点下课回家。怎么有老师突然找他呢？还只叫他一个人过去。 　　“教导主任，好像是有人找你。”杨戈老实说。 　　顾徵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在这个时间找他，还惊动教导主任。 　　等看到生母郭秋云，顾徵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道：“妈，您怎么来了？” 　　教导主任松了一口气，道：“顾同学，你妈妈来接你。” 　　郭秋云是大家闺秀出身，长相精致端丽，气质温婉，举手抬足之间有股贵气，与常人不同。 　　这样一个女人开着名车，戴着墨镜低调地出现在学校，指名要见校领导，保安处也不敢怠慢。 　　三中的校长和副校长刚好到教育局开会，教导主任便出面接待。听闻郭秋云说自己是顾徵的母亲，特意过来接儿子放学，教导主任一阵无语。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用得着如此劳师动众吗？ 　　但也因为郭秋云的行为特异，虽然教导主任看她不像骗子，也不敢贸然让她把学生领走。顾徵可是初三级重点关注的学生，升学的重要保证之一，而且，似乎走过校长那边的关系。 　　所以教导主任交代初三一班的一个学生把顾徵叫来。顾徵这么大了，总不会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认得吧？ 　　顾徵来了，对郭秋云口称“妈”，教导主任立刻放心了。 　　郭秋云温柔说：“麻烦你了，主任。” 　　“不客气。”教导主任不自觉放轻了语气。 　　“顾徵，我们走吧。”郭秋云对顾徵说。 　　“走？走去哪里？”顾徵挑起眉，“您来找我，有告诉我爸吗？” 　　郭秋云蹙眉：“顾徵，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呢？你爸爸并没有限制我探望你的次数。” 　　是没有限制，但平时也不见您多看我几眼啊！他来青叶市将近一年半时间，她有来过看望他一次吗？顾徵在心里翻白眼。很清楚这个母亲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作风。 　　要是平时，顾徵不介意应酬一下她。可春节时顾廷川刚带林婧正式在燕市亮相，这才没过多久，郭秋云便来了，还是背着顾廷川来的，由不得顾徵怀疑她的目的。 　　为什么知道她是背着顾廷川来？单看她直接到学校找他就知道了。以前她见顾徵可没有这么积极主动，都是直接打电话给戚秘书，戚秘书自会告诉顾廷川，然后由专车直接把顾徵送到她面前。 　　“我先告诉我爸一声。”顾徵说，“老师，请您把电话借我一用。” 　　郭秋云有些着急说：“顾徵，我这次来只想见见你，不要告诉你爸。” 　　顾徵淡淡说：“好啊，不是见了吗？我一切都很好，无须挂念。您可以走了？” 　　郭秋云一滞，微怒道：“顾徵，我是你妈！” 　　顾徵吐了一口气：“我没说您不是。每次都是这样，有目的您不能直接说吗？您告诉我，通过我告诉我爸，最终还得由我爸解决。为什么您不直接找我爸？之前来好歹知会我爸一声，现在却瞒着他来？” 　　郭秋云攥紧了包包的带子，被顾徵毫不客气地戳穿，脸色涨红。 　　“到底是谁把你教得如此无礼？”郭秋云强撑着气势问。 　　说来说去还是说不到点子上，顾徵不耐烦与她扯皮了，直接拿过教导主任递过来的手机，按下顾廷川的私人号码。 　　教导主任也是个带眼色的，从顾徵和郭秋云的对话中听出不对，非常赞同通知一下孩子的爸爸。 　　郭秋云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电话拨通，顾徵按下免提。 　　“喂？”顾廷川淡漠威仪的声音传出。 　　顾徵说：“爸，是我。我的手机放在教室，借了老师的手机打电话给您。我妈来了，要接走我，我跟您说一声。” 　　顾廷川平淡道：“郭秋云，你有两个选择，一，过来见我。二，你可以和顾徵单独说话，但全程我必须听着。” 　　郭秋云气道：“顾廷川，你没权利这么做！” 　　顾廷川笑了一声，但没有透出任何笑意：“你可以不选，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郭秋云脸色一变，脱口道：“果然是你搞的鬼！” 　　顾廷川带着警告说：“你不该打扰顾徵。” 　　最后，郭秋云带着顾徵，面色难看地出现在顾廷川面前。对这个前夫，她终究是畏惧的。 　　顾廷川在汇盈大厦的一个空置办公室见的他们。他对顾徵说：“你先回去。” 　　顾徵迟疑了一下，说：“来都来了，让我听听吧。不然我总惦记着更不好。” 　　“不，顾徵，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郭秋云断然说。 　　顾徵看了顾廷川一眼，顾廷川说：“你要准备中考，别分心。” 　　顾徵无法，只能退出去，顺手带上门，把空间留给这对前夫妻。 　　郭秋云坐在顾廷川对面，看着他冷漠如昔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她没有后悔和顾廷川离婚，那是假的。 　　郭秋云出身燕市郭家，虽然家世没有顾家显赫，但也自小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地长大，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她读的是名校的新娘课程，才艺双全，可以说，她是为了成为某个出类拔萃的男人的妻子而活着的，必然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顾廷川的父母看中她，也是看中她的端庄婉约，温柔孝顺。 　　和顾廷川结婚，郭秋云一开始其实是不愿意的。因为顾廷川是幺儿，身体又不好，光有一张出色的脸也没什么用。郭秋云希望自己能嫁给一个更强大更能干的男人。 　　但郭家和顾家联婚，本就是郭家高攀了顾家，郭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在四面八方的“劝解”下，最终，郭秋云勉为其难地嫁给了顾廷川，并且很快生下了顾徵。 　　从顾徵出生到郭秋云和顾廷川离婚的那段时间，是郭秋云在顾家的地位最稳固，对郭家帮助最大的时期。 　　郭秋云不是没有感受到那种地位提升，彷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待遇，不是没有为之沾沾自喜。 　　只是那个时候她实在太年轻，冷淡的夫妻关系，丈夫和儿子身体不好带来的麻烦不便，来自郭家人和顾家人认为她没有照顾好顾廷川和顾徵的责难等等，都令她不堪重负。 　　她看重自己的感受胜过看重家庭与利益，因此，她爆发了！ 　　和顾廷川离婚后，她迅速找到一个长居国外的世家子弟结婚，移居海外。 　　新任丈夫同样是二婚，育有一子。郭秋云不想再生孩子拖累自己的人生，便把新任丈夫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偏偏她真正的亲生儿子顾徵和继子不睦，见一次闹一次，郭秋云只好把他们两个隔开。她长住在国外，和顾徵一年见不到几面，关系自然冷淡得紧。 　　郭秋云起初没有在意。顾徵是顾家的孩子，她已经不是顾廷川的妻子，顾廷川不会乐见她亲近顾徵，她也实在怕了对着两个病人。和前夫与儿子慢慢断绝关系，她也并无不可。 　　只是十年过去，郭家失去顾家的庇护，不断走下坡路。郭秋云的第二任丈夫生意失败，灰溜溜地带着她和继子滚回国另起炉灶。相反，顾徵的身体已经大好，不再需要家人担心。顾廷川更加了不起，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走到一个惊人的高度，掌管着顾家的钱袋子，成就了“顾五爷”的赫赫威名。连郭秋云的第二任丈夫也必须看他的脸色做人。 　　虽然顾廷川视她如无物，郭秋云还是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痛。 　　如果她当年能坚持住，便是顾廷川始终没有爱上她，看在顾徵的份上，顾五爷身边也该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第108章 第 108 章 　　眼睁睁看着本来有机会得到的一切属于别人，郭秋云心里自然不好受。 　　但事已至此, 就是她再后悔, 也不可能重新回到顾廷川身边再次成为顾太太。毕竟她当时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又重新嫁了人，把回旋的余地全部堵住。别说顾廷川不会再接受她，顾家也不会再接受她。 　　不过郭秋云也不是没有依仗。她最大的依仗就是顾徵, 顾廷川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即使顾廷川不想理会她，顾家也不会对她袖手旁观。 　　所以她第二任丈夫的生意, 回国后得以不温不火地维持下去，他们借此维持着还算体面的生活, 没有彻底掉出原来的圈子。便是看在这一点上, 她的丈夫在她面前也不敢高声, 只能把她拱起来好好对待。 　　虽然少了万众瞩目, 众星拱月, 可郭秋云的生活其实过得不差。她很清楚这种日子是谁给她的。只要她安分守己, 就能一直把这种日子过下去。 　　这么多年，郭秋云也习惯了。 　　习惯顾家的庇护, 习惯低调过日子，习惯顾廷川不婚, 只有顾徵一个儿子…… 　　所以今年春节，顾廷川带着未婚妻在燕市公开亮相，郭秋云收到消息后, 简直如遭遇晴天霹雳一样。 　　这也是她会亲自来青叶市的原因之一。 　　“你, 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经常发烧？”沉默了半天, 郭秋云终于开口，看着顾廷川关切问。 　　说起来，这是离婚之后，两人第一次正式面对面说话。 　　当年郭秋云把事情做得绝，事后顾廷川对她也绝。即使彼此之间有着一个孩子，顾廷川也可以做到十年来对她不闻不问，连见她一面都不肯，直到现在。 　　顾廷川曲指敲了一下桌面：“我时间有限。”意思是叫郭秋云有话直说。 　　郭秋云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不用顾廷川说，郭秋云也看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错。她记忆中的顾廷川总是脸色青白，瘦得双颊微微吸腮，一副恹恹无力的样子，还老是生病。因为他经常进出医院，她不得不去照顾他，以致曾经有一段时间，郭秋云总觉得自己身上缠绕着一股消□□水的味道，十分恶心。 　　但现在的顾廷川，脸色依然白，却没有了那股病气，面部线条略柔和了些，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太一样，似乎和正常人无甚区别。 　　如果早知道他能好起来，她也不会……郭秋云连忙甩开这个想法。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听说你要再婚了，是真的吗？”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时忍不住向顾廷川求证。 　　“嗯。”顾廷川微点头，摩挲了一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郭秋云脸色一白，强笑道：“恭喜你。我以为你不会再婚了……” 　　她一直觉得顾廷川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嫁给他的那五年，她是亲眼看到他对人有多冷淡。顾母宠溺爱护他，对他千依百顺，也没见他对顾母有什么好脸色。她和顾徵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他也从来不正眼瞧他们一下。 　　离婚之后的十年，顾廷川被无数女人环绕，却始终不近女色，眼里只有工作。有些人便认为，顾廷川对她余情未了，只是碍于罗敷有夫没有明说，但身边空出的位置就是为她留着的。郭秋云却心知肚明不是这样的。 　　顾廷川只是，没有再向任何人妥协而已。 　　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再婚。没想到她担心了这么多年，总算放心下来的时候，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击。 　　顾廷川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她。他并没有和她寒暄的意思，也不需要向她解释他决定再婚的前因后果。 　　离婚之后，顾廷川和她连朋友都不是，对她的感觉只剩厌恶。 　　现在，则是连厌恶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她自己跳出来，顾廷川都想不起这个女人的存在。 　　怎样示好顾廷川都不接，郭秋云无法，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想接顾徵去国外住一段时间。” 　　“凭什么？” 　　郭秋云皱眉说：“你要再婚了，那位林小姐应该怀孕了吧？成立了新家庭，你也没时间照顾顾徵，就让我照顾他一段时间，当作我这个做母亲的弥补一下他。反正他暂时不能回燕市，国外的生活教育环境总比这种乡下地方要好。” 　　“不行。”顾廷川的口气没得商量。 　　“为什么？”郭秋云没想到顾廷川会一口回绝，噎得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顾廷川眉毛没动一下，问：“和你的老公继子一起去？” 　　郭秋云说：“亚伦（Aron）不去。梅尔文（Melvin）一直在德国。你放心，梅尔文已经长大了，不会和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郭秋云的第二任丈夫叫叶有成，英文名亚伦，继子叫叶金河，英文名梅尔文。叶家父子早年已经通过投资移民取得德国国籍。郭秋云的国籍倒没有变。 　　郭秋云觉得自己牺牲挺大的，为了顾徵，她连老公都不顾了。 　　“你问过顾徵的意见了？”顾廷川问。 　　郭秋云笃定说：“只要你点头了，他自然会跟我去。” 　　“顾徵在这里过得很好，他不会去。”顾廷川比她更笃定。 　　“好？哪里好？成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郭秋云控制不住尖锐道。 　　顾廷川脸色一沉：“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吗？顾廷川，顾徵是我生的。我总有权利不让他叫一个做网红的女人做妈吧？”郭秋云恼怒道。 　　她觉得她非常有理由生气。顾廷川找什么女人再婚不好，偏要找一个网红！ 　　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自来对娱乐圈的人不感冒。那些娶什么娱乐圈女神花旦做妻子的世家子弟，摇身一变成为媒体天天追逐的对象，私事变成娱乐大众的新闻，如何叫人瞧得起？ 　　反正郭秋云从来都排斥娱乐圈的那些男明星女明星。而网红，连明星都不如！林婧还是个十八线网红，在娱乐圈里的身份地位都低得不能再低，更不要说高攀他们的圈子！ 　　非但如此，她还二婚，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偏就这样一个女人，迷倒了顾廷川，登堂入室，简直不可理喻！ 　　不用见到林婧本人，郭秋云已经把她列为狐媚妖魅，诡计多端的女人。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迷得昏头转向的时候确实什么都做得出。顾廷川对那个女人正热乎，又是公开又是订婚，已经魔怔了，郭秋云也不想去触他的霉头。毕竟如果有人能劝住顾廷川，这个人也不会是她。 　　但她绝对不会允许她的儿子叫这种女人当妈。 　　听说顾徵和这个女人以及她的女儿相处得不错，郭秋云坐都坐不住。 　　不能和顾廷川硬碰硬，那她带走她的儿子，总可以了吧？ 　　顾廷川以一种意料之中的口吻说：“所以你散布消息，告诉大家林婧的职业是网红？” 　　“难道我有做错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确实是做这种职业的，还怕人说吗？”郭秋云理直气壮说，“再让顾徵和这种人待在一起，他都要被教坏了！” 　　顾廷川嘴角勾起一丝透着冷意的弧度：“很好，你认为你没有做错。那我为我的未婚妻出头，截了叶家和郭家的生意，也是应当的。” 　　“你！”郭秋云瞪大眼，“你怎么能这么算？她本来就是那种女人，我只是让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 　　“谁动我的女人，我剁谁的手脚。”顾廷川淡淡说，“这就是我的算法。” 　　“你，你糊涂顶透！”郭秋云简直气炸肺：“顾徵呢？我要找顾徵，让他看看他父亲是怎样对他母亲的！” 　　顾廷川眼神一冷，不悦道：“他要准备中考，不能受打扰。” 　　“考什么中考？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保送直升，学点更有用的知识。你却让他和一帮普通人混在一起浪费时间。顾廷川，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有了新人忘旧人，不心疼儿子，我心疼！”郭秋云表决心，“我一定会说服他跟我走。” 　　顾廷川不为所动，直接说：“出来。” 　　郭秋云一愣，只见会议室的一扇侧门被推开，顾徵黑着脸走出来。 　　“不用说服我，我不会跟你走的。”根本没让郭秋云说话，顾徵已经斩钉截铁拒绝。 　　郭秋云想到顾徵刚才就在旁边听着她和顾廷川的对话，脸乍白乍青。 　　她居然亲口承认她在背后对顾廷川的未婚妻使坏！ 　　虽然她对着顾廷川信誓旦旦说自己没做错，但如果不是心虚，她怎么会不敢见顾廷川，偷偷到学校找顾徵？ 　　“顾徵，我是为了你好……”郭秋云呐呐说。 　　“行了，到底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顾徵不客气说。亲妈智商不够就是烦人。还好他遗传的是顾廷川的智商。 　　郭秋云伤心又震惊说：“顾徵，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你母亲啊！” 　　从在学校时她就发现了，顾徵对她的态度相当不好。这和郭秋云记忆中的不一样。明明以前他们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客客气气的。 　　现在顾徵态度突变，郭秋云更加相信有人从中挑拨离间。 　　顾徵都懒得跟她说话了。他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宠惯的，脾气好得了才怪。 　　也就这个亲妈对他了解不足，把他的敷衍客气当成脾气好。要知道两人每次见面都是那干巴巴的一两个小时，她又到底生下了他，顾徵才勉强忍住脾气，当还她人情。 　　而且她不提叶金河还好，一提起他，顾徵就一肚子火。 　　原本顾廷川和郭秋云离婚后，一开始郭秋云对顾徵没有那么冷淡，还会时不时去顾家看看他。但她嫁给叶有成后，为了在夫家站稳脚跟，对继子叶金河比对他还好。 　　叶金河比顾徵大一岁，两人每次见面，郭秋云就叮嘱顾徵要让着他。无论是玩具、食物、衣服，都是叶金河先玩先吃先挑。顾徵性格霸道，自然不肯，他仗着聪明没少欺负叶金河。叶金河怀恨在心，有一次便推了顾徵下泳池，害得他差点淹死。 　　这件事成了顾徵童年最大的噩梦。 　　亲儿子差点淹死，郭秋云没去照顾，反而因为害怕顾家追究，连夜把继子送出国，自己再和叶有成登门道歉，求爹告奶，还逼着顾徵说了原谅的话。最终她倒是得了顾家一句不追究的准话，但也磨掉顾徵对她的最后一点依恋之情。 　　顾徵对叶金河没有半点好感。郭秋云还想带他出国和他处一块儿？ 　　脸真大。 　　对于顾徵来说，郭秋云就是一个和他有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如果她识相，他不介意对她态度好一点，但如果她想凭恃这点血缘关系摆布他，那是想错她的心！ 　　“反正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扯上我。”顾徵不高兴说，“不怕告诉你，以前你托我转告我爸的那些话，我一句都没跟我爸说。是我告诉爷爷，他看在我的份上才抬抬手帮一帮你。但也到此为止，我长大了，不想再被你利用。” 　　他真是越想越生气。哪有做人母亲是这个样子的？把儿子当傻子耍。 　　如果她除了生下他之外，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顾徵被耍也心甘情愿一些。但她没有，把他当成工具，需要他时才来看看他，还得寸进尺。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这一刻，顾少爷决定不干了！ 　　顾徵突然翻脸，郭秋云瞠目结舌。 　　“顾、顾徵……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郭秋云不知所措，又心虚又愤怒。顾徵说出这种话，等于扒下她的脸皮往地上踩。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承认她确实会向顾徵述说一些工作上、生活上的困难，但她没有寻求过顾家的帮助啊！顾家主动要帮她，难道她要拒绝吗？ 　　顾徵是她的儿子，她怎会利用他？ 　　“顾徵，你误会我了。到底是谁告诉你我在利用你的？你听我说，那些人不安好心……”郭秋云努力撇清。 　　顾徵喝道：“打住！我不是傻子，我会判断。真的为我好，你就该往哪里往哪里，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你有你的家庭，我和我爸也有我们的。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林姨是个好人，你不要再诋毁人家。”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郭秋云总抱怨顾廷川婚后对她冷淡什么的，要顾徵说，如果他是他爸，也会选林婧不选她。论贤良淑德，郭秋云是表面的，林婧是由内至外，真心实意的。而作为母亲，林婧比郭秋云更是强一万个倍。就是顾母也比郭秋云好得多。 　　别说顾廷川，就是顾徵也心知肚明，郭秋云现在来扮慈母，说白了不过是担心顾廷川再婚后，亲生儿子会被继母拉拢过去。到时顾徵向着继母不向生母，她就亏大了。 　　郭秋云眼眶泛起泪光，涨红脸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顾廷川和顾徵皆面无表情。无论郭秋云的模样多么可怜，都无法撼动到他们的情绪。实在是，不熟啊！ 　　郭秋云在前夫和儿子这里碰了壁，转过头直接找上林婧。 　　☆、第109章 第 109 章 　　“我是顾徵的母亲, 姓郭。” 　　一大早被一个自称是顾徵母亲的女人找上门, 林婧是有些诧异的。 　　她和顾廷川之间很少提及关于以前的事。主要是林婧不想提起安杨, 而顾廷川的上一段婚姻似乎也闹得很不愉快。他们一致认为,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重要的是现在与未来。 　　所以林婧对郭秋云的了解非常少。当然, 她也没兴趣了解她。 　　但人家特意过来, 身份还是自己未婚夫的前妻，林婧不能免俗地产生一丝好奇又较劲的心理,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 　　这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郭秋云来之前早有准备。她的容貌不俗, 配上精致贵气的打扮，明明年近四十的女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许人, 保养得宜，举手抬足之间的气韵也昭示她出身良好，生活富裕。 　　但林婧一直保持着极良好的生活习惯, 坚持运动, 注意饮食, 整个人的状态宛如少女。她不施粉饰地和郭秋云站在一起, 像是不同年龄层的人，一个天然去雕饰，一个匠气十足, 修饰过度, 后者微微走样的苹果肌和唇边的木偶纹被衬得格外明显。 　　只是身边没有镜子, 林婧看不见两人的对比照，在心里暗忖，顾徵的母亲长得确实不赖，不过，还好顾徵遗传的是顾廷川的长相，不然随了他母亲，就没有现在这么顶尖的美貌了…… 　　虽然有感来者不善，看在顾徵的份上，林婧还是礼貌说：“你好，你是要找廷川还是顾徵，我……” 　　郭秋云终于见到林婧，虽然有些意外她长得并不妖娆妩媚，而是不施粉饰，清丽秀致的模样，但她心里对她存了偏见，认为她心坏，并不是好人，因此，林婧一提顾廷川和顾徵，她就觉得她是在拿这对父子在压她，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我找你，我要找的是你！”语气非常轻蔑厌恶。 　　林婧的脸色登时冷下来：“我不认识你。廷川住隔壁，你去找他吧。”说着就要关门。 　　“你敢！”郭秋云反射性地一手挡住门。 　　不是林婧说，这挡门的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她长年运动和做饭的手劲，分分钟可以压住她，直接关门。但郭秋云的手扒拉在门的边缘，她真用力的话，会夹到她的手。 　　林婧向来不是个恶毒的人，只能松了力气，让郭秋云硬挤了进来。 　　林婧退后一步，皱起眉。 　　郭秋云站在屋里，扶了扶头发，扬起下巴环视了一圈，说：“你心虚了，不敢面对我，是吧？” 　　林婧看了一眼某个方向，又无语地看着她：“郭女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和你毫无关系，你放尊重一点。” 　　“不用惺惺作态，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郭秋云说，“你和顾廷川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把手伸到我儿子头上，挑拨离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婧当机立断说：“我叫顾廷川过来。”她可不想应付神经病。 　　郭秋云登时怒了：“你以为你有顾廷川撑腰，我就会怕你吗？你少得意！顾徵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就算你教坏他，他也是我的儿子！只有他才是顾廷川的继承人！你以为你耍手段嫁进顾家，一切就能顺心遂愿？做梦！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林婧听得云里雾去，除了知道被骂了，其他什么“教坏”“耍手段”之类，她真的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这个女人与她无关。她行得正坐得端，没义务接受这样的谩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家，请你立刻离开。”林婧冷着脸说。 　　“我不走，除非你答应把儿子还给我。”郭秋云，冷声道。 　　“你不走，我就报警。” 　　“你只管报警，我会告诉警察你拐带我的儿子，教唆他忤逆母亲。”郭秋云不甘示弱道。 　　林婧心里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然后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对郭秋云的了解不多，但从仅有的了解里推断，她应该是一个大家闺秀，非常重视姿态与风度的那种女人。怎么真人会胡搅蛮缠得像个泼妇似的？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徵是一个人，不是物品，我没有要，也不存在还不还的问题。”林婧说，“如果你是顾徵的母亲，你应该谨言慎行，不要做出令他为难的事。” 　　“我要带他出国读书是为难他吗？”郭秋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反驳道，“难道留在这个乡下地方浪费青春浪费时间才是为他好？如果不是你不知灌了顾廷川什么迷汤，顾徵会留在这里？他根本不属于这种地方！” 　　“顾徵今年快十六岁了，他有自己的判断力。愿意留在哪里是他的意愿。你应该问他，和他商量，而不是单方面为他做决定。”林婧看出一点端倪，冷静说。 　　“他还未成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做父母的不为他考虑，谁为他考虑？”郭秋云固执道。 　　得了。一听这种口气，林婧便知她不知为什么钻了牛角尖，脑袋拐不过弯来。 　　而且，她也大概猜到她受了什么刺激。 　　以顾廷川和顾徵这对父子那种顺毛摸的性格，如果郭秋云用这种口气这种说辞和他们说话，结果肯定只会适得其反。 　　看郭秋云这个样子，恐怕被气得不轻。 　　好啊，顾廷川，前妻来了，还见面了，都不告诉我。还把人招过来骂我……林婧眯起眼，冷飕飕想。 　　“其实你留着他也没好处。”郭秋云冷不丁说，紧紧盯着林婧的肚子，“顾徵性格霸道，不会喜欢有人抢他的东西。万一他生气了推你一把，你这一胎，可要保不住……” 　　她打心里认定林婧是怀了孕的。不然，一个这样身份的女人，顾廷川再喜欢也不会娶她，也过不了顾家这一关。有了孩子就不一样，顾家人多重视子嗣啊，当年顾廷川最终点头答应娶她，就是因为她做试管婴儿做成功了。 　　林婧除了比她年轻一点，其他样样不如她，她能得到顾家的认可，和顾廷川订婚，除了这个原因，郭秋云也想不出其他。 　　所以她才会那么焦躁。 　　如果林婧生个女儿还罢，一旦她生个儿子，顾徵可要地位不保！ 　　“你怎么能这样说顾徵？”林婧都惊呆了！瞧这话说得，这个女人真的是顾徵的亲妈，不是后妈？ 　　呸呸呸！她就快是顾徵的后妈了，她才不会说这种话！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郭秋云挑眉，“你可以去燕市找人问问，顾徵是有前科的。上次被他推了一把的孕妇，胎儿可没保住。顾徵一旦生气，连人都敢杀……” 　　“住口！”顾徵突然从转角冲出来，忍无可忍地指着郭秋云吼道！ 　　他怒火冲天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打郭秋云一顿。安溪见势头不对，赶紧连拽带拖阻止他，急急说：“顾徵，不要冲动，她是你母亲……” 　　郭秋云失声尖叫：“顾、顾徵，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到顾徵身上穿着的睡衣，以及旁边的安溪，冲林婧吼道，“你算计我！” 　　林婧：“……” 　　“你滚，你给我滚！”顾徵冷酷道。他被安溪拉着，没有靠近郭秋云，但他盯着她的眼神像一只发狂的小兽，择人而噬。 　　郭秋云的心脏颤抖起来。 　　刚才她会说那种话的目的是吓唬林婧，最好吓得她信以为真，然后在顾廷川耳边吹吹风，让她带走顾徵。或者顾廷川不上当，以为林婧趁机驱逐顾徵，两人产生矛盾，那也是好的。 　　但在顾徵愤怒凶恶的目光注视下，她真的觉得，或许这个儿子会伤害她。 　　顾徵一旦生气，连人都敢杀…… 　　郭秋云情不自禁退后几步，再退后几步，没有任何辩解，惊恐狼狈地夺门而出。 　　她在门口还碰上顾廷川。他冷冷地看着她，浑身散发着怒意。 　　郭秋云知道，这次她是彻底地把前夫和儿子惹火了。 　　郭秋云走后，1602号里一片寂静。 　　顾徵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大力起伏，仿佛透不过气来，随时能倒下。 　　林婧和安溪吓了一跳，赶紧扶着他坐下，林婧去倒水，安溪顺着他的背，声音都变调了：“顾徵，顾徵，你冷静点，不要生气，不要吓我！” 　　顾徵紧紧握住她的手，跟铁钳似的，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像被一块硬块堵住了。 　　安溪什么时候见过他露出这么狼狈的表情，登时心疼坏了，眼眶一红，咬牙切齿道：“你别听刚才那个女人放屁！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家顾徵又聪明又乖，才不是她说的那样！” 　　顾徵眼里闪过一抹惶恐绝望，哑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安溪不管三七六十一，使劲点头：“你当然不是故意的。” 　　顾徵摇摇头，艰难地把话说完：“她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不是故意的。” 　　安溪继续点头：“我当然知道。”一副顾徵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顾徵心里不喜反怒，自暴自弃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安溪一愣，满脸不解：“我有什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推了一个孕妇下楼梯，她流产了！”顾徵看着她，一字一顿说。 　　☆、第110章 第 110 章 　　这是顾徵一直不想让安溪知道的秘密, 也是他会离开燕市, 来到青叶市的原因—— 　　他间接导致了一个胎儿的死亡, 他是杀人凶手。 　　郭秋云说得没错。 　　他会暴怒只是因为他心虚，不敢面对，也不想面对安溪知道真相后的目光。但现在, 一切都晚了。郭秋云已经把事情说出来，再隐瞒下去也没意思。 　　顾徵等着安溪露出惊惧厌恶的表情，从此以后离他远远的, 把所有温暖愉悦全部收回去。 　　然而, 他等到的是安溪毫不意外的点头：“我知道啊。”她还更正, “那个孕妇不是当场流产的, 是事后流产的。你虽然有错，但你不是故意的。” 　　顾徵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登时呆住了, 瞪大眼看着她, 傻乎乎的。 　　“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是一直告诉你我知道吗？”安溪纳闷说。 　　这时林婧已经把冲好的蜂蜜水拿过来了，递给顾徵之后跟着说：“对，这件事我和小溪都知道。是你的朋友告诉小溪的, 小溪回来又跟我说了。顾徵，你不用害怕。相处那么久, 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和小溪有眼睛, 都看得到。不可能不相信你, 反而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顾徵眼眶微红, 抿着嘴唇，单手握住杯子不说话。 　　林婧看到他这副模样，对安溪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走向门口，顺手把顾廷川拉走，把空间留给两个小的。 　　沉默了一会儿，顾徵哑着嗓音问：“我哪个朋友告诉你的？” 　　安溪想了想，说：“金色头发的那个……于洋？” 　　“春节的时候，于洋的头发染了紫色。”顾徵指出。 　　“可是他跟我说的时候，头发是金色的啊。”安溪表示自己的记忆力棒棒的。 　　“……你第一次去燕市就知道了？”顾徵意外地闷声说。 　　安溪点头：“是啊。前年我三表姐怀孕，不是在我家住了几天吗？你对着她跟老鼠遇见猫一样，我就觉得奇怪。于洋告诉我这件事，我才明白为什么你会害怕孕妇。后来我干妈在我家养胎坐月子，你没发现我经常陪着你，省得你和我干妈面对面吗？” 　　顾徵回想秋如曼在1602号养胎的那几个月，他和她的接触确实少之又少。安溪很惦记这个干妈和她肚子里的宝宝，但大部分时间都和他待在一起。顾徵以为安溪是为了学习，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顾徵心里一暖，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于洋求我不告诉你啊。他怕你揍他。”安溪老实说，“你别生他的气，他也是担心其他人跟我乱说，所以先跟我说。” 　　顾徵也不是不理解。这件事在燕市的上流社会交际圈子里其实不算是秘密。林婧和安溪因为顾廷川而来，对那个圈子一无所知，自然会有怀着各种心思的人乐意在她们面前搬弄是非。所以为防这件事走漏消息，安溪两次去顾家老宅，顾徵都尽量陪在她身边。但就是这样，于洋还是找到机会背着他偷偷告诉安溪。 　　顾徵都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有多少人和安溪接触过，告诉她更多有的没的。 　　顾徵以前在燕市是混世魔王，做出来的事对于乖乖牌的安溪来说恐怕难以接受。他实在不知道安溪知道了多少，对他产生何种想法。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她对他的态度一直没什么变化。 　　“他是怎样跟你说的？”顾徵有些忐忑不安问。 　　于洋把他所知道的都说了。他是站顾徵这一边，说得自然有所偏颇，但当时他在现场，亲眼目睹了整件事发生，所以偏颇也有一个限度。 　　事故发生在顾徵转学到三中的那一年里，女主角是一个叫毛晓莉的女生。 　　毛晓莉比顾徵大三岁，是众多追着顾徵跑的女生之一，也算是最特别的一个。她的家世与顾家不相上下，性格刁蛮任性，飞扬跋扈，作风也非常开放，小小年纪已经裙下之臣无数，人称“莉公主”。她是天之骄女，受惯追捧，早被宠坏了，瞧着顾徵长得漂亮，便去撩他。偏偏顾徵和她是同一类人，早被宠坏了，对她不假辞色，甚至不屑一顾。 　　毛晓莉自尊心受创，反而激起了好胜心。顾徵对她态度越差，她就越追着顾徵不放，越得不到越想得到，都成心结了。 　　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对顾徵下药用强，差点成功。顾徵当时就把她打了一顿，之后变得极度厌恶她。 　　毛晓莉不以为耻反而为荣，还到处宣扬她把顾徵睡了。这可是女生中的第一人！ 　　这睡没睡，女生有一层膜可以证明，男生却没有。毛晓莉的那一层膜早没有了，顾徵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总不可能到处嚷嚷他还是处男吧？其他人也不觉得他和毛晓莉有一腿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顾徵被弄得百口莫辩，跟吞了苍蝇似的，心里的恶心自然不消说。 　　更可恶的是，事发当日，顾徵和毛晓莉跟随各自的长辈出席同一场宴会，毛晓莉喝高了，居然追着顾徵说怀了他的孩子，要他负责任云云。 　　顾徵那天的心情本就极度恶劣，毛晓莉还凑过来胡搅蛮缠，对他拉拉扯扯。顾徵实在气极了，伸手推了她一把，没想到毛晓莉后退了几步，自己没站稳崴了脚，整个人摔下楼梯，摔得伤势颇重。 　　送到医院治疗，还发现她真的怀孕了！而且这一摔居然没有摔到流产，胎儿险险保住了。 　　这件事惊动了顾家和毛家两家人！ 　　毛家人自然是不依的，要求顾徵负责。他们还真的相信孩子是顾徵的。 　　顾徵死活不肯，指天发誓他没有碰过毛晓莉，孩子不是他的，可以验DNA。 　　顾家人也倾向验DNA。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顾家和毛家联婚。毕竟顾徵确实出手伤了人，要承担责任，毛晓莉又喜欢他，一旦孩子真的是顾徵的，坏事变喜事，其实并无不可。年纪小可以先订婚，以后再结婚，也趁这几年扭转一下两个小孩子的性子。 　　因为在很多人看来，顾徵和毛晓莉的行事作风也差不多。两人挺般配的。 　　但在验DNA之前，毛晓莉的胎莫名其妙停掉了，变成死胎。然后，在顾家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个死胎被处理掉了。毛晓莉坚持说是顾徵推她，还说孩子是顾徵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说辞不尽不实。可是孩子是不是顾徵的姑且不论，因为已经死无对证，而顾徵推毛晓莉，却有不少人看见了。 　　虽然毛晓莉纠缠顾徵的行为很讨厌，但顾徵也不该动手啊，还害得人受了重伤。 　　逼于毛家的压力，顾家只能赔礼道歉。顾徵也要暂时被送出国，避一段时间的风头。 　　后来顾廷川出手护住了顾徵，带着他来到青叶市，两父子形同放逐。 　　在于洋愤愤不平的描述里，顾徵可谓倒了大霉，惹上毛晓莉这种不可理喻的女生，蒙受不白之冤。 　　安溪的心也是偏向顾徵的，觉得他固然有错，但要说他必须承担全部责任，那就欺人太甚了。 　　而且顾徵从这件事中得到了极大的教训，良心也受到谴责。从他对待孕妇的态度便知，他把那个婴儿的死揽到身上，产生了浓重的阴影，负疚感十足。 　　他连一个意外都看得那么重，本质上又怎么会是个坏孩子？ 　　安溪揽住顾徵的肩，很认真说：“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看，顾叔叔从头到尾都是向着你的。我和我妈也相信你。你真的不是一个坏人啊，顾小徵。”她伸指弹了弹他的额头，“打起精神来！” 　　顾徵吃痛，情绪依然低落道：“你不懂……我不知道姓毛那个女人真的怀孕了，害她流产，我不是故意的。但推她的那一下，我是故意的。那天我真的很生气……” 　　那段时间他欢天喜地地决定把音乐作为未来发展的方向，却遭到全家人一致反对。大家一出手，他就不得不停止一切与音乐有关的学习。钢琴被收走，师傅的课不能再去上，行动受限……所有人，都试图把他扳回“正道”，希望他能继承顾廷川的衣钵。 　　顾徵压抑、愤怒、绝望，恨不得毁天灭地。 　　毛晓莉完全是撞到枪口上，成为他发泄情绪的对象。如果不是他的心态有问题，以他的教养，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动手。 　　但看到毛晓莉滚下楼梯，那一刻顾徵的惊慌恐惧是切切实实的。事后顾家的赔礼道歉更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徵满心委屈、愤恨、内疚，各种的负面情绪充斥心头，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消失了三天，谁也找不着他。 　　顾廷川亲自找他，还因为淋雨患上肺炎，引起并发症，差点没命。 　　顾徵看到躺在ICU里的爸爸，平生第一次，打心底里生出寒意。 　　一夕之间，他长大了。 　　☆、第111章 第 111 章 　　顾徵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说心里话的人。这些话,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包括顾廷川。 　　直到此时此刻，在小女生香香软软的温暖怀抱里, 他才不知不觉开了口，老老实实, 没有一丝隐瞒，彷如告解。 　　“顾徵，顾叔叔真的很爱你啊！”安溪感动道, “所以呢, 有些东西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当你出事的时候, 你才能看出哪些人是真正对你好的。” 　　尽管平时也能察觉到顾廷川很疼爱顾徵，但父与子通常是一对冤家，顾廷川和顾徵之间的相处远远不及林婧和安溪这对母女那么黏腻，甚至时不时有点互怼的倾向。但在关键时刻，顾廷川为了顾徵连命都不要！ 　　谁说不是呢？ 　　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 顾徵也不知道顾廷川原来这么在乎他。想深一层，是不是一直以来，顾廷川都在默默关心他, 保护他？只是他没有察觉而已。 　　好像隔阂一下子打破了, 顾徵心态大变。顾廷川转危为安之后，两父子的相处方式立刻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关系大为改善。 　　不过“爱”这个字眼还是令顾徵脸上一热。 　　他和他爸是两个大老爷们, 哪会说这种爱来爱去的肉麻话？ 　　“是我不好。”顾徵愧疚说。顾廷川会病得那么重都是为了他, 如果重来一次, 他宁愿他不要这么在乎他。那是真的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你又不是故意的。顾叔叔也是一时心急。”安溪道：“要我说，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什么毛晓莉！真的太不要脸了！” 　　综合于洋和顾徵说的，毛晓莉这个人简直不知所谓！一个好女孩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不知廉耻，不择手段，不知好歹，我行我素，她家的大人也不管管她，还跟着她闹，不分是非黑白！ 　　如果不是毛晓莉自己惹事，哪会有后续发生的这么多事？ 　　即使她又是摔伤又是流产，安溪也不同情她。看她把顾徵害得呦！安溪不知多心疼，没有一丝多余的同情给她。 　　原以为何曼曼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安溪见识过的不要脸的极致，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果她敢当着我的面招惹你，我一定甩她两巴掌！”安溪握着拳头，义愤填膺道。 　　要她说，顾徵就是脸皮太薄才会受欺负。都到被性.骚扰的地步了，自己解决不了，就该告诉家长，让家长帮忙解决。 　　讲道理讲不通，敢臭不要脸地凑过来，就甩她两巴掌，既严正警告她，也不伤根本。 　　没办法，男生在撕逼方面天生的不如女生。 　　这个时候，就该是做姐姐的站出来保护弟弟！ 　　顾徵见安溪目露凶光，仿佛毛晓莉已经站在她面前，她随时准备冲上去打趴她，倏时忍俊不禁，又忍住。 　　“好。”他低声说，小可怜似的。 　　安溪更加保护欲大增，疼爱地呼噜着他的脑袋。 　　顾徵眯着眼享受，完全不想告诉她，她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毛晓莉。 　　直到顾家为了他赔礼道歉为止，确实一直是毛家抓住他伤人这个把柄占了上风。但顾廷川一倒下，形势立刻大变。 　　光是顾徵和毛晓莉，还能说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冲突，毕竟，虽然顾徵很受长辈宠爱，但要论到对顾家的重要性，那是真的不够看。一二般事还好，为了一点小事与毛家对上就不必要了。但连累到顾廷川，情况就不一样了。顾廷川才是顾家两老真正的心头肉，他还体弱多病，还出乎意料地能干，整个顾家多少人指着他过日子。 　　这儿子出事，累得他差点连命都折进去了，很多人立刻坐不住了。 　　毛家先前敢咬着顾徵不放，也是看顾廷川十年如一日地忽视这个儿子，以为他不是很看重顾徵才闹腾的。不然，毛家怎么样也会顾忌一下。顾五爷的名声，可不是说着好听的。 　　然而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顾廷川病好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着顾徵离开燕市，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 　　这个“惩罚”比顾徵原本应该受的惩罚要严重得多。如果顾家不做出表态，显然要对不起顾廷川。 　　轮到顾家向毛家施加压力，毛晓莉便第一时间被打包出国，她的父母因为教女无方受了训斥，手上正在做的工作也暂时没了。 　　毛家的生意网不可避免地遭到一些打击。以顾廷川为首的年青一代世家精英子弟可不是吃素的。不用顾廷川亲自动手就有人为他出一口气。 　　这一两年，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孙女，毛家闹了个灰头土脸，原本嚣张的气焰灭了大半。 　　他们终于见识了一把顾五爷在燕市的能量有多大。他没有把毛家往死里得罪，就是让人肉痛出血，虽然不动筋骨，但毛家的面子里子算是都丢了一把，因为愣是没人能挡住他。 　　以前顾徵高傲骄纵，日天日地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通过这件事，他才终于明白，整个顾家，唯有顾廷川才是他的靠山。离了顾廷川，他什么都不是。 　　因为这件事，顾徵被从里到外打击了一遍，还留下了心理阴影，但现在他自己想来，却觉得不是一件坏事。 　　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再任意妄为。另外，来了青叶市，遇到林婧和安溪，值了。 　　被郭秋云这么一搅和，顾廷川还以为顾徵会消沉一段时间，说不定和林婧安溪两母女的关系也会有些波折。但见顾徵和安溪重新出现在两个大人面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顾徵脸上稍露郁色，安溪立刻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好似恨不得把他像小宝宝一样抱到怀里哄。 　　顾廷川看着明显在装模作样的儿子，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然而一转头，却对上林婧似笑非笑的表情：“呵呵，前妻，是吧？” 　　平生第一次，顾廷川头皮发麻。 　　顾五爷怎样向未婚妻解释来龙去脉，怎样把人哄好暂且不表。 　　郭秋云很快被她的父亲和丈夫联手带回燕市。 　　因为顾廷川下了通牒，如果郭秋云再出现在他和顾徵面前，郭家和叶家如今剩下的生意也不用要了。 　　顾廷川的心思一向九曲十八弯，是个极老谋深算的人。从和郭秋云离婚开始，他就没想过让顾徵和她保留什么母子之情。他没有用粗暴的手段禁止顾徵和郭秋云见面，只是表现出对顾徵的冷淡，对他们两母子的接触袖手旁观。以郭秋云的性格，无需别人动手，她自有办法一点点削减这份母子情。 　　等到顾徵真的打心底里不在意这个母亲了，顾廷川便不会再在郭秋云身上费心思。 　　当然，就是之前，顾廷川在郭秋云身上费的心思也少之又少。郭家，乃至后来的叶家如何，他根本分不出精力管，也不想管。但又出于未雨绸缪与把事态控制在手里的习惯，不能不管。所以，他算计了与他不对付的三哥顾齐川。 　　顾齐川一向喜欢和他唱反调。他厌恶郭秋云，不想理会与她相关的事，顾齐川偏说要看在顾徵的份上，照看一下郭家。顾廷川自然顺理成章地把事情推给他。 　　到叶家时，顾齐川大概已经察觉到上当了，想撇清关系。可惜顾徵把郭秋云的求助说给顾老爷子听，顾老爷子觉得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之前都是顾齐川在管的，那叶有成的事也归他管了。把顾齐川气得够呛又无可奈何。 　　他有点消极怠工，只让叶有成不死不活地吊在那里，对方也没有怨言，让顾齐川想发作都没有借口。 　　于是顾廷川不费半点功夫便把郭家和叶家捏在手里。 　　郭秋云敢动林婧，他手一收，她就不得不跳出来，想方设法地钻营求情。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惹得顾徵对她更加厌恶反感。这一次后，估计顾徵也不会再当这个女人是母亲了。 　　顾廷川给顾齐川机会彻底放手郭家和叶家，后者即使不高兴也不敢再赌气，怕甩不掉这个麻烦。 　　如此，一箭数雕，干干净净解决郭秋云这个隐患。 　　当然，如果郭秋云没找到华苑小区，与林婧见面，那就更加完美了。 　　* 　　郭秋云的到来在平静祥和的湖面激起一层涟漪，又很快归于无形。 　　有了安溪的陪伴和安慰，顾徵放在心里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结解开，不但没受到太多负面的影响，还因为心头大石去除，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现在，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安溪面前，再没有其他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 　　顾廷川和林婧的婚礼还在慢慢筹备着，但他们一致要求两个小的把心思完完全全放到学习上，不要再理会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初三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只是走了一个过场，没有太郑重其事。但顾徵和安溪都考得不错，安溪拿了全年级第一，顾徵比上学期期末考试又进步了，考到全年级第二，仅仅在安溪之下。 　　一个月后，初三学生迎来中考的第一个科目——体育。 　　体育考试计入中考总成绩，满分60分，顾徵拿了满分，安溪得56分，只拿了个中等水平的成绩。虽然有点沮丧，但她已经尽力了，心情还挺平静的。 　　体育考试过后没多久，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吸引全国人民的目光。 　　高考过后，顾徵和安溪中考的日子终于到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 　　中考前一晚, 林婧留在1602号, 督促两个小的准备好明天考试所需要的文具和证件，并且亲眼看着他们把用来装东西的书袋准备好。 　　顾徵和安溪都乖乖听话。 　　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考试，两人的心都不由自主悬着，有些紧张。顾徵还好一些, 从小接受锻炼, 心理素质是过硬的，调整了一下便镇定下来。安溪却不太淡定，因为她前几天感冒了，到今天才好得七七八八。她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有些惊慌, 被林婧和顾徵联手压下来才好一点。 　　林婧给她用热水泡脚，顾徵给她倒热水喝，双管齐下，安溪的身体暖烘烘的, 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好像剩余的感冒症状全没了。 　　顾徵说：“考试前一天感冒全好了, 不正是最大的幸运吗？” 　　好有道理, 安溪被说服了。她本来就不是会钻牛角尖的少女，登时又高兴放松起来。 　　可是临睡前, 乐极生悲。 　　安溪的大姨妈来了。 　　安溪的大姨妈是从13岁开始来的, 一直到现在, 每个月来的时间很准时, 但来的头两天都会有些痛。看过医生, 吃过中药，但效果都不是很好。医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说生了孩子之后调理一下，情况可能会有所改善。 　　按规律，大姨妈应该是在中考之后来的。然而，现在十分悲催地提前了，是安溪来大姨妈以来的第一次。 　　这意味着，中考三天，安溪会有两天是痛着经考的。 　　安溪每次受的痛都不是很强烈，并不影响她的正常活动，但那种感觉特别别扭，她无法不受影响。 　　感觉倒霉的事一口气全部来了，偏偏在中考的时候，安溪“呜”的一声哭出来了，又不想打扰其他人睡觉，便自己抹着眼泪，轻手轻脚去厨房煮红糖姜茶。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她刚走出房门，主卧室和客房的门立刻就开了，林婧和顾徵都走出来。前者的睡衣还有点凌乱。 　　看到安溪眼睛红红的模样，两人都吓了一跳。 　　“小溪，怎么了？” 　　林婧一开口，安溪顿时扛不住，哭唧唧地扑入她怀里。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吗？”顾徵急了，但碍于林婧看着，又不能碰安溪。 　　“我、我肚子痛……”安溪的脸红成一条大红布，声如蚊呐说。对着男生，她哪里说得出口？ 　　“怎么会突然肚子痛？肠胃炎吗？要不要去看医生？”顾徵完全没反应过来。 　　林婧却是立刻明白了，对顾徵说：“帮忙弄个热水袋。” 　　安溪的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比较低，她把安溪带到厅里，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开空调，调到一个适中的温度。 　　顾徵听到热水袋，有些懂了，弄好出来闻到红糖姜茶的味道，进一步确认。 　　“不是……过几天才来的吗？”顾徵把热水袋递给安溪，担忧道。安溪这个痛经的小毛病，相处久了，大家都是知道的。每个月那几天，1602号就飘着红糖姜茶的味道。 　　安溪拿热水袋贴着肚子，眼睛红，鼻子红，脸颊红，又是羞又是伤心：“我也不知道……顾徵，我好害怕，万一考不上省一怎么办？”说着说着，悲从中生，眼泪哇啦哇啦地流下来。 　　顾徵手足无措，恨不得把天下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让她不要哭。 　　“没关系啊，你考到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读书。”顾徵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笨拙说。如果不是林婧在，他都想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慰。 　　“我要考省一啊……”安溪更伤心了。她努力了那么久，拿了那么多个第一，人人都觉得她考省一没有问题。 　　怎么临到头身体不争气，会变成这样呢？ 　　她又怎么能拖累顾徵读不了省一？ 　　顾徵平时灵光的脑袋打结了，一时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话语来安慰安溪。 　　这时，一条毯子从天而降，盖住安溪的腿，另一条，则细心地披在安溪的肩头。 　　顾徵差点被盖一脸，连忙一躲，抬头便看到顾廷川。 　　今晚林婧留在1602号过夜，本来顾廷川是要独守空闺的，但他不乐意，自动自觉跟过来了。林婧没赶他，不过有言在先，这几天情况特殊，如果他敢乱来，她可不客气了。 　　顾廷川睨了这个女人一眼，想，他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吗？ 　　睡下的时候他倒是打定主意要规规矩矩，让林婧收回她之前的话。但怎么说呢？平时睡在一起就是什么都不干，两人也会抱在一起睡觉。骤然不能抱，没了她的馨香与体温，真的不是很习惯。 　　顾廷川受不了这种煎熬，很快改变主意，还是抱住林婧，克制地亲亲搂搂了一番。 　　林婧知他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也由着他。但母女连心，安溪的房间一有动静，林婧立刻察觉到了，毫不犹豫推开顾廷川出去，还一去不返还。 　　顾廷川只能跟着出去。 　　果然和孩子们住在一起，是对二人世界最大的干扰与打击。 　　不过安溪难得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顾廷川还是心疼的。见顾徵这个笨儿子连安慰个小女生都安慰得不得法，他干脆亲自上阵。 　　给安溪披好毯子保暖后，顾廷川蹲下.身与安溪平视，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慰：“没事的。这只是小问题，小溪是班长，又厉害又能干，一定可以克服的。” 　　“克服不了怎么办？”安溪捏着毯子，泪汪汪问。 　　“克服不了，有顾叔叔。我保证，你一定能进省一读书，信不信？”顾廷川轻描淡写说。 　　安溪说：“顾叔叔，您是打算为我支付择校费吗？不要啊，我会被老师和同学笑的。” 　　这分数不够还想读心仪的学校，有一部分人可以通过支付“择校费”来实现，说白了就是买分，按学校好坏，一分一万到十万不等。 　　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也有买分的，三中就有一部分学生是通过买分入读的，不过数量不多，价格也相对便宜些。 　　安溪不喜欢这样。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没必要为了读上好点的学校花这种钱。况且她做了三年班长，成绩拔尖，有朝一日居然要靠买分入学，不用旁人指指点点，她自己先臊得慌。 　　顾廷川说：“可是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又想考省一，叔叔怎么样也要努力实现你的愿望，不是吗？” 　　安溪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对啊，她自己这样好无理取闹哦！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是我不好，一点点事就大惊小怪。”安溪赧然地反省，“顾叔叔，不要浪费您的钱。我会尽力考上省一的。如果不行，就顺其自然吧……其实我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笨！”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的小表情十分可爱。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顾廷川摸摸她的脑袋，认真说，“我一直觉得小溪你很棒。” 　　英俊完美的脸正对着安溪，泛着温柔疼爱波光的迷人眼眸里倒映着她的样子，安溪瞬间有种血槽被清空的感觉，差点没喷出鼻血。 　　要是平时，她早羞得把自己埋进沙发里，但今晚不同以往，她的每一个情绪都仿佛被放大了，多愁善感得像个林妹妹，于是，她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动作—— 　　她抱住了顾廷川的脖子，感动地哽咽道：“顾叔叔，您真好！” 　　顾廷川怔在当场。 　　虽然他在心里已经把安溪当成自己的女儿，但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在一些肢体接触上会注意避讳。他的性格也不爱和小孩子太亲近，连抱顾徵这个亲生儿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安溪。 　　就是安溪本身，别看她和母亲一样颜控，见到个长得好的大人就有些移不开眼，可她其实很懂得保护自己，好看的看过就算了，绝不会与对方有什么接触。她崇拜尊敬顾廷川，一直以来也没有做出任何与他亲近的举动，让摸摸头已经顶天了。 　　所以安溪忽然冲破这条界线，顾廷川真的惊讶极了。 　　他以为他会排斥厌恶，但小女生的身子香香软软的，骨架纤细，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他连动都不敢动，心脏的软绵简直由内而外发出来。 　　女儿啊，就是儿子不一样，可人疼多了。 　　顾廷川满脸温柔，轻轻顺着安溪的头发柔声安慰她，神色活脱脱是一个女儿奴蠢爹。 　　事实上，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如果安溪没考好，他需要买通多少人给她改成绩，让她“光明正大”地考上省一…… 　　如果林婧知道他脑袋里转动的是这个念头，肯定要教训他一顿。宠女儿也要有一个度啊！怎么能被一个拥抱收买就完全丢掉下限呢？ 　　可惜，林婧不知道。她捧着红糖姜茶，看着和谐相处的女儿和未婚夫，满眼欣慰。 　　顾徵的脸色微微扭曲，一时不知道该嫉妒安溪还是嫉妒顾廷川。一方面，他从小到大都没被顾廷川这般温柔对待过，总有种亲爹要被抢走的感觉。另一方面，他认定的小女友他还没抱过，瞻前顾后的怕吓着她，怎么就被亲爹捷足先登了呢？ 　　个中滋味，真是酸爽得不要不要的！ 　　☆、第113章 第 113 章 　　更令顾徵心塞的还不限于此。 　　第二天中考正式开考, 顾廷川和林婧都放下手上的一切工作过来陪考。 　　把顾徵和安溪送进考场前，顾廷川弯身在安溪额上亲了一口, 美其名曰：幸运之吻。 　　把安溪迷得呦, 一下子腰不酸了, 腿不疼了，那精神抖擞的样子, 好像连老虎都能打死几只。 　　顾徵盯着安溪粉嫩红润的脸蛋也好想亲一口，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顾徵和安溪不在同一个考室, 但顾徵还是先把安溪送过去，正好遇着在门口等候的宋嘉鱼, 宋嘉鱼和安溪是同一个考室, 苏芃芃则在另一边的考室。 　　看到安溪的包包旁边吊了个眼熟的小黑包, 宋嘉鱼不禁低呼：“哎, 你来了？”一语双关。 　　安溪这个痛经的小毛病，闺蜜们也是心里有数的。恰逢中考的时候来大姨妈, 真是再倒霉不过的事。所以有不少人通过吃避.孕.药来推迟经期。宋嘉鱼就是其中之一。这次中考, 她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志来考的。 　　之前她也提醒过安溪和苏芃芃, 但她们接受不了这种方法，没有服药。 　　如今可不是出岔子了吗？ 　　不过看到安溪眉开眼笑的样子，一点都没有遭遇倒霉事的伤心沮丧, 宋嘉鱼倒是奇了：“你心情这么好？” 　　安溪傻笑着点头，时不时捂一捂额头, 还没有彻底回过神。 　　宋嘉鱼目视顾徵：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小溪变得跟傻芃芃似的？ 　　自从苏芃芃见色忘友, 为了萧昂“抛弃”她和安溪，平时聊天提起萧昂也是一副陷入恋爱中的傻样，宋嘉鱼就直接说她不要叫苏芃芃了，叫傻芃芃好了。 　　顾徵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气闷的表情，一点都不想说话。 　　安溪自己爆料，害羞不已说：“顾叔叔亲了我一下，说给我一个幸运之吻。” 　　顾廷川的美貌，宋嘉鱼也是见过好几次的。讲真，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俊美威严的男人。 　　就是宋嘉鱼和对方毫无交情，如果被这么一个顶级男神亲上一口，她、她也是愿意的，恐怕还会乐翻天。 　　这两个小女生能成为好闺蜜不是没有缘故的。宋嘉鱼被中考折磨得都像个嫁不出去的小老太婆，终日板着脸苦大仇深，听到安溪的话，忍不住说：“能沾点光吗？” 　　顾徵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安溪已经很大方地点头：“好啊。” 　　然后，两个小女生的额头碰在一起，很亲密地蹭了蹭。 　　分开后，宋嘉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亮堂了一些，满意说：“我觉得有效果。”来自美人叔叔的祝福就是不一样。 　　安溪说：“对吧对吧！我肚子好像都不疼了。” 　　“……”顾徵在一边看着听着，已经无言以对。 　　两闺蜜发表了一通“顾叔叔真神”的感叹，又就星座和运程探讨了一番，偏头看到顾徵，齐齐一愣。 　　安溪着急说：“你怎么还在？快去自己的考室啊！”催促他赶紧走，可不能耽误了考试啊！ 　　顾徵，顾徵按住受了一万点暴击的心口，默默退散。 　　有了顶级男神之吻的加持，安溪考完出来依然神采奕奕，弄得担心她身体，考完之后提前交卷，马不停蹄赶过来等她的顾徵相当郁闷，深感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尝到甜头的安小溪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考试，哪里察觉到顾徵这无法宣之于口的郁闷？ 　　人家第二天考试还主动请求顾廷川亲一口呢！ 　　顾廷川也有求必应，温柔地在继女光洁的额头上又亲了一口，说：“祝小溪考试顺利。” 　　安溪的小宇宙都燃烧起来，气势如虹道：“好！谢谢顾叔叔！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这下不但顾徵醋了，连林婧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对准继父女的关系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好呢？ 　　不过大家很快发现，这如糖似蜜的继父女情好像只是塑胶花继父女情，因为顾徵和安溪考完中考的次日，他们还没有缓过劲来，顾廷川便立刻带着林婧去民政局公证结婚了。 　　安溪前一日还沉浸在“顾叔叔是个大好人”的糖衣里，后一日炮弹就毫不犹豫打到她身上。 　　她、她把她妈亲手嫁出去了！ 　　看着新鲜出炉的两个红本本，妈妈和新爹抱在一起甜蜜拥吻，安溪靠在顾徵身上，欲哭无泪。 　　顾徵拍拍她的肩，无言安慰，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果然，对于现在的顾廷川来说，儿子和继女再亲，都没有老婆亲。 　　顾徵早已认清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也习惯时不时被顾廷川坑一把。看到安溪加入他的行列，而不是和顾廷川父女情深，成为例外，他就放心了。 　　顾廷川十分雷厉风行，当天上午领完证，晚上就请林家全家吃饭，把这件事昭告天下，砸瓷实了。 　　这安排一环接一环，妥当得一听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定下来的事。显然顾廷川和林婧已经商量好了，只是顾徵和安溪要中考，没有告诉他们而已。 　　事已至此，安溪只能很无奈地接受现实。 　　吃饭的地点在嘉阳酒店，贵宾房，摆了三桌。 　　别看林婧和安溪对嘉阳酒店的菜式味道吐槽不断，但说到请客摆酒，招待自家人，还是得在嘉阳酒店。 　　皆因这些年在林栋和温桂芳的带领下，林家人对嘉阳酒店也习惯了。论档次论菜式味道，这是唯一一处大家吃饭都不会有意见的，林外公林外婆也不用承受太多交通上的颠簸。 　　唯一有意见的，大概只有新成立的挑嘴一家人——顾廷川、林婧、安溪、顾徵。 　　但为了迎合大家的口味，只能这样安排了。 　　林婧再婚是老林家的大喜事，林家无论老的幼的全出席了。林德磊原本在外省出差，特意乘飞机回来，林菀妮在英国读书也请假回来了。 　　就是林雪和陈家明，已经是完全撕破脸的两夫妻，心里都恨死对方，只等陈可可考完中考就离婚拆伙，也双双出席了林婧的这场婚宴，表面上还挺和气。 　　一大家子集中到一起，言笑晏晏，好不热闹。林外公和林外婆瞧着老林家这兴旺开心的场面，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可可一来就拉着安溪说中考的事，可惜考试试卷分了AB卷，安溪和顾徵拿到的都是A卷，陈可可拿到的是B卷，两姐妹对不了答案。 　　不过陈可可挺有自信说：“我觉得我这次发挥得不错，应该能考上省一。” 　　安溪有些惊讶。陈可可的成绩在二中的初三级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这个水平想考省一可有点玄。不过看陈可可绷着脸，以及坚定到有些不寻常的眼神，安溪说：“那我先恭喜你。” 　　陈可可说：“你和你的新弟弟一向成绩好，考省一应该稳了吧？” 　　安溪自然免不了说一遍她中考来大姨妈的倒霉遭遇。 　　陈可可也是女生，听到这个便心有戚戚然，也说她太惨了，不过她相信以她的实力，不会考得太差。 　　安溪谦虚说：“还行。” 　　男方这一边除了顾廷川和顾徵，还来了顾廷川同父异母的大哥顾敬川和大嫂江婷。 　　顾敬川的年纪比林栋还大，天生一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江婷和丈夫是同款严肃脸。因为林婧事先知会过家里这两兄弟不是同一妈生的，只是顾廷川的父母年纪老迈，不宜奔波，顾敬川和江婷才代表顾家过来的。没见过顾母的林家人便在脑里脑补出一场家庭伦理剧，对顾敬川和江婷的态度也是礼貌客套，不欲亲近。 　　顾徵倒是很受欢迎。 　　老林家第三代男丁少，林德磊和于小盛是硕果仅存的一对表兄弟，来了便拉着顾徵聊天。 　　顾徵一惯是个高冷的，今晚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主动放下身段和林家人相处，表现得相当礼貌乖巧，不出三分钟就引得于小盛对他勾肩搭背。 　　林德磊超三十岁的人，又是华韵的实权少东家，擅长发号施令，自然没有于小盛那么容易对人放下戒心。不过他心里也赞顾徵，觉得他长得俊秀又会说话，素质很高。 　　从儿子观老子，显然顾廷川也是个素质高的人物。 　　小姑姑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特别是出了林雪和陈家明十几年的婚姻无效的奇葩事之后，林德磊真的越来越觉得，林婧是他们林家女人中难得的明智人。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林德佳。 　　前年的时候林德佳已经有了论及婚嫁的同居男友，没想到这个男友是个贱人，为了一套房子设计林德佳怀孕，东窗事发后林德佳坚持不要孩子，和贱人男友分手。没想到贱人男友带人上门又打又闹，害得林婧被打，林德佳当场流产。最后林德佳和贱人男友断绝关系，把他清理出公司，但自己也元气大伤。 　　当时大家都担心她担心得不得了，怕她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还好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很快重新振作，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工作上。 　　而且一年过去后，她交了新的男朋友。这个男朋友很了不起，是她公司的股东兼副总，还是之前一手提拔她的师傅。 　　除了年纪偏大一点，比林德佳足足大了十岁，其他方面都十分优秀。 　　林德佳的父母林材和周梅每次看到这个大女儿的新男朋友，都笑得合不拢口。 　　这一次林婧办婚宴，林德佳也挽着新男朋友来了。 　　而这个新男朋友看到顾廷川，原本不以为意的表情瞬间大变！ 　　☆、第114章 第 114 章 　　扪心自问, 林婧的婚宴，林德佳的新男朋友林品弦其实是不太想来的。他是世家子弟, 机缘巧合之下才会来到青叶市工作。林德佳的家世普通，唯一拿得出手的华韵别说不是林德佳父母的产业，就算是, 林品弦也看不上眼。 　　毕竟挣再多的钱，也掩不住暴发户的本质。林品弦不怎么喜欢与这类型的人相处。 　　偏偏林德佳年纪小，在一个大家庭里, 大部分人都是她的长辈。作为她的男朋友，林品弦的辈分也跟着低了一层。对长辈不能不礼貌恭敬, 但彼此的层次不同, 要他一个久居上位的人伏低做小, 讨好见识和手段不如他的人，实在是一件为难事。 　　林德佳的父母是普通工人出身，老实交巴, 相处起来不用费心思还好, 最麻烦的是像她的大伯这种, 有点小聪明小成绩，经营理念简单粗暴的小市民。以前林品弦遇到这类型的人, 不是敬而远之, 就是出于生意的考虑，耐着性子忍一忍, 但日后也会逐步减少合作, 除非有其他人接手。 　　可是林德佳对她大伯非常尊敬孝顺。她的父母又极力邀请他出席, 林品弦于情于理都不能推辞。 　　最主要是，他和林德佳之间的关系其实不是林家人想的那样，是正正当当的情侣关系。 　　林品弦和林德佳认识了四年，从她作为实习生进他的公司工作开始，林品弦就觉得这姑娘精神醒目，格外招人，很合他的眼缘，以致于从来没有在女色上犯过糊涂的林副总，都有种，咳咳，暗搓搓潜了她的冲动。 　　但一方面，林品弦当时是有女朋友的，他到底有一些道德底线，做不出劈腿这种卑劣的行为，而另一方面，林德佳初出茅庐，为人单纯，林副总赏识她，对她好，她也没想到潜.规.则这方面，还因为大家同姓林，亲亲热热地认了他做“哥”，后来不知怎地还认了师傅。 　　对着个始终向自己投来信赖目光的小女孩，林品弦实在下不了手，只得默默认下了这层师徒关系。 　　师傅照顾徒弟是理所当然的，加上徒弟自己争气，聪明能干，不但没有拖过师傅的后腿，还渐渐凭实力成为师傅的好助手。林品弦对林德佳是相当满意的，原本产生的一丝歪心思也渐渐消散了。 　　所以后来林德佳和周华谈上恋爱，林品弦尽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大方地表示接受。 　　当时他是真的相信自己不在意林德佳结婚生子的。 　　只是事关心爱徒弟的终身大事，林品弦还是尽心尽力地为她把把关，然后发现，周华这个男人有点不大对头。 　　林品弦一片好心地提醒林德佳，偏偏林德佳没有放在心里，过了一段日子还怀孕了，把他气了个倒仰。 　　但他毫无办法，人家两口子好得只剩一张纸了，林德佳怀孕，婚事自然要赶快提上议程。 　　就在林品弦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地，再无回旋余地的时候，哐当一声，孩子没了，婚礼没了，林德佳和周华分手了，周华递辞职信了…… 　　林品弦觉得，如果他再让小徒弟从他手上溜走，他的名字可以倒着写了。 　　所以等林德佳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林品弦便和她摊开说了。 　　林德佳拿眼皮撩了他一下，哪里还有平时的恭敬亲热？很光棍说：“你想潜我就潜吧，但营销总监的位置，你得帮我一把。” 　　林品弦：“……” 　　合着人家姑娘在四年前已经知道有权有势的大BOSS对自己起了歪心思，只是人家情商智商双高，没有立刻掀桌子走人，而是用了迂回的方式巧妙应对，还因势利导，一边利用他对她的心思要好处，一边打消他的念头。 　　如果不是周华犯贱，令林德佳的性情改变了一些，看在林品弦对她确实不错的份上终于说了实话，林品弦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在小徒弟心目中真的是完美无缺的高大上形象。 　　贴心能干的小徒弟摇身一变成为满腹心机的腹黑婊，不惜用身体来交换利益。 　　林品弦平生第一次被人耍得如此彻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脸色自然极度难看。但难看完后，更加跃跃欲试怎么办？ 　　很想说一句，不愧是我林品弦手把手教出来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林德佳到底太年轻了，不明白感情是可以处出来的。 　　她觉得他对她好，所以把心思赤.裸.裸地袒露在他面前，无论是之前的欺骗还是现在的利益交换，已经说明她不讨厌他。 　　在经历了贱人周华之后，她潜意识里认为被林品弦潜是可以忍受的。不谈感情，只谈利益的性，安全。 　　这次林品弦没有再道德感爆棚地拒绝，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单身，怎样开始只是一个形式，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才是重点。 　　林品弦和林德佳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经一年多，虽然林德佳对这段关系并不热衷，精力大多放在冲刺事业上，但林品弦已经成功打入内部，和她的父母搭上线，也在林家留下影影绰绰的传闻。 　　林品弦觉得距离他和林德佳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只剩下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之遥宛如天堑。 　　林德佳的消极态度先不提，林品弦没想到最反对这段恋情的是他的妈妈林女士。 　　林女士是个白手起家的女强人。她出身普通，年轻时因缘际会嫁入豪门，生下林品弦不久就和丈夫离婚。不过她没有像郭秋云那样对儿子放手不管，相反，她离婚后积极创业，致力于把儿子的抚养权从豪门前夫手上抢回来。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对抗一个世家，这种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她最终成功了，还把儿子的姓氏从父姓改为母姓。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林女士有多牛逼。 　　如今这位林女士正是林品弦任职的公司的执行总裁。她认识林德佳，在林品弦和林德佳有一腿前，她还挺欣赏林德佳。 　　但自从知道林德佳和独子搞在一起，并且独子对她情有独钟，想把她娶回家当媳妇后，林女士对林德佳的感观便直线下降。 　　林德佳和周华闹出的事，在公司里不算秘密。 　　而且，林女士觉得林德佳特别像年轻时的她，出身普通，能力不错，骄傲自信，受不了气，这样的女人嫁入豪门，难有好结果。 　　毕竟，虽然林品弦姓林，但他的父亲和家族并不打算放弃他。 　　就是林女士对这桩婚事点头了，那一边的人也有办法吃了林德佳。 　　如今林品弦就夹在小徒弟“女友”拖后腿和母亲不看好，反对的双重压迫中。 　　大概察觉到林品弦要和她来真的，但林女士反对，这段时间林德佳的情绪有些焦躁，专门找事给林品弦添堵。 　　林婧的婚宴，林材和周梅极力邀请林品弦。林德佳明知林品弦不想参加，她也不想他参加，便说了一些关于林栋和温桂芳的事，她很清楚他厌恶什么，最好厌恶到从此不与她这边的亲戚来往。当然，她不能否认心里有一丝想他来。但他真的来了，林德佳又希望他不要来。 　　可是，林品弦怎么会错过这么一个在林家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表现得好，让大家在林德佳耳边多灌输嫁人的好处，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自己的喜恶问题，等把小女友追到手再操心。 　　林品弦觉得哄一屋子的暴发户只是小菜一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一场排场小的不能再小的喜宴，顾五爷会在？还以主人的身份，连他大哥顾敬川也来了？！ 　　林品弦有种玄幻的感觉。 　　顾家在燕市是何等显赫的人家？林品弦本姓许，祖母是顾家旁支的女儿，所以和顾家有点沾亲带故，顾廷川算是他的远方表哥。 　　许家和顾家同是世家，两者之间却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因为论地位，顾家是核心级别的世家，许家是入门级别的世家。 　　仗着一点亲戚关系，有时顾家开宴，许家人也能登顾家的门。林品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过顾廷川的。但顾廷川一向是众星拱月的存在，身边根本没有林品弦这种亲戚的立足之地。双方以前最大的交情也只是点头之交。林品弦也做不到觍着脸过去拉关系，因为深知一定不会成功。 　　现在，他小徒弟的小姑姑嫁给了顾五爷，以后小徒弟要叫顾五爷一声姑父。如果他和小徒弟结婚，也要跟着叫顾五爷一声姑父？ 　　林品弦做梦都没想到。 　　当年林女士为了对抗许家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求过多少比许家更显赫的豪门世家，吃过的闭门羹，碰过的壁多不胜数。想和滑不溜丢的世家子弟扯上关系，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故而林女士才会下定决心，不再求豪门，自己当豪门。 　　但现在，一个名正言顺和顾五爷搭上线的机会从天而降！他和他居然能成为真正的亲戚？ 　　饶是以林品弦的理智，内心也翻滚起一股不平静。 　　就算不为自己，林德佳和顾廷川有这一层关系，只要顾廷川肯为她说句话，他们的婚事就少了许多障碍。说不定林女士还会因此而松口。 　　“喂！”林德佳和林品弦一起过来祝贺小姑姑和新小姑父新婚，但林品弦直愣愣地盯着新小姑父不放，这是什么意思？ 　　林德佳看了俊美无俦的新小姑父一眼，心想：林品弦不会是个gay吧？ 　　☆、第115章 第 115 章 　　可怜林德佳自从经历过周华这个贱人后, 对男人的信任度已经降到一个新低，几乎是约等于零的程度。 　　林品弦用了一年时间来捂热她，她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全无动容，只是下意识地不看好, 没信心，一遇到事就情不自禁往最坏的方向想。 　　即便“用”了林品弦一年, 感觉也不错, 但如果他现在说自己是个gay, 林德佳、林德佳也不是无法接受。= = 　　林品弦完全不知道小徒弟因为他多看顾廷川一会儿已经脑补到天边儿去了。要知道了，肯定气不打一处来。 　　他都在为他们的婚事绞尽脑汁了，林德佳还没有进入情侣的状态。 　　不过他不知道, 所以他稳了稳心神，镇定地含笑道：“真没想到, 佳佳一直念叨的小姑父是你……“ 　　顾廷川也没想到林德佳交的新男朋友会是林品弦。两人虽然是远方表亲, 但交集少之又少, 顾廷川会记得他还是因为很久以前顾母念叨过一回许家发生的奇事：与他同辈的许家大少爷被出身普通的生母抢回去了, 还改了姓。 　　因为这件事, 林品弦在燕京的上流社会圈子小有名气。人们对他褒贬不一。毕竟林品弦回到生母身边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 懂事了, 不是每个世家子弟都愿意放弃一个世家姓氏，选择从母姓, 做个普通人。有人说他蠢, 有人说他孝顺, 但许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是个事实。许家长子的位置，他还是占住的，可见资质。 　　当然，这样的资质与顾廷川无关，他也不是特意记住林品弦的。只是记忆力太好，林品弦的经历又有些特色，一不小心就记住了。 　　看到林品弦脸色有异，他便知道他认出他了。 　　顾廷川和他握了握手，淡淡说：“好久不见。” 　　“小姑父和我们林副总认识？”林德佳好奇问。 　　“生意上的朋友。” 　　顾廷川此话一出，林品弦立刻顿了顿。 　　“是吗？我怎么没见过您？”林德佳是负责公司业务的，还不知道有顾廷川这个客户（？）。 　　林品弦说：“不是现在这家公司，另外的。” 　　林德佳以为是高层的机密，没有穷追猛打。她见两个男人似乎有单独说话的打算，对顾廷川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体贴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林品弦确实有话想和顾廷川说，但顾廷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林德佳刚走，新上任的顾太太林婧就过来了，和林品弦打了声招呼。 　　因为知道林品弦身份的人好心提醒她，让她亲自招呼一下林品弦。 　　潜台词是：佳佳的新男朋友年纪比顾廷川还小，却是大型外企的高管。顾廷川也是高管，多了一层亲戚关系，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得到对方关照。 　　反正，互相认识一下，态度热情一点准没错！ 　　顾廷川给林婧介绍林品弦：“我表弟。” 　　林婧立刻睁圆了眼睛，再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合。三侄女的新男朋友和自家老公是同辈的亲戚！ 　　“佳佳知道吗？” 　　顾廷川看了林品弦一眼，林品弦说：“不知道。” 　　从“生意上的伙伴”到“表弟”，再没看出些什么，林品弦就得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而且两个称呼一出，亲疏立现。 　　顾廷川和林婧与林品弦只略略说了几句客套话，旁的没有多说，但对顾廷川的身份，林品弦已经识相地守口如瓶，对其他林家人，也只是说两人是生意上的朋友，关系，嗯，关系还不错。 　　但就是这样，林品弦也开了一场眼界。 　　怎么说呢？ 　　今晚的婚宴，主角应该是顾廷川和林婧。但林品弦来了，他作为大型外企的副总，硬是抢了一半风头。 　　林栋怕怠慢冷落他，摆出大家长的派头，先招呼顾廷川的大哥大嫂顾敬川和江婷，然后就是林品弦，而且，对后者说话尤其客气逢迎。 　　林栋的妻子温桂芳比他更热情，对林品弦的态度，那叫一个温暖如春，还不断夸林德佳慧眼识珠，有大福气，肉麻得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材和周梅嘴笨，只会一个劲地叫林德佳照顾好林品弦。（这一点上林品弦倒是很受用。） 　　林琳和丈夫于光这对夫妻是大哥大嫂的应声虫和跟屁虫，林栋和温桂芳招呼过一轮，他们立刻紧随其后，态度也相当热情。 　　林雪最直白，抢着说话，抢着敬酒，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从嘴里说出来。按她的话来说，林品弦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把林品弦赞得，脸都红了，不是高兴的，而是羞的。 　　尤其顾廷川和顾敬川几个还老神在在坐着，看着他这个“天上有地下无”的人才…… 　　直到他扛不住，说和顾廷川是生意上的朋友，关系还不错，林家这些人一致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 　　顾廷川说：“多得林总提携。” 　　噎得林品弦便不敢再乱说话了。 　　但因为林品弦这一句，林家第二代对顾廷川的热络也上升了一层。 　　不错，这帮四五十岁的林家人风格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哪个有本事，他们就看好哪个，力所能及地与对方搞好关系，见风使舵得眼睛不带眨的。 　　他们自己觉得没什么，但旁观的格调稍微高一些，都觉得辣眼睛。 　　怪就怪在，林家第三代，诸如林德磊、林德佳之流，不是没有察觉到这种尴尬，他们的表情也挺无奈的，但他们选择委婉地描补，而没有阻止长辈们行事的意思。 　　事后林品弦问林德佳：“不觉得他们让你丢人吗？” 　　林德佳捶了他一顿，说：“丢什么人？他们是我最亲的家人。”不过嗔完师傅，她还是说了实话，“我大伯他们到了这个年纪，性格和行事方式都定了，格局也定了，这是他们一辈子认定的东西，就是你说他们，他们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何必呢？赢了他们，打碎他们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否定他们曾经付出的努力，令他们失去身为长辈的尊严，年过半百都不得安宁吗？反正我做不到，也觉得没有必要。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现在是我们当家做主，他们已经老了，能顺着点就顺着点，只要我们把握住大方向就行。” 　　这是林家第三代领头人林德磊对长大后喜欢与长辈顶牛的弟弟妹妹说过的话，林德佳深深记住了。她叛逆期时也有过觉得父母畏首畏尾没出息，看不起父母的时候，但每每想起大哥说过的这番话，她的心情又很快恢复平静。 　　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他们已经竭尽所能地养育她，对她好，她不能更贪心地要求他们完全理解她的思想，按着她的期望而活。 　　如今她把大概意思转述给林品弦听，让他对老人家多点宽容。 　　外人是什么想法，他们作为晚辈的，在意了才会觉得丢人。不在意了，就任旁人侧目个够，他们的长辈爽了就行。 　　听到这番话，不得不说，林品弦有些动容，但他还是得说：“我有点不习惯……” 　　“你觉得丢人了？”林德佳斜去一眼。 　　林品弦：“……”女朋友还没有追到手，他哪里敢有意见？ 　　而且林德佳也说得不错，如果不从生意的角度看林家人，而是从晚辈的角度看长辈，心态宽容几分，还能因为他们的单纯直白莞尔一笑。 　　白手起家的第一代，谁没过这个时候？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说不定祖上发家时，比林家第二代还不如呢！哪有资格对人家的画风指手画脚？ 　　林品弦必须承认，虽然他因为生母是普通出身而对同是普通出身的林德佳接受度比较大，但其实他依然有些世家子弟的傲气，觉得林德佳配不上他。只是情之所钟，又知道林德佳是个正经人，才会放下身段追求，甚至不惜许以婚姻。 　　但经过这一晚，先是被顾廷川打脸——比他家世强一大截的世家子弟也看上林家人，然后又被林德佳说教了一通——关键是，她说得非常有道理。 　　林品弦就觉得，真的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你看人家的笑话，很可能自己本身也是个笑话。 　　思想被小徒弟洗礼过一遍后，林品弦做了件事后令他有些心虚后悔的事。 　　简单热闹的婚宴结束之后，林家人各自散去。 　　正式成为一家人的两大两小有说有笑地打车回到华苑小区。 　　尽管不舍，但说完“晚安”之后，安溪还是立刻拉着顾徵回1602号，果断关上门，眼不见为干净。 　　林婧扶着顾廷川回1601号。今晚，1601号就是他们的新房。 　　如果顾徵和安溪现在不是住在1602号不肯挪窝，他们早就发现1601号里面已经被细心布置了一番，满屋子都是新婚的浪漫气息。 　　今晚顾廷川很高兴，破例喝了一些酒。离开嘉阳酒店时他的神志还清醒着，上了车之后就开始不行了，虽然有参与大家的话题，但人已经挨着林婧闭目养神。 　　和顾徵安溪道别后，林婧是扶着顾廷川进屋的。 　　原本两人已经一起过了一段同居生活，基本每天晚上都会睡在一起，彼此之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多了一张结婚证，再回到家时，感觉真的格外不一样。 　　林婧正出神，醉倒在她身上的男人把她往门上一压，低沉磁性的嗓音道：“新婚快乐，顾太太……” 　　☆、第116章 第 116 章 　　落在唇上的吻温柔缠绵，带着淡淡的酒香, 和男人惯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极为好闻。林婧没喝几口酒, 此时此刻却醉了三分。 　　吻毕分开, 两人都满足地叹了口气。 　　“新婚快乐，顾先生。”林婧抚着他的脸, 关切问, “还好吧？难受吗？”顾廷川平时滴酒不沾, 今晚却很是喝了一些。 　　顾廷川笑道：“别把你老公想得太弱。我酒量还好, 只是不喜欢喝。” 　　林婧说：“喝酒伤身，你不要陪我大哥他们一起疯。他们的酒量太厉害了。” 　　林栋他们做生意离不开应酬, 说一半生意都是喝出来的都不为过，最严重的时候，喝到胃穿孔送医院急救。酒量就是这样练出来，还成了瘾，一天不喝浑身不自在。上了年纪，被老婆孩子管束着养生, 才少喝了一些。但遇着喜庆事, 气氛一热，又忍不住会喝高。 　　其实林婧已经事先给家人打过招呼。大家知道顾廷川身体不好, 今晚对他已经颇为手下留情。不过结婚这样的大喜事，不喝一点又不行。 　　顾廷川慵懒说：“嗯, 我听你的。” 　　林婧脸一红：“你别嫌我啰嗦管住你。” 　　顾廷川道：“求之不得。从今天开始, 我可以名正言顺要求你管住我了。” 　　林婧想了想, 煞有介事点点头：“也是。我可答应了母亲好好看住你，你想不给我管都不行。”她拍拍顾廷川的胸膛，“货物寄出，恕不返还啊，顾先生，后不后悔？” 　　顾廷川的回答是，打横把她抱起，进卧室，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后不后悔！ 　　* 　　新婚夫妇在隔壁过甜蜜激.情的二人世界，顾徵和安溪回到1602号，却是一片寂静。今晚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像假的似的落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看到对方脸上意兴阑珊的表情，都不感到意外。 　　“洗个澡睡觉吧，今晚你也累了。”顾徵对安溪说。 　　“顾徵，我们正式成为一家人了，你不开心吗？”安溪问。 　　顾徵扯扯唇角当笑了，点头：“开心。” 　　安溪捏住自己的脸皮往外向上一扯，做了一个笑字型，瓮声瓮气说：“我也开心。” 　　顾徵扑哧一笑，觉得她就是个活宝。 　　安溪也笑了，拍着新鲜出炉的新弟弟的肩膀说：“就是这样！我们要开心一点！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嗯。”顾徵笑着颔首。 　　两人各自回房洗澡换衣服，准备睡觉。 　　顾徵洗了一个时间颇长的澡，从头到脚洗个干净，出来后精神奕奕，毫无睡意，还难得有心情自己吹干头发，没有打扰安溪，逗她帮他吹头发。 　　一身干爽地上床，顾徵给安溪发信息：睡着了吗？ 　　两个小的住在同一屋檐下，大人们时常不在这边过夜，没了管束，顾徵又是个喜欢安溪的血气方刚少年郎，按道理，他应该把握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想方设法更加接近安溪。 　　但事实却是，同住在一起之后，顾徵比之前更守规矩，更加和安溪保持距离。特别是安溪每晚回房以后，顾徵从来不会主动敲她的房门，有什么想说的就通过微信联系。 　　倒不是顾徵不想亲近安溪，实际上，他心里想得要命。 　　但顾徵是个有原则的人。他和段小洲之间还有着“未成年之前不能和安溪谈恋爱”的约定。即使中考已经结束，以段小洲的成绩，大家注定各散东西，顾徵对安溪干什么，段小洲也不会知道，顾徵依然没想过毁约。 　　顾家家训之一：慎独。 　　最体现一个人真正品性的时候，就是当他/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反过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始终坚持与遵守的东西，也大大有助于塑造他们的品格。 　　在这方面，顾徵一向严格要求自己。 　　况且，于安溪自身的意愿而言，她也口口声声说不会在中学期间谈恋爱。如果顾徵现在表白，以安溪如今对他的重视，肯定会受到冲击。“安溪开窍接受他”和“拒绝疏远他”这两个结果也在两可之间。 　　另外，林婧也不是吃素的。 　　她对安溪爱若珍宝，顾徵和安溪同住，两人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青春期少男少女，她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放心？那睡前睡后时不时来一次的突击检查可不会提前知会一声，防不胜防。光这一招就让顾徵不敢雷池半步。 　　就是安溪本身，虽然她早把顾徵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偶尔会和他有些肢体接触，但男女有别的思想还是深刻地印在她的意识里。正如她之前不会对顾廷川做出什么亲昵的行为，和顾徵住在一起后，她也很懂得和他保持适度的距离。至少，入夜后，她不会乱进顾徵的房间，也不会让顾徵进她的房间，两人交流通过手机等等。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同住生活，安溪发现顾徵比她还守规矩之后，她就对他完全放心了，再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比如，偶尔叫醒顾·赖床·徵这类的任务，她是相当积极的。 　　最喜欢看顾小徵明明气闷又干不掉她的包子美颜！\\(^o^)/~ 　　顾徵习惯性地想在睡前和安溪聊几句，但平时总是秒回他的安溪没有回复他。不久后，顾徵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顾徵疑惑地走出去，发现厨房里开着灯，安溪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背对着他不知在捣鼓什么。 　　“你在做宵夜？”顾徵开口问。 　　“啊！”安溪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霍地转身，右手拿着的东西掉在地上，砸到她的脚趾尖，痛得她“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顾徵立刻走过去，然后，看到她的左手里拿着一瓶红酒——1602号唯一一瓶红酒，90年份的拉菲，而砸到她脚趾尖的是一个开酒器。 　　顾徵一时没有心思追究她开红酒的行为，因为安溪的脚趾尖被开酒器砸得破了皮，正在流血。他赶紧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然后去拿药箱。 　　安溪歪头看着他，大大的桃花眼刚浮起的一丝清明，很快又消失了。 　　药箱拿来了，本来顾徵想帮她包扎的，但安溪的脚搭在沙发上，小小嫩嫩的，白生生的一只——有轻微洁癖的，从来不关注别人的脚觉得脏的顾少爷，从来不知道脚原来可以可爱到令人想咬一口。 　　顾徵红着脸别开眼睛，咳了咳：“你自己能包扎吗？” 　　安溪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顾徵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敏感地发现，小女生的眸子水亮水亮的，偏偏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迷蒙味道。 　　她还抱着刚才想开的那瓶红酒，跟抱着宝贝似的。顾徵试探性地掰开她的手，试图拿走那瓶红酒，安溪不让，抱得更紧了，大眼睛忽闪着，不安又迟钝地瞪着他。 　　顾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安小溪，你居然偷喝酒！什么时候喝的？” 　　安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咯咯笑了两声，说：“吃饭的时候，偷喝的。不好喝，好喝，还要喝！”她双手捧起怀里的红酒，向顾徵展示了一下，强调，“还要喝！” 　　吃饭时候偷喝的酒，到现在酒气才发出来，变成小醉鬼。真真没有比她更迟钝的人了！ 　　顾徵就说，怎么她刚回来的表现那么怪，还自己捏自己的脸？原来是喝醉了！ 　　见安溪把红酒捧给他，顾徵赶紧想从她手上拿走红酒，但小醉鬼机灵得很，见他不像要给她开酒的，立刻手一缩，重新抱住红酒，不给。 　　顾徵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不能和小醉鬼讲道理，也不能硬抢她的东西，只能先帮她包扎伤口。 　　开酒器砸出的伤口不大，但在渗血，红红的一小块在白嫩的脚上尤其刺眼。顾徵捧起安溪的脚放在腿上，先用消毒.药水涂伤口。安溪吃痛，下意识地蹬了他一下，正好蹬在他的大腿内侧。 　　顾徵惊出一身汗！只差一点点，她就蹬中他的…… 　　“安溪，你给我老实点。”顾徵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安溪似乎有些委屈，扁了扁嘴，但当真不敢动了，老老实实让顾徵包好伤口，乖得不得了。 　　顾徵克制地把安溪的脚放回沙发上，问：“还痛不痛？” 　　“痛。”安溪可怜兮兮地蹙着眉。 　　顾徵哄道：“待会儿就不痛了。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要喝酒。”安溪很认真说，“痛，要吹吹。”她腿儿一伸，又把白生生的小脚搁顾徵腿上。 　　顾徵：“……” 　　一瞬间，快满十六岁的小男生脑里飞快闪过各种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念头，但最终，理智和爱护占据上风。 　　他忍耐地、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安溪的脚背，意味不明问：“还痛不痛？” 　　如果她再不依不饶，就别怪他让她“痛”了！ 　　不过，安溪的小动物直觉在酒醉的情况下依然有用。仿佛察觉到危险，她把脚缩回去，又呆又乖地摇头说：“吹吹就不痛了。” 　　顾徵说不上高兴还是失望，哼了哼：“不睡觉是吧？那我们聊聊天。” 　　“聊天？”安溪一脸茫然。“聊天”是什么，能吃吗？ 　　“对。”顾徵已经发现了，安·小醉鬼·溪说话靠本.能，特别老实。顾·君子·徵表示机会难得，在这一刻，他决定暂时不当君子。 　　☆、第117章 第 117 章 　　顾徵有心不做正人君子, 趁安溪酒醉, 说话老实之际问她一些问题。 　　但酝酿了半天, 安溪一个喷嚏便打断了他刚想说出口的话。 　　打完喷嚏, 安溪还一脸无辜地看着顾徵, 顾徵却无法坐视她湿漉漉披散着的头发。 　　他拿出吹风机给安溪吹头发。顾徵平时吸引安溪注意力的招数之一，就是洗完头不吹头发, 顶着一个滴着水的凌乱发型满屋子走, 然后安溪就会看不过眼地拿起毛巾和吹风机追着他跑。当然, 受的照顾多去了，顾徵也不是没有回报安溪。安溪第一次去燕市顾家老宅住时，顾徵就帮她吹过头发。 　　现在，也是再帮她吹一次。 　　暖暖的风吹到头皮上，安溪差点又再打一个喷嚏。不过顾徵早有准备, 又是为她披毯子, 又是倒好热茶喂她喝, 反正, 之前顾廷川照顾过安溪而顾徵不好插手只能在一边干瞪眼瞎妒忌的，他都无微不至地重复干了一遍, 忙得不亦乐乎。 　　顾徵倒是想安溪像对顾廷川那样, 给他一个拥抱以表感谢, 但也知道这是妄想。清醒时的安溪可不会和他这么见外，受一下照顾还要感谢她。在她心里, 顾徵照顾她是天经地义得很。她可是女生兼顾徵的姐姐。弟弟不照顾姐姐, 还想照顾谁去？当然, 平时都是她照顾顾徵比较多，这也是身为姐姐的责任。总之，两姐弟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酒醉时的安溪倒可能做出一些有别于平时的行为，但她被顾徵侍弄头发侍弄得很舒服，眯着眼昏昏欲睡。 　　等顾徵吹干她的头发，她已经背靠着顾徵，抱着红酒闭上了眼睛，一张小脸恬静安详。 　　顾徵把吹风机放到一边，想起身又怕吵醒她，动弹不得。 　　纠结了一会儿，喃喃叹气：“这就睡着了吗？” 　　“睡着了……”安溪含糊地嘟嚷。 　　顾徵：“……”真正睡着的人会回答别人自己睡着了吗？ 　　“睡着了……就回房间睡吧。” 　　“要喝酒……啦！”安溪闭着眼睛嘟嚷。 　　“为什么要喝酒呢？你妈妈嫁人了，你不开心吗？” 　　安溪的脑袋动了动，又点头又摇头，低低说：“以前不开心，现在一般般。弟弟不开心，我不能不开心。”一边说，一边没靠稳地上身往下滑。 　　顾徵托住她的脑袋和背，让她躺在他腿上。安溪闭着眼睛蹭了蹭，试了试舒适度，翻了个喜欢的姿势，砸吧了一下嘴，不动了。 　　顾徵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像抚摸一只娇气的猫咪：“我没有不开心。” 　　“有~” 　　“没有。” 　　“有……” 　　“你很在意我开不开心吗？” 　　安溪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小溪？” 　　“嗯……在意……”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弟弟吗？” 　　“……嗯……” 　　顾徵定定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一字一顿问：“小溪，你会不会有一天，不仅仅当我是你弟弟呢？” 　　“……嗯……” 　　“嗯？”顾徵有些惊喜，紧紧盯着安溪。 　　安溪：Zzzzzzz…… 　　幸福的小呼噜打起来。 　　我就知道！关键时刻掉链子，说的就是安小溪！这丫头总是这样！ 　　顾徵对天翻白眼，心里竟然毫不意外。不过呢，他还是高兴的，指尖小心翼翼碰着她的脸颊，轻轻说：“当你答应了啊。” 　　安溪没有反应。 　　顾徵的指尖在她粉色的嘴唇边徘徊了几下，喃喃说：“上次，是你‘主动’亲我的……” 　　安溪第一次去燕市顾家老宅住时，有一晚顾徵帮她吹头发，吹完后她已经睡着了，顾徵看着她粉嫩嫩的睡容，一时没有把持住，俯下.身想偷亲她。没想到在两人的唇快要碰上的那一刻，安溪突然翻身，嘴巴结结实实撞了顾徵的嘴巴一下，而且因为摩擦问题，两人的唇重重地互相擦过，沾上了对方的口水。 　　顾徵从偷吻变成“被吻”，呆若木鸡，总觉得主动权被抢走了。而且次日安溪把所有事都忘光光，顾徵对上她单纯正直的眼睛，有种被拔.掉.无情却无法诉之于口的心酸。 　　这件事顾徵一直记在心里。 　　此时此刻，欺负安溪醉倒了不会抗议，顾徵把“罪名”栽在她头上，并且要求“赔偿”。 　　——他要亲回去！ 　　顾徵壮了壮胆子，一脸平静实则心如擂鼓地低头，轻轻亲在安溪唇上。 　　一触即分。 　　他屏住呼吸抬起头，眼睛紧张地盯着安溪。 　　安溪的唇瓣微张，颜色似乎鲜艳了一层，但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顾徵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一下，再一下，蜻蜓点水似的。就在他无师自通地想把舌头探进安溪微张的嘴里去时…… 　　“啪”！ 　　安溪一巴掌扇在顾徵脸上，一下子把顾徵扇懵了，惊慌失措地看着安溪。 　　他做坏事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安溪会打死他吗？ 　　安溪没有打死他。安溪闭着眼睛，扇了一下还不够，连续扇了好几下，然后，仿佛觉得有点痒地挠挠脸，挠挠唇，扒拉着毯子往脸上盖。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令人无法误会地联想到：赶蚊子。 　　顾·蚊子·徵：“……” 　　因为被扇第一下的时候他懵住了，以致接下来的几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僵着全受了，脸颊被扇得啪啪几声连着响。 　　安溪扇他的力度不大，但顾徵觉得，脸好痛，耳尖滚烫一片。 　　之后，老老实实把安溪抱回房，再不敢雷池半步。 　　即便如此，可怜的安小溪还在一无所觉的情况下丢掉了初吻，又在顾廷川和林婧领证的大喜日子，连二吻三吻……都没有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第一次深吻依然保住了，还在无意识中教训了登徒子一顿，让对方深深体会到，正经的女孩不好惹，窃玉偷香分分钟有被揍的风险。 　　* 　　第二天安溪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太阳穴突突地痛。她抱着脑袋呻.吟，在床上滚来滚去。 　　顾徵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碗醒酒汤，训她：“头痛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喝酒！” 　　“我喝酒了？什么时候？”安溪瞪大眼！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的婚宴。大人们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她坐在一边，戳着菜有一下没一下地吃，间或喝一口饮料。 　　褐色的饮料，不是苹果醋吗？她偷喝酒了？ 　　安溪好懵逼，下意识地接过顾徵做的醒酒汤喝了一口，然后，整张脸皱成一团：“好难喝……” 　　“醒酒汤就是这么难喝。”顾徵一本正经说。其实他是照着网上的食谱做的醒酒汤，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反正他没喝，安溪是第一个试味的。 　　安溪苦着脸：“能不能不喝？” 　　“我爸和林姨快过来了，你想他们看到你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吗？”顾徵大条道理。他好难得做点东西，当然要安溪捧场地喝完。 　　安溪只好捏着鼻子喝完整碗醒酒汤。 　　顾徵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蜜饯，递到她嘴边。安溪想也不想一口吃掉，好不容易压住口里醒酒汤的味道。 　　她感激地看了顾徵一眼，不好意思说：“昨晚我喝了很多酒？” 　　“不知道你偷偷喝了多少，但醉了。回来还想继续喝，偷偷开红酒，被开酒器砸伤了脚趾，拉着我又跳又叫……”顾徵真假掺半地说。 　　“哎呦！”安溪羞得捂住脸，很不想承认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刚才头痛得难受，脚上还贴着胶布，这些蛛丝马迹都印证了顾徵的说辞。 　　她只能央求顾徵不要告诉顾廷川和林婧。 　　顾徵说：“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不说。” 　　安溪傻眼：“我们都正式成为姐弟了，怎么我要叫你‘哥哥’？你比我小八天啊！” 　　“我不管，就要你叫我‘哥’。”顾徵斜过去一眼，傲娇地微扬下巴。 　　虽然昨晚窃玉偷香被安溪扇了几下，扇得脸很痛，但经过一晚的恢复，过来又发现安溪再一次把所有事忘光光，被拔.掉.无情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顾徵表示，他需要安慰。 　　如果安溪记得顾徵做过的好事，会安慰他才有鬼，不揍得他呼爹喊娘都不解恨。但是，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昨晚无意识的一顿揍，把顾徵揍老实了，以后他不会再轻易冒犯她。于是，这两顿亲彻底成为只有顾徵知道的悬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顾徵才对安溪坦白认错，但那时安溪已经落到他手里，不能反悔了。 　　现在，安溪一无所知地瞪着顾徵摆出傲娇的高冷脸，又好笑又好气，打商量：“最多我不逼你叫我姐……”反正之前也没叫过。 　　“不行。”顾徵不松口。 　　“哎，顾小徵，我警告你……”安溪也不是好欺负的，柳眉一竖。 　　“叫‘哥’。”顾徵说。 　　这时，外面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 　　“顾徵，小溪，起床了吗？”林婧呼唤。 　　“不叫是吧？”顾徵转身就走，作势说，“林姨，我跟您说……” 　　安溪顿时急了，脱口而出：“哥！” 　　顾徵含笑回头，拖长调子说：“妹妹，乖~” 　　安溪抄起枕头扔过去！ 第118章 第 118 章 顾廷川和林婧领过证后, 除了在青叶市办的三桌小婚宴, 还有一个大型的婚礼需要在燕市举行。 但相比于领证的火烧火燎, 燕市的婚礼定在八月末举行, 顾廷川成为林婧名正言顺的丈夫后, 恢复了他一惯不疾不徐的作风，一点都不急。 他对林婧的说法是, 安心等做新娘子, 其他不用操心, 有他。 因为之前商量的时候有言在先，青叶市的婚宴林婧全权负责，而燕市的婚礼则由顾廷川安排。和林家人吃的那顿饭，顾廷川全程配合，所以轮到燕市的婚礼, 林婧对顾廷川的安排也没有异议, 只是说要提前一点过去做个预演, 好让她心里有数。顾廷川没有不应的。 如今他们正在商量的是房子的问题。 顾廷川和林婧成为夫妻后, 他是怎样也不愿意再一个人睡的，而且, 他其实更喜欢住在1602号。1602号虽然地方没有1601号宽敞, 但像个家, 气氛温馨，舒适得令人放松沉醉。 顾徵的想法和顾廷川一模一样, 同样更喜欢住在1602号。不然他也不会心甘情愿住在客房, 不舍得挪窝。要知道, 1602号的客房比他在1601号的卧室，面积足足少了一半不止。 两父子宁愿挤在1602号也不愿搬回1601号。 但1601号二百多平的大屋，空置着未免可惜。卖掉嘛，顾廷川先摇头。 16层只有1601号和1602号两套房，只他们一家住，又清静又省事。多另外一家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不知邻居性情，二要交际往来，顾廷川不乐意。他又不差这个钱。 况且，1601号里面有一个名义上为安溪开辟出来的琴房，现在琴房里除了钢琴，还照着江一航工作室里的录音室布置，添置了不少设备乐器。这些设备乐器都是顾徵掏腰包买的，把他的小金库花得一干二净，不过，名义上这些东西是送给安溪的，是她的元旦礼物、春节礼物、元宵节礼物、情人节礼物、儿童节礼物、生日礼物…… 每次顾徵用送礼物做借口对着顾廷川睁着眼说瞎话，而顾廷川淡淡望向安溪时，安溪都窘迫地低下头不说话，但，也从来没有否认。 扪心自问，安溪对顾廷川这个继父是喜欢居多的。但抢妈之仇不共戴天，顾廷川再好，安溪还是免不了怀着一点和他作对的心思。只是这孩子比较善良，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要适可而止，所以和顾廷川作对起来也有心没胆，至多在顾徵正面怼他爸时，她躲在他身后小幅度地摇旗呐喊。看顾廷川拿顾徵没办法，她就心满意足。 于是琴房里每次添置东西，因为安溪没有否认，事情总是不了了之，琴房也一天一天变了个样。 连林婧，空闲的时候也偶尔进琴房玩一玩，当唱卡拉OK。她的声音条件其实不错，但在抓旋律上真是一塌糊涂，很少能对准音乐节拍唱。顾徵在音乐方面天赋很高，让她清唱，他录下来后再配音乐。 这样一弄那出来效果呦，竟然相当不错。林婧都有点不信是自己唱的，还特地录成CD，送了秋如曼几个闺蜜一人一张，好洗脱她五音不全的名声。天知道她因为音痴这个毛病，被闺蜜们嘲笑了很多年。 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玩得这么开心，顾廷川更加不好对琴房的发展壮大置喙。 要动1601号，顾徵和安溪第一就舍不得这个琴房。就是看在两个小的份上，顾廷川也不会卖了1601号。 最后决定，把1601号和1602号中间的墙打通，连成一家，1601号重新装修布置，风格由林婧说了算。 大家一致同意这个决定。 不过这件事不急，等八月的婚礼过后再慢慢施工。届时，顾徵和安溪也要离开家去上高中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徵和安溪的中考成绩。 距离查成绩的那一天越近，安溪和顾徵不禁越紧张，做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 可以查成绩的前一日，林婧提前和安溪顾徵分配好查询的方法，座机、手机、网络什么的，齐齐用上，务必在次日第一时间查到成绩，好得个心安。 顾廷川从公司回来吃晚饭，林婧跟他说了查成绩的事，让他明天有空也帮忙查一查。 顾廷川说：“不用查，小溪712分，顾徵706分，一个全市第三，一个全市第九。不过小溪语文考了119分，作文满分，单科全市第一。顾徵英语满分，同样单科全市第一。他们进省一没有问题。” 顾徵和安溪正在吃饭，闻言，筷子掉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廷川。 林婧也呆了呆，随即对着两个小的惊喜道：“天啊，太好了！你们真棒！” 中考总分720分，安溪考了712分，还是在体育只考了56分，扣了四分的基础上，等于其他六课统共只扣了四分。这是何等的好成绩！ 当然，顾徵考了超过700分的分数也是极好的。要知道他初二转学到三中时，第一次考试还得了个全班倒数第一，虽然有故意的成分，但他文化课基础差是不争的事实。谁想得到不到两年时间，他的成绩竟然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全市第九，已经是尖子中的尖子！ “小溪吃亏在体育成绩上。如果她体育拿到满分，就是全市第一了。全市第一715分，只比安溪多三分。”顾廷川说。言下之意，安溪没有拿全市第一，有点可惜。 这要求有多高啊！ 林婧嗔他：“小溪和顾徵考到这个成绩已经极好了，完全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要顾徵和安溪说，其实岂止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有木有？ 安溪的成绩可以在三中称王称霸，但别忘了青叶市的好中学，还有升学率和三中不相伯仲的二中，以及一向是辗压二中三中存在的一中。 要知道历届中考，全市前二十名六成在一中，二中三中合起来占了三成，剩下一成才是其他中学的学生。 中考前，安溪和顾徵参加的模拟考试，加上体育成绩也只有一次上700分。 中考的时候，安溪还不走运地来了大姨妈，流着血考完中考。尽管安溪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但真的没想到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安溪高兴得都要飘起来：“太好了！多亏顾叔叔的祝福之吻！” 顾徵本来也挺高兴的，听到安溪这话，眼里闪过一抹不以为然，问顾廷川：“爸，您怎么会提前知道我们的成绩？” 顾廷川轻描淡写说：“刚好认识个朋友。” 顾徵差点没忍住问：我们这个好成绩不会是您做的手脚吧？ 但想一想，以他爸的性格，如果动手了，肯定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会如此高调。 毕竟，他和安溪不但双双考到全市前十，还各有一个单科拿了最高分。 中考满分作文可是要收录进范文集里出版公示的，到时，水平过不过关可谓一目了然，做不得假。 所以，他和安溪这个成绩应该是货真价实的成绩！ 那还可以。顾徵摸摸鼻子，默默想。 林婧已经握住安溪的手大许愿望，出国玩，送礼物啥啥的，奖励她考到好成绩。连安溪说想打耳洞，林婧都点头了，还答应送她一对银耳环，防过敏。 安溪笑得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顾徵微微垂下眼，克制着没有向顾廷川的方向望。 顾廷川没有说话，倒是林婧先问了，很高兴说：“顾徵考得那么好，想要什么奖励？” 顾徵说：“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林婧想了想，说：“给你换一部新手机？我看你的手机也用挺久了，和小溪一起换？” 顾徵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手机确实出了点问题，是时候该换了。但她是怎么知道的？ 林婧含笑看着他：“好吗？” 顾徵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慢慢点了下头：“好。”和安溪一起换手机，换成同款的，挺好。 林婧拍了拍顾廷川的手，说：“你做爸爸的，也表示一下。” 顾廷川眉头不动一下，直接说：“你们两个，暑假期间的演唱会，音乐会，有想去的，门票机票食宿我包了，如果要带朋友同学一起去，费用我也包了。” 安溪的嘴巴张成一个“O”字！ 这、这也未免太大手笔了吧？但、但想想都觉得好兴奋怎么办？？！ 顾徵的唇角翘起，爽快说：“好。” 安溪也跟着甜甜说：“谢谢顾叔叔！” 原本以为明天才能知道结果的事，突然以一种皆大欢喜的方式提前知道了结果，令林婧和安溪、顾徵去了一桩心事，都变得放松起来。 虽然暂时不能与其他人分享，但一家四口凑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也非常不错。 吃过饭后，林婧和顾廷川带着顾徵和安溪下楼买东西，回家开了一个小型派对。 有音乐，有零食，有果汁，顾徵和安溪合唱歌，林婧拉着顾廷川跳舞，欢欢乐乐笑闹了一场。 第二天，不约而同起晚了。 林婧是被电话声吵醒的。打电话过来的人非常有耐性地一直打一直打，铃声响了好几十下，好像住在1602号的人不接电话绝不会罢休。 林婧只好接了。 林雪兴奋过度的声音传过来：“小妹小妹，可可中考考了672分！上一年省一的分数线才632分！她的成绩比分数线高了40分，肯定能考进省一了！” 林婧听到了很高兴：“可可考得真好啊，恭喜你，四姐！” 陈可可在二中读书，成绩在班上一向处于中等偏上的位置。升上初三后，她立志要考省一，放话说考不到省一就不读高中，大家一边鼓励她，一边在心里为她捏一把汗。 省一历年的分数线都没有超过650分，陈可可考到672分，进省一应该没有问题。 林婧听到林雪的口气一扫前段时间的低迷，心里也为她高兴。虽然不幸遇到个渣滓丈夫，幸亏陈可可这个女儿一直是个好的，懂事又争气。 林雪听到林婧恭喜她，顿时来劲了，就陈可可的成绩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词，好像全世界的中考生中她的女儿最厉害。 林婧为她们母女高兴的心情慢慢变成无奈了。 “四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我要做早餐。” “哎，别挂，先别挂！”林雪连忙说，“小溪的成绩查到没有？她考多少分了？” 林婧说：“查到了。小溪也考得不错。” 林雪说：“多少分呢？我听可可说小溪中考来大姨妈了，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考试前让她吃颗避.孕.药嘛！小溪考得还好吧？她可是要进省一的人啊！可可盼着和她上同一所学校呢！还有你那个继子，好像是和小溪同班的，他考得怎么样？能进重点高中吗？” 林婧平淡说：“小溪，712分，顾徵，我继子，706分。” 林雪倒抽一口冷气，脱口而出：“700多分！真的假的？小妹你可别吹牛！” 林婧说：“小溪和顾徵在省一等着可可。”安溪和顾徵一个全市第三，一个全市第九，他们进省一的可能性，林婧比林雪确定多了。 林雪那边哑声了，好一会儿后，才潦草说了声“恭喜”，先一步挂断电话。 林婧听着话筒里嘟嘟的声音，摇摇头。这个四姐的性格，真的没谁了！ 林婧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林雪已经在林家的聊天群里公布了陈可可的成绩，还言之凿凿地说陈可可一定能进省一读书，好像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一样，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炫耀的话。 把陈可可恼得哦，连发了好几个愤怒的表情，让她不要再说了。 之后林雪果然消停了下来。 但不知道她是被陈可可阻止了，还是被林婧的说的安溪和顾徵的中考成绩打击到了。 已经上线的人纷纷说恭喜可可，然后@林婧，问安溪的成绩。 林婧没有在群里说，挨个私信过去，告诉他们安溪和顾徵的成绩，同样收获一大堆恭喜的话。林婧笑着一一道谢。 林外公林外婆不会玩手机，和林雪一样，他们直接打电话给林婧问。林婧也告诉他们了，两老非常高兴，直说安溪和陈可可有出息，以后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阿雪是个糊涂的，偏偏爱自作聪明，别影响了可可才好。”林外婆最后说了一句，“小妹，小溪和可可凑在一块儿，如果你方便的话，帮着照看可可一下。” 林婧说：“妈，您放心，我会的。” 另一边，安溪也收到来自宋嘉鱼和苏芃芃的消息。宋嘉鱼考了655分，苏芃芃考了642分。 宋嘉鱼算是正常发挥，成绩和之前模拟考试的成绩差不多，相当稳定。苏芃芃则是意外之喜。之前她的成绩下滑得厉害，萧昂帮她补习了一年，才把她的成绩重新拉上来。她在这次中考考出了这么多次考试以来最好的成绩。 对于安溪考出的超高分，她们都表现得很淡定，和以前的羡慕妒忌恨完全不一样。 鱼儿游：反正尽力了，就这样吧。 酥脆的小小苏：我只求今年的省一分数线不超过642分。 西西：因为考不上省一，萧昂不做你男朋友？ 酥脆的小小苏：对。T_T 酥脆的小小苏：萧昂好严格的。达不到要求就不行，讨厌死了~ 也许苏芃芃的祈祷起了作用，今年的省一分数线是640分。她以比分数线高出2分的分数，险之又险被省一录取了，从此收获名为“萧昂”的男朋友一枚。 安溪和顾徵因为考到全市前十的好成绩，在收到省一的录取通知书前，还被各重点高中以高额奖学金为利诱招揽了一回，不过他们都拒绝了。 整个七月，两人便在谢师宴、林大舅特意为考上省一的外甥外甥女举办的庆祝宴，散学典礼等活动中忙忙碌碌渡过。 到了八月中旬，一家人启程去燕市。 在他们出发前，林德佳悄悄找上林婧。 第119章 第 119 章 林德佳是单独约林婧出来见面的。 林婧以为她遇到什么碍难的事, 二话不说答应赴约。 相比于林家第二代五兄弟姐妹之间时不时互通有无, 出了事大家互相帮忙, 林家第三代的性格就独立自主得多，遇到困难基本都是闷不吭声自己扛，报喜不报忧。 自懂事之后，这么多年来，这些孩子向林婧求助的, 就只有林德佳怀孕那时，但也仅仅是在她家里住了几天，提都没提过请她帮忙。后来她那个贱人男友上门闹事, 林婧受牵连被打，林德佳愧疚极了, 一再向林婧道歉, 还送了很多礼物给她，林婧不肯收, 她就转送给安溪。总之, 一定要林婧接受她的一番心意。 之前林菀妮也是，如果不是她的外国男朋友马克托人打电话回国, 全家都不知道她被人打到双腿骨折骨裂，不良于行。林栋和温桂芳带着林婧一起过去，她还发脾气想让他们回国，不要管她。 虽然表现形式各有不同, 但在林家第三代的观念里, 是不想让长辈为他们操心的。 连林婧这个小姑姑, 其实没比他们大几岁，可辈分是长辈，他们亲近她之余也尊重她，对待她的方式大致和其他长辈等同。 太过懂事的孩子总是惹人心疼。所以但凡他们有事，长辈们也更愿意为他们操心。 林婧见到林德佳时先观察她的气色，见她化了淡妆，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便知道她过得不错，显然已经完全走出周华带给她的阴霾，心里欣慰。 殊不知林婧打量林德佳的同时，林德佳也不着痕迹打量了小姑姑一遍，见林婧脸色红润，眼波柔和，眉宇间透着小女人的幸福妩媚，心头大石也放下了，三分之一。 林德佳现在正朝着女强人的方向进发，处事方式是极利落的。 点好了饮品，她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地说：“小姑姑，林品弦告诉我，小姑父出身显赫，这件事你知道吗？” 林婧怔了怔。林品弦的身份，婚宴过后顾廷川跟她说过，包括林品弦与许家的关系。 林品弦本来是世家大少爷，但他的生母出身普通，适应不了豪门的生活，最终和丈夫离婚。林品弦会不要许这个姓，宁愿跟着生母，固然有更亲近生母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和生父再婚娶的妻子和同父异母的弟妹关系恶劣，他受不了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才愤而离开。所谓有后娘就有后爹，当时林品弦的生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前妻和现任妻子都咄咄逼人，他更倾向于现任妻子，种种因素作用下，最终放大儿子回前妻身边。 原本林品弦的父亲想着自己儿女双全，没了大儿子也没什么。偏偏现任妻子生的儿女以为没了威胁，越发的不争气，女儿平庸无能，儿子眼高手低，做生意连年亏损，后面更离谱，还因为犯事入狱。相反，林品弦却在生母的支持下把事业做得有声有色。许家后悔了，想要回这个儿子，但林品弦的生母强势，直接把儿子调回身边，所以林品弦才会出现在青叶市。 从这一段经历也可以看出，林品弦的品性和能力都不差。 林德佳找到这么个男朋友，并且林品弦对她颇见倾心，林婧也为经历过伤痛的三侄女感到高兴。 但林品弦认出顾廷川，按顾廷川的说法，他应该不会对林德佳透露顾廷川的身份。 现在看来，顾廷川没有说对。 “嗯，我知道。”林婧轻轻点头。 “你去过小姑父家吗？见过他的所有亲人了吗？”林德佳又问。 “去过的。”林婧说，“你放心，我和他，彼此之间知根知底。” 林德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不知道，林品弦说漏了嘴，之后我怎样问他，他都不肯说。他好像很怕小姑父。”她定定看着林婧。 婚宴那晚，林品弦表示认识顾廷川，两人还是生意上的朋友，一副关系不错的样子。当时林德佳没有说什么，事后不免多问了几句。因为她真的没从林品弦口中听说过顾廷川这个人，而且，之前她爸妈跟她提过顾廷川的工作，不是说是小公司的高管吗？怎么他会和林品弦这个层面的高管有所接触？ 林品弦听她这么说，不禁笑了：“瞎说，他的级别比我高多了。” 林德佳当即不满了：“这是什么回事？他骗我小姑姑？” 林品弦惊觉失言，不肯再说了，就是被林德佳好一顿磨缠，也只是说：“人家家世显赫，勾勾手指自然有大把女人前赴后继，犯不着骗你小姑姑。” 林德佳便存了心事。 她现在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男人。在她看来，林婧是个贤惠保守的女人，虽然年纪比她大，但没有真正在社会打滚过，性格比较单纯。她对男人是不爱上则已，爱上了就会深情奉献的那种，容易上当受骗。看她嫁给顾廷川，却对他没什么要求，简简单单吃一顿饭便过了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如果顾廷川家世普通，后半辈子又打定主意在青叶市置业定居，林婧有林家为她撑腰，也不怕被顾廷川欺负了去。 但顾廷川家世显赫，林德佳就怕林婧对此一无所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人家的二房，甚至是三房四房。 很多富豪不正是这样吗？去到哪里，就把“家”置到哪里。林德佳没少见这种人，也最厌恶这种人。 不说远的，就说林品弦。一开始她进他公司工作，他明明有女朋友的，还想潜她。虽然被她装傻扮愣揭过去了，他也还算有风度的没有勉强她，但怀有这种想法的本身就很有问题，对女人的轻忽态度昭然若揭。 后来林德佳和他摊牌，他还狡辩说自己已经算是他们那个圈子中很洁身自好的。 以致于林德佳对他们这种所谓的世家子弟印象很差。 如果顾廷川敢这样欺负她小姑姑，他们老林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林德佳没有惊动其他人，先约林婧出来问清楚。 林婧说知道顾廷川家世显赫，林德佳就不明白了。因为家里所有人，话里话外传递的关于小姑父的认知，都是错误的。 “小姑姑，你为什么不跟大家说实话？是小姑父不准你说的吗？”林德佳问。 隐瞒自己的家世算什么！不就是怕他们见他家世显赫，趁机攀附要好处吗？这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林德佳一向心高气傲，也真心尊敬大伯林栋，觉得他一个文化不高的农民，能把华韵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很了不起。现在却有人看不起他们的家世，林德佳有点生气。 “不是。是我不想张扬。”林婧没有让顾廷川背锅，把她那套“结婚了，也要保持夫妻双方的独立性”的理论对林德佳说了。 这套理论林德佳是极赞同的。她前一桩婚事就是因为她把这套理论贯彻到底，惹到男方家不悦，才有了后面诸多事端。即便如此，林德佳也觉得有些东西绝对不能让。 但是，林德佳说：“我们没有贪图他什么，也没有资格贪图他什么。我就觉得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告，要遮遮掩掩？” 林婧说：“你能保证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吗？不说其他人，你四姑姑的性格，我第一个不放心。” 林德佳说：“那你可以告诉大伯父啊！大伯父才不是这种人。” 林婧摇摇头：“既然不说，就全部都不说。没有瞒一个，告诉另一个的道理。佳佳，你就当帮小姑姑一个忙，这件事不要对其他人说。” 林德佳不喜欢这种连对家人都藏头露尾的做法，但也说：“这是小姑姑你的事，既然你不想说，我不会多嘴告诉别人。可是，连你都对自己家人的品性作风这么没信心，你让你婆家的人怎么想？小姑姑，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和小姑父结婚，双方的家人都互相见过，男方的家人陪着你一起瞒住我们，可见他们对我们也看不上眼，你嫁过去，自己小心。” 这番话相当有水平，林婧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谢谢你，佳佳，我会注意的。” 林德佳见无法说服林婧，也只能作罢。她不是很高兴，但不认为林婧有错。小姑姑原本多温柔善良、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呐！她说对家人隐瞒顾廷川的家世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的意思，林德佳才不信。她打心里觉得是顾廷川这个男祸水迷惑了小姑姑！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林婧又关心了一下林德佳和林品弦的进展。 林德佳和林品弦的关系有些复杂，而且，她的顶顶头上司，林品弦他妈不同意他们的事。虽然在林品弦的不懈努力下，这段时间林女士的态度似乎有些好转，但林德佳不急，也没抱太大希望。 她耸耸肩说：“随缘吧。” 第120章 第 120 章 一家人去燕市筹备婚礼之前, 顾徵和安溪的录取通知书便到了。两人都考上了省一的高中, 要在八月三十一日到学校报到，九月一日正式上学。省一是全寄宿学校，顾徵和安溪从此要开始寄宿的生活。 安溪长到这么大, 第一次要离开家住在外面, 想到不久后即将开展的新生活，虽然事先做过心理准备，但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惶恐, 当然，也有些期待。 不过,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去燕市筹备婚礼, 一家人要在燕市住上好多天。顾廷川和顾徵还好, 两父子除了在老宅有专属的院子, 也另有产业, 衣服鞋袜等一应都是齐全的。林婧和安溪则要另外收拾行李先寄过去。 这次林婧和安溪再去燕市, 身份已经大不同, 必须正经拿出顾五爷妻子和女儿的派头出来, 不容有失。之前顾廷川带林婧见人都有所安排, 这次林婧也没有拿大, 虚心向丈夫请教。顾廷川便把顾徵推出来。 顾徵别看年纪小，眼光却极好。林婧和安溪要收拾些衣服饰品，他看几眼就能给出意见, 上身的衣服该和下身的哪条裤子哪条裙子撘, 哪套衣服该配什么饰物, 说得头头是道。两母女按着他的建议一试，咦，效果真的相当不错，最主要是，感觉这样一配，逼格提升了。顾徵还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给两母女挑选一些衣服和珠宝款式，因为他深深认为她们的着装储备太少，不足以应付燕市那边圈子的交际。他说得这么严重，林婧和安溪也没有客气，征询着顾徵的意见挑，对他的指导非常信服。顾徵心里很满意。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一早，安溪接到宋嘉鱼的电话。 “小溪，如果我爸妈打电话找你，你就说我这两天在你家里过夜，明天下午回去。”宋嘉鱼说。 安溪一听便皱眉：“小鱼，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骗你爸妈？今晚你要来我家吗？” “我没事，就是昨晚出去玩了个通宵，不想给他们知道。今晚我睡酒店。” “你跟谁在一起？” “哎，你怎么跟个管家婆似的？” “小鱼……”安溪有点担心。 宋嘉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说：“算了，你出来吧。我在文昌路那家麦当劳附近。” 安溪听着宋嘉鱼的语气，直觉很不对，匆匆穿戴整齐出去找她。 “你要去哪里？”顾徵在房门口碰到她，见她皱着眉头一副要外出的样子，不禁问。 “顾徵！”安溪双眼一亮，赶紧拉住他。她没有瞒他，把宋嘉鱼的异状跟他说了。 要知道宋嘉鱼的父母都是老师，他们对宋嘉鱼的家教极严，要求也高，平时宋嘉鱼除了八卦一点，是个标准的乖乖女，从不单独和男生玩，晚上也绝对不会超过八点回家。 现在宋嘉鱼居然两晚不回家过夜，还以安溪的名义。 安溪真的觉得非常有问题。她不知道见到宋嘉鱼之后是什么情况，自己一个人应不应付得来。如果顾徵肯陪她出去就好了。 顾徵二话不说跟她一起去。他对宋嘉鱼的感观可没有安溪那么好。虽然宋嘉鱼之前没有明显的劣迹，但有些人变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谁知道她把安溪叫出去想干什么！ 两人到了文昌路的麦当劳，就见宋嘉鱼弯着腰靠在麦当劳附近的花槽上。她穿得非常怪异，大热天的，披了一件男装的长袖衬衫，皱巴巴的，脖子上还围了一圈颈巾，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安溪见宋嘉鱼安然无恙，大大松了一口气，扬起笑朝她挥手：“小鱼！”一边挥一边向她奔过去。 宋嘉鱼见到安溪，扯了扯唇角，也向她走去，但一动便轻轻“嘶”了一声，面容微微扭曲，整个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顾徵拉住安溪，没有让她扑向宋嘉鱼。 宋嘉鱼看到顾徵一愣，嫌弃说：“怎么连你也来了？” 安溪说：“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妈和他爸结婚，我们成一家人了，现在住在一起。” 宋嘉鱼看着顾徵，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顾徵则蹙眉看着她，不着痕迹打量了她一遍。 安溪说：“小鱼，你怎么不回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睡酒店？啊，你怎么穿成这样子？昨晚没洗澡吗？” 宋嘉鱼翻了个白眼：“小溪，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安溪噘嘴，不满说：“我是关心你。” “我没事。不是拿到省一的录取通知书嘛，我想休息一下，不想见到我爸妈。”宋嘉鱼说，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就两个晚上，让我喘口气。” 安溪顿时觉得理解。之前宋嘉鱼为了中考紧绷得像一根随时能断的弦，她和苏芃芃看在眼里，都担心她绷不到中考就断掉。幸好她一口气坚持到考完中考，还取得了好成绩，如愿考进省一。 拿到省一的录取通知书，宋嘉鱼这口气算是完全松下来了。她想放松一下也很正常。她的父母对她实在严格了些。 “你要住哪家酒店？不如我陪你住一晚？”安溪没有邀请她到家里住。因为有大人在，难免会有些拘束。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宋嘉鱼说。 安溪不疑有他，说：“哦，好吧，那……” 顾徵听得忍无可忍，猛地把安溪拉到一边，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安溪一开始满脸疑惑，但听到顾徵的话，她先是倒抽一口冷气，极度错愕地看了宋嘉鱼一眼，又瞪大眼看着顾徵，捂住嘴巴，满满的不敢置信！ 顾徵说完，直起身双手插兜，扬了扬下巴示意安溪过去宋嘉鱼那边。 安溪迟疑了一下，满脸尴尬地走到宋嘉鱼面前，压低声音质问：“小鱼，你昨晚到底和谁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宋嘉鱼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顾徵跟你说了什么？” 安溪瞟了她一眼，又一眼，呼哧着说不出口，憋得双颊通红。 “好吧。”宋嘉鱼投降，故作轻松地说，“我昨晚，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从今天开始，我不是处.女了。” 安溪猛地抓住她的手臂，脱口道：“你被欺负了？” “没有，我自愿的。”宋嘉鱼说，“听话了十六年，我想要一份不一样的生日礼物。”一脸“我很有道理”。 “你，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安溪好生气！就算是叛逆期到了，也不该作践自己的身体啊！才十几岁就学人玩一.夜.情？ 宋嘉鱼僵着脸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自爱？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你说到哪里去了？”安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继续压低声音说，“你、你昨晚有没有做措施？” 宋嘉鱼：“……”这、这话题跳跃度太大，她一时卡住了。 安溪急了：“我跟你说认真的！那是什么男人，干净吗？万一有病，你可怎么办？你和他到底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安溪气势好强，宋嘉鱼被镇住了，结结巴巴说：“没、没吧，他应该干净的，也是第一次啊……” “你认识他？”安溪立刻抓住漏洞。 宋嘉鱼说：“反正，以后没关系了。” 安溪说：“你之前不是和芃芃说得头头是道吗？怎么到了实践，你连最基本的安全措施都不做？怀孕了怎么办？你吃事后避.孕.药了吗？” 宋嘉鱼被训得跟鹌鹑似的，小小声说：“忘了……” 安溪快被她气坏了。真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 她们三个闺蜜，最早有恋爱苗头的是苏芃芃。之前苏芃芃被萧昂迷得七荤八素，宋嘉鱼还开黄.腔调侃她，把两.性之间的事说得十分露骨，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模样。没想到事到临头，她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成了个怂包！ “她什么都没做。”安溪哭丧着脸看着顾徵。 刚才顾徵拉她到一边，直接就说宋嘉鱼和人上床了，叫她问问她有没有做安全措施，事后有没有吃药。他和她不熟，问不出口。 把安溪惊得哦，完全无法接受。 谁知道全被他说中了！ 别看安溪质问宋嘉鱼质问得顺溜，其实都是按着顾徵的话问的，问完就六神无主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向顾徵求助。 顾徵说：“去药店买药。” 安溪如奉纶音，赶紧带着宋嘉鱼去药店。 可是到了药店门口，宋嘉鱼突然崩溃，哭着不敢进去。她觉得丢脸死了！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呢？ 她不清白了！不纯洁了！对不起爸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以后爱的人…… 宋嘉鱼抱着安溪哭得死去活来，安溪听她不停唾弃自己也心里难受，变得泪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徵。 顾徵、顾徵只好把脸板得跟棺材板一样，进药店买了一盒事后避.孕.药。还因为安溪和宋嘉鱼在药店门口抱头痛哭，顾徵在买药过程一直顶着药店员工怪异的目光，甚至被警告了一句：“小伙子，可悠着点哦……” 顾徵想心口碎大石，暗暗把宋嘉鱼的女性亲戚问候了一遍。 宋嘉鱼哭归哭，到底知道一点轻重，拿到药立刻拆开吃了。 吃完央求安溪和顾徵，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她爸妈。 “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宋嘉鱼害怕说。 安溪答应了，但搁下狠话：“再有下次，我就和你绝交！” 宋嘉鱼抹着眼泪点头保证：“不会有下次。” 第121章 第 121 章 这时安溪也知道宋嘉鱼为什么不敢回家了。她没有洗换的衣服, 颈巾一拉开, 脖子锁骨好几个吻痕，下身还隐隐作痛，走路姿势都有点怪异, 看起来凄惨得不得了。这个模样被她的父母看到还得了？ 安溪真的气不打一处来！话说奇葩的女生她也听说过不少, 像之前何曼曼，还有害得顾徵背了一只大锅的那个什么毛晓莉，明明是自己不检点, 但张个嘴，上下唇一碰就什么都说得出口, 简直不知所谓。安溪是极鄙视这种女生的。 但这些人和她没什么关系, 就是她们做出来的事再令人恶心, 安溪也没有切身的感受, 比如何曼曼祸害到的是洛明哲, 安溪还觉得洛明哲也不是什么好鸟。而毛晓莉祸害到顾徵, 安溪和顾徵感情好, 自然倾向顾徵, 替他感到气愤。 宋嘉鱼却不同, 她是她的闺蜜, 初中三年最好的朋友。她做出这种糊涂事，安溪真的觉得她笨死了！ 她很想亲自盯着她一段时间的，但她要去燕市, 行程耽误不得, 只能通知苏芃芃过来。 宋嘉鱼不太愿意。三个闺蜜中, 她对安溪还挺服气的，但苏芃芃是个傻白甜，平时都听她和安溪的，现在却要她反过来照顾她，宋嘉鱼觉得很没面子。 对于宋嘉鱼的别扭，安溪毫不客气说：“现在看来，芃芃比你靠谱多了。”人家芃芃和萧昂从暧昧到正式交往，全是正面影响，最亲密的举动也是纯洁地拉拉小手。宋嘉鱼做的事，借苏芃芃十个胆也不敢做。 宋嘉鱼心塞又忧伤。不就做了件蠢事嘛，地位一下子掉到谷底。以后她还能在安溪和苏芃芃面前抬得起头吗？ 苏芃芃听到宋嘉鱼出事需要帮助，招呼不打一声地立刻撇下萧昂过来了。 她对于宋嘉鱼做出来的事，倒没有安溪那么愤怒，主要是惊讶 好奇，围着闺蜜问了好多问题。 “那个男的，你认识？” “……认识。” “是谁？” “……” “帅吗？” “……帅。” “高吗？” “……高。” “那里大吗？” “……” “第一次，会很痛吗……” “宋、嘉、鱼！苏、芃、芃！”安溪越听越不对劲，眯起眼睛严肃地瞪着她们。 苏芃芃吐吐舌，对着手指说：“我、我就问问。小溪你别生气。但你看嘛，小鱼也知道错了。既然已经发生了，不能倒带重来，我们也希望她遇到的不是一个条件太差的男人……说不定她第一次体验不错，以后眼光高一截，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 “会对未成年的女孩子出手的，条件再好也是败类。”安溪恨恨说，在苏芃芃看不见的角度，瞪了宋嘉鱼一眼。 宋嘉鱼说：“痛死了，好像身体被撕开一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她露出一个害怕又嫌弃的表情。 苏芃芃立刻被吓住了。 “难道萧昂想碰你？”安溪咬着后牙槽问。才确定关系没多久，就想占便宜？ “没、没，萧昂不是败类。”苏芃芃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红着脸忸怩说，“我就是想问问，总有一天，我们也要经历的啊……我们三个，是我先有男朋友，我还以为第一个是我呢……” 安溪斜了宋嘉鱼一眼：“也是。小鱼你就传授一下经验吧，让我们以后不会像你这么狼狈。” 宋·实验小白鼠·嘉鱼想挠墙。 所以说人不能做错事，一旦做错事被抓住把柄，被怼得哑口无言都是活该的！ 有苏芃芃看着宋嘉鱼，安溪才放心离开。苏芃芃傻白甜归傻白甜，人家在大是大非上可比宋嘉鱼把持得住。 一直到去燕市的路上，安溪还在跟顾徵碎碎念，吐槽宋嘉鱼。 不过骂完之后，安溪也维护她：“她就是一时糊涂，顾徵，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顾徵吃过毛晓莉的亏，最厌恶这种不自爱的女生。之前他和宋嘉鱼的关系也平平。安溪担心顾徵对宋嘉鱼产生不好的印象。 “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帮她。”顾徵说。他对宋嘉鱼的感观确实有所下降。经过这件事，他都不是很想安溪和她继续做朋友，他怕宋嘉鱼带坏安溪。 “我知道。你好厉害的，一眼就看出她的状况，我什么都没发现。”安溪不好意思说。这次多亏顾徵及时提醒，不然，万一宋嘉鱼真的因此而怀孕了，那就闯大祸了。 “她又不是你的责任。其实，你应该把她交给她的父母。”顾徵说。 安溪挑着眉问他：“你说的是真心话？告诉小鱼的父母？” 顾徵被她盯得撇开眼睛，哼了一声。小孩子的事，一经大人就会变得复杂化，小事变大事。以宋嘉鱼的性格，真告诉她的父母，可能就不止两晚不回家过夜那么简单了。而且，安溪这么做，她和宋嘉鱼的友谊也到头了。 安溪生气地用力戳他：“你啊，坏！要换成我是小鱼，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顾徵的脸拉下来，斩钉截铁说：“你才不是宋嘉鱼！我绝对不会让你落到这种田地，我会保护你！” 安溪吓了一跳，她只是随口说说，怎么顾徵的反应会这么大？ 顾徵眼里的某些情绪令安溪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的脸慢慢红了，嗫嚅：“你好奇怪……” “奇怪吗？我是你弟啊，保护你不是我应该做的事吗？”顾徵歪了歪脑袋，不明白地看着安溪。 “啊，弟弟啊……”安溪的脸色顿时好转了，嘉许地笑着点点头，“当然是对的，弟弟保护姐姐，很应该！” 顾徵用力抱了抱她，又很快放开，许诺一般说：“你就交给我吧。” 安溪惊讶地睁大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软软应声：“嗯。” 两人从认识开始，就是安溪稀罕顾徵比较多，后来也是她摆着姐姐的架子照顾他比较多。虽然顾徵平时对她也不是不好，但像此时此刻这样正儿八经地说出口，好像是……第一次？ 反正，安溪是第一次听进去了。 然后，她猛地发现，顾徵原来已经长得这么高！ 他现在有172cm，比165cm的她足足高了一截，肩膀也比她宽了不少，压下来可以包住她，五官也长开了，比初见时那种无与伦比的精致，多了几分男生的硬朗，轮廓分明，已经有了小男人的感觉。 一下子推翻了安溪还残留在脑里的那个比她矮，很瘦弱纤细的小弟弟印象。 仿佛她多的不是一个弟弟，而是一个高大强壮，可以保护她的美貌哥哥？ 安溪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这感觉，好像也不赖嘛！ 虽然做姐姐能管着个比自己小的弟弟，确实挺威风的，但安溪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女生，当然会喜欢被人宠被人保护啊！ 尽管她表兄表姐多，可终究不是住在一起，不常见面，和真正的亲哥亲姐有很大区别。由顾徵来充当哥哥的角色，安溪心里也不是不愿意的。 安溪自个儿琢磨了半天，满心美滋滋，眼里带笑。顾徵看着她傻乐的小模样，就像看到一只笨兔子，在碗沿上慢悠悠地一跳，又一跳，叫人心痒痒的又不敢惊扰她，怕她一个不慎，不是掉进碗里，而是跳出碗外…… * 一家人到了燕市，先回顾家老宅向顾老爷子和顾母问好，陪两老吃了一顿饭。 既然已经成为一家人了，顾老爷子也收起对林婧的那一点不满，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甭管他脾气不太好，到现在八十高龄依然对儿子们有打有骂，但对儿媳妇孙媳妇，那是从来不说一句重话的。林婧成了他儿媳妇，他也一视同仁。 顾母呢，只要看到顾廷川气色好，身体健康，她就心满意足。对于顾廷川的妻子，她也自来都只有这个要求。林婧做得好，她便喜爱她疼她，连吩咐厨房做的菜，都有一两样是林婧爱吃的，很是细心周到。 至于顾徵和安溪两个小辈，顾老爷子和顾母待他们的好更加不用说。尤其是安溪，顾母实在喜欢她，拉着她都不愿意松手。安溪三言两语便哄得她开怀大笑。 顾老爷子对这个一派天真烂漫的便宜孙女也很和蔼，话里话外都嘱咐着顾徵好好照顾她。 吃过饭后，一家人便离开顾家老宅，前往顾廷川另外购置的房子。这栋房子才是顾廷川在燕市的常住居所。 林婧在春节的时候来过，安溪却是第一次来，她来燕市两次都和顾徵一起住在顾家老宅。 按顾廷川的说法，这里会是他们在燕市的家，春节过后已经彻底重新装修，这次过来正好入住。 安溪踏入新家，一眼便喜欢上了！ 第122章 第 122 章 因为新家给人的感觉真的和1602号太像了！ 田园风格的家具, 暖色系的装修，明亮柔和, 干净清爽, 还有花木装点, 放置的地方恰到好处，令人一眼望过去，只觉处处是生机，精神为之一震。 安溪的房间和顾徵的房间一样，设在三楼，两人各占了五分之二的空间，余下五分之一的空间是一个共用的公共区域，一个客厅。 安溪的房间比她在1602号的房间要大3倍, 是素粉色的，分了四个区域, 包括书房、卧室、衣帽间、浴室。所有家具设备都着重舒适。1.8米的大床，够她在上面打滚, 寝具柔软得能把她整个人裹进去。她躺上去都不想下来了。 落地窗打开是一个漂亮的阳台, 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整个后院。后院有温室，有亭子，有泳池, 有秋千…… 正值夏天, 安溪看到波光粼粼的蓝色泳池, 很想下水玩玩。 她还在犹豫, 其他三个却已经心动不如行动了。 顾廷川和林婧很快换了衣服出现在泳池边，手里还拿着果汁和水果零食。见安溪趴在阳台上看他们，林婧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下来加入他们。 安溪摇头摆手表示不要，没好意思大声说她没有带泳衣。本来是要带的，但找出来的时候发现泳衣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便没带了。没有泳衣，她还怎么下水呢？ 她从阳台躲回房，不一会儿顾徵就来敲门了。 “怎么不下去游泳？”顾徵问。安溪喜欢玩水，家里的泳池可是专门为她设的，顾徵和顾廷川更习惯在室内运动。 “没有泳衣……”安溪唉声叹气。她也很想下去玩好不好？ “你去衣帽间找过了吗？”顾徵问。 “衣帽间？” “嗯。” “里面有泳衣？” “……嗯。” 安溪刚才只瞄了衣帽间一眼，立刻被它的宽敞震住了，里面的挂放区、叠放区、内衣区、鞋袜区和被褥区等一应俱全，令她有点压力山大。她觉得，她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填满这个衣帽间。 她没有拉开柜门看过，现在顾徵一提醒，她拉开柜门一看—— 喝，好家伙！柜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全是在之前顾徵给她看的册子上挑过的，都是她的码数。 光是泳衣就有三套，颜色有碎花白色，粉红色，深蓝色，款式很少女，保守又小清新，非常符合安溪的审美。 安溪挑了深蓝色的那套穿上，尺寸丝毫无差，衬得她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娇俏可爱。 她披了一条大毛巾在身上，走到顾徵面前高兴说：“顾徵，我的衣服是你帮忙准备的？” 顾徵看到她肩上露出的深蓝色带子就知道她挑了哪一套泳衣穿了。恰好，他也最喜欢这一套。 顾徵抿下笑意，问：“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安溪大大点头，觉得顾徵真的非常体贴周到。她迫不及待要下水玩去！ 至于为什么顾徵会对她的尺寸了若指掌？安溪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林婧要在婚礼上穿的礼服，早在半年前已经开始做，当时可有专人从燕市飞到青叶市，为她和安溪量尺寸。 这半年来，两母女的体型都保持得非常好，基本没有胖也没有瘦。 所以衣服合身，安溪根本没多想。 她和只穿着一条泳裤的顾徵在泳池里泡了好久。两人还自由泳、仰泳、蝶泳比了好几场。顾徵的体育成绩比安溪好，又手长脚长，手一划便弹得老远，自由泳和仰泳完胜安溪。安溪使出吃奶的力才在蝶泳上扳回一场，赢得好开心。 顾廷川和林婧也游了好几圈，听着孩子们的笑声，只觉身心顺畅。 许是运动的缘故，在新家的第一晚，一家人都睡得非常香甜。 第二天，一家人便去婚纱公司试礼服。 林婧在婚礼当天要换三套礼服，一套婚纱，一套龙凤褂，一套晚礼服，全是高定，不过品牌和设计师的名字，林婧和安溪都没有听说过。 三套礼服完全阐释了何谓低调奢华。 婚纱公司在一个封闭式的套间里接待他们，两个女裁缝，四个女助手，全部围着林婧转。每一套礼服，捧出来都小心翼翼。 安溪也有伴娘的礼服要试，但她表示想看妈妈试穿完她再试，大家自然由得她。 林婧每换一套出来，安溪都“哗”一声，满脸惊叹！ 她的妈妈，身材高挑纤细，肤色白皙健康，气质极佳，穿婚纱清丽动人，穿龙凤褂明艳柔媚，穿晚礼服高贵雍容，每一套礼服都穿出让人惊艳的效果。 安溪觉得，妈妈原本已经很美了，没想到，还能美成这样！ 她下意识地看了顾廷川好几眼。 林婧进去换第一套衣服时，他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着一叠文件，沉静从容。林婧出来，他抬头看到她，眼里闪过一抹幽光，然后，就定定看着她，目光不曾稍移。任凭安溪在旁边如何大呼小叫，他都没有看她一眼，只看自己的妻子，专注认真。 林婧红着脸问他：“可以吗？” 顾廷川表情平静地“嗯”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 于是，林婧的脸更红了。裁缝和助手们都忍不住偷笑。 不过安溪认为，林婧根本没有留意其他人的笑，她的眼里就只看到顾廷川，只听到他的声音。两夫妻的目光对着，缠啊缠的，容不下旁人。 叫旁人之一的安溪都肉麻得有些受不了。 林婧去换第二套衣服的当口，顾廷川似乎还想低头看文件，但看了几秒就看不下去了，果断收起放到一边，专心等林婧出来。 安溪悄悄跟顾徵说：“我觉得我们是多余的。” 顾徵用“你不是今天才发现吧”的眼神看着她。 安溪怒而去试穿她的伴娘礼服。 她的伴娘礼服也是专门为她度身定做的，香槟色的削肩及膝连衣裙，小淑女的款式，唯腰上绑带，把腰束得又细又美，透着一点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娇态。 安溪照着镜子，被美美哒的自己迷住了，指着镜子里的少女问顾徵：“喏，你认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女生？” 顾徵说：“不认识。如果认识，这么漂亮的女生，我一定会记住。” 安溪被夸得脸上一红，满意又诧异地说：“顾徵，今天你终于老实了一回，肯对我做出公正客观的评价。” 顾徵说：“因为今天出门之前喝了蜂蜜水。等嘴里的甜味下去，我就能说点正常话了。” 安溪：╭(╯^╰)╮ 不过她被人夸了就满足了，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要顾徵帮她拍照。顾徵变着角度帮她拍了几十张，被支使得团团转。 最后，顾廷川和顾徵也换上礼服，与林婧和安溪一起拍照。 一家人全是俊男美女，随随便便拍出来的效果都跟精修过的模特照似的。明知不可能，婚纱公司的老板还是问了顾廷川，能不能把其中的几张照片签给他们做客照。 顾廷川自然不会答应。 下午回到新家，顾廷川的二嫂赵桐和四嫂甄晓敏上门拜访，问顾廷川和林婧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婚礼只有一天，不搞迎亲仪式，就是白天在顾家老宅祭祖吃饭，晚上在酒店大排筵席，先举行一个结婚仪式，然后开宴而已。 不过，虽然程序上比较简单，但一些礼节上的避忌，还是得有人指点一下林婧。 顾廷川说：“多谢了，妈说她会带带林婧。” 婆婆亲自出手帮忙，赵桐和甄晓敏只好作罢，反正，心意到了就行。 她们皆亲热地对林婧表示，如果她需要帮忙，只管找她们。林婧客气地答应了。 说起来，这是林婧第二次来燕市。上一次来的时候，这两位就率先对她表达过善意。偏偏她们的丈夫，其实和顾廷川既不同父也不同母，只是堂兄弟。 倒是顾廷川的大哥和三哥，一个和他同父异母，一个和他同父同母，彼此的关系反而不太亲近，特别是三哥，听说两兄弟还有些不和。于是连带他们的妻子，江婷和萧幼薰，对林婧的态度都淡淡的。 江婷和林婧差着岁数，性格职业都不一样，认识的时间太短，说不到一块去还可以理解。萧幼薰却只比林婧大几年，去年和顾母一起到青叶市见林婧时，都表现得很正常，虽然对林婧的态度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但除了逗了一下安溪，并没有其他出格的言行，与安溪形容的阴阳怪气不太一样。 然而当林婧到了顾家老宅，有其他人在场，萧幼薰对她就变得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连顾廷川和林婧要举行婚礼，她作为唯一的嫡亲嫂子，也没有半点热络。 123、第 123 章 ... 　　 　　这变化太明显, 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到。 　　 　　顾徵和安溪都被这位三伯母迷一样的不同反应弄迷糊了。尤其是顾徵，虽然在老宅长大, 但和萧幼薰的接触有限, 而且萧幼薰之前也没有忽冷忽热地对待过他, 现在变成这样，简直莫名其妙。原本他还以为萧幼薰是因为娘家大哥的公司被连根拔起而迁怒整个五房, 但她之前在青叶市对他们的亲切友好又是怎么回事？ 　　 　　林婧私底下也对顾廷川说过萧幼薰的怪异之处。 　　 　　顾廷川的回应是：“三嫂没有把你当外人，你也不用把她当外人。” 　　 　　林婧琢磨了一下，渐渐有些懂了。 　　 　　赵桐和甄晓敏的丈夫是顾老爷子和顾母的养子&侄子, 同父同母, 关系不消说, 两妯娌平时也会互通有无。 　　 　　在她们看来，顾老爷子的三个亲生儿子感情都一般。大伯顾敬川与弟弟们年纪相差较大, 早得了顾老爷子提供的资源自行发展, 颇有些自立门户的意思，一向不掺和弟弟们的是是非非。江婷高贵冷漠, 与妯娌也不亲近。这也不奇怪。 　　 　　但顾齐川和顾廷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感情却不和睦, 萧幼薰还是个蠢的, 不知道劝和，偏跟着丈夫行事, 在中间火上加油，令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平时也更亲近赵桐这个二嫂。 　　 　　要说之前顾廷川没有妻子让萧幼薰亲近嘛，那现在他娶老婆了, 摆明态度表示珍爱重视，萧幼薰却依然不和林婧亲近，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些看不起林婧，即使被顾母说了几遍，她的态度依然故我。这不是存心惹顾廷川不高兴吗？ 　　 　　赵桐和甄晓敏真的不知道她的脑袋在想什么。偏偏这么个大傻子，顾齐川爱她爱得如捧心肝宝贝，顾母看在三儿子的份上，也容她。所以，萧幼薰成了几妯娌中最言行无忌的那个。当然，在顾家这种大家族里生活，所谓的言行无忌是有限度的，萧幼薰的言行举止依然称得上合格，就是显得有些不够聪明。 　　 　　而林婧这个顾廷川新娶的老婆也是怪，萧幼薰看她不顺眼，拐弯抹角挤兑她，林婧看着脾气好，性格软，却会软绵绵顶回去，并不事事容让，还时不时拉赵桐和甄晓敏下水，叫她们评理。赵桐和甄晓敏和稀泥，她也不会不依不饶。 　　 　　不过林婧和萧幼薰顶完后，有什么问题还是请教萧幼薰比较多。她总是选在众目睽睽的环境下问，萧幼薰不好不答她，一来二往，有时便不得不答应帮她做点事。 　　 　　萧幼薰向顾母告状：“呵，这使唤人都使唤到我头上来了？” 　　 　　顾母说：“她初来乍到，你是嫂子，要多担待，啊？” 　　 　　萧幼薰只好憋了一口气去帮忙。帮完了，两个女人说话，该怼的还是继续怼，跟两个小孩子闹别扭似的，相处起来一时好一时坏。 　　 　　另外，相对于赵桐，林婧比较亲近甄晓敏。 　　 　　顾廷川对林婧的作为很满意。连顾齐川都难得赞一句：“这次你终于找到个不错的女人。” 　　 　　顾廷川接受这个赞美，淡淡说：“我挑的。” 　　 　　顾齐川说：“呵，你的意思是以前爸妈帮你挑的那个不好？那我可要告诉他们。” 　　 　　顾廷川说：“悉随尊便。” 　　 　　顾齐川翻了个白眼。 　　 　　婚礼当日，一家人早早从家里出发，来到顾家老宅。 　　 　　这一天，顾廷川的所有哥哥和他们的家人全部来到顾家老宅。 　　 　　林婧和安溪进顾廷川和顾徵居住的院子念久堂梳妆打扮，全程有专业的化妆师和摄影师跟随。 　　 　　到了吉时，换上中式传统礼服的顾廷川和林婧跟着顾老爷子和顾母到祠堂祭祖。顾老爷子和顾母排在第一排，顾廷川和林婧这对新人排在第二排，后面依次跟着顾廷川的四个哥哥以及他们的妻子，再后面则是顾家的第三代等顾家嫡脉的人。 　　 　　安溪没有入顾家的籍，按道理应该不用参加。但顾徵把她拉进去，放在自己身边。别的人不知道安溪没有入籍，自然不会质疑。顾老爷子是知情的，眉头皱了皱，却不知怎地，没有把安溪撵出去。 　　 　　祭祖完毕后，所有人移步到堂屋。 　　 　　顾廷川和林婧跪下来给顾老爷子和顾母敬茶。 　　 　　两老人逢喜事精神爽，接过媳妇递来的茶，笑得红光满面，给了一个大红包。 　　 　　给父母敬过茶后，接着是给哥哥嫂嫂们敬茶，不用跪下。完成这些简单的仪式后，顾家嫡脉以外的其他亲戚也涌进来了，顾廷川带着林婧一一认亲。 　　 　　“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早生贵子。” 　　 　　堂屋里一片热闹，各种祝福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喜气洋洋。 　　 　　从顾家老宅出来，安溪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年纪小，不知道嫁女儿是什么滋味，但嫁妈妈，她心里非常舍不得，估计和嫁女儿的滋味也差不多了。看着林婧化妆，换上龙凤褂的时候，安溪红了眼睛，难受得要命。 　　 　　可是接下来的步骤根本没有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 　　 　　祭祖的气氛庄严肃穆，安溪浑身不自在，大气不敢出一声。敬茶没她的事，安溪只希望一切顺顺利利。到认亲，安溪在心里惊呼：天啊，顾家到底有多少亲戚？ 　　 　　偌大的堂屋乌泱泱地挤满了人，还装不下，有些人不得不站在屋外等候。顾廷川带着林婧认人，安溪亦步亦趋跟在林婧身后，看人看得眼花缭乱，收红包收到手忙脚乱。 　　 　　一轮下来，安溪觉得自己的脸笑僵了，额头汗津津的，画好的妆也糊得七七八八。她不敢照镜子！ 　　 　　到后来，都是顾徵牵着她的手移动。 　　 　　林婧的情况比安溪要好一些，全程有化妆师跟着，随时补妆，但因为天气热，出了一身汗，被密集的人气烘得双颊通红。 　　 　　顾廷川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亲戚们肆无忌惮的热情，整个场面闹哄哄的，几乎水泄不通，他被簇拥得差点很丢脸地晕倒，幸亏现在身体调养都不错，才挺住了。 　　 　　坐进去酒店的加长型礼车里，一家人面面相觑，被彼此的狼狈样子惊到了！ 　　 　　虽然这狼狈样子不是很难看，别有一番奇特的姿态，但这个体验实在是……不知该怎样形容！ 　　 　　顾廷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觉得这场婚礼影响到他一惯高大上的形象。他一向是有形象包袱的人。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势不怒而威。更何况此时此刻，他确实有几分恼怒，那压力就更加逼人。 　　 　　化妆师围着林婧这位新娘子补妆，吭也不敢吭一声。 　　 　　林婧摆摆手，让她们先帮顾徵和安溪整理一下。她靠向顾廷川，以指梳弄了几下他的头发，又灵巧地解开两颗他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让他透透气。 　　 　　几乎是扣子解开的下一刻，顾廷川的喉结动了动，轻轻舒出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 　　 　　林婧捏了捏他的手背说：“大喜日子，你板着脸干什么？想临时反悔吗？” 　　 　　顾廷川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我没想到场面会这么乱。” 　　 　　林婧说：“结婚嘛，热闹一点很正常。你之前不是参加过大伯他们的婚礼吗？”其实她更想说，你之前不是结过一次婚吗？怎么再来一次，却是一副意想不到、措手不及的模样？ 　　 　　顾廷川低气压说：“我没有留意。” 　　 　　他的身体不好，几个哥哥结婚，他都只在吃饭时出现，不会凑这种敬茶认亲的热闹，所以，事先真的不知道会被这么多人围观起哄。就是当年和郭秋云结婚，也只是简单地摆酒，没做其他仪式。 　　 　　对林婧，他是想着补足所有程序，才会同意举行婚礼。 　　 　　没想到事情会超出他的控制。 　　 　　“今天的事没那么简单。”顾廷川微眯着眼说。他阴谋论地认为，有人在背后整他。是哪个哥哥呢？ 　　 　　林婧扑哧一笑，嗔道：“你啊，别想太多。”就算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也没有什么恶意，大概是看不惯顾廷川的高冷脸，想戳一戳。 　　 　　顾廷川看了她一眼：你是站在哪边的？ 　　 　　林婧回他：我哪边都不站。 　　 　　顾廷川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林婧却是笑意盈盈，手指在他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觉得他这个被人闹到的样子，意外的可爱。 　　 　　妻子这么高兴，真真切切的没半点勉强，顾廷川刚升起的那点火气便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走了，看着她的眼神全是无奈纵容。 　　 　　旁边安溪看着被红包塞得满满的新娘包包，问顾徵：“你家到底有多少亲戚？全部你都认得吗？” 　　 　　顾徵说：“没数过，大概认得。” 　　 　　安溪感叹：“你过年得收多少红包呀？” 　　 　　顾徵说：“以后我收多少，你收多少。” 　　 　　安溪一愣，然后，吞了吞口水，忍不住畅想起来。 　　 　　 第124章 第 124 章 婚宴在燕和大酒店举行, 筵开百席。以顾家的家世，顾廷川的才干，这个宾客数目已经是压缩再压缩的结果，非亲近的亲戚朋友不请。 换了娶林婧的是顾廷川的哥哥，只摆一百桌, 旁人肯定会编排林婧, 说她二婚又带着个拖油瓶女儿, 出身又普通, 不那么得顾家喜欢，所以低调些是应有之义。 但是顾五爷娶林婧，摆一百桌, 旁人便噤声了, 私底下感叹这位新上任的顾五夫人极得顾廷川和顾家喜欢。 因为这场婚宴大大打破了顾廷川自身的记录。众所周知的，顾廷川的身体不太好，一向不喜欢应酬。作为客人出席都少之又少, 更不用说自己作为主人家宴客。他不耐烦这个，顾家也不想让这些不必要的琐事累着他。除非是出了不得不由顾廷川接手的大件事，否则, 圈子里的宴会极少能看见他的身影。但一见到他的身影, 就代表有大事发生。渐渐地，“顾廷川出席宴会”便成了上流社会的一个风向标。 和郭秋云结婚摆的那场酒, 其实是和顾徵的满月酒一起办的, 两件喜事叠加, 满打满算也只摆了六十九桌, 中途还因为身体不适离场，没有应酬到最后。可见顾廷川对热闹事的态度。 所以之前林婧邀请顾廷川和顾徵参加二侄女林德容的婚宴，顾廷川很快答应，顾徵才会惊得眼睛脱窗，开始疑心顾廷川看上林婧。 后来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到了娶林婧，顾廷川更是心甘情愿经历这一遭，还一口气把席数扩大到一百桌。到时光敬酒敬茶就够忙了，对顾廷川来说绝对是个挑战。 不是真爱可做不到这个份上。 大家再一次深刻感受到顾廷川对新婚妻子的喜爱，觉得林婧真是走了大运才能嫁入顾家。 一家人从顾家老宅出来，直接由司机送去燕和大酒店。到了之后，直接在酒店的大套房里休整，还小睡了半个小时。 到了时间，迎宾的任务不用一对新人负责，自有顾廷川的哥哥和嫂子们帮忙。顾廷川和林婧与婚庆公司的负责人和特别请来的知名主持人过一遍婚礼流程。 大约半个小时后，婚宴正式开始。 婚宴大厅的主通道和舞台装饰得美轮美奂，灯光暗下来，唯独主通道和舞台在发光。 “现在，有请我们的新人，顾廷川先生和林婧小姐进场……” 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和悠扬的音乐声，林婧挽着顾廷川的手臂，身后跟着安溪和顾徵，缓步走上主通道，到达舞台。 灯光打过来，一家人成为焦点，不用看也知道有无数眼睛正注视着他们，安溪紧张得脑袋一片空白，全凭本能机械地活动。 把顾廷川和林婧送到舞台，安溪和顾徵功成身退，手拉着手从侧边走下舞台。 按照流程，顾廷川和林婧会在舞台上完成交换戒指，开香槟倒酒，切蛋糕，喝交杯酒等仪式。 顾廷川对外的形象一惯是高贵冷漠的，这些仪式在很多人看来只是走一个过场，他肯陪着做完已经很不错了。 不料，第一个交换戒指的仪式，顾廷川便在成千人的目光中，单膝跪下，说：“林婧，我爱你，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他没有用麦克风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的话语，只有林婧和旁边的人能听到。 林婧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捂住嘴巴动容地看着他，然后，弯身亲向他的唇：“廷川，我也爱你。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顾廷川直起身抱住她，两人相拥着深情对视，旁若无人。 安溪在台下，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哭得不能自已。她想起青年早逝的爸爸，想起懂事后的时光，林婧保护她，疼爱她，为她遮风挡雨，给了她所能给的一切，想尽办法令她快乐无忧地成长，但一个女人独自把女儿抚养大，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林婧也曾经受了许多委屈，只是为了安溪，从来不说不表现，把自己伪装得很坚强。 但安溪忘不了，安杨在生的时候，林婧也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人，眼里只有丈夫和女儿，简单快乐，一点都不强。 幸好，在有生之年，林婧遇上顾廷川，再一次有了爱的人，有了一个好归宿。他会保护林婧，做到安溪做不到的事。 她的妈妈，终于得到幸福。 安溪又难受又感动，很想朝顾廷川大喊：你一定要好好对我妈妈，我把她交给你了！ 顾徵看着舞台上的两人，一脸复杂。他揽住泣不成声的安溪，无声安慰她。安溪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仪式结束后，顾老爷子和顾母作为主婚人，带着一对新人和其他几个儿子媳妇一起上台向全场敬酒，之后，服务员上菜。 安溪和顾徵陪着两老坐在主桌，林婧换了晚礼服后也回来了，顾廷川和哥哥世交弟弟们组成的兄弟团出去敬酒应酬。 来主桌敬酒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一桌人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停地举杯说话。 还好在开宴前，大家都吃过一点东西垫着，倒不会太饿。上了年纪，最令人担心的顾老爷子红光满脸，精神奕奕，比谁都更有活力。 这么多人来敬酒，安溪几乎没一个认识的，但后来却来了三个认识的，专门向林婧敬酒。 第一个是顾廷川的前妻郭秋云。她和丈夫叶有成一起过来。一来就盯着林婧的腹部，眼神那叫一个妒忌不甘。 她一直以为顾廷川是因为林婧怀孕才会娶她。但到了今天，林婧的小腹依然一片平坦，很明显，她是想错了。 顾廷川爱这个女人，爱到不在乎一切条件，所以，他娶她。郭秋云自觉样样比林婧好，却输在这一点上。这一点，连顾徵的存在都无法弥补。所以她不是输给林婧，而是输给顾廷川。 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情可以维系多久？ 郭秋云不相信以顾廷川的冷心冷肺，会爱林婧一辈子。她只管等着看好戏。 林婧不瞎，自然看到郭秋云眼里流露的妒忌不甘。 原本她还奇怪，郭秋云对顾廷川和顾徵做了那么多决绝的事，也再婚重组家庭了，听说对丈夫和继子也不是一般的喜爱重视，怎么还有脸出现在顾廷川和顾徵面前？还对顾廷川再婚一事指手画脚，好像想阻止他再婚一样？ 脑子有毛病吗？ 但看到叶有成，林婧也是女人，突然就明白了。 平心而论，叶有成其实不差。他中等身材，面貌端正，气质儒雅，只是，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如顾廷川多矣。而郭秋云身材保持得不错，精心打扮一番之后，和叶有成站在一起，立刻衬得他黯然无光。 曾有过顾廷川这样的丈夫，再嫁给叶有成这样的男人，大概是个女人都会意难平。 不过，那又如何？ 现在，顾廷川是她的合法丈夫。郭秋云一个连亲生儿子都厌恶的过气前妻，再妒忌不甘都奈何不了她。 况且，顾廷川向林婧交过底。郭秋云所依仗的郭家和叶家，不会允许她再得罪他们夫妻。 故而，林婧看郭秋云的目光，带着一抹不在意的淡漠。 郭秋云登时被挑起火气！最令人难受的不是恶言相向，而是漠视，尤其这种漠视来自她压根儿瞧不起的人！这个女人凭什么？ “姓林的，你少得意！我等着看顾廷川不要你……” “秋云！”叶有成低喝一声，用力扯了扯她。她这是疯了吗？在这种场合对顾五爷的新婚妻子恶言相向，顾家两老还在一边看着呢！ 林婧眉目一冷，道：“叶先生，如果你的妻子再对我出言不逊，我只能请她离开酒店。”这是她的婚宴，她不会放过捣乱的人。 “你敢……唔！” 郭秋云被叶有成捂住嘴巴强行带走了。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顾母看了远去的两人一眼，摇摇头，拍了拍林婧的手，“你说得很对，对这种浑人，不用客气。” 原本她觉得林婧小门小户出身，性格又温柔软绵，怕她担不起事。但相处久了，又发现她不是没脾气的，像她和三儿媳萧幼薰的较劲就叫人好气又好笑。而像刚才那一下，脾气更是发得恰到好处。 都成顾五爷的妻子了，就该腰杆子挺直，不惧怕对上任何人。如此，才不堕顾五爷的威风！ 林婧重新坐好后，挟了一筷子菜给顾徵。 顾徵脸上毫无异色，拿勺子挖了一块龙虾肉放安溪碗里，说：“林姨，您做您的事，不用管我。” 这个丢人现眼的生母，他只当她不存在。 第二个来的是辛薇。 第125章 第 125 章 相比郭秋云的心态完全崩溃失衡，辛薇的风度要好得多。 她是天之骄女, 性子原本也有些执拗娇纵, 但经过顾廷川这桩事, 受到极大打击，整个人仿佛真正长大了，一夕沉淀下来，变得稳重成熟了不少。她一去了身上的娇骄天真之气, 世家女的风度便凸显出来了, 看着比之前要优秀出众得多。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因着她的懂事, 顾家和辛家一度紧张的关系也渐趋缓和。 以辛薇的身份，她来敬酒，应该是向顾廷川和林婧一起敬的。但她至今仍然没有释怀，无法面对顾廷川, 便趁顾廷川不在, 只向林婧敬了。 辛薇和林婧碰过杯后，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说：“恭喜你, 祝你和廷川哥哥新婚快乐。以后廷川哥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对这个三翻四次和顾廷川扯上关系, 还引起过她和顾廷川争执的女人，林婧自然不可能喜欢她。 不过呢，林婧觉得，女人不该为难女人, 如果一个女人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 两个女人斗到死都没用, 关键还是得看男人的选择。所以，林婧从来没想过私下找辛薇算账，而是直接唯顾廷川是问。如果顾廷川没有摆正态度，她也不稀罕他。顾廷川要的是林婧，为了撇清和辛薇的关系，自然会有所行动。 所以辛薇从来都不是林婧的问题，而是顾廷川的问题。 而且，要林婧说，辛薇的事，固然有她死缠烂打的原因，但顾家和顾廷川并不无辜。顾家推波助澜，顾廷川又一直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冷漠以对，可不给了人家小姑娘希望吗？ 虽然和林婧无关，但她嫁给了顾廷川，夫妻一体，对辛薇倒有一分容让。 辛薇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一口一口“廷川哥哥”的，仿佛与顾廷川的关系很亲密，以前是她照顾他似的。 林婧也不与她计较，简单说：“谢谢妹妹，我会的。”好心给她圆场。不是叫顾廷川“哥哥”吗？干脆认个妹妹，定下名分好了。 辛薇被噎了一下。 顾老爷子和顾母眼里都多了一点笑意。顾母说：“薇薇放心吧，你嫂子体贴精细，和你哥好着呢。” 郭家和叶家不算什么，林婧取得顾徵的谅解，对郭秋云态度强硬些没有问题。但辛家并不比顾家弱太多，两家的交情一向不错，辛薇的堂哥辛延还是顾廷川的发小，之前顾家对辛薇也有两分亏欠，两老自然不希望林婧让辛薇太难堪。 可是今晚是林婧的婚宴，她已经是顾廷川名正言顺的妻子，顾老爷子和顾母不可能为了外人下五儿媳妇的面子。所以他们没有对林婧的一言一行指手画脚。 没想到，林婧应对郭秋云和对辛薇的方式很有分寸，完全合了两老的心意。 见微知著，这个新媳妇，待人接物上当真有一套。 顾老爷子看林婧，是越看越满意。更不用说一直挺喜欢林婧的顾母。 第三个来的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林品弦，许家改了姓的长子，林婧三侄女的男朋友。 不但林婧惊讶，安溪也惊讶地看着他。 “林先生？” 林品弦朝林婧眨眨眼，说：“叫林先生太见外了，表嫂叫我品弦或者阿弦吧。来，敬你一杯，恭喜你和五哥。” “多谢。”林婧礼貌说。 林品弦敬完林婧，跟着便敬顾老爷子和顾母。 两老一时没认出他是谁。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使有人过来敬酒，也是优雅恭敬的，不会表现得太热络，而且，非亲近的不敢过来。 林品弦却不一样。不过，看在他和林婧安溪认识的份上，两老也给这个面子。 “表伯，表伯母，我是许家许钧的长子，品弦。”林品弦自我介绍。他的祖母是顾家的旁支女，和顾家沾亲带故，按关系，他可以叫顾廷川做表哥。 “哦，品弦，这么大了！”顾母想起来了。许家的长子改姓跟了生母，以及许家有个儿子进了监狱，这两件事令许家在圈子里颇有名气，但，都不是什么好名气，说是反面教材还差不多。 “你跟着许钧来的？”顾老爷子也说了句。许钧是顾老爷子的远房表弟。 “是的。五哥结婚，无论如何，我都要来祝贺祝贺。”林品弦说。 “你是个懂事的。”顾老爷子说。 两老和林品弦略说了几句话。顾家和许家的亲戚关系实在比较疏远，而且，以许家的家世和乱象，顾家不喜与之为伍。平时许家对顾家，是怎么攀都攀不上。但林品弦在圈子里的风评比许家其他人要好，真人也一表人才，如果他又与顾廷川一家相熟，又另当别论。 顾母问：“品弦之前和你五嫂认识？” “家母的公司在青叶市，我跟在她身边学习，和五哥五嫂见过。”林品弦含笑说。 顾母恍然，对林品弦的态度又慈和了一些。如今顾廷川常驻青叶市，形如流放，大家如何劝解他都不肯回燕市。虽然他有人有钱，但远在青叶市，人生路不熟，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强龙不及地头蛇，顾母怎么会不暗暗为他提着心？即使这两年顾廷川似乎过得颇为顺利，顾母心里依然不无忧虑。她以为林品弦是顾廷川在青叶市开发的人脉，自然另眼相看。 林品弦见状，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见好就收。 林婧和顾徵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觉得这个林品弦，当真奸诈。 他没有挑明自己和林德佳的关系，而是从顾廷川这边的亲戚关系论，就不算和林婧攀关系，林婧对此没有发言权。但他这般大咧咧地来，说和顾廷川林婧认识，林婧看在林德佳的份上，也不可能拆他的台。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与两老打上招呼。 他又勾起了顾母的好奇心，如果顾母过后有问，林婧说不说他和自己侄女的关系呢？如果说了，顾老爷子和顾母难免对他印象深刻，如果不说，日后他和林德佳真的成了夫妻，被两老知道了，也许更加麻烦。 林品弦把选择权交给林婧，让她自由发挥。 但无论林婧怎么做，因为林德佳，林品弦和顾家的关系都拉近了一层。 况且，认真算来，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过分，彷如四两拨千斤。林婧却顿生一种无处可逃的挫败感。 林婧走进顾家，接触这个层次圈子，居然在林品弦身上，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圈子里的人的厉害。 事后林婧和顾廷川说起林品弦，顾廷川十分干脆：“如果你不喜欢他，就当作没这个人。我可以介绍更好的男人给你侄女。” 林婧很无语：“我们做长辈的，怎么能随便插手小辈的感情事？” 顾廷川很实际说：“你侄女看起来不像个笨的，经历过上一段感情，她应该会更注重实惠。要不，你可以问问她。” 林婧看到林品弦的作为，更加坚决杜绝顾廷川以及顾家掺和进林家的家事里。双方的思维方式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 林婧狠狠心：“我们不要管了，随他们自由发展去吧。” 顾廷川说：“你也不用把问题想得太严重，林品弦这个人还算可以。他要我们这层关系，更多是为了你侄女。因为以你侄女的家世想嫁入许家，有些欠缺。但她有你这个小姑姑，路子会顺很多。” 不过这样一来，一旦林品弦和林德佳结婚，许家就有借口攀过来。到那个时候，林品弦能不能保持一心为林德佳的初心，又成了变数。 显然林婧也想到这一层，脸色微变。 如果有一天林德佳也变了，带着林品弦想通过她这个小姑姑走顾家这边的关系，她是应还是不应？一个林品弦尚且如此，其他林家人呢？ 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的。林婧现在只是尽量拖延曝光的时间。 “娶了我，是不是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林婧一脸沉重地问顾廷川。 顾廷川抱住她，失笑：“我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你的娘家，我还不放在眼里。” 别说林婧清醒理智，不贪图他的东西，就是她糊涂贪心，想让他帮扶他的娘家，顾廷川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点东西他给得起。而且，相比于林婧对林家人的忧心忡忡，怕他们行差踏错，顾廷川倒觉得林家并非没有可造之材。 其实，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以顾家的家世，结亲的人家也少有能与之比肩的，免不了要伸手帮扶。当初郭家，以及几个嫂子的娘家，同样是这样过来的。 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处。因为家世好的，需要帮忙的都不是小事，要慎重以对。小门小户的，却掀不起什么大浪，帮起来反而便宜。 顾廷川亦不怕林家的胃口被喂大，他有能力帮，也有能力弹压。虽然要费些心思，但为了林婧，他觉得值得。 所以，林婧坚决要隐瞒他的身份，在顾廷川看来并没有必要。顾家人也不以为然。 但既然是老婆的意愿，顾廷川自然不会为其他人驳了她。顾家人也不会为外人驳新媳妇的面子。 顾廷川和林婧是小儿子/小弟小儿/小弟媳妇，家里人对他们的态度，还是以顺着宠着为主。 126、第 126 章 ... 　　虽然顾廷川这么说, 林婧却有不同意见。 　　 　　她嫁给顾廷川的日子尚短，虽然算是一只脚踏入他们的圈子, 但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规矩还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 　　 　　可是, 不管什么圈子, 有些道理是相通的。 　　 　　现在顾廷川爱着她，自然看她什么都好, 对林家，也确实可能因为爱屋及乌而加以提携。就好比当初林栋发达了，不吝于帮扶弟弟妹妹一把一样。 　　 　　林栋的帮扶对林家第二代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便是像林材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 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但到底，没扶出一个超过他的弟妹。 　　 　　而且, 扪心自问, 他心里真的没有怨言吗？ 　　 　　他的妻子温桂芳对他们老拖后腿的瞧不起与不耐烦简直一览无遗。如果林栋真没这个意思，温桂芳敢露出这样的嘴脸？ 　　 　　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都这样, 更何况惹麻烦的是妻子的娘家人？ 　　 　　如果林家总要顾廷川提携帮扶，日子长了, 即使顾廷川碍于有言在先不说什么, 心里难道没一点想法？ 　　 　　恐怕到时伤的就是夫妻情分了。 　　 　　夫妻的长久相处之道，在于适可而止, 见好就收。 　　 　　所以，任凭被她迷昏头的顾廷川说得天花乱坠，林婧依然坚持己见。 　　 　　* 　　 　　婚礼过后, 一家人从燕市回到青叶市，开始着手准备顾徵和安溪到省一入读的事。 　　 　　省一位于青叶市的邻市安州市，开车走高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顾廷川有司机，正好在八月三十一号一家人一起过去。 　　 　　林外婆给林婧打电话，问能不能顺便把陈可可捎上。 　　 　　陈可可和父母闹了别扭，现在正住在林家老宅。 　　 　　说起来也是冤孽。林雪遇人不淑，嫁了十几年的丈夫陈家明又是出轨又早有私生子，还手黑心黑，干脆改了身份，令林雪有冤无路诉。为了不打扰女儿中考，林雪打断牙齿和血吞，答应和陈家明离婚。林雪不想让陈可可知道她的眼瞎，也不想让她知道陈家明是想要儿子才会抛弃她们母女，把一切瞒得死紧。 　　 　　总算陈家明对亲生女儿还有最后一点良心。林雪没有不依不饶，他也就配合她假装没事，等陈可可考完中考再离婚。 　　 　　他们自以为伪装得好，没想到陈可可早有预感，甚至连陈家明要儿子不要女儿的心思也知道了。她没有当场闹出来，硬是一声不吭在学业上下死力。 　　 　　她中考超常发挥考了672分，进省一基本没问题。林雪高兴得要疯，广而告之。 　　 　　陈可可却红着眼对陈家明说：“爸，我会进省一读书，以后我会有出息，比儿子强！你和妈不要离婚，留在家里，好不好？” 　　 　　陈家明和林雪愣住了。 　　 　　饶是以陈家明的没心没肝，也被女儿的话说得心里一软。林雪则是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憋屈愤怒，扑向陈家明和他撕打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你就该去死，别祸害我们！” 　　 　　陈家明被她挠花了脸，火辣辣的痛，顿时什么心软都飞了，吼道：“我遇上你这个泼妇才是前世不修！” 　　 　　两夫妻当着陈可可的面打骂了一场，干脆利落地离婚。陈家明净身出户，带着父母和小三儿子迅速离开青叶市。 　　 　　陈可可气死了，恼了林雪，和她大吵一场之后，包袱款款离家出走，最后去了外婆家。 　　 　　她放话，如果林雪来林家老宅找她，她就去其他地方。反正，她现在不想看到林雪。 　　 　　林雪同样气得要死。她忍气吞声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这个自己生的孽障？如今内外不是人！ 　　 　　她对林外婆说：“她不回来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林雪这话一出，陈可可更加梗着脖子不愿低头。大家怕陈可可因为家庭的变故犯拧，真来个离家出走就不妙了，好歹她待在老宅，有林外公林外婆看着劝着，总有想开的一日，所以纷纷劝林雪不要操之过急。 　　 　　没想到这一闹，直到陈可可快要去省一报道，两母女都没有和解，真是愁煞林外公林外婆。 　　 　　陈可可上学要交学杂费，林雪想要陈可可低头认错才给她，陈可可偏不，还问林外公林外婆借钱，说：“先打欠条，寒暑假我去打工赚钱还。” 　　 　　这么犟，林外公林外婆还能怎么办？ 　　 　　只能先把学费垫上，拜托林婧帮忙照顾一下陈可可。毕竟这次陈可可和安溪上同一所高中。 　　 　　顾廷川和林婧原本打算开奥迪过去，加上司机五个人，刚好够坐。现在多一个陈可可，顾廷川说没问题。不用司机，他来开车。 　　 　　林婧也觉得没问题。她也可以开车，于是便答应林外婆。 　　 　　但这头答应了林外婆，那头林雪就来电话，直截了当说：“小妹，去省一载上我，我陪可可过去。你先不要告诉她。”说完，不等林婧反应立刻挂断电话。 　　 　　把林婧气得哦！ 　　 　　这个四姐，是不是忘记了她已经再婚，她的继子也考上了省一！ 　　 　　顾廷川不当一回事地安抚气呼呼的她，说：“没关系，我们换部车，换部七座的。” 　　 　　“你不会想再买一部车吧？”林婧惊悚。如果他说是，她立刻给林雪回电话，让她自己想办法去省一，她没义务帮她。 　　 　　顾廷川无语：“不，公司有车。”他亲爱的老婆是不是把他想得太一掷千金？ 　　 　　林婧这才放过他。 　　 　　不过到最后，没有动用到顾廷川的车。因为安溪说想和两个闺蜜宋嘉鱼和苏芃芃一起去省一报道。宋嘉鱼和苏芃芃各自的父母也正有此意。 　　 　　三个女孩子是好朋友，初中三年，各自的父母早就互相认识。这次中考三个孩子都考到非常不错的成绩，家长们觉得一定程度上是交到好朋友，互相督促的结果，所以乐见她们把这份友谊维持下去，好在寄宿学校里互相有个照应。 　　 　　林婧和宋妈苏妈交流了一下，索性租了一辆中巴，全部人一起过去。 　　 　　顾廷川和顾徵不是很喜欢与陌生人相处，但林婧和安溪都兴致勃勃，安溪还特意买了一大堆零食，准备在车上吃，弄得跟学生郊游似的，两父子就随她们去了。 　　 　　到了八月三十一日，几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三中门口集合，一起上车。 　　 　　陈可可看到林雪，脸色一变，差点想扭头就走。但安溪早有准备地牢牢挽住她，陈可可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臭着脸上了车。林雪坐在她身边，她扭头看着窗外，一副拒绝跟她交流的样子。林雪气不打一处来，碍于有其他外人在，不好发作。 　　 　　宋嘉鱼的父亲宋清河是三中的数学科组长，母亲苏素是三中的地理老师。两夫妻斯文高瘦，十分端庄温和，很有老师的气场，在座的三中家长们对他们都不感到陌生，很尊重地向他们打招呼。 　　 　　安溪感觉这两位看宋嘉鱼看得很紧，而宋嘉鱼一脸烦恼又有点小窃喜的诡异样。 　　 　　安溪掏出手机给她发信息。 　　 　　西西：你fm？？？ 　　 　　鱼儿游：芃芃这个混蛋，向高老师告密了！(╯‵□′)╯︵┻━┻ 　　 　　西西：哈？ 　　 　　为了中考，宋嘉鱼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妙龄少女逼成苦大仇深的小老太婆，于是中考一完，成绩一出，她心里的那根弦立刻崩断了，一时想不开学人去放纵堕落，把自己的初夜交待出去，才幡然醒悟，后悔得擂胸顿足。 　　 　　安溪狠狠教训了她一顿，但顾廷川和林婧的婚礼即将举行，她要跟去燕市，不得已，只能叫苏芃芃盯着宋嘉鱼。 　　 　　苏芃芃压不住宋嘉鱼，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钻牛角尖，便悄悄向原班主任高老师告密。 　　 　　她自然不会对高老师说宋嘉鱼乱搞男女关系，只说宋嘉鱼中考完后，心理状态似乎不太好，对家长非常抵触。 　　 　　因为中学生精神心理出问题的事频发，如今的校方对这一块一向非常重视。三中上一届的初三学生还有人意图跳楼，引起很大震动。所以苏芃芃一说，高老师丝毫没有掉而轻心。 　　 　　在一般人的认知里，家长是老师的，孩子总是特别乖巧懂事，成绩特别好。毕竟为人师表，桃李满天下，教得了别人家的孩子，怎会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呢？ 　　 　　但事实上，做老师的人，特别是做中学老师的人，早出晚归，上课要上课，下课要备课，要学习，时间大多给了学生，给家庭，给自己孩子的时间反而少之又少。伴侣不是工作性质类似的，不能理解的，离婚率就特别高。 　　 　　在高老师的心目中，宋嘉鱼是很典型的那种老师的孩子，乖巧懂事，成绩也不错，以前找她聊天，她最忧心的就是自己的数学成绩。到了初三的下学期，她对学习的态度是全情投入，高度紧绷。看着她，旁人也会有种紧张的感觉。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不过，高老师没有想到她的情况会这么严重。 　　 　　这个时候，高老师出面反而比父母出面更有用。于是，他特意找了宋嘉鱼聊天，先了解一下症结所在。 　　 　　高老师是个保姆型的班主任，对自己的学生跟老母鸡护崽似的，细致入微又任劳任怨。他带了一班三年，学生们对他很有感情。 　　 　　宋嘉鱼在他面前，也不知不觉说出了自己的心结，觉得父母太严厉，只关心她的成绩，不关心她这个人。 　　 　　高老师转头便去提醒宋嘉鱼的父母。 第127章 第 127 章 其实宋嘉鱼的父母也是做了十多年老师的人, 对学生的问题了若指掌。真要处理起来, 手段不会比高老师逊色。 只是俗话说, 能医不自医。做老师的可以教学生，但轮到自己的亲生孩子，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偏差。 像宋嘉鱼的父母，就是觉得自己生的女儿天生比别人强，活泼懂事, 什么都好，不需要操心，唯一不足的就是成绩不够好，所以便紧盯她的成绩，以致于宋嘉鱼觉得, 父母不关心她, 只关心她的成绩。 宋父宋母简直比窦娥还冤。 谁想到女儿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是这样想他们的呢？ 当然，也怪他们对宋嘉鱼太过放心，于是把更多精力放到教学事业上, 忽略了她的内心世界。 经高老师一点拨, 宋母和女儿推心置腹谈了一场，惊觉, 问题大条了！ 两夫妻赶紧放下手边的一切, 先和宋嘉鱼修复感情再说。 所以宋嘉鱼最近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父母看紧她, 又宠爱她, 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再不催促她学习了，也不嫌弃她的数学成绩不好了。 宋嘉鱼满足了，贴服了。作为一个独生女，她就是不能缺少关注。以前数学成绩差，她愁得要生要死，甚至后来的叛逆，都是想引起父母的重视。得到关注重视，她就安分了。 苏芃芃的父母是一对富态体面的中年男女，看得出年轻时长得不错，苏父笑眯眯的，一脸憨厚，苏母也是慈眉善目，并不如苏芃芃平时形容的那么彪悍势利。 苏芃芃跟着父母上车，脸红红的，因为萧昂就跟在她身后。他是省一的学生，今天正好一起上学。 苏母介绍萧昂的时候，带着一抹含蓄的骄傲，说：“这位是芃芃的朋友，宋老师苏老师肯定知道的，小溪和小鱼应该也不陌生，上一届中考的三中第一名，萧昂，如今在省一上学。” 萧昂的相貌和气质都很出众，又有学习成绩加持，一身书卷气，很讨中年妇女喜欢。 林雪感叹道：“真是一表人才！” 她是第一个附和的，苏母觉得她很有眼色，笑容加深。不过林雪的下一句就让她的表情僵住了。 林雪继续说：“可可，快跟你的学长打声招呼。以后你和他上同一所学校，有不懂的地方，记得向人家请教。” “萧学长好。”陈可可乖乖说。虽然她和林雪正在闹别扭，平时在林家人面前亦各种嫌弃林雪，但那是在亲人面前。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给林雪面子的。 况且，三中的前校草萧昂，陈可可听过他的名字，之前去三中看比赛的时候也见过他，记得他打篮球打得很好。有机会认识这么优秀的学长，陈可可当然愿意。 “你好。”萧昂礼貌说，一个人坐到后面。 车上的座次泾渭分明，除了林雪和陈可可两母女坐在一起，其他都是家长双双对对坐在一起，小孩子这边，顾徵拉着安溪一起坐，苏芃芃顶着张红脸挤到宋嘉鱼身边，没和萧昂一起坐。这不，萧昂就落单了。 他和苏芃芃成为男女朋友，算是过了家长的明路，但在其他家长和老师面前，苏母也不可能介绍他是女儿的男朋友。毕竟孩子们年纪还小，苏母还是要脸的。 偏遇着林雪这个不讲究的，见萧昂单独坐在后面，立刻起身说：“萧同学你坐这里吧！年轻人坐在一起有话聊。”很热情地伸手拉萧昂。 “阿姨，不用客气……” “没关系，不用谢！”林雪亲切说。 苏母的脸绿了。苏芃芃抿住嘴，有些不高兴。 这时陈可可已经收到安溪发过来的信息，知道萧昂是苏芃芃的男朋友。 她忍住呻吟的冲动，把她妈拉回来，不管有理无理，斩钉截铁说：“妈，我要和您坐！不然，我下车。” 林雪只好消停了。 陈可可问安溪要苏芃芃的微信号，想解释一番，安溪干脆建了个聊天群，把两闺蜜和小表姐一起拉进去。 Coco：我是陈可可。芃芃，我绝对没有和你抢男朋友的意思。 西西：我给可可担保。 酥脆的小小苏：害羞jpg 酥脆的小小苏：好的。 鱼儿游：可可肯定不是这种人。 Coco：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多多指教。 酥脆的小小苏：嗯嗯。 鱼儿游：你是小溪的姐姐，就是我们的姐姐。 Coco：叫我可可，别把我叫老了。话说，芃芃，三中校草是你男朋友，厉害！大拇指jpg 酥脆的小小苏：害羞jpg Coco：你爸妈同意了？居然让你们这样交往。 酥脆的小小苏：同意的。 鱼儿游：要是我也同意。省一就是萧昂辅导芃芃考上的。萧昂说了，考上交往，考不上拉倒。 Coco：羡慕jpg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三中帅哥多啊！我们二中的男生都是歪瓜裂枣！ 鱼儿游：不怕，省一的帅哥也多。萧昂这样的都只排到第五。 酥脆的小小苏：萧昂才第五？第一是谁？ 鱼儿游：一中的。上届中考全市状元，冉天鸣。冉天鸣jpg 宋嘉鱼发了省一校草的照片到群里，大家都忍不住点开看了。 照片上是一个眉目清朗，肤色蜜粽的少年。他对着镜头，仿佛有些困扰地笑，无奈的表情又帅气又可爱。 Coco：好可爱！！！！！！！！！ 鱼儿游：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可爱！得意jpg 酥脆的小小苏：比不上萧昂。 西西：比不上顾徵。 Coco：小溪，你终于开口了。 西西：你们的话题是早恋，我不参与。傲娇jpg 鱼儿游：你们不要带有偏见！冉学长校草选举得票最高。 西西：那是顾徵还没入学。你们真的觉得他比顾徵好看吗？ 几个女生不禁偷偷摸摸地看了顾徵几眼。顾徵若有所觉，一眼扫过去，大家赶紧低下头装忙碌。 顾徵拧眉，问一直玩手机的安溪：“你们在说我？” 安溪条件反射说：“没有！” 顾徵说：“手机给我。” “不给。”安溪赶紧把手机按在胸前。 顾徵哼：“那你别想继续打字。” 他一直盯着她。安溪低头想打字，他就凑过去，安溪只好又把手机按在胸前，不让他看。如是再三，安溪没办法，只好给他看。 Coco：西西之前在小姑姑的婚宴上再见他，我就想问你，他是吃了增高药吗？初二的时候见他，好像还没你高，现在居然高你一个头了！ 酥脆的小小苏：有些男生发育慢，我哥就是这样。上了高中才开始长高。 鱼儿游：其实自从萧昂毕业，三中的校草就变成顾徵。 酥脆的小小苏：不是段小洲吗？？！！！ 鱼儿游：顾徵。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他那张脸？你不知道三中很多女生喜欢他吗？ 酥脆的小小苏：比不上萧昂。冷漠jpg 鱼儿游：你这个夫奴！ Coco：现在顾徵确实很帅。鉴定完毕。 西西：我觉得顾徵最帅，无人能及。 酥脆的小小苏：哦~ 鱼儿游：哦~ Coco：哦~ “顾徵！”安溪一时不察被顾徵抢了手机，抢回来后一看他发的话立刻脸红了。哪有这样自卖自夸的？还用她的名义！抡起拳头揍他。 顾徵边笑边躲。 西西：刚才那句话不是我发的，是顾徵拿了我的手机发的。 酥脆的小小苏：哦~ 鱼儿游：哦~ Coco：哦~ 几个女生没下文了。她们偷偷讨论顾徵的话被他瞧见了，一阵不好意思，心里嗔怪安溪，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他看到了呢？ 安溪不用看也感受到背后射过来的谴责目光，气得赶他去后面和萧昂坐。顾徵岿然不动。他现在又高又结实，安溪可撼动不了他。 安溪又不能自己去和萧昂坐。不然苏芃芃这个重色轻友的小醋坛子会翻脸的。 孩子们玩出一场官司，大人们也没闲着，客气友好地聊着天，着重交流教育心得。 林婧教出两个中考考了700分的孩子，自然是询问的重点。林婧却没有居功：“我对他们的学习成绩一向没要求。他们愿意学习，我支持，他们不喜欢学习，我也不强求。得到这样的好成绩，都是他们自觉用功，我没帮上什么。” 苏母说：“我家芃芃一向不开窍，这次考上省一全靠萧昂帮她补习。我觉得孩子读书有个好的伴很重要。”她看向萧昂，对他的满意喜爱洋溢于表。 林雪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萧昂真是个好同学。今天也和我家可可认识了，以后大家就是同学，萧昂也指导一下可可呢！” 苏母的脸色一阴。她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婆娘！ 宋母苏素老师温和说：“归根到底，学习都是要靠孩子自己。他们要不要学，我们确实不能狠逼，但也不该放任。毕竟，学历文凭依然是社会的主流，所谓的素质教育，什么让孩子们有个快乐的童年，在我看来，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放松了，快乐了，以后哭了，谁来收拾残局？虽然有了学历文凭，不代表以后一定会出息，能赚大钱，但至少有更多的选择职业的机会。不说远的，就说我们做老师的，没有本科学历，哪所学校会录用？第一步就迈不出去。就算现在家境富裕，不愁吃喝，哪个家长又能保证可以护着孩子一辈子？只有孩子真正拥有的东西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番话令在场的家长和孩子不禁沉思起来。 第128章 第 128 章 省一建校早, 至今已经有近六十年历史, 校内楼舍即使经过多次翻新依然显得老旧，但环境优美，花木茂盛, 空气清新, 来往的老师学生手里都捧着书, 自有一派浓厚的书香氛围。 报到之后，安溪等人很快拿到各自的宿舍和班级资料。 高一有八个班, 安溪、顾徵在高一一班，陈可可在高一二班, 宋嘉鱼在高一三班, 苏芃芃在高一六班。 四个女生住在同一栋宿舍楼, 但楼层不同。宿舍楼楼高六层，没有电梯。安溪、陈可可住三楼，宿舍刚好连着, 宋嘉鱼也住三楼, 宿舍在安溪对面。苏芃芃住四楼。顾徵住在另一边的男生宿舍, 和女生宿舍一个东，一个西，中间隔了教学楼, 教师楼, 图书馆, 男女学生之间的走动非常不方便。 除了顾家之外, 其他家入读的孩子都是女生, 所以一行人全部先去女生宿舍，到三楼的时候分开走。顾徵本要去男生宿舍，但也先跟着顾廷川和林婧送安溪去宿舍。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爬楼梯，对于顾廷川和顾徵来说，绝对是新鲜的体验。 林雪只有陈可可一个女儿，从小到大疼她疼到骨子里，渣滓丈夫露出渣滓的真面目之后，她的人生意义更是只剩下这个女儿。之前闹了别扭，陈可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林雪只好低头，收拾了一大堆东西亲自送她上学。 东西带得太多不好拿，陈可可和安溪走得是同一个方向，林雪就瞄上顾廷川和顾徵，想让他们帮忙拿，各种明示暗示。 可是顾廷川和顾徵怎么会理她呢？他们要疼爱也只会疼爱自己的女人/女孩，一下车就自动自觉把重的行李拿到手里，只让林婧和安溪拿些轻巧的，完全无视林雪，连表面的客气都不给。 林雪再生气也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然后她又瞄上萧昂，可惜萧昂见识过她的厚脸皮，聪明得很，早拿过小女友的行李箱，一溜烟跟着走了。林雪在后面叫了几声，他全当没听见。 就在她千方百计想找免费苦力的时候，陈可可已经挥着两张粉红大钞，请司机叔叔帮忙拉行李。 把林雪气得够呛，拉她到一边捶一顿：“你是钱多了烧手是吧？有钱你给老娘啊！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容得你这样挥霍？” 陈可可不想和她解释了。发生过这么多事之后，她深深明白到和她妈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林雪只会向着她认为对的方向前进，撞了南墙也不还。 就像她和陈家明离婚后，再一次认识到钱的重要性，下决心开源节流，收紧经济。她开源节流，收紧经济的方法就是——占亲戚便宜！ 从林外公林外婆帮陈可可付了学杂费，林雪一声不吭，提都没提过还。还有这一次，几家人一起去省一，林婧负责租车打点，林雪只顾着上车，同样半句没提车费路费，陈可可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气苦无奈，又没有办法。即使她年纪尚小，也知道亲戚不是像林雪这样做的，一般小事，她不愿欠大家人情。 所以她很有先见之明地偷偷找大舅舅林栋借了五万块，写好欠条，声明大学毕业后还。无论是学杂费还是车费，她都背着林雪悄悄还给林外公林外婆和林婧。他们不要，陈可可解释了一番，坚持要还，还威胁他们不收，她宁愿辍学，好说歹说，总算叫他们收下。 她这么明理懂事，又遭遇这样的家庭变迁，谁不怜惜她几分？ 连林婧都私下跟安溪说，让她看着点陈可可，如果有困难就向家里求助。 省一的女生宿舍是四人宿舍，相当宽敞，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每人一张床，一个柜子。宿舍中间是一张大书桌，一人一个区域。 顾廷川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家人到了，一家正在打扫卫生，铺床收拾，另一家则似乎有点争执。 一个浑身穿着名牌的漂亮女生坐在床上，一脸气鼓鼓的，一对衣着华贵，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女正劝着她，语气又宠溺又无奈。 安溪的床位是3号床，靠近门口，已经到的两个舍友则是2号床和4号床的，靠近浴室和卫生间那头。 一家人刚把行李放下，4号床边正在争执的那家人就齐齐望过来。那对中年男女双眼一亮，但很快，男人眼里闪过迟疑，女人却一马当先走过来，笑着对安溪说：“同学你好啊，是这样的，我家媛媛喜欢号码是3的床，风水先生说这个数字旺她，不如你和她换一换好不好？不然，她晚上都要睡不着觉。” 安溪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时懵住了。 顾廷川和顾徵都沉下脸。 他们才不信这种鬼话，4号床是整个宿舍最差的床位，斜对着卫生间，3号床却是整个宿舍最好的床位，打开门刚好在门后的那边，明亮又有一定私密性。这个女人想胡掰几句话就换了安溪的好床位，做梦。 林婧婉拒说：“这是学校安排的床位，我们还是按照学校的安排办吧。” “没关系的，只要你们同意，我们跟班主任说说就行。”女人继续说，“放心，不会白换的，我们请你们吃饭啊！”说着，从钱包里拿出十张百元大钞，想塞到安溪手里。 顾徵闪身挡在安溪面前，打开她的手，不客气说：“不换，滚开！” 女人变脸：“哎，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粗鲁，还动手动脚的！” 顾廷川冷淡说：“我给你两千，你们换个宿舍，我们会跟班主任说。” 女人被噎得脸色乍白乍青，生气说：“嘿，你们会不会说话？知道我们是谁吗？” “老婆！” “妈！” 中年男人和漂亮女生齐齐喝止，上前一人拉一边，把女人往后扯。 “不换就不换了，不要动气。”男人说，“不好意思啊，我老婆性格不好，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微弓着身向顾廷川点头致歉。 “是啊，4号床也可以，不换就不换。”漂亮女生说，瞪了还想说话的女人一眼，朝安溪伸出手，“我叫宋媛，你叫我媛媛就行，你呢？” 这家人的做派令人不舒服，安溪不是很喜欢她，不想和她握手。顾徵却微微错开身，让两个女生面对面。 宋媛见状，立刻一把抓住安溪的手，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 安溪蹙眉，只好说：“我叫安溪。” 宋媛从随身小包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不由分说塞到安溪手里：“请你吃。” 安溪刚想推辞，她已经转身，又拿了一块巧克力塞给2号床的女生，两人互相认识了一番。 安溪听到2号床的女生说她叫易晓沛。 宋媛和易晓沛说完话之后又回到安溪这边，不过不是找安溪，而是红着脸对着顾徵说：“小溪，这是你哥哥吗？哥哥，吃不吃巧克力？” 顾徵翻了个白眼，直接对安溪说：“快点收拾好，我还要去男生宿舍。”把宋媛晾在原地。 几个孩子说话的时候，顾廷川和林婧都开始动手帮安溪收拾床铺。顾廷川擦床板和柜子，林婧铺床，挂蚊帐。 安溪对仿佛有些难堪的宋媛说：“他是我弟。我先收拾东西，以后再聊。” 宋媛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没有作声，扭头坐回去，抱着手看着父母为她收拾行李。 安溪一家人分工合作，很快把一切整理妥当。 和还在隔壁宿舍整理的林雪和陈可可打了声招呼，一家人又拖着行李前往男生宿舍。 省一学校里面的大部分建筑都是老建筑，但女生宿舍的楼龄不长，装修相对要新一点，设施也好一点。男生宿舍则是彻头彻尾的旧楼，楼梯昏暗，宿舍是水泥墙粉刷过的，看起来很粗粝。从女生宿舍出来，进入男生宿舍，犹如从小康之家变成贫民窟。 看到这环境，一家人直皱眉。 顾徵的宿舍在三楼，宿舍是六人宿舍，分上下铺。宿舍里只有三个男生，除了顾徵的床外，其他床都铺着东西，但只有三张床把床铺和蚊帐全弄好了，其余的两张床只蒙了一块布，用一块硬物压着。 那三个男生看到顾徵一家子，纷纷瞪大眼睛。因为，每一个的颜值都超出水平，实在养眼。 “你就是顾徵啊？欢迎。” “叔叔/阿姨/妹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上午好。” 三个男生分别是，沉稳的齐钦，跳脱的李伟乐，寡言的杨帆。 顾徵和他们互相认识了一番，彼此的态度都礼貌客气。顾徵指了指那两张只蒙了一块布的床，顺口问：“那两张床是怎么回事？” 李伟乐说：“省一的男生宿舍环境太差嘛，冬天还要自己下去打热水，所以学校放宽政策，允许有条件的男生走读，不睡学校的宿舍，不过，住宿费照样要付钱。他们两个都住到外头去了。” 在男生宿舍整理好行李铺盖，已经到中午吃饭时间。 几家人约好一起去吃中午饭，顾廷川一家也从男生宿舍出来。 顾廷川对顾徵说：“如果你住不惯宿舍，可以到外面住。” 顾徵说：“我先住一段时间看看。”长这么大第一次过集体宿舍生活，他其实有几分跃跃欲试。 听到这话，安溪悄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不过，她最终没有说什么。 第129章 第 129 章 除了陈可可, 安溪几个都是第一次在寄宿学校读书，心里既有离开父母庇护的害怕不安, 也有脱离父母掌控的兴奋与期待。 所以下午家长们离开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表现得非常不舍,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令家长们哭笑不得。 安溪一向黏人，林婧原本还担心她会哭鼻子, 准备如果安溪真的不舍得她, 她就和顾廷川在安州市留一晚, 让其他几家人先回去。她连洗换衣服都带上了。顾廷川没有意见。林婧没想到女儿是这个反应，倒显得她有点自作多情。 她只好怏怏不乐地随着大家走了。 安溪在宿舍睡觉的第一晚, 新奇兴奋得睡不着, 但，另一方面是热的和吵的。 八月末的天气依然酷热难当, 偏偏宿舍里没有空调, 只有一把吊扇和两把壁扇在吹吹吹，根本不解暑。间或还有蚊子嗡嗡嗡的不停扇翅膀的声音，令安溪老是疑心有蚊子进蚊帐里了, 可是拿手机照了又照都没发现蚊子的踪迹, 还被坏脾气的宋媛说了一顿, 说她照来照去打扰她睡觉。 第二天起床，安溪的精神很萎靡。她的睡眠质量从来没有这么差过。 不过她不是唯一一个。最无精打采的是宋媛, 她眼底青黑一片, 脸蛋黯然无光, 和昨天的漂亮白嫩判若两人，浑身的黑气仿佛能实体化。她不发一语地起床梳洗，化妆——安溪才发现，昨天宋媛是化了妆的，而且化妆技术不赖，跟没化似的。精心打扮过之后的宋媛总算精神了一些，但眼神依然溃散，一脸渴睡。 易晓沛同样没睡好，一直揉眼睛。 唯独昨天最后一个到的杨小雅粗神经，睡得鼾声大作，今天起来后精神奕奕。 对了，宋媛现在成了1号床，她成功忽悠住杨小雅和她真正性格憨厚的爸爸，和她换了床位，已经通报到班主任那里。班主任大手一挥，准了。 安溪还在想要不要和隔壁宿舍的陈可可一起行动，陈可可先过来跟她说一声，挽着舍友扬长而去，相当洒脱。 安溪她们的宿舍号码是326。除了宋媛，安溪三个都是动作利落的女孩子，很快收拾妥当准备去吃早餐。 宋媛拖拉，见她们好了立刻喊：“等等我。” 安溪她们只好停下来等她。易晓沛向安溪抱怨说：“宿舍里居然不装空调，热死了。” 安溪说：“你以前的宿舍有装空调？” “我初中是走读的。” 安溪简直遇到知音：“我也是。在家里睡觉都有空调，原来没有空调睡觉那么难受。” 杨小雅说：“我家里就没空调，初中的时候寄宿也没空调，适应良好，嘻嘻！” 有了一个话题，三个女生很快聊起来。 宋媛出来时，安溪和易晓沛的手已经挽在一起。她看了一眼其貌不扬又粗枝大叶的杨小雅，一拂长发走在前头说：“走吧。”理所当然地摆出326领头羊的姿态。 安溪和易晓沛对视一眼，跟上去。 杨小雅和宋媛换了床，自觉是让她晚上睡得着觉的恩人，热情地向前一冲，挽住宋媛的手臂，把宋媛冲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你这个……”宋媛几乎破口大骂，但意识到安溪和易晓沛正看着，她又咽下到嘴边的话，只瞪着杨小雅。 杨小雅朝她嘿嘿笑：“媛媛，你下盘不稳啊。你不是学跳舞的吗？下盘不稳跳不好舞的。” “你懂什么。”宋媛哼了一声。她很嫌弃杨小雅，三个舍友叫她选，她其实最愿意和安溪同进同出，可是昨天被安溪下了面子，今天又被她抢先一步拉拢了易晓沛。只剩下一个杨小雅，如果她对她不好，等于把她推给安溪。所以，她勉为其难没有挣脱杨小雅的手。 她们去饭堂去得太迟，只剩下一个卖包子的窗口。宋媛不吃，安溪和易晓沛各买了一个揣着。杨小雅买了两个，一边走一边吃，到二楼的教室前就吃完了。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学生基本到齐了，都是先找位置胡乱坐着，老师还没到。 “怎么来得这么晚？”顾徵看到安溪，立刻走过来，“吃早餐了吗？” 安溪晃了晃手上的包子，看到顾徵眼底淡淡的青黑，说：“你昨晚也没睡好？” 也。 顾徵扯了扯唇角，说：“还不习惯。早餐我多买了一份，给你找了位置，过来坐。” 安溪下意识地看向三个舍友，杨小雅瞪大眼睛看着顾徵，小小声问宋媛：“那是安溪的男朋友？” “不，是她弟弟。”宋媛说。 易晓沛摆摆手：“小溪，你跟你弟过去吧，不用管我们。” 安溪说：“那我先过去。你们也快点找位置坐下。” 顾徵给安溪占了个靠窗又靠后一点的位置，他再往她身边一坐，顿时没人能骚扰到她。 安溪去饭堂买到的是菜肉包子，但她早餐其实不爱吃肉的，顾徵给她买的是她喜欢的蛋糕和小米粥。 安溪接到手里，蛋糕和小米粥都是温的，她立刻抓紧时间吃起来。 两人的动静太亲昵，明目张胆的那种，不知道他们关系的同学都有意无意投去好奇的一瞥。 最主要是顾徵和安溪都长得非常不错，特别是顾徵，那张脸简直可以和现在当红的小鲜肉明星相媲美。他全心全意看着安溪吃东西的侧脸，认真漂亮得令人想尖叫。 大家都在猜，这两个是男女朋友？未免太大胆了吧！ 安溪吃完最后一口小米粥，铃声刚好响起，一个高大瘦削的秃顶中年男人夹着一本笔记本走进来，教室里立刻安静了。 中年男人环视一圈，很满意这种安静的状态。他站在讲台上，用大头笔写下“郑庆”两个字，字迹龙飞凤舞，刚劲有力。 “我姓郑，单字一个庆，你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郑老师的声音清晰沉静，“高一一班是省一最好的班，也是实验班，进了这个班，等于半只脚踏入Q大、B大！进了这个班，等于三年学习，不能有一刻放松！我们采用的是末位淘汰制，每个学期一次期中考试，一次期末考试，综合成绩倒数第一、第二的两个学生，将离开一班，调到其他班。希望在座的各位好自为之。现在，江决、安溪，站起来！” 谁也没想到开学第一天，班主任一进来就直截了当放下一个大雷，震得全班个个凝神屏息，提心吊胆，脑袋变成一团浆糊。 他一点名，安溪和另一边的一个男生立刻站起来，不约而同道：“到！” “江决，班长，安溪，副班长，先集合大家到体育馆进行开学典礼。下午摸底数学考试。”郑老师不容置疑地下命令。 安溪立刻应答：“是。” 说完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她反射性地看向新上任的班长江决——她刚好听过他的名字，就是那个青叶市的中考状元，比她的成绩高三分的一中男生。 江决也正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不知所措。 相比于安溪初中的时候做了三年班长，江决一点都没有做班干部的经验。他一点都不擅长发号施令。 但江决才是班长，安溪只是副班长，自然要以他为先，等他下达命令。 郑老师抱着手站在讲台上冷眼旁观，摆明要考验他们。 偏偏江决在这个时候歇菜了，呆呆站着不说话。安溪很着急，不停对他使眼色。班长不顶用，按道理她应该顶上，可一旦她出了这个头，江决这个班长也不用做了。安溪不想这样。 可是她使了半天眼色，江决就是不开窍，满脸为难。顾徵猛地站起来，冷冷说：“全部同学，按现在的座位位置出去走廊排队！” 然后，他一把拉着安溪走出教室。 全班都懵住了，安溪自己也懵，糊里糊涂便被顾徵拽出去。 他们两个一出走廊，顾徵的舍友立刻响应，跟着到走廊排队。有人带头，其他学生也纷纷站起来，跟着出去。 顾徵是谁，大家不认识不知道，安溪却是郑老师亲自任命的副班长，大家被郑老师一个下马威震住了，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班长呆头呆脑不顶用，跟着副班长准没错！ 这时安溪回过神，没好气地瞪了顾徵一眼。好了，她和班长的梁子结定了！ 不过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安溪也不是个怕事的，马上发挥她长期做班长的组织能力，把队伍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大家听她的指挥行动，直接把班长闲置了。 郑老师静静看着，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安溪就更从容淡定了。 顾徵很满意。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哼，让你和个不认识的小子在我面前眉来眼去？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第130章 第 130 章 郑老师说到做到, 上午开学典礼，下午有语数两堂课, 语文老师周老师比较善良, 自我介绍了一番, 在课本还没到的情况下给他们讲了一首古诗。数学课则直接考试，出的全是竞赛题，难度自然不消说。 大家都在心里哀嚎。 考完中考之后, 就是最热爱学习的学生都会放松一下。昨天刚报到, 还没熟悉新环境, 晚上睡不好的占大多数，身心还没有调整好状态, 骤然要考试, 能考好才怪！ 安溪做题的时候颤颤巍巍的，感觉比中考还要紧张。 但通过周老师和郑老师的洗礼, 全班都能感受到那种一刻不停的紧迫感, 刚开学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 考完摸底考试之后，大部分人一脸菜色。 还好第三节自习课，郑老师没有再出幺蛾子。先是按身高重新排了座位——顾徵和安溪的座位居然没动, 两人依然坐在一起, 正式成为同桌, 可见这座位，顾徵从一开始就不是随便挑的。然后是任命班委。 江决、安溪依然是班长和副班长, 没动。安溪的舍友宋媛是文娱委员, 杨小雅是学习委员。顾徵的舍友齐钦成了团支书, 李伟乐是体育委员。其他班委，安溪暂时不认识。 郑老师说：“谁不想当班委的，下课找我。谁想当的，一样下课找我。” 之后，郑老师又吩咐江决和安溪安排人到图书馆领书。 安溪不太意外地发现，江决依然没有动。她只好主动过去找他说话。 江决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待会儿我会跟郑老师说不当班长，你看着办吧。” 江决容貌身材中等，性格一看便是不爱出风头的那种人。安溪也不勉强他，点齐所有班委去拿书。 宋媛不想去干这种苦力，但看到顾徵站起来，自然得不得了地跟着安溪走，她又愿意干了。 体育委员对顾徵说：“你不是班委，副班长又没有点你的名字，你怎么跟着我们一起去？” 安溪说：“他是自愿帮忙的好同学。要不，你多找几个愿意帮忙拿书的同学过来？” 体育委员顿时不吭声了。 如果不是被郑老师任命为班委，逃不掉，他才不想搬书呢！ 第二天数学课，郑老师把班委名单调整了一下，一共有三个职位发生变动，一个是班长，由顾徵担任，另外杨小雅的学习委员换了人，还有劳动委员。 原劳动委员挺懊恼的，他不排斥当班委，但他想当学习委员，不想当劳动委员。可是在郑老师很专.制，他任命下来的班委，只有当和不当两种选择，没有换的说法。于是原劳动委员杯具了。 数学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拿第一名的人很出人意料，竟然是推辞了学习委员职务的杨小雅。原来她初中的时候拿过全国奥数一等奖。宋媛知道后，惊讶得说不出话，对她刮目相看。 第二名是江决，省中考状元的名头，实至名归。 第三名是顾徵。他的理科成绩一向很好，中考的扣分点主要在文科。单拧数学出来考，成绩肯定不差。 第四名是新上任的学习委员，叫张潮和。 安溪拿到第五名，总算没有丢身为副班长的面子。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郑老师任命班委是按入学成绩来的。一班只有49人，集合了各市的中考尖子，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像顾徵，考了706分，青叶市的全市第九，在一班的成绩却排到二十多名去了，一个班委名额都捞不上。 如果不是摸底考试考到第三名，他说破嘴皮子郑老师都不会让他当班长。 郑老师这一手，令高一一班全体在开学之初便绷紧了皮。 高一学生入学要适应新环境，和老师磨合，事情特多，班委们除了要顾好自己的学业，还要处理班务，忙得团团转。 一晃一星期过去，安溪才想起，她还没跟林婧通过电话。 省一住宿条件有限，允许男生有条件走读，但管理很严，进出必须向老师报备，并且出校门时要用学生证打卡，信息会分别发到老师和家长的手机里。 到了周末，学生可以回家，也可以留在学校里，回家的必须遵守和走读生一样的流程。 安溪和顾徵回家要到车站坐车，自然没有父母开车那么方便快捷，要折腾三个多小时才能回到青叶市。所以，他们决定一个月回家一次。 星期六一早，安溪约了顾徵一起打电话回家。 不敢开视频聊天，因为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忙碌，两人都瘦了一圈，面容有些憔悴。被父母瞧见了，肯定会担心。 电话很快拨通，开着免提，林婧温柔的声音传出来：“小溪……” 原本一脸正常安然的安溪一听，眼眶立刻飞红，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 顾徵目瞪口呆。 “小溪，怎么不说话？”林婧敏感问。 安溪立刻把手机推给顾徵，她捂住嘴巴一个劲掉眼泪。 “林、林姨，是我。” 林婧顿了顿，说：“顾徵啊，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怎么一直没给我们发信息呢？学校对手机有限制吗？” 顾徵说：“呃，我们，过得挺好的。刚入学嘛，要学习，上晚自修，又忙又累，一时忘了发信息给您，不好意思。您和我爸最近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就是想念你们。小溪呢？让她听电话。对了，怎么不用视频聊天呢？” 顾徵看向安溪，安溪摇头摆手，不肯接。 顾徵硬着头皮说：“我们学校，没有WiFi，不方便开视频。” “小溪呢？” “小溪，呃，她刚走开，待会儿她回来，我让她回您电话。” 林婧沉默了。 顾徵感到一股压力，若无其事说：“就这样说定吧。林姨，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电话……” “顾徵，让小溪听电话。”林婧平静说。 “小溪她……” “让她听电话，不然，我立刻来学校。” 顾徵无奈地看着安溪。安溪抹抹脸，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说：“妈，我在。” 天下爱孩子的妈妈都是聪明绝顶的生物。林婧问：“怎么哭了？” 安溪带着鼻音说：“我好想您，好想家……” “要不要我来学校一趟？” “不用啦，我就是暂时不习惯，慢慢会好的。” “开视频我看看。” “不开，我哭着呢，不想给您看到。”安溪眼角挂着泪，撒娇说。 “好吧，不哭啊，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带你们去玩。”林婧哄道。 “嗯。” 两母女絮絮聊了半天。林婧问饭堂吃什么菜煲什么汤，味道怎么样，几天起床几点睡觉，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老师教得好不好，等等等等，事无巨细。安溪一一答了，报喜不报忧。 林婧和安溪说完后，又问了一遍顾徵，顾徵和安溪的回答差不多。他在心里想，女人真的太能唠叨了！ 但林婧有问，他还是耐着性子答了。 问完顾徵，林婧说：“孩子爸，你也说两句。” 顾廷川说：“顾徵，照顾好小溪。小溪，有事就找顾徵，让他解决。” 安溪扑哧一声笑了，顾徵朝天翻白眼。 “顾叔叔，我跟您说，顾徵可坏了……”安溪告状。 “好了，说完了，我挂了。”顾徵眼疾手快挂断电话。 安溪瞪了他一眼，哼道：“躲得了现在，躲得了下次吗？” “我又怎么坏了？” “你说呢？到底谁才是班长？你什么都推给我干！”安溪好气的。这个人千方百计把班长的位置抢到手，偏偏又跟江决似的不作为。郑老师吩咐下来的事，他听了，转头就告诉她让她处理，自己高高架起。 “因为你能干啊。”顾徵夸赞她，“我又没当过班长。” “你可以学，我教你。” “免了，你会当班长不就等于我会当班长吗？都一样。反正，我们把班长的位置牢牢占住，谁也不敢得罪我们。”顾徵老神在在说。 安溪鼓起腮，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高中的班长比初中的班长有权力多了。考勤先不说，进出校门可是要先向学校报备的。具体流程是先把进出条上交班长，班长汇总后再统一交给老师，所以班长对全班同学的动向非常了解。同时，班长还有批一天以内假的权力。能不能请假成功，常常是班长一句话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得罪班长。 顾徵担个名头，但决定权在他手里，安溪负责做事，她对顾徵说的话比任何人都管用，于是两人便同时有了威严。 关键是，郑老师对此没有意见。况且，安溪和顾徵谁跟谁呢，安溪也不可能跑到郑老师面前告发顾徵，说他不作为，不应该当班长。即使不论家庭关系，安溪和顾徵也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的同学，一起来到省一的高一一班，抱团是应有之义。安溪也希望班委里有个熟人，大家互相支持，方便做事。 安溪就是不忿顾徵这个班长当得翘起双手不做事，她却忙得团团转。不过，她也只能向顾廷川告一下状，希望顾廷川能说一说他，其他的，她实在拿顾徵没办法。 因为，不舍得啊。谁叫他是她唯一的弟弟呢！ 安溪觉得，她就是所谓的劳碌命。 第131章 第 131 章 打了这通电话后, 安溪以为她能撑到月底再回家，月底是中秋节，和国庆节连着放假, 足足放十天。 但到了下一个星期，她越来越撑不住，越来越想家,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偶尔会忍不住落泪。不过安溪没有对任何人说，她不想表现得像个没断奶的宝宝一样, 成天惦记着妈妈。 顾徵提议周末出去玩, 安溪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星期天一早，顾徵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安溪。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说早不早，不过省一的学生习惯起早贪黑地学习, 全指着周末两天时间补眠，有的学生甚至连周末都坚持刻苦学习。 虽然顾徵受一班的学习氛围感染, 变得比以前更重视学习, 但他到底经历不同, 没有那么入戏，依然有着自己的学习步调, 懂得劳逸结合。 换言之, 就是周末会睡到自然醒。 因为, 两个星期过去, 顾少爷还是没有适应男生宿舍那简陋的条件, 仍旧睡不好吃不香。周末再不补眠，他就是有再多的精力都扛不住。 安溪的情况比他好一点，但她的生物钟一到周末就自动调到赖床的档位，没有林婧盯着，她能睡个天昏地暗，直到饿醒为止。早餐时间，顾徵自己都爬不起来，自然不会打扰安溪，他盯的是她的午餐。 这样，一个对“小女友”责任心爆棚，一个不得不接受“弟弟”的监督，周末的生活过得还算规律。 前一刻安溪刚发信息告诉顾徵，说她差不多好了，准备下来，后一刻女生宿舍就有人下来了。不过不是安溪，而是安溪的舍友，宋媛。 宋媛作为文娱委员，班委开会时，和顾徵接触过几次。这个女生长得不错，擅长打扮，又能说会道，很快得了不少男生的喜欢，在一些事上乐于给她面子。如果不是一班男生的重心是学习，对感情.事不是很敏感，恐怕宋媛的号召力还不止于此。 她对男生天生有办法，却又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姿态，片叶不沾身，这种手腕是端正单纯的安溪不能比的。如果她故意和安溪过不去，就是一个劲敌。 顾徵对她印象不好，毕竟，安溪的潜在敌人就是他的敌人。但是，顾徵也并没有提醒安溪，有时有个对手，遇些困难挫折不是一件坏事。反正，再不济也还有他在。 偏偏，这个开始被人视为女神的女生，对着顾徵总是特别温柔，特别主动。 “顾同学，你怎么在这里？等小溪吗？”宋媛在顾徵面前站定，自然大方问，双颊却像漏底一样微微红了，有种欲盖弥彰的笨拙感，煞是动人。 顾徵心想，如果露出这种表情的是安溪，那该有多好。 可惜不是。 所以，顾徵只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宋媛说：“你们要去哪里？出去玩吗？” 顾徵继续“嗯”。 “真好。我第一次来安州市，还没出去逛过。” 顾徵连“嗯”都不“嗯”了，直接当听不见，眼睛看着宿舍门口，心想，安小溪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刚才不是说快好了吗？ 宋媛细细咬着牙，柔声说：“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我正好陪陪小溪。” 顾徵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媛仿佛有些承受不住他目光似地低下头，露出细白的颈项。 于是安溪出来时，就看到顾徵脸上挂着一抹愉快（？）笑容，定睛看着宋媛，而宋媛，正含羞带怯地低着头。 安溪大大的桃花眼眯了起来，闪过一抹警惕。 她扯着包包带子走过去，勾住顾徵的手臂往后扯，笑着说：“嗨，你们在聊什么？” 宋媛轻快说：“在聊一起出去逛逛的事。小溪，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安州市，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出去吧！你不是想买防晒霜吗？我知道有一个牌子的防晒霜很好用，很适合你的皮肤。” “不行。”安溪斩钉截铁说。 宋媛一顿，有些受伤问：“为什么？我们不是朝夕相处的舍友吗？我一直很想和你做好朋友。再说，顾同学也没有反对。” 安溪说：“因为你没有打外出申请啊！外出申请都是星期五截止的，你的外出申请，我没有看到。”省一的学生周末离校回家或者外出游玩都是要向学校报备的，并且相关信息会分别发到老师和家长的手机里。每个班的外出申请都汇总到班长那里，然后再由班长上交给班主任。作为高一一班名义上的副班长，实际上的班长，安溪对同班同学的行踪了若指掌。 宋媛说：“你们是班长，大家有没有打申请，能不能外出，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她可不是好糊弄的。规矩是规矩，但如果有急事，申请可以后补。这点操作，班长绝对能办到。 安溪正气凛然说：“这话我不认。外出申请周五截止，迟交的就等下个星期，我从来不徇私。”开学才两个星期，她傻了才做这种事。而且，即使要破例，也不会为了宋媛破例。她算哪根葱！ 虽然大家是舍友，应该和睦相处，这段时间宋媛也没有再闹出类似报到那天又是胡扯又是利诱地逼人换床位的幺蛾子，但是，安溪直觉地不喜欢她，也不想和她深交。更别说现在，她好像想对顾徵有意思！ 宋媛泫然若泣说：“那我下周五交外出申请，我们一起出去？” 安溪说：“我们今天出去了，下周末不出去。” 总之，无论宋媛怎样花言巧语，软硬兼施，安溪就是不同意和她一起出去，还死死绑住顾徵，不让他和宋媛有所接触。 最后宋媛气得口不择言：“顾徵只是你的弟弟，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凭什么禁止他和其他女生正常来往？” 安溪霸道说：“反正他现在归我管。”她已经很善良地留了口德，没有把话说绝。其实她原本想说：你仅仅是想和顾徵“正常”来往吗？呸！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宋媛对顾徵的司马昭之心，可是路人皆知。 宋媛对顾徵说：“顾同学，你也同意你姐的做法？”哪个青春期的男生会喜欢束缚？别说是姐姐，就算是父母这么严厉地管束着，也该炸！顾徵除非疯了才会接受安溪的专.制霸道！ 顾徵没疯，他只是用一种虚无缥缈的语气说：“嗯，对……我是归她管。” 把宋媛气跑后，安溪拉下顾徵的脖子，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警告说：“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为、为什么？”顾徵古怪问。他从安溪刚才怼宋媛的言行里感觉到一抹强烈的攻击性，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炸开了烟花！ 安小溪居然会因为其他女生对他示好而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这说明了什么！ 安溪严肃说：“她对你不怀好意！而且，她的人品可能有问题，小心点总没错。” 她在三中当了三年班长，做事公正细心，成绩又优异，一向是女生中的领头人物。到了省一，这种魅力也没有消退。不过两个星期，已经得了不少人心，尤其是女生这一边的。宋媛对顾徵的特别，总有人看在眼里。因为顾徵是安溪的弟弟，便有女生悄悄向安溪递消息，说宋媛不妥。 这个女生和宋媛来自同一所学校，她的闺蜜吃过宋媛的亏。宋媛在初中没有男朋友，却是一些格外优秀的男生的“红颜知己”。这些男生喜欢和宋媛相处，有什么忧愁烦恼都向她倾诉，认为她温柔体贴，聪明优秀。这样一来，这些男生的女朋友自然不待见宋媛，少不了在男朋友面前说她的不是，宋媛不但不生气，还会替他们的女朋友说好话，说她们是在乎他们，才会不喜欢她。于是男生们更觉得宋媛大度大气，自家的女朋友小气善妒，面目丑陋。 这个女生的闺蜜的前男友就是因此而和她分手的，还从此暗恋起宋媛，只是因为不想破坏他和宋媛的“友谊”，才心甘情愿守着朋友的界线，没有表白。 安溪不至于因为旁人的一面之词而对宋媛产生偏见。但平时旁观她的所作所为，尤其她对男生的态度，总觉得不舒服。 顾徵已经吃过一次亏，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女生害得灰头土脸，万一宋媛也是这种女生怎么办？ 况且，他还没成年，毛没长齐，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早恋！ 事实证明，顾徵聪明归聪明，但不擅长应付女生。安溪作为姐姐，可要为他好好把关，绝对不能让毛晓莉的事历史重演。 在早恋方面，安溪不但自己不会做，也会在顾徵身边严防死守，一旦见到苗头，立刻毫不犹豫冲过去扑灭。 见顾徵也这么配合——现在的顾徵相比于初中时的无人问津已经好多了，他是有本钱乱来的，但他还这么乖，安溪表示很满意。 得到这样的答案，顾徵满心期望落空，顿时一阵无力。不过，转念一想，安溪不准他早恋，还自告奋勇为他挡住所有追求者，这样的行为和女朋友有什么区别呢？ 别人当他们是真正的姐弟，他和安溪却心知肚明不是这么回事。 安溪只是，没拐过这个弯。 顾徵想着，笑眯眯说：“好啊，我都听你的。她再缠着我，你可要帮我挡住她。” 安溪说：“她是女生，你是男生，你不要跟她扯，都推到我身上就行，我来对付她。” 顾徵信服地“嗯”了一声。 意见达成一致后，两人愉快地一起出了校门。 刚走没几步，一部车挡住他们的去路。 第132章 第 132 章 熟悉的黑色奥迪, 副驾位的车窗摇下，露出林婧那张温婉美丽的脸，以及一声在安溪耳里宛如天籁的叫唤：“小溪……” 两母女四目相对，一个温柔, 一个惊讶, 然后，不约而同红了眼睛。 “妈妈！” 安溪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林婧推开车门下车，正好接住她的身子, 两母女紧紧拥抱在一起，激动得彷如久别重逢。 顾廷川和顾徵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这一刻，无奈神同步。 林婧拉着安溪上车，一起坐到后排，顾徵只好坐到副驾位。顾廷川开车，前往附近的安山公园。 一路上，顾廷川和顾徵听到林婧不断“教训”安溪。 “看你瘦得，脸颊都凹进去了？在电话里是怎么告诉我的, 嗯？一切都好？离开家就学会骗人了, 是吧？ “饭堂里的饭菜, 报到那天我们就尝了，还比不上三中的。你和顾徵都是嘴刁的, 怎么可能吃得惯？你呢, 跟我说得天花乱坠, 好像饭堂的菜是美味佳肴。 “看看你的熊猫眼，晚上也睡不好吧？三十多度的气温，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怎么会不热呢？学校也是，宿舍都不装空调！ “平时学习已经够忙碌辛苦了，生活条件还不提高一下……” 吧啦吧啦。 林婧训着安溪，手却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一边说一边满脸心疼。安溪依偎着她，被训得一脸幸福加理所当然，没有丝毫不耐烦。 顾徵原本已经听得眼角直抽抽，往后看一眼，更是辣眼睛。他一直以为林婧是成熟理智型的那种家长，平时对安溪的宠溺是非常有分寸的。但此时此刻，他真心觉得，安溪没有被宠坏，性格依然那么可爱，实在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到了安山公园，顾廷川停好车，一家人下车。 林婧从后座拿出一个四层高的大食盒，顾廷川则拿出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大袋子，看起来份量十足。 顾徵走到林婧身边，很顺手地接过她手里的大食盒，林婧没有说话，只是欣慰又疼爱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阵不好意思。 一家人找了一个人少又风景不错的地方停下，顾廷川从大袋子里拿出野餐包，一打开，野餐巾、杯盘刀叉等样样齐全。 在野餐巾上坐下，林婧打开大食盒，有松茸鸡汤，酱爆大虾，煎焗鱼块，蔬菜丁，蛋糕，水果等等，满满铺了一地，还神奇地掏出一小煲米饭。 饭菜全是温热的，香气扑鼻。 没吃早餐的顾徵和安溪立刻感到饥肠辘辘。 “先喝汤。”林婧一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笑了，细心张罗。 两个小的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时隔多日再尝到林婧的手艺，别说安溪，就是顾徵都眼睛一潮，心里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 要论娇生惯养，顾徵比之安溪也不遑多让，但他自小接受的教育是，有条件的情况下，要最好的，但当没条件的时候，他就必须适应，所以他被娇养却不娇气，遇事习惯自己扛，不会开口说苦说累，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没有人会纵容他。 但现在，顾徵的感觉是，之前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林婧来了，他就突然觉得委屈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了向人撒娇的冲动，顾徵浑身一啰嗦，简直醉了。 林婧可不知道继子因为想向她撒娇已经纠结了一回，她看到顾徵和安溪像饿坏了似的狼吞虎咽，简直心疼坏了，一边叫他们吃慢些，一边给他们夹菜。 顾廷川在一边慢悠悠地喝着他的养胃汤，看了一会儿后，默默挟了一碗菜给林婧，喂她吃。 林婧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也没留意，菜到嘴边，她就张开吃掉。 夫妻俩很有默契地一喂一吃，顾徵不经意看到，顿时被虐狗了。 在父母面前，顾徵自然不敢这样对安溪。 不过，他很有办法。 林婧只准备了两份蛋糕，一份是黑森林，一份是抹茶。黑森林是安溪爱吃的，抹茶是顾徵的。这是默认的。 顾徵先一步拿起黑森林，安溪的眼睛立刻看过来，无言在说：这是我的，你拿错了。 顾徵说：“我今天想吃这个……” 安溪的鼻子一皱，不情愿啊，但她在这种事上一向宠顾徵，顾徵要吃她的黑森林，难道她会不给吗？ 有点不舍得地点点头，大方说：“嗯，你吃吧。” “真的？” “真的。”为了表示心甘情愿，安溪拿起抹茶蛋糕，仿佛说服自己一般说，“这个也不错。” 顾徵想了想，用刀叉把黑森林蛋糕一分为二，拨了一半到安溪的碟子上，体贴说：“我们一人一半。” 把安溪感动得哦，觉得她真的没白疼顾徵！ 安小姐姐连忙也把自己的抹茶蛋糕一分为二，给了顾徵一半，吃的时候，忍不住一边吃一边对顾徵笑。 虽然达不到互相喂食的程度，但也聊胜于无。况且，就着安溪甜美的笑容吃蛋糕，蛋糕的美味程度似乎上升了一倍，顾徵心里非常满意。 吃饱喝足之后，安溪开始犯困。 林婧拉着她饭后散步，顾廷川和顾徵留在原地，从大袋子里掏出工具搭简易帐篷。 在公园露营这种事，对于两父子来说是头一遭，可惜林婧和安溪两母女兴致勃勃。她们肖想露营肖想了很久，但以前是单身妈妈带着小女儿，怕不安全，没干过，现在家里多了两个男的，胆子自然肥了，先来个低级又流行的公园露营。 两顶帐篷搭起来，林婧和安溪睡一个，顾廷川和顾徵睡另一个。 两母女躺下后，依偎在一起，入睡得那叫一个快，嘴边还挂着愉快的弧度，没有半点心事。 两父子却是大眼瞪小眼，连最后一丝困意都瞪没了。 顾廷川过得好不好，顾徵看他红润的脸色和饱满的精神气就看出来了。从他认识林婧，吃上她做的饭开始，他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好。光是这一点，顾徵也不能反对林婧做他继母。如今顾廷川正式娶了林婧，他们又进了寄宿学校，不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顾徵早就预料到他的日子会过得非常滋润。 相反，顾徵和安溪的日子就过得有点凄惨了。 由此可以看出，一个称职的女主人、妈妈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 以前顾廷川和顾徵的生活也不会短了衣食，但家里多了个好女人，硬是不一样。 “让你照顾小溪，你倒把人照顾得面黄肌瘦。”顾廷川慢悠悠说。 顾徵简直冤死了。安溪是他喜欢的人，他会不尽心尽力照顾她吗？这段时间他们都吃不好睡不香，确实是瘦了一点憔悴了一点，但距离“面黄肌瘦”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吧？ 顾廷川这帽子扣得太过分了！顾徵立刻呛声：“如果林姨愿意搬过来住在附近，天天做饭给小溪吃，她就不会面黄肌瘦了。” 顾廷川斜过去警告的一瞥，质问：这是什么馊主意？ 而且，这个馊主意还有点踩着顾廷川的痛处。安溪住了校，第一次过独立生活，林婧担心得茶饭不思。第一个星期安溪音信全无，林婧勉强扛住了，但周末的电话一打，安溪一哭，林婧差点扯着顾廷川立刻飞奔去省一。好不容易又熬了一个星期，顾徵发信息过来，让他们来一趟看看安溪，林婧二话不说马上出发。 两母女终于见着了，那个黏糊劲，顾廷川看着都牙酸。亏得安溪不是个儿子，不然他一定把他扔开十万八千里。 妻子是个女控，继女是个母控，也是挺愁人的。 “你们已经十六岁了，不能再这么娇气，过点苦日子也是件好事。”顾廷川说。 然后，扔了一条钥匙给顾徵。 说了一个地址后，顾廷川若无其事地说：“新买的一套小房子。如果学校宿舍真的住不下去，你和小溪就过去住，照顾好小溪。做饭的事，别烦着我老婆，我给你们找煮饭阿姨。” 顾徵心里百感交集，但至少，再一次确认自己是亲生的，他爸还是关心他的，只是两个大老爷们，摆不出林婧和安溪之间的那种黏糊劲。 林婧和安溪在帐篷里睡了一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她和顾廷川开车回青叶市要两个小时。所以，尽管很舍不得，安溪还是很懂事的催他们回去。 回到学校，两母女在大门口又抱在一起，真是生离死别一样难分难舍。 最后，安溪一咬牙说：“妈妈，我们国庆节就回去，您和顾叔叔不要来了。我和顾徵没事的，适应了就好。” 林婧红着眼说：“嗯，我知道的，你们最棒了！你是姐姐，照顾好顾徵。” 安溪用力点点头，说：“好！” 看着黑色奥迪消失在视线里，安溪的眼泪又哇啦哇啦的流下来。她不想哭的，只是控制不住眼泪，用手背擦了又擦。 顾徵给她递纸巾，牵着她的手进学校。安溪乖乖让他牵着，抽泣着说：“顾徵，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顾叔叔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给你住，我有钥匙，你不喜欢住宿舍就搬出去吧。” 顾徵：“啊？” 第133章 第 133 章 这是一套八十平左右的小房子，地理位置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 相隔不到五百米。屋里有两个房间, 每个房间各放一张1.8米的大床, 一厅一卫一厨房，精装修，基本设备齐全, 打扫得一尘不染。米缸里有米, 柜子里有面, 打开冰箱，里面有饮料和一些可以放好几天的食材，可谓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顾徵和安溪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看小房子的配套，显然不是短短几天内能完成的, 不知顾廷川和林婧瞒着他们准备了多久。 但这不是最令顾徵惊讶的。 因为昨天顾廷川和林婧来了，带来那么大一个食盒，里面的菜全是新鲜温热的, 顾徵其实已经猜到他们在安州市买了房。不然这么多菜, 林婧在青叶市做了再带过来, 两个小时的车程, 还要在校外等他们出去, 哪里能保持这个新鲜度？林婧还要很早起床准备。以顾廷川对老婆的爱护, 肯定不会让她这么累。所以, 这些饭菜应该是在安州市的某个地方做的。再考虑到顾廷川的不差钱和省一的住宿环境, 顾徵有理由相信, 他们买好了房给他和安溪住，也方便他们从青叶市过来时，有地方可以落脚。 顾徵只是等着顾廷川什么时候告诉他而已。顾廷川在他猜到的当天便告诉了他，顾徵心里还挺高兴的。 他没想到的是安溪比他更早知情，而且一直没漏半点口风。 不过她的理由一摆出来，顾徵立刻原谅她了！ 因为安溪推开了一扇与小房子相邻的门，里面是一个大房间——一个装修妥当，设备完善的录音室！是华苑小区E座1601号里琴房的翻版！ 顾徵摸着熟悉的伯恩斯坦120钢琴，听安溪用抱歉的语气说：“我们本来打算十月份的时候，把这个房间送给你做今年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学校的生活条件那么不好，你应该早点搬进来住……” 和顾徵相处了两年多，安溪已经深深感受到他对音乐的热爱，那是已经融入骨子里的一种感情。即使没有任何乐器在手里，他也要开着手机听各种各样的音乐，一有空闲便打开随身小本本画五线谱，这就是他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进省一之后，学习时间那么紧张，他依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和音乐老师搭上线，得到音乐室的钢琴使用权，一到周末就拉着安溪宅在里面。 安溪相信，顾徵会喜欢今年的这份生日礼物。 事实上，顾徵岂止喜欢那么简单？他简直爱死了！安溪一解释，他忍不住感动地一个转身，一把抱住她说：“谢谢！谢谢！” 安溪先是吓了一跳，瞧见他激动的模样，又会心一笑，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说：“不客气！我们谁跟谁，你喜欢就好。” 顾徵忍不住搂紧她：“这份礼物是你的提议吧？我爸能同意？”顾廷川以前是反对他学音乐的，直到近一年来，他的态度才变得模糊，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 安溪说：“我没问。别忘了，这些东西是‘我的’，想怎样处置，是我.的.自.由。” 顾徵真的想狠狠亲她一口！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生这么可爱，这么善解人意呢？ “小溪，谢谢你……”顾徵喃喃说。顾家人不赞成他学钢琴，又出了毛晓莉的事，形同放逐地来到青叶市之后，他真的以为他要和音乐从此绝缘了。偷偷去崔氏琴行练琴，也是抱着能弹一天是一天的绝望情绪。没想到，来了青叶市之后，反而迎来转机。 安溪的支持和鼓励，林婧尊重他的意愿，连顾廷川，似乎也睁一眼闭一眼，没有坚决反对，顾徵得以维持他的这个兴趣爱好。 其实，顾徵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未来的发展方向不应该是音乐，而是家族事业。毕竟顾廷川手上的那一摊，是他的责任。但在感情上，他又放下去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在省一读高中，全封闭式地学习，除了是和安溪一起读书，另一个原因，也是顾徵想把自己和音乐做一个切割。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任性。 可是，他的新家庭，又把音乐重新搬到他面前。 顾徵抵挡不住这个诱惑。 感觉气氛有点沉重，安溪俏皮说：“提前给你生日礼物了，下个月可没有了哦。” “行了，我是这么贪心的人吗？”顾徵恋恋不舍地放开安溪，深深看着她，“想不想提前收到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安溪目露好奇，但口上说：“你什么时候送都可以的。” 顾徵从单肩包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递给她。 安溪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圆环形的耳环，圆环只有尾指戒那么大，材质是18K金，外围镶着一圈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极为漂亮。 “你不是打了耳洞吗？我特意买的耳环，送你。”顾徵故作平淡说。 他不打算告诉安溪，这是他用自己亲手赚的钱买的，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买到。来了青叶市之后，顾廷川卡他的零用钱一直卡得很紧。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个人没钱了，确实很多事情就不敢折腾。顾徵为了让顾廷川放心，零用钱都是大手大脚花出去，兜里不怎么留钱。 只是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难道想送点礼物给喜欢的女孩子还要用父母给的钱吗？顾徵觉得这样做，面子挂不住，所以，便开动脑筋想办法。 他把他作的曲子卖给了江一航的工作室。江一航的工作室以做音乐为主，长期对外收曲子，虽然要求严格，但价格公道，给钱利索，口碑相当不错。 顾徵不想自己的作品明珠投暗，又不想江一航碍于情面给他开绿灯，所以匿名投曲子。 投了五首，只有一首被选中，工作室给了顾徵五万元。 录用邮件倒是工作室的首席制作人沈昇亲自写的，先是赞扬了他一番，说他的曲子有灵气有才华，然后指出了一些缺点，最主要的问题是流行元素有点欠缺，不过欢迎他继续向工作室投曲子，如果有合适的，价钱可以商量。这一次新人新曲，五万已经是一个超出平均水平的价格，希望他继续努力云云。 顾徵就是拿着这笔钱给安溪买的耳环，这份心意是实打实的。因为耳环太贵，他怕放在宿舍里会弄丢，一直随身携带。这时，刚好派上用场。 安溪有些怔忪，喜爱又珍惜地抚了一下耳环表面，说：“你卖了自己的曲子，就是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 顾徵诧异地瞪大眼问：“你怎么知道？” 安溪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和顾徵经常待在一起，他的零用钱是多少，她一清二楚。顾廷川给顾徵的生活费还在她手里，他吩咐她看着给顾徵，不要让他手里有太多钱。所以，相比于她，顾徵其实挺穷的。这对耳环一看就所费不菲，以顾徵现有的财力，肯定买不到。除非他另有收入来源。 而恰好，安溪和沈昇有些联系，知道顾徵卖了一首曲子。顾徵投曲子的时候确实匿名了，但收钱的时候，他可是用了真名的。所以后来沈昇也知道是他了，直说顾徵是好苗子。 顾徵的生长环境摆在那里，因为不缺，所以他对钱的态度一向比较淡漠，花了也不是很在乎。但他作的曲子，都是他的宝贝，平时藏得严严实实的，安溪想看，也要先征得他同意。她没想到他会舍得卖，卖了换到钱又不是自己用，而是给她买礼物。 多难得！ 安溪觉得，除了亲生爸妈，就顾徵对她最好了。这个弟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顾徵，你有钱自己收着啊，不用为我破费。钱不够我这里有，都可以给你，顾叔叔都给了我的……” “别啰嗦。我送你的，你就收着。我不缺钱。”他只缺自己亲手赚的钱。 安溪感动地收下了。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住？”她问。 顾徵不着痕迹说：“我爸说这房子是买给我们的，要搬也是我们一起搬进来住吧？” 安溪一愣，呐呐说：“可是，我在女生宿舍住得还好……” 顾徵说：“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怎么能睡好？再说，饭堂的菜做得难吃，搬出来我们还能自己做饭。” 安溪笑了：“是我做吧？你哪里会做饭啊？” 顾徵面不改色：“我可以帮你打下手，我还能买菜。” 安溪想了想，还是摇头：“时间太紧了，要晚自习。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是正副班长。我们都不住在宿舍，老师或者同学有什么急事我们就来不及处理了。” 要顾徵说，如果能和安溪一起搬出来住，他才不稀罕这什么狗屁班长。但是，安溪比他有责任心多了，除非郑老师撤掉她的副班长，不然，她会兢兢业业做好该做的工作。 安溪说：“我不搬，你可以搬啊。你不用管我的。” 顾徵心想，她不搬，他一个人搬出去住又有什么意思？对着四面墙发呆吗？就是可以玩音乐，他也喜欢和安溪一起玩，两人四手联弹钢琴什么的，才有趣味。 不禁有些赖皮说：“你要管我啊！” 安溪想到的“管”是，做家务，做饭……虽然去了顾家好几次，见识过豪门世家的排场，但在她纯朴的观念里，是没有请工人做家务的概念。既然他们有了房子，那打理的任务，肯定要靠他们自己。 所以，安溪也忍不住怀疑，顾徵一个人能行吗？在处理生活琐事上，现在的他或许比初来青叶市时的他长进多了，但说到完全独立，安溪对他真的不是很有信心。他和顾廷川在生活上有多低能，她是亲眼见过的，至今依然印象深刻。甭管他们如何聪明能干，私底下这对父子绝对是需要照顾的那类人。 安溪说：“要不，我过来帮你做饭做家务，但我还是住宿舍里面？” 顾徵一口否决：“这样你太累了，不行。” 最后双方妥协，周一至周五依然在学校内吃住，到了周末就出来住，当每个周末回家。 商量好之后，明明还是星期天呢，顾徵已经开始对下周末期待起来！ 第134章 第 134 章 顾徵和安溪以为顾廷川和林婧是开学后第二个周末，因为顾徵发了信息叫他们来看看安溪才来的。 但实际上, 早在上个周末, 他们已经来了安州市一次。因为林婧实在挂念安溪。她觉得女儿会想见她, 所以她便早早来到安州市，等待安溪的“传唤”。 没想到安溪都已经哭出来了，依然没有松口让林婧来学校。 还是顾徵发了信息, 他们才有借口过来。 见过孩子后, 林婧的心算是放回肚子里了。不过问题也是现成的, 顾徵和安溪都不适应学校的环境，吃不好睡不香。 顾廷川给他们买了房子住，林婧就想, 要不要到安州市住一段时间，给他们做饭, 等他们彻底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再回青叶市。 不过，顾廷川只用一句说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其实，林婧不是不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但安杨去世后, 安溪就是她生活的重心、支柱, 之前无论她走多远, 去哪里, 始终都在她的眼皮底下, 所以林婧触动不大。可现在, 安溪去了省一读书, 学着独立。走出这一步, 就没办法回头，从此以后，安溪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对这样一个发展态势，林婧由衷地感到恐慌。 她的心思放到孩子身上，难免忽略了新婚丈夫，也忽略了他的处境——她的工作自由度大，任何时候去安州市都可以，顾廷川却不行。偏偏他一直很够意思，她折腾着去看孩子，他就放下工作陪她去，毫不犹豫。一次两次都是这样，林婧也觉得怪对不起他的。只是恐慌啊，恐慌了便容易昏头，连抛下新婚丈夫过去陪读的念头都出来了。 还好有个总能保持理性的顾廷川在。他不喜不怒地说了句：“阿婧，想想小溪爸爸。” 林婧发热的脑袋顿时像被浇了一盘冰水，迅速变得清醒冷静。 安杨的骤然离世是她心口永远的痛。那段孤苦无依，走投无路的绝望灰暗的日子，至今回想起来，她依然心有余悸。即使安杨是无辜的，但林婧对他的感情，渐渐变成爱中带恨，恨他用这种方式抛弃了她们两母子。 这么多年过去，林婧已经学会释怀。但她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世事无常，必须珍惜当下。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对待顾廷川的态度，不执着于和他有一个美好的结束，享受相爱的过程。 顾廷川却把安杨和安溪联想在一起，让林婧换个角度想问题—— 世事无常，他们比安溪年长二十多年，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像安杨一样，毫无征兆地离世。到时，在林婧的纵容下，安溪依然是个离不开妈妈庇护的孩子，她该怎样面对以后的人生？ 当年林婧也被安杨宠得离不开他，所以在安杨离世之初，她差点活不下去。她亲身经历过的艰难痛苦，难道她也想安溪有机会经历一遍吗？ 想通通透了，林婧只能忍痛放手，让安溪过她的独立生活。 不再把心力放在关注女儿上，林婧转头就去补偿之前觉得怪对不起他的顾廷川，累得腰酸背痛。 这时，林婧的辞职信也批下来了。 林婧原本在一家公司里做着会计兼职，但和顾廷川在一起后，他时常带着她一起见人，她又要顾着一家大小的饮食，这份会计兼职变得可有可无，她也有些力不从心。加上，公司老板范志硕似乎对她有点意思，林婧名花有主，自然要注意避嫌。所以，和顾廷川登记结婚后，林婧递交了辞职信。 按理说，林婧只是一个做兼职的，递上辞职信，公司人事部就能批了。可是上头指示，人事部总监亲自约林婧见面，劝她不要辞职，见她态度坚决，只能往上报，但上头依然压着林婧的辞职信。 林婧忙着结婚，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的工资是旬结的，只剩下一旬的工资未收到，几千块的事，可有可无，递交辞职信只是出于礼貌，希望善始善终。 等了快一个月，公司那边终于通知林婧，请她过去结清工资。 林婧带了喜饼喜糖过去，请同事吃。 她在这家公司当了好几年的兼职，虽然不常来公司，但人缘很不错，大家知道她结婚了都大吃一惊，纷纷交换一个奇异的眼神。毕竟，之前他们曾开过老板范志硕和林婧的玩笑。尽管两人没有承认过，但很多人认为他们不止上司下属那么简单，说不定能修成正果，谁想不到林婧一声不吭就嫁人了。不过，大家都是在职场混了好几年的老油条，即使心里有异，也不会说些不讨喜的话惹人嫌，恭喜林婧结婚之余，也对她的离职表示遗憾。 林婧轻声说：“没办法，我结婚了，重心会更多地放在家庭上。对于我来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看到她幸福喜乐的神色，也表示理解。 因为林婧的形象一向是居家型的良家妇女，温柔贤淑，当初入职选择做兼职而不是全职，理由明明白白写着要照顾未成年的女儿。 为了家庭不要事业这种事，放在她身上倒是很正常。林婧从来不是事业心强的女人，不然，以她的能力，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兼职会计员。 分别总会带来伤感，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一步三回头地挥别同事们，林婧离开工作多年的公司。 她在一楼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范志硕。两人面对面站定，范志硕说：“要走了？” “嗯，这几年谢谢你的关照。”林婧说。 范志硕似真似假地抱怨：“听说你结婚了，怎么请帖都没派一张？二侄女结婚倒是有请帖。” 林婧说：“没有大办，不要见怪。喜糖喜饼我留了一份在你办公室。” 范志硕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不容错辨的遗憾：“林婧，如果我早一点说，是不是……” “范先生，我给你面子。”请你自重。林婧打断他的话，细细蹙眉。 “很抱歉，我只是，后悔。”最后两个字，范志硕说得很轻。 他对林婧产生好感已经很久了，但林婧结过婚，还育有一女这一点令他迟疑，另外，他也没在林婧眼里看到她对他的感情，所以，他对她的追求一直只是造势，令她无法无视他，而他自己，则总想着再考虑一下才行动。 他这般犹疑不决，万分小心，林婧却毫无顾忌，飞快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里。 直到真正失去了，范志硕才觉得心痛后悔。 “抱歉，但我想，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林婧当机立断说，“我先失陪了。” “林婧……”范志硕伸出手。 “阿婧。”顾廷川逆着光走进来，低沉唤了一声。 “老公。”林婧避开范志硕的碰触，走向顾廷川，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臂。 范志硕看到一身清冷高贵的顾廷川，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这个男人，不论是外貌还是气势，都是极出众的。 这样一个比他还出色的男人，居然成了林婧的丈夫。 可见，林婧的好，不止他看得到。 范志硕心想，真是失策了。 顾廷川出现后，范志硕没再纠缠，对林婧略一点头便走了。 顾廷川问：“他刚才对你做了什么？” 林婧说：“没做什么，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见面。”其实这堵气，她也憋了挺久的。范志硕一直没有向她正式表白过，所以她的拒绝无从说起，但他那样不上不下地吊着，林婧也跟着憋气。现在好了，总算说清楚了。 “嗯。”顾廷川满意地微微颔首。后悔有什么用呢？看上了就该先下手为强。优柔寡断的男人注定追不到老婆。 顾廷川不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他觉得他后来指使林品弦给范志硕小鞋穿，完全是在惩罚他对林婧的纠缠。不过是林品弦他们公司的一个供应商的小开，架子就这么大，呵。（范志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上车后，顾廷川转动方向盘，含笑问：“顾太太，辞职之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林婧实诚说。会计兼职的工作很轻省，但到底是一份责任，辞了职，人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顾廷川轻轻抛下一个雷：“那，不如接受我的聘请？” 第135章 番外 戚秘书的发现（全） 在戚秘书看来, 新上任的老板娘林婧, 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 却一次又一次刷新旁人对她的认知。 戚秘书做了顾廷川的下属足足有十年, 从一个小小的秘书部助理爬到总裁秘书的位置, 整个集团上下无不礼让她三分。在她之前，顾廷川换秘书的频率是半年一个, 可见这个老板的难伺候, 亦可见戚秘书的能干。 不招人妒是庸才。身居高位, 深受器重，又一直未婚，戚秘书不是没有遭人非议过，亏得她长相平凡，不然, 一顶“老板情人”的帽子扣下来, 她是怎样也摘不清，毕竟，她的老板常年不近女色, 能长时间接近他的雌性生物, 这么多年下来，居然, 只有她一个。 顾廷川那顶尖的品貌摆在那里, 即使只是公事, 从不沾私人关系, 但能和他的名字连在一起，戚秘书到底是女人，心里也是够荡漾的。 但戚秘书很有自知之明，这种事，在脑里yy一下没什么，敢表露出一丝半点，她的工作也到头了。顾廷川最厌恶下属对他产生任何公事以外的心思。所以戚秘书平时严防死守，不敢露出半分痕迹，最多在驱赶顾廷川的追求者时表现得更卖力一点。 当然，戚秘书会为顾廷川鞠躬尽瘁，和年年上涨的工资水平有着极大的关系。 后来，顾廷川为了儿子把公司从燕市搬到千里之外的青叶市，戚秘书二话不说，收拾行李追随。事实上，不止是她，公司高层就没一个人因此辞职，都是老板到哪我到哪的用实际行动表忠心。 在第一次和林婧见面之前，戚秘书早已经对这位女士闻名已久，甚至可以说，林婧刚开始和顾廷川有了生活上的交集，她就知道了。 要说顾廷川来到青叶市之后，全公司最忙碌的是谁，毫无疑问，就是戚秘书。 她带着两个助理，比顾廷川更早来到青叶市，安排这两父子的所有搬家事宜，华苑小区E座1601号的过户手续，装修布置，顾徵转学入读的学校，找靠谱的钟点工等等，最最最重要的是，试菜，看看哪家酒店、餐馆的菜可能会合这两父子的胃口。因为，顾廷川作为一个老板，其他方面倒还算好侍候，唯独吃食方面，嘴不是一般的刁。这一点，他的儿子顾徵和他如出一辙。他们是世家子弟，家境富豪，吃惯的都是家里厨师的手艺。但那时不是被“放逐”嘛，家里的厨师肯定是不能再用的。还好出差的时候，戚秘书受惯顾廷川在吃食方面的折腾，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要第一个时间给他找好吃的。虽然即使找不到合胃口的饭菜，顾廷川也不会指责戚秘书，但人家就是不爱吃的不吃，或者只吃一两口就面无表情放下筷子，出差一次瘦一圈回来，甚至干脆病一场，别说戚秘书颤颤巍巍的把自己吓死，顾廷川的母亲顾老夫人也会杀过来把公司高层狠狠教训一顿。 所以每逢外出，随行人员都要事先搜罗目的地的美食，务必要找到BOSS大人吃得下的饭菜。到青叶市之前，戚秘书的成功率最高。大约七成左右她认为好吃的食物，顾廷川都可以下咽。 斋雅轩就是戚秘书推荐给顾家父子的，得到“还可以”的评价。 然而，很神奇地，顾廷川和顾徵来青叶市没多久，就没再抱怨过吃饭的问题。戚秘书职责所在，自然要问清楚。于是，她便知道了1602号的住户，一位叫林小姐的，受雇于顾廷川，为两父子做饭。 戚秘书在心里大松一口气，说一句哈利路亚。尤其在知道这位林小姐不是为了追求顾廷川而故意做饭献殷勤，人家已婚还育有一女后，她更加放心了。因为这样，林小姐的雇佣期就很有可能可以延长，不会轻易被顾廷川炒掉。 找个能抓住顾廷川的胃的厨娘可不容易啊！ 然后，戚秘书就见证了一场“先抓住男人的胃再抓住男人的心”的爱情。不过几个月时间，这位林小姐已经从厨娘变成顾廷川费尽心思想要追求的女人。 是的，费、尽、心、思！ 戚秘书曾经以为这四个字与顾廷川绝缘。因为，一来，这位BOSS打心底里不想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人家对非理性的所谓爱情极度冷漠，二来，看这位主儿那挡了又挡依然源源不绝的桃花缘，他是需要花力气追求女人的那种男人吗？ 但缘分一词就是如此的神奇。 近四十岁的男人，在燕市待了快半辈子，没有为任何女人侧目过，来了千里之外的青叶市，却遇到了他的爱情，做出了许多他以前不曾做过的事，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窘态。 以前打死戚秘书，她也不相信顾廷川会做出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或者为红颜一掷千金之类的事。 可先有了对万象平台的注资（因为这是林婧做直播的平台），又有了为了在臻意餐厅里订位甘愿花大价钱在该餐厅长期订餐（因为林婧喜欢这家餐厅，顾廷川想在平安夜请她在这家餐厅吃饭），再有大费周章联系当红明星江一航，安排饭局（因为林婧的偶像是江一航），专门订房间号是1601、1602的酒店…… 戚秘书用她对顾廷川的多年了解鉴定，这是真爱。 虽然在顾廷川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林婧依然没有正式接受他，但戚秘书相信，只是迟早的问题。 只看顾廷川这破天荒的用心，她就断定他们一定能成。 所以，当两人在一起之后，顾廷川第一次把林婧带到公司见人，却示意她在林婧面前说些刺激她的话，戚秘书的内心是崩溃的。 做了顾廷川的下属那么多年，她第一次在心里狂骂他冷酷无情，就算想炒掉她也不是这样坑人的啊！ 和老板娘第一次见面就安排她得罪她，还用另一个和老板有些牵扯的女人的名义，这不是把她往死里整吗？她以后还怎样和老板娘相处啊！ 可惜被顾廷川奴役多年，骨子里已经产生坚强的奴性，戚秘书怀着“遣散费肯定不会低”的念头，平静而壮烈地上前“牺牲”。 她非常肯定她确实激怒了林婧，而且，她的反应之激烈超出戚秘书的预料。看到她拿起包包直接走人，戚秘书惊恐万分！ 她以为她闯大祸了，她以为这次她的工作保不住了！ 女人的肚量都只有针眼那么小！ 戚秘书忐忑惊恐得想上吊，想扑到林婧面前说她不是故意的，是BOSS指使她的，然后……然后她的职业操守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做着“遣散费大概会多一倍”的白日梦，她一声不吭，默默背锅，看着林婧，准备任打任骂。 没想到林婧带着歉意地对她笑笑，之后BOSS转头就私人打赏她一笔奖金。 戚秘书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衷心祝福他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我们老板，恋爱之后终于变得像个人。”戚秘书吃着臻意餐厅出品的招牌菜，对这家餐厅的中德混血儿老板王拓磊说。 为了给顾廷川和林婧在臻意餐厅订位，戚秘书缠过王拓磊一段时间，又因为她有一条堪比美食家的好舌头，两人成为朋友。特别是，在国外长大的王拓磊居然觉得路人长相的她是个美人，戚秘书心甘情愿过来消费认宰——林婧的美食推荐靠谱啊，臻意的东西确实好吃！ “然后呢？”王混血从她的盘子里捻了一根芦笋吃，很自然地问。 然后嘛，当然是结婚呗。 林婧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啊，BOSS又爱她，不赶紧把人娶进门，估计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即使是婚后，顾廷川也把人看得死紧，好像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直接把林婧塞到她手下当助理，以方便他时时刻刻见着，随身携带。 这表面上正经严肃，实则处处透着黏糊劲的样子，看得戚秘书牙酸，觉得再也没有比他更假仙的男人了。 顾廷川用了多年时间营造出来的高大上形象，算是在戚秘书心里幻灭了。 至于归了她管的林婧……老板娘耶，戚秘书哪里敢使唤？不止是她，全公司上下都恨不得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林婧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也许察觉到大家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她就没有急着找事做。至少，在戚秘书这里，她没有试图插手她的任何工作，一点都没有。 她只给顾廷川带中午饭——早在顾廷川第一次带她来公司开始，这项工作就归她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顾廷川的胃口。 于是不久之后，大家发现BOSS的午饭简直不要太丰盛，每天都不重样的！香味能飘出来了！ 因为林婧除了自己做，还会在青叶市的范围内搜罗各种美食，然后把最好吃的都一一喂给BOSS。 大家流口水之余，没忍住问她要了地址。林婧便大方地告诉他们，甚至让顾廷川把公司聚餐的地点换成这些地方。大家因此而大饱口福。 伙食得到改善的感觉太爽了有木有？大家都觉得青叶市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了一些，这里美食多啊！ 第二个改变，是鲜花。 虽然顾廷川长着一张俊美得近乎漂亮的脸，但他的审美是纯男性的审美，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司，装修布置都是明亮端谨，简洁大气的风格，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更别提柔和的女性气息。 受他影响，公司上下也没有花心思在环境布置上，室内没有一颗植物。唯一的香气，还是来自空气清新剂。= = 林婧是个花木爱好者，实在受不了这冷冰冰的感觉，她搬了两盘花进顾廷川的办公室。 两盘极漂亮的花，几株不同种类的花木种在一起，错落有致，姹紫嫣红，高雅明秀，与办公室的风格相得益彰，又添上一抹蓬勃的生机。 无论是员工还是访客，走进顾廷川的办公室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访客直接问顾廷川，这两盘花是哪位大师的作品，他想订几盘放办公室。这位访客是个识货的，看出这两盘花的设计需要一定的插花艺术功底。 顾廷川带着淡淡的骄傲说：“内子闲暇时随意摆弄的，不对外出售。” 访客忍不住赞美了一场林婧的心灵手巧，钟灵毓秀。 人事部总监非常机灵地请示顾廷川，可不可以请林婧帮他们采购一些花木，妆点办公室。顾廷川一时高兴，便松了口。不过，他也交代，只让林婧给建议，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大家秒懂。妻子亲手插的花，只有他能拥有嘛…… 托林婧的福，办公室引进了一批植物，而且因为有林婧的意见，这批植物特别合适好养活，非常赏心悦目，还有些女员工悄悄养起多肉，互相交流不养死的心得。 林婧还给大家带来了好喝的茶叶。至于她自己泡的茶，更是一绝。有幸喝过的都很喜欢。 渐渐地，有人发现，自从办公室多了些花草树木，又有林婧亲手泡的茶，客户来访谈的订单，进展会比以前顺畅一些。 为什么呢？ 因为以前全公司上下都表现得太过精明高效，有种形于外的厉害，以致于来客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以厉害还击厉害。但现在公司的氛围变得柔和了一些，有美丽的花草可以看，有好茶可以喝，连顾廷川的脸似乎也没那么公事公办了，于是来客也情不自禁跟着放松。 这时大家回头再看老板娘，人家还是每天做做饭，插插花，泡泡茶，悠悠闲闲，自自在在，没干什么正事的模样，却令人不明觉厉，肃然起敬，心想：怪不得她能成为老板娘！ 后来戚秘书还发现其他更绝的。 公司的业务范围太广，高层需要经常出差。顾廷川作为老板，也要经常出差。以前他是个工作狂，当空中飞人，眼睛不带眨的。但来青叶市之后，他的出差频率变低了，把身体养好了许多。 结婚之后，他又开始增加出差的频率。不过现在他都把妻子带上，还会延长出差的时间，在当地玩几天才回去。随行人员跟着受益。大家都深深感受到，BOSS结婚之后真的变得有人情味多了。 到国外出差，林婧的英语杠杠的，完全不需要别人替她操心，有时还能充当临时翻译。如果没有她的事，她便喜欢往酒店的厨房钻，交际能力一流，总能说服厨房给顾廷川开小灶，煲汤煲药做饭，把顾廷川喂得哦，气色好得不得了，整个人跟会发光似的。 有一天晚上，因为情况有变，大家聚在顾廷川的套房客厅里修改标书，项目经理负责用英文读报告，期间，林婧进来过两次，给大家泡了好喝的姜茶提神。 第二次进来临走前，林婧说：“有两个数目错了。”她把项目经理读过的数目念出来，又把正确的数目念出来，长达十位数的英文，她念得一字不差。 大家连忙翻数据，发现她是对的！因为项目经理语速太快，大家又工作了好几天，处于精神疲劳的状态，居然一时没有发现。如果真的按现在讨论的数据报上去，这一次出差等于白费功夫。 一行人对她的感激自是不消说。这时大家才知道林婧是资深会计，还做过外贸业务，天生对数字敏感，记忆力强，能力绝对不差的。大家顺势请她列席会议，好帮他们查漏补缺。还真别说，人家做事专心又细心，平时待着顾廷川身边耳濡目染，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说到点子上，时不时能提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 虽然提到要把她调到管理层，顾廷川想也不想就否决，林婧本人也没有这个意思，但她还是一点一点，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融入到顾廷川的工作团队里。 就是戚秘书，对她也是相当服气的。 “比不过啊……”戚秘书沮丧地吃了一口焗意粉。 长得不如人家，她还能自我安慰说她有内涵和能力。现在，连内涵和能力都被完爆，换了她是男人，也会选林婧不选自己，实在是，这种内外兼修，温柔美好的女人，太难得了！ 王拓磊认真说：“可是，我觉得你比较好。” 戚秘书说：“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 王拓磊说：“我没有安慰你，如果她比你好，我怎么会喜欢你，不喜欢她？” 戚秘书的叉子掉下来，傻了：“哈？” 第136章 这不是我期待的周末。 顾徵想着, 指尖在钢琴上弹出一串音符, 满心的郁闷之气简直快喷薄而出。 安溪推开录音室的门, 探头进来说：“顾徵，蛋挞做好了, 出来吃哦！” “知道了。”顾徵头也不抬, 拖长调子说。 安溪只好推门进来，亲自把这闹别扭的祖宗拉出去：“别磨磨蹭蹭, 蛋挞要趁热吃。” 感觉到小女生纤细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顾徵的唇角翘了一下，不过在看到外面热闹的景象后, 他的笑容消失了,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理想中的周末, 应该是他和安溪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过二人世界, 一起学习, 一起做运动, 一起做饭, 一起做家务, 一起玩音乐，不受打扰。他的世界里只有安溪, 安溪的世界里也只有他, 多么美好！ 可惜, 现实是骨感的。 有了自己的房子, 安溪不经意间便告诉了她的表姐和闺蜜们。 爱热闹的宋嘉鱼立刻问：“我们可以过去玩吗？”和闺蜜们一起进了省一, 却因为不同班不同宿舍, 无法一起行动，无形中疏远了许多，她觉得她们需要联络一下感情。 陈可可说：“嗯嗯，我想知道一班的学习进度哦，跟我说说呢。”因为家里的事憋了一口气，现在她很卖力学习，短期目标是进一班！ 安溪大方说：“都可以啊！只有我和顾徵两个也怪无聊的，你们都过来玩吧！” 谁无聊了？他一点都不无聊好不好？初三的时候他们不是经常两个人一起学习吗？顾徵在心里大力反对，但，不敢说出口。 他非常清楚，如今他能够和安溪关系这般亲密，甚至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是因为他是安溪的“弟弟”、亲人。如果他敢露出一丝对安溪别有企图的苗头，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一开始对于陈可可等人过来玩的事，顾徵是默许的。这样也可以分散一下林婧的注意力，令她不会突然想起他和安溪没有血缘关系，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 但顾徵没想到的是，第一次是陈可可和宋嘉鱼、苏芃芃先来踩点。接着，苏芃芃带着萧昂来了，这对小情侣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复习。省一对学生恋爱的态度是反对的，会有老师到僻静的地方巡逻抓人。然后，萧昂又带着洛明哲来了，美曰其名是和顾徵一起聚旧…… 顾徵今年的生日刚好在星期六，八天前顾廷川和林婧过来为安溪庆祝过生日之后就一起出差了，顾徵的生日他们赶不回来，于是，安溪又召集了大家过来为他庆祝生日。 顾徵期待的和安溪过二人世界的周末，到目前为止，一次都没有。 此时此刻，来了的人有陈可可，洛明哲，萧昂和苏芃芃，宋嘉鱼和她的朋友，上届中考全市状元兼省一校草——冉天鸣。 每个人都带了生日礼物送给顾徵，生日派对在傍晚举行。亲手做生日蛋糕难度太高，一帮女孩子就先做蛋挞练手，弄得桌上、地上、身上都是面粉，白蒙蒙一片。冉天鸣和其他人不熟，不过他脾气很好，先一步拿起扫帚扫地。 萧昂和洛明哲见状，也帮忙收拾乱局。 陈可可和苏芃芃对宋嘉鱼挤眉弄眼，竖起大拇指。她们都不知道宋嘉鱼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冉天鸣这个优质男生弄到手的，但看两人的互动，明显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这就厉害了！ 宋嘉鱼抿着嘴得意地笑。 新鲜出炉的蛋挞又酥又脆，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 见安溪拉着顾徵出来，宋嘉鱼说：“寿星，快来吃哦！” 等顾徵拿了一个，其他人纷纷开动，不客气地拿光安溪做的那些。实在是，四个女生一起做蛋挞，唯独安溪的手艺一枝独秀，无论是和面，压模，打蛋，搅拌，她都做得游刃有余，成品也像模像样，完整漂亮得可以和面包店里卖的相媲美。和她相比，其他三个女生的手简直笨拙得不可思议，打鸡蛋把蛋壳打进碗里，面粉撒得到处都是，各种用料的比例调得一塌糊涂，成品惨不忍睹，光是卖相就令人不敢伸手。 连她们本人都不想吃，直接假装没看见，只吃安溪做的那些。 陈可可感叹说：“小溪，你的厨艺和小姨一样好啊，以后不愁嫁了！” “安学妹缺不缺哥哥哦？读省一，会打球，长得帅，喜欢甜食这种。”冉天鸣笑着自荐。 顾徵立刻斩钉截铁说：“不缺。” 大家都笑起来。 宋嘉鱼说：“顾弟弟，你又不是小溪，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洛明哲说：“安溪只大顾徵八天，如果这都算弟弟，那与我们同一级的弟弟妹妹就多了。顾徵做哥哥还差不多。” 宋嘉鱼闭上嘴。顾徵给了洛明哲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就需要这种明白事理的兄弟。 苏芃芃揪着萧昂的衣袖，眼睛看向她做的蛋挞，虽然馅薄了点，蛋挞皮有些歪扭，但，好歹是她第一次做的蛋挞成品！ 萧昂无法，为了哄小女朋友，在其他人佩服的目光中，勇敢地拿起一个吃下。 众人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萧昂咀嚼了一下，顿了顿，脸皮似乎飞快抽了抽，又若无其事地吞掉，然后，赶紧喝了一口水，对着期待的苏芃芃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芃芃眼里的期待熄灭，嘟起嘴：“真话……吧？” “除了甜了一点，味道还好。”萧昂柔声说。 苏芃芃瞬间高兴起来！ 她忘了叫萧昂吃第二个，萧昂说了“味道还好”，却没有吃第二个。 最终剩余的蛋挞全喂了垃圾桶。 顾徵不高兴啊。安溪做的蛋挞，他才吃了一个，这群狼，八辈子没尝过甜食吗？ 不过大家都是来给他庆生的，他也没有把脸色摆出来。 晚上开生日派对又闹了一场，还好其他人都懂事地帮顾徵和安溪收拾干净才回学校。 送走了人，顾徵揉揉额头，脸上的笑容也落下来了。安溪见状，跟变戏法似的从烤箱里拿出半打热腾腾的蛋挞！ 第137章 顾徵惊讶问：“怎么还有蛋挞？” 安溪得意地嘿嘿笑：“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吃可可她们做的, 当然要我们自己留几个！今天可是你生日哦！” 她心里自有一本账呢！八天前她生日的时候, 顾廷川和林婧特意过来为她庆生, 可是到顾徵生日，他们却因为出差赶不回来, 换了她是顾徵也会不开心。 虽然有萧昂他们过来, 大家热闹了一番，但安溪算看明白了, 之前这几个男生是玩得不错，但一年的分开，那点哥们情义也淡了, 顾徵并没有真的对他们敞开心扉, 像生日这种重要日子, 他还是更喜欢和亲人一起过。 安溪作为他在安州市唯一的亲人, 自然义不容辞地挑起这个责任。 在朋友和弟弟之间, 安溪还是偏心弟弟的, 见他这么不开心, 哪会不留一点心眼？ 果然, 听她这么说，顾徵的脸色立刻好多了。 看吧, 这个小子就是想家人把他放在第一位。偏平时为了面子死撑, 非要在父母面前摆出一副“我没事, 我很好, 不用管我”的嘴硬样子。 安溪自觉看透了他, 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顾徵对父母摆出这个样子, 安溪也知道自己对着妈妈时挺娇气的，父母难免会着紧她多一些，顾徵从不和她计较，对她也极好，所以，一家人的关系也非常和睦。在安溪所见所闻的重组家庭，就很难得。 安溪觉得，这里面顾徵有很大的功劳。 她笑眯眯地看着顾徵，越看越喜欢：“趁热吃吧，刚才你都没吃几口蛋糕。” 吃多了林婧做的蛋糕，一般蛋糕他哪里瞧得上眼？今天她又没有做饭，除了一个蛋挞，顾徵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 满满的关心扑面而来，顾徵终于笑了。 蛋挞的味道钻入鼻子，顾徵不禁觉得饿了，拿起一个吃。相比于之前只吃了一个，意犹未尽，还尝不到真正的味道，这次是可以敞开来吃。 安溪托腮盯着他，大大的桃花眼里含着宠溺。 “你也吃。”顾徵有点受不了她这种目光，耳尖泛起红色，拿起一个递到她嘴边。 安溪看着他吃，自己也想吃，不过想等他吃完再吃，现在顾徵突然送了一个过来，她下意识地咬了一口，然后伸出双手准备接过，顾徵却飞快缩了手，把咬了一口的蛋挞塞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安溪懵懵地张大嘴：“我、我吃过的……”有我的口水啦！ 顾徵冲动完立刻后悔。这让他怎样圆回去？ “只给你吃一口，其他都是我的！”他故作霸道说。 安溪呆呆看着他，呐呐说：“嗯嗯，你的，都是你的……” “说笑而已。你也吃吧。”顾徵大方地把蛋挞推过去。 “你吃吧，刚才我吃了蛋糕。” 两人互相推让，一时有点尴尬。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极少有的状况。 安溪猛地站起来，拍拍裤子说：“你吃吧，我先进录音室。吃完你进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礼物？你上个月不是送给我了吗？” “还有。你吃完进来就是。” 安溪说完，一溜烟地跑进录音室，“嘭”一声关上门，留下顾徵一脸懊恼加好奇。 安溪靠在门板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热乎乎的，眉毛却不自觉地蹙起。 顾徵刚才的举动太突兀，戳到她的神经。据她所知，顾徵是有些洁癖的，什么时候见过他吃别人吃过的食物？连别人挟给他的菜，他也只吃特定人挟的，讲究得不得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太亲密了，超出安溪的心理承受范围。 她突然开始疑惑，顾徵对她，是不是不止对姐姐这么简单？他对她…… 安溪乱想了一会儿，脸色变幻莫测。不过，等顾徵敲门进来时，她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顾徵在录音室里张望了一下，问：“礼物呢？你上个月不是说礼物已经送给我了，这个月没有吗？” 上个月安溪带他走进这个房子，让他知道她和父母悄悄把青叶市的琴房搬到这里，当作今年给他的生日礼物，顾徵已经满意得不得了，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他没有贪心地想要更多。 “骗你的。”安溪耿直说。本来她想说“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但话到了嘴边，觉得有点不妥，于是临时改口。 顾徵呵呵干笑。 安溪看了他一眼，把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给他。 顾徵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只夹了两张A4纸，纸上打印出来的内容是一首曲子。他反射性地哼出旋律，感觉非常熟悉，但音调不对，歌词也不对。 “这是？”顾徵挑起眉询问。 “你的曲子。”安溪说，“你还记得吗？初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后，你弹给我听的那首曲子，我说过要为你重新填词的。喏，现在填好了。那首曲子调子太低、太沉重，我请沈昇哥帮忙做了一些小改动，升了两个调……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昇是江一航工作室的首席制作人。江一航是安溪的偶像，之前安溪迷他迷得不得了，会唱他的每一首歌，时时关注他的动态，是个标准的迷妹。但，自从托顾廷川和顾徵的福，和江一航见过面，到现场听过他的演唱会，又去过他的工作室玩之后，这距离一拉近，江一航从遥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明星变成时不时会见上一面的亲戚，安溪的追星行为便慢慢降温了。虽然她依然喜欢江一航和他的歌，但，感觉不一样了。而且，升上初三后要中考，学习以外的空闲时间不多，安溪也没时间继续密切关注江一航。 她有江一航和沈昇的私人微信，便把他们当作普通亲戚朋友一样，节假日问候一下。 双方的联系不多，但江一航和沈昇对安溪都非常友好，也很支持她把音乐当作兴趣爱好来发展。 江一航人红，平时通告很多，忙得不得了，安溪不敢打扰他。但她始终记得答应过顾徵要帮他改歌词的事，便断断续续和沈昇联系，请他指点。 沈昇满口答应了，之后当真抽时间教她。 改歌词的事如果让沈昇来做，他大概花半天时间就可以改好。可安溪要的是自己亲手做，她又时间有限，所以磨磨蹭蹭的，直到最近才做好。也因此，她从沈昇口里得知顾徵卖了曲子给江一航的工作室。 顾徵非常惊讶。这件事他是有印象的，但安溪说过之后就没了动静，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毕竟，虽然作曲填词说难不难，但也不是儿戏，没那么简单。而且那首曲子是他遭遇毛晓莉的事，被逼得百口莫辩，变成被压垮的骆驼的那段时间的发泄之作，做出来后只在安溪面前弹过一次，她说不喜欢之后，他把它压箱底了，没打算再翻出来。投给江一航工作室的那五首曲子就没有这一首。 原来完整的歌词顾徵已经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几句，诸如“缺不全的成人世界”、“天真的孩童，手里藏着尖刀”、“宿命的悲剧宛如伴生的藤蔓”之类。反正，风格非常暗黑阴郁，充满愤怒绝望，当时就把安溪吓得不要不要的。 其实这两年来，顾徵的心态已经变好了，再回想原来的歌词也不觉得喜欢，再看安溪作的歌词，几乎逐字逐句都是推翻着原来的歌词来的，以一种对话的方式，用第一人称的角度和第二人称讲道理，含义那叫一个乐观积极，阳光灿烂。歌名也从无题变成《我们都在变得更好》。 顾徵看到几句歌词—— 我不否认人生有坎坷 但再绝望痛苦 也会跨过 我知道愤怒只是你的保护色 其实生而为人，柔软总比坚硬多 笑笑吧，让我看到你的小酒窝 忍不住说：“我哪有什么小酒窝？” 安溪说：“有吧！你有没有仔细照过镜子啊？你大笑起来的时候，右边会凹进去一点点，像个酒窝。” “歌词太幼稚了……”顾徵用文件夹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怎么会幼稚呢？沈昇哥都说好听的！”安溪不服气。 “他是安慰你。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写出这种歌词，被你再缠下去，他得吐血。” “顾徵！”安溪跺脚，“一句话，歌词你还要不要？” 顾徵左顾右盼而言他：“唱一唱呗。” 安溪一愣，装傻说：“唱、唱什么？” 顾徵敲敲文件夹，笃定说：“这首歌。我不信你不会唱，应该录音了吧？给我听听效果。”他眼珠一转，试探问，“还是，你的礼物是边弹琴边唱给我听？” 安溪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样的，全被他说中了！哦，太聪明的男生真讨厌！ “不、不是啦……”事到临头，安溪又不想干了。谁叫顾徵弄出吃了她吃过的蛋挞这一出？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 顾徵堵住门，很恶霸说：“不唱给我听，今晚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安溪瞠目结舌，大声抗议：“哪有你这样的？” “嗯哼。”顾徵站着不动，很坚持地看着她。 两人争持了一番，安溪武力值不够，拗不过他，但最终也没开口唱，而是把事先录好的CD扔给他，要他让路。 顾徵见好就收。 他一让开，安溪立刻像颗炮弹似地冲了出去。 顾徵也没在意，把CD放进播放器里，听了一晚安溪用充满感情的干净声音唱： 笑笑吧，让我看到你的小酒窝…… 第138章 自顾徵生日之后, 安溪心里就存了一桩心事, 她怀疑顾徵喜欢她，不单是亲人之间的喜欢那么简单，还有男生对女生的喜欢。 产生这个怀疑后，安溪先是吃惊，然后是巨大的不知所措。 她的长相和人缘摆在那里，从小到大其实都不乏男生喜欢, 每逢情人节抽屉里都会收到花和情书, 只是她从小受的教育使然，没想过在成年之前谈恋爱，而且，她颜控归颜控，喜欢看长得好的男生，但这种喜欢很肤浅, 绝没有喜欢到不惜打破自己原则的程度。 当面表白的男生, 安溪也遇到过, 并且没有半点心理压力地谢谢对方的喜欢, 但不接受。 可是轮到顾徵，安溪的心理压力就大了。 她和顾徵相识了两年多，在她心目中，顾徵既是她的亲人, 又是她的好朋友。顾徵对于她来说是极重要的人。她哪里能像对其他男生那样随意拒绝他？ 况且, 她只是怀疑顾徵喜欢她而已, 没有任何证据。万一顾徵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呢？岂不是她自作多情。又万一, 顾徵真的喜欢她，但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挑破了，双方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即使最终不了了之，以后还怎么做亲人，做朋友哦？ 如此苦恼，安溪的嘴巴却极严实，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毕竟，她现在和顾徵可是姐弟关系，被任何人知道了这种关系存在变质的趋势，肯定会影响他们的相处现状。她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也不想给顾徵带来困扰。 所以，安溪只能一边自己默默纠结苦恼，一边对顾徵小心观察，小心求证，然后，看着他无知无觉，天下太平的脸，越看越火大，越看越火大！ 这一分心，导致她的期中考试直接考糊了，考到全班第十二名。虽然在全级保住了前三十名的排名，但相比于顾徵的全班第三名，全级第三名，简直是惨不忍睹！ 郑老师直接叫她进办公室谈话，问：“是不是做班长压力太大，分心了？”似乎只要安溪一点头，他就立刻把她的副班长职位撤了，让她专心学习。 郑老师是个信奉精英主义的老师，美国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一心要为国家培养最顶尖的人才。他只喜欢聪明的学生，本身也是极聪明的人，驯服学生都是从智商上辗压，成绩好，跟得上他的学生才能得到他的青眼。学生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也为了得到他的注目，自然玩命一般地学习。所以郑老师总能带出成绩顶尖的学生，每年带学生参加国际奥数比赛也经常斩获奖项，在省一地位超然。 一班这种实验班就是因为他而成立的。为了让他专心教学，培养成绩优异的学生，学校还专门给他配了一个心理学毕业的副班主任，专门用来忽悠学生，让大家跟着郑老师的步调走。 一班成绩最夸张的时候，曾经出过全班学生的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重合的情况。而这一次期中考试，一班49个学生，没一个学生掉出全级前八十名，全级前八名都在一班。 郑老师对男学生和女学生一视同仁，在他这里，没有体谅什么女生擅长感性思维，男生擅长逻辑思维那一套。高考从来只论成绩，不论男女。他对女生宽容了，放松了，受害的还不是她自己？就算是以后出了社会，大家一起竞争，谁会因为性别手下留情了？ 在郑老师看来，安溪虽然不是那种闻一知十的非常聪明的学生，但她的智商不低，又能干，做班长做得很好，属于值得重视培养的那一拨。如果有难处，他便帮她解决了。 他认为她成绩下降是因为分心了。因为安溪行为良好，自爱自律，堪称模范学生，唯一可能导致她分心的因素，似乎只有班务。谁叫身为班长的顾徵是甩手掌柜，什么都推给安溪做呢？把人家小女生忙得团团转。郑老师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撤掉安溪这个副班长，他会连顾徵这个正班长一并撤掉。没了安溪，顾徵就是个是尸位素餐的家伙。 安溪的脸色立刻煞白了。 从小到大都是成绩顶尖的那一拨学生，中考甚至考了全校第一，全市第二的好成绩，以全班第二的成绩入读省一的高一一班实验班，却在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惨遭滑铁卢，她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以前说不大在意学习成绩，是因为不用花大力气学习都可以考得不错，同学们的学习水平一般，让她拔了尖。现在到了省一一班，个个都是尖子中的尖子，一个不留神就被人甩开一截。 尝过名列前茅的滋味，谁甘心被人拉下？安溪也不想成为郑老师口中的二流学生。安溪也是有自尊心的。 没想到成绩下滑已经够悲催了，郑老师还想捋了她的副班长职位…… 郑老师见小女生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一脸可怜兮兮的，而同办公室的老师正悄悄关注这边，用“您真的太过分了”的目光谴责他，只好进一步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应付不来，可以换个人做。” 然而这个说辞并没有令安溪好过一点。 她倔强说：“老师，我应付得来，下次我会考好的。您等着！” 郑老师说：“好吧，我等你的期末成绩。如果还是这样，这个班长你就不要做了，专心学习。” 安溪强忍着眼泪点点头。她成绩好，脾气好又能干，一向是老师捧在手心的宠儿，什么时候被这般说过？心里的委屈劲都要突破天际了。但她又理解郑老师，一班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想压得住这帮人，旁的不说，成绩上首先要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如果作为班长，成绩都不好，凭什么管他们？到时就是她强撑着做下去，也难以服众。 这一天，她破天荒地请了假，没上晚自习，回了她和顾徵的小房子。 她前脚走，顾徵后脚就追来了，关心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安溪看到他就觉得生气，揪住他没头没脑捶了一顿。 这力度跟给他挠痒似的，顾徵也没躲，似懂非懂地任她捶，只是有些无辜问：“你为什么打我呀？我哪里惹到你了？” 你浑身上下都惹我了！ 安溪臭着脸，恶形恶状说：“没看到我的期中考试成绩吗？我想找个人发泄，就你了！再给我打两拳！” 顾徵无奈地看着她，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又忍耐纵容说：“你打轻点……” 安溪跟火烫似地推开他，红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使劲瞪！ “不打了？”顾徵疑惑问。 “顾徵，你知不知道这次考试我的成绩为什么下滑了？”安溪冷冷说。 “为什么？”顾徵立刻问。 “我觉得是因为我分心了。”安溪重重说。 “为什么你会分心了？”顾徵顺势问。 安溪笔直笔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因为，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 顾徵一顿，一瞬间，各种情绪在他的心口翻腾了一遍，不安的，狂喜的，疑虑的……不一而足。但最终，他只是皱着眉，带点不赞同地好奇问：“是谁呀？我认识的吗？” “我喜欢上一个男生，你不介意？”安溪不放松问。 “你总会喜欢上一个男生的。难道你觉得我会阻碍你吗？你也想太多了吧！”顾徵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安溪一怔：“是我想太多了？” 顾徵想了想，耸耸肩：“当然，如果被我知道对方不是好人，我会劝告你。但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 “可是，我们没有成年啊。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早恋，你会告诉我妈吗？”安溪说。 “我才不会。我怎么会在林姨面前告你的状？”顾徵用一种“你太冤枉我了”的语气说，“你看萧昂他们，都出双入对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反对？我们已经16岁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很多国家满16岁就是成年人了。” “所以，如果我喜欢上一个男生，和他交往了，你不介意，是吧？”安溪再一次确认。 顾徵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万遍“我会把那个男生碎尸万段”，表面上则好笑道：“当然不介意。如果他配得上你，我会祝福你们。”除了我，没有男生能配得上你。 “你没有喜欢的女生吗？”安溪又问。 顾徵答得飞快，正直无比：“没有。”才怪。 “发誓？” “发誓。”个鬼。 “这样啊……”安溪仿佛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顾徵不失时机地提醒道：“你要谈恋爱，我不管你。但是，你的成绩，你自己要注意一点。你也说了，你是分心了才会考成这样。” 第139章 “我知道的。”觉得自己误会了顾徵, 心头大石移走，安溪很快从张牙舞爪变回温顺的小乖乖。 她相信顾徵。 从她从小说和旁观别人谈恋爱的经验看，爱情都是独占的,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肯定无法忍受对方喜欢第三个人。就像萧昂和苏芃芃, 之前几家人一起乘车到省一报到的时候，苏芃芃连萧昂多和陈可可说几句话都要吃醋。 顾徵这么平静地和她讨论“她喜欢上别的男生”这个话题, 还支持祝福她，可见, 他对她不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的喜欢。 安溪的心情变得轻松多了。至于轻松之余的另外一点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没有在意。 顾徵还煞有介事问：“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男生？我没见你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啊。” 安溪也编得煞有介事：“反正就是喜欢上了。你放心吧, 我不会和他谈的，现在我要以学业为重。”她把郑老师对她说的话告诉顾徵，让他知道忽略学业的严重性, “这个副班长, 我一定会做下去！”以前是可有可无，做不做都可以, 如今就是尊严问题！ 郑老师要捋掉她的副班长职位可真挑起了她的斗心！ 顾徵说：“只要你专心学习，一定可以的。你这个人就是不能分心。” 安溪深深觉得顾徵就是她的知己，用力点头：“你说得太对了。” “既然如此, 那个你喜欢的男生, 你也离他远一点吧。不然, 接触多了, 你的心更静不下来。” “我知道的。” 顾徵在理智上非常肯定安溪根本没有喜欢上什么狗屁男生, 他都围着她转了，她还能有空喜欢上别人他就该撞墙了。但在感情上，看到安溪这般头头是道地说着这个不存在的她喜欢的男生，顾徵都有一种想捏死一团空气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安溪已经起疑了，他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引起她的怀疑就麻烦了。 其实顾徵知道自己喜欢安溪之后，碍于种种原因不能明说，偏偏对她的感情一点一点加深，即使心里已经认定她是他的小女友，也有意无意地断绝她喜欢别人的可能性，心里依然憋得慌了。 有时真想不管不顾说出来，用各种手段逼安溪成为他的女朋友。特别是这一次！以前还能说安溪迟钝，懵懵懂懂的不开窍。这一次却是她心有所感了，终于有点开窍的苗头了，顾徵一点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但是，虽然在年龄上，安溪比顾徵大八天，但在思想的成熟度上，顾徵自认为比安溪大八百天还不止。 安溪的纠结他看在眼里，其实他也跟着纠结。他当然可以现在向安溪表白，告诉她，他喜欢她，但，然后呢？ 先不说安溪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令她第一时间不是理清自己对顾徵的感情是不是女生对男生的喜欢之情，而是立刻倾向于她不该接受，只是碍于她和他之间的复杂关系，她必须思考如何把影响降到最低。 就是安溪这做事不能分心的性子，曾经因为记挂着干妈秋如曼和她的女儿囡囡而导致成绩下降，现在光纠结他是不是喜欢她，就纠结得成绩又是一个大跳水，还被郑老师叫去谈话。顾徵都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对她说了喜欢，她会把自己搅成如何一团麻乱。 在省一一班这么个尖子遍地，竞争激烈的环境里，对学习分心，无疑是作死的节奏。一不小心耽误的就是整个人生。 或者以顾廷川的能耐，他能供他们出国读书，以避开国内高考，避开高中繁重的学业，但这绝对不是安溪要的，也不是顾徵要的。顾徵甚为喜欢省一的学习气氛，享受这场聪明人之间的互相“厮杀”。 他知道，安溪也是喜欢的。她不是知难以退的人，她也喜欢迎难而上。他喜欢的女孩子，聪明勇敢，不是一个懦夫。 在这种情况下，顾徵怎么可能为了一时痛快，扰乱安溪的心绪？ 况且，他从未忘记顾廷川和林婧这对父母的存在。如果他们知道他对安溪起了这种心思，而安溪年纪小，又对他没有这么深刻的感情，那么，对于大人来说，隔开他们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等他和安溪之间除了喜欢的问题需要纠结之外，又加入父母的因素，无异于直接扼杀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顾徵不能冒险。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好机会在指间溜走。 不但如此，他还收敛起他对安溪过于外放的喜欢亲近，来到省一之后，脱离了父母的监控，他有些忘形了。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他不再“刺激”安溪，安溪相信他，就把两人的关系限定在亲人的范围里，不会多想。 她把精力都放在学业上，睡得比狗还晚，起得比鸡更早，只在周末约上表姐闺蜜们一起玩，到了期末考试，她的成绩突飞猛进，拿下全班第一名兼全级第一名，数学还得到满分，扬眉吐气。 成绩出来之后，安溪整个人都呈笑字型的，走路带飘。 她愉快地对顾徵宣布：“我们的中考成绩果然不是运气！”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她中考能考出全市第二名的成绩是全凭运气，多亏了自家顾叔叔的幸运之吻加持。 到了省一之后，高一一班学习高手如云，那股高智商的气息好像可以具现化似的，安溪曾经感觉有点底气不足，只是被郑老师一激，不服输的劲头涌上脑袋，才使劲学习。最终考到第一名，安溪自己都颇为意外，但这个成绩给了她强大的自信心。她不比任何人差！ 顾徵淡笑着点点头，跟戴了个面具一般，怎么看怎么假。 安溪扑哧笑了，戳他：“行了，知道你的功劳啦，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吃火锅！” 顾徵眼里这才带上笑意。这两个月为了帮安溪提高成绩他可不容易，不但主动提供补习帮助，又绞尽脑汁揣摩老师们的考点，给安溪划重点，又组织陈可可等人一起陪她学习，忙得不得了，最终安溪的成绩跳到全班兼全级第一名，他反而没有进步又没有退步，还是全班兼全年级第三名。 如果安溪得了这个成绩却对他没有任何表示，顾徵的怨气就大了。 火锅不火锅的，顾徵其实不太在乎，反正他觉得外面的食物都比不上安溪做的饭好吃，他要的是安溪的态度。 他觉得，虽然之前错过了一次表白的机会，但是他和安溪的关系还是无形中亲密了一层，有什么不一样了。 顾徵坏笑着说：“我要点三份虾。” 学校旁边的火锅店，专门为了做省一学生和老师的生意，相比于外面的大店是物美价廉，但相比于学校食堂就贵了不少。最名贵的食材也只有鱼虾蟹，一份个头大约只有尾指长的明虾的重量在三两左右，要价四十块钱。 顾徵要三份，等于一斤左右一百二十元，对于节俭惯的安溪来说有点小贵，最主要是：“这个价钱回青叶市我可以买两斤多，而且个头大多了，肉又甜。”人家小小年纪已经有精打细算的习惯，很会过日子。 顾徵看着她肉痛的小模样，笑眯眯说：“我要。” “好吧，好吧。”安溪无奈点头。 当天两人便呼朋唤友到火锅店大搓了一顿，一共八个人，吃了六百多块，个个都吃得肚皮滚圆。 吃得高兴了，又考完试，心情放松，宋嘉鱼提议说：“这次小溪付钱，放完寒假回来，我们周末都出来吃，轮流请客吧！”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回宿舍的路上，陈可可把安溪拉到一边说话：“小溪，寒假我想做点小生意，你能帮帮我吗？” “什么生意？” “卖桃花。” “啊？” 陈可可便细细向她解释。她在青叶市那边已经找到人找到货源，准备进一车桃花到迎春花市流动摆卖。 本钱她有，但为了安全起见，她想找安溪和顾徵陪一陪她，并且，到时充当卖花的销售人员。 安溪是知道陈可可的日子过得有些艰难的。她的亲妈林雪没有为她交学费，以为林外公林外婆帮她付了学费，便厚着脸皮打算继续蹭下去，她只给陈可可每个月的生活费。陈可可也不想跟她争辩，默认下来，然后自己想办法。她自尊心强，早背着林雪向大舅舅林栋借了钱，把学费还给林外公林外婆，并且声明会把钱连本带利还给林栋。这一个学期，陈可可的生活过得十分节俭。安溪有心接济她都被她拒绝了。 现在陈可可又打起做生意的主意。 安溪很想帮她的，不过她没做过这种事，便犹犹豫豫道：“你等我问问我妈……” 陈可可说：“你别告诉小姨。如果你一定要告诉她，我就不用你帮忙了。” 安溪想到虽然她们年纪不大，但陈可可做事一向靠谱，又有顾徵人高马大的站着给她们壮胆，她和顾徵还会一点防身术，即使遇到歹徒也有一拼之力，一咬牙，拍板：“好吧，我们帮你！” 顾徵过后才知道安溪连他的那份也代他答应了，直翻白眼。 安溪心虚说：“不行吗？” 顾徵没好气说：“你都答应了，我还能拿你怎么办？” 安溪立刻笑了。 第140章 事实证明，陈可可确实是个靠谱的人。 她找的人是她的初中同学, 家里经营园艺的, 进了一车桃花树, 一共三百多株，进货价大约平均二十多块一株, 销售价是八十块到一百二十块一株不等。 摆卖的位置也方便, 就在初中同学家里的摊位旁边, 车子停在后面，可以随时拿货，前面则摆几个用树枝扎成的三脚架，专门用来竖起桃花树。 迎春花市里好几档专卖桃花的都是一整车地拉来卖, 不过摆桃花树时没有陈可可的巧思，只是随意地把桃花树靠在车子上, 简单方便。 青叶市的人过春节喜欢在家里摆桃花，树形好一点，价格合适，销路算是不用愁的。只是就近竞争, 想卖得好还是要开动脑筋。 这几年陈可可家里是做杂货铺的，生意一般般，但维持生计也问题不大。和总缅怀以前做“林总”时的风光, 始终觉得做杂货铺丢人又来钱慢的林雪不同, 陈可可没什么落差感, 她觉得做售货员挺有意思, 很喜欢那种把东西卖出去又收钱的感觉, 平时也很乐意帮家里忙。 因此，陈可可练就了极不错的口才，对着顾客说话时，一长串好话跟不要钱地往外溜，普普通通的一株桃花树被她夸得跟锦绣前程似的。 她还非常会来事，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批中年大妈的托儿，让她们分批在人流最多的时候过来买花。国人有从众心理，档口一热闹起来，便会吸引更多的人流。 她这里又有小礼物送，凡成功交易即送一盒新年红包封套，很是实用。 另外，她初中同学家里的摊位就在旁边，她和他们合作，比如在初中同学家里的摊位购满多少钱，即可免费赠送一株桃花树，或者购买桃花树的，可以加一点钱，在隔壁摊位挑一盘指定的年花等等。 总是，凡是陈可可认为有利于销售的方法，她都立刻拿来用了。 顾徵和安溪站在一边帮忙，主要忙搬花和收钱，招呼顾客的任务几乎由陈可可包了。 不过陈可可挑了他们帮忙也是挑得极对。 顾徵和安溪的长相和身材都出众，穿着大衣站在档口，青葱鲜亮，又是卖桃花的，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特别是顾徵，他啥都不用说，把桃花树往挑花的人怀里一放，对方都不好意思不买。 他们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卖，一直卖到腊月二十九，一车桃花树飞快卖完后，又立刻再进了一车，五天时间，卖出了六百多棵桃花树。刨去七千块的桃花树成本，租车的一千五百块，顾徵和安溪的工资一千五百块等，陈可可纯赚了两万块。 账单一出，陈可可高兴得抱住安溪大大亲了一口，叫道：“好妹妹呦，我的好妹妹！” 顾徵的脸顿时有点黑。 安溪哈哈大笑！ 她这几天搬花搬到手臂痛，不过收钱使人快乐，她玩得很开心。 陈可可豪气地拿出两千块，要给顾徵和安溪一人一千块作为奖金。 “不用啦。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进货卖货都是你在做。”安溪连忙拒绝。 “要的。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什么都做不成。”陈可可坚持说，“我很感谢你们。” “我们是姐妹，不用客气。” “既然是姐妹，就收下。不然，以后我都不敢找你们帮忙了。” “真的不行……” 两个女生推来推去，顾徵不耐烦地摇摇头，拉着安溪的帽子往后扯，对陈可可说：“你手头拮据，就不要向我们穷大方了。我们又不会瞧不起你。谁不知道谁呢，我和小溪又不缺这点钱，你收起来自己用，改善生活吧。省得小溪看到你在学校省吃俭用担心你的身体健康。” 陈可可愣愣看着他，眼眶一红。 安溪不满地拿肘子捣了他一下，埋怨他说话太直白。顾徵岿然不动。 安溪安慰她说：“可可，你别介意，顾徵他没别的意思……” 陈可可擦擦眼睛说：“我知道。好吧，顾徵说得对，我就是在自欺欺人，其实骗得了谁啊？” “可可……”安溪揽住她的肩膀。 陈可可说：“我没事。困难就困难呗，我又不丢人，是吧？” “谁丢人了？你超厉害的！”安溪佩服说。摊上林雪这种妈，陈可可已经做得很好了。 “行了。那钱我收回去，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吧！再拒绝我就翻脸了！”陈可可板着脸说。 然而，顾徵不在乎她翻不翻脸，黑着脸说：“我要回家吃饭。” 陈可可也跟着黑脸，睁大眼瞪着他。有这么不给面子的人吗？ 安溪头疼说：“可可，你别生气，顾徵的意思是，他不喜欢吃外面的饭，他喜欢我妈的手艺……” 顾徵一脸理所当然。这几天他吃“工作餐”都吃腻了！好不容易放寒假回家，居然还要吃垃圾快餐，如果不是看在安溪的份上，他绝对要甩手不干。 陈可可纳闷说：“那怎么办？你们让我请一顿啊，不请我良心不安。” 安溪灵机一动，建议：“我们买菜回去做饭吧！可可你今晚在我家吃饭。” 陈可可利索说：“行！我们现在回去。” 安溪突然面露尴尬：“那个……” “怎么了？”陈可可挽住她的手臂，疑惑问。 安溪看了顾徵一眼，不好意思说：“那个，我妈在附近……” “啊？”陈可可一脸震惊！ “我们坐我妈的车回去啦。”安溪打哈哈。时值年关，市内人口流动频繁，治安什么的都是最坏的时候，她和顾徵无故外出几日，能不惊动父母才是怪事。这次陈可可又是要做生意的，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谨慎起见，安溪一早就知会过顾廷川和林婧。 顾廷川和林婧都支持她和顾徵出来体验生活，但是，不能离了他们的眼皮底下。所以，这几天林婧都开着车过来，停着某处看着他们。 本来这种事，林婧一个人来就够了，但安溪发现了，结婚之后的顾廷川和林婧简直成了一对连体婴，去哪里都要一起去的。所以她觉得，这次顾廷川也跟来了。 果然，车子来到三人跟前，顾廷川和林婧都在。 陈可可又是别扭又是感动。如果只有林婧和安溪在，她会很有话说。但顾廷川和顾徵在，她就不敢说了。小姨夫顾廷川看起来又俊美又温和，却没有小孩子敢在他面前放肆。 除夕当日，三个小的也没闲着，因为两车桃花树还有一些剩下的，他们便给亲戚朋友家挨家挨户送过去。 这时林雪才知道陈可可出去的几天居然去了卖花！她还以为她去了找同学玩！ 她嗔安溪：“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懂做什么生意？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妈，多亏了小溪和顾徵，我赚了三千块！”陈可可一边对安溪和顾徵使抱歉的眼色，一边火速把林雪扯走。 直到晚上吃年夜饭，林雪还在念叨。 今年的林家年夜饭，林家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前林琳和林雪两家子要和婆家的人一起吃饭，如今林雪和丈夫离了婚，年夜饭她便带着陈可可回娘家吃。林婧的婆家在燕市，明天再一家人飞过去，今晚则和林家人一起吃饭。 连已出嫁，生下一子的林德容，以及出国读书的林菀妮都来了，带着各自的丈夫和男朋友——林菀妮正式在家人面前介绍外国人马克是她的男朋友。林德佳也带着新上任的男朋友林品弦来了，经过一番磨合，两人终于正式开始交往，并且，已经准备下一年结婚。 人来得这么整齐，林琳也推了婆家那边的年夜饭，带着家人过来了。 除此之外，温桂芳还亲自到酒店门口接回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对方大约二十来岁，长相清秀，打扮精心，挎着一个奢侈品牌的包包，看得出出身不错，就是眉目间有一抹倨傲之色，不怎么平易近人。温桂芳对她的态度，客气亲热得近乎讨好。 “这位是施敏施小姐，德磊的朋友。”温桂芳介绍说。 林家人立刻精神一震！ 林德磊过了年就三十三岁了，作为林家第三代的领头羊，他的婚事已经成了长辈们牵挂的心病。大家都希望他早日成家立室。 听温桂芳的口气，这位应该是林德磊的女朋友了。而且，能在除夕带过来见家人，离结婚也不远了。 “大家好。”施敏礼貌地打招呼。进来后，她看到马克、顾廷川、林品弦这几个男人，惊讶过后，脸上的倨傲之色立刻有所收敛。 温桂芳为她介绍在场的人，俨然已经把她当成未来儿媳妇看待。 林德磊最后一个到场，推开门便道歉：“不好意思，路上塞车，来迟了……施敏，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一看到施敏，脸色一变，口气很冲地质问道。 施敏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温桂芳连忙说：“德磊，德磊，我就是觉得你们这么久了，也该……” 林德磊打断道：“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我和她不可能。” 温桂芳道：“你是不是要气死我？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吗？为了那个……” “妈！”林德磊断然喝道，“既然您不欢迎我，我走。”他说走就走，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如此失礼。 “林德磊，你站住！”施敏尖锐叫道。见林德磊根本不理会她，直接走了，她一跺脚，立刻追出去。 甩上门时，发出巨大的“嘭”一声。 这一声，也开启了林家混乱的序幕。 第141章 林德磊的发作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在安溪心里，大表哥林德磊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非常值得崇拜尊重的哥哥。他沉着稳重, 精明能干, 而且, 他发自内心地重视家人，尊敬长辈, 爱护弟弟妹妹, 无论对外如何强势, 对着家人，他总是温和宽容的。她就从没见过林德磊对家人黑过脸。 正是因为他的以身作则，弟弟妹妹们对家人的态度也比一般人更温和宽容。像陈可可，虽然林雪经常性地不着调, 但她还是忍了她，不会用过于尖锐的语言来对她说话。 没想到这一次, 因为一个女人，林德磊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过后安溪问过林婧，林婧似乎知道点什么，但她讳莫如深, 用“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来打发她，让她十分郁闷。 安溪又悄悄发信息问候林德磊，旁敲侧击, 林德磊在微信里对她么么哒, 哄了一顿, 但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反而是安溪不知不觉说了不少顾廷川和林婧相处时的事, 一家人在燕市顾家过春节的情况，以及她和顾徵的学习生活琐事。 最终一无所获的她只能偃旗息鼓。因为顾徵提醒她：“即使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大表哥今年三十三岁，不是三岁，你确信他会把你提出的任何建议放在心上？” 安溪哑口无言。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小老板，林德磊自信而有主见。安溪在他眼里，和女儿差不多。在处理问题上，她的发言不具参考性。 顾徵继续提醒她：“别忘了你的学习，期中考试快到了。” 安溪惊讶地发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春节的时候，一家人回了一趟燕市，然后又出国旅行，回来就开学了。 等她想到关心林德磊，半个学期都快过去了。 而期中考试之后，林家传来好消息，林德佳怀孕了，要结婚了！对象就是她带出来见家人见了好几次的林品弦。 这个林品弦还和顾廷川有些亲戚关系，从顾家这边算，顾徵和安溪应该叫他一声“表叔”。但从林家这边算，林品弦是他们的表姐夫。 辈分有点乱。不过顾廷川和林品弦无意在青叶市张扬彼此的关系，所以在称呼上还是随林家这边。 这场婚礼非常盛大，分别在青叶市和燕市各举行一场，每一场都摆超过二百桌。林品弦家光是给林德佳的聘礼就给了五十万，把老实本分的林材和周梅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林德佳嫁得之风光，震动了整个林家！ 这桩婚事比林栋和温桂芳的大女儿林德容结得更好，林品弦的家世、外貌、才干明显甩林德容的丈夫夏子文一条街。人人都称赞林德佳有本事，找到一个金龟婿。 为此，温桂芳和林雪都没少眼红，私底下咕嘟了好些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话。不过温桂芳在林德佳面前没有透露一个字，见外人时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巨大的喜悦，仿佛她嫁的不是侄女，而是亲生女儿。 见周梅遇到这等大事，只会乍着手不知所措，温桂芳嘴巴一撇，不客气地把大部分事务揽到身上，为二叔一家忙前忙后。林琳和林婧想帮忙她还不让，坚决要揽下所有功劳。没想到忙中出错，出了一场小车祸，被撞得进了医院，手腕骨折，擦伤，轻微的脑震荡，一连躺了三天医院才出来，把大家吓得够呛。 林德佳亲自到医院感谢了温桂芳一番，只差没发誓说她绝不会忘记她的功劳，让她安心休养。只要温桂芳健健康康出席她的婚礼，就是对她最好的祝福。 但温桂芳依然不死心，虽然不能再动手，但每天都把周梅和林琳林婧叫到医院，事无巨细地交代各种婚礼准备工作，比林德佳的亲妈还要上心。 自从林德佳和林品弦的婚事定下来后，温桂芳对林德佳的重视本来就突然升上一个台阶。现在连出了车祸都这样，大家不约而同觉得，她走火入魔了！ 毕竟温桂芳以前势利归势利，也远远不到这种地步。难道林品弦的家世真的那么显赫，显赫到连算是见惯世面的温桂芳都失态？ 林德佳挺无语的。她倒是认定温桂芳是看中林品弦的家世，因为之前双方家长见面，林品弦的父亲许广志特意从燕市过来了，按照他的说法，许家的家世，在燕市都是排得上号的，非一般的显赫。再看他和前妻林女士为林品弦办婚礼的手笔，实在能震慑人。 便是林德佳，真正了解林品弦的家世后，知道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嫁入豪门，也认为自己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但像温桂芳这样跪舔的，她可做不到，也觉得大伯母有些丢人。难道温桂芳以为她这样简单粗暴地表示好意，许家和林女士就会给林家，给华韵带来莫大的好处吗？ 不管怎样，在林品弦家的强势主导下，温桂芳的表现只是一段小插曲，并没有妨碍到婚礼的顺利举行。 除了林婧被拉去帮忙，顾廷川要上班，顾徵和安溪在省一读书，都只在婚礼举办的正日子到场。 许广志看到顾廷川，双眼一亮，笑成一朵菊花。林家和顾家是姻亲关系，顾廷川又愿意提携林品弦，对于许家来说是意外之喜，所以他格外给大儿媳妇面子。 不过在青叶市，是前妻林女士的主场，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许广志的背景，只知道他是林品弦的生父。许广志也无意大声嚷嚷，让更多人知道许家和顾家。所以，在知情的林栋和温桂芳等人看来，他低调和善，一派大家风范，令人更加心怀敬畏，认为这才是世家子弟应有的品格。 林德佳婚礼的盛况让人大开眼界。这两三年，林家陆续办了林德容、林婧、林德佳的婚礼，难免有人会拿来对比。相比于林德容和林德佳结婚时的隆重，林婧的再婚堪称默默无闻。于是便有些三姑六婆暗中对林婧指指点点，说她嫁得不好。 “哎，再婚的女人，能有多光彩？” “还有人要就不错了！” “枉费了她的好相貌。生得再好，命不好也是白搭。” “……” 顾廷川和林婧无意中听到了，林婧有些意外，带着歉意看了顾廷川一眼。去年他们结婚时，坚持不在青叶市大办婚礼的是她，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但没想到会给丈夫招来这样的非议。 这些人说的是她，也等于在说顾廷川。男人都是好面子的。 可是顾廷川根本不在意。之前的十多年，他拖着病弱的身体爬到高高在上的位置，承受的非议难道少了？还不是一直坚持到现在？他从来不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这种三姑六婆的闲言闲语，根本没影响到他。 其实，他更多是啼笑皆非。两个侄女都在青叶市风光出嫁，反观自己的婚礼，那么寒酸地只摆了三桌请客，林婧才是该不甘妒忌的那个。她却仿佛很对不起他似的。 对不起给了他一个温柔体贴，节俭省事的妻子吗？ 顾廷川心里失笑，又不放过任何机会地抱着她，柔声说：“没关系，你记得补偿我就行。” “怎样补偿？” “让我想想……” 眼看两个大人又黏糊起来，安溪非常不解风情地插嘴：“我觉得妈妈和顾叔叔的婚礼更好！” 亲妈的婚礼耶，她感情上的触动自然是其他人无法比的，简直终身难忘。即使撇开这个不提，顾廷川和林婧在燕市办的婚礼，豪华隆重程度也不是林德容和林德佳的婚礼能比的，规格都不一样！ 顾廷川和林婧不约而同笑了，疼爱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顾廷川许愿说：“等小溪以后结婚，给你办一个世纪大婚礼，比我们的更盛大。” 安溪惊恐地瞪大眼：“我不要！很累人的！我要旅行结婚，二人世界，简简单单！” 林婧扬起眉：“你还真想过啊？” 安溪发现自己踩进陷阱了，嗔道：“妈妈，您坏，您诈我！” 林婧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好姑娘，有时间胡思乱想，还是认真点学习吧。不然，成绩掉下来，又要对我们哭丧着脸了。” 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掉到第十二名，安溪的反应跟天塌下来似的，实在令人无比的印象深刻。 安溪脸红，跺脚：“妈，我不要理你了！”一手扯住顾徵，遁了。 顾廷川和林婧还听到她质问顾徵：“是不是你告密了？” 顾徵说：“是又怎么样？难道林姨有说错你吗？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连以后结婚都想好了。” “啊！”安溪恼羞成怒，拍打他，“闭嘴！” 两个小的打打闹闹走远了。 林婧笑着摇头，顾廷川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林德佳的婚礼之后，安溪打开微博，发现有个人发了二十多条私信给她。 对方自称是《我们的声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叫小袁，邀请安溪参加《我们的声音》的第六期海选。他说听过安溪唱的《我们都在变得更好》，也翻阅过她以前发的钢琴录音，认为她是一个有才华的未来之星，想给她提供一个更大的发展平台。然后，开始细数《我们的声音》的辉煌历史…… 安溪当然知道《我们的声音》，这是一个曾经红极一时的节目。自从翰星娱乐公司效仿欧美推出Young这个由五个十五岁的少年组成的歌手组合爆红，引起极大的轰动，《我们的声音》应运而生，专注于发掘出众的校园少男少女歌手，这些歌手年纪小，青春无比，个性张扬，《我们的声音》节目组把他们打造成新生代的代言人，让他们发出属于年轻一代的声音，受到热烈追捧，像Ur、尊王、魏波等头几期脱颖而出的冠军，至今依然活跃在乐坛，粉丝无数。 但，这是以前。 随着综艺节目的兴盛，同类型的选秀节目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更新的内容设置，更成熟的宣传方式，不断鲸吞蚕食《我们的声音》的收视率。另外，鼓励过于年轻的歌手进入乐坛是对是错一直众说纷纭，令节目饱受争议。Young的解散、沉寂乃至销声匿迹，一直被视为这种催熟孩子的造星模式的结局。 种种因素的作用下，如今《我们的声音》已经成为一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节目。 但再怎么落魄，《我们的声音》开局引发的全民关注余威犹存，一年一期，积累下来的观众数目依然相当可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档节目坚强地撑到第六期。 至少，安溪看到邀请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就像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面前打开。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年轻，安溪也曾经喜欢过《我们的声音》。节目她是从第三期开始看的，看过后又倒回第一期第二期，她的偶像是江一航，但她对这档节目的两期冠军Ur、尊王也是十分喜欢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踏上这种舞台！好像在做梦一样！ 安溪兴冲冲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徵。 顾徵听了觉得很惊讶，第一反应是：“确定不是骗人的？” “应该不是骗人的。”安溪说。那个叫小袁的工作人员留下了姓名、联系方式、海选地址等信息，她进《我们的声音》的官方微博看过，和他们宣传的信息一致，其中一个海选地址就在安州市。 顾徵仔细看了一遍小袁发的私信，又看了看安溪“冬日小溪流”的微博，认为可信度也挺高的。 这几年来安溪的微博一直持续更新着，发上去的全是音乐录音，有钢琴曲的，有在江一航工作室录音的歌曲，还有安溪填词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那首《我们都在变得更好》，到目前为止，粉丝数已经达到十万。《我们都在变得更好》是新歌，发出去后渐渐有了一定的传唱量。 只听安溪唱的那些歌曲的音质，是个人都会猜她是玩音乐的。况且，她的确唱得不赖。有唱歌选秀节目找上门也不足为奇。 顾徵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晃晃手机，皱着眉问：“你想参加这个节目，出道成为一个歌手？” 第142章 安溪被问得一愣, 下意识说：“当然不是！我没想过要加入娱乐圈。”她和林婧一样, 不喜欢过万众瞩目的生活, 不想私生活被打扰。不然，林婧做了网红好几年, 不会只是一个不温不火的十八线网红，出镜时还想尽办法掩盖本来面目。 “但你收到节目邀请这么兴奋？”顾徵说。 安溪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是吗？我们做的音乐受到肯定。这个人说我唱歌好听, 那是他没听过你唱，你唱得更好！” “是你唱的歌受到肯定。” “我们的。《我们都在变得更好》本来就是你创作的曲子。你的才华受到肯定！”安溪很清楚，《我们都在变得更好》这首歌发上微博之后，因为好听励志, 很快得到不错的传唱量，微博的粉丝数也因此出现一个井喷。她绝不会抹掉顾徵的功劳。 “所以呢？”顾徵示意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如我们一起去参加这个节目吧！”安溪的双眼亮晶晶的。 “受邀请的不是只有你吗？” “我看过官方微博, 其实人人都可以报名参加。我和你, 还有芃芃她们, 都可以参加。海选在周末举行, 如果我们能参加正式的比赛，节目录制时间刚好在暑假。”安溪了解得颇为清楚。她认为这是一个好玩的计划。 顾徵明白了：“不是为了出道，加入娱乐圈，而是一次……‘暑假夏令营’，或者一场数学竞赛？” “对！”安溪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他总结得完全正确。 顾徵很想告诉安溪, 抱着这样的想法参加歌唱节目毫无意义。节目组和背后的投资商需要的是可以给他们带来持续受益的人, 不签约出道的歌手没有培养的价值, 也无法在节目里走得太远。 但看着安溪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脸, 顾徵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她的年纪太小，对未来还没有目标，所以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试一试，因为，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当增加一段经历。 “不怕影响成绩吗？”顾徵换了一个说辞。看她一门心思都飞出去的样子，如果真的要参加海选，她会放不少心思下去，就像他们平时准备竞赛一样。做事不能分心，就代表着每做一件事都会全情投入。 “节目录制时间在暑假！”安溪再一次强调，“我觉得可以接受。我们总不能死读书的，对吧？也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天知道，高中跟她原本预想的很不一样！她一开始以为可以像初中一样，前两年是用来玩的，到第三年，甚至是第三年下半年才专心学习也不迟。没想到高中从开学第一天开始就进入紧绷状态，比初三下学期还要辛苦，每天都是抓紧时间学习、学习、学习，为了获得一个好成绩，不能有半分松懈，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参加任何轻松愉快的课外活动，连校运会也像一个过场，草草举行，草草结束，没有人在乎——至少一班的学生完全不在乎！ 他们成了一帮彻头彻尾的学习机器！ 安溪拼尽全力，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拿了一个全级第一名，这个学期的期中考试也拿到全级第三名，但一直维持如此高强度的学习，她坚持了不到一年就开始腻了，厌了。 再不学点别的，玩点别的放松一下，她能原地爆炸！ “难道你没有这种想法吗？”安溪问顾徵。连她都被逼到产生逆反心理，她不信顾徵毫无感觉。顾徵一直对传统的填鸭式教育制度不以为然。一直以来，他的认真学习只是不想在成绩上输给安溪，到了省一，则是不想输给同班的其他尖子生。 但其实，他们现在学到的东西，对他们未来工作的实际操作没有太大意义，除非他们以后想像郑老师一样，想当个教书育人的老师，那就可以在高中的学习中借鉴一些经验。 但顾徵和安溪明显对当老师毫无兴趣。 顾徵苦恼地看了安溪一眼。他必须承认安溪完全说中了事实。其实他对高中学习的厌倦比安溪来得更快，只是，一来，安溪那么努力地争取好成绩，他要帮助她，又不想表现得比她差，所以忍下来了。如今他的学习动力是安溪，不是和同班同学比拼的刺激——刺激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他总是无法保持脑袋的发热状态。 二来，上了高中之后，顾廷川想让他接触家族产业的事务，开始学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比起这个，顾徵宁愿选择学习。他利用高中学业繁忙为借口，挡掉了顾廷川的要求。毕竟，即使最终要走上家里为他预设的路，他也想再拖延一段时间。 高中对于他的意义，只剩下安溪、一定限度的自由，其他都是浪费时间。 然而，安溪突然把一条新的路子摆到他面前。继把琴房从青叶市搬到安州市，让他无法割舍掉音乐之后，又拉着他一起参加音乐节目？ 顾徵克制说：“我陪你去参加海选，但我不会报名。” “为什么？只是玩一场！你喜欢音乐，唱歌也唱得不错，为什么不？”安溪不解问。她以为顾徵会高兴的——接触到关于音乐的东西总能令他高兴。他也喜欢分享和得到赞扬，在微博发音乐录音和看评论，他都很积极，发自内心地热爱。 顾徵耸耸肩：“你想想，如果我们上电视，被家里人看到……” “顾叔叔很通情达理。以前的琴房，现在的录音室，他不是没有反对过吗？”安溪忍不住为顾廷川说话。虽然顾徵不止一次说过顾廷川反对他学音乐，但这几年他一直在玩音乐，顾廷川从来没有阻止过，没对他说过一句难听的话。 “我指的是，燕市顾家的人，我的爷爷、奶奶……”顾徵说。 安溪眨眨眼。好吧，她至今依然没有把燕市顾家的人纳入需要重视、服从的亲人范畴。 “如果他们在电视上看到我唱歌，他们会阻止的。”顾徵说。安溪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顾家的力量，比她所能想象的要大得多。 因为顾徵的坚持，安溪自然不勉强他。她也不认为顾徵想正式出道做个歌手。参加节目只是为了玩耍，完了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安溪又把陈可可等人问了一圈，陈可可和宋嘉鱼都很感兴趣，表示很酷，她们要报名参加。苏芃芃不参加，但她要陪她们去，凑热闹。显然，大家都被省一的学习生活憋坏了。她们这些二中、三中出来的学生，对学习的耐性本就没有一中的学生好，而且，高三离她们还远着呢！现在就紧张兮兮、神经兮兮的，怎样熬到高三结束？ 四个女生都去了，平时一起玩的男生/男朋友，顾徵不用说，洛明哲、萧昂、冉天鸣也说会陪她们去。 于是到了周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省一出发，前往海选现场，嘻嘻哈哈的跟小学生外出郊游似的。 唯独宋嘉鱼和冉天鸣的脸色不太好。因为洛明哲带了一个叫梁映的女生来。她是要参加海选的，高一时是冉天鸣的女朋友。现在宋嘉鱼和冉天鸣已经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女友遇上前女友，宋嘉鱼对梁映没有好脸色。 而对于带梁映来的洛明哲，宋嘉鱼更是一记又一记地朝他扔眼刀，认为他不安好心。 洛明哲老神在在，根本不理她，对梁映照顾备至，还买润喉糖给她清嗓子。然后宋嘉鱼和冉天鸣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海选现场在公园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大帐篷，参赛者顶着一个大太阳，在外面填写报名表，排队进入。 因为不报名的人不准进去，为了找个地方等候纳凉，一行人全都填了报名表。 《我们的声音》节目有年龄限制，参赛者必须在十四岁以上，二十二岁以下，又经历过五期的筛选，如今报名的人数已经不多，安溪他们算来得早的，很快进去了。 海选分三轮，清唱、60秒限时演唱、完整歌曲演唱，每一轮刷下一部分人，最终只会选十人进入节目，正式参加比赛，接受导师筛选。 在海选的第一轮比拼开始前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有工作人员拿着安溪的报名表找到安溪，问她是不是“冬日小溪流”的博主。安溪说是，工作人员便说她是特邀参赛者，可以不参加前两轮，直接进入第三轮的比拼。 安溪非常愕然。她原本打算和大家一齐行动的，这时却要和大家分开！ 陈可可等人却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支持她去。说不定真的能成为正式参加比赛的十人之一呢？ 安溪不自觉揪住顾徵的手臂，一脸不情愿，忍不住问：“我不想直接去第三轮。我可以和朋友一起从第一轮开始吗？” 第143章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 惊讶地瞪大眼看着她。 会来参加比赛的人, 哪个不是冲着成名往上爬的？现在有机会走捷径居然还往外推？这女孩莫不是傻的？ 工作人员打量了安溪一下, 见她面孔身材都是大女孩的模样，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清澈干净, 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长大，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样子, 心里一哂。 再看她揪住的少年, 那张俊美精致的脸，即使是阅人无数的他也忍不住惊艳。可惜，对方的表情平静又平淡，没有半点急于成名的波动。 但能进来, 不就是报了名要参赛的吗？ 工作人员——《我们的声音》节目制作人之一，罗凡问：“你是单独来参加比赛的, 还是和你男朋友组成一队进行比赛的？” 安溪一窘, 知道对方误会了她和顾徵的关系, 忍不住解释：“我们不是……” 顾徵捏了捏她的手心, 问：“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们是一起的，可以直接参加第三轮。”罗凡说。 这笃定的语气令顾徵微微眯起眼，他不动声色问：“你是？” “我是《我们的声音》的制作人，罗凡。”罗凡伸出手，自我介绍。 安溪目瞪口呆, 说：“你是制作人？”她对电视节目的体制毫无了解, 但出入过江一航的工作室好几次, 又和沈昇有交情, 多少有点了解制作人的重要性。虽然不知道音乐制作人和节目制作人有多大区别，但应该都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不是吗？ 她以为制作人应该更高大上，更有架子，就像沈昇，如果不是江一航是顾徵的世交叔叔，关系够硬，她和顾徵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沈昇。 怎么这个曾经声势浩大，影响力非凡的节目，随随便便一个过来通知她的跑腿就是重要的节目制作人？ 罗凡面不改色说：“我是。”心里却忍不住苦笑。其实他不但是制作人，还担任过《我们的声音》的节目总导演，在第四期。这个节目从第三期开始收视率直线下滑，之后的第四期，第五期都接连换了导演，这次的第六期也换了。罗凡没有在第四期为节目力挽狂澜，提高收视率，已经被认定为失败者，如果不是他和新导演吴讲私交好，还捞不到制作人这个位置做。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制作人之一，被边缘化了。分到安州市的赛区选人，也有点无所事事。幸亏新导演吴讲今天也在这个赛区，他才能帮他跑跑腿。 “你确定让我们直接进第三轮没有问题？”顾徵问。 “没问题的。”这点罗凡倒是非常肯定。 《我们的声音》做到第六期，收视率、选手素质、赞助商等等各方面都已经大不如前。但这是乐享卫视的招牌节目之一，高层方面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之前收视率下滑，为了办得好看，进入正赛的参赛选手，关系户的比重越来越大，连冠军、四强、八强都是内定的，只要内定的选手现场发挥不会差得太离谱，基本按原定的名次出结果不成问题。但随着这种风气的盛行，节目越做越差，个别选手因为不公平待遇曝光内幕已经令节目的声誉蒙上极大的阴影。 这一期高层那边终于痛定思痛，大幅度削减关系户的人数，把原本高达八成的关系户人数降到四成，并且松手不再内定关键名次，对关系户的承诺只到十六强，更高的名次必须各凭本事。然后发散人手在全国的不同范围内寻找歌手的好苗子，又花重金聘请吴讲这种以眼毒、公正著称的节目导演，力求洗脱外界把“我们的声音”讽刺为“我们的关系”、“我们的故事”的坏名声。 安溪这个“冬日小溪流”就是吴讲一手发掘出来的，看好的声音。 况且她的形象相当不错，清纯可爱，给人的感觉像邻家小妹妹，光是亲和力就很加分。有一张漂亮的脸，本来就是进入娱乐圈的先决条件，参加节目也更容易获得观众的喜欢。 再看她的男朋友顾徵，外表实在出色，稍微包装一下都能直接出道了。以罗凡的眼光，这个男孩站上舞台就能引发话题！ 这是一株极好的苗子！ 《我们的声音》始终是一个电视节目，除了实力，话题、议论、爆点缺一不可。罗凡相信这一对小情侣能引起关注，立刻见猎心喜，不想放过。他把安溪和顾徵捆绑在一起参加比赛，还是担心顾徵在唱功上不过关。 顾徵说：“你让我们两个先讨论一下。” 罗凡看他们的相处就知道主导者是谁，顾徵冷静自持，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他大方地摆摆手：“可以。” 顾徵把安溪拉到一边，问：“你觉得怎么样？” 安溪说：“他说的话都没用啊。我不想一个人参加第三轮比赛，你又不参加。”所以罗凡的开后门根本是不成立的。 顾徵说：“你想不想在这个比赛里走得更远？” 安溪皱皱鼻子说：“如果我有这个实力，当然想。参加比赛不是为了认输的。”但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也很重要。 顾徵想了想，说：“海选阶段的播放篇幅很有限，应该只有几个镜头，而且，我们也能拒绝采访。我可以陪你一起参加，给你伴奏、和音。如果进入正赛，我就弃权。” 安溪双眼一亮，惊喜问：“真的？” 顾徵含笑看着她：“你想玩，不是吗？” “顾徵，顾徵，你真的太好了！”安溪感动说。 “反正我也没事可干。”顾徵无所谓说。他觉得到了暑假，顾廷川会旧事重提，让他开始参与家族事业。和安溪一起参加音乐节目比这个绝对有趣多了。 安溪说：“那我们答应刚才那个人吧。” 顾徵点点头：“好。” 两人走到罗凡面前，对他说出他们的决定。 罗凡十分高兴，连说了三声“好”，然后说：“那今天你们可以先回去了。今天进行的是第一轮和第二轮，第三轮在下个周末。” 安溪一听，立刻欲言又止。她瞅着顾徵。 顾徵说：“我们能在保有进入第三轮的名额的前提下，和其他人一起参加第一轮和第二轮比拼吗？我和她，分开参加。” 罗凡来了兴致，说：“为什么？” 顾徵一针见血说：“你不想亲眼看看我们的实力吗？” 第144章 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自信, 罗凡心里一动, 对顾徵和安溪更加好奇了。毫无疑问, 如果顾徵和安溪有意现在开始演唱，罗凡也是想看看的。 他大胆把他们直接推向第三轮, 一是安溪是总导演吴讲选中的人，以吴讲的眼光, 她的唱歌功底肯定不会太差。罗凡对吴讲有信心, 而不是对安溪有信心。二则是顾徵的外貌。他顶着这么一张顶尖的脸，只要唱得不是差得太离谱，肯定能进第三轮。如果他想进入娱乐圈，大众会为他疯狂, 可以预想，又是一个娱乐圈的流量小鲜肉。 在娱乐圈, 很讲求凡事留一线。尤其是罗凡这种做节目的, 人脉非常重要。他并不想得罪一个明日之星。所以, 他才做这个顺水人情。 但第三轮比拼有吴讲把关, 他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更注重艺术展现而不是节目效果。如果顾徵唱得太差，他对作为推荐人的罗凡估计也没有好脸色。 既然顾徵和安溪有意参加第一轮和第二轮比拼，正好让他有机会看看。 想是这么想，罗凡脸上露出慎重严肃的表情, 警告说：“你们必须知道, 如果你们在第一轮和第二轮表现得不好, 我无法保证你们能进第三轮。这对其他参赛选手不公平。你们要考虑清楚。” 顾徵看向安溪, 安溪认真说：“如果我们连第一轮和第二轮都过不了，也没必要进行第三轮了。” 好天真的小女孩！罗凡想。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涉世未深，一团孩子气的小女孩。他以为现在十来岁的女孩子都喜欢浓妆艳抹，精明得像个鬼。 “你也是同样的想法？”罗凡问顾徵。 “我随她高兴。”顾徵瞥了安溪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宠溺。 嘿，小年轻！罗凡在心里摇头。因为《我们的声音》针对的是低龄化的选手，他也见过不少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前来报名。这个年纪的感情总是会热烈真挚一些，但一牵涉到名利，一切就容易变味。 这个男孩子看起来比身边的女孩子要精明太多。 罗凡没对顾徵的态度做出评价，问：“你们之前都学过音乐吗？“ 安溪看顾徵，顾徵微微点头。安溪便说：“我小时候参加过合唱团，之后在学钢琴，现在大概是钢琴六级的水平。” 顾徵说：“我学过几年钢琴。” 罗凡的心顿时放下一半。他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话，但从他们的态度和语言可以确定两人都有一定的音乐功底。这一点非常重要。学过音乐，受过正规训练，以及有过丰富表演经验的歌手比自个儿发展起来的草根型歌手要优胜得多。虽然为表“公平”，他们会放几个草根型歌手进入正赛，但这类型的歌手要出头极为艰难，通常在正赛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顾徵和安溪有音乐功底，形象好，两人的关系也适合编故事，这样非常好。罗凡更有理由留下他们。 “好吧，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你们可以回到你们的朋友中间去，一起参加海选。”罗凡说。 安溪说：“谢谢你，罗先生。” 罗凡压低声音说：“唱点拿手的歌，前奏不要太长，最好在一分钟内能展示你们的音乐功底。”说完，他朝安溪眨眨眼。 虽然他觉得安溪天真单纯，不解世事，但这样的小女生也是最惹人怜爱的。罗凡看着她，忍不住想起家里的小女儿，摆不出严厉的表情。 安溪对陌生中年男人的示好却是有点怯的，靠着顾徵，对他轻声道谢。 她和顾徵回到小伙伴们身边，毫不犹豫把罗凡给的小提示告诉大家。 海选第一轮正式开始，分了两个房间进行选拔。所有选手分成两拨，以二十人为单位进入不同的一个大房间坐下，按照排队拿到的号码顺序一个接一个表演。 评委有五个人，其中三个人或以上同意即可现场晋级第二轮。这种选拔方式令人不自觉神经紧绷，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安溪一行人本来是以玩票的心态报名的，真正参加海选的人没几个，但受到房间里严肃紧绷的气氛感染，不知不觉都认真起来。 第一轮的比拼方式是清唱。这一关并不容易。因为在普遍唱歌都有伴奏音乐的前提下，一般人唱歌并不能对自己的水平有很清晰的认知，音乐能掩盖很多缺点。清唱时，则能把声音和技巧还原，音准，稳定度，节奏感，将得到一个真实的呈现，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但出乎意料地，顾徵、安溪、陈可可、宋嘉鱼、苏芃芃、梁映、冉天鸣，全部通过了第一轮。而萧昂和洛明哲因为弃权直接落选。 顾徵和安溪不用说，两人有非常不错的音乐功底，作曲、填词、唱歌，一直玩着，还接受过当□□手江一航和知名制作人沈昇的指导，嗓音和技巧无一欠缺。虽然安溪选了一首情歌来唱，被其中一个评委点评为感情不够，但依然顺利通过。 陈可可初中时是啦啦队队长，很擅长又跳又叫，可以唱出稳定的高音，动起来的那股活泼劲也很灵动，非常有感染力，台风强劲，获得五个评委一致通过。 梁映是省一高一八班的学生。高一八班是省一一个非常特别的班，里面的学生，不是无法推拒的关系户，就是特招的特长生，专门负责维护省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形象，为学校出战各种非主流的比赛，比如各种体育比赛、书画比赛、音乐舞蹈比赛等等。梁映是音乐特长生，小提琴九级，唱歌学的是美声唱法，之前参加过传统模式的青年新秀歌手比赛，是八强选手之一。凡是在省一举行的文艺晚会，必有一个由她独立表演的节目。 这次来参加《我们的声音》节目，只为试试流行唱法。她唱歌的方式是不折不扣的学院派，声音稳定，技巧纯熟，通过得毫无悬念。 宋嘉鱼原本一心来玩，想着通过就继续玩，不通过就拉倒，完全没有负担。但梁映的出色刺激到她。她又是有些争强好胜的性格，不自觉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超水平发挥，于是也得到通过。 苏芃芃一开始不打算参加比赛，她害怕登上舞台，又觉得自己唱得不好，索性不出来丢人现眼。但闺蜜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场，还表现得相当好，都通过了第一轮，进入第二轮，剩下她一个，感觉更丢脸。所以在萧昂的鼓励下，她也硬着头皮上阵了，并且，发挥得不错，就通过了。 其实这不是一个意外。苏芃芃家境富裕，她妈妈从小给她灌输要嫁入豪门的想法，逼着她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苏芃芃性格使然，阳奉阴违，但有些底子已经打下来了，无法抹杀。之前省一举行运动会，晚上是文艺汇演，苏芃芃所在的高一六班出的节目是群体民族舞蹈，她就是领舞的，跳了个二等奖，得分甚至高过一班文娱委员宋媛的独舞，把她气得阴了两天脸。 冉天鸣是纯属凑热闹。他对顾徵说：“我们之中只有你一个男生参加比赛太可怜了，我陪你吧。”于是叫到他时，他清唱了一段，歌喉不赖。 来了九个人，第一轮进了七个，大家都觉得是意外之喜。 陈可可有些得意说：“其实也不难嘛！”亏得她紧张了好一段时间。 当初安溪问她要不要参加电视节目时，她是懵逼的。她觉得自己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一枚，还是特别倒霉的那种，娱乐圈离她有十万八千里远。上电视节目这么高大上的事情会和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但安溪，在陈可可的认知里是和她差不多资质的姐妹，居然获得节目组的邀请？就像高不可攀的东西突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既然安溪能行，她应该也可以啊！ 所以陈可可来了。 表演之前很紧张，不过看到安溪也有点紧张却表现得不错后，她给自己打气，之后轮到她自己表演，感觉比啦啦队表演的难度还要低。陈可可顿时不紧张了，她觉得她可以走得更远，说不定真的能上电视呢！ 第一轮比拼的顺利令一行人信心大增。 到了第二轮，60秒限时演唱，感觉和在KTV唱歌差不多，大家更放松了。还是顾徵和安溪分别先唱，顾徵通过得很顺利。他曾经被沈昇批评过唱歌没感情，但当时只是他不想表现出感情而已。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和教育比一般人要丰富得多。对于他来说，伪装出感情不是一件难事。况且，他不需要伪装，亲情、爱情、友情，他都有经验，相比于用语言直白地说，他更愿意用歌词表达出来。他还特别喜欢唱关于爱情的歌，因为他对安溪的感情已经积累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不能说出口，唱歌变成一种发泄的方式。不需要夸张的肢体动作，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是安安静静地唱，已经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到了安溪，顾徵让她选了一首关于亲情的歌，不要再选关于爱情的歌。因为安溪没经历过爱情，唱不出那种感觉，但在亲情方面，她的经历比一般人多，触感肯定特别深。 效果令人惊艳！ 第145章 安溪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 本来就是感情很充沛的孩子, 不过她对感情的处理本就远不如顾徵那么收放自如，更遑论用歌曲来随意表达感情。她是经历过的，有过触动便能表达出来，没经历过, 懵懵懂懂的，唱出来的东西也无法打动人。 她想在这种比赛里有所建树，其实非常需要一个好的导师, 帮她扬长避短。 不得不说，顾徵基于对她的了解而做出的指点，非常有用。 当安溪唱到：“看着爸爸蹒跚的身影, 竟不知道, 时光流逝得如此快, 在我还没长大, 他已老去，所有儿时的记忆, 渐渐模糊……” 她想起早逝的爸爸，他甚至看不到她长大……不禁潸然泪下。 她唱得太动情, 不但五个评委明显动容, 连之前说她感情不够的那个评委都红着眼抹泪，她自己在音乐停下后依然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陈可可也哭得十分凄惨。她一样想起她的爸爸。虽然他重男轻女，无情无义, 是个人渣, 但在他的真面目揭穿前, 一家人明明有过许多许多开心快乐的时光。为什么他一定要抛弃她和妈妈？ 这一瞬间，陈可可觉得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对安溪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想走过去扶起安溪，但念头才一动，一个人已经先她好多步走到安溪身边，扶起她回座位，搂着她轻声安慰。 这个人是——顾徵。 陈可可看着他和安溪亲密的姿态，心里闪过一抹奇特的违和感。但很快，她又用“他们是姐弟”这个理由作为解释。 安溪理所当然地挺进第三轮。 下一个应该轮到陈可可。但她被安溪的歌声感染，哭得乱七八糟的，便问小伙伴们能不能先上，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这个请求其实有点不厚道。因为安溪表现得太好，评委们还沉浸在她的演唱里，这样有珠玉在前，她之后的演唱者会变得很有压力。一个不好，就会被刷下来。 梁映是冲着名次去的，她和安溪又不熟，没有任何感情，故而不作声。宋嘉鱼和苏芃芃都说可以，不在乎被刷下来，反而争了起来，相持不下。 陈可可连忙说：“不用争了，还是我自己上吧。”她也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请求有问题。 冉天鸣说：“我来吧。你去洗个脸，平静一下。”刚才她哭成那样，大家都知道她肯定有过不好的经历，所以很体谅。 不等陈可可拒绝，他便走出去了，向评委们说明情况，很快得到谅解和同意。 陈可可没想到冉天鸣会帮她。她和他一点都不熟，相识了快一年也没说过几句话。因为他是宋嘉鱼的男朋友，她平时很注意避嫌。 她有点羡慕宋嘉鱼，好像安溪的闺蜜们找的男朋友都不错，不知道她以后有没有这个运气。 陈可可以后有没有运气找个好男朋友先不说，到了第二轮，大家的好运气显然用光了。 除了梁映和陈可可，冉天鸣、宋嘉鱼、苏芃芃都被刷下来了，只剩下四人进入第三轮。 对于这个结果，宋嘉鱼和苏芃芃有点失望，但不算太难过，反正就是来凑热闹的。 第三轮在下周末，今天的海选到此为止，大家走出帐篷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梁映一出来就说不跟安溪等人一起回学校，她另外有事要办。 宋嘉鱼重重哼了一声。人人都知道，梁映只是在找借口。因为刚才陈可可需要帮忙，唯有她为了自己的利益无动于衷，虽然没有人公开责备她，但第二轮比拼之后，大家已经不想再理搭她，连来时那表面上的客气都消失了。 梁映显然不想再处于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当中。 大家和她道别，分道扬镳。一行人打算坐公交车回学校，冉天鸣走在最后，临上车时，他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办，暂时不回学校。” 宋嘉鱼的脸色顿时黑了，她狠狠瞪着冉天鸣。冉天鸣对她做了个道歉的手势，头也不回走了。大家都猜到他是去追梁映。 苏芃芃很生气说：“冉天鸣是什么回事？小鱼，你就这样由着他吗？” 宋嘉鱼恨恨道：“你们当没认识过他！” 安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宋嘉鱼说：“小溪，你要给我报仇！打败那个什么梁映！” 顾徵说：“你别给小溪添压力。梁映很有实力。” 宋嘉鱼说：“小溪也很有实力，才不会输给她！” 洛明哲说：“别这样，梁映人挺好的，她身上有老师交代的任务，要认真比赛，不是来玩的……” “你闭嘴！”宋嘉鱼恶狠狠说，“你把我男朋友的前女友带到我面前，我还没跟你算账！” 洛明哲辩解说：“只是刚好顺路。” “哈，别说得你好像跟她没关系一样！”宋嘉鱼说，“芃芃，你觉得他这么做对吗？” 苏芃芃立挺闺蜜：“当然不对！洛明哲你做出这种事，根本没当小鱼是朋友！也没当我们是朋友。” 宋嘉鱼说：“芃芃，让你男朋友管管他的兄弟。” 苏芃芃拉着萧昂的手臂，严肃说：“管管你的兄弟！” 萧昂&洛明哲：“……” 陈可可转头看着宋嘉鱼说：“我一定会努力的，争取打败梁映。” “可可，你够义气的！”宋嘉鱼伸手和她击掌，相视一笑。 安溪赶紧补救说：“我也会努力的。” 陈可可说：“顾徵也要加油啊，我觉得我们几个中，实力最强的就是你。看好你哦！”刚才第二轮比拼，安溪得到的评价最好，得分也最高，但她的状态有些起伏，咋呼咋呼的，不如顾徵从容稳健。他给人一种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感觉。 安溪说：“第三轮顾徵和我会组成一队一起比赛，他参加完第三轮就弃权。” “为什么？”另外三个女生异口同声问，一脸可惜，“他明明唱得很好。” 安溪说：“他不想上电视，不想出名。” 苏芃芃说：“可是，这个机会很难得。”她本来不想参加的，但经过两轮比拼后改变了想法。如果她能进第三轮，或者能上正赛，一定不会放弃。 顾徵不当一回事地摆摆手，说：“我不在意。” 为了摆脱陈可可她们几个疑似粉丝的视线，顾徵拉着安溪提前一个站下车，他们走路回学校。 见安溪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顾徵问：“怎么了？进第三轮还不高兴？刚才明明挺高兴的。” 第146章 “嗯……”安溪咬着下唇, 小心地看着他，“我在想, 要不要放弃这个比赛, 不要参加第三轮。”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宋嘉鱼，会加油打败梁映的吗？” 安溪卷着自己的发尾，一下接一下的，迟疑说：“我不想，呃，再唱那种歌……” “哪种歌？” “就是，关于我爸爸的歌。”安溪的眼睛又忍不住红了一下，摇着头说，“我不想再唱了。” 唱了两轮, 听到评委们的评语,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她阅历不足, 感情经历不够丰富, 以致在表现力上有些欠缺。顾徵给她的建议非常正确，让她避开爱情，表达亲情。这正是她从小到大接触最多、最深的部分。 尤其是伤痛的一面，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刚才唱的时候，她想起生父安杨，那种遗憾、绝望深入骨髓, 被她唱出来, 真的很难受。她唱得越动情, 整个人就越难受, 简直喘不过气来。 她失态崩溃，却得到极高的评价。或者说起来很不知好歹，但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她把最珍视的感情摆出来，就是为了得到好的评价似的，让她觉得她在消费她的爸爸。这种感觉简直不可饶恕。 安溪顿时萌生退意。她不想被人看出她的人生曾经遭遇不幸，不想别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顾徵认真听着她说。然后，他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第二轮时看着安溪痛哭失声的模样，其实他心疼得要命，开始后悔不该把她引导向一个极致。她对家人的感情更深了，又控制不住自己。 但因此而放弃比赛就有些因噎废食了。 “关于亲情的歌千千万万，又不全是关于父亲的，关于母亲的更多。难道你不爱林姨吗？唱关于妈妈的歌，你也会变得这么伤心吗？”不唱伤痛的，可以唱感恩的，喜悦的，珍惜的。 安溪的脸一红。她当然爱她的妈妈，只要她们在一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和林婧的母女感情极好。但这种爱，不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啊！ 她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也不想唱关于妈妈的。”一唱这种歌，她就觉得她在利用她的家人。 “那励志奋斗的？类似《我们都在变得更好》这种。”顾徵提议，又立刻否决，“……唔，不行，你斗心不强，唱不出那种感觉。”安溪对未来没有目标，唱不出那种为了梦想不顾一切、一往无前的激情澎湃的感觉。《我们都在变得更好》是一个例外，安溪是为了唱给他听，安慰他的，她对他有着强烈的关爱之情，所以入木三分。 这就是从小到大啥都不缺，又容易满足的人的缺点。 安溪小小瞪了他一眼，随即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踢了踢脚。因为顾徵说得不错，他是很仔细地为她考虑，她不该因为他过于直白而恼怒。 顾徵问：“那你到底想唱什么歌？友情吗？” 安溪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不好……”她当然喜欢她的闺蜜们，但女生之间的友情，没有那么硬朗和寂寞，她唱不出来。 “你又没有谈过恋爱。”顾徵拿她没辙，“虽然你是个颜控，看得顺眼的男性一大堆，但那不是爱情。” “这我当然知道！”安溪白了他一眼。 “好吧，看来你真的可以放弃了。”顾徵说。 安溪撅起嘴。之前她自己想的时候，她确实觉得应该放弃，但被顾徵这么一分析，她又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 “第一轮清唱完之后，我也是五票通过的。”她仿佛抗议一般说。说她唱关于爱情的歌曲感情不够的只有一个评委，而且她说归说，最终也投给她通过票。由此可证，唱情歌，她或者不够深刻，但实际上也唱得不错。 “但如果你不提高自己的水平，接下来的比赛你很难更进一步。梁映进正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认为呢？”换言之，她无法击败梁映。 安溪说：“那我应该怎样提高自己的水平？你唱情歌唱得那么好，是怎样做到的？你不是说之前没谈过恋爱吗？”她怀疑地瞟着他。她回想顾徵刚才的表现，喝，那满满的感情跟情圣似的，好像曾经掏心挖肺地爱过！ 难道他之前说没有喜欢的女生是骗她的？安溪有点不爽了。 顾徵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客气说：“笨！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不？你不会幻想出一个深爱的人吗？如果一定要经历过才能表现出来，那全世界的歌手不是要天天谈恋爱天天感情受创？不说别人，就你那伟大的航哥，他写的曲子描述过多少个故事？难道每一个故事都是他的经历？什么叫创作？把原本没有的东西幻想成有的。这就是艺术家和普通人的差距！” 安·普通人·溪捂住被戳痛的额头，不甘不愿地承认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她会在唱歌时失态，会为了选歌的问题烦恼，归根究底，还是实力的问题。 顾徵的音乐底子比她深厚得多，所以他能挥洒自如。 安溪不知道顾徵其实在偷换概念。想象和联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想象是从无到有，无中生有，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安溪不懂情滋味，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无法突然变成情圣。但顾徵、江一航他们，却明白这种感觉，由此而联想到彼，只需要触类旁通，做起来自然要容易得多。 顾徵存心误导她，于是她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还知耻而后勇，虚心说：“你教教我吧。” “现在？”顾徵扬眉。 “你现在就有办法？”安溪惊奇地瞪大眼。 “嗯哼。” “来，试试！” 顾徵让她站定，两人面对面，然后，他双手环胸，慢慢说：“现在，你闭上眼睛。” 安溪听话地闭上眼睛，还下意识地微微仰起头，对着顾徵的方向，以聆听他的教诲。两人的距离很近，顾徵甚至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前的小女生像一只天真无辜的羔羊，毫无防备地露出她细长的脖子。 这个姿态令顾徵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正常。 他的声音正经得不能太正经，一字一顿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呃……” “当我问这个问题时，第一个出现在你脑海里的男生是谁？你不用告诉我，想不出来也不要紧。” 安溪：“……” “我们先从脸开始。你喜欢大眼睛，还是小眼睛，圆的眼睛，还是细长的眼睛？” “嗯……细长的，不能太小。” “鼻子呢？塌的，还是挺直的？” “当然是挺直的。高鼻梁好看。” “嘴唇呢？厚的，薄的？向上弯的，还是向下弯的。” “……厚薄适中？向上弯的？我不喜欢太严厉的人……” “在你认识的男生里，有这样的人吗？” “……” “好吧，我们继续。身材呢？比你高的，还是比你矮的？” “当然是比我高的。” “多高？要一米八吗？年纪呢？比你小的，同年的，比你大的？” 安溪有点滞住了，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年纪……都可以……” “准确一点。” “……” “还是像我这么高就可以，小溪？”顾徵轻声催促。 安溪猛地睁开眼，脸颊通红说：“不行！我想象不出来！有这种条件的人太多了！” 顾徵疑惑问：“真的？没有你印象特别深刻的吗？或者，长相特别符合你审美的？” 安溪斩钉截铁扔给他两个字：“没、有！” “小溪，你需要幻想出一个你喜欢的人，然后你要对他投入感情。就像写一本小说，你是女主角，你把你喜欢的男生的特质投放在男主角身上，这样你会更容易接受他，然后你们要谈一场完整恋爱……” “不行！幻想不出来！”安溪闪躲着顾徵的目光，回答快得异常。 顾徵唇边勾起一抹细微的笑容，又转瞬即逝。他用一种看一块冥顽不宁的朽木的目光看着安溪，难掩失望说：“小溪，你这么不配合，我很难帮到你。” 安溪很不想让他失望。但刚才那种方法……非常有问题，她接受不了。 安溪绞着手指，期期艾艾说：“没有其他办法吗？假装喜欢上一个人太难了。”顾徵做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安溪垮下脸，沮丧得不得了，喃喃说：“难道我真的要这样放弃吗？”她越想越不甘心！这么难得获得邀请，好不容易凭实力通过两轮比拼，离正赛只有一步之遥！她还使出了爸爸这一招杀手锏，逼出自己最真切的感情，已经无意识地利用了爸爸一把，还要白费功夫吗？ 她原来的设想呢？她可是把暑假都算上的，觉得自己能上一次电视！ 顾徵安慰说：“你先别灰心，让我再想想办法。” 安溪愧疚地瞅着他：“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是我没用……是我放不开……” 顾徵沉吟，迟疑说：“其实有一个更简单快捷的方法。用了这种方法，你应该可以更快进入状态。” “什么方法？”安溪精神一震！ “你想试试吗？”顾徵慎重确认。 “试！” “好吧……”顾徵耸耸肩，低下头，吻在她唇上。 第147章 安溪只觉眼前一暗,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又轻又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 对方已经退开。 安溪整个人瞬间定格, 脑子木了, 完全没办法思考。因为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先是一脸茫然，然后认知一点一点顽强地钻入她拒绝相信的脑袋里，她的脸爆红, 眼睛越瞪越大, 越瞪越大, 眼看就要爆炸了—— 顾徵拿出纸巾, 平静地抹了抹嘴，用一种“我牺牲大了”的目光理直气壮看着安溪。 “就是这样。”他说，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就是, 这样？”安溪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被他不同寻常的反应弄得戛然而止, 她呆呆重复, 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我的意思是，你把我当成你假想的喜欢对象。”顾徵不疾不徐说。 “什么？”安溪尖叫！紧接着, 是心口不由自主涌上来的心虚。 因为刚才顾徵引导她“创造”一个喜欢的男生时, 她想到的就是他！天地良心，从相识开始, 安溪就把顾徵看作弟弟, 现在, 他更是她名副其实的弟弟，她对他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但她就是想到他。他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没办法清除。谁叫他引导她从脸开始想象？ 安溪长到这么大，见过的所有男性中，处于颜值顶峰的毫无疑问是顾廷川和顾徵。他们的脸完全符合她的审美，是她能想象的漂亮的极致。 在她还没有爱上任何异性，不知道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时候，她实在无法违心地想起其他人。 而顾廷川，先不说顾徵一直“男生、男生”地强调，安溪也压根儿不会把“顾廷川”和“喜欢的人”沾上一点关系。但凡有一丁点这样的想法都是罪恶，好不好？她可没有那么强的心理承受力。 于是顾徵成为唯一的、必然的选择——安溪心里最诚实的选择。 当然，这个选择也把她吓得够呛，连忙停止想象，心里默念一百遍“顾徵是弟弟”，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对弟弟伸出魔爪呢？这是乱伦啊！再说，顾徵对她可没有这个意思！她才不会自作多情。 难道顾徵发现了她刚才的心思？ 安溪紧紧盯着顾徵，一时忘记了应该先追究他亲她的“大罪”。 “你知道什么是情景模拟吧？”相对于安溪的激动，顾徵显然非常淡定平静，毫无异状。 “所以呢？”安溪当然知道情景模拟，学英语很常用。她很聪明，立刻明白了，“你指的是演戏？”情景模拟，换个说法其实就是演戏。 “对。”顾徵赞赏地点点头，“演员演戏，有种说法叫入戏。既然你无法光靠想象，对一个虚假的人产生爱情，就找一个人和你一起演戏吧！你把自己当做演员，你是女主角，我是你的男主角，你喜欢的人。” 安溪的嘴巴张了张，忍不住说：“你是我弟弟……” “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样大家的负担会轻一点。”顾徵说，“或者，你能找到其他更合适又了解你的人帮你，那我当然退位让贤。” 安溪瞪着他。她怎么可能找到？她是省一高一一班的学生，除了顾徵，她没有亲近过任何男生！ 难道要她跑到一个男生面前说：“喂，我缺一个假的男朋友，你来演我的男朋友吧！”吗？ 绝对不可能！她做不出来！ “不行，这种方法不行……”安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嘿，专业一点，我们是在做很正经的事。你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一项老师交代的任务。”顾徵点了点嘴唇，“我已经展示了我的决心。刚才那是我的初吻呢，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所以，他亲她是为了展示决心，表明他不在意亲一个女生？ 安溪的眼睛冒出火花。他不在意，她在意！ “都是假的，只是演戏。”顾徵头疼说，像是为她的冥顽不宁、不知变通感到苦恼。 “你亲我……”安溪愤愤不平地指控。这也是她的初吻啊！她的初吻，给了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对方还毫不在意！ 顾徵举手投降：“好吧，我错了。我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让你感受一下效果。放心，如果你愿意接受这种办法，我保证不会再亲你。我们只用‘台词’来练习。” “什么台词？”安溪不禁顺着他的话头问。 顾徵清咳了一声，突然变了脸色，用一种柔情、宠溺的眼神深深凝视她，轻轻说：“小溪，我喜欢你。” 轰！ 安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她受不了地“啊”了一声，捂住脸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顾徵赶紧拉住她，啼笑皆非地解释：“假的！安溪，都是假的！只是演戏！” 安溪指着他，羞窘道：“你、你怎么……”能够这么流畅地对着一个女生说出这种谎言！ 顾徵仰天长叹，突然放开她，有些生气说：“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帮你！我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因为我不能继续参加比赛，但你能！你可以把我的那一份一起加油！就算是为了我，专业一点好不好？你现在已经有了歌手的身份！” 想到顾徵在参加海选之前的声明，以及他在两轮海选中的表现，安溪不禁沉默下来。他比谁都做得更好，却不得不放弃。 怪不得他会为她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这一切，只是希望她能代替他，在这个比赛里继续走下去。 安溪无法不感到动容。 最终，经过慎重的考虑，她还是点头了。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多一个“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非常称职，他会帮她打饭，帮她拿书包，给她买零食，拉着她去操场跑步，过不受打扰的“两人世界（单独聊天）”…… 安溪提出异议：“这些我们平时也会做啊！”因为顾廷川再三交代顾徵要照顾好她，顾徵也以为他比她高，比她有力量，最重要的是，这是顾家的绅士教育——需要在女性面前展示更多的教养，所以，什么打饭、拿书包、买零食之类的动作，顾徵都会为她做。他没有女朋友，就拿姐姐来练手，理由相当充足。安溪偶尔也会反过来为他做这些，他们是姐弟不是吗？互相照顾是应该的。这一点都不奇怪！ 顾徵说：“你可以对比一下你和林姨，再对比一下林姨和我爸。你觉得爱情比亲情多些什么？” 安溪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她不会亲吻妈妈的嘴唇，不会抚摸妈妈的身体，也不会…… 她不好意思想下去。 顾徵又说：“你也可以对比一下你和宋嘉鱼她们，再对比一下她们和她们的男朋友。” 这个区别更少。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有她不会亲吻闺蜜们的嘴唇——其实她没见过她们和男朋友亲热，但私底下总会有的，不是吗？ 所以，重点是亲吻，亲热，更多的肢体接触。 安溪越来越理解为什么顾徵会以一个亲吻来开始他们的演戏。但顾徵答应过她，不会再对她做出一个真正的男朋友会对自家女朋友做的亲密行为。 那他要怎样凸显“男朋友”的身份？ 顾徵很有办法。 他先让安溪改变对他的称呼，两人独处时，他让她叫他：“阿徵。” 顾徵、小徵、羽哥都有人叫了，“阿徵”却是独属于安溪的。 “只有你能叫这个名字。其他人叫，我不会应。”顾徵说。 他对安溪的称呼却是不用改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徵已经把对她的称呼从直呼其名的“安溪”变成亲人才会叫的“小溪”。而且，即使称呼不变，顾徵也有办法展示他对“女朋友”的特别。 他对“女朋友”安溪的态度总是温柔的、宠溺的、情深款款的，非常大度、容让，像个二十四孝男朋友，有求必应。但平时对着“家人”安溪，他会傲娇、耍赖，会捉弄她，还会和她吵架，互不相让。 安溪一开始非常不适合，但很快，她发现这种感觉非常不赖。就像一位骄傲的王子对她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把她捧在手心，让她成为一位独一无二的公主。但凡有一点虚荣心的女生，都会爱上这种感觉。 顾徵还给她送花、写情书。当然，为了保证两人的“练习”不被其他人知道，他没有把花和情书塞进安溪的抽屉里，而是每次都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当面送给她。 花是学校里的花，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必须早起去摘，而且摘得非常小心。有时花拿出来时，因为闷在书包里的时间长了，花会有些萎靡，花瓣变得枯黄，但不知怎地，安溪觉得这样的花比新鲜的、娇艳欲滴的花更好看。 情书对于一个理科男生来说，有些为难他。顾徵本来可以用英文写，他擅长英文。但安溪始终觉得英文隔了一层，她对外国文学没有太多认同感。顾徵了解她，所以他的情书是用中文写的，白话文，很多著名的情诗巧妙地拼凑在一起，写得很用心。 这实在不像顾徵会做的事，所以安溪每次接过情书看，都会看得发笑。但笑完之后，又不得不感叹：“阿徵，你会追到所有你想追的女生。” “我正在追你。你被我追到了吗？”顾徵温柔问。 明知是假的，安溪也有些头晕目眩。 这还不算完。顾徵对待“女朋友”的重头戏可不是以上这些。 第148章 “像一束星辰划过夜空, 我想摘下，掬在手中。那是你的眼神，如此明亮，如此神秘, 当它落到我身上，仿佛烟花在眼前绽放，我扑入火光中, 只感到温暖, 不感到炽热，那不是毁灭, 而是新生，你是我生命的重新定义……” 这是江一航的一首旧歌，名字叫《爱是一场重生》。 这也是海选第三轮里，安溪准备唱的歌，要提前两天上报到节目组。 顾徵要求安溪唱的时候, 要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不能移开。 安溪照办了。唱第一遍的时候, 她对上顾徵的眼睛，笑个不停。唱第二遍的时候，在顾徵的黑脸下，她收敛了一点, 但大大的桃花眼里依然带着笑意。唱第三遍的时候, 顾徵跟着一起唱, 专注又深情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安溪的思绪一糊，一不小心就卡壳了。顾徵朝她冷笑。唱第四遍的时候，安溪终于全神贯注…… 一遍一遍，唱到声音沙哑，安溪终于找到感觉。 她发现，顾徵的眼睛弧度非常优美，微微合起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细长，不过因为睫毛又黑又长，又把他的眼睛放大了，让他的眼睛看起来不会太小。他的瞳仁是漂亮的深黑色，转换不同的角度会泛起一层极浅的深棕色，像在黑色上涂了一层薄膜，幽冷莹润。 当他定定看着一个人时，眼里仿佛会产生一个漩涡，会把人吸进去似的。 安溪开始感到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但在顾徵的坚持下，她必须看着。于是，她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下来过。她感到羞涩。 为了不让顾徵看出来，她唱完之后，夸张地以手扇风，说：“我需要一点冰块！” 顾徵，顾徵不知看出来没有，但他依然顺着她的话，给她一杯放凉的胖大海，对嗓子有好处。 就像古人在弹琴前要焚香沐浴一样，顾徵对待音乐的态度总是非常严谨。录音室里的所有器材、乐器都是他在试调、保养、维护。与此同时，他也非常注意保护作为一个音乐人的身体，他的手指，他的耳朵，现在，则是他的嗓子。 安溪的护手霜还是顾徵为她准备的，一年四季不停歇地天天涂，两年多下来，她的手变得又白又滑，放在琴键上非常好看。 要参加《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也是顾徵事先查好所有资料，指点她如何取得更好的成绩。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徵越来越多地展示出他可靠的一面。 连安溪自己，也忍不住越来越信赖他。 到了海选第三轮当日，安溪忍不住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只有一个星期，但她和顾徵之间的“对戏”真的让她摸索到一点爱情的轮廓，通过录音，她发现她的唱歌水平有了提高。 但，她认为必须到此为止。如果再继续下去，她怕自己会对顾徵假戏真做。 海选第三轮在一家酒店的宴会厅里举行。这一轮相当正式。镁光灯、摄录机、舞台等一一齐备。参加第三轮的六十名选手提前到场，节目组提供简单的化妆，如果有需要，还能提供衣服。 顾徵和安溪、陈可可一起来，宋嘉鱼她们想陪，被婉拒了。他们三人看到独自前来的梁映，她有过参加同类比赛的经验，打扮得非常亮眼。 冉天鸣没有陪她来，但安溪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并没有变好，之前她对冉天鸣的印象其实还不错的。可上周末大家已经亲眼看到冉天鸣和梁映藕断丝连，宋嘉鱼还信誓旦旦说要和冉天鸣分手，没想到过了几天，他们又重新在一起。 安溪和苏芃芃都感到难以置信。宋嘉鱼可不是一个好哄的女孩子，她最讨厌三心两意的男生。谁知道正式恋爱之后，她的心胸会变得如此“广阔”？ 安溪和苏芃芃试图劝她，甚至洛明哲还透过顾徵对安溪说，如果宋嘉鱼真的缺一个男朋友，他可以追她。 但宋嘉鱼说：“冉天鸣和梁映只是朋友。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语气听着就像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令安溪和苏芃芃担心不已。 她们对梁映的敌意变得空前地高。在她们心目中，梁映无异于一个插足她们闺蜜恋情，想抢她们闺蜜的男朋友的小三。 顾徵和安溪不会化妆，陈可可会一点点，还带来一个化妆包。但咨询过现场化妆师的意见后，安溪和陈可可只涂了口红。顾徵什么都没擦。 都是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满脸胶原蛋白，皮肤细腻光滑，青春靓丽，浓妆艳抹反而失去了原有的特色。 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只等着出场时，安溪把顾徵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跟罗先生说了，这一轮会和我组成一队出场。但我跟他说，我们会分开比赛。他已经同意了。” “什么？”顾徵大大一怔，没想到安溪会背着他擅作主张。他拧起眉，“你应该知道，我不能露脸参加正赛。与其我们分开竞争，白占名额，不如联合起来，机会更大。” “可是，我不想你错过这个机会。”安溪从包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顾徵手上。 顾徵低头一看，是一个蝙蝠侠的半边面具。他无奈地看着安溪：“你是认真的？” “罗先生同意了。”安溪说。事实上，罗凡认为这个点子非常天才。顾徵会成为第六期的一个噱头。 顾徵捏住面具，陷入沉思。 “试试吧。这是你的兴趣爱好。人不疯狂枉年少，不是吗？”安溪有时觉得顾徵活得太过拘谨。据她所了解到的情况，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但经历过一些事，他变了，变得矫枉过正。这样的他并不快乐。 顾徵斜了她一眼：“那我该唱什么歌？”居然忍到现在才告诉他！这一个星期他们都在练习江一航的《爱情是一场重生》。 “《我们都在变得更好》，你早就应该唱一次。”安溪早有准备。这是顾徵亲手创作的歌，由他来唱，再合适不过。她也相信没有人会比他更能驾驭这首歌，包括她在内。 顾徵说：“你果然早有预谋。” 安溪戳了他一下：“你到底要不要？” 顾徵的回答是戴上面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仿佛施恩一样说：“如你所愿。” 安溪郁闷地意识到，不再是“男朋友”的顾徵，真的没有那么讨人喜欢。 与此同时，在青叶市，林婧正在招呼难得登门拜访的林琳。 这位三姐和林婧性格相类，都是不喜欢走街串巷的人。虽然她和林婧平时见得不多，但两姐妹的感情还不错。因为没有利益冲突，相处起来更自在。 不过无论大事小事，林琳都更喜欢和林栋一家交流，不会找林材和底下的两个妹妹。 找到林婧这边，算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林婧见她脸色发白，忧心忡忡，不禁担心起来。 林琳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先言不及义地和林婧说了一通育儿经。她生了一儿一女，大女儿于小荷今年大学毕业，要开始找工作。她是学设计的，正好进华韵的设计部工作。小儿子于小盛今年高考，他性格跳脱，成绩一般，能考到好的大专她已经要烧香还神了。如果他不想继续读书，或者可以跟在林德磊身边学点东西。他一向最崇拜这个大表哥。唯有林德磊能管得住他。 林琳嫁的丈夫没什么本事，一家人有今天全靠林栋提携。林琳能力不错，但她对林栋有着强烈的依赖感，一直以来都引导着全家和林栋一家亲近。凭着这水磨的功夫，现在两家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三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吧。”林婧握住她的手说。 林琳猛地止住话头，微微颤抖着说：“昨天晚上，大哥打电话给我，叫我马上把财产转移，并且和你姐夫离婚。” 林婧震惊地瞪大眼：“为什么？” 林琳失魂落魄说：“因为我有10的华韵股份……” 林婧学过会计的，怎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华韵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林婧肃容问。 林琳苦笑，林婧这是给他们面子，把情况说轻了。但都到了转移财产的地步，形势已经非常严峻。 “其实这几年，华韵的经营状况本来就越来越差。”华韵刚开厂的时候恰好碰上最好的年景，林栋又有股狠劲，渐渐做出了成绩，一步一步把华韵发展壮大，也赚了不少钱，带着整个林家发家致富。但这只是刚开始的十年。后来，随着大环境的变化，因为行业竞争日益激烈，成本上升，国际订单锐减等原因，利润不断减少，到现在，做国际贴牌的单子，毛利润只剩下百分之三左右，再东减西减，只能打个平，勉强维持工厂的正常运作，根本赚不了钱。 这几年，网购兴起，大热，如果能搭上这一班船，或者能改变现状。偏偏林栋是老思想，对这股新兴的潮流不以为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重视起来，反而加大对国内实体店的投资，想发展属于自己的品牌。没钱，就借钱，找银行，找担保，有了钱便投资。但实体店的发展并不理想，勉强维持运营的都不多，更多是在亏钱，于是资金缺口越拉越大。 眼见情况已经失控，林栋无能为力，差点想宣布破产。 这时，林德磊站了出来。 第149章 他凭一己之力稳住了形势。虽然林栋一家并没有透露他是如何操作的，但自从他得到了华韵的实际管理权, 华韵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 林琳说：“这是三年前发生的事。你们不清楚, 但其实是有苗头的。大嫂比以前节俭了很多。” 和大多数中小企业一样, 华韵也是家族经营的, 财务部牢牢掌握在家人手里。温桂芳、林婧, 再到林栋和温桂芳的大女儿林德容, 都在财务部待过，其中林德容到今天依然在财务部工作。温桂芳在财务部干了十年，虽然后来因为渐渐跟不上财务各种错综复杂的算法而只担了个名头, 但有她在，其他员工也会老实一点。 而自觉大富大贵后，温桂芳过了一段挥霍的日子，珠宝首饰, 衣服鞋袜手袋, 护肤品化妆品保养品，非名牌不买，弄出一身炫富的行头, 每逢请客必要大排场, 好食材, 最喜欢旁人的讨好逢迎。 直到发现华韵的财务状况出问题, 她才收敛起来。但又不能一下子变得太收敛, 因为做得太明显, 别人就会看出华韵出问题。在这个世界上, 落井下石的人总比雪中送炭的人多得多。 这几年温桂芳连自己做生日都只请亲戚吃饭, 又推说腰酸腿疼，不再周游列国，因为理由合情合理，很多人没有察觉真相是华韵出了事。 至少，如果林琳不说，林婧也毫不知情。林栋一家在整个林家一直处于领头羊的位置，非常有威严，对弟弟妹妹从来只有帮助、付出，没要求过回报。他们拉不下这个脸向其他人求助。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林婧问。既然说林德磊接手华韵之后扭转了局面，怎么又突然出事？还一出事就到了要转移财产的地步！ 林琳说：“我也不知道！我问大哥，他也不知道，德磊已经好几天没回家。只打了一通电话给大哥，叫他把这件事转告我，为了避免损失。” 林栋做事，偶尔还会和他们有商有量，林德磊的嘴巴跟蚌壳一样严实。林琳觉得他压根儿看不起他们这一辈的经营理念和经营方式。他我行我素得很！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婧问。 林琳顿时红了眼：“我能怎么办？听他们的话，离婚，转移财产啊！不怕一万，最怕万一。难道这么多年努力的成果，就这样放弃吗？小妹，你说，如果华韵破产，我会不会受牵连？我会坐牢吗？”她都不知道现在华韵的资金窟窿有多大。如果钱不够还，她作为股东要付多少责任？她实在感到惊慌失措。 “我们先搞清楚实际情况。德磊不是那种没有成算的人。”林婧安慰她。 “他就是太有成算！大哥管着华韵的时候，艰难是艰难，但哪里到这种地步？”林琳的语气里不禁带出一点怨气，“二哥二嫂都在华韵呢！”华韵一倒，整个林家也毁得七七八八。 林婧可没忘记这几年大家对林德磊有多推崇，特别是林琳，话里话外简直把林德磊捧为林家之光。大家都觉得，他能带着林家走向另一个辉煌。 “你先冷静一下。”林婧说。她这么说，对林德磊不公平。 “怎么冷静？要离婚要破产的又不是你！”林琳喊道。 林婧一下子不说话了，静静看着她。林琳在她的目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僵了僵，颓然地塌下肩膀：“对不起，我失控了……” 林婧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只能想办法补救。你打算怎样处理你的财产？” 林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想把钱交给于光。” 按林栋的意思，是让林琳和于光离婚，让于光得到一切，包括财产、孩子。这是暂时的，等华韵的事情解决了，他们可以复婚。 林琳和于光结婚多年，感情也不错，于光也不像陈家明，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但他背后还有一个于家。林琳不想冒一丁点的风险。 但如果她这么做了，势必会伤害她和于光之间的夫妻情，于光会觉得她不信任他。连林栋这个大舅子都信任他，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却不信任他！ “那你想把钱给谁？” “小荷和小盛都满十八岁了，我想把自己的东西分成三份，其中两份平均分给他们，一份给爸妈。”林琳擦着眼泪说。从商多年，她也不是没有决断的人。相比于丈夫，她确实更信任亲生儿女。即使亲生儿女不可靠，她还有父母。她的父母才是永远不会放弃她的人。 林婧想了想，说：“我有个建议，你想不想听？” “你说，我信你。”林琳说。 林婧说：“你把具体的情况和姐夫摊开说，你们不要离婚，把两人名下的所有东西分成三份，其中两份平均分给小荷和小盛，第三份分成两半，一半给姐夫的父母，一半给我们爸妈。” 林琳的眼里猛地冒出一丝异彩，脱口说：“好主意！”她受林栋的指示影响，以为一定要和于光离婚才行，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如果他们两夫妻的名下没有任何财产，还哪里需要转移？而且这个分配方式非常公道。加上于光名下的东西，儿女得到的财物会更多，她原本准备给父母的那一份也不会减少，还能令于光心服口服，因为他的父母也有一份，不是吗？ 如果于光同意这个方案，代表他对她有夫妻感情，两人可以同甘共苦。如果他不同意，林琳也可以顺势提出她的分配方案。这个时候，会不会伤到两人的夫妻感情，她也不在乎了。他不仁，她不义。 之前林琳一直犹豫的也是这一点，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后，她迫不及待要回去和丈夫商量，多拖延一分钟，风险就增加一分钟。 临走前，林琳对林婧说：“你不要告诉大哥，这件事是我告诉你的。他们不想我们知道。先等德磊回来再说。” 林婧点点头。 顾廷川从书房里走出来，揽住妻子的腰，问：“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林婧想了想，摇摇头：“你的工作已经够忙了。” “还好，我最近找了个帮手。”自从娶了老婆之后，顾廷川越来越明白到放权的重要性。从他日益变得壮健的体质可以证明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林婧还是想拒绝，但到嘴边的话在看到顾廷川唇边的弧度时，改口：“如果你真的有空，就帮我查一查。但不要出手解决，我只想知道德磊到底干了什么。” 顾廷川亲吻她的唇，愉悦说：“好，都听你的。” 安州市 《我们的声音》 海选第三轮现场 第三轮比拼不像第一轮和第二轮那样，在选手演唱完之后立刻给出结果，而是全部选手唱完后，由评委们讨论出结果。 五个评委各有一份表，表上记录着选手的序号和名字，后三列则分别是打钩、打圈、打叉。评委们根据选手的现场表现分别打钩、打圈、打叉。得到五个钩的选手表示直接晋级，如果得到五个钩的选手不足十名，则轮到得到四个钩，一个圈的选手晋级，再然后是四个钩，一个叉，钩优于圈，圈又优于叉，如此类推。 此时此刻，评委们正围在一起，逐一观看选手们的演唱录像回放。只有获得更多钩的选手，评委们才会看他们的回放。 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因为这一轮有总导演吴讲把关，他一个人的意见甚至可以直接决定能参加正赛的选手。 不过到目前为止，吴讲显然还没这么做的意思。 获得五个钩的选手只有四个，其中两个是关系户。安州赛区来的关系户一共有三个。原本应该是四个，但考虑到吴讲的风格，总制作人削减了一个名额，让吴讲自由发挥。另一个制作人刘健是总制作人安排过来的，专门负责在吴讲犯犟的时候灭火，说服他接受关系户。在关系户出场前，刘健特意提示过其他评委。他以为他会和吴讲发生一些冲突，但事实证明，吴讲比想象中好说话得多。 当然，这更可能是因为关系户确实表现得不错的缘故。 获得五个钩的选手，所有评委都重看了一遍他们的演唱回放，确定没问题后便把名额确认下来。这四位率先晋级的选手的其中一个，是顾徵和安溪都认识的梁映。 获得四个钩的选手有六个，其中一个是关系户。但这个关系户在第三轮的表现很普通，这次吴讲没有留情，直接说剔除，作为评委之一兼制作人之一的罗凡立刻表示同意。刘健一边在心里骂他是马屁精，一边看回放录像，也觉得对方唱得实在差强人意，而且吴讲刚刚已经很好说话地对另两个关系户点头了，他也不想和他争执，吴讲强硬的态度表明他不会改变主意。能进两个关系户，刘健已经能和总制作人交代了。所以他也没有异议。 于是四个钩的选手剔除一个，剩下五个。 安溪和顾徵都在里面。五个评委对安溪进正式比赛没有异议。她形象好，嗓子好，感情充沛，一首《爱情是一场重生》经过了简单的改编，被她演绎得娓娓动人。吴讲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是他扮作工作人员小袁亲自邀请过来的“冬日小溪流”，她这出乎他意料的很有观众缘的外形更令他惊喜。加上罗凡对她的好感，通过得很顺利。 顾徵能不能通过却引起了争议。 第150章 其实顾徵得到的是四个钩一个圈的好成绩，除了获得五个钩的选手, 他算是独一份。但恰好, 唯一一个圈是总导演吴讲给的。他认为顾徵戴着一个面具出场，太哗众取宠, 故弄玄虚。他不喜欢这种作风。 罗凡不得不站出来为他说话：“其实我之前和这位选手交谈过，他的家人非常反对他唱歌，为了不被发现，他原本不打算参加第三轮比赛, 是我说服了他。如果他能在正赛里取得好成绩，再摘下面具, 对于节目是一个很好的噱头。毕竟，诚如大家所见，他的唱功非常扎实。” “这样太麻烦了！如果他不能替自己的行为做主，还参加比赛干什么？”吴讲说, “罗凡，你不能只重视节目的娱乐性, 而不重视专业性。你做总导演的那一期，就是因为这样被骂得最惨。” 罗凡的脸色倏时变得难看。被视为同一挂的两人难得起了争执。 “但是, 我们的节目就是为了选拔新人，是一个含有励志性质的节目。”刘健插话，点着顾徵的演唱回放说, “除了多了一个面具, 其他方面他无可挑剔。他戴面具的理由也很充分。我赞成罗制作的观点, 他可以为我们的节目带来话题。” 虽然能理解吴讲的作风, 但作为总制作人派下来的心腹，刘健被吴讲毫不留情地驳了面子，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见吴讲和罗凡争吵起来，吴讲又要发挥他专断独行的风格，刘健决定站在罗凡这一边。 但即使有刘健帮腔，吴讲依然觉得顾徵不该留下。他认为《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要改变之前固有的风格，应该表现一种更真实、更坦荡的态度，不要再随意制造噱头。 见状，罗凡和刘健对视一眼，更加详尽地一一指出顾徵的优点，甚至找出他在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演唱视频，说明他的优秀，并且指出，这次不是他们在故意制造噱头，而是参赛者本人有掩饰真面目的需要。 其他两个评委听着看着，从公正的角度，也认为顾徵是一个绝好的苗子，不留下太过可惜，于是也加入劝说吴讲的行列。而原本，他们并不坚持。最主要是，没有看过顾徵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演唱，他们只觉得顾徵挺好，他的音质和演唱技巧都很出色，但《我们都在变得更好》是一首新歌，他们没有听过，没有太多的认同感。在选歌上，顾徵确实略逊色了一筹。 一对四，四张嘴巴唠唠叨叨，吴讲就是再硬的脾气也不得不让步，郁闷地摆摆手，说：“好啦，好啦，让他过，让他过。” 刘健等人不禁笑了，颇有一种解气的感觉。实在是，吴讲专断起来的模样太有压迫感，令人颇觉没有用武之地。难得压过他一次，大家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罗凡和刘健再次对视一笑，颇有点合作愉快的意思。 刘健不知道的是，此刻罗凡在心里对吴讲佩服不已，终于知道他和吴讲的差距在哪里。 其实刚才那一出，根本就是两人唱的双簧。 吴讲被重金邀请来当总导演，他的勤奋也非常对得起他的工资，进入第三轮的六十名选手，他早把他们在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演唱看了一遍又一遍。毫不夸张地说，他对这些选手的了解比整个节目组的其他人都要多。 看了顾徵的演唱，吴讲就直接对他说：“在公平的竞争环境下，这个男孩子的实力可以当冠军，如果他走这条路子，前途无可限量，即使不在我们的节目里成名，也会在别的节目里成名。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你接触过他，看好他，也不该放弃这个机会。但电视节目，没有公平可言，我也不能做坏自己的口碑，只要他不中途退赛，或者出现重大失误，我们必须保证他是四强之一。” 可是顾徵戴着面具参赛，既是一个噱头，也是一个别人会攻击他的点。所以吴讲临时决定，要罗凡配合他演双簧，既保住顾徵能上正赛，也让其他评委，尤其是刘健对他印象深刻。因为刘健是总制作人的人，得到刘健的关注，等于得到总制作人的关注。比赛越进行到后面，除了歌手本身的实力，其他关键人物，诸如总制作人、总导演、选手导师等，对排名的影响也越大。 吴讲的不讲情面只是表面上的，如果真的是一味的刚强，他到达不了现在的位置。在需要操作的点上，他比谁都门儿清。所以他明明脾气又硬又臭，却握有强大的人脉关系，也因此，能在做节目的时候掌握更大的话语权。 罗凡与他相比，却是太过绵软，太重视节目的娱乐效果，不懂得张弛之道。 罗凡看着一轮讨论下来，五个评委之间变得越来越友好的气氛，受到极大的震动。他从吴讲身上学到很多。 获得四个钩的六位选手剔除一位关系户后，剩下的五位都进入正赛。至此，进入正赛的已经有九位选手。 陈可可成为第十位能进正赛的选手。她的运气非常好。本来她只是得到三个钩的几位选手之一，但安州赛区的参赛者大多是拿着麦克风静静地唱的风格，陈可可作为能唱能跳的少数之一获得通过，以显示进正赛的选手的风格多元化。 收到通过第三轮的通知，安溪和陈可可都非常高兴，顾徵则露出“不出我所料”的淡定又胸有成竹的表情。 陈可可挽住安溪，眉飞色舞说：“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只要能被导师选上，每个选手都可以得到一笔置装费！”只要不超过限额，直接把发票给节目组的财务就能报销。前期“投资”是值得的。她要打扮得美美的上舞台！ 安溪欣然同意。她是第一次上电视哦，好兴奋！ “我们和顾徵一起去！他眼光超好的，很会选衣服，他能给我们提供意见。”安溪扭头问顾徵，“好不好？” 顾徵点头：“可以。”本来他只打算帮安溪挑选衣服的，但陈可可是安溪的小表姐，论亲戚关系，也是他的小表姐，可以通融一下。 安溪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宋嘉鱼和苏芃芃。还没有发信息，两人却来了。苏芃芃怒气冲冲，宋嘉鱼面无表情。 不用安溪开口问，苏芃芃已经像爆竹一样哇啦哇啦说：“你们能相信吗？冉天鸣这个贱人，他居然在操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吻梁映！全校都知道他已经和小鱼在一起了好不好！” 安溪和陈可可都瞪大眼。陈可可同情地看着宋嘉鱼，安溪直接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小鱼……” “早知道你就该先甩了他！”苏芃芃炸毛说，“之前我们都亲眼看到他和梁映歪缠，你还原谅他，说相信他，哼！” 宋嘉鱼异常冷静说：“反正，我和他吹了。我向你们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跟他在一起。” “你说到做到才行！不要像上次那样，他一哄你就心软。渣男！”苏芃芃握着拳头说。 “梁映进了《我们的声音》的正赛，很多人都知道了。你们呢？”宋嘉鱼问。 “我们都进了。”安溪说。 苏芃芃和宋嘉鱼都眼睛一亮，高兴说：“太好了！恭喜你们！” 苏芃芃说：“我们有三个人，梁小三只有一个人，我们的机会更大！到时我们去给你们加油，打倒梁小三！” 宋嘉鱼说：“芃芃，这件事是冉天鸣的错，应该不是梁映主动的。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我们不要错怪她……” “小鱼，你居然为情敌说好话，你气得脑子秀逗了吗？”苏芃芃皱着眉说，“明知道冉天鸣有你这个女朋友，她还堂而皇之出现在你们面前。她怎么可能是无辜的？醒醒吧！冉天鸣就是被她抢走的。” 宋嘉鱼不吭声了。 苏芃芃不解说：“小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要是初中的时候，你已经带着我们冲过去骂死他们这种渣男贱女了！”以前的宋嘉鱼多勇猛的一个女汉纸啊！安溪被人造谣时，就是她带着班上的人为安溪出气的。 宋嘉鱼被说得受不了，终于说：“其实我和冉天鸣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什么？”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大家都惊讶得张大嘴巴。 “梁映甩了他，他不服气，就找了我当女朋友气她。”宋嘉鱼说。 “那为什么他选的是你，小鱼？”安溪问出了大家的疑问。她不是说宋嘉鱼不好，她的闺蜜是个开朗聪明的女生，她想交上一个男朋友不是一件难事。但她和冉天鸣“在一起”时，她才入学不久，而冉天鸣已经是省一的名人。在很多人看来，他们这一对不是很般配。 宋嘉鱼的嘴巴动了动，说：“可能是因为我主动凑上去吧。你们知道，我喜欢冉天鸣这一类型的男生。我进省一之前就知道他了，还把他介绍给你们。你们不记得了吗？” 安溪和苏芃芃对视一眼，立刻察觉到宋嘉鱼在说谎。“那件事”之后，宋嘉鱼对男生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她会关注学校里的风云八卦，但要她主动追求一个男生，除非她真的喜欢对方喜欢到不行。她对冉天鸣可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第151章 这个疑问直到高一下学期结束都没有得到答案。 梁映通过《我们的声音》的海选, 在省一引起很大的震动。因为八班的特殊, 里面的学生都小有名气。梁映之前参加过类似的歌唱比赛, 直接跟娱乐圈挂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大家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偶像明星。她即将再一次上电视，更加证明她的实力很强。校方对她的出名也给予正面的评价。 她和冉天鸣、宋嘉鱼之间的三角关系因此而浮上水面，引来许多指指点点。尤其是冉天鸣明显弃宋嘉鱼, 重新追求梁映。梁映却不接受他, 依然独来独往。宋嘉鱼得到的评价便变得有些不堪。 即便如此, 宋嘉鱼对她和冉天鸣是如何扯上关系这一点始终守口如瓶。和冉天鸣“分手”后, 她很快和另一个男生“好”上了。这个男生是她的同班同学，论长相身材不如冉天鸣出色，但是高一四班的学霸，考试成绩一直拿全班第一。宋嘉鱼和他同进同出, 一起学习，俨然是非常积极向上的一对。 安溪她们问她：“这个男朋友又是假的？” 宋嘉鱼说：“不是，这次是真的。张保荣是个书呆子, 他喜欢这种谈恋爱的方式。”张保荣是她的新男朋友的名字。 那你呢？你喜欢这个男生, 喜欢这种恋爱方式吗？ 安溪和苏芃芃都想这样问, 但宋嘉鱼先一步避开她们，美曰其名是她要忙着学习和谈恋爱。 于是, 从高一开学不久之后就建立起来的八人组，因为冉天鸣的突然脱离而一步一步解散。宋嘉鱼找到新的男朋友, 没有像之前一样拉着对方加入他们, 而是花更多时间过二人世界。随后洛明哲也找到女朋友, 渐渐缺席他们的聚会。萧昂即将升上高三，面临高考，他的目标是Q大，苏芃芃一下子有了离愁，更想和他单独相处。只剩下顾徵和安溪、陈可可还时不时在周末一起聚会。但房子是属于顾徵和安溪的，陈可可不好意思经常来打扰，所以来的次数也不多。 顾徵和安溪迎来了久违的清静。安溪喜欢热闹，对此有些失落，也有些不习惯。似乎长大了，大家就有了不一样的生活，闺密间就再不复以前的亲密。能一起考上同一所高中，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安溪已经可以预想，等高考结束，她们考上不同的大学，分隔在不同的地方，见面的机会更少，彼此会越走越远。但是，这一次，大家不会再用自己的未来和理想来迁就这份友谊。 顾徵倒是很满意。虽然大家在一起热闹，也不是没有好处，但这才是他喜欢的环境。见安溪失落，他问清了原因，颇有些哭笑不得。安溪一向好哄，他不用说什么大道理，只用学习和练歌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令她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 《我们的声音》的海选分去两人的一些心思，但影响不大，顾徵和安溪的成绩依然保持在全级前十名之内，安溪考了全级第三名，顾徵考了全级第六名。 经历过好几次大考试之后，他们的成绩和其他人的相比，算是比较稳定的。由于高中课程的难度和深度的提升，以及高一一班特殊的教学环境，很多在初中变现出色的尖子生，成绩都出现起伏。每次考试名次排在两人前面的人都换了好几茬。有些同学真的做到了现代版的头悬梁，锥刺股，每天起早贪黑地学习。 顾徵和安溪适应了这种节奏之后，反而没那么紧张，懂得调节。这样学习效率也不差。他们的班长地位，随着时间的推移亦确立起来。 《我们的声音》的录制从七月初开始，地点在沪市。换言之，顾徵和安溪在家停留几天就要出发。 两人讨论过各种隐瞒父母的方案，最靠谱的一个是在安州市参加暑期补习班，不回家了。陈可可就是用了这个借口来对付林雪的。原本通过了海选，她也想像梁映那样昭告天下，出一次风头，还想告诉林雪，让她为她骄傲。但安溪劝她等一等。等看到梁映因为出名而招来的指指点点，烦不胜烦，连学习都无法专心时，陈可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是高一二班的学生，高一二班虽然比不过高一一班，但论优秀程度，整个年级除了一班就是二班了。二班的班主任对他们的要求一样极为严格。如果被班主任知道她“不务正业”去搞艺术，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教训。万一班主任认为她向往八班，把她扔过去，她哭都没地方哭。参加《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她只是一时兴起，在她的规划里，还是会以学业为重的。更何况，她还想通过努力升上一班呢！ 然后她又想到，如果被林雪知道她有唱歌的才能……陈可可敢打赌，除了在亲戚朋友间张扬得人尽皆知之后，林雪很可能还会鼓励她放弃学业，进娱乐圈，做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她妈，非常擅长做梦…… 陈可可打了个寒颤，彻底瘪了。 顾徵想瞒，安溪则认为他们应该告诉父母。因为以顾廷川的精明和林婧对他们的关爱，肯定不会不问清楚查清楚就同意他们两个月不回家。而且，林婧肯定不会反对安溪参加比赛。她总认为小孩子应该多发展兴趣爱好。安溪想学什么，她总是特别支持。 顾徵被说服了。他接受的原因是，安溪说了一句：“不用怕，有我妈在。” 如果说顾廷川是那种特别有原则，严厉起来让人害怕的家长，即使他一再表现出对顾徵学音乐的一丁点似有若无的宽容，也一直无法令顾徵相信他真的不反对，那么，林婧就是特别爱护宠溺孩子，又保有一点原则性的家长，她令人信赖。尤其是，她对顾廷川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无论顾徵还是安溪都察觉到，只要林婧开口，顾廷川就没驳过她的面子。甚至于，他似乎希望林婧能对他提出更多要求，产生更强的依赖性。 自从多了个后娘，尽管后娘对他比他亲妈对他还好，但顾徵觉得他在他爸眼里的重要性急剧下降。 因此，顾徵对顾廷川没信心，对林婧却有信心。 果然，两个小的把事情一说，林婧立刻喜出望外，又是拥抱又是摸头：“哦，你们真的太棒了！我一定会去支持你们！” 安溪立刻高兴地和妈妈抱在一起。她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居然可以通过海选。这么多年的音乐没有白学！ 顾徵看着林婧和安溪，嘴唇翘起，但目光一触及顾廷川的目光，他的笑容又飞快淡下来。 顾廷川说：“只是一个节目，我不反对。有妈妈陪着你们，我很放心。” 顾徵的心凉了半截。顾廷川的言下之意无疑是：玩玩可以，别太认真。林婧会到现场支持你们，但我不会露面。 这分明是不赞成嘛！ 但是顾徵苦中作乐地想，反正他也没打算认真，确实只是玩玩。接下安溪给的面具，他都犹豫挣扎了很久，只是拗不过她的好意。 询问了一些细节后，林婧表示会以实际行动全力配合他们，支持他们。 顾徵说：“林姨，你作为小溪的家长出现就好，不用管我。我会戴着面具出场，保密身份和真面目。” 林婧看了顾廷川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 顾徵说：“因为我是顾家的继承人之一，我不能涉足娱乐圈。” 林婧蹙眉：“需要这样吗？你们只是小孩子，参加一个节目不代表你们一定要进娱乐圈。这只是一个活动。” “但有曝光率。现在的网络环境和风气并不好，如果反响太大，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顾徵说得头头是道。 林婧眼神微动。她想起她的网红工作以及她和安溪对爆红的态度，不禁问：“小溪，你不怕吗？” 安溪摇摇头：“热度是有时效性的。参加完节目后，只要不再频繁地出现在公众面前，即使是冠军也会很快销声匿迹。”她玩微博玩多了，在这一点上积累了一些心得。 顾徵沉默下来。 林婧看看他，又看看顾廷川，咽下要说的话。她决定私底下和顾廷川沟通一下。 “反正你们尽全力比赛就行，其他的事，我会和你们的爸爸一起处理。”林婧拍拍顾徵的肩，给他打气。 顾徵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林婧立刻精神一震，只觉责任感更重了。 随后，她正色地对顾徵和安溪说：“有一件事，我必须征求你们的意见。” 见林婧一脸郑重其事，顾徵和安溪对视一眼，有点好奇问：“什么？” “我需要准备一笔钱。”林婧说，“通过出售我名下的物业。” 第152章 听到这个问题, 顾徵和安溪都一愣，面露疑惑。 什么意思？ 为什么林婧需要钱, 出售她名下的产业, 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尤其是顾徵，简直一脸懵逼。如果是林婧名下的财产是留给安溪的，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 那问问她的意见也说得过去，但和他却没半毛钱的关系，问他做什么？ 而且, 需要钱, 为什么不问顾廷川？以顾廷川对林婧的感情，只要数目不是太离谱, 他肯定不会拒绝。顾廷川很有钱。不是顾徵看不起林婧, 而是就他对林婧的了解, 无论是她还是她身后的林家，都应该没本事干出顾廷川摆不平的事。只要顾廷川能解决，哪里轮得到林婧为之“倾家荡产”？当然，考虑到林婧的性格，顾徵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林婧淡淡解释说：“我立了遗嘱，我名下所有的财产, 以后将由你们两人共同继承, 一人一半。”之前顾徵对她提起安杨的经历, 令她心里警钟大作。她要确保即使她突然遭遇不测, 她的孩子们都有无人能染指的生活保障。 “啊？”发出这个声音的是顾徵。他难得失态, 愕然地张大嘴，脱口说，“为什么？我不需要！” 他不是嫌弃或者客气，而是真的不需要。他是顾廷川唯一的亲生儿子，只要顾家不倒，亏待谁都不会亏待到他身上。以后安溪能继承到的东西，可能连他能继承到的东西的零头都比不上。他何必抢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东西？ “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你是我的儿子，无论从法律还是道义上，你都应该得到一半。小溪，你同意吗？”林婧问。 安溪毫不犹豫点点头：“我同意。”都是一家人，就应该公平。安溪从小到大深受影响，金钱必须排在家人之后，绝不能为了钱财伤害家人之间的感情。 顾徵拼命忍住才没对她翻白眼。他非常确信这小姑娘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尝过贫穷的滋味，不知道钱有多重要，才会做出这么天真的决定。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撇开他喜欢她这点不论——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羁绊。一旦顾廷川和林婧离婚，他们会立刻变成陌生人。林婧的馈赠也等于肉包子打狗，毫无意义。 但显然，林婧和安溪都不是这么想。对于女儿的反应，林婧立刻满意地露出笑容。既然接受了顾廷川成为她的丈夫，也接受了顾徵成为她的儿子，她便真正的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从家人的角度为他们考虑。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大方得体，不要有所偏颇。 林婧见顾徵不以为然，轻轻说：“其实并不多，就是三处房产和一些存款。商铺的价值高，相当于两套房的总价，商铺是顾徵的，两套房给小溪。不过因为其中一套房是1602号，我们还住着，不能动，所以我打算卖的是商铺和另一套房。这一次，顾徵会比较吃亏。但我向你们承诺，这是暂时借用，以后我会还上。”其实嫁给顾廷川之后，她名下的东西已经远远不止这些，但对于林婧来说，只有婚前的这些财产，她才用得最心安理得。 安溪小手一挥，很大方说：“不用还，本来就是妈妈您的东西。”她还小，日后的时间长着呢，她不觉得自己会赚不到钱，所以完全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顾徵，顾徵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很想抹脸。 然而，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甚至还控制不住从心底升起的那抹动容。他想，即使他没有喜欢上安溪，对这个后妈，他应该也会接受的。不然，这么傻，这么蠢，不多花点心思看着，她怎么在顾家生存啊？想想他亲妈，多精明！一再婚，对继子立刻比对亲生儿子好。哪像林婧，明明更爱安溪，在要紧的环节，却努力对他们一碗水端平。 还有安小溪，简直是一脉相承的天真无邪…… 简直没眼看。 “这一点你们小孩子不用管。只要你们同意，我就能卖。”林婧无意和女儿争辩还不还的问题。 “那我能问问，为什么要卖吗？”安溪好奇问。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一直知道林婧把这些东西攥着准备留给她。如果没有发生很严重的事，林婧绝不会动用。 林婧沉吟片刻，忍不住看向顾廷川。顾廷川对她微微点头。 林婧说：“好吧，你们有权利知道。是华韵出事了，确切一点说，是你们大表哥……” 林琳上门说过华韵的事后，不但她本人悄悄和于光转移财产，无声无息的没惊动任何人，对外大家只知道她正专注于帮于小盛准备高考，林栋那边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他们把一切都按在暗地里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但林婧听到顾廷川帮她查到的消息，立刻明白，这个窟窿，光凭他们捂不住，迟早要爆发出来。 因为，林德磊实在太大胆了！ 当年华韵出现的险至破产的资金缺口，林德磊的解决办法是通过担保公司进行二次贷款。因为林栋这一辈人对负债的谨慎，华韵在贷款方面没有到达极限，林德磊却用了一点手段，在这方面走到极限，先解决燃眉之急，再徐徐图之。 林德磊接掌华韵的这几年，他确实在公司里进行了大刀阔斧又卓有成效的改革，让华韵这间开始变得暮气沉沉的公司重新焕发生机。他在拓展业务方面成绩斐然，不是另外寻找新客户，而是引导国际旧客户走进国内的市场，从单纯的贴牌加工变成深度合作，形成良性循环。 林德磊选择的方向和努力没有白费，华韵的资金状况很快得到明显的好转。但他并没有致力于偿还债务，而是把资金用来扩大生产线，以接收更多的订单。 他的想法不能说不正确。如果他的计划能顺利地多持续几年，不但能顺利解决华韵的债务问题，还能令公司实现从中型公司向大型公司的转型。 但在去年年底，负责操作华韵贷款事宜的其中一家担保公司破产，银行立刻勒令华韵清偿部分本金和利息。可是很不凑巧的，林德磊正在全力配合一个大客户，生产他所需要的订单。这个订单的金额高达五千万，订金却只有区区百分之十。林德磊承诺春节前完成一半订单，该客户要把余款付清，再支付百分之十的订金，另一半的订单会在春节之后生产。双方签订了合同，互相承诺得好好的。这个客户和华韵合作了快十年，关系非常好，所以林德磊才会放手与其合作。 林德磊光是购买这个订单的材料就用了两千多万。收到银行的催款令，他亲自过去沟通，承诺春节前会还上。最后，银行要求他先还上利息。林德磊拿自己的积蓄垫上了，想着只要能在春节前回款就没有问题。 偏偏，一半的订单完成了，货也发了一部分，客户那边的余款却迟迟不打过来，甚至音信全无。 林德磊立刻飞到国外找人，被告知客户所属的公司正在申请破产，需要打官司的相关公司正在排队，什么时候能轮到华韵，是一个未知数。 晴天霹雳！ 林德磊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试图找到解决办法，无果。回国后，因为还款逾期，公司账户被冻结，银行直接从账户扣除应还部分，发现余额不足，催款命令进一步升级，从追讨部分本金和利息，转为追讨全部本金和利息。 又因为时间到了年终，员工工资、供货商货款、其他客户的订单出货等等，一股脑儿涌上来。就像骨牌效应，能出的问题几乎全部都出了。 帮华韵渡过这个春节的是华韵的另一个国内大客户。他预付了一千万的货款，帮林德磊支付了员工工资和部分供货商的货款。否则，付不出工人工资，林德磊都要去警察局住几天。 这个大客户姓施，膝下只有施敏这个独生女。他很欣赏林德磊，还言明如果两家能成为亲家，他可以无偿给华韵注资。 此言一出，林栋意动，温桂芳更是态度积极，但林德磊不愿意。 这半年里，他一直努力寻求解决办法，可是华韵的现金流不足，银行贷款金额高，即使他能卖地、卖房、卖楼、卖车，依然要凑两千万才能保住华韵。否则，华韵只能宣告破产。 令林婧感到心疼又心酸的是，直到现在，林德磊仍旧不打算向其他家人求助。他不找林婧，也让林琳这个小股东自保，不要牵扯进去。 实事求是地讲，这件事，不能全怪林德磊，但也不能说他不用负责任。他是个年轻人，有能力有冲劲，却太大胆，缺乏风险意识，以至于有点风吹草动，大好的局面便迅速被掀翻。 他需要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对着顾徵和安溪，林婧自然不会说得那么详细，只说林德磊做了个不太正确的决策，令华韵暂时出了一点问题。 “我不能袖手旁观，先借点钱让他渡过难关。以你们大表哥的为人，以后他会还清的。” 安溪一向喜欢崇拜大表哥林德磊，也信任他的人品，听到林婧需要凑钱是因为他和华韵，再无异议，还问：“钱够吗？我这里还有十二万……”连续两年到燕市过春节，她收红包收到手软，那些红包还个个份量十足，让她大大赚了一笔。 林婧想了想，说：“不够。到时你亲自给大表哥，好不好？”如果说她的钱能令林德磊不好意思，那安溪的钱更加能令他大受打击。 安溪没有多想，清脆说：“好！” 顾徵皱着眉问：“到底需要多少钱？”一边看顾廷川。听林婧的语气，似乎情况并不严重。那为什么连安溪的钱也要呢？她很宝贝她的小金库的，平时都不怎么花钱。 林婧说：“不是钱的问题。” 安溪和顾徵眼里闪过困惑。怎么又不是钱的问题？ 林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想让林德磊吸取教训是一回事，在安溪和顾徵面前损害他的形象又是另一回事。事实上，如果不是缺乏风险意识，华韵内部的那些问题，林德磊已经处理得相当好。 顾廷川说：“具体的资金缺口是六千万，林德磊一家能承担三千五百万到四千万，剩下的都需要想办法。你们妈妈打算出售的两个物业，价值大概在八百万左右。” 顾徵说：“那还差不少。爸，为什么您不能帮帮忙？以大表哥的能力，只要给他时间，他能连本带利地还清。” 顾廷川说：“如果你犯了一个错，我轻轻松松帮你摆平了，你会放在心上吗？” 顾徵立刻明白了。 安溪听得似懂非懂，问：“总之，问题最终能解决，大表哥不会有事的，对吧？” 林婧说：“我会尽力的。” 安溪很乐观：“不怕啦，除了我们，还有二舅舅、三姨，呃……四姨？”他们亲戚一大堆，只要群策群力，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林婧笑着颔首。 正如安溪所说的，林栋一家出事，其他林家人不会袖手旁观，甚至有人因此而用力过猛，引起令人意想不到的纷争。 第153章 “我能怎么办？叫我怎么办？从小到大, 他看起来也聪明能干，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来培养他, 谁知道他这么不争气, 把我们辛苦了一辈子才攥起来的东西全部折腾没了……”温桂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当真是肝肠寸断。 林婧本来就打算等林德磊，不, 以他的脾性，肯定拉不下脸来问她借钱，林栋同样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最终会上门的, 应该是温桂芳。林婧便是等温桂芳开口。 但顾徵和安溪要参加《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林婧打定主意要陪着他们, 那么, 华韵这边, 她想快点开始处理。林德磊应该快撑不下去了。 林婧和林琳商量了一下，由林琳去旁敲侧击。温桂芳很快来了。 她不知道林婧已经查清楚了华韵现在的状况，又把事□□无巨细跟她说了一遍。基于林婧一直以来的表现，林栋一家对她还是相当信任的。都上门求助了，温桂芳也无意隐瞒。说着说着，她自己倒先埋怨起来。 没儿子的时候觉得必须有儿子, 生命才算完满。林德磊有出息, 温桂芳的脑袋也恨不得仰上天。但现在她深深觉得还是生女儿好。至少, 女儿再会折腾, 也不会把家里折腾到倾家荡产。 林婧说：“德磊已经很能干了。”说句公道话, 华韵有今天，林栋和温桂芳的责任也不少。只是林德磊接手了，当了替罪羊，他是做儿子的，哪里好意思责怪父母？只能默默承受。 “施老板多好的一个人啊，施小姐生得漂亮，性格又大方，对他一往情深。他呢？之前一起吃饭说话，他都没有拒绝。你们什么见他正眼瞧过女人？所以我和他爸都以为他是愿意的。好罗，我把人一带来，他立刻撂担子不干，扭头就走，让施小姐多难堪。我们还欠着人家整整一千万！”温桂芳满腹怨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多招人稀罕哦！难得有桩好姻缘也往外推，打死不肯成家。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孽障，存心气死我们的！” 林婧觉得，一开始林德磊不拒绝，只是出于礼貌，没想到温桂芳却打蛇随棍上，擅作主张。如果除夕那晚，林德磊认下和施敏的关系，他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德磊一向有主意，他不喜欢，勉强也没用。”林婧说。 温桂芳阴沉着脸说：“当我不知道，他就是念着那个……”她对上林婧的眼，先住了口，然后，怔忪片刻，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德磊愿意接受施小姐，真是叫我做什么都行。小妹，德磊一向尊重你，觉得你有见识，不如你劝劝他吧！” 林婧说：“大嫂，那施先生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岂会是蠢人？两家想撮合德磊和施小姐，难道施先生就没有条件？” 温桂芳顿了顿，说：“他想注资华韵。但现在华韵是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这是雪中送炭啊！况且，他只有施小姐一个女儿，以后他的东西还不都是女儿的！等施小姐嫁给了德磊……”施先生的一切就等于成了林德磊的。 林婧淡淡说：“大嫂，你和大哥做了多少年的生意。外面那些大老板是什么德性，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你们真的了解那位施先生，了解他的家庭吗？陈家明的前车之鉴，难道你忘了吗？” 温桂芳脱口说：“德磊又不是陈家明！” 得了。反正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借助联婚解决问题。这样，就不用动用他们存了许多年的财富。 林婧干脆说：“对不起，我没这个能力改变德磊做出的决定。他要是愿意听我们的，不会等到现在。” 温桂芳很失望，但没有坚持。她自己生的儿子她也知道，小时候管起来就难管，更何况是现在？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能勉强他。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温桂芳无奈说。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林婧主动问。 “能怎么办？有捷径他不肯走，只能一家人陪着他沉下去。难道真的看着他死吗？”温桂芳气愤说，“你知道吗？他居然准备去借高利贷！那是能打交道的势力吗？那是黑社会！” “天啊！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林婧低呼。 温桂芳点头：“他是昏头了！还好他爸马上拉住他。现在我们的房产证全拿出来了，一个接一个卖。”她的眼眶红了红，强忍住，“欠了六千万。卖完了就先还银行，大概能还三千五百万左右。容容转了一百万给她大哥，妮妮转了八十万……” 其实林德容给的还不止这些。她还拿出了之前家里给她买的那套婚房的房产证，让他们卖掉，或者抵押给银行，贷款维持华韵的正常运作。毕竟不管赚不赚钱，一家公司要动起来，分分钟都是要钱的。 这是林德容在不惊动婆家的前提下能自由动用的全部。她还表示，如果不够，她可以和婆家商量，再借一些。她嫁进夏家没多久就怀孕生子，和丈夫、婆家的关系都处得很好，应该可以说服他们借钱。 但温桂芳让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她同样是做人媳妇的，娘家和婆家之间那些弯弯道道，她也知道不少。他们家和夏家本来是门当户对的亲家，平时关系也挺好，但这是建立在双方互助互利的基础上。如今林家遭难，还不知道对方会怎样看他们。如果影响到林德容在夏家的地位和待遇，那就不妙了。温桂芳势利归势利，对儿女还是不错的。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向亲家开口借钱。 最让她心疼的是小女儿林菀妮。她还在英国读书，国外开销大，温桂芳却不得不告诉她，家里暂时不能再汇钱给她。或者她可以先休学一段时间，等家里渡过这个难关再继续读书。 林菀妮说：“我早就知道家里迟早会出问题。”然后，立刻转了钱回来。 八十万，等于两年来家里给她转的学费和生活费的总和。当初她出事，林栋和温桂芳、林婧一起去英国找她，林栋拿学费威胁她，要她听话，她就信誓旦旦说过要靠自己追寻梦想，不会用家里的钱。虽然后来事情不了了之，家里依然如期给她汇钱，但显然，林菀妮说到做到。 那时她才十九岁，而现在，她才二十出头！ 温桂芳都不知道该骂她不看好家里，还是称赞她有危机意识，懂得未雨绸缪，自己早早独立赚钱。 不过她担心的是，她现在用的那些钱的来路。 林菀妮一听她的语气便明白了，受不了说：“为什么一说到钱，你们就个个都觉得我去卖身了？我和马克是男女朋友，我不是他养的情人！钱都是我自己赚的，要不要给你们看收据，啊？” 但为了说清楚，让温桂芳用得安心，她依然耐着性子解释。外国人在钱方面很较真，她是马克的女朋友，而不是他养的情人，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那么，她就不能伸手问马克要钱。这样他才会看得起她。当然，马克心疼她，会牵线给她介绍一些专业相关的工作，让她能够得到比较好的报酬，但最终还是要看她有没有能力。而这些工作之外，她也会做各种兼职赚钱。 比如，她接过几次很赚钱的兼职，就是去足球场做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有时一天就能赚两千多块。 不过林菀妮没告诉温桂芳，她是在零下几度的条件下维持秩序，站了一天，冻到脚底生疮。 反正，她的钱都是通过堂堂正正的工作赚回来的，让温桂芳放一百二十个心。 林菀妮强调：“这是给我哥的，你和爸都不能用。” 温桂芳说：“知道了，难不成我还会贪这个钱？” 林菀妮哼了哼，叫温桂芳哭笑不得。 两个女儿都如此懂事又得力，温桂芳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但对着林婧，她是来求助的，自然没有和盘托出，而是一个一个数着：“三妹借了我们五百万，二伯应该可以出一百万，我娘家那边凑了一百万。佳佳老公家是豪门世家，她说会想办法，可能可以出一千万左右……“ 林婧不禁一惊：“佳佳出这么多？” 温桂芳说：“你不明白。许家是燕市的豪门世家，资产都是百亿、千亿级别的。这笔债务能压垮我们，但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意思。当然，我们不可能要求他们帮我们解决全部债务，但借个一千万，八百万，应该不是问题。” 林婧觉得有些不妥，但见温桂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以为她已经和林德佳说好了，便不再多言。 她说：“大嫂，华韵出事，我不会不帮，但你是知道我的，给我一点时间，我把铺子借给你们，先渡过这个难关。” 温桂芳知道她这么一说，林婧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她也是存心这么说的，但见林婧的态度如此爽快，真的是除了亲生的女儿之外，最干脆利落的就是这个小妹了，又想到她的处境——独自带大女儿，重组家庭，其实也并没有比林雪好多少——温桂芳找人借钱却直接把林雪排除在外，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她握住林婧的手说：“谢谢你，小妹。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想给你添麻烦。你放心，这间铺子，以后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 林婧说：“大嫂，对德磊有点信心，他可以的。” 温桂芳叹气道：“希望是这样吧。” 第154章 林婧带着顾徵、安溪以及陈可可到了沪市, 《我们的声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联系到他们，和他们签订保密合同。 进入正赛的选手，各地区合起来一共有七十名。正赛的第一轮是导师选择, 三位特邀的明星导师每人可以选择十位选手, 组成战队，然后导师对战队成员进行为期半个月的特训，再进行队内淘汰赛。只有五名队员能胜出, 和另外两队的队员同台比拼，决出进入下一轮的选手, 如此类推，一直到决赛。 没有通过导师选择前, 节目组对选手没有什么优待, 只有一点路费和住宿补贴。一旦通过导师选择, 成为全国三十强, 那么, 选手们的食宿、置装、交通等费用, 节目组都会承担，还有相应的奖金。 对于这一点，选手们都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不过因为这个节目的年龄限制, 好些选手都还没有成年, 有家长陪同着一起来。节目组也要征得家长的同意才能签合同。 不过林婧一个家长带着三个通过海选的孩子，还是引起工作人员的侧目。而且这三个孩子都样貌好又有实力, 实在难得。工作人员对他们一行人的态度格外和善些。 在上舞台前, 安溪无意中瞥见一个人, 大吃一惊！ 她连忙戳戳顾徵，叫他看。 “什么？”顾徵看过去，只见一堆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个高瘦的人走过。那人戴着墨镜，低着头，背影透着一股自信洒脱。但因为走得太快，顾徵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正觉得有点眼熟，就听到安溪迟疑地小小声说：“那个……是航哥吗？” 顾徵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然后肯定了她的猜测。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在这个比赛里遇到江一航。《我们的声音》节目邀请的明星导师相对比较固定，有些人已经做了好几期的导师，江一航之前没有出现过。以他如今的咖位，节目组能请到他绝对花了大血本。 “如果……如果航哥选了我们，我们要不要选他呀？”安溪小小声说。她早和顾徵商量好，尽量选同一个导师，一起渡过训练期。陈可可听说他们会在同一个队里，则决定尽量不跟他们在同一个队，以免扎堆，降低自己的竞争力。 顾徵说：“看情况吧。陈可可比我们先出场。”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省一进正赛的四个人中，陈可可第一个出场，梁映第二个，顾徵第三个，安溪第四个。要选哪个嘉宾做导师，不确定因素有点多，比如，江一航会不会选他们做队员，或者他会为了避嫌，故意不选他们。另外，也不知道陈可可会不会选江一航做导师。如果陈可可选了江一航做导师，为免扎堆，他们就不该选江一航。 安溪眼里露出向往和纠结。作为江一航的粉丝，她还是很想和他合作的。 顾徵立刻很没原则地说：“好吧，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们是来玩的。”陈可可可能会产生意见？那是什么？ 安溪立刻高兴起来！ 《我们的声音》这一期的导师分别是老歌手程巍、女歌手汪鹭龄和江一航。程巍成名三十多年，声音雄浑大气，性格沉稳，面孔慈祥，是沪市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在歌坛地位很高，已经担任过两期导师，这次是他第三次担任导师。他作为节目嘉宾以公正客观著称，对选手的态度很温和，有着长者式的关爱。 汪鹭龄同样是一个著名歌手，一个五官靓丽的混血儿，拥有四分之三的华国血统，被称为铁肺歌后，声音清丽，音域广，感情丰富，甚至曾在国外拿过殿堂级的音乐奖。她在国外定居，因为排期问题，只担任过《我们的声音》第一期的导师，但广受好评。她以性格开朗活泼，能与选手打成一片著称。 江一航是目前国内最当红的创作型流行音乐歌手，既是偶像派也是实力派，是年轻歌手的代表性人物。他在国内的歌迷数量比程巍和汪鹭龄加起来都多。 光看这嘉宾阵容就知道节目组为了挽回名声和收视率下了多大的功夫。 录制正式开始，等在后台的安溪和陈可可情不自禁紧张起来。两个女孩子双手交握，都感到冰冷和颤抖。 林婧把她们揽在怀里，揉搓她们的手臂让她们暖起来，安抚说：“不要怕，想想你们参加过的竞赛。都当过班干部吧！就当站在讲台上对着同学们说话，或者把台下的观众全当成马铃薯……” 噗！ 旁边听到这话的人纷纷笑出声。 安溪和陈可可也觉得好笑，不禁勾起唇。 安溪伸出一只手，手背向上，放在身前：“可可，顾徵，来！” 陈可可会意，伸出手，同样手背向上，叠在安溪的手背上。 顾徵在安溪的眼神催促下也伸出手叠在陈可可的手背上。陈可可看了他一眼。 安溪喊：“加油！” “加油！” “加油。” 三只叠在一起的手一沉一扬，三人互相打气。 很快，轮到陈可可出场。 陈可可和林婧拥抱了一下，又和安溪拥抱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朝顾徵张开双臂，顾徵后退一步，眼睛透过蝙蝠侠半边面具看着她。陈可可一愣，吐吐舌扮了个鬼脸，立刻改为举起手心和他击掌。这个时候，顾徵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所以他伸手和她击了一下。 “加油。”顾徵礼貌说。 陈可可朝他点点头，深吸一口，像奔赴战场的士兵一样，拿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麦克风，走上舞台。 正赛第一轮导师选择是三位导师正面观看选手的表演，然后分别给出“PASS（通过）”和“FAIL（失败）”两种评价。有一个及以上“PASS”的就能通过这一轮，并且选择导师，只有一个“PASS”的就直接归到给出“PASS”的导师的队伍。 陈可可的演唱依然维持她的风格，又唱又跳，台风热力四射。但她的声音和演唱技巧缺乏锻炼，虽然能发出高亢的声音，细节处理却很粗糙，实力在进入正赛的选手中处于中下水平。海选第三轮时吴讲等评委让她通过，但也认为她进不了全国三十强。 不过她的运气非常好。在她之前已经有五个人出场，可这五个人不是演唱得不够精彩，就是存在比较严重的失误，在他们的衬托下，陈可可的表演居然变得可圈可点，现场的气氛也第一次被带动起来。 最终汪鹭龄给了她一个“PASS”。 陈可可喜极而泣，和三位导师说了几句应景的话之后，走过去和汪鹭龄拥抱，然后高兴地下台。 她飞奔到后台，激动地扑向林婧和安溪，又叫又跳：“我过了！我过了！” 工作人员不得不过来把情绪失控的她请出去。林婧说：“顾徵，看着小溪。”她挡开工作人员，揽住陈可可的肩膀带她走出后台。 梁映唱了一首比较生僻的民谣，得到三个“PASS”，程巍毫不讳言地对她表示出赞赏，她也选了对方作为导师。 安溪觉得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轮到她了。 林婧和顾徵都对她露出鼓励的目光，分别拥抱她，对她说加油。 安溪的耳朵、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膜，什么都听不真切，看不真切。她僵硬地拿过麦克风，心跳飙升到一百二十，同手同脚地登上阶梯，走出舞台。 一瞬间，强烈的灯光和无数目光投到她身上。 安溪更僵硬了。 按正常流程，她应该自我介绍，然后向旁边的导播示意，让伴奏音乐响起来，或者直接向旁边的导播示意，让伴奏音乐响起来。 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江一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道：“开始吧。” 安溪一下子回神了。她窘迫地点点头，试图露出一抹笑。 伴奏音乐缓缓响起，安溪把麦克风凑到唇边，张了张嘴，却惊恐地发现，她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啊……” “那些年，你装作陌生人，等在路边，只为看我走过你面前……” 低哑干净的歌声响起，安溪一边吓傻了地瞪着眼，一边反射性地转过头，看着顾徵一边唱，一边朝她走过来。安溪像看到主心骨，双眼一亮，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他。 顾徵的眼睛却没有看她，低眉敛目，直直在她面前走过。 安溪心里一慌，忍不住跟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顾徵没有唱歌词，用正常的语调说。 安溪涨红脸，但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颤着音说：“我、我是你的同班同学……” 终于开了个头，下面就顺利多了。在顾徵的带动下，安溪很快找到节奏，把整首《他知道的暗恋》唱出来。 顾徵立在一边，当个称职的壁花，顺便在适当的时候给她和音。两人经常一起唱歌，配合得相当完美。在顾徵的音色加乘下，安溪的歌声变得更加圆润动人。 一曲唱毕，现场掌声如鸣，有些观众甚至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叫好。 顾徵牵着安溪，一起弯身感谢。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唇边的笑容沉静自信，安溪低着头，笑容羞涩腼腆，十分惹人怜爱。 感谢完现场观众，安溪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三位导师。 第155章 非常醒目的三个“PASS”齐齐亮在身后！ 安溪惊喜地瞪大眼，捂住嘴。顾徵给了她一个很克制的拥抱, 安溪却激动地用力回抱他, 感激不言自明。松开手后, 她露出灿烂漂亮的笑容, 弯弯身道：“谢谢三位老师。” 程巍说：“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到目前为止，这是我看过最用心的表演，演唱方面非常细腻动人。” 汪鹭龄说：“是的，是的, 非常动人，非常动人，那种纯真忐忑的感情，我在你们的表演和歌声中都感觉到了。哎, 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 那年轻的岁月！” 江一航说：“鹭龄姐，你今年才二十几岁吧，怎么说的你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一样？” 汪鹭龄立刻说：“去去去，我孩子都有你这么大了, 还二十几岁？就会哄我！”说着嗔怪的话，脸上却笑成一朵花。凡是女人都喜欢被恭维年轻, 尤其是被一个年轻俊美的后辈恭维，这个后辈在歌坛的地位还如日中天。 江一航笑笑, 看着安溪, 眼神变得有些犀利：“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上台的时候没有介绍, 前奏响起的时候又没有反应，我还以为你失误了呢！差一秒就按下‘Fail’的键。你旁边戴面具的这位是谁？他出现得很及时，让大家知道你们预设了一段表演。” 江一航的话很不客气，又暗含机锋，安溪心里一缩。但也许是出场的时候把所有紧张都用尽了，现在的她反而变得很镇定。她露出一个有点抱歉的表情，说：“我叫安溪，今年十七岁。我旁边的这位也是来参加比赛的选手。刚才上台的时候我确实很紧张，因为第一次走上这样的舞台，那一瞬间，真的脑袋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他帮忙，我都反应不过来。” 三位导师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汪鹭龄说：“哎呦，一航，你的眼睛太利了。如果不是你说，安溪也承认了，我们根本没看出来，她表现得很好耶，看不出紧张！安溪，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吗？还有没有其他大赛的经验？” 安溪迟疑说：“英语竞赛……算不算？” 现场的人纷纷笑起来。 程巍说：“十七岁，还是个学生吧？真老实。你知道你这样承认失误，我们可以取消你的成绩吗？” 安溪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果真的会取消我的成绩，我也没有意见。下次有机会还会再参加这样的节目，锻炼自己。” 江一航说：“你参加这个比赛的目的是锻炼自己？那你的理想是什么？没想过借着这个机会成名，正式出道成为一名歌手吗？” 安溪说：“是的。我的理想，还没有确定。我现在还在读高中，要考大学，暂时不会考虑出道。” 江一航说：“你不想成为一名歌手吗？” 安溪想了想，认真说：“我觉得我的未来充满各种可能性。如果以后我发现我想成为一名歌手，那我就努力去当一名歌手。但现在，我没办法告诉您答案。” 江一航撑着双手，下巴放在手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溪。 他的气场很强，一时间，全场静默，都在看着他的反应，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汪鹭龄忍不住伸长手拍了他一下，埋怨道：“她的演唱没有问题，我们看不出失误，你能不能不要对人家小姑娘这么严厉？” 江一航说：“是看不出，但让我产生了疑问，而且她自己也老实承认了。我对待失误的态度从来都是一个‘Fail’，虽然我很赞赏她的诚实，也认同她的表演，以及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汪鹭龄说：“那你给她一个‘Fail’好了，让她来我的队。我只看她给我呈现的效果，即使她认为自己确实出现失误，但她和她身边的这位选手非常巧妙地利用和弥补了这个失误，使得整个表演充满了吸引力。我希望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继续走下去。我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表演。” 程巍说：“她表演的很好，但她承认她太过紧张，出现了失误。我想我们需要统一一下意见，给所有的观众一个交代。” 江一航说：“或者是我太较真了。但作为一个歌手，一个表演者，我觉得需要给观众一个交代。不如我们就问问现场观众的意见，来一个简单的现场举手表决，怎么样？” 汪鹭龄说：“那我们问问总导演的意见。” 三位导师因为一个选手产生不同的意见，总导演吴讲站出来，黑着脸说录制暂停，然后带着几个人和他们一起商量。 安溪和顾徵站在台上，面面相觑。说是录制暂停，但这么戏剧化的进展，摄像机根本没有停。因为一举一动都被看着，顾徵不会做其他动作，眼睛直视前方，嘴唇微动，轻声问：“冷不冷？” 因为要上台表演，安溪穿了一条漂亮的裙子，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 “不冷。”安溪也目不斜视，小小声说。因为有顾徵陪着，即使被晾着台上，她也不觉得害怕。 因为江一航的话说得很明白，提议的表决方式也简单明了，所以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很快做出决定。吴讲同意让现场观众以举手的方式表决要不要让安溪晋级，同意的举手，只要超过半数的观众的同意，安溪就能晋级。同时，他又加了一个条件，等现场观众表决通过后，三位导师再举手表决一次，举手的效力等同于“PASS”。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同意安溪选手晋级的人，请举手。”吴讲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 灯光和摄像头投向观众席，顾徵和安溪也望过去，只见观众席上，很多手举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一片。根本不用数，绝对超过一半观众举起了他们的手，同意的比例甚至超过九成。 显然，无论是安溪的表演还是她的人品，都打动了他们。 安溪心里，一股感动油然而生！ 她和这些观众素不相识，因为一场表演和几句话，她却从他们身上得到谅解、鼓励和支持，无形间进行了一场交流，产生了一种羁绊。她觉得她不能辜负他们，如果顺利晋级，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精彩的表演。 “观众表决，通过。现在，请三位导师举手表决。”吴讲道。 导师表决，关注点集中在江一航身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程巍和汪鹭龄的手举起来的同时，江一航的手也举了起来，速度一点都不比另外两人慢。 “导师表决，通过。安溪选手，晋级下一轮。现在，请您选择导师。” 吴讲的话音一落，汪鹭龄立刻迫不及待怼江一航：“你是什么意思哦？之前质疑人家，搞出这么多事情，现在又给出‘PASS’，不是耍着大家玩吗？” 江一航一改刚才的严厉脸，笑得有些腼腆：“鹭龄姐，爱之心，责之切，正是觉得她有潜力，是可造之材，我才希望她能更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安溪，我很期待你成为一名歌手。如果你长大之后决定走这条路，请你考虑我的工作室。” 众人哗然！ 江一航的工作室专注做音乐，是如今国内最负盛名的音乐工作室之一。还是江一航这个老板亲自发出邀请，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汪鹭龄立刻拍桌子：“江一航，你这是犯规！我也有工作室，我也需要人才。安溪，来我这里！姐姐欢迎你！” 两个导师比资源，连程巍都坐不住了。他含蓄道：“安溪，你要考大学吧？我刚好是大学教授。” “程老师！”汪鹭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程巍一本正经说：“我只是想说明，我不比你们的吸引力低。大家各凭本事，公平竞争。” 三位导师一起看着安溪，等待她做出决定。 安溪抿着嘴，笑得腼腆又开心：“非常感谢三位老师的肯定，其实我一直都是航哥的粉丝，没想到做不到不够好，引起您的质疑。但从这次的事，我真的学到很多东西，知道要更加努力，无论怎么样，当我站在舞台上，就要对观众负责任，把最好的表演展现出来，非常感谢大家给我的机会。如果航哥不嫌弃，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导师，继续教我。”她的态度非常真诚。 江一航立刻站起来，张开双手：“欢迎你。” 安溪的演唱结束之后，已经有二十位选手晋级，进入全国三十强。因为她这一节耽误的时间比较多，后面的比赛节奏有些加快。 到顾徵出场时，因为他戴着的蝙蝠侠面具和他刚才帮过安溪，三位导师明显对他印象深刻，都打起精神关注他的表演。 相比于紧张到失声的安溪，顾徵的临场反应要强上一百倍，非常镇定从容地完成他的演唱，没有一丝失误。 他得到三个“PASS”。 在自我介绍时，顾徵自称“林羽”。 汪鹭龄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自称‘蝙蝠男孩’。既然你不怕说出名字，为什么要戴面具，挡住自己的容貌？” 顾徵说：“第一是因为我的家人不喜欢我走音乐这条路。如果被他们看到我上电视，我只能离开这个舞台。第二，这个比赛是以歌声取人，不会以貌取人，不是吗？那就让我们用声音来决定胜负。” 汪鹭龄露出一个八卦的表情，说：“其实刚才你和安溪一起出场我就想问，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第156章 顾徵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我一定要回答吗？” 汪鹭龄微怔, 然后摊摊手, 很光棍说：“不重要, 你也不一定要回答。但我想不止是我, 大家都很好奇。之前你帮助安溪, 其实是冒了风险的。毕竟《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顾徵说：“规矩和流程亘古不变的节目是一档好节目吗？作为歌手, 我觉得更多时候我们应该听从心灵的指挥。” 汪鹭龄深深地看着他。这个从录制开始就表现得大大咧咧, 活泼率性的女歌手, 第一次露出如此充满智慧的表情。 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摆摆手，毫不在意说：“好吧, 好吧, 说不过你，你不想说就算了。” 顾徵说：“不，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没什么可隐瞒的。” 大家以为他说那么多是为了规避汪鹭龄的问题。因为看他和安溪的互动，大家都猜这两人很可能是一对小情侣。而对有志于娱乐圈的新人来说，曝光恋情无异于自断后路。所以，汪鹭龄的问题其实很不友好, 藏着陷阱，有心人都能感觉到她看似单纯的好奇八卦的面目之下, 对顾徵的针对,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顾徵的回应尽显他的聪明灵活。 正当大家都以为他逃过一劫的时候, 他却“自投罗网”？众人的眼睛不禁看着他, 竖起耳朵听他的回答。 顾徵看着汪鹭龄, 郑重说：“她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完毕。 她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人…… 此时大家的心声如果能具现化，必然是：我勒个去！我裤子都脱了，你让我看这个！ 说了等于没说！ 尤其是直面顾徵的汪鹭龄，立刻产生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好歹是混圈子混了那么多年的老油条，她不怒反笑，斩钉截铁说：“林羽，来我的队！”看我怎样收拾你！ 江一航撑着脸颊，慢悠悠笑道：“鹭龄姐，人家很重要的人在我这里，他应该来我的队吧？“ 程巍难得有些促狭地跟着说：“人家很重要的人可是要考大学的，他确定不要为自己和他很重要的人在我这里争取一点好印象？” “嘿，你们两个大男人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小女子！”汪鹭龄又拍桌子。 顾徵说：“我选江一航老师。” 汪鹭龄：“……” 很好，所有臭男人/男生都合起来欺负她！ 罗凡在台下，把整个录制过程全部看下来，心里对吴讲的眼光佩服不已。安溪和顾徵两人，几乎把这一轮导师选择的看点包了一半，不怕没有剪辑内容了。尤其是顾徵，真是天生适合吃这一行饭的人！有实力，冷静、聪明、机变，即使戴着面具，一言一行也吸引着许多注意力，面对在乐坛打滚多年的老江湖毫无惧色，甚至不动声色地牵着全场人的鼻子走，掌握了现场的节奏…… 他才十七岁！可怕的十七岁啊！ 正赛第一轮结束后，三位导师各自散去。在汪鹭龄离开前，江一航叫住她，请她到一边说话。 汪鹭龄有些惊讶地挑起眉，和他走到一边，翘着双手看着他，很好奇他想对她说什么。 别看他们在嘉宾席插科打诨，好似有多熟稔，事实上乐坛的圈子相当分明，程巍、汪鹭龄和江一航都分属不同的圈子，平时的交集极少。程巍和江一航在一起录制节目前甚至从未见过。汪鹭龄和江一航见过，但不熟。因为作为音乐人的江一航性格上有些孤僻内向，他有礼貌却不爱与人打交道。汪鹭龄对这个后辈做的音乐倒是很喜欢，但她有身为前辈的尊严，不可能在江一航不主动结交的前提下上赶着和他交往，她也不需要故意讨好他什么的。 当然，如果江一航肯主动，汪鹭龄也不会扫这个名气极大的后辈的面子。 江一航柔声说：“鹭龄姐，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您别放在心上。” 汪鹭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自在。她知道他指的是她刚才故意为难那名叫“林羽”的选手。她在录制过程直接询问他和安溪的关系，这种行为非常不恰当。一来，那两个都是未成年人，她的问题太过暧昧，有引导早恋的嫌疑。对一个要面向全年龄层的节目来说是一个忌讳。二来，如果“林羽”没那么机灵，踩进她的语言陷阱，对他未来的发展会产生影响，连安溪也会被拖下水。这种事对女孩子的伤害远远大于男孩子。 汪鹭龄问的时候是一时冲动，故意针对“林羽”，但之后她亦感到后悔。她对安溪没有恶意。安溪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会跟吴导演讲清楚，让他删掉那一段。”汪鹭龄敢作敢当，立刻说。她会针对“林羽”是因为想起她的初恋情人。刚才她对安溪那首歌的点评完全是发自内心，她真的想起她的初恋，那个和她一起出道，却为了前程抛弃她的男人。当时她伤心欲绝，完全没想到，后来她大红大紫，他却在对她泼脏水未果之后，不知道消失到哪一个犄角去。但她没有忘记最初的那种心情。 安溪和“林羽”，很想曾经的她和他。一个天真无畏，满腔热诚，毫不掩饰感情，信任依赖对方，另一个聪明深沉，处心积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好吧，她就是偏见！ 江一航说：“不用的，鹭龄姐还是鹭龄姐就行。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路子，我们看着就行。” 汪鹭龄古怪说：“你认识的？这么护着？” 江一航笑笑不语。 汪鹭龄说：“随便你，反正我不会放水的。舞台上见真章。” “拭目以待。” 通过正赛第一轮的三十位选手要跟随各自的导师进行为期半个月的特训。为了方便管理和统一安排，他们被安排住进同一家酒店里，只是分开不同的训练室。 林婧不能跟着，但她在三个小的住的酒店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让他们在有需要的时候请假出来找她。 与此同时，她也迎来过来探望的顾廷川。 林婧感到惊讶的是，顾廷川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侄女林德佳才嫁了几个月的丈夫，林品弦。 林德佳已经怀孕五个多月，按理说，林品弦应该陪在她身边。因为她之前落过一胎，这次有孕，所有人都有些神经紧张，她本人更是小心得不得了，连工作都暂时停了，专心养胎。林女士和林品弦都求之不得。 之间林婧见林品弦时，他终于抱得美人归，美人又腹中有子，一下子老婆儿子都齐全了，春风得意，神采飞扬。现在的他脸色却很不好，仿佛蒙着一层黑气。他看到林婧就露出一丝很想找她说话的神色，但林婧真和他说话了，他又只是简单地说一切都好，离她远远地说。 林婧看了顾廷川一眼，信林品弦才奇了。 不过顾廷川来了，她自然不会撇开丈夫先理其他男人。无论林品弦有多急，他依然被请出去，剩下顾廷川和林婧夫妻俩独处。 林婧迫不及待地向顾廷川描述了一遍顾徵和安溪的第一轮比赛。 “你没有在现场，想象不到他们有多棒！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就孤零零地站在台上完成演唱，唱得超级好听！我都感动哭了！那些评委导师都是大明星，实力派，全都肯定了他们的表演，三个导师，三个‘PASS’！我觉得其他选手都比不上他们！”她又高兴又骄傲地说，仿佛获得成绩，获得肯定的是她自己。 这副有孩子万事足的模样非常招人……不爽，即使她炫耀的其中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顾廷川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嘴，让她先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小别胜新婚。 之后，他明面上宣布不会和顾徵、安溪见面，也不会到现场支持和鼓励他们继续比赛，但私底下，他非常神通广大地拿到两个小的在海选、正赛的所有演唱录像，专门抽时间看，看完后若有所思。 林婧发现了，莞尔一笑，没有戳穿他。另外，她也见了林品弦一面。 不待林婧开口询问，林品弦已经忍不住，苦恼地说：“五嫂，我妈进了医院，佳佳回了娘家。” 林婧一怔，蹙着眉迟疑道：“是佳佳……” 林女士进医院，林德佳回娘家，虽然林品弦把这两件事分开来说，但他的语气明显不对。 林品弦愤怒地一拳擂在沙发扶手上，沉声说：“对，就是她把我妈气进医院的！为了她的娘家！” 林婧心里划过一抹不舒服：“品弦，我就是佳佳的娘家人之一。” “但至少你讲道理！”林品弦说，“你知道林德佳干了什么吗？” 林婧慢慢说：“因为……华韵？” 林品弦说：“很好，你知道。所以，林德佳一开口就向我要一千五百万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 林婧惊讶说：“不是一千万吗？” 林品弦一窒，难以置信说：“即使是一千万，你也觉得合理吗？” 第157章 林婧默认。林德佳才嫁给林品弦没多久, 当时温桂芳告诉她的时候, 她就觉得这个要求不合理。但温桂芳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那么有把握, 她自然无法反驳她。 “我以为你们已经沟通好了。”林婧说。 林品弦按着头。这个一直以来都显得自信满满的男人，第一次露出这种无力的神态。 “五嫂, 我很清楚华韵对林家的重要性。作为佳佳的丈夫，你们家也是我们家的亲人，在这个困难的关头，我也愿意出一份力，帮助华韵, 帮助林家。但总得量力而行吧？一开口就一千五百万，你们当我是银行还是印钞机？”林品弦勉强压下恼火, 但还是掩不住那股讽刺。 林婧平淡得近乎不悦地说：“林先生, 这个问题你应该和佳佳沟通。”特意过来找她撒气吗？ 林品弦猛地想到林婧的丈夫是顾廷川, 狠狠一震，清醒过来。他对林婧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说：“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他深深叹了口气，“佳佳完全听不进我的话。” 林品弦不是没试图跟林德佳沟通过。他手头上真的没那么多钱。这不是一千五百块, 是一千五百万！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五百万！ 不错，林品弦精明能干, 看起来是一个成功人士, 他也确实是一个成功人士。但他不是一出生就像现在这样成功。他的亲生父母早早离婚, 父亲也早早再婚生子。亲生母亲离开后, 他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过的那日子，真的只是能吃一口饭而已。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他也不会毅然决然脱离许家，宁愿放弃许家大少爷的身份也要跟在亲生母亲身边。 他是由亲生母亲林女士一手培养起来的。毕业后要创业，也是林女士给他提供资金和人脉，一点一滴把经验传授给他。他和林女士的母子感情极深。对于林品弦来说，母亲除了生养了他，还是他的良师，他的益友。 所以，创业成功后，林品弦第一时间把林女士给他的创业基金还清。这一下就掏空了他创业六年赚到的利润。林品弦却不觉得可惜。 他的公司渐渐走上正轨，稳定盈利，许家，尤其是他的父亲许广志见他有出息，现任妻子所生的儿女却烂泥扶不上墙，立刻动了和他修好，劝他回许家的心思。 林品弦怎么会同意？ 有用朝前，没用靠后，明摆着是利用，就算林品弦对许家的家业有意，也不会轻易松口。林女士也不想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儿子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直接把他放到身边以示不满。林品弦欣然同意。两母子一直在和许家默默角力。 林德佳知道这种情况，但她出身普通家庭，无法理解豪门之间那种纷繁复杂的问题。在她看来，婆婆林女士和公公许广志虽然离婚了，但见面的时候气氛相当友好，林品弦对父亲的态度也不像排斥。许广志对她这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媳妇温和慈祥，没有半点架子，是个好人。况且，日后林品弦必然会回归许家，因为许家的一切本来就是他的，他不会让给其他人。 她不相信林品弦没钱。 “你没有钱，办场婚礼却随随便便花出几百万？”林德佳不笨，很多事情她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林品弦说：“那是我出的钱。”完全没有依靠许家。 许家倒是乐意出这个钱。他们的确不把几百万放在眼里。许家最优秀的准继承人结婚，没有这个排场他们还嫌丢人。但这样一来，林品弦又承了许家的情，和他的初衷相悖。所以他宁愿咬咬牙，出了这个钱。反正一生人一次，老婆又是他心爱的，值！ 办婚礼用了几百万，准备新房又花了几百万，结个婚，林品弦用了一千万出去。他平时又不是个特别节俭的人，一个老板该有的配置，他什么都有，也很注重生活品质，日常开销并不少。 算上他还剩下的几百万存款，这十几年赚的钱就这些了。不依靠家里，凭着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赚钱，统共赚下几千万身家，还有一家稳定发展的中型公司，林品弦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哪里料到，妻子娘家大伯的公司出事，妻子立刻狮子开大口，要借一千五百万？ 林品弦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他没有那么多钱借。即使有，也只能借一部分。他的公司需要应急资金，家里的日常开销也需要钱。林德佳还怀着孕，他会让她得到最妥善的照顾，给她请最好的医生。这一笔一笔，都需要充足的金钱。 “你家已经借出两百万了，仁至义尽了。”林品弦知道林德佳已经把她父母准备给她和她妹妹的那套房借出去抵押贷款，另外又全家凑了一百万交给林栋。这已经是兄弟间非常难得的情分。 以林德佳的立场，她可以问心无愧。 “林品弦，你不明白。华韵是我们林家的命根子，我大伯父一家，我家，我三姑姑一家，都指着它安身立命。华韵一倒，我们整个家就散了。大伯父对我家有恩，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家，没有我今时今日，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这不是情面的问题，是生死关头！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吗？” “想救也要量力而行。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你没有，那妈呢？许家呢？” 林德佳说出这句话，林品弦猛地瞪着她，好像不认识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拼命压抑着愤怒。他妈辛辛苦苦打拼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攥下一些棺材本，他的妻子刚嫁过来就打这些钱的主意？ “林品弦，我只是想借，我一定会还。”林德佳提高声量解释。 “还？你用什么还？你工作了这些年，一共赚了多少钱？你以为这是几万几十万的事情吗？你不过是用别人的钱来穷大方。不是你的钱，你就不心疼！”可是他心疼！他妈辛苦了一辈子，他孝顺她尚且来不及，还拿她的钱去补贴岳家？ 林品弦实在没想到林德佳会打这种主意，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但你们明明有钱啊！许家也有钱啊！这些钱对于许家来说只是小意思，对我们家来说却是救命的！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吗？”林德佳觉得林品弦太冷血了。他只认钱，只会顾及自身的利益，不管别人死活。 “林德佳，我不是神。我能帮忙想办法，但我拿不出那么多钱。看在一场夫妻的份上，我最多只能借出两百万，我有我的公司、家庭要照顾。如果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爱惜我们的孩子，你可以再拿一百万，全部交给娘家。”林品弦冷冷说。 林德佳气得半死。 她性格刚强，听了林品弦的话后，很想和他翻脸，但华韵还等着她拿钱去救。她说不通林品弦，便去和林女士说，把林女士气得头脑发晕，进了医院。因为许广志答应她，如果她能说服林品弦回许家，他可以借钱给她。 林品弦对林婧说：“她跟我妈说，让她劝我先把和许家的恩怨放到一边，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以许广志的通情达理，一定会和我们和解。毕竟，我始终是要回到许家。” 林德佳这么说，等于否定林女士这么多年来为了夺回儿子所付出的努力。当年林女士和许广志离婚，林品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林女士对许广志绝对是有怨有恨。新上任的媳妇却站到许广志那边，劝她“原谅”“放下”。 林品弦一向把林德佳捧在手掌心。但听到林女士冷硬地重复林德佳对她说的话，林品弦真有种大耳光甩她的冲动。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婧一时无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德佳会说出这种话？华韵出事，她似乎把过多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但她根本承担不起这些责任，把这些责任又转嫁到林品弦和他的家庭身上。 林品弦说：“五嫂，她在拿你做比较。” 林婧一怔：“拿我做比较？” 林品弦说：“这是我的猜测。你不是为华韵借出一个铺子吗？她一听到就说你吝啬。” 明明嫁得比她好，顾家比许家更富有，林婧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小心眼地防备着有人借机攀上来。连在如此紧急的生死关头，也要装穷，不肯花大力气帮忙，只是不痛不痒地给一点添头，冷眼旁观他们为了自救拼死拼活。 但要林品弦说，这才是一个豪门世家媳妇应有的品格，临危不乱，不疾不徐。可惜林德佳不这样认为，她认为做人不能忘本。飞黄腾达了，便要鸡犬升天。她不会像林婧那样，做一头养不熟白眼狼。 即使在林德佳之前没有娶过老婆，也没和岳家相处过，林品弦也感觉到，按林德佳的做法，对他的家将贻害无穷。 今天，林德佳的大伯父一家出事，他们夫妻俩要为之散尽家财。那么，明天，如果她的父母出事呢？后天，她的三姑姑出事呢？ 难道，每一次他和林德佳都要为这些事吵架冷战吗？ 林品弦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时林品弦还没追到林德佳，一心想讨她欢心，哪里会想到有这种后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他觉得只有林婧才能说通林德佳。 158、第 158 章 ... 　　这明显是林品弦和林德佳两夫妻之间的问题。虽然涉及华韵的危机, 但林婧并不想凭林品弦的一面之词就插手别人的家事。况且，她对林德佳的了解比对林品弦的了解更深, 林德佳是个聪明坚强的女人, 很难想象她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首先, 如果佳佳确实对林女士做出失礼的举动，我先替她向你道歉。”林婧以林德佳娘家小姑姑的身份说, “然后，品弦，佳佳怀着孩子, 你和她的孩子, 你知道她曾经的经历, 应该很清楚，这是她的命根子, 作为丈夫和孩子的爸爸, 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控制好你的脾气，不要刺激她。孕妇是特殊人群, 在怀孕期间，很多孕妇都无法控制她的情绪, 胡思乱想, 情绪放大，暴躁易怒等等, 都有可能。她的所作所为反映的并不一定就是她的真实想法。你对她应该有更多耐心。” 　　 　　林品弦在和林德佳的沟通中收获了许多恼火。在他的看法里，整个林家，林婧是唯一一个明白事理的人——顾廷川的眼光总不会错的。看看这次华韵出事, 林婧的处置，很显然，林德佳应该向她学习，学习该如何做一个豪门世家的媳妇。他迫切希望林婧能帮他劝服林德佳，告诉她，她已经嫁人了，是他家的人，她可以关照娘家，但不应该以牺牲婆家为前提。这合情合理，不是吗？ 　　 　　但在林婧带着一丝严厉与了然的目光下，林品弦突然变得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她的话也点醒了他，林德佳的身体状况特殊，他不该把怀着孕的她当成原来的那个她来对待，他甚至因为她气病了林女士而想打她。她怀着孩子！ 　　 　　林品弦脸色一白。他察觉到自己心里对林德佳产生的过分的严厉与苛刻。在她成为他的妻子之前，他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林品弦喃喃说，“我不该打扰你。现在我就回去。” 　　 　　林婧点头：“你们慢慢沟通，不要着急。佳佳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林品弦不知想到什么，带着一点失魂落魄的神色告辞了。 　　 　　他要走，顾廷川出于礼貌也出来送他。但林品弦看到他，又看了看林婧，仿佛受了一记重击，脸色都变灰白了。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却给林婧一种他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的感觉。 　　 　　林婧满心疑惑，等他一走，忍不住问顾廷川：“他这是怎么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顾廷川问。 　　 　　林婧叹了口气：“就是他和佳佳之间，因为华韵的事情产生分歧……”她大概把情况复述了一遍。 　　 　　顾廷川淡淡评价：“没用的东西。”连一千五百万这点小钱都没有，还因此和怀着孕的妻子吵架，连累亲生母亲，甚至因为无法说服妻子，特意过来打扰长辈。作为一个男人，要他何用？ 　　 　　林婧：“……” 　　 　　看到他眉宇间闪过的不满与不屑，林婧无语了一阵，不得不说句公道话：“这件事，是佳佳没考虑周全。林品弦，算是不错的……”如果连林品弦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都算没用，那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人可以直接称为废物了。 　　 　　“作为一个男人，照顾不好家里的女人，就是失败。”顾廷川说。 　　 　　妻子需要帮助，自己帮不了，不反省自己能力不够，准备不足，还指责妻子要求太高，不该求助，使得家庭失和。不是失败，是什么？ 　　 　　如果是顾廷川处于林品弦的位置，他绝对不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华韵的问题，即使在金钱上帮不了，那其他方面呢？林品弦和他的母亲林女士在青叶市经营多年，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林德佳年轻不懂事，林品弦大她差不多一轮，也跟着不懂事？如果是这样，顾廷川觉得许家他也不要回了，回了也是白给。 　　 　　林品弦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对妻子和岳家不够上心。他能查到的东西，林品弦会查不到？如果他了解华韵的真实情况，就会知道华韵的形势没有林德佳所以为的那么危急，以他们平时处理工作的经验，多的是解决的办法。他却不懂半点迂回，林德佳问他要一千五百万，他立刻勃然大怒，认为她和林家把他当冤大头、印钞机。 　　 　　但这个形象，本来就是他和许家人给林德佳和林家人树立的。燕市豪门世家，一个婚礼随便用出过千万。就像温桂芳对林婧说的，这样一个家族，家产是百亿千亿级别，怎么会在乎区区八百万、一千万？对于他们来说，华韵的问题只是小菜一碟吧？林家和许家是亲家，林家人只是求许家人帮一个“小忙”，况且，是暂时借来周转，不是不还，林家人怎么会开不了口？许家人也不应该拒绝。 　　 　　这是林家人的想法，虽然有些太过想当然，但不难理解，也不能说不合乎情理。 　　 　　谁也没想到婚礼的“壕”是林品弦自己强撑出来的，他背靠许家，却自以为硬气地拒绝来自许家的金钱。林品弦这个“豪门世家”根本外强中干。 　　 　　最关键的是，他打心底里防着林德佳和林家。 　　 　　顾廷川明白他的心理。夫妻双方来自相差悬殊的家庭，家世、财富、见识、人脉等等，都存在巨大的差异。恋爱的时候感情浓烈，不顾一切，结婚之后，尤其在对彼此家庭的深入了解之后，问题就一一凸现出来。他们这种世家子弟的戒心和防备心本来就比一般人要重得多，结婚只是一个开始，真正接纳自己的妻子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结婚之后，他们都会默默观察自己的妻子，确定她能不能真正承担起一个妻子的职责。当妻子的家世远不如自己时，这种审视会变得更加严苛，因为对方可图谋的东西变得更多。他们会怀疑妻子的感情是来自于爱情，还是来自于其他东西，比如金钱、权势等等。 　　 　　结婚之后，林品弦的心态出现变化，林德佳的心态也出现变化。但很明显，林德佳的变化没有令林品弦放心、放松，相反，令他对她的防备心更重。这次林德佳开口要一千五百万，成为一条导火线，触动了林品弦内心那根弦。他第一反应是林德佳和林家图谋的是他的财产。为什么有这种反应？因为他内心的隐忧就是这个。 　　 　　他没有想到，他是林德佳的丈夫，最亲密的另一半，林德佳爱他，所以当她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求助的就是林品弦。他的拒绝会伤害到她，令她陷入一个全然无助的状态，只能急病乱投医。 　　 　　林品弦说林德佳存心和林婧比较。他又何尝没有拿自己和顾廷川比较？ 　　 　　一开始林女士不是没有反对过他和林德佳的婚事，就是林品弦本身也不是没有迟疑过。因为林女士的亲身经历就是前车之鉴。但林品弦看到顾廷川和林婧。相比于他和林德佳，顾廷川和林婧之间的差距更加巨大，然而，这对夫妻过得那么幸福，他们彼.此.相.爱，一家人和乐美满。这是林品弦心底渴望的生活。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些“门当户对”的女人给不了他这种“正常人的幸福”。 　　 　　他也许想过，既然顾廷川都能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人，这个女人还结过婚，育有一女，连一般女人都不如。为什么他不能娶林德佳？林德佳是林婧的侄女，她比林婧更年轻美貌，更清白单纯，也更聪明能干。最重要的是，她是他深爱的女人。 　　 　　而且，有顾廷川这层关系，林德佳的家世不会再受他的家庭的诟病。 　　 　　所以，林品弦娶了林德佳，并且不知不觉间，拿她和林婧作比较。他希望林德佳表现得比林婧更好。如此，间接地，他也等于胜过高高在上的顾廷川一筹。 　　 　　但林德佳令他失望了。特别是华韵出事之后，林婧沉着大气，完全没有一点要求顾廷川为林家负责的迹象，没有因为娘家而给夫家带来一丝一毫麻烦。林德佳却好像火烧眉毛一般，昏招一出接一出。 　　 　　这是林品弦惊怒交加的一点。他害怕他和林德佳会重蹈许广志和林女士的覆辙，林德佳肚里的孩子变成第二个他…… 　　 　　这些错综复杂的想法，在林品弦被林德佳气得脑袋发懵，来找林婧之前，或许他只有一点模糊的概念。但被林婧点醒，又看到顾廷川和林婧之后，他开始恢复思考能力，开始自省，察觉到自己的不妥，然后，落荒而逃。 　　 　　因为，顾廷川一眼便看透了他。 　　 　　顾廷川如此这般地向林婧解说了一番，林婧，林婧听得云里雾去，眼里浮起深深的迷惑。她依然无法理解他们这些九曲十三弯的心思。在她纯朴的观念里，夫妻之间有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两个都有错，更应该耐心地沟通，更何况是新婚夫妻，更需要磨合。 　　 　　 159、第 159 章 ... 　　 　　顾廷川听着林婧的论调, 忍不住揽过她，亲了她一下。 　　 　　林婧一赧, 美丽的桃花眼盈盈地嗔了顾廷川一下。他们正在说正经的, 怎么就突然吻她呢？她又没招他。 　　 　　顾廷川没说话, 只是看着她笑，笑得温柔宠溺。 　　 　　林婧先不好意思, 轻声道：“我是不是想得太简单？”。 　　 　　“不，你想得很对。”顾廷川给予肯定。林婧有一种化繁为简的能力。 　　 　　不要费心思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夫妻吵架, 互相反省, 各让一步, 婚姻才能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很多时候，夫妻双方需要的不是做对方肚里的蛔虫, 而是难得糊涂。 　　 　　顾廷川自己是性格和教育使然, 改不了，还好林婧不是敏感纤细, 多思多虑的人，不然, 相爱了也是一种灾难。 　　 　　果然, 林婧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他比林品弦要幸运得多。 　　 　　林婧见丈夫的目光越来越火热，青天白日的, 真怕他突然想做些没羞没臊的事，红着脸岔开话题：“你最近和林品弦走得很近？” 　　 　　林品弦和林德佳结婚之前，他们和林品弦早就见过了。林品弦明显有意亲近他们, 但顾廷川都有意无意挡了他。林品弦和林德佳结婚之后，顾廷川却开始用他。林婧经常跟在顾廷川身边，便时不时看到林品弦。如今顾廷川对林品弦是一副用心指点的态度。 　　 　　这次顾廷川来沪市探望他们，还特意把林品弦带来见她。顾廷川醋性大，一点都不喜欢她与别的男人单独接触。更何况，是为了林品弦自己的家事。 　　 　　之前林婧没多问，但这一次，实在有点不符合顾廷川的风格。 　　 　　“你不喜欢？”顾廷川问。 　　 　　林婧说：“我只是觉得你对他很严厉。” 　　 　　“玉不琢，不成器。”顾廷川意味深长道。 　　 　　林婧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在培养助手。”顾廷川没有瞒她，“我手头上的工作越来越繁重，我需要找一个帮手，把工作分摊出去，减轻负担。”和林婧结婚之后，他越来越不想过每天只有工作的生活，他学会了享受人生。想多一点空闲，放权在所难免。 　　 　　以前他太过强势霸道，培养出一批能干的下属，却培养不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头儿”，很多事情不得不亲力亲为。现在他改变了想法，自然要找一个能在他缺席的情况下稳住大局的人。甭管林品弦在私生活方面有些拎不清，工作上他确实是一把好手。顾廷川想试试用他，他也需要顾廷川来增加他与许家对抗的筹码。 　　 　　当然还有其他打算，顾廷川做一件事很少会只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他一向擅长一箭数雕。但林品弦只处于观察阶段，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所以成与不成，是一个未知数。顾廷川暂时没打算告诉林婧。 　　 　　一听是工作上的事，林婧就不深究了。不过，她很高兴顾廷川有减轻负担的意思。虽然大家都说现在他的工作狂程度比婚前减轻了许多，但林婧依然觉得他非常忙碌。如果不是她盯着，他不知不觉便会忙到废寝忘食，叫她气恼又心疼。 　　 　　顾廷川揽住她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下，又想亲她了。一听老公想消极怠工就眉开眼笑的妻子，也没谁了。 　　 　　顾廷川说：“林品弦拿不出一千五百万，华韵的债务缺口就堵不住，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不以我们的名义出力。” 　　 　　“不用。德磊已经回来了，没到这个地步。”林婧冷静地摇摇头。到目前为止，林栋一家还是由温桂芳东奔西跑，出面借钱，就表明情况不算糟糕。所以林婧明明有两处房产，也只给出一间铺子。唯有连林德磊都出动了，华韵的情况才掉到谷底。到时，如果真的需要她出钱出力，她不会推辞。 　　 　　顾廷川淡淡点头：“嗯。” 　　 　　这是不高兴呐。林婧简直无力了。刚才还言之凿凿地给她分析了一番世家子弟的心理，说他们不喜欢妻子和岳家把他们当成冤大头，转过眼又觉得她不够依赖他，令他无用武之地。 　　 　　男人的心理怎么如此矛盾？ 　　 　　林婧靠在他的肩上，柔声哄说：“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你也比林品弦强得多。但小孩子不能一味纵容，不是吗？德磊自己闯的祸，先让他自己收拾。我保证，如果有必要，一定不会跟你客气，好不好？” 　　 　　顾廷川又淡淡“嗯”了一声。 　　 　　林婧说：“你有空琢磨林家的家事，不如管管自己的孩子？顾徵和小溪正在比赛，如果你支持一下他们，他们不知道会多高兴！” 　　 　　“你们有你支持不就够了吗？”顾廷川眼睛微眯。母子女三人什么都决定好了，只是“通知”一下他，而不是询问他的意见。他还管什么呢？ 　　 　　林婧莞尔一笑：“哦，难不成你在吃醋？” 　　 　　“……” 　　 　　* 　　 　　被父母念着的顾徵和安溪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江一航是魔鬼！ 　　 　　程巍和汪鹭龄都曾经担任过《我们的声音》的导师，他们给选手做特训的风格，多多少少为人所知。江一航却是第一次担任导师，他又很少参加综艺节目，大家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正赛第一轮时他已经表现出对选手严厉苛刻的一面，到了特训，他更是化身为魔鬼教头，特意把工作室的首席制作人沈昇请过来，两人一起调.教这帮菜鸟新人。 　　 　　江一航要求队里的十名选手一起参与选曲、编曲。这一步看似非常民.主，但当选手无法完美演绎他所选择的曲子，立刻遭到严苛的挑剔。 　　 　　“音乐，讲求天分，也讲求努力，你们必须先明白自己是什么东西，才能有所提升。” 　　 　　能进全国三十强的选手，在唱歌方面肯定有一定实力，加上他们年纪偏小，能走到这一步，自信傲气样样不少，却被劈头劈脑教训了一顿，从头开始认识自己。大家在江一航手下简直刷新了三观。心理稍微脆弱一点的人被批评得当场哭出来，甚至要求退赛，闹了不少矛盾。 　　 　　但江一航和沈昇通过此举让他们快速了解自己的声音、风格，该选什么曲子和调子，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优势。 　　 　　冷静下来后，人人都觉得受益匪浅。 　　 　　包括安溪和顾徵。 　　 　　他们平时和江一航、沈昇偶有接触，不止一次接受过他们的教导，但经他们这番不留情面的教导，也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两个小的甚至觉得，江一航和沈昇对他们没有防水不单止，还特别严厉。= = 　　 　　别人纠正音调要重复三遍，他们要重复六遍，一旦没有达到要求，江一航就拉下脸，整个练习室电闪雷鸣。 　　 　　选手进小黑屋谈感受时，对江一航说得最多的便是：“脱粉了。”可见威力。 　　 　　特训完之后，安溪自觉脱了一层皮，看到江一航的脸就发憷。顾徵表面平静，心里乐不可支。 　　 　　这一轮两人都顺利进入十六强。梁映也不例外。 　　 　　比较意外的是陈可可也进了。不过她不是通过正常的比赛方式进的，而是通过抽签。 　　 　　三位导师带领的队伍，每队有十位选手，淘汰一半，统共就有十五位选手进入下一轮。第十六位选手则通过抽签的方式产生，抽到幸运签的直接晋级。 　　 　　陈可可就是这个幸运儿。她高兴得简直要发疯！谁也没料到她能成为全国十六强之一！ 　　 　　特训结束后，《我们的声音》第六期正式在电视上开播，一连两集。 　　 　　一家人和陈可可在酒店里的套房里一起看，顾廷川也在。 　　 　　第二集的压轴是安溪出场，给了颇长一段镜头，最后在安溪选择导师前戛然而止，留下悬念。 　　 　　节目播出的次日，林雪立刻打电话给陈可可。隔着手机，安溪等人都能听到林雪高亢激动的声音。 　　 　　陈可可放下手机时，一脸生无可恋：“我妈说，她要过来……” 　　 　　林婧平静地点点头：“应该的，去前台再开一个房间吧。” 　　 　　陈可可对安溪和顾徵说：“我的好运气用光了。打败梁映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安溪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你不要这么悲观……”虽然她也觉得，林雪来了绝不是一件好事。 　　 　　顾徵直接笑出声。 　　 　　不过他很快笑不出了。 　　 　　陈可可接到林雪的电话没多久，顾廷川也接到来自燕市顾家的电话。 　　 　　是顾母打来的。 　　 　　她直接问：“廷川，我在电视上看到小溪，这是什么回事？她旁边那个是顾徵吗？” 　　 　　顾廷川说：“这件事我不太清楚，您直接问他吧。” 　　 　　“你不跟我说，我就问林婧。”顾母说，一下子抓住顾廷川的软肋。 　　 　　 160、第 160 章 ... 　　 　　顾廷川和林婧结婚之后, 和燕市顾家的来往并没有特别紧密。顾徵和安溪去了安州市的省一读书，长期寄宿。林婧成为顾廷川的秘书助理, 跟着他东奔西跑, 闲暇时间不是待在青叶市, 就是四处游玩。偶尔回一趟燕市，也是来去匆匆。 　　 　　因此, 婚后的林婧依然没怎么体会过所谓的豪门生活，最多在春节的时候陪着顾廷川出席一下各种宴会，挂在他的臂弯里当装饰品, 保持大方得体的贵妇微笑即可。这项“任务”林婧还算游刃有余。 　　 　　一直以来, 顾老爷子和顾母对林婧的态度都相当和善, 彷如天底下最明白事理的父母。唯一一次令林婧有些不舒服的，也只是顾母委婉地提及让他们趁年轻再要一个孩子的事, 但立刻被顾廷川挡去了。事后, 顾老爷子和顾母都没有再提此事。 　　 　　因为从未有过冲突，所以林婧对顾家的某些作风了解不多。顾廷川也很保护她, 没有让她过多地接触那些人事。 　　 　　但鉴于顾廷川对顾家的重要性，他和顾徵来到青叶市之后, 其实顾家一直有派人看着他们两父子, 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也时时关注他们的动向。 　　 　　顾徵作为顾廷川的独子, 目前唯一的骨血，重要性同样不言自明。而且他的聪明不下于顾廷川，身体又比顾廷川健康得多, 顾家对他的期望更大。从小到大，顾家对他的教育都抓得很紧，没有一点马虎。正是因为压力太大，顾徵私底下养成了混世魔王的性格。不过他做的那些事对于顾家来说无伤大雅，他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故而，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 　　 　　直到他想把音乐当成未来的发展方向，碰触到底线，才受到严厉的限制。 　　 　　然后，又发生毛晓莉的事，顾家认为顾徵的行为越界了，他必须得到教训，于是处置他的方式严厉了一些，没想到会引起顾廷川的不满，直接把他带到青叶市。 　　 　　顾家能随意拿捏还是小孩子的顾徵，对上顾廷川却必须慎之又慎。顾廷川主动拿走顾徵的教育权，很名正言顺，其他人便不能再直接插手，除非在顾廷川的看顾下，顾徵依然做出触及顾家底线的行为。 　　 　　所以，顾廷川和顾徵成为一对正常的父子之后，顾家对他们的关注是远远地关注。 　　 　　但从林婧成为顾廷川的女朋友开始，这种关注便无声无息地加强。 　　 　　因为她是“后娘”。顾家必须警惕她对顾徵不利。如果她没处理好和顾徵的关系，顾家对她的评价也会大打折扣。 　　 　　这种无声无息的关注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松。 　　 　　所以几乎一有异动，顾家那边就立刻知道了。 　　 　　由顾母开口问顾廷川，既表示关心，也留有余地，已经是先礼后兵的做法。 　　 　　顾廷川肯定不想顾母去质问林婧。因为林婧对顾家的规矩不熟悉，她没有那种强烈的家族意识，不会为了所谓的规矩约束孩子，委屈孩子。让顾母和林婧谈，等于让她们发生冲突。这纯属观念差异。 　　 　　所以，顾廷川说：“顾徵和小溪确实正在参加一个电视节目。”他没有隐瞒，因为根本瞒不住。 　　 　　顾徵只想到家里会阻止他涉足这个圈子，却没想到安溪成了顾家的继女，顾家同样不喜欢她涉足这个圈子。因为安溪和顾徵的关系太亲近了，有一个艺人姐姐，顾徵也跟着面目无光。 　　 　　戴着一个蝙蝠侠面具遮住真面目就以为没人会发现，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小溪有意在那个圈子发展？”顾母问。 　　 　　顾廷川淡淡说：“这一次，她只是当作课外活动。但以后她有没有这个想法，我不清楚。” 　　 　　“你是父亲，你不会教育孩子吗？那种圈子乱七八糟的，小溪天真不懂事，哪里适合？不要因为不是亲生的就疏忽大意。她已经是你的女儿。”顾母说。 　　 　　“他们都快满十八岁了。”顾廷川问非所答。很明白顾母不是在说安溪，并不入套。跟林婧相处多了，他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的耐性变得少了，即使说话的人是亲生母亲。 　　 　　顾母听出一股不同的意味，警惕道：“所以呢？刚成年你就由着他们乱来？” 　　 　　“我会听听他们怎么说。” 　　 　　“廷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徵是你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 　　 　　“妈，别急。”顾廷川的声音依然平稳。 　　 　　“顾徵不能沾那个圈子。廷川，你很清楚，我们不赞成。”顾母直接说，“我以为我们有过共识。” 　　 　　“我想再看看。”顾廷川说。其实他也不赞成顾徵进娱乐圈，但这几年，他看得出顾徵很喜欢音乐。玩着音乐的他，总是很快乐。 　　 　　尤其在看了顾徵参加比赛的那些录像之后。有些人，天生适合那种舞台，一站上去，就光芒万丈。 　　 　　顾徵明白自己身为顾家子的责任，也一再表示会接受这个责任。但事到临头，他却拖延，抗拒。顾廷川知道，如果他的态度再强硬一点，顾徵会服软，会彻底放弃音乐，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但正因为如此，顾廷川更加不想在这件事上表态。 　　 　　顾母说：“廷川，不要浪费时间。顾徵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顾廷川说：“您的话，我会如实转告顾徵。” 　　 　　顾母说：“廷川，你是顾徵的父亲，不要给出错误的纵容。” 　　 　　“我会随机应变。”顾徵说。 　　 　　得不到一句准话，顾母有点生恼，又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在顾徵和安溪到节目组录制下一轮之前，顾廷川把顾徵叫到房里说话，把顾母的意思告诉他。 　　 　　两父子都很清楚，顾母的来电是一个警告。如果顾徵不听话，顾家很快会有后续手段。 　　 　　顾家的规矩，奉低调为圭臬。他们不会允许家族的核心成员成为一个招摇过市的娱乐圈公众人物，那是哗众取宠、低俗不堪的代名词。 　　 　　顾廷川曲起手指，敲敲了桌面，不带情绪问：“你的决定呢？” 　　 　　“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您都会支持我吗？”顾徵看着顾廷川。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干涉。”顾廷川一字一顿说，“儿子，这是你的人生。想得到什么，你得自己去拿。” 　　 　　顾徵沉吟不语。 　　 　　顾徵和安溪在《我们的声音》节目的八强赛中脱颖而出，成为江一航队里三名挺进八强的其中两名选手。在宣布晋级时，顾徵脱下蝙蝠侠面具，露出真容，成为本期节目收视最高的一个爆点，微博吸粉无数。 　　 　　但在四强赛之前，顾徵突然宣布退赛，安溪随后在比赛中发挥不好，无缘四强。 　　 　　而陈可可，早在八强赛中便被刷下来了。参加这个节目的四个省一学生，最终只有梁映晋级四强，但也无缘决赛。 　　 　　不过梁映如何，安溪等人并不关心。安溪在四强赛被刷下来后，一家人便打道回家，同行的还有林雪和陈可可这对母女。 　　 　　本来她们可以早一个星期走的，但林雪觉得陈可可能在一个这么有名的节目里成为全国十六强非常厉害，很有唱歌的天分。她瞒着陈可可，试图和节目组的一些人员攀关系，了解一下当歌手明星的流程。 　　 　　在撒了一些钱后，还真有一家小公司表示有兴趣和陈可可签约，捧她出道。 　　 　　林雪兴冲冲地张罗，陈可可气个半死，死活不同意。两母女大吵一场！陈可可说她不会出道，她要读书考大学。林雪说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根本不值钱，应该抓住机遇当明星，赚大钱。 　　 　　谁也说服不了谁。林雪差点偷偷拿陈可可的身份证和对方签约，还好陈可可及时发现，阻止了她。 　　 　　林雪依然不死心。陈可可没办法，只能向林婧求助。 　　 　　最终证明那家小公司是专门坑人的皮包公司，以出道为名骗人签约，暗地里干的则是拉.皮.条的工作，不干就必须支付天价违约金。 　　 　　因为这件事，陈可可和林雪彻底闹翻了。即使同坐一架飞机，陈可可也不理会林雪。 　　 　　小表姐心情不佳，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安溪也不好搭话。况且，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顾徵身上。 　　 　　她正努力哄他吃多点秋梨枇杷膏。 　　 　　顾徵因为喉咙发炎退赛，看了医生之后很快好了，但居然因此开启了他的变声期。 　　 　　现在顾徵很不喜欢说话，一天蹦不出三句话，除了安溪，谁也不想理搭。 　　 　　秋梨枇杷膏是林婧特意找老字号的铺子买的，专门给顾徵润喉，但他对甜食一般般，而且总觉得这膏有股怪味，不太想吃。 　　 　　安溪一听他开口就好笑又心疼，于是哄着他吃。 　　 　　勺子递到嘴边，附赠一张笑吟吟的脸，顾徵吃得一脸勉强，心里却甘之如饴，用手机打字：进不了四强，真没不开心？ 　　 161、第 161 章 ... 　　 　　安溪看到他打出来的字, 愣了愣，说：“你都不参加了, 我一个人参加也没意思。” 　　 　　既然是参加比赛, 自然希望最终能赢。认真努力过了, 进不了四强，安溪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顾徵喉咙发炎退赛, 安溪担心他都来不及了，在比赛过程中难免分心。而且，她发现顾徵不在, 她会感到不安彷徨, 比赛对她的吸引力大幅度降低。这样一来, 被刷下来似乎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安溪觉得很公平，失落了一下就丢开了。 　　 　　听到她这么说, 顾徵的唇角翘了起来。 　　 　　安溪大概没发现, 她越来越离不开他。 　　 　　之前顾徵以体验爱情的名义诓过她拿他当男朋友，安溪很快挺不住, 顺利进入正赛，很快和他解除了这种关系。但她明显受了一些影响, 下意识地和他疏远了一些。顾徵知道不能逼她, 所以故作不知，一切如常。于是安溪慢慢又放松下来。直到正赛正式开始, 顾徵在舞台上“英雄救美”，安溪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不但芥蒂全消, 对他变得比以前更好。又因为比赛的特殊性，在整个比赛过程中，他们不得不互相依靠，形影不离。 　　 　　顾徵有种感觉，他离得偿所愿的那一日不远了。 　　 　　安溪看到他笑，松了一口气之余，也说：“该不开心的是你吧。以你的实力，本来可以走得更远的。谁知道这么不走运，居然生病了。”她真的为他感得可惜。顾徵很喜欢音乐。他在这方面学得深，甚至可以和江一航、沈昇讨论，给出一些很有用的意见。把沈昇馋得，恨不得立刻把他扒拉进工作室。江一航明里暗里拉着他，沈昇才没有表现得那么出格。 　　 　　顾徵垂目，打字：是啊…… 　　 　　如果安溪看到他的表情，会发现他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厉芒闪动。 　　 　　安溪不知道，即使顾徵没有因为生病退赛，他也不能继续参加这个比赛，甚至连安溪都不能。江一航作为嘉宾导师，是最早收到风声的那一批人。 　　 　　在顾徵没有理会家里的警告，止步十六强，进入八强后，节目组的负责人就收到来自高层的指示，不能让顾徵晋级。为此总导演吴讲亲自飞了一趟，到总部与高层沟通，据说发生了争执，吴讲差点撂担子不干。 　　 　　恰好顾徵喉咙发炎，便干脆退赛了。总导演吴讲和制作人之一的罗凡都亲自过来劝他，但顾徵听得出，他们的态度并不坚决。这两个都是聪明人，做足了好人的姿态，但不可能真的为了他和高层顶牛。在他们看来，顾徵很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招来打压。虽然他们觉得顾徵退赛非常可惜，但以他们的能力摆不平，也只能放弃他。 　　 　　针对安溪的打压没有明确的指示，可是从她和顾徵的平时相处看，两人关系匪浅。高层都是人精儿，很聪明地连安溪也一起刷下去，做得不着痕迹。 　　 　　可以说，安溪完全是被顾徵连累的。 　　 　　顾徵心里憋了火气。 　　 　　顾家要管束他，他不意外，因为顾廷川的提醒，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们连安溪也动了，顾徵就控制不住产生不满。 　　 　　他姓顾，受过顾家的养育和教导之恩，顾家管束他还有些道理。安溪姓安，和顾家没有一丁点关系，没受过顾家一点好处，他们凭什么管她？ 　　 　　他的安溪，朝气蓬勃，乐天又容易满足，整天笑呵呵的，像个会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就应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过日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谁也没资格束缚她！ 　　 　　但顾徵对此无能为力。顾廷川袖手旁观，他和安溪就变成待宰的羔羊，没有一点还击之力。安溪甚至一无所觉。 　　 　　归根究底，还是他不够强。 　　 　　如果是来青叶市之前的顾徵，他会直接原地爆炸。现在的顾徵，则暂时忍下这口气，另作盘算。 　　 　　他不会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想控制顾徵的人不知道，这一下小小的管束，因为牵连到安溪，彻底勾起顾徵的逆反心理，也激起他的斗心。 　　 　　安溪安慰他说：“不要灰心。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参加这种比赛。下次一定会拿到更好的成绩！”她对顾徵充满信心。 　　 　　顾徵打字：不急，先看我嗓子的恢复情况。 　　 　　男生经历变声期后，嗓音肯定会出现变化。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很难说，有可能会使得顾徵的声音再也不适合唱歌。即使还能唱，但音色从原来的动人变成平凡普通，也是够呛的。 　　 　　对于有志成为歌手的少年来说，变声期无异于第二次投胎。 　　 　　能不能成为歌手，其实顾徵不是很执着。他对音乐的热爱是全面性的，无论演奏、作曲、填词、演唱，他都喜欢。如果他变声期后的嗓子真的不适合唱歌，他也可以干别的。但如果嗓子适合唱歌，顾徵也会很高兴。 　　 　　就像女人拥有子宫，要不要生孩子和能不能生孩子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关键是拥有抉择的权力。 　　 　　一个好的音乐人，应该是一个拥有全面才能的音乐人，区别只是发展的方向。 　　 　　“放心吧，只会变得更好。”安溪笃定说。 　　 　　顾徵挑眉：这么肯定？ 　　 　　安溪小小声说：“顾叔叔的声音很好听啊。你是他亲生的，一定差不到哪里去。”顾廷川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感情的时候简直是会令耳朵怀孕的那种。顾徵变声期之后的嗓音有他的一半好，已经足够当歌手了。 　　 　　顾徵：…… 　　 　　这个推论没毛病，无法反驳。顾徵也希望自己的基因能青出于蓝胜于蓝，而不是被郭秋云这个生母带累了。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顾徵不是不能说太多话吗？”陈可可突然坐到安溪旁边的空位上，插嘴问。 　　 　　她被林雪烦得不轻，干脆避开她。这一次，她实在没办法轻易原谅这个妈。因为她的轻信和急功近利，差一点把她的人生毁掉了。陈可可真的心寒了。 　　 　　“在说他的嗓子。”安溪说，又挖了一小勺子的秋梨枇杷膏喂到顾徵嘴边。 　　 　　这个动作令陈可可瞪大眼看着他们。 　　 　　顾徵没兴趣在外人面前秀，伸手把安溪的勺子推回去，拒绝再吃。 　　 　　“哎，你再吃一口。”安溪没察觉有任何不妥，继续哄，语气很姐姐。 　　 　　顾徵坚决摇头。 　　 　　陈可可说：“小溪，他不喜欢吃你就不要勉强他。”她从包包里掏出润喉糖，对顾徵晃了晃，“我买了润喉糖，你吃不吃？这种润喉糖是低糖的，没有秋梨枇杷膏那么甜。” 　　 　　不等顾徵回应，安溪立刻说：“不行啦，这是我妈特意买的秋梨枇杷膏，老字号特制的，老中医说一次要吃三勺。” 　　 　　“这样啊，那你还是吃吧。”陈可可对顾徵摊摊手，表示尽力了。 　　 　　顾徵耸耸肩，表示好意心领了。 　　 　　“啊……”安溪让顾徵张嘴，锲而不舍地投喂。 　　 　　陈可可说：“……你让他自己吃吧。他又不是没手没脚。虽然说是姐弟，也注意一下影响。”她越看他们越觉得他们的互动太过亲密了。 　　 　　安溪有点懵：“他是我弟，有什么关系？我不盯着他，他不肯吃啊。” 　　 　　“你不要太纵容他。”陈可可说，瞪了顾徵一眼，“小溪傻，你不要欺负她。” 　　 　　顾徵微微眯起眼，有点不满，又有点警惕。这个女生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多事。”顾徵说，惜字如金。现在他的嗓音跟磨砂似的，黯哑粗糙，很难听。而且，一说话，他的喉咙便有些痒痛。他不舒服地蹙了蹙眉，不情不愿地拿过安溪手里的瓶子和勺子，干脆利落地多吃了两勺子。 　　 　　如果不是陈可可搅局，他还想安溪多喂他两口的。现在福利没了。 　　 　　陈可可看了安溪一眼，用眼神说：看吧，我就说他能自己吃。你宠坏他了。 　　 　　安溪有些哑然。怎么陈可可一说，顾徵就突然变听话了？之前他和陈可可的关系很一般，他也不会听其他人的话。 　　 　　安溪疑惑地想着，见顾徵吃完了，她又反射性地递了杯水过去给顾徵，让他冲冲口里的甜味。 　　 　　顾徵哼没哼一声，接过水直接喝了。 　　 　　这一接一递极为自然默契，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习惯。 　　 　　陈可可看着他们，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安溪见自己给顾徵递水之后，陈可可的脸色更加不虞，以为她依然在不满顾徵“欺负”她，便解释说：“可可，顾徵没有欺负我。我是他姐，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顾徵，你也这么认为？”陈可可看向顾徵。作为一个男生，这样未免太厚脸皮了吧？安溪才大他八天。 　　 　　顾徵直接闭上眼，头扭到一边，当没听到。 　　 　　陈可可气结。 　　 　　安溪拉住她，软声说：“哎，可可，他喉咙不舒服，心情不好，你不要生气……” 　　 　　 162、第 162 章 ... 　　 　　因为安溪极力调停, 顾徵不理人，等于没有火上加油, 陈可可也很快压下火气。正确来说, 她是泄了气。如果是平时, 她不会主动招惹顾徵。只能说，她是真的被亲妈气到失控了。 　　 　　安溪见她这个样子, 少不了也小小声安慰了她一番，心里对她摊上这么一个妈深表同情。 　　 　　一行人下了飞机后，陈可可没有和林雪一起走, 而是跑去问林婧, 能不能在她家借住几天。 　　 　　林雪还没走远, 闻言有些尴尬，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好不容易暑假放假几天还不回家。小妹, 你别理她。” 　　 　　陈可可绷着脸说：“反正我不跟你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如此抗拒回家的原因,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陈可可！”林雪恼羞成怒喝道！ 　　 　　陈可可一脸坚决。 　　 　　林婧打圆场道：“四姐，就让可可在我家住几天吧。”经过这次, 她也确实有点怕了。陈可可是个好孩子，林雪却实在是一个糊涂妈。如果在沪市的时候, 陈可可没向她求助, 而是任由林雪胡来或者一时脑抽跟着林雪胡来，后果可不堪设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可可被林雪毁了。 　　 　　林雪一脸讪讪。如果只是对着林婧, 她还有话可说，但还有顾廷川这个妹夫和顾徵安溪这对孩子在呢！ 　　 　　想到她来沪市的时候，不过责备了林婧几句, 说她瞒着她把陈可可带到沪市，太过分，令她这个做妈的担惊受怕。林雪这么说的目的是想借机讨点好处，顾廷川却立刻毫不客气地把她赶出房间，林雪心里就有点发怵。 　　 　　顾廷川沉下脸的样子很可怕。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真的和她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拒绝支付她和陈可可的食宿。 　　 　　林婧对此毫无办法，她得听老公的。林雪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林婧已经靠不住了。她和顾廷川结婚之后，一开始还好，顾廷川似乎没有太管束她。顾廷川在林家的存在感也很薄弱，不怎么与岳家的人交流。这很正常，毕竟不熟悉，要真正成为一家人需要时间。但之后，林婧便辞了职，被顾廷川绑到身边。两夫妻一起工作，一起出差，互相陪伴，林家人，诸如林雪之流，想串门子都没法串。林雪有事找林婧帮忙，林婧说她要先问过老公。 　　 　　问过老公之后，林雪十次问，林婧帮得上一次已经算多了。 　　 　　林雪的内心充满怨念，可是让她对上顾廷川，她又不敢，只敢抱怨林婧太软弱，被老公吃得死死的。 　　 　　但林婧一直以来就是这种以夫为天的性格，有男人帮她撑起一片天，她立刻变成傻白甜，一点主见都没有。偏偏男人最爱吃这一套。安杨活着的时候是这样，把她宠得像个小公主似 ，到了顾廷川，一样喜欢什么都为她拿主意。 　　 　　林雪强烈鄙视这种依赖男人的行为。她和温桂芳几个在林婧婚前教过她的那些要防着男人的手段是白教了！ 　　 　　林雪倒是想教林婧一个乖，但事实证明，林婧就是这么个有了男人就万事不愁的性格，万一她前头提醒她，她转过头就一五一十对顾廷川说了…… 　　 　　得，那么结局不是两夫妻离婚，就是顾廷川从此把她列为拒绝门户，连亲戚都无法做。然后林雪会被林家上下指责一辈子，理由是破坏林婧的幸福。 　　 　　所以，林雪对顾廷川有再多的抱怨，也不敢对林婧说。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女人一点都不靠谱。 　　 　　“真的不打扰你们了。”林雪说。林婧在家里完全做不了主，她才不想让女儿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关键是，连她在顾廷川手里都讨不了好，陈可可更不可能。陈可可和顾廷川、顾徵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不会回家。”陈可可说，“不在小姨家住，我就去其他地方住。” 　　 　　林雪脱口说：“那你去外公外婆家住。” 　　 　　陈可可冷笑一声：“你又想让我问外公外婆要学费？” 　　 　　林雪大惊失色，差点忍不住捂住她的嘴。她见林婧惊讶地瞪大眼，连忙说：“你别听这丫头胡说！是她跟我闹脾气，不要我的钱，爸妈才先出了。我有还的！” 　　 　　陈可可讽刺地哼了一声。 　　 　　林雪说：“你爱往哪里住就到哪里住，我不管了。但闭上你的嘴，不要胡说八道！”她警告地瞪了陈可可一眼。 　　 　　在“外人”面前，林雪还是要面子的。 　　 　　陈可可不再吭声。最终她如愿跟着顾廷川一家人回了华苑小区。 　　 　　顾廷川和顾徵并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入住，但陈可可只是一个小女孩，顾廷川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顾徵很不高兴，因为陈可可似乎看出了什么，有她在，他不得不和安溪保持一点距离。但他知道，陈可可的去留，既然林婧开了口，安溪不会反对，那么他也不能说什么。 　　 　　如今，华苑小区的E座十六层，除了依然保留1601号和1602号的门牌，里面已经大变样。中间的墙壁打通，两套房子连在一起。原本1601号的装修布置全换了一遍，改成温馨悠闲的风格，一进门就是浓浓的居家气息，令人忍不住肩膀为之一松。 　　 　　屋里很干净，并没有因为主人们离开了颇长一段时间而蒙尘。以前清洁是林婧做的，偶尔安溪和顾徵会帮忙。但两个小的去省一读书后，顾廷川也时不时带着林婧出差，林婧没时间再做清洁，便请了钟点工。 　　 　　这些改变安溪和顾徵已经看过了，自然不会感到惊讶。陈可可春节的时候和林雪一起来过拜年，也看到过这些改变，也不会感到惊讶。 　　 　　但此时此刻，三个小的都不约而同呆住了！ 　　 　　因为一道又瘦又小的身影像箭矢一样冲出来，在林婧脚边绕了一圈，然后摆出攻击的姿势，对着他们大声吠叫！ 　　 　　这是一只小黑背，棕黄色的脸颊、四肢和胸前的一撮毛，其他部位全是深黑色。 　　 　　“哎，壮壮，别怕，他们都是妈妈的家人。”林婧俯下身，抚着小黑背的背部，柔声说。 　　 　　“嗷呜~”壮壮低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舔着林婧的手，但一双湿漉漉的圆滚滚的黑眼睛依然警惕地瞪着顾徵他们三个。 　　 　　“好可爱！”安溪和陈可可眼里都冒出小星星。这个年纪的女生对可爱的小动物最没有抵抗力。 　　 　　当下都走不动了，直接在玄关处蹲下，小心翼翼伸手给壮壮嗅。等壮壮熟悉了她们的味道，不再龇牙咧齿，两个女生又得寸进尺，摸上人家的小身子。壮壮抖了抖身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林婧一直在旁边安抚，它低低叫了一声便让摸了。 　　 　　陈可可摸到皮毛下的肋骨，心疼说：“它好瘦……” 　　 　　安溪喜欢得不要不要的：“妈妈，您什么时候开始养壮壮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在你们考期末考试的时候。”林婧说。 　　 　　壮壮是一头流浪狗。遇到它的时候，顾廷川正开车载着林婧。它突然冲到路上，顾廷川紧急刹车，好悬差点撞死它。 　　 　　这是一条小生命，林婧无法置之不理，抱了它去就医。 　　 　　检查过后，壮壮被车撞到的伤没大碍，但流浪导致的营养不良、皮肤病之类的问题却一大堆。 　　 　　林婧让兽医治疗它，顾徵他们在沪市闭关特训的期间，她回来了一趟，也去看了它。林婧和它的接触明明只有救它的那一晚，它却记得林婧，认准了她似的。她来了，它便一直看着她。林婧对它说话，它表现得特别乖巧。林婧实在扛不住，决定正式收养。小黑背瘦骨嶙峋的虚弱模样太可怜，她给它起名叫“壮壮”，希望它健康成长。 　　 　　林婧一直没有告诉顾徵和安溪，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 　　 　　“喜不喜欢？”林婧问。 　　 　　“喜欢！”安溪立刻说。以前没弟弟的时候，她一直想养只小猫或者小狗做弟弟。但因为种种原因，家里一直没养。没想到有了弟弟三年，她又有了小狗。 　　 　　“顾徵呢？” 　　 　　顾徵看了安溪一眼，说：“嗯，想养就养，没关系。”语气却喜怒不明。 　　 　　林婧说：“那以后壮壮就是你们的弟弟了，要好好照顾它。” 　　 　　“啊，壮壮也是弟弟哦！”安溪脱口而出。 　　 　　也是，弟弟…… 　　 　　顾徵眼尾一跳。 　　 　　陈可可已经捂住嘴哈哈笑起来。 　　 　　林婧忍住笑说：“嗯，是弟弟，不过做了绝育了。” 　　 　　安溪很震惊：“那壮壮长大了不是不能做爸爸？” 　　 　　林婧也有些可惜：“是啊。不过你顾叔叔和医生都说做了绝育对狗狗比较好，可以减少它们生病的几率……”她给孩子们科普各种给小狗绝育的好处。 　　 　　顾徵意味不明地瞥了顾廷川一眼，突然觉得气顺了。 　　 163、第 163 章 ... 　　 　　壮壮迅速成为家里的新宠。安溪和陈可可都争相和它玩, 要摸要抱要亲。 　　 　　如果壮壮因此而迅速躺平，任摸任抱任亲, 也许两个女生的热情会在得到充分满足后消退一些。问题是, 壮壮曾经流浪过一段时间, 以它的狗龄来说，它能活到被林婧捡到已经是命大, 可想而知它曾经吃过的苦头。所以它是一只有节操的狗。 　　 　　全家人中，它最亲救了它的林婧，对其他人虽然不至于见了就吠, 但也有点爱理不理, 并没有正常小狗的温顺亲人。而且, 它机敏而警惕，眼睛里仿佛带着一股锐利, 蓄势待发。 　　 　　如果它是一只身粗腿长的大狗, 这个模样摆出来绝对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但此时此刻的它却是一只瘦瘦的小不点, 摆出这副姿势真是又可怜又可爱，又圆又大的黑眼睛出乎意料的萌, 令人只想把它亲亲抱抱举高高。 　　 　　安溪和陈可可毫不犹豫把想法化为行动。壮壮被疼爱得走不动, 偏偏又知道她们是主人之一，不能攻击, 简直生无可恋。整只狗趴在地上，两条后腿伸直摊平任撸，自暴自弃。 　　 　　它倒是想向林婧求救兼撒娇, 但每次刚行动就遇到顾廷川这个拦路虎。壮壮很畏惧这个两脚兽，顾廷川一眼扫过来，手上一动，壮壮就不敢再向前，灰溜溜地撤退。 　　 　　顾徵记忆力很好，认出顾廷川的动作是训练军犬的动作，当真一言难尽。 　　 　　但军犬警犬确实大多是黑背。顾廷川拿这个标准训练壮壮，似乎也没毛病。至少林婧没有反对。 　　 　　壮壮来了之后，顾徵成为全家最受冷落的人……也没毛病。 　　 　　有一次，顾徵和壮壮对视上，前者先扭开头，表示不和一只太监狗一般见识。因为即使没有壮壮，有陈可可在，安溪也只能暂时忽略他。毕竟陈可可过门是客，身为主人总不能冷落客人，也不可能叫顾徵陪陈可可玩。 　　 　　况且，壮壮为了进门挨了一刀…… 　　 　　总而言之，顾徵受冷落，不是它的锅。 　　 　　安溪和陈可可没注意的时候，壮壮经过顾徵身边，顾徵都忍不住悄悄伸出脚绊它。壮壮根本没当一回事，轻轻巧巧便跳过，没有一次被绊倒。不过壮壮跳过后，偶尔会回头看顾徵一眼。一人一狗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关系不咸不淡。 　　 　　在三个孩子不同程度地沉迷于玩狗的时候，林婧去了一趟医院，探望林德佳。 　　 　　林德佳动了胎气，有流产迹象，正住院保胎。 　　 　　因为这件事，她和婆家迅速和解，林女士和林品弦对她只有嘘寒问暖，对之前的争执只字不提。而温桂芳也和林材一家闹翻了。 　　 　　因为林德佳会动胎气，和温桂芳有些关系。 　　 　　林德佳为了华韵，为了林栋一家想方设法筹钱还债，但一再碰壁，还把婆婆林女士气得进了医院，林品弦因此勃然大怒，夫妻俩暂时分居。 　　 　　林德佳挺着个大肚子回了娘家，一开始什么都不打算对父母说，只说要在家里住几天。林材以为只是女儿想家了，没当一回事，周梅却很快察觉到不对劲，逼问了一番。林德佳心里堵了一口气，没扛住把缘由一说，林材和周梅立刻大惊失色！ 　　 　　和许家结亲后，见识过对方的排场，林材和周梅心里一直底气不足，总觉得是自家大女儿高攀了人家。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如果林德佳受了欺负，家里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加上林德佳是大着肚子嫁过去的，多少有些奉子成婚的意思。林材和周梅更加有种直不起腰的感觉，便是知道女婿家是大富豪，也不敢有非分的要求。 　　 　　华韵出事后，因为林栋一家多年来对他们家的恩情，林材和周梅都是尽全力地帮，除了自住的房子不动，存款掏了个七七八八。林德佳和林德蕊愿意把名下的那套房借出去，夫妻俩也不吝啬，一并借出。 　　 　　但对于问女婿家借钱，林材和周梅是十分谨慎的。他们对林德佳的说法是问一下，但林品弦家愿意出多少就出多少，千万不能强求。毕竟刚结婚没几个月就借钱，林德佳作为新媳妇，那叫一个面目无光。不一定借到不说，还平白让婆家看低几分。 　　 　　林德佳把父母的话当耳边风。其一，她读完大学出来工作后表现出色，赚了不少钱，实力辗压父母的一辈子，便觉得父母见识浅薄，头脑简单，一旦他们的理念和她发生冲突，她只会我行我素。其二，她认为父母这次的意见很不合理。华韵都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了，林材和周梅拿出大部分家财帮忙，竭尽全力，也是这个意思。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联合可以联合的力量，一起帮华韵渡过难关吗？怎么一对上亲家，两人的第一反应是顾及林德佳的面子？面子有家人重要吗？ 　　 　　所以温桂芳对她说借遍所有人之后，还差大概一千五百万左右才能还清债务，林德佳就直接问林品弦借一千五百万。 　　 　　听到这个数目，林材和周梅眼睛都瞪凸了。他们一辈子都没赚到这么多钱，林德佳却轻飘飘对夫家开口，好像这是一千五百块，不是一千五百万。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更何况林品弦已经告诉她，他没有这么多钱，又解释了他没钱的原因，她居然还和他吵架，转头又去找林女士，说服她原谅前夫许广志，因为许广志答应借她钱！然后，林女士气得进了医院！ 　　 　　“你、你……疯了吗？”周梅捂住心口，一口气快喘不过来。她觉得她马上要成为第二个被林德佳气进医院的人。 　　 　　林材连忙扶住她，急急说：“你慢慢说！慢慢说！” 　　 　　周梅喘过一口气，大声说：“之前周华那样对你，现在有人拿一笔钱给你，叫你原谅他，再为他生个孩子。你愿意吗？”她老实交巴了一辈子，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 　　 　　林德佳脸色一变，强撑着说：“这情况不一样……” 　　 　　“你还敢顶嘴！”周梅气得直拍桌子，“我们都把你宠坏了！你就仗着大家都爱你是不是？简直无法无天！” 　　 　　“我哪有？我只是想帮大伯父……” 　　 　　“他们不用你帮！”周梅尖锐道，“做人要将心比心！如果林品弦的叔叔家出事，他要我们倾家荡产帮他，我们帮不帮？你想帮我都不帮！他们算什么东西？隔了几道没有任何感情的亲戚？凭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我一辈子辛苦赚来的钱就要送人？换了你是我，你帮吗？” 　　 　　“……” 　　 　　林德佳被训得狗血淋头，心里难受极了。其实把林女士气得进了医院，她已经隐隐在后悔。林德佳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造成那样的效果，她也心里发虚。可是林品弦的态度太伤人，她感到难堪委屈，想道歉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跑回家。 　　 　　没想到父母没有一句安慰，只有责骂，骂得还很有道理。林德佳明知道周梅说的是对的，但她就是不甘心！ 　　 　　周梅要她立刻回去向林品弦和林女士道歉，林德佳做不到：“我是有错，林品弦就没错吗？为什么要我先道歉？”她的犟劲也上来了。 　　 　　林德佳大着个肚子，周梅骂她骂得她脸色都变白了，也不敢狠逼她，语气也缓和下来。两夫妻哄了林德佳去休息，先打电话给林品弦，向他和林女士道歉。彼时林品弦已经和林婧谈过，又被顾廷川无形打击了一番，整个人都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虽然不能说林德佳的想法和做法没有问题，但林品弦觉得自己的问题更大。林德佳有过惨痛的经历，看似敏感要强，其实最是脆弱。偏偏，他爱她却不信任她，没有对她坦诚，也没有给到她足够的安全感，林德佳会变成这样，他要负很大责任。 　　 　　况且，即便林德佳有一万个错处，她怀着孩子，他也不该和她硬碰硬，拿她和孩子的安危冒险。 　　 　　所以周梅通情达理的电话一打过来，林品弦立刻认错，表示会尽快回到青叶市。 　　 　　忐忑不安的周梅顿时松了一口气，更加觉得林品弦这个女婿讲道理，对林德佳足够宽容大度。这件事根本就是林德佳在无理取闹。 　　 　　搞定了一边，接着周梅又打电话给温桂芳，告诉她林德佳拿不出一千五百万借给她，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 　　 　　隔着电话，温桂芳听不清周梅在说什么，只抓住一点，林德佳拿不出一千五百万借给她。温桂芳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回事？之前佳佳不是说好了吗？都指望她的啊！佳佳在哪里？我跟她说……” 　　 　　周梅只来得及告诉她林德佳回了娘家，温桂芳便挂断电话，亲自上门了。 　　 第164章 温桂芳是真的急坏了！ 为了偿还庞大的债务, 这段时间他们全家人都在东奔西跑, 个个累得心力交瘁。林栋在事发的时候就晕倒了一次，除了温桂芳和林德磊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年纪大了, 患有高血压, 一时受不住这个打击。华韵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血和成就, 如果就这样倒了，他剩下的日子都难以释怀。但醒过来后, 他只能收拾心情, 继续当家里的顶梁柱。因为他明白，华韵走到这个地步, 不是林德磊一个人的错，他同样要负很大责任。这个认知无疑深深打击到意气风发多年的他, 林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他这副模样，他的老婆孩子怎么敢再刺激他？ 林栋拉不下面子去问人借钱，温桂芳去。华韵的日常运作离不开人，林德磊回来后一力担当，同时又要想法设法解决问题, 又怕林栋被排除在外想不开, 一改以前独行独断的态度, 时不时找他谈话、“取经”，使他觉得自己对华韵、对家庭还有用武之地, 不至于一蹶不振, 可谓殚精竭虑, 把自己累得脸色发青。 林德容和林菀妮有心帮忙, 但都已经竭尽全力了，如果再进一步问夫家/男朋友借钱，付出的代价难以预料。未到穷途末路那一刻，温桂芳和林德磊都按住她们，不让她们轻举妄动。 况且，筹钱的进度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得多。林材、林琳、林婧这些林栋的弟弟妹妹，知道华韵出事，没一个袖手旁观，可以说连安身立命的老本都拿出来帮忙了，实在减轻了他们不少压力。 以前温桂芳觉得这些小叔小姑们没本事，全指着华韵过日子，又总是惹麻烦拖后腿，令林栋和林德磊为了他们疲于奔命，因此看不起他们。如果不是林栋和林德磊坚持，温桂芳才不会对他们那么大方。 直到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温桂芳终于改变想法，开始庆幸丈夫和儿子没有听她的。如果没有林栋和林德磊十数年如一日对亲人的爱护关照，哪有今天大家尽心尽力的回报？ 人的一生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年，但三衰六旺，没到盖棺论定的一日，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凡是不能做绝，无论如何，必须给自己和别人留一条后路。 温桂芳是真的悟了。所以，她现在对林家人的态度好了很多。 其中最让她得意的，自然是林德佳。 温桂芳看不起林栋的弟弟妹妹，但对第三代的孩子们却很和善，尤其是自小聪明伶俐的林德佳。林德容是她生的大女儿，但她必须承认，论资质，第三代首推林德磊，次之就是林德佳了，林德容老实平庸，是个垫底的。不过林德容和林德佳这对堂姐妹的感情极好，跟亲姐妹差不多。为了林德容，温桂芳也对林德佳爱屋及乌。而林栋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恨不得林德佳是他的亲生女儿，也确实拿她当亲生女儿养，对林德佳可谓恩重如山。 林德佳长大后也知恩图报，和他们一家非常亲近。 更妙的是，她不但能力出众，最终还嫁入豪门世家，人生际遇连他们也只能望其项背。 毫无疑问，如今林德佳是整个林家最有出息的人！ 在华韵出事的当口，林德佳的价值更加显得弥足珍贵。当温桂芳告诉林德佳，华韵还需要一千五百万，林德佳很快答应会给她一千五百万的时候，温桂芳清晰感受到压在心头的大石落下。她解脱了，华韵有救了，一家人渡过难关了！ 温桂芳没有一丝怀疑林德佳会做不到。她的夫家是豪门世家，不是吗？这点钱只是抬抬手的小事！ 所以周梅突然替林德佳说拿不出这个钱，温桂芳只觉得天崩地裂！ 她一看到林德佳就质问：“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好了吗？其他人的钱都到位了，就差你这一份！我们都指望你啊！” 林德佳非常羞愧，觉得没脸面对她：“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你拿不出就不要答应啊！真的被你害死了！临急临忙的，你叫我到哪里筹这么多钱？”温桂芳简直要气死了！ “对不起……”林德佳红着眼睛说。她知道温桂芳说的是实话。都是她的错，是她之前把话说得太满，现在又突然说拿不出，让人措手不及。 周梅看不过眼，忍不住说：“大嫂，这件事不是佳佳的错……”她把林品弦的情况说了一遍，表明不是林德佳的夫家故意推脱，他们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林德佳也是不清楚状况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温桂芳更气了：“没本事装什么大头鬼！还豪门世家，我呸！林德佳你也是，你嫁的人家是什么状况你自己不清楚吗？还办个婚礼花一千万，打肿脸充胖子！鬼知道他家是不是欠着债哄你过去背！”林品弦和林德佳的婚礼，她可是帮了大忙的，对那些花费门儿清，私底下不知咂舌过多少次，感叹未来侄女婿家的富豪。 温桂芳的话句句扎人，林德佳哭得更伤心了，心里难受极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温桂芳烦躁得想打人。 “大嫂，你别骂了！佳佳只是想帮忙。”周梅心疼道。 “现在是帮倒忙！我们都被她害死了！” “那你还想怎样？”周梅忍无可忍了，“为了你们家的事，我们还不够尽力吗？佳佳为了你们都和家里闹翻了！还想怎样！一千五百万是说借就借的吗？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对侄女提出这样的要求！” 温桂芳愕然。周梅这个弟媳一向胆小懦弱，在她面前吭都不敢吭一声。现在居然冲她发火？ “你敢说我没脑子？”温桂芳火了，“是谁没脑子了？你女儿嫁得糊里糊涂，那么大口气地答应拿出一千五百万，现在又突然说拿不出，耍着人玩，我还得感谢她吗？这些年我们家是怎样对她的，她就这样回报我们！” “我们欠的我们报，佳佳不欠你们的！难道我们报还不够，还要她这辈子做牛做马回报你们吗？” 见温桂芳和周梅吵起来，林德佳手足无措道：“妈，大伯母，你们不要吵。都是我的错……啊……”她的下腹传来一阵绞痛，她按住肚子，一脸惊慌。 “佳佳！” 周梅先察觉到不对，立刻靠过去，一眼看到血染红了林德佳的裙子，她倒抽一口冷气，双腿发软。 “还愣什么？叫救护车！”温桂芳也白了脸。 两妯娌把林德佳送到医院，都吓出一身冷汗。 等林德佳的情况稳定下来，温桂芳便走了。现在的她不想面对周梅和林德佳，周梅也暂时不想看到她。刚过去的这一场吵架，把两家几十年来的感情吵出裂痕。 林婧去看林德佳的时候，林德佳脸色苍白，一脸憔悴。周梅在一边陪着她，把事情一一对林婧说了。 周梅对温桂芳发了一顿飙，事后也不无后悔：“都是我一时冲动，没管住嘴……”但温桂芳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他们一家也不是泥捏的。 林婧安慰她说：“大嫂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佳佳安心静养，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谁说不是呢！”周梅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次两次都是这样，她都快被林德佳吓死了。 事到如今，林德佳也终于老实了。 林德佳让周梅出去一会儿，她想和林婧单独谈谈。 周梅说：“别谈华韵的事。” 林德佳不吭声。 周梅看着她眉宇间的倔强忧郁，真是愁得不行。她知道她放不下。如果华韵因为她犯下的错误，来不及还债倒闭，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但华韵的问题超出他们家的能力范围。周梅也无能为力。 林婧说：“二嫂，你先出去，交给我。” 周梅对林婧还是比较放心的，最后叮嘱一句：“佳佳，不为别个，想想你肚里的孩子。” 林德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低低“嗯”了一声。 周梅出去后，林德佳抬头看着林婧，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一阵。 林德佳先开口：“小姑姑，我真狼狈，是吧？现在里外不是人。” 她嫁了个豪门世家子弟，以为自己有了能力帮助家里，亲人也觉得她有能力帮助家里，谁知道大家都完全想错了。她还是她，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恶劣，给了别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想当初，她还指责林婧，说她不信任家里人，故意隐瞒顾廷川的家世。 但事实是，林婧比她要清醒得多。即使嫁了人，也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即使丈夫腰缠万贯，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或者她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但她不能把这种优渥传递给别人，选择权和决定权从不在她手上。 她就是虚荣，被突如其来的豪门生活，旁人羡慕的目光以及温桂芳等人的逢迎讨好捧得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 林德佳流下悔恨的泪水：“我还差点害了我的孩子……”因为之前流过一次产，这次再度怀孕，她本来就变得草木皆兵。没想到，她一而再地重蹈覆辙。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要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 林婧看着她这模样也心疼，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说：“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想太多。结婚了，总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多沟通，以后慢慢就好了。” “小姑姑，你是对的。”林德佳喃喃说，根本没听林婧在说什么。 林婧看着她，仿佛看到刚流了产，和周华断绝关系的那个林德佳。她用无坚不摧的外表包裹住柔软脆弱的内在。 她曾经因为林品弦的深情宠爱而敞开过心扉，现在却重新关上了那扇门，振作起来。 林婧，林婧在心里默默为林品弦点了一排蜡，但又觉得他不冤。 ——对老婆不够好，就是这个下场。 脑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林婧愣了愣。然后，有些窘地发现，这是顾廷川的口吻。她都被他带歪了。 林婧看着林德佳，说：“你大哥让我给你带话……” 第165章 “他说, 让你不要再管华韵的事。如果你出事, 他宁愿不要华韵，直接宣告破产。至于林品弦那里，他会亲自向他道歉。”林婧转达林德磊的话。 “不！”林德佳瞬间热泪盈眶，脱口说, “不要道歉！小姑姑，你跟大哥说，不用他向林品弦道歉！这不是他的错！” 林婧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用力按住她的肩说：“你先冷静下来, 小心孩子！” 林德佳一滞, 慢慢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说：“我没事，我没有那么脆弱。”她抚着腹部，“我的孩子，也没有那么脆弱。” 林婧是乐见她恢复生气的，虽然，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了，但她这个状态也不错。 “总之, 德磊的意思是, 他要你好好的。华韵的问题，他会处理。至于怎么处理，是他的事, 与你无关。”林婧慢慢说, “他只要他的侄子。” 林德佳破涕为笑：“他又知道是侄子？不能是侄女吗？” “他认为是侄子。”林婧耸耸肩。 林德佳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 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问不出口。不过经此一事，她的聪明机灵似乎回来了，定定看着林婧，轻轻问：“小姑姑，华韵会没事的，对吧？”她终于发现，华韵出事后，林婧的态度镇定得不正常。 其他人不知道顾廷川的身份，她却是知道的。而且，虽然林婧口口声声说结婚了需要磨合，但她没见过顾廷川和林婧闹矛盾，也不止一次从林品弦口中听到他对林婧的赞誉。 林品弦对华韵的债务无能为力，顾廷川则不一定。以林婧的性格，肯定不会像她这般冲动鲁莽地向丈夫伸手要钱。 那、那…… 林婧极轻地点点头：“如果你深入了解一下华韵的情况，你会发现，没那么严重。除了钱以外，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德磊有把握的。” 林德佳提着的心猛然落下，眼里流露出亮光：“小姑姑，我相信你。” 林婧带着歉意说：“我不知道你会和林品弦闹成这样。”如果她知道，她会早点对林德佳说，让她宽心。无论如何，她肚里的孩子最重要。 “是我自己做事不带脑子。”林德佳自嘲说，“我信了大伯母的话，没和大哥沟通过。”她也是相信温桂芳的。所以，她一说十万火急，她也跟着火烧火燎，甚至没想过求证一下。 知道华韵最终会安然无恙，林德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林婧看到她这样，不禁心里一软。这个侄女对林家的感情真的很深，比她更深，所以，她才会关心则乱。 林婧离开时，林德佳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小姑姑，小姑父，借钱给华韵了吗？” 林婧说：“没有。我没要。” 林德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走出住院大楼，林婧在花坛边找到吞云吐雾的林德磊。他看到林婧出来，捏熄了手里的烟站起来。 这段时间他异常忙碌，人瘦了许多，下巴也长出胡渣，不复以往的斯文稳重，多了几分落拓之色。但整个人也比以前更加清醒镇静，眉宇间少了那些孤清自负。 “她还好吧？”林德磊问。 林婧搞不懂他：“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林德磊在林家第三代心目中的地位无异于精神领袖，影响力非凡。如果他愿意出面，林德佳肯定听话。 林德磊叹气：“我暂时没脸见她，也不想她再为华韵的事操心。等我处理完所有事，再补偿她。” 林婧说：“你也别太自责。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之前你根本不在国内。” “说到底，还是我的疏忽。”林德磊没有推卸责任。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又要国内国外两头跑，有些事情实在无法兼顾。放温桂芳到处借钱，也是料定她只能在亲戚中打转，出不了大乱子。哪里知道她把林德佳逼成这样？ 不过亲戚们太给力，借出来的钱和他们家有的加起来，居然只剩下一千万左右的缺口，也是林德磊始料未及的。如此一来，他可以操作的余地便更多了。 林婧说：“剩下的一千五百万，你打算怎么办？我手上还有一套房，你需要就拿去。现金方面，小溪有十二万，我可以凑足一百万给你……” 林德磊一噎，忍不住抹抹脸，说：“小溪那丫头，凑什么热闹？” “她很关心你。” 林德磊摇摇头，眼眶微微发红：“不用，让她拿回去。存了这么多年的红包钱，也不知道珍惜一下。”他猜安溪的钱的来源，一个猜一个准。 “那我的那些，你就拿去吧。”林婧说。 林德磊说：“不用。差的没有一千五百万那么多，只剩下一千万左右。我已经联系好了，可以退五百万左右的材料给供货商。之前已经完成的那些订单，我从客户那边拿到自主处理的许可，正打算卖掉，成本能拿回来。” 林婧没有那么好糊弄：“价值二千多万的衣服，哪里能说卖就卖？回款速度是一个问题，除非你找到大买家。”但短时间内，想找到大买家也不容易，那些衣服又是特定的牌子。 林德磊并不担心。前置工作都做好了，剩下的只是渠道的问题，反正卖一件就回本一件。 “我会想到办法的。”六千万的巨债他都扛下来了，其他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林婧想了想，说：“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你跟她谈谈，她可能可以帮到你。” 林德磊没有推辞，从善如流说：“好。” 安溪和顾徵从沪市回来之后，距离暑假结束只剩下十天不到。陈可可硬要住进华苑小区，原本的打算是住几天之后就提前回学校，借住在安溪和顾徵的小房子里。总之，不想和林雪碰面。 不过陈可可没想到林婧会不准她单独回学校。如果她坚持要回学校，安溪和顾徵可以陪她一起回去，反正离开学也不差那几天，安溪和顾徵都没意见——主要是安溪没意见，顾徵随她，所以也跟着没意见。 但因为壮壮的存在，两个女生挪不动脚。最终，三个小的硬是留到规定的回校时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青叶市，回到安州市的省一。 走之前，一家人看了《我们的声音》第六期的两集节目，进度刚好播到安溪和顾徵晋级八强。 原本按总导演吴讲的计划，顾徵会是这一期节目的重点，安溪也会占据不少篇幅，这两个小孩子身上有太多值得挖掘的地方。一个好故事不该是凭空编出来的，应该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油加醋，还不能超过一个度，必须达到双赢的目的，而不是损人不利己，为了噱头不顾一切。一个好的节目，无论台前幕后，所有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况且，顾徵有潜力，值得被另眼相看。吴讲非常看好他。 所以在高层有指示下来之前，播出的那几集就是按这个宗旨剪辑的，效果非常不错。总导演和三位导师的人品作风受认可，江一航是实力派的流量王，选手素质偏高，几个要素叠加起来，节目一经播出就得了个开门红，收视率虽然比不上第一期首播的轰动和第二期的口碑井喷，但也比其他几期强，并且，随着后面两集的播放，数据稳步上升。而且，如吴讲所料，选手们按要求开通的微博之后，一开始，顾徵的“林羽V”和安溪的“安溪V”，粉丝数增加得最快最多。顾徵是神秘、实力强，安溪则是有观众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徵的粉丝数上涨速度超过安溪。这个时候，他甚至连面具都没有摘下来，不用颜，光用声音已经吸引了那么多人。有些人身上天生自带光环，想掩盖都掩盖不住。 正是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高层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要刷下已经隐隐有节目主角形象的顾徵，整个节目组都懵了。吴讲立刻带头抗争，他是以刚正不阿口碑著称的导演，不掀桌子都不符合他的风格。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上头已经作出决定，下面的人只能听从。 所以一家人在家看到的两集，尤其是前一集，顾徵和安溪的镜头少得可怜，播出的内容基本集中在他们的对手身上，后一集虽然保留了顾徵摘下面具，解开悬念的场面，但也处理得颇为潦草。总之，这两集显而易见的宗旨是，降低两人的存在感。 林婧和安溪却没感到不妥。顾徵在四强赛前退赛，安溪又进不了四强，自然失去继续被关注的价值。比赛结束，已经知道结果，她们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不怎么上心。播出的内容被剪成哪样不是她们能控制的，有镜头就心满意足了。 顾徵却看得出，吴讲不着痕迹地把发下打压顾徵命令的高层给涮了。 也等于间接把顾家涮了。 第166章 因为, 太明显了。 如果能做得细致些，通过剪辑一点一点削弱顾徵在节目里的存在感，对观众做好引导, 大家也许能顺其自然地接受顾徵的出局。 但节目组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前一刻还把顾徵的部分剪辑得那么精心, 留下了足够的噱头和悬念，导师的评价也那么好，把观众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后一刻却抹平了一切，仿佛在说“哦，逗你玩的, 这个人平凡无奇, 一点都不起眼”, 然后，偏不解开谜底, 只把谜面藏起来，好像这样做，全世界就能集体失忆，把顾徵忘个一干二净似的。 刻意、突兀。 已经被勾起好奇心的观众们只想说：我勒个大艹！ 越不给看, 越想看。越被降低存在感, 越想找出来。而且, 画面被剪掉了, 声音却没有。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更把人勾得心头发痒。而认真听过顾徵唱歌的, 很难不受到打动, 纷纷路人转粉。 于是，这一手“饥饿营销”不但没让观众忘记顾徵，反而把他们对顾徵的好奇心调动到最高点。 到最后，谜底解开，顾徵的真面目曝光——完全超过期望值的顶尖美貌！ 顾徵的微博瞬间被攻陷了…… 说攻陷或者太夸张，但顾徵的粉丝数确实多了很多，一下子涨到二十万，比不少已经出道的明星还要强。安溪因为《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收获的粉丝数才三万。 虽然顾徵不能继续参加比赛，但得到这个结果，和拿到冠军的影响力也差不多了。顾家这次出手打压他在娱乐圈的发展，算是弄巧反拙。而且，他们不一定会察觉这个事实。在那些自负的人眼里，他退赛就是他们的手段奏效了。 顾徵发现，跳出顾家给他限定的框框，他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粉丝数涨了那么多，顾徵没有对这个微博置之不理。他让安溪帮他发些东西上去，安溪帮林婧打理过她拥有几十万粉丝的微博，又一直管着他们共同拥有的“冬日小溪流”这个账号，经验丰富。 安溪不负所托，转发了几个视频，全是热心粉丝制作的顾徵在《我们的声音》节目上演唱的镜头片段，也模仿顾徵的口气，偶尔回复网友的评论，很好地把粉丝数维护下来。 安溪自己的微博“安溪V”，她反而没怎么管。参加过《我们的声音》后，她对这类型比赛的兴趣骤减。过把瘾就算，说的就是她这种心态。 安溪三个小的在开学前一日回到学校，当晚陈可可便回宿舍睡了。她在华苑小区住的期间，林雪没有上门，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每次都一接起就挂断。之后林雪没再自讨没趣，同时，提也不提新学期学费的问题。 安溪关心地问了一下，陈可可没好气说：“我妈知道我有奖金。” 陈可可在《我们的声音》节目里进了十六强，有三万块奖金，新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是不用愁了。她一早就收起来，不想让林雪知道。但林雪还是打听到，找她要。陈可可没给，林雪就说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她不给她了，让她先把这三万块用完。陈可可说好。 安溪听着都替她感到难受。 陈可可倒看得开：“我妈和那谁离婚后，我就知道以后我只能靠自己了。”她很清楚林雪不是不爱她，不关心她，如果她缠着她要钱，林雪也会给。但她会说很多话，不断提醒陈可可，她欠了她多少养育之恩，说她这辈子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养她。以前林雪就经常这么说，但陈可可长大了，开始感到厌烦。她宁愿自己想办法都不想再问她要钱。 安溪进了八强，奖金有六万。如果陈可可手头紧，她可以借给她，叫陈可可不要委屈自己。 陈可可说：“不用，我还有钱。如果你的钱不急用，不如给大表哥吧。我欠了大舅舅的钱，想先还三万过去。”华韵的事，在林家内部已经传开了。陈可可很想帮忙，但她还在读书，想方设法赚的钱连还清林栋借她的那五万都不够，更不用说帮忙。林雪有存款，陈可可不知道她具体有多少，但估计不会太多，而且，要她出钱等于割她的肉，她肯定不会给的。温桂芳没有问过林雪，想来是知道她的个性，直接把她排除掉了。 陈可可心里相当愧疚。平日里林雪没少上门向林栋一家打秋风，到人家出事，她们却帮不上一点忙。 说起这个，安溪也很沮丧：“我有给的。我存了十二万零用钱，大表哥不收，说我胡闹。” 陈可可说：“你直接给大表哥，他当然不收。你给大舅母试试，我觉得她会收。”至于她这三万，她不担心温桂芳不收，本来就是她欠下的。 安溪茅塞顿开：“嗯嗯，好办法！那我把六万奖金加进去，一共就有十八万了！” 陈可可妒忌说：“你的零用钱好多。”如果她有这个钱，大学都基本不用愁了。 “存了好多年……”安溪叹气。她心里也是很不舍的，可是，大表哥更重要。 “重新开始存吧。”陈可可安慰她。 “嗯。”安溪点头。只能这样了。不过应该不难，春节去燕市顾家，每次都收红包收到手软，那些红包的份量还足足的。 冲着这一点，安溪对燕市顾家的印象是非常好滴。 然而，她的这个认知很快受到挑战。 回到学校当天，顾廷川和林婧一走，顾徵很郑重地叫安溪今晚回小房子过夜，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谈。 顾徵如此郑重其事，安溪不禁心里一紧，认真地答应了。 到宿舍搞好清洁，收拾好床铺后，安溪便回了小房子。小房子的清洁，林婧请了钟点工定期打扫，临走前还把冰箱塞满了。两个小的要开伙不用担心没食材。 安溪到时，顾徵已经在了。不过他在录音室弹琴，安溪没打扰他，见天色不早，便去厨房做饭。 安溪的厨艺是从林婧身上学的，虽然没有林婧那么热爱钻研厨艺，但手艺绝对不差，顾徵吃得没有一丝意见。 安溪做饭，顾徵平时也有心帮忙，但仅限于打个下手。真放手任他做，他的水平仅仅是能吃。安溪干脆让他别忙了，她来做，饭后顾徵负责处理杯盘碗碟，擦桌子。顾徵没有异议。 饭做好了，安溪摆好碗筷，见录音室的门纹丝不动，猜测顾徵可能又玩嗨了。 比赛的时候顾徵和江一航、沈昇经常聚在一起讨论音乐，顾徵被刺激得灵感爆发，开着手机写歌软件都能写了三首歌，回来后一直在完善。华苑小区的家里设施有限，回到省一就不一样了。看来顾徵是一刻都不想等。 安溪才不管他想不想等。都到吃饭时间了还不出来吃饭，想把自己熬出胃病吗？ 她敲了敲录音室的门，不管里面有没有应答，直接拧开门把进去。顾徵没有锁门。 安溪进去后，只见顾徵坐在隔音室里，头戴耳机，一边把玩一架尤克里里，一边在竖起的写字板上写写画画。录音室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安溪刚做完饭觉得热，一进来立刻感到透心凉。顾徵穿着短袖衣服，却连那一点袖子都卷到肩上，露出整条白皙结实的手臂，姿势流露出不羁。 他很专心，安溪进来了也没发现。 “顾徵，吃饭罗。”安溪叫道。 顾徵没反应。 安溪走进隔音室，走到顾徵前面，双手环胸，眯起眼看着他。 顾徵看到她，思路立刻被打断，在生恼之前，他先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很乖觉地摘下耳机问：“怎么了？” “吃饭。”安溪简短说。 “哦，好。”顾徵点点头，站起来。 “等等，我还没说完。”安溪说。 “嗯？”顾徵看着她。 安溪怀疑说：“你是不是诓我？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谈吗？”看他这个安然悠闲的样子，哪像有紧要事发生了？ 更像是骗她过来给他做饭。不然，她今晚应该在宿舍住的，因为要履行身为副班长的责任。现在的结果是，他们这对班长双双“翘班”了。 顾徵说：“没有，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你想现在谈吗？” 安溪又不确定了：“需要很长时间？” “嗯。” 顾徵这么正经，安溪就相信他了，宽大说：“那先吃饭吧，不然菜要凉了。” “好。”顾徵拉住她的手臂，和她一起出去。 安溪忍不住问：“是好事还是坏事？“ 顾徵毫不犹豫说：“不算坏事。” 安溪立刻放心了。不是坏事就行。 但听顾徵说了之后，安溪真想踢他一脚。 这还不算坏事！ 第167章 吃完饭之后, 顾徵把杯盘碗碟清理好放进洗碗机，又切了一碗水果出来, 放到安溪面前。 安溪抱着软软的抱枕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到他过来，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直起腰抱着抱枕等他, 一脸严肃：“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说吧。” 碗里的水果是苹果和橙子，全都去皮去核，可以直接吃不用吐渣。顾徵拿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递到安溪嘴边：“吃。” 安溪蹙眉：“你又想拖延时间？” “你先吃水果, 我组织一下语言。现在不吃就不新鲜了。”顾徵拿水果碰她的嘴唇。 安溪迫于无奈, 只好张开嘴吃下, 咀嚼了几下, 然后眼角眉梢都忍不住弯了弯。 甜！ 安溪拿过顾徵手里的叉子, 自己叉着吃, 还说：“你也吃。” 顾徵点点头, 也吃了起来。 两人你一块我一口, 很快把碗里的水果消灭干净。 最后一块，顾徵让给安溪吃, 等她一咽下, 他就说：“我想转去八班。” 安溪立刻被呛倒, 咳得惊天动地！ 顾徵一惊, 连忙帮她拍背：“你不是吃完了吗？” 安溪好不容易喘过气, 喉咙还有一丝咳意, 眼睛红成兔子。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沙哑地再一次确认：“你说什么？” 顾徵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才重复了一遍：“我想转去八班。” “为什么？”安溪很不明白。他们在一班待得好好的，位高权重，成绩又稳稳站在第一梯队的位置，整个年级最好的资源都向一班倾斜。按这个势头，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全国最高学府的大门都会为他们打开。 而八班，八班是省一一个非常特别的班，里面的学生，不是无法推拒的关系户，就是特招的特长生，专门负责维护省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形象，为学校出战各种非主流的比赛，比如各种体育比赛、书画比赛、音乐舞蹈比赛等等。安溪和顾徵认识的人中，洛明哲就是八班的学生，体育特长生，已经被招揽进省篮球队。梁映也是八班的学生，音乐特长生，这次她在《我们的声音》节目里拿到亚军，据说已经签约了某家娱乐公司，准备出道。 八班的学生不能说不优秀，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也是名列前茅的人，但他们优秀的方向和其他七个班的学生不同。其他七个班的学生对八班的学生的感观是又鄙视又羡慕妒忌，鄙视他们文化课差，学习成绩不好，等于智商低，但也羡慕妒忌他们的背景/天赋。相对而言，八班的学生的前程一般不会太差，其他班的学生却只有读书上进这个途径。 可以说，八班是与其他班割裂开来的。 一班和八班的隐形对立尤其尖锐。一班的学生是全年级的学习尖子，无论是一班的学生还是老师，对八班的观感都是：一群不务正业、智商不够用的人。 顾徵成绩极好，还是一班班长，突然转去八班，估计大家会觉得他的脑子被驴踢了。 “我想学音乐。”顾徵一字一顿说。 他从八岁开始学音乐，人人都说他有天赋，他也很喜欢音乐，甚至称得上热爱。但遭遇家族的反对，他为此自暴自弃，又因为顾廷川的出事，试着死心，认命地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偏偏他心里始终残留着些许星火，又遇到安溪和林婧，在她们无心地推动下，他一直无法彻底斩断对音乐的热爱。这次参加了《我们的声音》，他真的玩得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他抛开了顾忌，尽情唱歌，完完全全释放了自己——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唱歌也可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然后，来自顾家的打压降临。 顾徵突然强烈感觉到，他不光是他自己，还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看似自由肆意，但一直被限制在一个名为“顾家”的框框之内，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被顾家管束着未来的发展方向也是应该的——但根本不应该！ 这是他的人生！ 谁也不能代替他过的人生！即使顾家和顾廷川对他有再大的恩义，也不能限制他的人生！他过日子不是为了对他们还债的！ 顾家的打压令他产生强烈的愤怒、不甘！ 不试一试，他永远无法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他不想按着家族给他规划的路，按部就班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安溪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她知道顾徵很喜欢音乐，他终于找到目标并为之努力，很正常。她很理解地点点头，说：“一定要转去八班吗？在一班不行吗？在一班的时候，你就经常去找音乐老师，晚上也可以在这里继续练……” “老郑不会放过我的。”顾徵说，“我把心思放在音乐上，放在其他学习上的时间精力就会减少。一班的人很厉害，时间一长，我的成绩肯定会退步。与其成绩难看被老郑赶出一班，不如我先离开。” 安溪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高一的时候，一班的学业已经那么繁重，更何况是高二高三？郑老师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越管越严。到时顾徵再想分心到音乐上就很艰难了。对于未来的方向，当然是越早决定，越早开始努力更好。 安溪轻声问：“你确定了吗？” 顾徵坚定点头：“嗯。” 安溪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不露出沮丧，握拳说：“好，我支持你！你很有音乐天赋，一定可以的！” 顾徵说：“谢谢。” 安溪的眼睛红了。 顾徵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亮光，惊讶问：“你怎么了？我找到目标，你不为我高兴吗？” 安溪扁了扁嘴，说：“你要离开一班，以后我们就不是同班同学了，我还不能难过一下吗？”她心里酸得要命，有种被人丢弃的感觉。她和顾徵从初二相处到现在，既是最好的朋友，又是最亲近的姐弟，基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顾徵要离开，去离一班最远的八班，平时不刻意聚一起就很难碰面，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安溪看着顾徵，忍不住露出满脸委屈而不自知。 顾徵挑眉，仿佛很愕然：“你不和我一起去八班？” 安溪傻了：“啊？” “我们可是最亲的家人。我去八班，你舍不得我，你一个人在一班，我也舍不得你啊。”顾徵动情说，“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去八班呢？” 安溪结结巴巴说：“我、我去八班做什么？我又不准备学音乐。” 顾徵问：“那你准备学什么？” “……”安溪回答不上。这，她不是一直没确定以后的目标吗？ 顾徵又问：“你很喜欢一班吗？喜欢到离不开？” 安溪说：“也不是……”她是挺喜欢一班的，也为身为一班的学生而感到自豪，当副班长也当得挺开心，但要说离不开就太夸张了。一班给她的感觉很像初三，就像是重复初三的生活一样，而且压力更大，总是教室饭堂宿舍三点一线地过日子，有时会感到一点厌烦。 “你不是喜欢一班喜欢到离不开，又不确定未来想学什么，在八班也不只是学音乐啊，八班除了特长生，还有很多关系户，他们也是要学习的。我在八班，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去八班呢？”顾徵循循善诱。 安溪觉得他在宣传邪教。 因为，她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 对啊，为什么她不能去八班呢？如果顾徵去了八班，她留在一班就没有一个好朋友。她和一班的其他人都不怎么亲近。因为宋媛时不时从中作梗，她连和宿舍里的舍友感情都不深。去了八班，她好歹还有顾徵。 她和顾徵那么亲，她都不敢想象顾徵不在身边的画面，一想就难受。 “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顾徵认真说。 安溪茫然：“什么帮助？” 顾徵说：“顾家不允许我学音乐。” “啊？” 顾徵把顾家因为他参加《我们的声音》节目而打压他的事详细告诉她，连顾家同样不想安溪“抛头露面”的意图也说了，没有一丝隐瞒。随着他的讲述，安溪的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愤愤不平道：“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亏她还觉得这个节目公平公正，没有一点黑幕！没想到她和顾徵都受到打压，根本不可能在节目里继续待下去。顾徵不因为喉咙发炎退赛，也会被刷下去，无关乎他的实力和现场表现！ 顾家如此专断霸道的作风，简直令安溪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顾徵平板说：“他们就是这样。” 安溪看着他，看到他眼里闪过的落寞无奈，心里怜意大起。她想到顾徵来青叶市之前的经历，可不是顾家令他受委屈了，顾廷川看不过眼才带他离开顾家的吗？ 以前安溪都是听说，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燕市顾家留给她的印象也很好。但真的成为被管束的对象，安溪一点都不开心。 她作为被殃及的池鱼，心里都这么愤怒别扭，何况是性格比她激烈得多的顾徵？ 安溪立刻毫不犹豫说：“你想我怎样帮你？” 顾徵看着她无畏无惧的眼睛，低声问：“不怕吗？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抵不过他们一句话。” 安溪坚定说：“我不信他们能只手遮天！” 第168章 虽然现在顾徵已经长到180cm（似乎还在继续长），肩宽腿长, 强壮有力, 张开双手能包裹住她, 但安溪见过他比她还小只的样子, 身份还是姐姐, 所以一听说他被欺负, 她立刻责任心爆棚，简直像个拔出宝剑要保护王子的公主，雄赳赳气昂昂。 这个时候，别说是顾家，就是陈家、李家、张家啥啥的，她都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尽管知道安溪是无知者无畏，但她维护他的心是如此的真挚炽热，顾徵跟吃了人参果似的, 从头顶到脚底板都又甜又暖。 如果不是害怕吓着她, 他真想紧紧抱住她亲个不停。 安溪不知道顾徵正对她垂涎三尺，想到顾家为了阻止顾徵学音乐居然连他们参加个电视节目都要打压, 立刻举一反三问：“他们会允许你转去八班吗？”这不是光明正大告诉别人, 他要学音乐吗？ 顾徵摸摸鼻子：“其实, 我去八班, 才是正常的。” 八班除了各式特长生, 还有各式关系户。以前顾徵在燕市读书的时候, 文化课成绩很一般, 进的学校也更讲求关系，而不是成绩。来到青叶市之后，顾徵能进三中，靠的也是关系。按顾徵在燕市读书时的成绩，他应该不能凭学习成绩考进省一。就算他中考考出了一个极好的成绩，在顾家人眼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因为他们并不认可传统的教育模式。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接受义务教育，等于浪费时间。 但因为这是顾廷川的决定，其他人只能旁敲侧击地劝说，而不能直接插手。顾廷川不改变主意，顾徵又不反对抗议，他们也只能干瞪眼。毕竟，燕市和青叶市的距离太远，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分，担心引起顾廷川的不满，而且，让顾徵接受大众化的义务教育，也不算一个十分出格的决定。 只要顾徵一日还留在顾廷川的视线范围内，别人就不能越过他做顾徵的主。即使这次顾徵参加电视节目，犯了忌讳，顾家能做到的也只是封杀他，不让他以抛头露面的方式产生公众影响力。 至于他在省一读一班还是八班，他们管不着。甚至，他们会更倾向于让他去八班。因为八班有关系户，那些权N代，富N代，才是值得交往的对象。顾徵学习积累人脉，比学习课本知识要有用得多。 顾徵以关系户的身份在省一读书，在顾家人眼中才更正常。 安溪又被上了一课，觉得顾家人的想法实在与众不同。像她这种大多数人孜孜不倦遵从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可有可无，甚至是方向错误的。 安溪想了想，蹙眉看着顾徵：“其实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顾徵也是顾家人，他对传统教育的漫不经心一开始就有端倪。他会努力学习的目的似乎也不是为了文化知识，而是挑战性、竞争意识、认同感、班里的地位等等，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安溪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顾徵和她不一样。这让她心里产生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我们殊途同归。”顾徵朝她眨眨眼，“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和你走了同一条路，而我在这条路上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没有后悔。” 不但不后悔，正确来说，是流连忘返。 他这样看着她，安溪一下子就心软了，不再计较，并且灵光一闪，马上抓到重点：“顾叔叔支持你的，是吧？” 顾徵话里话外都是顾家，他自己和顾廷川都姓顾，却自动排除在外。顾廷川像一道屏障，挡着顾徵和顾家之间，而不是意图控制他的“顾家”的一部分。 顾徵低哼一声：“他不表态。”虽然他向他要了十年的自由时间，他同意了，但也言明不会帮他。 “不反对就行。”安溪瞬间放下一半心。她对顾廷川有着盲目的信任。之前听顾徵的口气，以为顾廷川也反对，简直如临大敌。现在知道顾廷川不反对，她护着顾徵的信心立刻大增！ 顾徵见她像只收起钢牙，恢复甜美温驯模样的小白兔，感到微妙的心塞。在喜欢的女孩子心里，他比不上他爸有用…… 啧！ 两人都做好了要和顾家抗争到底的准备。不过在顾家之前，显然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面对。 首先，他们必须跟郑老师说要转去八班。 安溪立刻怂了。= = 郑老师非常、非常聪明，是那种和他接触过就能感受到智商上的差距的人。以他的资质，应该去当科研人员。但偏偏，他对教育事业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关键是，他还教得很好。当他的学生，别指望能用小聪明糊弄他。 安溪在郑老师面前，乖得跟鹌鹑似的。郑老师对她也不错，很器重，较之对其他学生要温和一些。安溪很尊重这位班主任，又敬畏又喜欢。 如果郑老师要和她讨论转去八班的前因后果，安溪没信心能扛住。QAQ 恰好顾徵也担心她被郑老师三言两语带进沟里，于是当仁不让地接过开口的任务。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 次日回到学校，在找上郑老师之前，他们先遭遇“惨无人道”的围观。 继梁映参加电视节目的消息传开后，顾徵、安溪、陈可可参加了同一个电视节目的事也被人知道了。因为《我们的声音》已经在电视上开播，很多人都看了。 同一所学校有四个人参加，还一起进入十六强，成绩分别是一个亚军，两个八强，一个十六强，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传闻报道梁映已经签约公司，准备出道。认识的同学一下子变成明星，大家都觉得稀奇得不得了，毕竟省一不是艺校，即使是特长生，也大多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确定方向。梁映的个人发展可谓非常超前。 梁映成就非凡，高不可攀，相比之下，顾徵和安溪也出名了，却因为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消息而显得平易近人。 但他们参加过电视节目，身上已经自带光环。尤其是顾徵，太帅了！唱歌好好听！很容易粉上有木有！ “顾徵，可以签个名吗？” “你们什么时候出道？有公司签你们吗？” “啊，顾徵好漂亮，安溪好可爱！” “真人比电视上的更好看！” “小两口好般配！为什么他们是姐弟呢？” 吧啦吧啦。 顾徵和安溪所到之处，一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大胆的还走过来要签名，被顾徵的高冷脸吓退，缩瑟地回到朋友那边，不生气不单止，还满脸红晕，一副快晕倒的模样： “天啊！好酷！” 顾徵的眉毛抽了抽。 亏得大家都是学生，还有些矜持放不开，而且在学校里也不敢太放肆。不然，两人恐怕会寸步难行。 到了一班，这种围观的感觉才弱了一点，但依然有好奇的目光时不时望过来。 还有酸的。宋媛一见到安溪就阴阳怪气说：“呦，大明星回来啦……” 不过顾徵一眼扫过去，她立刻消音，满脸幽怨。她对顾徵一直贼心不死，但顾徵不理她，安溪对她严防死守，宋媛也无可奈何。她和安溪天生不对盘，知道和顾徵没可能，就不打算“讨好”安溪这个“顾徵的姐姐”，有事无事都要刺上两句，可惜从来讨不了好，因为安溪有顾徵护着。于是，宋媛嫉妒了，更加和安溪杠上。后来变成顾徵和安溪都不理她，视她为无物，还不动声色把她班委的权力架空了。现在班里的文娱活动都不由她负责。她梗着脖子不肯让贤，可是其他人不听她的，她怎么哄人都没用。因为帮了她，等于和顾徵作对，会被其他人孤立的。 宋媛对顾徵由喜欢变成一半喜欢一半怕。 开学第一天，上午是惯例的校会，下午正式开始上课。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课，上完之后，郑老师直接把顾徵和安溪叫到办公室，都不需要他们主动找他。 到了办公室，顾徵和安溪一站定，郑老师一坐下，便说：“我知道你们暑假的时候参加了一个电视节目，听说表现不错。但是，你们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事情已经过去就算了，开学了就把心思重新收回来……” 郑老师的语气很冷静，内容却是不折不扣的训话，安溪听出后，反射性低头听训，作乖巧忏悔状。 郑老师一说完，顾徵便特别冷静说：“郑老师，我们要转去八班。” 是“要”，不是“想”。是通知，不是商量。 郑老师的脸色瞬间阴下来。 他不说话，一阵可怕的沉默降临。安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郑老师盯着顾徵，眼神极为严厉肃穆。 第169章 这种眼神能吓哭小孩子。安溪顿时大气不敢喘一下。顾徵却双手插兜, 直视郑老师, 不闪不躲, 一脸平静。 他的镇定感染到安溪。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过要保护他的，哪能遇到一点事就认怂呢？心里鼓起勇气, 安溪握了握拳，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背脊也慢慢直起来。 表面上看着顾徵，实则更关注安溪的郑老师皱起眉。 他教了这一对“姐弟”一年，两人又是班长，全班学生中他们和他接触最多。郑老师不可避免地对他们有了了解。 毫无疑问, 顾徵是个刺头, 聪明自负, 高傲不群, 日天日地, 属于一旦作起来最难管教的那种人。了解多了，郑老师都很诧异他为什么会进一班。他不像是能静下心来接受传统教育模式的人, 凭他举手抬足展现的气质，应该去八班才对。 但偏偏，他安安分分地待在一班, 从不生事, 成绩还非常优秀。郑老师便对他某些散漫的作风睁一眼闭一眼。只要学生能保持拿到优异的成绩, 他其实相当好说话。 而且,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是顾徵改邪归正, 从此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而是脱缰的野马有了栓头。他谁的话都不听，只听安溪的。两人是“姐弟”。 相比于难搞的“弟弟”，安溪就是标准的乖乖牌，甜美可爱，认真用功，听话能干，没有老师会不喜欢的那种学生。 郑老师也忍不住喜欢她。因为有了她，他再也不用操心班务。他最不耐烦这个，虽然有学校专门派给他的“副班主任”，但这个助手的身份也是老师，和学生有天然的隔阂，不像安溪这么容易被学生接受。 郑老师都打定主意。只要安溪的成绩没有受影响，一班高中三年的班长，就她了。至于顾徵这个有名无实的，看在安溪的份上，也由得他。 暑假的时候听说顾徵和安溪参加节目上了电视，郑老师便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他当然不喜欢学生在读书期间“不务正业”，但学生在假期参加什么课外活动不是他能置喙的。他只能在事前或者事后告诫他们一番，让他们把玩野的心收回来，专心学习。这种告诫只是尽义务，因为以一班的学习机制，一旦分心，成绩就容易下滑，甚至被踢出一班，代价很高。郑老师不会同情他们的。 另一种，则是因此而改变志向的。发现了其他天赋，或者对别的学习方向更感兴趣，于是果断转向。这种学生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按照正常情况，郑老师也不会留难，干脆放手。他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来苦口婆心，循循善诱这一套。 但站在面前的是顾徵和安溪。郑老师尤其舍不得安溪。 以安溪的性格，转班的事肯定不是她自个儿想到的，十成十是顾徵撺掇的。 只要安溪不愿意，应该能按下顾徵。郑老师自问没这个本事说服这个混小子。 但安溪也露出一副打定主意的坚定表情，他立刻明白，她也是愿意的。 这就不好办了。 郑老师盯着顾徵，严肃问：“确定了？不改变主意？” 顾徵说：“是的。” 他就知道。郑老师不理他，转向安溪，以同样严肃的语气问：“安溪，你也要转去八班？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安溪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嗯，我都考虑清楚了。”态度比顾徵的轻描淡写还慎重。 郑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平板说：“可以。叫你们的家长过来签名办手续。” 顾徵和安溪一起走出办公室，安溪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几分雀跃。 “这么高兴？”顾徵见她笑，不禁也笑了。 安溪说：“好像没那么难。”之前她以为转班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郑老师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如果他不同意，用强大的逻辑游说他们，结果会变成怎样就难说了。没想到郑老师这么干脆利落，连原因都不问。 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似乎就变容易了。 顾徵说：“老郑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沟通，就是省事。不得不说，其实顾徵也有点憷郑老师。他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和顾廷川有某一程度上的相似。 这时顾徵还以为自此之后可以脱离郑老师的监管，不知道以后他会被这个聪明人坑惨，因为他一下子撬走了他两个优秀的学生，一个是安溪，一个顾徵自己，把他得罪得不轻。 得到郑老师的点头后，两人又很快联系上林婧。他们想要林婧以家长的身份签名办手续，林婧比顾廷川要好说话得多，也更尊重他们的意愿。 林婧第二天便来了。她总把孩子们放在第一位。但同行的还有顾廷川。顾徵和安溪均表示，不意外。 自从顾廷川和林婧结婚之后，顾廷川这黏人的毛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顾徵和安溪都觉得，如果可以，顾廷川恨不得把林婧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 安溪有点受不了这种肉麻劲，没看到顾徵在旁边有意无意看着她，眼里闪过感同身受。顾徵不愧是大顾先生亲生，他对安溪同样有这样的感觉，很不想安溪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林婧听到两个孩子想从一班转去八班，自然要问明原因。她在他们进省一之前已经做过功课，很清楚一班和八班的差别。 她是在小房子里，很正经地询问顾徵和安溪的。顾廷川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茶，仿佛事不关己，从侧边看着他们，等着听他们的说辞。 顾徵说：“我想学音乐。” 林婧立刻下意识地看了顾廷川一眼，见他没反应就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小溪呢？你也想学音乐吗？” 安溪在音乐方面没有顾徵那么有天赋，她喜欢，但不热爱，也不是很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所以她并没有把音乐作为未来的方向。 如果安溪说为了学音乐——这是谎言，或者说为了帮顾徵对抗顾家——这个理由更糟糕，都不能说服林婧。 于是她想了又想，想出一个不是关键原因但也是一个原因的理由：“我觉得在一班，学习压力太大了。天天都是学习，我不喜欢。我觉得再继续这样学习，我会变成一个书呆子。” 安溪的口气带着一抹真实的抱怨。林婧几乎立刻被说服了。 实在是，从小到大，林婧都没有刻意强迫过女儿要刻苦学习。安溪的学习成绩好靠的完全是她的自觉。而且，安溪一直都是一边玩一边学习的。她是个贪玩的小姑娘，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试一试，因为她感兴趣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太出格，所以林婧也一直鼓励她，满足她。 初三时安溪为了中考认真刻苦学习，林婧也同样支持她，为她打造最好的学习环境。她如愿考上省一，大家都为她感到高兴。但对于未来的方向，安溪想考什么样的大学，林婧还是对她没有任何要求。虽然宋嘉鱼的父母说过的那番期望孩子成才的话很有道理，但她始终舍不得给安溪任何压力。 高一的学习压力比初三更大，这是林婧和安溪都没有想到的。这一年的学习有多辛苦，安溪也小小抱怨过几次，林婧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看得出她忙碌得挺开心，但到了高一下学期的后期，安溪居然去参加电视节目，目的是为了喘口气，放松一下，林婧便察觉到有些不妥了。 现在听安溪这样提出来，她立刻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温柔说：“好吧，如果你们都决定好了，妈妈一定会支持你们。” 林婧的话音一落，顾徵的唇角就翘起来，不着痕迹瞥了顾廷川一眼。 顾廷川看着好哄得不得了的林婧，眼神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对上顾徵的视线，则是：小子，别得寸进尺。 林婧很快找到郑老师办手续。这个手续，除了签署一份自愿转班的协议，还需要为顾徵和安溪每人每年支付十万元的“赞助费”，换言之，两人在八班读两年，一共要支付四十万。 是的。事实上，八班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班。第一道门槛就是高昂的“赞助费”。 不过顾徵和安溪坚持要转，林婧付钱付得相当爽快。 郑老师见这位学生家长直接刷卡四十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刻知道她是个不差钱的主，指望她阻止顾徵和安溪转班殊无可能，终于死心。 后来林婧听说高二一开始，原来高一一班要求转班的学生除了安溪和顾徵还有足足六人，理由都是压力太大，便更加相信两个孩子不是无的放矢。 顾徵和安溪的转班非常顺利。 到了高二，会有学生流动本就在校方的意料之内。他们还知道，主要的流动会出在一班和八班。 因为一班的高强度教学模式是存在问题的，需要很强大的读书天分和心理承受力，熬得过去便前途无量，熬不过去就容易出问题，所以，会出现劝换班和自愿换班的学生。今年一共只有八个学生换班，已经比预期要好。 至于八班，半个班的学生来自权贵之家，出状况是常态。高二一开学，就有五个学生没有回来。其中两个是出了事，一个是家里出事，一个自己出事，另外三个是准备出国，有一家人移民的，也有自己出国读书的。流动的学生中，只有顾徵和安溪转到八班，好安排得很。不过一个星期，两人便正式到了八班，连宿舍都顺利转了。 以前顾徵和安溪是一班的班长和副班长，本来就小有名气，这次回校，因为参加过《我们的声音》节目，还取得不俗的成绩，更加变得广为人知。 两人突然从一班转到八班，在学生中引起不小的轰动，知名度再一次直线上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刚好八班其中一个没回来的学生是班长，安溪就直接被班主任任命为班长。 班主任是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老师，教英语的，姓蔡，背景硬得无人敢惹，是安州市市长的女儿，不过性格不错，笑眯眯的对安溪说：“早听说过你呢，班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安溪简直受宠若惊！ 顾徵确定了方向，立刻有专业老师带他。 省一一共有两位音乐老师。一位负责给学生上音乐课，一位负责带音乐特长生，按照音乐学院的音乐考试科目给学生上课。这位音乐老师姓陶，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老师。顾徵刚来省一的时候，就是这位陶老师听过顾徵弹钢琴后，允许他在无人的时候使用音乐室里的钢琴。不过后来安溪把家里的琴房搬了过来，顾徵便没有再用音乐室的钢琴。 因为陶老师的偶像刚好是从小教导顾徵的那位德高望重的钢琴师傅，顾徵给师兄原治平打了个电话，原治平又给陶老师打了个电话，之后，顾徵便在陶老师这里获得极大的自由度，混得如鱼得水。 相比于顾徵一头扎进专业课里，进展顺利，安溪这边就过得有点不顺利。 不但她当的这个班长没人听她的，她在班上和宿舍里也被孤立了！ 第170章 这对于一直以来都人缘极好的安溪来说是一件很稀罕的事。 不过安溪做班长多年, 经历过的事多去了, 初一时就连段小洲这样的刺头也收拾得贴贴服服的，还有顾徵，一开始是多高冷傲娇的一个少年哦, 这几年在她的看管下还不是听听话话的！（顾徵：小溪说是就是。）所以, 安溪自问, 做班长该有的眼力和手段她是不缺的。 她也确实很快发现问题所在。 八班的大部分同学不是不想和她交朋友, 而是不敢。 虽然班里一半是特长生, 一半是关系户, 看似泾渭分明，但其实特长生是以关系户为首的。关系户中, 男女各有一个领导人，男生的领导人叫谢棠, 某富商的儿子，女生的领导人叫叶荣荣，某官员的女儿。八班的班委全是两人的喽啰，什么脏活累活都由班委干了，其他人只管高高在上地坐着。 安溪初来乍到, 对八班的形势了解有限, 也没有向谢棠和叶荣荣“拜山头”, 于是其他人也避着她。 以上，一半是顾徵告诉她的, 一半是她自己的观察所得。 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安溪对班长这个职位的兴趣瞬间掉到谷底。 班主任蔡老师让她当班长时, 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好班长的名声传遍整个年级，才得她如此器重。没想到根本是坑她的。 正好副班长罗伟文抓住班务不放，一副要架空她，和她对抗到底的架势，安溪立刻干脆利落放手，随他去了。她对当“奴隶”没兴趣。 顾徵沉迷专业课，一时无法自拔。安溪没交到新朋友，又不需要履行班长的职务，顾徵又不再时时和她黏在一起行动，她突然完全闲下来，可以一个人独来独往。 真、真是非常新鲜的感觉！ 有些茫然的安溪于是，专心学习。= = 因为，她发现八班的老师非常棒！ 如果说一班是省一的尖子班，那么八班就是省一的私立班。这个班的师资质量绝对对得起其高昂的“赞助费”。 老师们也会教高考考试的内容，但不会像一班那样赶进度，天天题海战术，而是按正常的进度教，还会夹杂很多私货。比如，语文老师爱讲《茶经》，对各地名茶如数家珍，还有现场试饮！（老师，您真不是卖茶叶的？）数学课涉及会计知识是什么鬼？英语课采用全英文教学，百分之八十的课堂时间都在对话。体育课教的是防身术…… 还有一些正常高中绝不会有的奇奇怪怪的课，比如礼仪、舞蹈、音乐鉴赏、美术鉴赏等等。 只要肯学，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八班的学生也没有安溪曾经想象的那么不学无术，虽然确实有混日子的，但认真学习的人更多，天天无所事事，撩事斗非的人并不存在。当然，不排除这些人是顾忌蔡老师才不敢闹得太过的缘故。蔡老师的背景太硬了，找她来当班主任压住这群骄娇实在是神来之笔。 在八班过了一个星期，安溪已经大开眼界——她真的没试过这种方式的学习，不论是形式还是学习内容！因为新奇有趣，学起来非常有动力，天天过得非常嗨皮。 安溪积极学习，自得其乐，殊不知其他人也在默默观察她。 八班的学生相比其他一至七班的学生要特别得多。先是半个班的各式特长生。能进省一的特长生都是全省数一数二的，在各自的领域是绝对的佼佼者。这种人在某个方面得天独厚，就会在某方面比正常人少一根筋，主要的表现形式是个性上比较独，喜欢沉浸在自己的领域里，对外界的反应不是很敏感。所以特长生虽然因为背景问题，以关系户马首是瞻，但也不会太过颤颤巍巍，关系户也不会找这些人麻烦，因为他们要代表学校出去参加比赛，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真有点磕着碰着，校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特长生和关系户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河水不犯井水。 而八班的关系户并不是什么顽劣的纨绔子弟。由于历史原因，青叶市安州市一带没有发展出强而有力的豪门世家，因此，相应的培养子弟的教育机构也一直没有发展完善。虽然有地区性的私立贵族学校，但素质和师资质量并不能令人满意。省一的八班就是在这种条件应运而生。 省一是全省最牛逼的高中，招牌响亮。在省一读过书的孩子无异于披上一层金光。新兴的权贵富豪想给自己的孩子们镀上这一层光，又不想他们因为赶不上学习进度而蹉跎三年，于是塞进一些课程，后来省一的校领导看不过眼，强势干预，八班才渐渐成为如今的八班。 如今省一八班在上流社会的地位颇高。关系户想要入读，那流程和进国外知名大学差不多。家长的钱、权，以及学生的素质，样样都要经过精挑细选，由校方把关。当地的权贵富豪特别吃这一套。 凡是能入读的关系户学生都被家长耳提面命过，不能错失这个学习和交朋友（划重点）的机会！ 所以，八班里的关系户，不是一般的关系户，人家比同龄的孩子还要成熟，也更有眼色和心计。 经过了高一一年的相处，八班的学生相互之间都有了认识。顾徵和安溪突然转进来，大家对他们一无所知，自然要观望一番，看他们值不值得来往。 顾徵不用说。他一进八班就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氛围，不禁气场全开，配上他普通人家绝对养不出的容貌气质，关系户立刻给他盖戳：同类！ 有心和他交往，探探他的底线，但顾徵偏偏是特长生，一脸高冷，似乎无意对任何人示好的模样，上课又经常和他们错开，不好接触。 而安溪，据说是顾徵的“姐姐”，但关系户们敢拿他们十几年来接受的教育打赌，这一对不是亲姐弟，或者说，他们自幼肯定不是一起长大的。 安溪像个土包子，对八班的一切感到新奇，来了之后好似刘姥姥走进大观园。她不像关系户，也不是特长生。但说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又仿佛不太对。 气质太平易近人，又不是完全没有脾气——面对有权有势有钱的同学们，完全不露怯。 对八班的课程充满好奇，但几乎所有课程她都有基础，而且学得又快又好——懂茶（林婧喜欢泡茶），懂会计知识（林婧的本行），英语顶呱呱（年年参加竞赛），礼仪不错（顾廷川和林婧结婚后，顾徵给她特训过）、会跳一点社交舞（同上）、很有音乐素养（一直保持学习）…… 总结一句，安溪令人难以下判断。 大家对她很好奇，但无论做班长被架空，还是被全班孤立，安溪都没有太大反应，该干嘛干嘛，和顾徵一样，似乎无意对任何人示好，骄傲得很，大家就纳闷加不爽快了。 于是有一天，副班长罗伟文就到班主任蔡老师面前告状，说安溪这个班长什么活都不干，全推给他干。 这是事实。搞清楚班委是喽啰苦力之后，安溪对当班长完全失去兴趣，加上罗伟文又揽权，所以她每次被蔡老师吩咐去做什么，转过头就告诉罗伟文，让他自己去处理。 一开始罗伟文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压住了安溪。但后来回过味发现，不对啊，大家都是班长，安溪的职位还比他高，现在所有事都变成他在做，安溪什么都不用做，所有班委，她成了唯一一个清闲的。 怎么可以这样？ 立刻把安溪告了。 他要安溪这个班长听他的指挥做事，不是让她占着位子享福的。 安溪顺势说：“蔡老师，我刚刚转到八班，和同学们都不熟悉，处理班务施展不开。这个班长我不想当了，请您选其他人当吧。我推荐申池同学。” 罗伟文立刻瞪着她！ 申池可是他最得力的帮手，让他爬到他头上当班长，这个女生是几个意思？ 安溪一脸坦然。虽然她不想当八班的班长，但她没忘记罗伟文架空她的“仇”。如果蔡老师采纳她的意见，正好让他和申池这对好兄弟相爱相杀。她发现她不稀罕当谢棠和叶荣荣的“手下”，有些人却挺稀罕的。 蔡老师依然是笑眯眯的，说：“安溪啊，不熟悉就慢慢来，老师相信你可以做到的。罗伟文，安溪不懂的你带带她。反正班上的事，我就交给你们俩了。” 自从发现蔡老师坑了她之后，安溪对这位班主任的印象就不是太好。但对方是老师，教得好，脾气也好，她不可能对她拍桌子。后来对比一下罗伟文死抓住班务不放的态度，说不定蔡老师真的以为做班长对于安溪来说是一件好事呢！ 安溪不想做班长，但蔡老师不答应，好言好语说教了一通，用糖果把她和罗伟文打发出办公室。 安溪简直想叹气。 两人一起走回八班。 罗伟文碎碎念：“你是班长，不能什么都不做！” 安溪没好气说：“之前是谁一直抢着做，不让我插手。” “你现在想做也可以，但你必须听我的。” 安溪：“呵呵。”脸真大！ 罗伟文说：“你想做真正的班长也可以，当我女朋友，我就让你做。” 安溪脚步一顿，匪夷所思地扭头瞪着他！ “我说的是真的，当我女朋友。”罗伟文倨傲地点点头，伸手去摸安溪的脸，“真可爱……” 下一秒，八班的走廊上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第171章 安溪长到这么大, 因为长相甜美可爱，性格好, 成绩好, 真的从来没有缺过爱慕者。但一来她没想过要在成年之前谈恋爱，二来她当了多年班长, 自带威严，敢当面对着她告白的男生少之又少, 大多都只敢暗搓搓塞情书/礼物进她抽屉, 见她没有回应就知道没戏，自己默默躲到一角治疗失恋，省心省事。 所以，安溪真没遇过对她表白了就敢动手动脚的人！ 那一刻她的反应全凭本能, 飞快捉住往她脸上伸的手, 以此为轴心转到罗伟文身后, 用力一扭，一推, 罗伟文面朝窗户撞上去, 脸瞬间压在玻璃上，变成一个怪模怪样。他也因为手被扭到身后, 痛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但因为脸被玻璃挤压着, 叫声变得不伦不类。 座位靠近这一边窗户的八班学生被这场突然的变故吓得, 惊叫着走避。 顾徵在教室里, 见状立刻冲出去！ “唔唔唔！碰碰碰！放火……”罗伟文使劲挣扎, 口齿不清叫道。 他比安溪要高壮一点，挣扎起来力气颇大，安溪有点钳制不住他，气红了小脸使劲。 顾徵一过来立刻接手，一用力，罗伟文再次发出惨叫。 “闭嘴！”顾徵放松了一点力度又收紧，罗伟文一叫他就放松，如是再三，不用说话，罗伟文已经被整得簌簌发抖，不敢再叫了。 把人收拾老实了，顾徵才问安溪：“怎么回事？” 安溪又生气又委屈说：“他想摸我的脸！” 罗伟文立刻狡辩地哇哇叫：“乱讲，明明是你刚才说要当我女朋友……啊！啊啊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一声，罗伟文抱着手腕痛得满地打滚！ 顾徵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一言不合伤人的不是他，和他的一脸冷静不符的是他抬起的脚，眼看就要一脚踢过去—— “顾徵不要！”安溪低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他——太大只抱不住，改抱住腰，往后拖。 “他敢碰你！”顾徵的声音里含着暴戾。本来听到安溪说罗伟文摸她，他的怒火就瞬间点燃了。罗伟文还敢接着诬蔑安溪，说她要当他的女朋友！ 简直找死！ 顾徵犹不解气地想继续揍人。安溪觉到他都快失去理智了，以她的力气根本拖不住他，见有八班的同学出来围观，她马上提高声音说：“还不快把罗伟文送到医务室，愣着干什么？” 围观人群被一言惊醒。有几个男生冲出来，赶紧把罗伟文拖到一边，用一种又惊又惧的目光看着顾徵。 顾徵上前一步，他们立刻倒退三步。 “你够了，别再吓人！”安溪转到他前面，使劲跺他的脚，一连三下，一脸凶巴巴地喝止他。 顾徵的脚被跺得有点痛，没好气地看着她：“我是为你出气。” “出够了。”安溪说，“让他去医务室看看。” 顾徵不满地撇嘴。 安溪斩钉截铁说：“不论他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扛！” 顾徵愣住了。安溪握着拳头看着他，一脸视死如归。 顾徵的火气无声无息消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喃喃说：“你是把他的伤势想得有多严重？” 安溪不吭声。听刚才那声音，至少把人家的手折断了吧？她没想到顾徵会这么生气。但是，他是为了她生气的，有什么后果，她和他一起承担！ 安溪的表情如此说，小模样可爱得一塌糊涂。 顾徵心里爽飞了，表面上则翻了个白眼，绕过她走向被围住的罗伟文。安溪伸手拉他，他干脆把她的手牵住，一同上前。 “你想干什么？”见顾徵和安溪靠近罗伟文，有人喝道。但顾徵一眼扫过去，对方便哑了音，不自觉后退。 围住罗伟文的人见状，纷纷让道，使得顾徵和罗伟文之间畅通无阻。 安溪无语。这同学与同学之间的爱，是不是缺失了点？ 罗伟文还在抱着手腕呻吟，痛得满头大汗，蜷成一团。顾徵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他惊恐地看着他，直想往旁边缩，想离他远点。 顾徵不屑地哼了一声，无视他的挣扎掰出他的手腕。也不见顾徵是怎样动作的，只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声音，下一秒，他就扔开罗伟文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道：“脱臼而已，叫得跟断手断脚似的。” 语毕，他拉着安溪大摇大摆地回教室，丝毫不把罗伟文放在心上。 安溪也不怕。反正如果罗伟文敢告状，她也会告状。是罗伟文动手动脚，不对在先。顾徵折断了他的手还能说防卫过当，现在只是脱臼，还帮他弄回去了，完全没毛病。罗伟文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教训！ 待在教室里，没有出去看热闹的人不少，八班男生的头儿谢棠就是一个。 顾徵拉着安溪回教室，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绕路直直走向谢棠，安溪就察觉到不对。 所以在顾徵的腿一动，还没来得及提起时，安溪便反射性地踩住他的脚，警觉问：“你想干什么？” 顾徵：“……”想踢翻他的书桌…… 安溪看看他，又看看神色平静，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谢棠，灵光一闪，眉毛倒竖：“罗伟文找我麻烦是你指使的？”她质问谢棠。 谢棠挑起眉，没说话。他戴着眼镜，长得一般，勉强只能说清秀，但白皙斯文，温润如玉，仿若谦谦君子。 安溪知道他是八班男生的头儿后，暗暗观察过他几次，因为他气质不错，感觉还不算讨厌。但作为一个无可救药的颜控，谢棠的长相是致命伤，安溪的视线无法在他身上停留太长时间。 现在他这样一挑眉，一副不否认等于默认的态度，把安溪恶心得够呛，觉得他根本不是什么谦谦君子，而是斯文败类。 顾徵说：“别怕，我给你出气。” 安溪说：“我不怕，你不用给我出气。”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胆小怕事，想息事宁人之际，她踏前一步，双手一掀，把谢棠的桌子掀翻了，书本文具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整个八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安溪，仿佛这个一看就是乖乖牌的小女生头上长了一对角。 包括“受害者”谢棠。刚才一直淡定的他，此时瞪大了眼。 安溪很有气势说：“我能为自己出气。你敢再欺负我试试！” 顾徵“噗”一声笑出来。 搁下狠话，安溪哼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直到上课铃响起，安溪依然不断收到各种含义不同的注目礼。她一概无视，专心上课。 她耍完一场威风，等着罗伟文或者谢棠向老师告状，等着老师找她和顾徵谈话。但出乎意料的，无论是罗伟文和谢棠，都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 之后罗伟文见了她都绕道走，更加不敢逼她履行班长的“职务”。谢棠作为男生的头儿，被她下了那么大一个面子，当时就有人帮他捡回东西，重新摆好桌子，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后续的报复举动。 更神奇的是，安溪终于在八班交到朋友了，还是自己找上来的，态度最亲热的一个，正是叶荣荣，女生的头儿。 她是在安溪掀了谢棠桌子的当天放学后，带着两个女生把安溪“绑”走的。 那时顾徵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让安溪落单。给她时间和自由适应八班的氛围是一回事，看到她被人欺负又是另外一回事。罗伟文对安溪动手动脚完全超出他的忍耐范围。他宁愿从此以后把安溪绑在身边。 叶荣荣想带走安溪，他当然不同意。 “我只是想请她吃饭，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不要打扰我们聊天就行。”叶荣荣看得出顾徵对安溪的保护欲空前高涨，好声好气说。 叶荣荣的外表高冷精致，像朵高岭之花，但一开口，声线带了点糯意，有种柔软的味道。 安溪吃软不吃硬，叶荣荣的安排也体贴周到，请吃饭的地方就是饭堂，所以最后她还是去了。顾徵一刻不肯放松，也跟着去了。 叶荣荣带着两个女生打了很多菜，全堆到安溪面前。安溪说：“我给你钱，不用请我的……” 叶荣荣纤手一挥，豪气说：“随便吃，别跟我客气。如果不是顾徵不放心，我还想请你出去吃！” “啊，为什么？” “你让谢棠那个伪君子吃瘪了，真是大快人心！”叶荣荣痛快地拍桌子，开始表露大姐头的本质。 原来谢棠和叶荣荣虽然分别是八班男生和女生的头儿，但关系并不是很好。毕竟同在一个班，即使分了男生女生，有些时候还是只能有一个话事人。两人在争夺话事人的明争暗斗里，叶荣荣在谢棠手上吃了不少亏。 而且，叶荣荣家里是做官的，谢棠家是经商的，按道理，谢棠应该让着叶荣荣才对。但偏偏，叶荣荣家的官是外来的官，谢棠家的商却是地头蛇的商，两家人来往密切，彼此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实则私底下时有交锋，不存在让不让的道理。 在叶荣荣眼里，谢棠就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伪君子化身，偏偏她不能和他撕破脸，明面上还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班上的其他人也不敢得罪谢棠，一来他家确实财宏势大，二来，连叶荣荣这个当官的女儿对他都和和气气的，其他人的背景还硬不过叶荣荣，怎么敢越过她给谢棠脸色看？ 合着她还给讨厌的人当了保护伞！ 把叶荣荣憋得呦，心口都发痛。 所以，难得有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转班生撞上去，狠狠扒下谢棠的脸皮，叶荣荣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冲着安溪掀桌子那一幕，她能天天多吃一碗饭！ 安·搞不清状况的转班生·溪：“……” 叶荣荣阿莎力地拍着安溪的肩膀说：“别怕，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罩你！你可以叫我‘荣姐’。” 顾徵：“……” 虽然安溪觉得这“友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但“荣姐”说到做到，自这一日起，她被八班的女生接纳了。 还有好几个自称“喜儿”的，专门过来找安溪签名。 “喜儿”是安溪粉丝团成员的自称。安溪参加《我们的声音》节目收获了好几万的粉丝。粉丝们说安溪的风格是纯朴可爱，被江一航这个“杨白劳”欺负的时候特别无辜可怜，惹人怜爱，所以自称“喜儿”，表示粉丝们是安溪的姐妹，不会让她孤单一个。这心意嘛，安溪还是挺感动的，但一想到粉丝们对纯朴可爱的理解是村姑，她就……默默咽下一口血。 再看明明是同班同学，还性别一致，几个“喜儿”看她的目光根本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而是迷之姨妈疼爱笑，安溪就更心塞了。 班上连“喜儿”都有了，自然少不了顾徵的粉丝“羽毛”。顾徵参加《我们的声音》节目时化名林羽，收获了几十万的粉丝。粉丝们自称“羽毛”。顾徵一直觉得这个名称不够高大上，但粉丝们喜欢，他也只能随他们用了。 “羽毛”们都是女生，她们想找顾徵签名，却找到安溪这里。 第172章 一问原因, “羽毛”们就含羞带怯说不想打扰顾同学，请姐姐帮一下忙。 在《我们的声音》节目里, 安溪和顾徵没有宣扬过他们的姐弟关系，但两人一开始的出场方式非常玛丽苏，令人第一时间怀疑他们是一对小情侣，之后顾徵在汪鹭龄的逼问下避而不谈，反而引起观众的好奇。 不过认真一扒就能扒出他们是姐弟这个事实。所以，虽然没有官方认证，但大家都知道安溪和顾徵是姐弟。 对于粉丝来说，站在偶像身边的雌性都应该拖出去打死, 偶像的女性家人除外。对偶像的小姐姐, 不但不能恶言相向，还应该极力讨好。 作为同学，有着靠近偶像的先天优势。但省一的学习压力大, 无论一班还是八班，需要把较多精力放在学习上的学生，性情相对要和平得多, 也没有想借成名的同学搞事情的意思。尤其是, 这位同学气场强大, 看着就不太好接近。 这个时候, 平易近人的偶像的小姐姐自然是一个更好的靠近偶像的选择。 不过“羽毛”们也不敢过分啦。 因为别看偶像的小姐姐平时一副甜美可爱的样子，被惹毛了可是很可怕的, 连谢公子的桌子都敢掀。其他人算哪根葱哦？ 安溪掀谢棠的桌子, 可谓一战成名。 当时安溪掀桌是出于愤怒, 但事后“彪悍”的形象深入人心，隐隐成为叶荣荣之下的女生第二人，无论她之后再表现得如何亲善，大家对她都客客气气的。安溪表示，有点心累。 她也不是不知道原因。 主要是因为，谢棠没有报复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连谢公子都“不敢”报复的人，鬼知道她是什么背景！ 对一个背景不知深浅，又不会主动惹是生非，被惹了却很可怕的人，只有脑抽了的人才会想不开自己撞上去吧？不如客客气气，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个说法还是叶大小姐亲自宣传的。 安溪发现这个新“朋友”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劣根性，但叶荣荣认为她在帮安溪造势。 “这样谢棠就不敢报复你！”她眉飞色舞说，“得罪过你的人还会簌簌发抖！” 安溪戳穿她：“谢棠不会报复我的。” 因为她和顾徵的不合群，谢棠确实想让人“提点”一下他们，而且柿子挑软的捏，先绕过顾徵，挑中安溪。正好安溪成为班长，罗伟文就成了执行谢棠命令的人。但罗伟文会错意，把“提点”理解成“教训”，才会动手想吓吓安溪，没想到阴沟里翻船，错估了安溪的反应和武力值，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并非托词，以谢棠的格调，还不至于调戏同学。所以，这一次是他御下不严。罗伟文是他的人，他会自己教训，安溪掀了他的书桌，令他丢了一个大脸，他也不计较，当扯平。 以上，是谢棠透过顾徵给她的说辞。 安溪挺不高兴的。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身份地位平等，凭什么她必须伏低做小，认他做老大？她不能自己一个人，独善其身吗？ 在这一点上，顾徵出乎意料地没有支持她。 “这是规矩。”顾徵说，“他在班上的地位最高，无论你想投靠他还是独善其身，都必须给他一个面子。” 谢棠并非针对安溪。他是老大，要保持他超然的地位就必须定下规矩。不然，今天来一个转班的对他视若无睹，他轻飘飘放过了，下一次，便是手下的人不听他的。他从高一开始确立起的地位就会受到挑战。所以，这个先例不能开。 而他会选择解释，是因为看到顾徵和安溪对同学使用武力的肆无忌惮。敢肆无忌惮的人，必有依仗。 再者，班长和副班长打成一团，作为班主任的蔡老师却不闻不问，仿佛没这回事，这种反应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叶荣荣也是看出这一点，才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主动认识安溪。因为她看出安溪不懂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规矩。 一开始叶荣荣可能觉得安溪是装傻，现在大概知道她是真的没有这个常识。 “如果我不想遵守规矩呢？”安溪问。 “那你必须把他们拉下来，由你坐上他们的位置，并且，得到其他人的支持。那么，规矩就由你来定。”顾徵说。 安溪可没有这个野心。 所以，在意外打破僵局之后，最好的处理方法是维持现状。别人递来象征和平的橄榄枝，她必须接着。不然，对方只能继续采取行动。 当然，她不用逆来顺受。正常平等甚至有些小脾气的交往才能更加赢得尊重。 叶荣荣把故弄玄虚安溪家世的目的说成保护她免遭谢棠的报复，被戳穿后也不恼，大方说：“好吧，其实我只是想看他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至于谢棠恨的是谁就不好说了。起码安溪知道不是她本人。 虽然和班上同学的交往变得正常化，但安溪发现她交不到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八班的学生不是太独就是太精，太独的那种她插不进她们的世界，太精的那种心思太重，好像做什么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没初中时那些天真美好的感觉。所以她没有花太多时间在经营同学关系上。 她很忙。 她要认真学习八班五花八门又很有趣的课程，还要帮顾徵处理一些事情。 比如，此时此刻，手提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汪鹭龄的脸。 汪鹭龄是《我们的声音》节目第六期的导师之一，著名女歌手，一个五官靓丽的混血儿。她在国外定居，拥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虽然已经将近五十岁，但依然活跃在国内外歌坛，无论容貌还是歌喉都维持在极好的状态，时有新作品面世，是一位难得的能在国外歌坛占据一席之地的华人歌手。 无论是年龄、阅历、成就，汪鹭龄都甩安溪一条街不止。如果不是参加了《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汪鹭龄对于安溪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人物，两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接触。 但顾徵通过江一航向汪鹭龄推荐了三首歌，她指名要和安溪谈，单独。 顾徵觉得她故弄玄虚，不想答应，但汪鹭龄说不谈拉倒，态度坚决。安溪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令顾徵错过这个机会。 因为顾徵的音乐事业还没开始就遭到封杀，这一点已经初见端倪。《我们的声音》节目是一个，一直和顾徵有合作的江一航的工作室是另一个。知道顾徵和江一航关系好，顾家已经提前和江一航家里打过招呼，如果江一航帮顾徵，带坏顾徵，顾家不会善罢甘休。江一航的本家陆家对他下了通牒，不准他沾手这件事。江一航不能拿整个工作室来冒险，所以他给顾徵建议，让他往国外发展。 汪鹭龄就是江一航帮顾徵牵桥搭线的。一来汪鹭龄的事业重心在国外，夫家也是美国富商，顾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也动不了他们，二来汪鹭龄做过顾徵和安溪参加的这一期节目的导师，虽然没有教过他们，但多少有点香火情，汪鹭龄又是很有个性，爱才惜才，不畏强权的歌手，很有可能愿意伸出援手。 如果汪鹭龄肯唱顾徵写的歌，顾徵等于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现在是他们求着汪鹭龄，所以她提的条件，安溪愿意代顾徵和她谈。 在和汪鹭龄视频之前，安溪早早把顾徵关进录音室，不让他参与，而她则拼命深呼吸，紧张得不得了。 汪鹭龄一出现，安溪立刻紧紧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汪鹭龄原本严肃着脸，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哎，小溪，隔着屏幕我不会吃了你，不用这么怕。” 安溪顿时窘了：“汪、汪老师，您好……” “哈哈，我不叫汪汪老师啊，又不是doge，你叫我Lucy就行。”汪鹭龄笑着说，“你那边是周末吧？节目之后过得怎么样？” 这口气非常闲话家常，好像两人之间有多熟稔似的。安溪一脸懵逼地点点头，结结巴巴说：“挺、挺好。” “你们受委屈了。”汪鹭龄叹了口气，不满地撇撇嘴，“如果不是那些人……你肯定能进四强，你的表现力不比梁映差。” 安溪受宠若惊：“我、我没您说得那么好的。不过，谢谢汪……Lucy姐姐。”她有点害羞地低了低头。 汪鹭龄听到“Lucy姐姐”这个称呼，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哈哈，你和江一航的嘴巴一样甜。” 安溪不懂笑点在哪里，还是有些懵逼，不过见汪鹭龄笑了，她也抿唇一笑。 汪鹭龄说：“那谁不在你旁边？” 第173章 安溪一愣：“那谁？”这是什么怪称呼？ 汪鹭龄清了清喉咙, 不情不愿提示说：“不是有人想卖曲子给我吗？” 那谁是顾徵！ 安溪立刻反应过来：“是的！顾徵不在我旁边的。您要求和我单独谈，我把他赶到房里了。Lucy姐姐，您都听过顾徵的曲子了吗？感觉怎么样？” 汪鹭龄拧起眉问：“你和他住在一起？是和你们的父母一起住吗？” 安溪老实说：“不是啊，只有我们俩, 住在学校附近。我们的父母住在家里。” 汪鹭龄的脸色瞬间黑了：“你们才十七岁！还未成年！国内是十八岁才成年吧！”居然未成年就同居？！ 安溪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一脸茫然：“我、我们是姐弟, 住在一起很正常啊……” “你们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男女授受不亲！”汪鹭龄严厉说, 非常有家长派头。 安溪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Lucy姐姐，虽然我和顾徵没有血缘关系, 但我们的感情比亲姐弟还好。我、顾徵，才不会乱来……”这话她说得十分坦荡。尽管最后一句，她想说“我们”, 却不知怎地自然而然改口只说“顾徵”。 而且, 汪鹭龄为什么会知道她和顾徵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录节目的时候对谁都没透露过这一点。她又为什么会对她和顾徵的相处状况反应这么大？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和她有关吗？ 安溪的眼里全是问号。 察觉到安溪的疑惑不安, 汪鹭龄很快恢复冷静。看安溪的反应，显然，她对顾徵喜欢着她这件事一无所知。她才不要做提点安溪开窍的那个人, 让顾徵憋死了最好！ 好吧，她就是在迁怒。 从《我们的声音》节目录制, 第一次看到顾徵和安溪开始, 汪鹭龄便对他们上了心。因为他们令她想起她的初恋情人, 那个她爱得最深也伤她最深的男人。他们一起以歌手的身份出道, 她的初恋情人却为了前程抛弃她，后来她大红大紫，他还想利用她。虽然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往事，她现在也过得很好，家庭幸福，事业有成，但每每想起当时的艰难曲折，她依然如鲠在喉。那段经历是她压在心底深处的心结。 顾徵像她那个聪明深沉，处心积虑的初恋情人，安溪像年轻时天真无邪，信任依赖对方的她。 看着安溪，汪鹭龄仿佛看着又一个“自己”在重蹈覆辙。 因为实在放不下，尽管顾徵和安溪没有选她作为导师，她还是情不自禁关注着他们。 听说他们的关系是姐弟时，汪鹭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她不会看错顾徵对安溪的感情，他看她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弟弟看姐姐的眼神。后来辗转得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因为父母结合才成为姐弟，她心里便有谱了。 而顾徵的表现令她非常不满。因为他既不公开他和安溪的姐弟关系，也不光明正大地承认喜欢安溪，就这样含糊着、吊着，让安溪围着他打转。 理智上，汪鹭龄知道他这样做是正确的，但感情上，她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和她的初恋情人真的毫无差别！ 后来，顾徵喉咙发炎退赛——没有这个理由，他也待不下去，因为电视台高层故意整他，汪鹭龄对他会得罪人毫不意外。但更可惜的是，安溪受他连累，也被刷下来。 汪鹭龄为安溪的遭遇感到痛心疾首，担心她会从此一蹶不振。她离开之后告诉江一航，如果安溪需要帮忙，她可以找她。 她知道自己这么感情用事是自找麻烦，但她已经活到这个年纪，走到这个高度，在她尚有余力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没想到，刚回国外不久，江一航便很快找上她，甩给她三首曲子——写得非常不错，填的还是英文的词，一看就知是针对国际歌坛的。 汪鹭龄很中肯地江一航说：“水平不错，歌词很地道，没想到你会写英文歌。你打算进军国际歌坛吗？”江一航在国内发展得极好，有向外发展的意思并不奇怪。 她万万想不到江一航会说：“曲子不是我写的，是顾徵写的，他需要从国外起步……”他把顾徵遭封杀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不是他得罪了人，而是他的家族不允许他继续做音乐。 即使是对顾徵存在偏见的汪鹭龄也得说，顾家这个家族太霸道迂腐了。 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的声音》第六期本来录得好好的，播出后口碑和收视率都陆续上来了，可见以总导演吴讲为首的节目组，设计的大方向是正确的，为观众所接受的。谁知道中途高层来了一个针对顾徵的昏招，打乱了全盘计划，捧出来的“主角”都不在了，第六期只能以一个虎头蛇尾的方式收场。 汪鹭龄作为被重金请来的嘉宾，虽然最终服从了安排，但心里的不舒服就甭提了。到了她这个咖位的歌手，接通告最看重的已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当初吴讲邀请她，打的可是“给选秀音乐类节目注一股清流”的旗号，让一切化繁为简，还原音乐的本质。汪鹭龄是真的有心为歌坛挑选几个有实力的好苗子。没想到最后，玩得依然是“潜规则”。节目再次引起不公正的争议，无形中损害了她的形象和原则。 汪鹭龄对这个电视台的印象是彻底坏了，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接这家的通告。 她倒是没有迁怒吴讲。因为他也是受害者，还早早和他们几个导师透底，会摆电视台一道以示报复。因为高层的出手，使得他导演的节目没有达到预期的收视目标，这无疑是他职业生涯里的一道败笔，他可积了一肚子火。 江一航把事情说出来，汪鹭龄才知道罪魁祸首不是电视台，而是顾家。 这比顾徵得罪人遭封杀以致退赛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汪鹭龄家世不弱，又长居国外，对顾家这种世家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吴讲、江一航等人在国内，不好动手。她在国外，对方鞭长莫及。 抬抬手帮顾徵一把就能报复顾家嘛…… “我讨厌他，为什么要帮他？”在江一航面前，汪鹭龄没有掩饰她对顾徵的不喜。 江一航说：“你不是说过，如果安溪需要帮忙，她可以找你吗？帮顾徵等于帮她。” 汪鹭龄炸了：“他的事关安溪什么事？”又来了又来了！安溪和顾徵，浓浓的她和她初恋情人的即视感！ 江一航无辜说：“因为，安溪是顾徵很重要的人，顾徵也是安溪很重要的人啊。” 汪鹭龄怒道：“Fk，让安溪跟我谈！我不要看到顾徵！” 于是，便有了汪鹭龄和安溪的这次视频会谈。 看着傻乎乎的安溪，汪鹭龄的内心充满忧愁。 顾徵不会乱来才怪，等他一乱来，安溪肯定连渣都不剩，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但直接告诉安溪，顾徵在利用她，安溪更加不会相信。当年的她，如果不是事实摆在面前，她也绝不会相信初恋情人会那样对她。 汪鹭龄定了定神，慢慢说：“曲子的事，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帮忙。” 终于转入正题，安溪立刻精神一震！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汪鹭龄会说看在她的份上，她和她好像没有任何交情，但她不会傻到揪住这个疑问不放，很机灵说：“谢谢Lucy姐姐！”先把她的答应帮忙定下来。 汪鹭龄失笑：“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具体条件。” 安溪说：“您说。” 汪鹭龄问：“版权方面，你们是想买断给我还是怎么样？” “顾徵的意思是，只要您愿意唱，并且在半年之内推出，那这三首曲子就是……”送给您的。 因为顾徵刚参加完节目，在察觉到他有进娱乐圈的意图后，顾家对他肯定会盯得很紧。这个时候，在国内他不适合有任何动作。而在国外，他想尽快打响知名度，却毫无名气，他也知道急不来。第一步是先试水，看看他写的曲子在国际歌坛的反响度。能请到汪鹭龄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这三首曲子等于谢礼，版权什么的，自然也属于她。甚至，如果汪鹭龄需要报酬，他们也可以尽可能地给。 但安溪顿住了。她没有说出“送给您的”四个字。 她不说，汪鹭龄长年在歌坛混的，也猜到了她的未竟之语是什么，连他们送她曲子的意图也猜到了。 不过，安溪的反应令她感兴趣：“你不愿意把曲子送给我，想要报酬？” 安溪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报酬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安溪犹豫了片刻，轻轻说：“这三首曲子，原来不是英文曲……” 第 174 章 华语是母语，顾徵写歌, 作曲作词, 自然是先用母语来写。后来江一航建议了一条发展思路, 顾徵才把歌词变成英文, 想以汪鹭龄为桥梁，走进国际歌坛。 但安溪知道顾徵其实很舍不得自己创作的曲子。他从小到大都是不差钱的主，写歌是兴趣爱好, 从未想过出卖自己的作品牟利。所以这么多年写过的歌，他全部扒拉扒拉收藏起来, 偶尔翻出来自娱自乐。 唯一动过的一次, 就是想用自己亲手赚的钱给安溪买生日礼物，把一首歌匿名卖给江一航的工作室，得到五万元的报酬。 这对于顾徵来说，绝对是贱卖。但脱下顾少爷的光环, 以一个新人创作者的身份出售自己所作的曲子，确实只值五万。 顾徵卖了曲子，换成钻石耳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安溪，便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仿佛把这首曲子完全抛到脑后。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安溪不得而知，但是, 将心比心, 那首顾徵作曲, 沈昇改编, 她改了词来送给顾徵做生日礼物的曲子，她自己唱了之后，她也只忍得下顾徵翻唱。如果别人再改编翻唱，她一定会很不高兴。毕竟，明明是她的东西，她也有足够的实力来演绎这首歌，让它发光发热，别人凭什么插手？更不要说，这首“她的”曲子被买断版权，从此与她无关。她想翻唱，都要向版权所有者报备、付酬，从曲子唯一的主人变成无数的客人之一……这种感觉，想想都觉得难受。 所以，顾徵卖给江一航工作室的那首曲子，安溪试探性地和沈昇沟通过，想把版权买回来。她知道这样很不讲道理，但她不想看到顾徵难过，尤其是这件事的起因是她。 沈昇并没有为难她。之前不知道曲子是顾徵写的还好，后来知道了，以江一航和顾徵的交情，当然不会贪这一点版权费。但以顾徵的性格，应该不会接受安溪的做法。 最后，安溪暗搓搓地把曲子的版权买回来，记在林婧名下。等顾徵成年了，她们再转让给他。 如今顾徵为了进入国际歌坛又送出三首曲子，版权一旦交出去，想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溪鼓起勇气说：“Lucy姐姐，这三首曲子的版权，能不能只给您五年？” 汪鹭龄说：“怎么，你们还想把曲子拿回去自己唱？” 一下子就被戳中心思，这心思还有点无耻，因为他们是在利用人家。以顾徵和汪鹭龄的地位差距，汪鹭龄肯唱顾徵写的歌，该感恩戴德的是顾徵。 安溪的脸蛋红起来，弱弱说：“这些曲子是顾徵写的……想不想唱，他应该有选择权。” 汪鹭龄不善道：“这就是你们请我唱这些歌的诚意？如果这么勉强，我宁愿不要。” 安溪呆了呆，立刻急了：“Lucy姐姐，您别生气！刚才的提议是我自己的意思，不关顾徵的事。是我太想当然了，您不要见怪。” 汪鹭龄说：“他自己写的曲子送人他都不可惜，你可惜个什么劲儿？” 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安溪沮丧说：“我就是，不想他以后为难……”她小小剖白了一番她的心路历程。创作如同孵蛋，没有哪个创作者喜欢把好不容易出壳的小鸡送给别人。而且，顾徵对“自己的东西”其实独占欲很强。如果他以后有需要用到这些歌，却因为版权要付费，他得呕死。这不是钱的问题。 “Lucy姐姐，我可以给您钱的，当把版权买回来。”安溪看着汪鹭龄，挚诚说，“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凑钱。我现在手头上没钱。” 存了好多年的零用钱都准备好给林德磊了。安溪好伤心的，但不后悔。为了顾徵，她会努力再存钱的！ 汪鹭龄、汪鹭龄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她，简直痛心疾首！ 如此掏心挖肺地为顾徵着想，如果这个小女生真的对他没有别的心思，汪鹭龄就把头剁下来喂狗！ 都是这么傻，都是这么傻！没救了！ “不行！”汪鹭龄斩钉截铁说。 没想到说了那么多，汪鹭龄的态度依然这样坚决，安溪的眼眶不禁微微一红。她赶紧低下头，不让对方看见。 “没、没关系的，这是Lucy姐姐您的权利。”安溪勉强说。其实她开口前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毕竟，形势不如人强，现在是他们求着汪鹭龄，不是汪鹭龄求着他们。 汪鹭龄强硬说：“版权我可以只要五年，之后转到你名下，但你不能够转让给任何人！” 安溪愕然抬头：“啊？” ……直到关掉视频，安溪整个人都晕陶陶的。 汪鹭龄只要三首曲子的五年版权，以及之后使用的版权费豁免权。也就是说，她可以一直免费使用这三首曲子，但五年之后，这三首曲子的版权属于安溪，别人一旦使用，产生的版权费就会直接落入安溪的口袋，而不是归汪鹭龄所有。因为协议规定安溪不能转让版权，等于她能一直通过这三首曲子获得利益。 天下突然掉下馅饼，说的就是安溪此时此刻的状况。 她完全不明白，汪鹭龄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们之前明明没有半点交情！ 安溪抱头苦思。她绝不会想到，汪鹭龄是见她对顾徵“死心塌地”，怕以后有一天顾徵蹬了她，她会人财两失，生不如死——当年她被初恋情人渣了就是这种感觉。 汪鹭龄没认识这一对还好，但撞到她手上了，她实在无法坐视安溪吃亏，所以她给她留一条后路。顾徵有三首曲子在安溪手上，无论他想对安溪做什么，他至少要客气一点！ 这位大龄歌坛前辈简直为安溪这个“自己的翻版”操碎了心。 然而不知道她曾经的经历的顾徵和安溪只觉得交了好运。毕竟，这个条件已经比他们原本预想的要优厚得多。 对顾徵来说，白白送出自己的心血结晶当然是不爽的，但迫于形势，不得不为之。他也没表现出自己的不爽来影响安溪。没想到安溪这么为他着想，还谈下如此优厚的条件。 至于安溪对版权感到受之有愧，顾徵完全没当一回事：“你的就是我的，都一样，没关系。” 安溪瞪眼：“什么叫我的就是你的？” 顾徵改口：“好吧，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OK？” “这还差不多。”安溪哼道。不过她是个厚道人，认真说，“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不用给我。有一部分，比如这三首曲子的版权费，如果有收入，我会还给你的。” 顾徵想也不想道：“不用，你都收着。” “为什么？” 当家用。顾徵笑得纯良：“汪老师为什么对你好，我不知道。但她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如果被她知道你把钱给我，她很可能会生气。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想动用。你先帮我保管着吧。我只需要我的曲子的所有权。难道我要使用我的曲子，你还会要我的版权费吗？” “当然不会。”安溪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 顾徵的笑意转深。因为高兴，他伸手揉了一把安溪的头发，把小女生的头揉成鸟窝，气得安溪对着他连打带踹。 顾徵的音乐事业踏出第一步的同时，华韵的资金问题也在逐步得到解决。 还清了过半数的银行贷款后，银行开始放宽对华韵的种种限制，进展比预期中的要顺利不少。这次多亏了林德佳的丈夫林品弦帮忙。 之前因为林德佳动了胎气，两家的所有争执全部偃旗息鼓。林品弦没有能力借出一千五百万，但最终借出三百万，并且开始积极为华韵的事奔走。 他在银行高层有熟人，带着林德磊几番周旋下，终于说服银行放宽还款限期。这对华韵的帮助极大，让林德磊有了更多的时间实现资金周转。 手头稍微宽松一点后，为了不泄这道气，林德磊先连本带利还清客户施先生借给他的一千万，彻底斩断和施家联婚的可能性。 然后，他又把林德容和林德佳（林品弦）借出的钱还了。因为她们是小一辈，都嫁人了，不能为了娘家的事影响她们和夫家的关系。此外，林菀妮汇过来的钱也早早给她打回去。 几个妹妹的欠债一清，林德磊的口袋又空了大半。 这时，林婧给他介绍的衣服买家终于来了。 林德磊手上有一批价值两千多万的积压货，得到客户的允许自由处理，他正在找渠道分销。林婧之前提过，可能可以介绍一个大买家给他。 林婧做事一向靠谱，林德磊自然不会怠慢。 林婧的电话打过来，他立刻亲自到公司门口迎接，不过一打照面，他便怔住了。 第175章 一部火红色的宝马停在华韵的公司门口。车上走下来两个女人, 一个是林婧, 另一个戴着一副挡去半边脸的墨镜, 看不清容貌，穿着尖细的高跟鞋, 身材高挑苗条，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因为配搭得恰到好处，很抬气质，宛如千金闺秀。 至于为什么只是宛如, 而不是实打实的千金闺秀，只能说，林德磊有一双识货的眼睛。 而且,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几分眼熟。 以致于他少有地多看了她好几眼。 林婧介绍说：“德磊, 这位是邓小姐，我的朋友。阿瑶, 这位是林德磊先生，我的侄子, 也是华韵的负责人……” 听到一个“邓”字, 林德磊便控制不住眉心一跳, 再听到“瑶”两字，他脸色一凛, 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一字一顿说：“邓、云、翘！” 邓云翘摘下墨镜, 淡淡地看着他：“是我。好久不见了, 林德磊。” 林婧看到他们这副情态先是一愣，而后惊疑不定地看着邓云翘：“邓云翘？你不是叫邓瑶吗？” 邓云翘看向她，脸上闪过一抹歉意：“我小时候叫邓瑶，上了高中开始改名字，叫邓云翘。” 林婧的脸微微一沉，看着邓云翘的眼神变得陌生起来。她和邓云翘是在网上认识的，一开始邓云翘打着想学做菜的旗号私信她，因为她的态度诚恳认真，林婧也不吝于教导，如此一来一往，两人便渐渐成了好友。虽然因为住在不同的省份，她们私下见面的次数五只指头都数不过来，但经常聊天和互寄东西，至今已经有五个年头，交情相当不错。林婧结婚，还特意给她寄了喜糖。邓云翘也是网红，一开始主打美妆，后来又添了服饰搭配，微博粉丝数是林婧的十几倍。林婧教邓云翘做菜，化妆和穿衣技巧她就有赖她的指导。邓云翘比她小四岁，林婧一直把她当妹妹一般看待。 林婧知道她手上的资源不止这两个大V号，但一直没有多问。华韵出事的导火线是一个大客户的公司破产，导致订单尾款拖欠以及库存积压，林德磊想清理库存回本，需要买家，林婧便想到邓云翘。问了她之后，邓云翘考虑了一下便说要先到现场看看货。 这个理由非常合理，林婧并没有多想。 但现在察觉到她和林德磊之间怪异的气氛，邓云翘连名字都做了掩饰，林婧开始怀疑，她和她之间的交情有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纯粹。 邓云翘……林婧发现她对这个名字有点模糊的印象。 她想了想，迟疑道：“你是……德磊的那个初恋情人？”见邓云翘默认，她的脸色立刻变难看了，盯着邓云翘的目光带着质问。 邓云翘顿时有些急了：“茜茜姐，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林德磊的小姑姑，后来知道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毕竟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这次我来只是为了帮你，跟林德磊无关。” “真的？”林婧板着脸问。 “真的！” “发誓？” 邓云翘：“……” 林婧拉下脸转身就走。 邓云翘赶紧拉住她，急了：“姐，没有那么严重吧！帮忙和见见老朋友没有冲突啊！我和林德磊做不成夫妻，也认识多年，再见亦是朋友啊！” “谁跟你是朋友？”林德磊沉声反驳，不客气说，“你是过来看戏吧！看我落魄了，你就开心，对吧？” 一语中的！ 邓云翘被说中心思，恼羞成怒说：“你不说话没人叫你哑巴！” 林婧不赞同道：“阿瑶，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哪有？姐，你不要听林德磊胡说八道。”邓云翘打死不认，怼林德磊，“你这么小气，还是男人吗？当年你和你妈是怎样对我的，你都忘了？时过境迁，我不计较了，你还敢跟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林德磊冷笑，眉目间阴沉极了：“我怎么不敢？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嘿，你找抽是吧？”邓云翘捋袖子。 林德磊继续冷笑：“凭你？” 眼见两个岁数加起来超过一甲子，从外表气质看也妥妥是成功人士的男女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吵起来，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林婧都快被他们带歪节奏了，忍不住说：“够了！你们还要不要办正事？” 林德磊和邓云翘互看一眼，两看生厌地别开脸。 林婧揉揉额角：“阿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诚心帮忙，请你不要添乱。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困难，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邓云翘正色道：“茜茜姐，除了没有告诉你我认识林德磊之外，我对你没有别的隐瞒。相识这么多年，我是个什么人，你也不是看不到。我是冲着对你的信任来的，我帮你，其实也是你帮我。今天我过来，真的和林德磊没有什么关系。” 林婧定定看着她，神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她偏头看向林德磊：“那你呢？你怎么说？如果你不需要邓小姐这位客户，我们可以走。” 林德磊的脸色变换了一瞬，但到底从商多年，恢复理智后，他的自控能力也回来了。仿佛刚才的争执不存在，他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慢慢说：“是我失礼了。邓小姐，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邓云翘重新戴回墨镜，傲慢又不失礼貌地“嗯”了一声，摆出大客户的款儿来。 林德磊的眼尾跳了跳，但他忍了。 不过很快他就忘了这点恼怒。因为邓云翘确实有资格摆出大客户的傲慢态度，她看了那批积压货，非常认真细致地验货，手法专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批货的买家派过来的验货员。 看了足足两个小时之后，她满意地说了三个字：“是正品。”然后一口气要了五百万的货。 她还要求林德磊立刻拟定合同，当场签约，她可以先支付三成的订金。 林德磊见她这么爽快，却没有立刻把合同签下来，而是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么多货，你买了以后打算怎么处理？” 这批积压货确实是一个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牌子货，但在国内知名度不是很高，虽然有在几个知名平台上开网店，但销量只处于一个中不溜的位置，如今更是由于国外总公司的破产陷入财政困境，能不能经营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五百万的货有一万多件衣服，就算国内的网店正常运营，想消化完都至少需要一年时间。 他之前找来的买家，最多的也就拿个几百件。邓云翘一下子拿一万多件，实在震惊到他。 说他自作多情也好，什么都好，他不希望她为了帮他而做出任何损害自己利益的事。 邓云翘刚想露出讥讽的表情，一对上他眼里来不及掩饰的关切，那点讽刺的心便淡了。她淡淡说：“我是来做生意，不是来做善事的。”见林德磊依然紧紧盯着她，似乎她不拿出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就不卖给她，只好半是不经意又半是炫耀说，“我手上有十来个代购群，还有三家网店……茜茜姐，其实你也可以拿个一百八十件，当作礼物送给直播的观众。” 林婧闻弦歌知雅意，登时有些明白了。 林德磊不了解直播文化，虚心求教：“什么意思？” 林婧想了想，用最简练的话总结：“就是给粉丝或者观众送礼物。” 网红做直播的，打赏是收入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收的打赏多了，很多主播都会回馈一部分给粉丝，既是互动，也是增加粉丝粘度。这是一种双赢的策略。而主播送的礼物，默认的必须高档一点，不能小家子气，不然，只会起到反效果。 除了主播以外，其他平台，诸如微博、网店等，同样有相类似的回馈活动。有时候送出的礼品的价值甚至超过商品的价值。 送正常售价好几千的名牌服饰绝对是一个高端的选择。更妙的是，购买这名牌服饰的价格是按成本价买的。 用几百块的衣服送出几千块的效果，肯定会有人感兴趣——邓云翘提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思路！ 见林婧明白了，邓云翘大方点头：“不错，我要的这些货，一半是买给别人做赠品的。”她在网上拥有广阔的人脉，用这种方式销售出去，赚取中间的差价，已经够她饱吃一顿。 “把合同签了吧。”邓云翘看着办公室里的一个花瓶，不看林德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既然她心里有数，林德磊自然不会拒绝这送上门的生意。尽管口上说得强硬，但他在合同上让步了，还在原价的基础上打了个九点五折。邓云翘没有跟他客气，凭他和他妈以前对她做过的事，这点补偿还是少的，况且，这次她跟他做生意还是雪中送炭。这点好处她拿得一点都不亏心。 合同签好后，林德磊三人的心情都不错。林德磊提出请林婧和邓云翘吃饭，邓云翘看在林婧的面子上，点头同意了。 三人一起走出办公室，刚好碰到从财务部出来的温桂芳。 她看到林德磊刚想出声，无意间看到跟在林德磊身后的邓云翘，脸色立刻大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神经病又想缠着我儿子！” 第176章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种尖酸刻薄的言辞, 邓云翘感到一阵恍惚。 奇怪的是, 当年她听到这种话, 感到巨大的羞辱和难堪，反应激烈, 现在再听，她的心里却没有泛起半丝涟漪，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仔细想想，当年她会和林德磊分手, 温桂芳的反对和阻挠是导火线，但，真的不是主因。 这一刻, 对于心底深处藏着的那一点对温桂芳的怨恨愤怒, 邓云翘突然释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温桂芳的势利尖刻始终没变。 怪不得，当年那令她用下巴尖看人的华韵会变成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样子。 邓云翘没有理会温桂芳, 含笑对林德磊说：“贵公司的人对我如此不礼貌, 我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刚刚签下的订单？” 林婧拉了拉正用排斥厌恶的目光瞪着邓云翘的温桂芳, 低声说：“大嫂，邓小姐是客户, 她刚刚和德磊签了五百万的订单……” 温桂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她家穷得……” “妈, 不要再说了！”林德磊沉着脸喝道。 听到儿子语气里的怒意, 温桂芳住了嘴, 看着他和林婧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色，再看邓云翘一身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气派，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再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又穷又尖锐的女孩。 温桂芳的脸色乍白乍青，好不难看。再想到林婧说的，这个女人刚刚和林德磊签了五百万的订单，她的心口立刻堵得发慌。昔日她看不起又坚决反对她嫁给自己儿子的女人，居然咸鱼翻身，一跃而成她得罪不起的对象！ 这次华韵出事，如果说弟妹的援手让她感慨发达的时候果然不能对亲戚太吝啬，好人会有好报，那么，此时此刻的邓云翘给她的感觉就是彻彻底底的打脸、难堪，真真正正阐释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还好，温桂芳的性格里，有一条叫“识时务”。所以，尽管呕得想吐血，但她绝不敢因为意气用事而推掉价值五百万的订单。她很清楚现在的华韵有多需要钱。别说五百万，就是五十万，都值得她赔出笑脸。 所以，温桂芳不但止住了那些不好的话头，还勉强挤出一抹笑，说：“是我一时糊涂了，邓小姐不要见怪。” 邓云翘的唇角微微一翘。有生之年能看到温桂芳在她面前服软，这一趟她来得值了。 不过她没忘记这女人是林德磊的母亲，林婧的大嫂。她作为一个晚辈，心里那股气也消了，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 她谦逊说：“我只是开玩笑，林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订单的事，我还要请林总帮忙把关。” “应该的，应该的。”温桂芳客气应道，又状似不经意地好奇问，“邓小姐这个年纪，应该也结婚了吧？” 邓云翘感到好笑，故意看了林德磊一眼，问：“林夫人为什么这样问？难道想给我介绍青年俊才？” 林德磊面无表情。温桂芳脸皮一紧，说：“哪里呢，就是好奇……” “放心。”邓云翘盯着温桂芳，皮笑肉不笑道，“我早结婚了，孩子都六岁了。我的孩子，很正常。” “很正常”三个字一出，温桂芳的脸色再次变了变，似放松，又似遗憾。 而林德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惊的郁气。林婧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邓云翘站在林德磊身边，忍不住心里一跳，条件反射说：“林总也结婚了吧？怎么不见你的夫人？” “没有。”林德磊阴沉地开口，“我答应过一个人，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娶。” 邓云翘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林德磊却没有看她，面无表情说：“我临时有事，吃饭就不去了。小姑姑，麻烦你帮我招待好邓小姐。” 语毕，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邓云翘下意识追上一步。 温桂芳挡在她面前，脸色难看得紧，重重道：“邓小姐，你自重！”然后，转身去追林德磊。 这个混账儿子，这么多年不肯结婚居然真的因为邓云翘，她简直要气死了！ 温桂芳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看他这么多年一直死心眼，人家早把他抛到脑后了！ 林婧拉住邓云翘：“邓小姐，我们走吧。”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失望。邓云翘是林德磊的初恋情人，林婧一边有些被她隐瞒的愤怒，一边又感到高兴。因为她知道林德磊的心结，知道他一直没放下他的初恋情人，才会不肯结婚。刚才她旁观了林德磊和邓云翘的互动，还以为他们两个有戏，没想到邓云翘已经结婚生子。 林德磊的执着注定落空，让他再和邓云翘接触就不合适了。 邓云翘神色恍惚地被林婧拉走，直到坐在餐厅的座位上，她依然有些回不过神，一副三观被刷新的模样。 林婧不得不提醒她：“阿瑶，既然你已经结婚生子了，你就放下吧。”她看得出，邓云翘对林德磊还是有点在意的。 邓云翘喃喃说：“我、我是真的想不到……他是林德磊啊……” 林婧说：“那表示你不够了解他。”这个大侄子，看着闷骚，其实相当重情重义。 邓云翘苦笑，拿起小匙低头搅动着杯里的水，缓缓说：“我不知道他会做到这种地步，当时，答应分手，说不会原谅我的明明是他。” 林婧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现实是，她已经结婚了。林德磊不可能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 邓云翘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说：“我离婚了。” 林婧猛地看向她，目光锐利：“所以呢？你想做什么？你离婚了，让德磊重新追求你吗？你觉得他会愿意？” 这个邓云翘把林德磊当成什么！ 邓云翘抿起唇，呐呐说：“我也不知道……”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她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林婧头疼地皱起眉，干脆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德磊的电话。 听到手机里传出林德磊“喂？”的一声，邓云翘瞪大眼，疑惑地看着林婧，无声问：你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林婧不理她，直接说：“邓云翘说她离婚了，你怎么说？” 林德磊先是顿了顿，然后怒道：“她离婚了关我屁事！”立刻挂了电话。 邓云翘露出见鬼的表情，指着她抖啊抖手指，说不出话。 林婧摊摊手：“你听到了。” 潜台词是：林德磊的态度很明确，死心吧。 但下一秒，仿佛打脸似的，邓云翘还没说话，林婧的手机就响了。 林德磊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问：她在哪里？ 林婧：“……” 邓云翘也看到了。她的眼里开始闪烁出亮光，水灵灵的，令本来就颇为漂亮的脸平添几分明艳。 林婧还在纠结，林德磊的信息又一次追过来：小姑姑，告诉我，她在哪里？ 几乎没间断的下一秒，再来一条：算了，把她的手机号码给我。 每来多一条信息，邓云翘的眼睛就亮多一分，嘴唇也控制不去向上弯。 林婧无语地敲下地址，回复：她在等你，你过来吧。 林德磊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赶到了，也顺利找到林婧和邓云翘。他站在她们的餐桌旁边，脸板得跟花岗岩一般，眼睛死死盯着邓云翘，那眼神凶得，好像恨不得把她掐死。 林婧摇摇头，站起来按住他的肩逼他坐下：“你们好好谈谈，别吵架。” 她拿起包包换到另外一桌，发信息给顾廷川，让他来接她。 林婧一走开，林德磊和邓云翘相对着，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林德磊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一眨不眨，邓云翘不知怎地，无法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闪躲。 “邓云翘，我好玩吗？”林德磊幽幽开口。 邓云翘霍然抬起头：“我没有玩过你。” “没有吗？”林德磊盯着她，眼里浮现一抹伤痛。 邓云翘哑然。 她和林德磊之间的事，其实一点都不复杂。他们读同一所大学，从大三开始相恋，之后谈了足足五年。 这五年，她没等来林德磊的求婚，却等来温桂芳上门，把她和她的家人羞辱了一遍。因为她的弟弟是个智障，温桂芳说她根本不应该嫁人，因为会把坏的基因遗传给下一代。 而在温桂芳上门之前，她刚查出怀孕，还把家庭情况对林德磊和盘托出，林德磊无法接受，已经和她暂时分开。 温桂芳对她和她的家人的羞辱彻底激怒了她！邓云翘的生父就是因为她的母亲生了一个智障儿子抛弃而他们的，这些年她的母亲含辛茹苦把她和弟弟拉扯大，从来没有嫌弃过一对儿女半分。邓云翘爱她的母亲和弟弟，哪里忍得了温桂芳对他们的羞辱？ 她生气地向林德磊提出分手，告诉他，她高攀不起他们伟大的林家！ 林德磊问她：“孩子呢？” 邓云翘冷冷说：“拿掉了。” 林德磊的眼神立刻冷了。 之后，他同意分手。邓云翘带着母亲和弟弟离开青叶市，回了外省的老家。 两人一别八年。 邓云翘以为林德磊早就走出这一段，找别的女人结婚生子。毕竟，男人都是薄情的。她认识林婧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试图打探过林德磊的消息。她不想听，也不敢听。 直到华韵出事，知道这一家从天上掉落泥尘，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她来了。 没想到，林德磊一直没有结婚，甚至，他一直惦记着她。 那一句“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娶”的话，不知是哪一次亲热的时候林德磊说的，邓云翘完全不记得。因为这个男人看着温和斯文，实质傲气十足，极少说情话，她再热情如火，他也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邓云翘不知道，他会这么爱她。如果早知道，那时，她还会不会那么骄傲？ 她也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她平时也好像不会怎么想起他，但才见一次面，那些久违的感情又重新涌上来。 真是冤孽……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邓云翘有些认命地看着他。 林德磊木着脸说：“你不是离婚了吗？” 第177章 转到八班后的第一次期中考试, 因为是全级统考, 内容和模式全部按照高考来, 安溪和顾徵分别考到八班全班第一名和第二名，全年级第三十六名和第四十二名。这个成绩对于八班的学生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次。按照以往的历史, 全级前一百名基本是一班和二班垄断了的，八班的第一名能吊到前一百名的车尾已经很不错了，更不用说前五十名。想到安溪和顾徵是从一班转过来的，到了八班面对截然不同的教学模式，不但能快速适应, 在文化课也依然能保持住这样水平，可见一班学生的学习能力真的不容小觑。 原来的八班学生对顾徵和安溪的感观无形中又抬高了一点。毕竟，虽然大家因为家世或者才艺的原因, 知道自己前途不同, 似乎很看淡成绩，但社会的大潮流在那里, 成绩好和智商高是高度关联的，想考上一流的公立大学, 看的还是高考成绩。如果学习成绩跟得上, 谁不想凭实力进一班, 成为尖子中的尖子，而不是必须靠关系或者特招, 才得以进入顶尖的学校。所以大家心里, 对成绩好的同学还是心存敬畏和羡慕妒忌的。 顾徵和安溪就没有那么大的触感。他们在一班的时候可是全级成绩最好的那一小撮人, 曾经的金字塔顶端。转到八班后, 第一次考试成绩就掉了那么多。他们对这个成绩是不满意的，但也知道这是转变后的阵痛，早有心理准备，接受起来也不是这么难。所以无论八班的老师和同学怎样夸赞他们，两人都是淡淡的，不骄不躁。 两人的成绩和态度刺激到一些人。安溪变得比之前更受欢迎了，一圈需要抄作业和问问题的同学纷纷围着她。 大姐头叶荣荣霸道地占用了安溪一半的课余时间。她是个有上进心的学渣，总是希望自己的成绩能提高一点。因为她无法接受别人提到她只提到她的美貌，其他缺乏可陈。 “我才不要做一个花瓶！我要做精英！”叶荣荣充满雄心壮志说，很用心和文化课死磕。 面对如此好学的“荣姐”，安溪倒不吝于帮她补课。 反正，自从叶荣荣罩着安溪后，顾徵对她似乎就放了心，不再时时和她一起行动，把更多精力放在他的音乐上。有时两人一天都说不够三句话。 讲真，安溪感到一阵被忽视的失落。毕竟，她和顾徵曾经那么的形影不离。 不过，这好像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 星期五，八班最后一堂是体育课，上完之后开始放周末的假。一解散，安溪下意识地转头看顾徵。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小房子过夜，因为顾徵说要写歌，让她不要打扰他。当时安溪的感觉是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打扰？哼，打扰！ 有骨气的她当然立刻点头答应。顾徵都觉得她会打扰到他了，她肯定不会去“打扰”他！ 安溪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吃饭是一个大问题。顾徵曾经说过连接不间断地吃一个星期的饭堂菜他能患上厌食症。 没想到，他坚持了一个月！于是轮到安溪绷不住了，忍不住关心他。 一个月了，不管一开始是为什么闹别扭的，都该和解了。 顾徵和她心有灵犀。她看他，他也看她，还走过来，说：“我约了洛明哲他们打球。” 安溪的心态立刻炸了，赌气说：“随便你！”她挽着同宿舍的其中一个舍友走了。这个周末她继续住学校宿舍，才不回小房子呢！ 决心是有的，但刚回到宿舍就听到顾徵进了医务室，安溪吓得都没仔细分辨，立刻转身跑去医务室。 没有听清楚消息的结果是，到了医务室才知道摆了乌龙。 受伤的是陈可可，而不是顾徵。 顾徵和洛明诚等人打篮球的时候，陈可可在场边看，一个飞出界外的篮球砸中了她。随后，她只觉天旋地转，站不起来，顾徵是陈可可名义上的表弟，是他抱着陈可可进医务室的。 校医诊断，陈可可可能有极轻微的脑震荡，额头也有一抹不明显的擦伤。 安溪进医务室的时候，校医正在给陈可可额头的擦伤清洗消毒，贴上止血贴。顾徵站在一边看着。 见安溪冲进来，一脸惶然，顾徵安抚说：“不用担心，陈可可没事。” 安溪一懵：“那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 搞清楚事情经过，安溪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顾徵说：“那你看着她吧，我先走了。” “啊？”安溪愣了愣，顾徵已经越过她走出去了。安溪扭头看只看到他的背影，忍不住咕噜，“这是什么态度啊？”最近顾徵都怪怪的。 校医说：“观察两个小时，没事就回去吧。” 陈可可：“嗯。” 校医出去了，安溪搬过凳子坐到病床旁边，说：“可可，我陪你。”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顾徵和安溪突然转去八班，陈可可的反应非常激烈，尤其是听到安溪的理由之后，她觉得安溪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很不谅解。两姐妹的关系因此变得疏远了不少，主要是陈可可躲着她。安溪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转班后，她要适应新班的课程和同学，一时分心，等想起来时，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陈可可说过话了。毕竟她们不同班，陈可可在学校里存心躲她，又不来小房子，两人便很难碰上面。 想当初刚进省一的时候，小房子那边多热闹啊！陈可可、苏芃芃、宋嘉鱼、洛明哲、萧昂、冉天鸣，还有她和顾徵，大家都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耍，周末总是快快乐乐的。但冉天鸣和宋嘉鱼“分手”，冉天鸣不再来了，宋嘉鱼谎言被戳穿，决定和新男朋友待在一起，也跟着不来了。渐渐地，洛明哲也不来了，萧昂和苏芃芃找到其他不会被打扰的约会地点，来得也少了。最后，只剩下她、顾徵和陈可可时不时待在一起。到了高二，干脆连陈可可也不来了。 顾徵又不知道和她闹什么别扭，居然开始避着她。那么多好朋友，她却变成孤零零一个。安溪是真的感到伤心。 她觉得她和陈可可之间的事，是她的不对居多，陈可可生她的气是出于好意。所以，这时对着陈可可，为了挽回她，安溪有点伏低做小的意思。 陈可可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古怪。她低低说：“我没事，你不用陪我，回去吧。” “我不。”安溪说，试探性地伸手，覆住陈可可的手背，愧疚说，“可可，之前是我不对，我们和好，好不好？” 陈可可问：“你在八班过得好吗？” 见她终于肯理她了，安溪精神一震，笑着说：“好，我很好！八班很有意思的，我跟你讲……”她挑了些八班的趣事告诉陈可可，语气欢快。 陈可可听着，但明显心不在焉。 安溪关心地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可可，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不是。”陈可可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止血贴，“我跟你说个事……” “你说。”安溪没有一点防备。 陈可可说：“小溪，我、我好像喜欢上顾徵了……” 第178章 小溪, 我、我好像喜欢上顾徵了…… 听到这句话后, 安溪的脑袋“嗡”地一声。之后，好像她说话的声音、陈可可说话的声音都蒙上了一层薄膜，她听到自己在说话，但魂不守舍, 陈可可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失真, 但她们互相说话的内容, 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陈可可, 她的小表姐, 说她喜欢上顾徵。 她是在《我们的声音》节目录制结束后发现自己喜欢上顾徵的。为了证实这点心思, 她央求林婧收留，住进了华苑小区，然后, 更加确信自己真的喜欢上顾徵。她不想早恋，想专心学习, 所以逃避过一段时间。 但似乎没什么用。 她的眼睛总忍不住追随他，她的耳朵总忍不住竖起来收集有关他的消息。她反对安溪转去八班, 为她好是原因之一，但另一个原因, 是她不喜欢安溪和顾徵总黏在一起, 她感到嫉妒。 “你们虽然是姐弟, 但没有血缘, 应该保持距离。”陈可可抱怨说, “你们平时太不讲究了。” 现在安溪回想, 是了，《我们的声音》节目录制结束之后，陈可可一直不停强调这一点。只要她和顾徵的言行举止亲密一些，她就虎视眈眈，眼露不赞同。安溪还误以为她是看不惯顾徵“欺负”她，才仗义执言。没想到，她是为了顾徵。 陈可可又说到，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后，她开始默默追求顾徵。这次她为什么会被篮球砸中？因为她追在他身后，看他打篮球，为他呐喊助威。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顾徵打篮球——每一次看都觉得他帅得不可思议！ 安溪听到自己的声音艰难说：“你喜欢他什么呢？他是我的弟弟，你的表弟，你这样，是乱伦啊……”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挂名的亲戚。”陈可可说，“我不可能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弃自己的感情。至于喜欢他什么……小溪，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他长得又高又帅，学习又厉害，人品可靠，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他现在是省一的校草，好不好？女生都喜欢他！” 合情合理，完全无法反驳。安溪自己也知道顾徵的好。如果不是她严防死守，顾徵可能早就交上女朋友。对于顾徵来说，女生只需要他勾勾手指便会扑过去。 安溪垂死挣扎说：“未成年，不可以谈恋爱的……” “那明年就可以罗？明年我们满十八岁了。”陈可可说，“我可以先表白，满十八岁了，再正式拍拖。我可以和顾徵考同一所大学，到了大学继续在一起。” 安溪：“……”忘了他们下一年就成年了。如果她敢说过了生日才算十八岁，好像在故意找茬。 若是一般的女生，安溪自然能横眉冷对，拒绝让她们带坏顾徵。才十几岁，脑里就装满风花雪月，成何体统？ 但，这时在她面前说喜欢顾徵的人是陈可可。对陈可可，安溪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好。因为有林雪那样一个妈妈，安溪一直佩服、心疼陈可可。换成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坚强，被生母三翻四次地拖后腿，不但没长歪，还依然保持开朗自信的样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想办法解决，迎难以上，活出属于自己的风采。 毫无疑问，陈可可是个好女孩。如果、如果顾徵喜欢的是陈可可这样的好女孩…… 安溪忽略掉心里涌上的不舒服，低低说：“你喜欢他，你就直接跟他说，不关我的事。” “可是，顾徵很重视你啊。小溪，如果我向他表白，你会帮我吗？”陈可可握住安溪的手，热切问。 安溪跟被热水烫了手似的，猛地甩开她的手。 陈可可诧异地看着她，安溪呆呆看着自己的手，也一脸莫名其妙。 “可可，我看你也没什么事……我想起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安溪不敢看陈可可的脸，低着头匆匆走了。 陈可可的声音在她身后：“小溪，你好好考虑一下，帮帮我……” 安溪不禁加快了脚步逃离医务室，好像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着她。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彻底看不见陈可可，听不见她的声音，安溪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不自觉摸上心口，闷得发慌。 抬起头一看，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回她和顾徵住的小区。 不知道顾徵现在在不在家。 安溪的脑里闪过这个念头。犹豫了片刻，她毅然走进小区，找到她和顾徵住的那一栋，乘坐电梯上楼。 小房子的大门关着，但防盗门开着——顾徵在里面！ 安溪站在门口，瞪着门板，迟迟没有动作。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问顾徵，喜不喜欢可可吗？ 可可那么好——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又聪明又能干，男生都喜欢这种女生的，对吧？ 可可一直有很多追求者，只是她都看不上。眼光那么高的她，喜欢上顾徵……他们三个时常待在一起，但，没有她的时候，可可和顾徵是不是也经常见面？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这段时间顾徵没和她同进同出，是不是都去陪可可了？ 这个时候，如果安溪面前有块镜子，她会看到一张气鼓鼓的脸，因为脑补太多而咬牙切齿，眼里的醋意几乎能漫溢出来。 安溪很想见顾徵，又不想见顾徵，心情矛盾极了。 也许是她的怨念透过门板传递进去了，紧闭的大门后面传来动静，门把一动，顾徵打开门，看到在门外直愣愣站着的安溪。 顾徵眼神一闪。故意冷了她一个月，终于扛不住了吧？天知道，他也快投降了——安溪先按耐不住，他心里高兴极了，不禁带着点笑意说：“小溪，怎么不进……”来？ “啊！” 顾徵还没说完，只见安溪的脸蛋一秒钟爆红，然后低叫一声，捂住脸转身跑了！ 她先扑向电梯，发现电梯来得太慢，立刻毫不犹豫掉头跑向楼梯间，几秒后，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安溪看到他又叫又跑，顾徵原本一脸懵逼，但一听到安溪的尖叫声，他瞬间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楼梯间：“小溪！” “我在这里……”安溪跌坐在阶梯上，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徵。 顾徵心一揪，快步走到她身边，弯身扶她：“怎么了？” “踩空……摔着了……”安溪快被自己蠢哭了。她的手、臀部和脚踝都火辣辣地痛。她攀着顾徵站起来，脚一动，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啊”一声，整个人一软。 顾徵赶紧抱住她的腰，紧张道：“哪里伤着了？” 安溪痛得眼眶一片通红：“脚，好痛。” 顾徵二话没说，拦腰把她抱起。 “啊！”安溪惊呼一声，发射性揽住他的脖子。 “抓紧，我带你去医院。” 安溪的脸红红的，一时分不清是痛的还是羞的。 安溪这一跤摔得有点严重，脚踝骨折。不但脚踝处包成粽子，还要暂时坐轮椅。 偏偏不能回青叶市养伤，一来临近期末考试，不能缺课缺考，二来，林婧跟着顾廷川出差了，一旦告诉她，她肯定立刻飞回来。她回来了，顾廷川也跟着不安稳，说不定会耽误他们的工作。所以，两人决定不告诉家长。 第179章 因此, 照顾安溪的责任，全落到顾徵肩上, 他自然不会推辞。无论推轮椅还是抱进抱出，他都不假手于人。 安溪平时和顾徵打闹起来也有搂搂抱抱, 但根本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现在被顾徵公主抱着来来回回，仿佛那条筋被触动了，整个人羞得不行。 她不想给抱, 表示可以拄拐杖走路。 顾徵说：“你没事的时候走楼梯都能摔成这样, 拄了拐杖万一再摔着怎么办？想伤上加伤吗？我有个亲戚就是这样, 骨折了没当回事, 跳着走来走去, 不想一时没站稳, 受伤的脚落地, 一用力，骨折便骨碎, 最后要动手术，打钉子到骨头里固定。你想学一学吗？” 安溪听得脸色发白, 当下不敢再吭声，任顾徵爱干嘛干嘛，特别老实、小心、配合。她可不想做手术打钉子…… 出了这样的事, 安溪想了想, 还是拿起手机在闺蜜的群里发了消息, 又拍了一张粽子脚的照片放上去。 酥脆的小小苏：天啊！好恐怖, 你没事吧？ 鱼儿游：太不小心了，你要回家养伤吗？ 苏芃芃和宋嘉鱼立刻回应，关切之情扑面而来。安溪不禁一笑，心里暖暖的。闺蜜就是闺蜜啊，虽然上了高中之后，因为不同班，又有了谈恋爱的对象，没有再像初中那样天天腻在一起，但感情没有变。 安溪正要回应，陈可可的信息突然弹出来—— Coco：伤了脚不方便，不如我过去照顾你？你在小房子那里吗？ 陈可可是她的表姐兼闺蜜好友，也在这个群里。 看到这个信息的内容，安溪刚扬起的笑容倏时一僵，心里涌起排斥。 如果是陈可可告诉她，她喜欢顾徵之前，她这么关心她，安溪肯定又高兴又感动。 但现在，她忍不住会想，陈可可说来照顾她，到底是真的为了她，还是为了通过她接近顾徵？ 神推鬼使地，安溪点上陈可可的头像，单独向她发了一条信息。 西西：谢谢你的好意，但不需要，顾徵会照顾我的。 陈可可久久没有回复。 安溪有点解气，又有点莫名的心虚地放下手机。 她是傍晚时分受的伤，顾徵带着她去医院折腾了一趟回来已经到晚上八点了，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安溪受伤了不能做饭，顾徵叫了外卖，刚才下楼去拿，一回来便看到安溪不太高兴的脸。 “脚还很痛吗？”顾徵放下外卖，凑到她身边问。 安溪摇摇头，伸手去拿外卖。顾徵按下她的手，把食盒依次打开，掰好卫生筷子，磨平木刺，一一摆在她面前：“吃吧。” 这套流程顾徵不是第一次做，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顾徵就喜欢这样照顾她。当然，安溪也会这样照顾他，很自然而然的，好像互相照顾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安溪对他们的关系一直定位在姐弟上，所以适应良好。但在陈可可眼中，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真正的姐弟。这时安溪跳出姐弟的定位再看顾徵，只觉得他微微垂首摆弄餐具的动作温柔细致得不得了，侧脸也漂亮得不得了。 这么好的男生，被人喜欢上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安溪再次想起她想问的那个问题：顾徵，你喜欢可可吗？ 但到嘴边的话变成：“你最近都吃外卖？”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食盒开始吃。其实已经饿过头了，反而有点不想吃。在学校里，他们都是五点多吃晚饭，上完晚自习吃宵夜。 “一半一半，这家还能吃。”顾徵说。 安溪吃了几口，幽幽说：“肉老了，青菜不够火候。”潜台词：你的嘴刁终于治愈了？ 顾徵说：“外面的菜没有你和林姨的手艺，我总得学着习惯。你不可能总为我做饭。” “为什么不能？”安溪脱口问。她不是都习惯了吗？ 顾徵看着她，挑了挑眉：“小溪，我们都大二了，下一年就升高三。我的目标是考音乐学院，你呢？我要走音乐这条路，你呢？” 安溪一愣。一个巨大的现实问题，毫无警兆地扔到面前。她被顾徵的两个“你呢？”问住了。 顾徵的眼里像在说：你能和我一起转到八班，但未来呢？大学、工作，总得要分开的。 “我们是一家人啊。”安溪忍不住说。 顾徵点点头：“当然，每年我们总会见几次面的。有你在的地方，都是我的家。” 安溪的心一下子难受起来：“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啊，你说这些太早了吧？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顾徵说：“怎么会？我们是同一个班的，不是天天见吗？” 安溪委屈说：“可是，你都不跟我说话。周末你也不让我过来这边，说我打扰你……”她越说，瞪着顾徵的目光越不善。 顾徵这疏远她的迹象，和苏芃芃、宋嘉鱼谈恋爱之后疏远她的迹象何其相似。难道他背着她已经开始和陈可可谈了？ 安溪疑心病大发。 顾徵摸摸鼻子：“我不是……忙吗？再说，我想试试一个人过。” 听起来像借口！ 安溪阴测测问：“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顾徵哭笑不得：“没有。” 安溪严厉地审视他：“真的？” “真的。” “那可可呢？”安溪最终还是问出口了。 “陈可可？”顾徵古怪说，“关她什么事？” “她跟我说，她喜欢你。”安溪垂下眼睫，怏怏不乐地戳着饭菜，“她想请我帮忙……” “请你帮忙做什么？” 安溪白了他一眼：你说呢？当然是，帮忙追求你。 “你答应了？”顾徵的声音压低。变声期之后，他的声音变得比以前低沉了一些，少了几分清亮，多了几分浑厚。刻意压低声线时，还会多了一抹磁性，仿佛带了一点说不出的黏意。 成熟的女人都知道，这种黏意叫性感。 安溪的耳尖悄悄泛红，背脊却不由自主绷直了，小动物直觉模糊地察觉到危险。 她瞪了顾徵一眼，一副“你简直侮辱我的人格”的表情：“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答应？” 顾徵定定看着她，意味不明说：“哦，那你想我答应吗？” 安溪脸色一变，瞪大眼问：“你喜欢可可？” 顾徵说：“不。但如果你想我答应，我可以考虑一下。她的人好像挺不错的。” 怎么叫“她的人好像挺不错的”？安溪倒抽一口冷气，不满说：“你还未成年！” “也快了吧。下一年，我们都满十八了。”顾徵耸耸肩。 “你还说不喜欢可可！看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安溪把食盒重重放在茶几上，生气说！她简直想揍他！ “我不是说了吗？你想我答应，我就考虑一下。你不想我答应，就拉倒。”顾徵满不在乎说。 安溪更生气了：“你给我正经点！这种事能开玩笑吗？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答不答应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但是，你好像比我还在乎啊……”顾徵轻飘飘说。 安溪的怒火卡了壳。 对上顾徵微微发亮，仿佛洞悉了什么的眼神，她突然说不出话，眼底一片茫然。 这顿迟来的晚餐在一片奇特的静默中结束。 顾徵的目光总是落在安溪身上，安溪一察觉到，便跟被火烫似地避开。顾徵便主动移开目光，不逼她。安溪心乱如麻。 洗澡的时候，她的脸颊从微红变成通红。 因为临急临忙找不到保姆帮忙，安溪又拒绝了陈可可伸出的援手。帮安溪洗澡的任务依然由顾徵完成。他仔细地给她包着绷带的脚套好防水膜，把凳子、衣服等搬进浴室，又抱着她进去，放在凳子上坐好，然后走出浴室，关好门。整个过程，他都表现得相当规矩，眼睛没乱瞄过任何地方。 安溪只需要脱衣服，打开花洒小心一点淋浴，然后擦身，穿衣服，再叫他进来抱她出去即可。 她也做到了，全程顺利。 顾徵动作温柔地抱着浑身还带着一丝水汽的她走出浴室，回到她的房间。 安溪坐到床上，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刚她一直屏住呼吸。一抬头，却看到顾徵捂住额头，外露的耳郭红得发亮。 安溪的脸颊迅速涨红，结结巴巴说：“你、你脸红什么？” 顾徵含糊说：“你好香……”他弯身抱起她的时候总是闻到，沐浴过后，香气更加浓烈。他有点受不了。 安溪张口结舌，几秒后，恼羞成怒地抓起枕头挥向他：“你、你出去！出去！” 顾徵隐忍地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安溪以为他会……但他最终还是出去了，还严严实实地关上门。 安溪的脸热得可以煮蛋。她捶了几下枕头，咿唔着埋了进去。 第二天，陈可可一大早便来了。 第180章 “不是说了不用你来吗？有顾徵照顾我就行。” “你受伤了，我是姐姐，怎么能不来看看你？对了，小姨知道你受伤了吗？” 一大早，陈可可提着一袋水果按响了小房子的门铃。 彼时安溪正在喝粥，粥是顾徵在她的指导下煲的，白果瘦肉粥，煲得浓稠香滑，相当不错。顾徵还打算去超市买一只猪蹄，配上花生一起炖，以形补形。（安溪：= =这么高难度，你确定你可以吗？） 顾徵去开门，安溪看到进来的是陈可可，一口粥梗在喉咙，不上不下，呛了一下。 好不容易吞下粥，她立刻问，陈可可也立刻答。 两姐妹对视，有种虚假的客气感，气氛怪怪的。 安溪扬起笑，对顾徵说：“你不是说要去买猪蹄吗？快去吧。” 顾徵歪歪头：“现在去？我还没吃早餐。” 安溪说：“迟了猪蹄会被抢光的。你快去快回，粥我给你留着，回来再吃。真饿了就在楼下买个包子啃。” 顾徵从她甜美虚伪的笑容中感觉到一丝威胁。他勾起唇，从善如流点点头，道：“好吧。”语毕，他从桌上捞起手机，准备动身。 安溪说：“等等，抱我去一下洗手间……” 顾徵握住手机的手微微一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想确认刚才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到的那丝撒娇一般的甜腻不是他的错觉。要知道，因为行动不便，每次要他抱她去解决生理需求，她都会扭捏半天。这么主动干脆绝对是第一次…… 安溪没察觉到他的审视，见他不动，立刻伸长手臂催促：“来啊~”另一半心神则放在陈可可身上，偷偷观察她。 陈可可看着他们，明显有些不高兴。 安溪心里闪过一抹心虚。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做，一来，从昨天开始，她和顾徵之间仿佛碰触到一些不该碰触的东西，她还没有想清楚，最担心顾徵揪着不放，幸亏他没有。那么，她也应该识趣，装傻，不要再刺激他。二来，陈可可都说了她喜欢顾徵，她还在她面前表现出和顾徵的亲密，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但安溪崩溃地发现，她就是控制不住！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安溪的刻意，陈可可说：“小溪，我扶你去吧。”说着，就伸手去托安溪的胳膊。 “不，你力气不够。”顾徵阻止她，拦腰抱起安溪。 安溪反射性地搂紧他的脖子，一眼扫过陈可可的表情，跟防贼似的。 陈可可抿起唇，神色晦暗不明。 顾徵把安溪放到马桶上，转身出去。安溪赶紧拉住他，逼他低下头，在他耳边郑重地小小声问：“真不喜欢可可？” “不喜欢。” “如果我要你答应和她交往，你会考虑一下？” 顾徵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安溪严肃认真的脸，眼里露出笑意，轻而郑重说：“不考虑。” 安溪的脸一红，撑起气势推他：“你可以走了！” “不用抱你出去？” “……” 顾徵出门后，屋里只剩下安溪和陈可可面对面。 一阵沉默之后，安溪主动找话题：“可可，你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哦。” 两人的对话干巴巴的。 陈可可不耐烦了：“小溪，昨天我跟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安溪装傻：“什么事？” 陈可可挑明了：“我喜欢顾徵，帮我追他。” “不行。”陈可可说得这么明白，安溪也耿直说，“我问过顾徵了，他不喜欢你。” 陈可可一愣，恼怒说：“你、你！这种事，你怎么能直接问他呢？” “不然你想我怎么说？” “当然是什么都不说，让我自己说！我只需要你给我制造机会！他现在不喜欢我是对我不了解，说不定慢慢了解了，他会喜欢我呢？”陈可可瞪着安溪，满满的埋怨。 “才不会！他都认识你这么久了，要喜欢早就喜欢，哪里需要等到现在？”安溪打击她。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样！”陈可可翻白眼，“如果不是你总管着他，他现在都不知道交了多少个女朋友了！” “你别乱说！顾徵才不是这种人！”安溪不悦道。她知道顾徵经历过毛晓莉的事之后，对女生的态度变得很冷淡，他平时也很注意和女生保持距离，根本不像陈可可说的那么花心滥情。 “那你放手试试！转回一班，不要总是缠着他。”陈可可微讽说，“你不觉得你这个‘姐姐’管太多了吗？我看你都把他当成你的所有物了！” 安溪呼吸一滞，不自在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们都是瞎的？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是姐弟，实际上根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而且，你们平时那么亲密，哪里像姐弟？”陈可可气愤说，“如果你们是恋人就直说，不要打着姐弟的旗号掩掩饰饰，自欺欺人！” 安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一直当顾徵是弟弟，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那顾徵呢？” “他、他说他也一样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能离对方远一点？不要再用未成年做借口，让其他人有追求的机会！未成年人也是人，也有真实的感情！”陈可可掷地有声，“我不需要你告诉我，顾徵不喜欢我！” 安溪被她吼得节节败退。她本该有很多话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说陈可可冤枉她，误会她，说她和顾徵之间的事，轮不到她管，但对上陈可可激烈不忿的眼神，她突然就怂了。 到最后，竟只能弱弱说出一句：“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你喜欢他，你就直接跟他说，不关我的事’……” “那敢情好，你住学校宿舍，暂时不要回来，我来和顾徵见面，帮他做饭……” “不行！”安溪脸都绿了，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陈可可一脸嘲讽：“哈！” 安溪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她真的万万没想到，顾徵不曾逼她，她却被陈可可逼得无路可退。 “我投降，我投降行不？”见陈可可一点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安溪无可奈何说，“可可，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机会。如果顾徵喜欢你，我无话可说。但你别想通过我得到靠近他的机会。” “为什么？” “因为我也喜欢他。” 说完这句话，安溪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沮丧得双肩塌下来。 屋内充斥着一股压抑的静默。 “哈，我就知道。”陈可可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但语气里的讽刺、愤怒等情绪，通通消失无踪，“终于逼出你这句话了。” 安溪霍地抬头看着她，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可可，你是什么意思？” 陈可可晃了晃手机，一点一拉，录音播放： “可可，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机会。如果顾徵喜欢你，我无话可说。但你别想通过我得到靠近他的机会。” “为什么？” “因为我也喜欢他。” 安溪的脸涨红了：“你录音干什么？” 陈可可说：“当然是发给顾徵听。” “什么？”安溪差点跳起来，“你发给他听干什么？难道你和他串通好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陈可可摇摇手指：“没有。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一边天天在那秀恩爱辣眼睛，一边对谁都说‘啊，我们是姐弟啊我们没有别的奸情’……我跟你说，我、受、够、了！” 陈可可咬牙切齿地瞪着安溪！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但在这样的目光下，安溪再度感到心虚，弱弱说：“可可，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们又没有得罪你。录音你不要发给顾徵。” “那你自己跟他说。你不跟他说，我就发给他。” 安溪急了：“不要！我喜欢他，他又不一定喜欢我……” “他喜欢你。”陈可可斩钉截铁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他喜欢你，不是姐弟的那种喜欢。” 安溪瞪眼。 “小溪，别装了，你敢发誓，你一点都没感觉到他喜欢你吗？” 安溪又冤又委屈：“我、我以前是真的……” “现在呢？”陈可可凉凉说，“以前是你笨，是你迟钝，那现在呢？” 安溪哑口无言。她不就是昨天被陈可可一下子刺激狠了，才终于开窍了吗？现在她和顾徵之间，就隔着一张纸没有戳破而已。 “你好自为之吧。”终于掀起蜗牛的壳，陈可可也收起咄咄逼人的姿态，晃了晃手机威胁说，“我等着你们俩的‘好消息’。” 安溪那个气啊：“陈可可，你到底站在哪边的？”居然这样耍她！ 陈可可拉开大门，回眸看了她一眼，昂起下巴傲娇道，“我站我自己这边的。”不等安溪反应，她“嘭”地一下关上门。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顾徵站在外面。 “谢谢。”顾徵对她微微点头。 陈可可平淡说：“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或者安溪，我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不会抢我妹的男朋友。” 如果不是我妹的男朋友，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不努力拼一把，谁也不会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顾徵看懂她的潜台词。除了安溪，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女孩子，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陈可可这样的女孩子打动。但安溪在，那么，没有如果。所有以“喜欢”为名的纠缠都只会惹来他的厌烦。 陈可可懂得适可而止，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做法。 陈可可看着顾徵和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进小房子，关上门，把她关在门外。她强撑着走进电梯，电梯门一合上，眼泪便毫无警兆流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顾徵的。一开始只是羡慕，因为她和安溪都是独生女，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安溪突然多了一个漂亮的弟弟，两姐弟的感情还很不错，陈可可忍不住心生向往。后来，这个漂亮的弟弟越长越高大俊美，她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近距离看到他对安溪的呵护备至，越发羡慕，不知不觉间便对他产生好感。那时她是站在安溪姐姐的角度看顾徵的，还以为这种好感是满意，因为顾徵把安溪照顾得很好。 直到正式录制《我们的声音》的时候，安溪出现重大失误，站在台上紧张得发不出声音，陈可可在后台看着她，一眼就发现了，急得六神无主，顾徵却毫不犹豫抢过工作人员的麦克风，冲上舞台为安溪唱歌。 那一刻，那一眼，她沦陷了。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她遇到太多不可靠的人，逼得她不得不独立坚强，自力更生。其实，她极度渴望拥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无论她陷入什么困境，都能为她支撑托底。 之后，陈可可开始看不顺眼顾徵和安溪的亲密，也开始看出，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感情，不只亲情那么简单。 但顾徵心思莫测，令人看不出深浅，而安溪，傻乎乎地一头热地对顾徵好，把所有不合理归结于两人的姐弟关系。 都是无主的，也许她还有机会？ 陈可可很隐晦地追了顾徵一场，都是远远地多看他一眼，不靠近，不说话。 直到那个篮球砸到她头上，顾徵抱着她去医务室。她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到力量和温暖，差点忍不住开口—— 顾徵说：“你是小溪的表姐，我不想令你太难堪。” 陈可可不怕难堪。她需要的是一个更加强而有力的令她死心的理由。 比如，每一对姐妹/闺蜜闲着无聊的时候都会讨论的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们喜欢上同一个男生…… 如果安溪从第一次见面就告诉她，顾徵是她的男朋友，陈可可一定会对顾徵退避三舍，绝不会主动凑过去。别说抢，就是对妹妹的男朋友产生任何暧昧的想法，都是一种罪恶。 即使是现在，安溪告诉她也不迟。 ——只要安溪肯承认，她就死心。 陈可可流着眼泪点开录音，安溪清晰的声音传出来： “因为我也喜欢他。” 第181章 陈可可前脚走，顾徵后脚就回来，安溪傻傻看着他，一副不知所措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顾徵好笑又无奈，摊了摊空无一物的手。 安溪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没有去买猪蹄？” 顾徵一本正经说：“没有，我一直在门外。怕你和你表姐打起来。”刚才这对姐妹那压抑又僵硬的气氛，顾徵又不瞎，自然会留心。即使安溪故意支开她，他也没走。要知道，女生撕起来比男生也不遑多让，安溪受伤了行动不便，顾徵怕她吃亏。虽然陈可可不像会对妹妹使用暴力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没想到陈可可会来这么一出，竟逼得跟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差不多的安溪说出喜欢他的话，让他在门外听得心花路放。 毕竟在他出门之前，他和安溪之间已经进展到只隔着一层纱而已。但隔着依然是隔着，安溪若转不过这个弯，顾徵可舍不得逼她。如此一拖，说不定真要等到成年，顾徵才能和安溪表明心迹。 由陈可可来挑明，倒是意外之喜。 这时顾徵看着安溪，笑得那叫一个柔情似水，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掩饰他对安溪的心思，充满掠夺式的占有欲，跟饿极了骤然见着肉骨头的狼崽似的。 安溪被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顾徵挑了下眉：“门那么厚，我听不太清楚。不如你给我复述一遍？” 如果是平时，安溪早看出他的把戏了，但此时此刻，她方寸大乱，拿不准顾徵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又想起陈可可的“威胁”，真的觉得逼死个人啦！ 安溪支吾了一会儿，忍不住说的第一句是：“是我想错了，可可不是喜欢你……是我多嘴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从哪里看出陈可可不是喜欢他？差点被表白的顾徵觉得啼笑皆非：“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又不喜欢她。” 安溪自我反省：“无论怎么样，我不该擅作主张告诉你……”这一时冲动，以后顾徵和陈可可见面得多尴尬啊。更何况，陈可可后来的话，分明是说她对顾徵没意思，只是对他们的磨叽看不过眼。安溪实在有点后悔了。 “她责怪你了？”顾徵问。 安溪被问住了。因为她和陈可可谈话的前半截，陈可可的言辞非常激烈尖锐，确实是责怪她的，但到了后面，话锋一转，好像成了耍她，目的是为了让她和顾徵把一切说开。不厚道一点说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事实上，正如安溪不该管顾徵和陈可可之间的事，陈可可也不该管她和顾徵之间的事。说起来，两人都有错，谁也不无辜。 负疚感顿时减轻了一些，安溪含糊说：“你不要管。” “你不要总说别人的事。”听了一耳朵的“陈可可”，顾徵烦了，弯下身，一手撑着沙发靠背，“就没有其他了吗？” 这个动作太有威胁感，顾徵再压低一点身体，整个人就罩在她身上，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变得很近。安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却发现背脊已经抵着沙发靠背，缩无可缩。她能感觉到顾徵的决心，这一次，她不能再逃避了，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安溪刚被陈可可逼得无路可退，只能认怂，心里正憋屈着。现在好了，顾徵立刻抓紧机会，乘胜追击，又把她逼得跟受气包似的。这是男生追求女生的正确姿势吗？ 安溪突然觉得好气的！ “你想听什么其他？”安溪在心里运气，表面上则怯生生窥了他一眼，很弱势地声如蚊呐道，一边身体悄悄往下滑。 顾徵气势一滞，然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又来这一套！为什么什么时候遇到感情问题，她第一反应就是缩、装傻、逃避！ 他敢说，如果他再不挑明，安溪就能继续跟他兜圈子，又把这次难得的机会糊弄过去！ 但不得不说，虽然安溪在对待异性方面一直不开窍（顾徵：谢天谢地），但她好像天生的知道该怎样对付顾徵。她一摆出娇弱的一面，顾徵就得跪，就像要害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 为什么顾徵一直不敢过分逼她？正是因为这个，他完全扛不住她撒娇。只要她在他耳边温声软语一下，他脑袋一发晕，说不定把自己买了都不知道。 安溪不知道自己对他有这个特殊技能，但本能地知道该怎样令他变得好说话一点。 一边是等了好几年才等来的摊牌机会，一边是安溪可怜怯弱，眼巴巴地看着他求放过，顾徵陷入艰难的挣扎中。 安溪趁他一时分神，完好的腿一蹬，把他蹬到一边去，自己也被反作用力带得躺倒在沙发上。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安溪光顾着出气，摆脱这一刻被人困住压制的局面，却也把顾徵的心软一蹬蹬没了，还把自己陷进一个非常不利的姿势。 安溪蹬人的时候生着气，是用了力的。但她疼惯了顾徵，就是偶尔打闹起来也舍不得对他下重手，毕竟他们有武术底子，真使劲了颇有杀伤力。所以即使是盛怒之下出脚，到最后还是身体比头脑快一步，泄了部分力度，以致于顾徵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卷土重来，再一次困住她。 这一次，他撕开文明的外表，钳制住她的双手按在两边，面无表情说：“又想逃？” 安溪浑身的毛都竖起来，脸色爆红，蹬腿踢他：“你想干什么？” 顾徵又压住她的腿，盯着她的双眼，以一种诡异的平静语气说：“我听到你对陈可可说，你喜欢我。” 安溪动作一顿，睁大桃花眼，生气地瞪着他。喝，她就说！他怎么可能没听到呢？还反过来糊弄她！ 她控诉说：“你刚才明明说你听不清楚！” “我听清楚了。” “门那么厚，说不定你听错了！”安溪赌气地撇开脸说。 顾徵一噎，几乎没被她气死，几年来不断压抑着的火气随之而点燃！他一字一顿道：“安溪，你听清楚了，我，顾徵喜欢你！我喜欢你！” 这一句表白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 安溪当场愣住了，一副被吓懵的模样。从陈可可口中听到顾徵喜欢她，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喜欢，和顾徵亲口当面告诉她，他喜欢她，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的脑袋瞬间空白一片！ 然而，顾徵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像恶霸追债一样接着问：“你呢？你喜不喜欢我？事到如今，给我一个答复！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要再告诉我，你不知道！” 他凛然中带着决绝的情绪彻彻底底震住了安溪！ 她以为这是一场迟来的、别扭的告白，但他的眼神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仿佛一个压抑得太久，正在爆发的人。而此时此刻，他不想再压抑，不想再掩饰，只想不顾一切地要一个结果。 她几乎颤抖着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年开始。这几年，我从来没有当过你是我姐姐，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顾徵的脸偏了偏，转回来继续看着安溪。安溪手比脑袋快的甩了他一巴，自己也惊呆了，眼底正闪过一抹懊恼，但见他一脸不痛不痒，火气又蹭蹭蹭往上冒！ “你放开我，滚出去！滚出去！”和昨晚赶他出房门那带着一点小娇羞的和风细雨不同，这一刻安溪真的气红了眼。 她不但叫，身体还动，想把顾徵从身上掀下来！ 顾徵怕她伤着自己，沉着脸退开。见安溪愤怒地看着他，好像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顾徵说：“我先出去一下，等你冷静下来，我可以解释……” “我不要听你解释！你给我滚出去！” 现在安溪满脑子都是：我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珍惜疼爱，你却从来没当过我是姐姐！ 她觉得自己付出的真心和努力全喂狗了！ 顾徵也知道这件事说开了，安溪肯定会发火，但没想到她的火气会这么大。但已经豁出去了，他也不后悔。反正，现在安溪想跑都跑不了，他先退一步： “我出去买猪蹄，很快回来。你要先去一趟洗手间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迎面飞过来的枕头。 顾徵出去了，安溪一个人留在屋里，依然气得咬牙切齿。 想她这几年把顾徵当亲弟弟一样，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没有一点防备。期间也不是没有产生过一点疑虑，但明里暗里试探过，当面质问过，顾徵都表现得相当正直，仿佛他们之间只有亲情，让安溪赧然地觉得自己想太多，连忙摆正自己的心态。她是真的非常非常信任顾徵，没想到，他一直在骗她——他根本从来没有当过她是姐姐！ 真的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她？骗了她那么久！ 安溪恨恨地把抱枕当成顾徵使劲蹂躏。蹂躏完了依然不解气，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出她和苏芃芃、宋嘉鱼三人的闺蜜群，噼里啪啦打字—— 西西：顾徵那个王八蛋说喜欢我，从来没当过我是姐姐！！！我气炸了！我该打死他呢还是打死他呢？ 第182章 这炸毛的言论一出，苏芃芃和宋嘉鱼很快冒泡。 酥脆的小小苏：哈哈哈哈哈！大笑jpg大笑jpg大笑jpg 鱼儿游：说得倒好听，你舍得？斜眼jpg 西西：为什么舍不得？喷火jpg喷火jpg喷火jpg 酥脆的小小苏：小溪，我也觉得你舍不得。你吃到好吃的蛋糕都要分他一半，辣眼睛！我和萧昂都没有你们黏糊~ 西西：……有吗？ 看到苏芃芃拿她和顾徵跟她和萧昂相比，安溪简直无语。苏芃芃和萧昂是恋人，她和顾徵是什么？然而宋嘉鱼迅速补刀—— 鱼儿游：绝对有！一开始我和傻芃芃就觉得他喜欢你！是你傻乎乎说他是你弟。 安溪看到宋嘉鱼的这句话，直接懵住了，也不打字了，开启多人视频通话。 不一会儿，苏芃芃和宋嘉鱼的脸一前一后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苏芃芃这个周末回了家，这时正在房间里。宋嘉鱼也回了家，不过没有待在家里，出去逛街了，看背景正身处一家饮品店里。 两人看到安溪臭着脸，不约而同笑起来。因为安溪的脾气一向很好，对顾徵更是没话说，又疼又纵，这样提到他反而露出臭脸的样子可是第一次。要知道，自从顾徵出现在安溪身边，他还没正式成为安溪的弟弟呢，她们已经没了一大半和安溪相处的时间。后来顾廷川和林婧结婚，顾徵正式成为安溪的弟弟，更是一点都不客气地时时霸占着安溪。苏芃芃和宋嘉鱼看得牙痒痒的，又拿他没办法。 终于等到安溪讨厌顾徵了，她们心里解气，只想拍手称快。 对于闺蜜们和顾徵之间诡异的“争宠”心理，安溪是没太多感觉的。毕竟，苏芃芃和宋嘉鱼都是有男朋友的人，重色轻友是人之常情。她们没时间陪她，安溪很体谅，因此，她体会不到闺蜜们心里被顾徵逼得背上“重色轻友”锅的苦。 安溪没看出闺蜜们心里的暗爽，此时此刻她看着苏芃芃和宋嘉鱼，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你们一开始就觉得顾徵喜欢我，真的吗？你们怎么没告诉我？” 宋嘉鱼说：“你不觉得从初二开始，他就很喜欢霸占你吗？你为了他经常把我和芃芃丢下。但我们跟你说，你都振振有词，要补习啊，要练琴啊，要短途旅游啊……你要干什么都和他有关。有一段时间我们真的以为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只是不告诉我们而已。毕竟你那时总是说未成年不应该谈恋爱，却自己先谈了，不是自打嘴巴吗？不好意思告诉我们也不奇怪。” 安溪不可思议地张大嘴：“所以你们就一直当没这回事？” 苏芃芃摆摆手说：“怎么可能？我们等了好一段时间，见你们还是在一起，没有分手，以为你们感情稳定了。刚想审你呢，你就跟我们说，你妈妈和顾徵的爸爸在一起了，顾徵很有可能会成为你的弟弟……我们怎么敢说哦？那不是乱伦了吗？况且，如果你是真的把顾徵当弟弟，那么你一直以来这么亲近他也没毛病啊！” 安溪不解了：“那怎么你们听到顾徵喜欢我，一点都不惊讶？” 她发出去的第一条信息信息量那么大，应该属于爆炸性消息吧？苏芃芃和宋嘉鱼的第一反应却是嘻嘻哈哈，关注点是她舍不舍得打顾徵？ 如果她们相信她和顾徵的亲近是出于姐弟感情，那么，突然听到她说顾徵喜欢她，她们不应该感到惊讶错愕吗？ 苏芃芃和宋嘉鱼看着安溪，不说话，脸色古怪。 安溪被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苏芃芃说：“升上高中之后，我们不是常常在周末聚一起嘛，还有萧昂他们几个男生。我和小鱼是见惯你和顾徵的相处模式的，所以不感到奇怪。问题是，萧昂他们也不觉得奇怪。我就问过萧昂，他说，他和洛明哲都知道顾徵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我还反驳他，说不是，你们是姐弟……” 见她停住了，安溪替她说下去：“但是？” 苏芃芃支支吾吾，抬头望天。 宋嘉鱼白了她一眼，说：“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不信你跟萧昂没试过。” 安溪被她们的吞吞吐吐弄得很抓狂：“到底怎么了？” 宋嘉鱼说：“洛明哲无意中看到你和顾徵亲嘴，他告诉萧昂，萧昂告诉芃芃，芃芃又告诉我……” 所以，他们几个都知道了！ 安溪只觉眼前一黑，欲哭无泪地解释道：“不，我们不是……我们只是在练习唱歌，假装恋人……” 苏芃芃和宋嘉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姐弟？亲嘴？” “顾徵说的理由？你信？” 反正我们是不信的。两人有志一同地露出这种表情。 所谓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做过的事，真是想掩盖都掩盖不住。 不要说苏芃芃和宋嘉鱼不信，就是安溪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她和顾徵做过的事，早就大大超出姐弟的范畴。天知道当时她为什么会被顾徵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安溪抓住她耿耿于怀的一点，虚弱说：“他不当我是姐姐，早就喜欢我了，为什么不早说？” 苏芃芃认真想了想：“因为你说未成年不谈恋爱？” “我现在也未成年啊！” “行吧。表白了也不一定要现在就谈恋爱。顾徵表现得够明显了，是你自己迟钝没开窍吧？”宋嘉鱼说。 苏芃芃说：“不如你跟他公开布诚谈谈吧？你和他谈过了吗？” 经过了两个闺蜜的一番打击吐槽和建议，安溪总算从满心的愤怒受伤中平静下来。 于是，顾徵提着一袋猪蹄回来时，看到的只是一个抿着嘴，有点不高兴的安溪，总算解除了超凶的状态。 而安溪看到的，是顾徵脸颊上淡淡的巴掌印子。顾徵的皮肤白皙，她蹬他时收了力度，甩巴掌时却没收，便留下了痕迹。 刚转到八班没多久，副班长罗伟文对她动手动脚，顾徵立刻打人为她出气，现在她对他动手，他却半点不恼，被她赶出去还惦记着帮她买猪蹄炖花生，顶着一张花脸出去都不怕。 安溪抿着的唇角平了一点。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顾徵把猪蹄塞进冰箱，便走过来挨着她坐下，坐得很近。 安溪不自在地动了动，闷闷说：“靠这么近干什么？不怕我又打你吗？” “尽管打，只要你出了气。”顾徵淡定说。 安溪差点没绷住。她瞪了他一眼，兴师问罪道：“你从初二就开始喜欢我，怎么不跟我说？” “那时我跟你说了，你会拒绝，那么，我们连朋友、姐弟都没法做……”顾徵向她剖析了这几年以来的心路历程。 初二的时候年纪太小，两人感情不深，初三的时候要中考，安溪不能受影响。到了高一，学习压力太大，分心了成绩会掉下去，将来可能会妨碍她的前程。 其实顾徵说出这个理由，安溪已经原谅他了。他为她着想才瞒住她，她怎么能责怪他？ 只是…… “现在才高二，我们也没成年，没高考，怎么就说出口呢？” “一时没忍住。” “……” 除此学习和前程的理由，安溪本身对爱情有种本能的排斥，拒绝很容易，接受却很难。她会习惯性地害怕，逃避，显得特别懦弱。这和她平时开朗活泼的性格差异很大。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这种态度刺激到了，量变引起质变，爆发了。 安溪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否认：“我才没有害怕！” 她一向很勇敢的！她拒绝别人，都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们！ 安溪很想这样大声反驳，但顾徵的眼睛看过来，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刚才是我不好，吓着你了。”顾徵深深看着她，“你不要感到有压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考虑，不需要马上给我一个答复。甚至，你可以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等高考结束后再想起来。” 安溪幽怨地瞅着他：“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 “那就不要拒绝我。”顾徵霸道说。 安溪：“……”上一刻还叫她不要感到有压力的是谁？ 沉默了一会儿，安溪呐呐说：“我是真心当你是弟弟的……我也不知道，我对你有几分那种感觉……” 顾徵说：“讨厌我吗？” 安溪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明知故问。 顾徵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和她五指紧扣：“讨厌吗？” 安溪顿了顿，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想抽回手，顾徵说：“你不是想弄清自己的感觉吗？别动。” 安溪不动了，任顾徵轻轻扳过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讨厌吗？” 红晕一点一点爬上安溪的双颊。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她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顾徵托住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凑近。两人的唇，只剩下半指的距离。安溪在想逃开时，想起顾徵说过的话，她眼里闪过一抹勇敢，无畏地迎上去。 “讨厌吗？” 顾徵的唇，印上她的。 第183章 “后来呢后来呢？” 次日，为了探望受伤的安溪（加八卦），苏芃芃和宋嘉鱼提前回校，直扑小房子。 把顾徵赶出去买外卖晚餐后，她们一左一右夹着安溪追问。 安溪故作淡定说：“就那样呗。”脸上飞起的红晕说明一切。 宋嘉鱼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接受了？”太容易了吧！女孩子要矜持啊，好歹拿乔个三五七年。 “很正常啦。”苏芃芃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小溪对顾徵最没辙了，就像我和萧昂，互相喜欢又合适，就抓住机会在一起吧！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对方又喜欢自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宋嘉鱼斜眼看她：“你以为小溪像你这么笨呀？” 苏芃芃不服气说：“谈恋爱智商下降很正常！小溪不是一直没发现顾徵喜欢她吗？他们那么亲近！” “我就智商没下降。”宋嘉鱼扬起下巴。 “那是因为你不够爱！”苏芃芃斩钉截铁说。 安溪见她们快吵起来，赶紧安抚。她这两闺蜜谈恋爱之后，那爱情观是截然不同。苏芃芃喜欢萧昂喜欢得全心全意，掏心挖肺，为了爱情冲劲十足。两人的感情也十分稳定。还有半年萧昂就要参加高考，他决定考燕市的Q大，苏芃芃也决定考燕市的大学，离Q大越近越好。反正，萧昂去哪，她便跟着去哪。 宋嘉鱼的男朋友还是同班的那个书呆子张保荣。但相比于苏芃芃的投入，她的反应要平静冷淡得多。她认为即使谈恋爱，双方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保有各自的空间。 平心而论，安溪比较认同苏芃芃的恋爱方式。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顾徵之前，她已经很不想和顾徵分开。后来陈可可说喜欢顾徵，她立刻危机意识爆棚，浑身竖起尖刺……亲身经历过之后，她觉得爱情没有那么冷静理智，而是充满亲近和独占的欲望。 不过她也不敢过分刺激宋嘉鱼。自从初三毕业时她出了那件事，安溪就发现她有些变了。她怕她一时想不开，又钻了牛角尖。 所以在苏芃芃和宋嘉鱼针锋相对时，她便柔声和稀泥。 还说：“我还没有接受顾徵，先处着看看。”对于从亲情向爱情发展她和顾徵之间的关系，安溪是又害怕又期待的。她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迈过这个坎，需要一个很长的适应时间。还好，顾徵对此毫无意见。 准男朋友如此温柔体贴，安溪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也是一种烦恼。 苏芃芃和宋嘉鱼看着安溪走神，嘴边莫名其妙勾起甜笑，心里：…… 她们的安班长明明一句炫耀的话都没说，却让她们产生一种被塞狗粮的感觉是闹哪样？ 接着，安溪又压低声音，神秘说：“我决定脚好了以后，搬回宿舍住，不再住这边。你们不要告诉顾徵。” 苏芃芃和宋嘉鱼双眼一亮！ “你这是要坑他呀？” “好，好！这个主意好！” 两人齐齐说。以顾徵对安溪的独占欲，安溪这么做，他得呕死！ 虽然爱情观不太一样，但她们都乐见顾徵吃瘪。 安溪：“……”顾徵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她这两闺蜜得罪得这么深？ 安溪决定搬回宿舍，不再和顾徵同住，纯属遵从内心的小动物直觉。和弟弟一起住，以及，和一个同龄的、喜欢她的、血气方刚的男生一起住，完全是两码事。 即使相信顾徵不会伤害她，她也不想刺激他。现阶段，亲吻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 于是，顾徵回来时，迎接他就是苏芃芃和宋嘉鱼幸灾乐祸的笑容，以及安溪闪躲了一下又变得理直气壮的眼神。 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的顾徵大度包容地笑了笑，瞬间把苏芃芃和宋嘉鱼笑得背脊一凉。在那些双方为了争抢安溪的注意力的明争暗斗中，她们已经条件反射了。 周一上课，顾徵背着安溪回教室引起无数侧目。 他到了安溪的座位，先把她放在桌子上，然后拦腰抱起，再放到椅子上，动作利落帅气，班里响起好几下抽气声。 “我要下去一下，叶同学，麻烦你帮我看着小溪。”顾徵对走过来的叶荣荣说。 这一个学期，叶荣荣和安溪建立了不错的交情，但八班男女自治，分界明显，她和安溪的这个“弟弟”一点都不熟，最多只是点头之交。但不妨碍女生们喜欢顾徵。毕竟，他面貌俊美，身材高大，成绩优秀，气质高贵，除了性格冷漠了点，简直是完美男生的典范。况且，他在安溪面前无疑是二十四考好弟弟。当初他冲冠一怒为姐姐，狂拽酷炫吊炸天，不知迷倒多少女生。升上高二之后，他已经被封为省一的校草，并且成功取代男生头儿谢棠谢公子在八班女生心目中的地位。 虽然叶荣荣也是校花级别的人，但她也有一颗少女心。见顾徵难得和颜悦色对自己说话，当下连声音都低两度，大包大揽说：“交给我。” 顾徵要到楼下把轮椅搬上来，跟叶荣荣说过话转身就出去了。 叶荣荣侧坐到安溪前面，撑着手问她：“你怎么突然搞成这样？” 其他一些跟安溪交好的女生也过来问候她。听到她说是不小心踩空楼梯摔的，纷纷表示同情。 叶荣荣说：“如果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安溪说：“谢谢，不过顾徵可以照顾好我的。” 叶荣荣羡慕地叹了口气：“我也想要这样一个弟弟啊。” 安溪含笑不语。 很快，不止叶荣荣有这个念头，其他人也羡慕得双眼发绿。 因为一整天，顾徵毫不忌讳地抱着安溪进进去去，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尤其是，顾徵真的不像那种会侍候人的男生，他气质矜贵，更像与生俱来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应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偏偏，他对安溪这么好，照顾起来熟门熟路，显然是做惯的。他公主抱安溪的时候，两人的脸挨得近，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姐弟，那些喜欢顾徵的女生恐怕恨不得把安溪生吞活剥。 下午放学的时候，顾徵想先把轮椅拿到楼下，再上楼把安溪抱背下来。 不想，罗伟文一马当先，提起轮椅就往外走，口上说：“我来我来……” “站住。你想干什么？”顾徵皱着眉说。 罗伟文吃过他的亏，顿时不敢动了，转过头小心看着他，说：“我拿轮椅下楼，你背班长，省得你跑两趟……” 顾徵冷冷看着他。 之前他对安溪动手动脚，被顾徵教训过后，老实得像只鹌鹑似的，自此不敢再靠近他和安溪半步。安溪不想履行班长的职务，蔡老师又没有撤销她的位置，罗伟文不敢吭声，任劳任怨身兼两职。 后来顾徵从别的男生那里听到消息，原来罗伟文之前喜欢安溪，见她软糯，又得了谢棠的暗示，才故意欺负她，本来只打算开个玩笑，没想到错估了安溪和顾徵的反应，被整治得十分凄惨。喜欢的女孩子更是从此视他如蛇蝎。 龟缩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倒冒出来献殷勤。 按照顾徵的本心，这么个觊觎自家女朋友（对，表白之后，顾少爷就当了安溪是自家女朋友）的男生，他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但是…… “顾徵，怎么了？”安溪扬声问。 顾徵看着罗伟文，哼了一身，返回去背安溪。 安溪趴在顾徵背上，脸色微红。这几天她被顾徵又抱又背了好多次，依然觉得羞涩。但要说排斥嘛，那是绝对不是的。无论是顾徵的臂弯和背部，都结实有力，充满男子气概。他身上还有股清新的沐浴露的香气，和她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因为他们用同一种沐浴露。但安溪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不觉得很香，闻顾徵身上的味道，却觉得很好闻。 安溪的脸越来越红，有心离他远点，试图支起脑袋。顾徵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颠了颠她，说：“抱紧。” 安溪鼻子碰在他的后颈，只好抱紧，一侧脸，便看到罗伟文提着轮椅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 安溪的气来得快去得快，对罗伟文早不生气了，不过不太喜欢他也是真的。 “副班长在干什么？”安溪凑到顾徵耳边问。 “帮我们拿轮椅下去。” 安溪不禁想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人家到底帮忙了，她不情不愿对他说：“谢谢。” 罗伟文受宠若惊：“不、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溪说：“又是谢公子吩咐你的？” 罗伟文一愣，迟疑地点点头：“是、是啊……”其实不是的，是他自愿帮忙的。但想到他做错事的那一次，令谢棠和安溪顾徵这对姐弟产生芥蒂，叶荣荣趁虚而入，便应下了，好歹给老大和自己挽回一点印象分。 安溪说：“那也替我谢谢他。” “之前……对不起……” “你这道歉未免来得太迟了吧？”安溪无语，“不过算了，我们也报复了，一笔勾销，反正我都不生气了。” “你、你人真好……” “哼哼。” 安溪坐在轮椅上，由顾徵推着。她扭头看一眼罗伟文走远的背影，说：“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 顾徵“嗯”了一声，说：“他喜欢你。” 安溪吃惊地瞪大眼：“哈？” “他对别人说，那次他欺负你，是因为喜欢你。” “嘿，他有病呀？喜欢就欺负，这是幼儿园的学生吗？” “我也喜欢你。” “……好端端的，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顾徵悠然补充：“都是喜欢你的人，我好还是他好？” 安溪：“……” 第 184 章 　　因为期末考试在即, 顾廷川和林婧又去了出差，安溪和顾徵决定不告诉他们安溪骨折的事。 　　 　　但他们只瞒了两个星期便瞒不住了。两人在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回到小房子, 迎接他们的是满屋的饭菜香味和端坐在客厅正在喝茶的顾廷川。 　　 　　林婧从厨房里走出来, 身上还穿着围裙, 笑容满脸：“回来……”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安溪和推着轮椅的顾徵。 　　“小溪, 你这是怎么了？”林婧快步走过来蹲下，惊慌地看着安溪包着绷带的脚。 　　 　　顾徵推着轮椅的手紧了紧，脸上很镇定。安溪震惊过后开始心虚, 低着头, 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做深切忏悔状。 　　 　　“不小心踩空楼梯……脚踝骨折……已经好多了……”她期期艾艾说。 　　 　　林婧看看她，又看看顾徵, 脱下围裙停止做饭, 板着脸坐到顾廷川身边，和他一起审问。 　　 　　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势如何？为什么不告诉父母？平时起居怎么办？ 　　 　　林婧的态度很严厉, 安溪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一一回答了。 　　 　　“洗澡和如厕怎么办？”林婧一下子问到关键点上了。其他由顾徵帮忙还好说, 但这两样太过私人化了。 　　 　　“洗澡，请了隔壁的钟阿姨帮忙。如厕, 在家有顾徵，在学校有女同学帮我……”安溪红着脸, 小小声说，有意识地瞒下一开始全由顾徵帮忙这件事。 　　 　　林婧脸色一缓, 点头，表示认可。 　　 　　顾徵也暗松一口气。 　　 　　这一刻，他突然由衷地感谢安溪。这两个星期他处于表白成功的欢喜中，有点忘乎所以。反倒是安溪，虽然没有拒绝他的表白，说可以试试，但对于男女大防却突然有了意识，即使是出于帮忙的目的，她也尽量避免和他太过亲近，比如洗澡，宁愿请隔壁的钟阿姨帮忙，也不肯再任顾徵抱来抱去。 　　 　　顾徵不高兴，她就拿他还处于观察期，不是她正式的男朋友来堵他。顾徵只能由着她。 　　 　　顾廷川和林婧的到来像一记闷棍，瞬间敲醒了他，把他拉到一些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面前—— 　　 　　他和安溪在一起，该怎样面对父母？ 　　 　　顾徵微微失神，这时，顾廷川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平平无奇，顾徵却不由自主背脊一凉，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听了安溪的解释后，林婧的心情很快由生气变成心疼，毕竟两个小的隐瞒这件事的出发点是体谅父母要出差，不想打扰他们，而且，两人把事情处理得很好。顾廷川和她把他们送进寄宿学校，想培养他们变得更加独立坚强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但达到了是一回事，林婧知道后却不能毫不作为。 　　 　　顾徵和安溪的期末考试在两个星期后，林婧决定留在安州市，直到他们的期末考试结束。顾廷川随即表示他刚出差完回来，需要一个假期，休息一个星期非常合情合理。 　　 　　顾徵如遭晴天霹雳，忍不住说：“不够住！” 　　 　　小房子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安溪的，一个是顾徵的，顾廷川和林婧没地方住！难道他们要征用他的房间，把他赶回男生宿舍住？ 　　 　　顾廷川和林婧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林婧对顾徵说：“放心，我们不住这里。” 　　 　　“那住哪里？”顾徵狐疑问。林婧留下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照顾安溪。她不住这里，怎么照顾安溪？ 　　 　　顾廷川说：“我们住隔壁。” 　　 　　顾徵和安溪傻了：“住隔壁？” 　　 　　顾廷川和林婧带着顾徵和安溪推开隔壁的门，里面的户型和小房子一模一样，只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是主卧，另一个，则是顾徵现在用着的录音室，只是门口的位置改成从另一边开。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顾廷川买的便是两套房子。一套给顾徵和安溪住，又要了另一套房的一个房间加建录音室，另一套的其他空间，则是顾廷川和林婧住。 　　 　　两个小的第一次尝试寄宿生活，两个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放心，但又要试着放手，于是采用了折中的方法。经常过来安州市，住在孩子们的隔壁，又不现身，以图在不打扰他们的前提下，在他们需要父母的时候及时赶到。 　　 　　“所以，你们有时在这边过夜，说去住酒店，其实是住在我们隔壁？”顾徵问。 　　 　　林婧点头，慈爱地看着他：“你们互相照顾对方，做得很好。” 　　 　　顾徵顿时冷汗直冒。再没想到，上了高中的一年多里，他和安溪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父母的眼皮底下！ 　　 　　之前安溪心思单纯，无所畏惧，他却一直对安溪怀有企图，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向她表明心迹，但私底下相处，难免有些露出形迹。 　　 　　林婧发现了吗？ 　　 　　不。顾徵在心里摇头。如果林婧发现了，以她对安溪的宝贝程度，现在她对他的态度肯定不会如此平和。 　　 　　顾徵不由得再次庆幸，高一的时候，安溪招了一大堆人过来周末聚会，他和她真正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到了高二，这个学期他们转去八班，需要花时间重新适应，他为了放安溪一个人去适应八班的氛围，又刻意和她疏远了一个月……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林婧才没有发现他对安溪的不同寻常。 　　 　　但是，林婧好糊弄，顾廷川…… 　　 　　果不其然，顾徵的预感很快成真。 　　 　　顾廷川在的一个星期里，他连安溪的一根头发都碰不着。 　　 　　原本都由他抱安溪，背安溪，全部变成顾廷川抱安溪，背安溪，顾徵只能打个下手，帮忙拿轮椅之类。 　　 　　关键是，安溪一点都不排斥。 　　 　　以前安溪认定顾徵是弟弟时，性别意识随着多年来的相处渐渐变弱。但自从顾徵对她表白，她换了一种眼光看顾徵。平日里，她会想看到他，想他待在身边，但对肢体接触的敏感度和害羞度大幅度提升，下意识地防着他越界。 　　 　　换成顾廷川，他是“爸爸”，是亲人，是第三性，安溪就放心自在多了。所以任凭顾徵在旁边心塞到想原地爆炸，她还是抱着顾廷川的脖子，心里美滋滋。 　　 　　顾徵和顾廷川的长相有五分像，旁人很容易认出两人的父子关系。可顾廷川成熟矜贵，气势不凡，论吸引力，根本不是现在的顾徵能比拟的。 　　 　　他一进八班，大部分同学的目光就跟着他转动。 　　 　　顾廷川自我介绍：“我是小溪的爸爸。” 　　 　　大家看着安溪的目光，那叫一个羡慕妒忌。安溪根本没理他们，看着顾廷川的背影星星眼，红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崇拜又骄傲的气息。 　　 　　顾徵：“……”所以他的情敌不是什么段小洲、罗伟文之流，而是他的父亲？ 第185章 这次期末考试，安溪考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依然是八班全班第一，全年级的排名则是第十六名，相比于期中考试的全年级第三十六名进步了足足二十名。虽然依然没有回到在一班时的水平，但也差不了多少。主要是安溪期中考试之后痛定思痛，不再跟随八班老师的教学进度复习，毕竟她高一在一班时，老师们已经把高二的课程讲了一半，还未讲的，她索性自学，还找一班的郑老师要了很多试卷来做。她的基础本来就好，有着良好高效的学习习惯，只是之前刚转到八班，各方面都需要重新适应，难免有些分心。适应好了，她便按着自己的步调来了。 不过临近考试却摔得骨折，又被顾徵的表白扰乱了心神，安溪没想到最终还能考到这个成绩。她毫不犹豫地把大半功劳归到顾廷川头上，觉得他真是她的幸运星！ 开完散学典礼回到青叶市的家，安溪继续享受顾廷川和林婧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 顾廷川和林婧结婚前，安溪对顾廷川这个未来继父的感观，一半是压抑不住的好感，一半是妈妈被他抢走的咬牙切齿，彼此不算亲近，连有个肢体接触都要小心翼翼，再三掂量，离正常的父女关系还有一段颇长的距离，甚至于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也许一辈子都成不了真正的父女。安溪心里也还念着早早去世的亲生爸爸安杨，不肯松口叫顾廷川“爸爸”。这些安溪早有心理准备。 顾廷川和林婧结婚之后，她和顾徵去了寄宿学校，每个月只回一次家，见面的次数极为有限，不但和顾廷川的关系疏远，连和林婧的关系也疏远。如今，安溪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离开妈妈几天就忍不住哭鼻子的娇气包。 她自觉已经成为一个坚强独立的大女孩。连这次意外受伤，她都能靠自己扛过去，不因此而麻烦父母。 反倒是顾廷川和林婧把她当成急需呵护的小宝宝，这一点是安溪始料未及的。 顾廷川直接越过顾徵抱起她的那一刻，安溪是懵逼的，因为不习惯，下意识全身紧绷。然后她发现，顾廷川也僵了僵，动作有些紧绷，令安溪产生一种“他在紧张”的感觉。 她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 两人之间一直以来存着的那点隔阂彻底消失。 安溪慢慢察觉到，当孩子不再依赖父母，其实父母心里是会感到失落的。他们一边希望孩子能独立坚强，一边又依然想对自己的孩子付出，并且害怕孩子不接受他们的付出，尤其在孩子遇到困难的时候。 安溪愿意在这样的他们面前，重新当一回娇气包。 她发现当她不那么懂事体贴之后，顾廷川的情绪变化不明显，令人看不出他的喜恶，但他休假了一个星期之后，又在安州市多留了一个星期，宁愿把工作带过来做，一直待到她和顾徵考完试，再全家一起回家。而林婧每天笑吟吟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就是可怜了顾徵，成了被忽略的孩子。当然，安溪也想象不出他像她一样向顾廷川和林婧撒娇痴缠。而且，对于顾廷川抢走了他照顾安溪的“工作”，他显然非常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最后，甚至把自己一直关在录音室，眼不见为干净。 在临近考试期间又憋出三首歌，他考得有点糊，全年级排名掉到八十六名，虽然还是全班第二，但这个成绩实在不好看，据说被郑老师叫到办公室狠狠教训了一顿。 回到家里的某一晚，安溪收到一封邮件，然后，立刻发信息把顾徵叫进她的房间。 顾徵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过去，打开灯一看，他的脸色有点臭，口气也不好：“你不是睡觉了吗？”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顾廷川和林婧等安溪睡下之后，才回原来1601号的主卧室睡觉。1601号和1602号打通后，他们的主卧设在原来1601号那边，顾徵和安溪的房间则在原来1602号这一边，隔了一段距离。 现在顾廷川防顾徵跟防贼似的，入夜后，顾徵根本不敢进安溪的房间——安溪也不会放他进去。 顾徵的怨气很重很重。他和安溪明明已经是准男女朋友的关系了，这段时间，安溪却把他完全抛到脑后，好像一点都想不起他来。 “顾徵，你快来看！lucy姐姐的邮件！”安溪高兴地朝他猛挥手！ 顾徵凑过去一看，确实是汪鹭龄的邮件。汪鹭龄告诉安溪，之前顾徵给她的三首歌，在这半年来已经相继推出。她唱了一首，另外两首由她的工作室签约歌手唱，分别是一个白人女歌手和一个黑人男歌手。 三首歌的反响都非常不错，全部登上国外的bbd音乐金曲榜。bbd音乐金曲榜是国际歌坛最具影响力的音乐榜之一，被称为流行音乐的风向标。其中两首还登上过榜首，其中汪鹭龄唱的那首《i can\'t sleep tonight（彻夜难眠）》，霸占榜首足足八周！是目前为止，华人歌手在这个音乐榜取得的最大成就！ 一个电影导演正在和汪鹭龄接洽，希望把这首歌用在他正在拍摄的一部电影的配乐之一！ 这些全部都是好消息，对顾徵意义非凡，代表着他在国际歌坛试水取到初步成功！ 之前汪鹭龄知道他们要考试，体贴地没有打扰，等他们考完试后，立刻把这些好消息告诉他们。 饶是以顾徵的淡定，看到这封邮件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天啊，你真棒！”安溪好兴奋的！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有参与，顾徵的成就等于她的成就，她真的为他感到骄傲！ 顾徵故作淡然地点点头：“嗯，还可以。” “我们告诉顾叔叔和妈妈，让他们知道你有多厉害！”安溪说。 顾徵拧眉：“不要吧？” “为什么不？”安溪说，“妈妈一向是支持你的。顾叔叔也同意你学音乐了。既然有了成绩，就应该告诉他，让他知道你选了一条适合你的路！” “这才刚开始，算什么成绩？”顾徵还是拒绝。他比安溪更了解顾廷川的严厉。在顾廷川眼里，他取得的这些根本称不上成绩。 “你才十七岁！你是天才！”安溪不甘心地嘟起嘴，“妈妈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 顾徵想起每次他考到好成绩，林婧给予的肯定和拥抱，耳尖微微一红。 他咳了咳清清喉咙，不再坚持：“那明天再说。”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定他们正“忙”着…… “好！”安溪笑着点点头，兴致勃勃说，“我们搜你的歌来听！” 顾徵倒是一点都不急，说：“你不睡觉吗？” “我睡不着！”原本想睡的都被这些好消息赶跑瞌睡虫了。 “那好，我们谈谈。”顾徵把门锁了，合上安溪的手提电脑，放到她够不着的地方。 安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一咪咪危险：“谈谈，谈什么？顾徵，顾叔叔和妈妈都在，你快回去。被发现我们就惨了……” 顾徵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掌心：“我们跟他们坦白。” “不行！”安溪震惊地瞪大眼，压低声音想也不想说，“绝对不行！” 顾徵眼神一阴：“为什么不行？” “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安溪理直气壮说，“万一最后没成怎么办？等我们稳定下来再说！” 顾徵的脸色先是一黑，然后又好了一点，指责说：“这段时间你都不理我……” “不能理你啊。万一被顾叔叔和我妈发现怎么办？”安溪郑重警告，“我告诉你哦，顾徵，如果被我妈发现，就不是我不理你那么简单了。” 她还未成年呢，如果被林婧发现顾徵想拐她，呵呵，等着家变吧！ 安溪说得太有道理了，顾徵也不是不明白，但好不容易终于说开了，还是只能看不能碰，他心塞啊！尤其是，说开之前，他们亲近起来毫无障碍，现在却连这点亲近都不能了。 “我想你。”顾徵放轻声音，带了点委屈说。 安溪脸颊一红：“天天见着，你想什么呀？” “想碰你。” 安溪不自在地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声音低了八度：“你不是碰着吗？” “亲一下？” 安溪瞪了他一眼，脸红似红，眼波盈盈：“不行。大人在外面……” “他们不会知道的。”顾徵哄她，“就一下，轻轻一下。” 安溪犹豫了片刻，讨价还价说：“就一下，亲完你就快点回去。晚上还是不能进我的房间啊。” “嗯。” 顾徵伸手抚摸安溪的脸颊。他的手心，她的脸颊，都在发热，紧张的。 两人说开后，只有过两次亲吻，都是蜻蜓点水式的，但已经足够回味了。这是第三次，感觉还是很紧张。 顾徵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安溪，她秀气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粉色的嘴唇。 安溪的呼吸变得微微急促，忍不住闭上眼催促：“快点……”声音又软又颤。 顾徵一点点靠近—— “叩叩”！ 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僵住！ 安溪猛地瞪大眼，果断推了顾徵一把，飞快滚进被子里，把自己从头到脚蒙上！好像这样就能瞬间从地球上消失！ 顾徵：“……” 他抿着嘴扒拉安溪的被子，安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顾徵指指她的嘴巴，又指指房门，然后，轻手轻脚站起来四处张望，找地方躲。 安溪反应过来，故作困顿问：“怎么了？” 门外无人应答，又是“叩叩”两声。 安溪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的脚骨折，林婧怕她晚上需要人照顾，给她关灯后没锁她的房门。但现在，她的房门上锁了！这么晚了，她“蹦着脚”特意锁门为了什么？ 顾徵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安溪。她向他发出可怜兮兮的求救目光。 顾徵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侧耳聆听。 “叩叩”“叩叩”…… 顾徵走过去开门，安溪吓得猛地坐起身，失声叫：“不！” 房门打开，只有成人小腿高的小黑背闪电一样蹿进来，仰起头看着顾徵和安溪伸舌头，摇尾巴，小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顾徵&安溪：“壮壮……” 被这么一打岔，亲亲我我的好气氛消失殆尽。发现是虚惊一场，安溪浑身脱力，倒回床上。 顾徵重新关上门，上锁。 安溪小小声说：“你快回去吧。” “我们继续。”顾徵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他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安溪怯了：“不要啦，你快回去，顾叔叔和妈妈在外面。” 顾徵坐在床边，很坚持地看着她。 安溪拿被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消极怠工。 顾徵一手拉开她的被子，干脆俯下.身，安溪只好半推半就，撅起嘴。 壮壮敏捷地跳上床，鼻头刚好卡在两人之间，一双黑乌乌的眼睛纯洁无辜地看着他们。 顾徵&安溪：“……” 只差一点，他们就亲到壮壮的脸上。 顾徵额上的青筋突起。安溪一愣之后，用力捂住嘴，开始狂笑！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动！ “你存心和我作对，是吧？”顾徵瞪着壮壮。 “嗷呜~”壮壮继续纯洁无辜地看着他。 顾徵忍不住伸手蹂.躏它的狗头。壮壮欢快地伸舌头舔他，一不小心，就舔到他的脸，还擦过他的嘴唇。 “啊！”顾徵赶紧抹脸，无可奈何了。这下想再亲安溪都不成了。 “啊，壮壮啊~”安溪笑着揽过壮壮温柔抚摸。壮壮立刻抛弃顾徵，改舔安溪。 安溪被它舔得咯咯直笑。 顾徵看不下去，抱起壮壮，说：“我们出去了。” 安溪不舍说：“让壮壮留下吧。今晚我和它一起睡。” “不行，林姨不准壮壮上床的。”顾徵义正辞严，“你的脚还没痊愈，它跳来跳去，万一踩到你的脚怎么办？” 安溪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徵把壮壮抱出去，依依不舍挥手：“晚安啦，壮壮！” 顾徵顿住，扭头看着她，眼神有点可怕。 安溪一点都不怕，笑得好开心，声音甜八度：“晚安啦，顾徵~” 顾徵低哼一声：“晚安。” 以后他一定记得，做“坏事”之前要先把壮壮关起来！ 第186章 今年除夕，林家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林德磊终于自个儿带着女朋友出现在大家面前。 林德磊一向有主见，从小时候开始，父母就不怎么能管住他，到了这个年纪，在个人私事上更是一言堂。之前三十好几都是单身，任凭母亲温桂芳把嘴皮子说破，三番四次拉郎配，他不点头就是不行，无论用什么理由，都没人能逼得了他。久而久之，大家也知道，除非他改变主意，否则，这光棍他是打定了。 如今林德磊终于有了结婚的苗头，大家都喜闻乐见。 林德磊的女朋友姓邓，名字很好听，叫云翘。她身材高挑，长相不顶漂亮，但十分耐看，气场自信大方，身上穿的戴的，都彰显着不错的生活条件，又不会盛气凌人。学历也好，据说是林德磊的大学同学。综合各方面的条件，和林德磊是无一不般配。 不知两人底细的林家长辈，对邓云翘是赞口不绝。和林德磊同一辈的弟弟妹妹，看到邓云翘也纷纷表示友善。倒不是邓云翘真的如此人见人爱，事实上，她身上有股女强人的味道，讨不讨人喜欢是见仁见智。弟弟妹妹们信任的是林德磊的眼光。就是看在林德磊的面上，他们也会向邓云翘露出好脸色。 林栋看着林德磊和邓云翘，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复杂，因为温桂芳告诉过他，邓云翘之前结过婚，还生了一个儿子。无论怎么样，在林栋心里，林德磊都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选择伴侣选了个二婚的，他心里确实有些不喜和介意。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他做了决定，是八匹马都拉不回。娶个二婚的，以后也还能生孩子，总好过林德磊一直单着，身边连个知冷暖的女人都没有。 华韵经历过大变，虽然勉强挺过去了，但已经元气大伤。林栋以前端着的大老板架子下去了，心态跟着变得平和了不少。 唯一从头到尾一直黑着脸的只有温桂芳。林德磊和邓云翘重新走在一起，她当然是不乐意的。以前她已经努力拆散过一次，一是嫌弃邓云翘是外省人，家境不好，二是她有个智障弟弟，温桂芳一点都不想冒任何“未来的孙子是智障”的风险。尽管林德磊和邓云翘最终分手的原因应该是邓云翘先斩后奏地把孩子拿掉，彻底惹毛了林德磊，但结局确实符合温桂芳的期望。 当时林德磊和邓云翘分手后一派平静，她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死心眼，甘心在邓云翘这一棵树上吊死，为了她一直不结婚。多年后邓云翘再次出现，他又义无反顾一头栽进去。原来由始至终，温桂芳对这件事都没有发言权。 虽然值得安慰的是，现在的邓云翘今非昔比，不再是她看不起的穷人家的女儿，人家已经闯出一番事业，身家不俗，而生下来的儿子也证实是正常的，但邓云翘摆明了和她不对盘，明明和林德磊谈着恋爱，对她这个长辈的态度却冷淡至极。甚至，当她知道温桂芳曾经极力撮合林德磊和一个大客户的女儿，只因为这个大客户借给他们一千万，她将和华韵的订单从五百万追加到一千万，然后，当着她的面对林德磊说：“之前让你卖身，你不卖，现在卖给我，你卖不卖？” 嚣张至此，把温桂芳挤兑得几乎气晕过去！ 偏偏，她那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只是无奈笑笑，纵容道：“卖。” 听到这个字，温桂芳眼前一黑。她敢断言，一旦邓云翘进了他们家的门，她这个做母亲的，将毫无地位可言！ 但华韵还欠着一大笔外债，她敢得罪一个下了一千万订单的大客户吗？ 不，她不敢。 她不敢为了一时意气和邓云翘翻脸。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林德磊此时此刻对邓云翘的千依百顺，绝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订单，为了钱，他只是太能屈能伸…… 温桂芳的脸色太明显，其他人顾及她和邓云翘的面子，假装没看见，只有林雪忍不住招她：“大嫂，今天是你们家的大喜日子，你板着个脸干什么？” 华韵出事，林雪是担忧中带着一丝莫以名状的快意。大哥和侄子她不敢招惹，但眼看以前趾高气扬的温桂芳掉落神坛，林雪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她可没忘记当初雪蔻倒闭，她求到林栋和温桂芳面前，温桂芳那张“你那间小破公司倒闭了才好”的嘴脸。 “什么大喜日子？不会说话你就闭嘴！”温桂芳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厌恶说。 “怎么不是大喜日子呢？德磊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女朋友。邓小姐那么优秀，应该赶紧娶进门才对。大嫂，你和亲家见过面了吗？可得抓紧啊，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 明知林雪是故意的，但她的话正正踩在温桂芳的爆点上。她脱口说：“不过是一个二婚的，谁稀罕？”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都静下来。 林德磊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他想说话，邓云翘按住他。 林婧不高兴说：“大嫂，我可没得罪你！”她和顾廷川都是二婚的，这样对号入座并不算错。 温桂芳尴尬说：“不好意思，一时嘴误，小妹你别介意。” 林婧郑重说：“廷川对我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林琳挽住她的手，笑着说：“知道啦，我们有眼睛，都看得到，你不用一直强调。” 林婧这才一笑，不再揪着温桂芳不放。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只是借题发挥，给温桂芳递台阶下。 大家也顺势揶揄地看着她和顾廷川。顾廷川看着林婧，神色浅淡，但眼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林德佳抱着四个月大的儿子轻轻拍着，眼睛却穿越人墙，看了顾廷川和林婧一眼，又看了看五指相扣，时不时头碰头低声说话的林德磊和邓云翘。 林品弦在她身边站着，温柔说：“累吗？辛辛换我来抱？”他们的儿子小名辛辛。林德佳怀着他的时候出了一些波折，幸好最后母子均安。林德佳宝贝儿子，养得极精心，辛辛长得壮实，分量不轻。 林德佳摇摇头：“不用，我不累。”说着，又转头继续关注事态发展，抱着辛辛的手臂纹丝不动。 林品弦眼光微黯。之前他们俩曾经因为华韵的债务问题起过争执，事后林德佳向他诚恳道歉，重新变回婚前那副坚强独立的模样。她的这一面，曾经是他深深为之着迷的。如今，他却只觉刺目。 林品弦刚陷入沉思，门铃声突然响起！ 第187章 华韵解决了银行欠款的问题，却依然欠着一批外债，主要是来自亲戚朋友的借款，其中林栋的弟弟妹妹的借款占了大头。 林材等人都表示过，这些钱，不用林栋一家急着还，慢慢来就行。 于是，在华韵的状况周所众知的前提下，今年的年夜饭，温桂芳安排在林家老宅吃，不再去嘉阳酒店。其他几家，无论大家还是小家，都拖家带口前往。正因为家里有困难，大家更加要团结一致。 所以整个林家老宅非常热闹，足足开了三桌，所有人一起包饺子，做饭。 能来的人都已经来了，连在国外读书的林菀妮都带着男朋友马克来了，这门铃声便显得有些突兀。 众人面带疑惑，林德磊说：“我去开门。” 邓云翘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相携而出。 于小盛上了大学，性格依然活泼跳脱，好奇地尾随过去，探头探脑。不一会儿，却飞快缩了回来，满脸惊恐地呼叫：“omg！” 林琳板起脸训他：“你这是什么怪模样？”这个儿子快满二十岁都没个正形，林琳也很头疼。他有林德磊一半能干，她就烧高香了。 于小盛震惊过度，不停指着外面，结结巴巴说：“大、大表哥……” “怎么了？”事关林德磊，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不等于小盛说个分明，林德磊和邓云翘便并肩走进来，林德磊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脸蛋一露出来，“哐啷”“哐啷”“哐啷”，屋里立刻连续几声碗碟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因为这个小男孩长得和林德磊太像了，除了眉目天真稚气，简直和林德磊跟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天啊，天啊！这是、这是？”温桂芳大受刺激，一时站不稳，林栋赶紧扶住她。 林菀妮瞪大眼，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冲到林德磊面前，指着小男孩说：“哥，这是你儿子？什么时候生的？” 小男孩吓了一跳，往林德磊身后躲了躲，眼睛却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些陌生人。 林德磊拍下林菀妮的手，瞪了她一眼：“别吓着他。这是云翘给我生的儿子，叫康康，今年七岁半。当年我和云翘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现在是一家团聚。”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谁也想不到林德磊一直拖着不肯结婚，一朝有了女朋友，竟连亲生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林栋和温桂芳一时瞠目结舌，接着，忍不住盯着康康，双眼发光。 林德磊和邓云翘带着康康去见林家两老，让康康称呼他们“太爷”“太奶奶”。 林家两老虽然骤然听到这件事，感到错愕不已，但康康和林德磊的长相太相似，一看就知有血缘关系，他们看着他，听着他嫩嫩的叫声，不由自主地回想到林德磊的小时候，眼眶不禁红了：“好、好！好孩子……” 林外婆喜不自胜地摸着口袋，想掏红包。每年除夕夜两老都会给孩子们发红包，到了年初一之后又再发一个。不过今天来的人多，红包都发完了。她赶紧叫来林婧，让她帮准备两个，给重孙子康康。 林婧笑着应了，林外婆又立刻改变主意，叫她多准备两个，给邓云翘。 林德磊和邓云翘连忙劝阻：“不用破费的，刚才已经给过了。” 林外婆慈祥说：“刚才那个是开年红包，现在这个是给孙媳妇的。” 邓云翘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温桂芳忍不住插嘴说：“你给德磊生了孩子，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们？居然藏了那么多年！”她看着康康，眼馋得不得了，语气带了抱怨。 邓云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淡。看在林家两老和善慈祥的份上，没有说话顶回去。 林德磊说：“奶奶都不想要，告诉您干什么？” 林栋立刻低喝道：“林德磊，你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话呢？” 温桂芳的脸色乍白乍青。当初她去邓家要求邓云翘和林德磊分手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后来知道了，同时知道的还有邓云翘把孩子拿掉了。虽然有点可惜，但更多是解脱。因为邓云翘的弟弟是个智障，她怕她会生出不正常的孩子，那对林家来说就像噩梦一样。 林德磊和邓云翘重新在一起，她最担心的依然是这一点。但邓云翘说她生下的孩子是正常的，温桂芳又变得放心了些。 万万没想到她生下的就是林德磊的孩子，还养到这么大，机灵可爱，像足了林德磊。 温桂芳一见到他，心都化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刁难刻薄？恨不得康康立刻变成林家的，叫她奶奶。 但被林德磊一说，她才想起自己没资格抱怨。看邓云翘如今的身世也知道，人家绝不会养不起，如果不是林德磊重新追回她，她根本不屑于带康康认祖归宗。 那日在华韵，邓云翘可是当着她的面说她已经嫁人，还生育了一个孩子，丁点都没透露孩子是林德磊的种的意思。 温桂芳深吸一口气，立刻从包里掏出一条手串，拉过康康的手，不由分说地戴上去。 这条手串是沉香木造的，十分端庄厚重的黑色，颗粒莹润，纹路自然不规则，香气清淡绵长，颇为贵重。 林德磊认出这是温桂芳的珍藏之一，一件从拍卖会上得来的宝贝，花了不少钱，平时十分爱惜，仔细保养着，不舍得多戴。 如今，却毫不犹豫给了康康。 “这是我早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你的孩子的。”温桂芳盯着邓云翘，慢慢说。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林德磊铁了心认定这个女人，她拗不过他，早晚要向邓云翘认输。只是邓云翘不让半步，她是做长辈的，到底心有不甘，故意拖延而已。 但康康这张王牌一打出，她就溃不成军了。 温桂芳能和儿子媳妇斗气，却无法和孙子斗气。她主动投降示好，如果这样邓云翘都不能接受，她……为了孙子，也只能继续憋着。 邓云翘看着儿子手腕上的沉香木手串，看向温桂芳的目光柔和了一点。 温桂芳的意思她明白，这条手串，给的是她邓云翘的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林家的种。 这是含蓄的服软。 说到底，当初她和林德磊分手，温桂芳的反对和侮辱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林德磊生她的气，因为在一起五年，她从来没有向他透露过家里的真实状况。直到她怀孕，他想着顺理成章结婚，才知道她的弟弟是智障，他们的孩子可能有着遗传上的风险。林德磊一下子无法接受，他需要时间考虑到底要怎么办，如果生下来的孩子真的有问题，他能不能承担这个责任。然而邓云翘太敏感，她太骄傲，同时也太自卑。她知道自己和林德磊的差距很大，贫穷、单亲，弟弟还是智障，这些条件一摆出来，是个男人都会望而却步。她和林德磊在一起时，其实是抱着有一天算一天的心态，用尽全力投入，所以林德磊那么骄傲闷骚的一个人，才会被她打动。她心里早有一个悲观的预感，当林德磊知道她家里的真实状况，就是他们分手的时候。所以林德磊一退却，她就变得悲愤绝望。加上温桂芳这根压垮骆驼的稻草，邓云翘才会愤而提出分手。林德磊本来就生着气，她还告诉他，她没经过他的同意便拿到两人的孩子。林德磊是真的觉得邓云翘在玩他，男人尊严受到严重的打击。见她决绝，他也心灰意冷。 事后，邓云翘远走高飞。林德磊经历过这一遭，对着别的女人也提不起劲，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感情反而在心里发酵。 以致于两人重逢，才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邓云翘由衷地感到庆幸，她当年没有真的拿掉孩子。其实那时，她心里也是极度害怕的。她害怕生出一个不正常的孩子，拿掉的意愿更强烈。但她也知道，如果拿掉了这个孩子，以后她也不会再有没有重新怀孕的勇气。而且，她感到不甘心。一来，她不相信上天会对她这么残忍，二来，她妈妈可以做到对她和弟弟一视同仁，凭自己的力量拉扯大他们，她自问比妈妈更聪明更能干，为什么她没有勇气承担那个万一的后果？天无绝人之路。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得到一个无价之宝。她觉得，康康的出世，给她带来了以后所有的幸运。 邓云翘看着儿子，柔声说：“康康，奶奶送你手串，你多谢奶奶。” 康康很有礼貌点点头：“多谢奶奶。” 温桂芳一下子红了眼睛：“应该的，应该的……康康乖啊，奶奶可以抱抱你吗？” 康康苦恼说：“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随便抱的。” 温桂芳难掩失望。 康康勉为其难说：“好吧，奶奶，给你抱，只能抱一下哦……” 他话音未落，温桂芳便抱住他，心肝肉宝贝地叫。 林栋站在一边，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眶微红。 华韵出事之后，林德磊第一次看到父亲恢复精神气。他一时感慨，揽住邓云翘的肩，低声说：“谢谢你，云翘……”现在他，年纪大了，欠下一身债，父母也不省心，难为邓云翘还愿意接受他。 “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邓云翘说。 如果有一个男人，默默等了她八年，不在乎她结过婚，生过孩子，依然真心爱她，死心塌地追求她，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是她孩子的爸，她还爱着他。 林家因为康康的出现变得更加热闹，温桂芳骄傲地亲自带着孙子认人，长辈们纷纷送上大红包。 安溪稀罕了一回大表哥的儿子就凑不上去了，和顾徵一起陪着林菀妮的男朋友马克说话。 交了林菀妮这个华人女朋友之后，马克已经来过林家好几次，林家人对他也从围观珍稀动物的状态变成习以为常。 马克很给林菀妮面子，每次来都买礼物，对她的亲戚朋友也非常友善。令他特别开心的是，林家里能和他用英文交流的人越来越多，像安溪和顾徵之类的，更是可以和他全程用英文说话无障碍。 尤其是顾徵，一个年轻的音乐人，才十七岁，已经有了电影配乐的作品，还是英文电影，非常了不起。 马克作为一位导演，配乐是他必然会非常重视的一块。他听了顾徵用“”这个名字作曲填词的英文歌后，感觉很不错。 这些英文歌虽然是流行曲，但不是时下流行的混音快歌，而是充满感情和内涵的慢歌，对声音和唱腔的要求很高，演唱者的演绎楚楚动人。 马克的另一个身份是大学教授，听到这些歌不禁犯了教学癖，对顾徵说起电影配乐的一些心得，指导他如果想涉足电影配乐，应该在编曲上注意什么。 林菀妮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很自然而然说：“你最近不是准备拍一部电影吗？配乐方面不如让他试试？” 马克吃惊地看着她，仿佛她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建议。 林菀妮却坦然地眨眨眼，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任何问题。 马克无奈地看着她，很谨慎地想了想，问顾徵：“你想试试吗？” 电影配乐是音乐人相当向往的一环。能被邀请去为电影做配乐，是对音乐创作人一种极大的肯定。影坛的所有重量级大奖都离不开一个最佳电影配乐。能获得关键奖项的音乐人，基本能盖上一个大师的戳。 以顾徵的年纪和资历，做电影配乐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尤其是，马克可不是那种初出茅庐，需要自己拉赞助筹拍电影，做预算以能省则省为原则的小导演。虽然他的导演咖位还不到享誉全球的地步，但在英国电影界也算小有名气。对于自己执导的电影，爱惜的程度可能连对待亲生儿子都没有那么慎重。而好的电影配乐和坏的电影配乐之间的差距，很可能就是一部好电影和一部坏电影之间的差距。 以马克的本心来说，他为顾徵的年纪和音乐才华感到惊叹，但也仅此而已，把自己的电影配乐交给他，在林菀妮提议之前，他想都没想过。或许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但那应该至少是十年、二十年之后。 但林菀妮偏偏提议了。如果她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草包小情人，一心想利用他提携家人，马克自然会一笑置之。但林菀妮不是，除了是他的小女友，她也是他的爱徒。她在导演专业上的天赋和努力令马克惊叹，爱不释手。她年轻稚嫩，但眼界敏锐开阔，时常能给马克提供一些耳目一新的见解。 如果她是从专业的角度，认为顾徵能行，马克便不好一口回绝。 顾徵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他和林菀妮之前几乎没有交集。她为什么要帮他？难道仅凭听了他的几首歌就认定他能胜任这份工作吗？顾徵没有这么天真。 他没有这么天真，安溪却有。一听到林菀妮的提议，她立刻两眼发光：“四表姐，马克，真的可以吗？” 林菀妮对马克说：“为什么不呢？配乐不是一个人的工作。你可以让他多写几首歌，合适就用，不合适就不用。顾徵，这个条件比较苛刻，报酬方面也不会太高，你愿意接受吗？” 听到有回旋的余地，马克的接受度立刻提高了。他明白林菀妮的意思，就是给顾徵一个锻炼的机会，而不是草率地拿他的电影开玩笑。 顾徵是林菀妮的弟弟，这个面子，马克还是会给的，不过也事先声明：“你需要和我保持联系，并且，如果曲子合适，你需要抽时间进摄制组配合，能做到吗？当然，机票和食宿我会给你安排，到时你找温迪。” 安溪说：“下一年不行，我们要准备高考，不能长时间离开学校。” 马克说：“不会拖到下一年，最迟是今年年底。进组的时间不会太长，如果他进展顺利，最快一个星期可以完成，超过半个月，我不得不怀疑他的水平。”曲子一旦采用，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修改的问题，不会太花时间。 因为安溪的态度太过笃定，仿佛顾徵的曲子一定会被采用。马克一向喜欢她，不知不觉就被她带歪了，直接跟她说采用之后的问题。 “成交！”安溪爽快说。 林菀妮忍笑：“小溪，你不问问当事人吗？” “啊？”安溪侧头看顾徵，不解问，“顾徵，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顾徵：“……” 他总不好说自己怀疑林菀妮的用心吧。没搞清楚之前，怎好欠下人情？ 但要说不想试试，那是假的。 安溪快人快语帮他决定下来，他也懒得多想了。人情欠了就欠吧，反正是安溪的表姐，真有事需要帮忙，也不能不管。看林婧的处事也可以放心。而且，林菀妮把条件定得严苛，看来确实是诚心帮忙的。 心里打定主意，顾徵瞟了安溪一眼，说：“对我这么有信心？” 安溪奇了：“难道你不行？” 顾徵脸色微黑，改瞟为瞪。什么叫“你不行”？会不会说话呢？ 不过这种私密话，当然是私底下再说。 顾徵正色对马克说：“承蒙你看得起，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安溪跟着说：“你们不用担心，顾徵很棒的！”她对顾徵的信心比任何人都足，包括顾徵自己。 顾徵真的觉得给她当男朋友，心理素质差点都不行。毕竟她是如此地信任崇拜他，如果他辜负了这份信任崇拜，真的没有资格做她的男朋友。 这种压力山大，可不是一般男生能承受得住的。 他和安溪果然是天生一对…… 事情定下来之后，顾徵便和马克谈起电影的细节问题。因为之前有一首歌被看中，直接被用来给电影配乐，顾徵详细了解这种形式的音乐。电影配乐，简单一点说就是命题作文，和导演想要表达的思想、意图、剧情等息息相关。顾徵了解得越多，创作出来的歌曲越能够切合主题。 马克见他态度认真，言之有物，也乐得和他深入交流。每一个导演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尽善尽美，他也希望顾徵能给他带来惊喜。 这时的马克还不知道，后来顾徵带给他的惊喜，大大超出他的想象…… 安溪见他们聊得起劲，起身去拿纸笔，想把一些重点记下来。 走到一半，陈可可截住了她，把她拉到一边。 自从安溪踩空楼梯摔骨折的次日，两姐妹争执过一番之后，这是第一次面对面。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沉默。 陈可可先开口说：“你的脚好了？” 安溪点点头：“没什么事了。”她的伤本来就不严重，养了差不多两个月，基本痊愈了，只是暂时不能做剧烈运动。 “你以后走路小心点。”陈可可嘱咐，很有姐姐风范。 安溪乖乖“嗯”了一声，小眼神瞥着她的脸色。 陈可可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安溪说：“那天……之后你都没来看我。你还在生气吗？”之前她发过信息向她道歉，说会错她的意思，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顾徵。然后陈可可直接不理她了。 陈可可听到这个问题，想起安溪发给她的那些信息，很有一种冲动，想问问她是不是故意的。但这个妹妹连顾徵喜欢她这么久都没察觉，应该不是装傻，是真傻。陈可可即使说了，也怪没意思的。顾徵又不喜欢她，一颗心全扑在安溪身上。她何必自取其辱，连妹妹都一并丢了？ 她委实没想到，安溪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陈可可读书不如她，却突然在她身上找到优越感。 想到这一层，陈可可有些爽到了，凑到她耳边，八卦问：“你和顾徵在一起了吗？” 第188章 安溪脸上一红：“可可！” 陈可可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们成了，我好歹算是媒人，你就告诉我呗。” 安溪小小声说：“没有……”他们年纪还小啦，怎么能谈恋爱？ 她选择性遗忘自己和顾徵偶尔会背着人偷偷亲亲抱抱的行为。在她的认知里，她没有承认顾徵的男朋友地位，两人就不算正式谈恋爱。 陈可可大为惊讶：“你没有告诉顾徵，你也喜欢他？” 安溪说：“……” 陈可可忍不住说：“你可要上心啊，很多女生喜欢顾徵的。”她不把人抓紧了，多的是人想趁虚而入，比如……她。 情敌什么的，安溪还没有这条筋，但她的小动物直觉非常敏锐，口上比脑袋快地说：“顾徵不会的。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先处着试试……”反正，无论她答应与否，现在顾徵都是她的！她的！ 陈可可默然片刻，对她刮目相看，缓缓崩出一个字：“高。”吊了人家几年胃口，继续吊。她觉得她对安溪的认知再次刷新，难道她是天然的撩男神高手？ 安溪先是有点小心虚，然后理直气壮说：“是你说的，他喜欢我，他也承认了。” 陈可可下定论：“矫情。” 安溪对着她一顿狠挠，陈可可不客气挠回去。两·一个毫不知情一个已经放弃·情敌糊里糊涂撕逼了一场，最后，安溪高傲地一撇脑袋：“不跟你玩了，我要去干正事。” 陈可可也跟着高傲地一撇脑袋：“去吧，顾小徵的跟班儿~” 安溪手痒痒的又想挠过去，但到底记着“正事”，只是给了她一个哼。 陈可可看着她走开，背影欢快得没一点心事，眼里闪过一抹羡慕，然后是坚定。她握着拳头心想，这个表妹的经历比她悲惨得多，她都可以笑着面对，苦尽甘来，她不信自己会过得比她差！努力吧！ 在林家过了除夕，次日初一一大早，全家便飞去燕市。 顾徵和安溪两个小孩子在林家老宅受到热烈欢迎，和往年一样，收红包收到手软。安溪心里挺乐的，除了颜控，她还一向有点小财迷。不过她为人不吝啬，该花钱的时候相当大方。之前，她到顾家老宅收红包统共收过两次，第一次是惊讶加害羞，第二次是高兴（知道红包丰厚），这次则矜持了许多，笑不露齿，颇有点大家小姐的宠辱不惊。 而且，她表面上对谁都笑盈盈的，看似天真单纯，转过脸，则悄悄和顾徵说起两人一起见过的那些人，说她的感观，比如说，谁对她是真心讨好，谁瞧不起她之类，问顾徵她的感觉对不对。 顾徵有点惊讶，问她怎么突然开始研究这些。 安溪说，叶荣荣教的。 顾徵心想，他就知道。 安溪心地善良，心思单纯，与人交往的时候虽然有一点近乎天然的警戒心，但依然习惯把人往好的方面想，轻易不会质疑对方的人品。而无论是林婧，还是后来加入的他和他爸，都不约而同地希望她保有这种特质，不要被别人影响到。虽然顾廷川和林婧也试图狠下心，逼安溪成长，但手段太温柔，成效不彰，又不舍得狠逼——至少林婧是舍不得，顾廷川的想法则大约是：不是还有顾徵吗？ 如果顾徵都不舍得逼，那照顾安溪，为她保驾护航就是他的责任了。顾廷川非常善于调配手上的一切“资源”。 顾徵连逼安溪承认自己的感情都不舍得，更不用说逼她见识人性黑暗面。但他不舍得归不舍得，又觉得安溪接触多些，见识多些是有好处的。 八班的同学和环境很适合，现实，又相对温和。而且，他们已经展示过肌肉，那些人不敢太过分。 安溪说叶荣荣教她，其实是她从叶荣荣身上学到的。因为叶荣荣的外表和真实性格反差太大，令人感到好奇。叶荣荣的说法是，她的爸爸是官员，作为他的女儿，她最好高冷一点。 一个有实权的官员，最容易和一些灰色地带扯上关系。除了本身要立身持正，家属也必须要保持头脑清醒。不然旁人从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便会转向家属。年幼无知的孩子更容易成为目标。勾得孩子闯祸犯事，就有了很多可操作的空间。 叶荣荣摆出一个高不可攀的模样，寻常东西入不了她的眼，想讨好她便不容易。因着真正有大价值的东西到不了她面前，她也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这样，她的耳根能清静不少。她帮不了父亲什么，但起码，不会成为拖后腿的一个。 这一点，安溪在青叶市和省一都感觉不到，因为不会有人因为她是顾廷川的继女而刻意接近讨好她。但一想到燕市顾家，这种感觉就变得空前地强烈起来。 那些在燕市顾家出现过的善意和恶意，安溪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这么多年，她去燕市顾家的次数，五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看到的也全是笑脸，顾徵还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所以安溪从没放在心上。 但，顾廷川曾经提过，以后，他们一家很可能要回燕市。而且，今年和顾老爷子、顾母吃的第一顿饭，他们便对顾廷川说：“顾徵和小溪下一年高考，燕市有全国最好的学校，让他们去读，你和你媳妇也是时候回来了。” 燕市的名校是各地学生向往的所在。安溪和顾徵曾经所在的省一一班，汇聚了全省最顶尖的学生，奋斗拼搏的目标也是这些学校。但在顾家两老的口中，入读似乎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安溪立刻想到的，却是顾家对顾徵和她的控制。 自从她和顾徵参加过《我们的声音》这个节目，之后他们的所有为了梦想的行动，都笼罩在这个阴影之下。 安溪想变得更聪明一点，更能干一点，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是顾徵的，或者全家的拖累。 安溪的心思并不难猜。燃起斗志的她，一双大大的杏眼闪闪发亮，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她不想做的事，顾徵不会逼她。但只要她想做，他一定倾囊相授！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思量，大人们也有大人们的战场。 林婧嫁给顾廷川一年多，第一次被顾母冷颜对待。 初初林婧嫁给顾廷川，因为她把顾廷川照顾得极好，顾母对她是支持兼满意的。之后他们长居青叶市，出双入对，顾母也没意见。她对这个小儿子总归是偏宠一些，最大的祈求是他健康快乐，只要他喜欢，其他都是小节。 这是顾母作为人母的私心。 但不得不说，当顾廷川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顾母心里最大的忧患去除，她对小儿子夫妻俩的期盼便不知不觉多起来。 先是孩子。顾廷川再婚了，顾母自然希望他能和林婧再生一个孩子。只有顾徵一个亲生儿子，到底是太单薄了些。之前顾徵的生母郭秋云作天作地，还拖了顾母的另一个儿子顾齐川下水，使得两兄弟的关系变得更差，顾母多少有些不高兴。顾廷川多一个亲生的孩子，和顾徵母家的牵扯就更加淡薄了。而且，万一顾徵不能胜任顾廷川的职责，顾家也多一条退路，多一个选择。 而且，这对林婧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好事。顾母同样不是顾老爷子的第一任妻子，她比谁都清楚，想在夫家站稳脚跟，再没有比生个孩子更有说服力的。林婧没个孩子，她对顾家的重要性便大大降低。万一顾廷川厌倦了她，林婧的处境就变得非常被动。 顾母提醒林婧，可以拍着心口说，是出于真心实意，为了她好。 毕竟看顾廷川的态度就知道，如今他对林婧正是最热乎的时候，只要林婧开口要孩子，他不会不给。 但令顾母想不到的是，顾廷川率先表态，说不会再要孩子，他们有顾徵和安溪就足够了。 不少人以这个表态认定，连孩子都不让生，顾五爷对林婧的钟爱也不过如是。在他心里，顾徵这个长大成人的儿子显然比后妻要重要得多。也因此，他们对林婧的态度打心底里变得轻慢起来。 但敢表现出来的人都吃了排头。顾廷川把林婧放在身边寸步不离，让她参与九韵集团的运作，虽然只是边边角角，但也打破了顾家媳妇不沾家族事业的常规。顾廷川对她的热情也不曾稍减，除了她不会多看旁的女人一眼，敢冒大不韪缠上来的，还没到林婧面前，已经被他的秘书一掌拍死。 如此持之以恒，众人对林婧在顾廷川心里的地位才重新估量。同时也让顾母明白，不要孩子，绝不是顾廷川单方面的决定。 林婧能左右顾廷川的决定，才是顾老爷子和顾母不得不慎重起来的问题。 顾廷川自幼体弱多病，但他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这也是他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的关键。他爱上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结过婚，生过孩子，虽然是一个问题，但问题不大，也并非无法接受。但这个女人可以影响到他的判断力，左右他在重要问题上的决定，就是一个关乎家族利益的问题。 也因此，林婧的一些行为便有了不一样的解读。比如，她到了顾廷川身边工作。比如，顾廷川对下放权，不再事事亲力亲为。 再比如，顾徵突然参加了一个电视节目，在公众面前露面。 最后一点，尤其令顾家无法忍受。 第189章 林婧一日不生孩子，顾徵作为顾廷川的独子，随着他的年纪增长，重要性也跟着与日俱增。 顾廷川的出众摆在前头，顾徵这些年的表现也半点不差，像转去一所三流初中，不到两年时间，便从全班倒数第一考到全省数得着的名次，他学了什么，顾家人不在乎，但这足以说明他的聪明和学习能力之强。更何况，他还比顾廷川有优势，他非常健康强壮。 这样一个顾廷川的继承人，顾家无法不给予极大的期许。因此，格外不能容忍他“行差踏错”。 如学音乐，进娱乐圈之类的行为，在他们眼中，和邪.教无疑。 林婧作为继母，不劝阻他不单止，还让女儿跟着顾徵一起胡闹，存的是什么心？ 如果林婧有了孩子，他们还要说她故意引着顾徵不学好。但她又没有孩子，看那态度，还似乎打算一直不要，那她到底图什么呢？顾徵不能继承顾廷川的位置，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林婧的想法无疑是令人费解的。 但无论如何，顾徵的出格，在顾家人眼中，是林婧作为继母的失职。她能影响顾廷川，却没把这种影响力用在“好的方面”。 顾母想到之前为了顾徵的事给顾廷川打电话，直到她拿林婧威胁他，他才有反应，可见对林婧的维护。顾母心里微酸，未曾想到，她这个小儿子还会有“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一日。 顾母对林婧的冷脸没有在孩子们面前摆出来。即使她对林婧的感观与他们切身相关，但在她的观念里，这是大人的事。大人决定了的事，小孩子是无权置喙的。 所以，等顾徵和安溪走开，顾母才发作。 这发作也不是冷言冷语地挤兑训斥，只是对林婧的态度冷淡了点。但这已经足够让人察觉到了。 毕竟，之前顾母对她可是相当亲热的。这么多个儿媳妇，只要林婧在，其他人都得退一射之地。 比如，女人们有自助餐式的茶会。顾母想吃什么，就会使唤儿媳妇去拿过来。这是一个很好的露面机会，因为围在顾母身边的，不是顾家里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就是其他与顾母身份相当的别家女人。连顾母的儿媳妇，都只能坐在外围。光是让顾母身边的女人记住，就是一项不错的资本。况且，顾母愿意这样使唤的，必定是她信任宠爱的那个。别人想给些明枪暗箭，都要犹豫几分。 自从林婧嫁给顾廷川，这种场合，顾母必定优先照顾她的。这次，顾母改为使唤四儿媳妇。 四儿媳妇受宠若惊。 她的丈夫是顾临川。顾临川只是养子，和他哥顾盛川一样，真正的身份只是顾母的侄子。相比于大儿媳妇的高贵清冷，二儿媳妇的贤良淑德，三儿媳妇的爽直利落，又是顾母亲生大儿子的妻子，以及五儿媳妇林婧的温柔和顺，又是顾母最宠爱的小儿子的妻子，四儿媳妇在顾家的存在感极为薄弱。 不知道内情的只以为顾母是给四儿子作脸，不然何必放着一堆可心的儿媳妇不用，用个小透明。敏感些的才会觉得顾母对林婧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被有意无意的目光关注着的林婧，脸上的温柔恬淡不变，似乎迟钝得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她只在四儿媳妇第三次出去拿的东西的期间，离开过一下，去了趟洗手间，旁的没做半点多余的事。 顾母心里那一小股气却慢慢消了。 因为四儿媳妇拿回来的东西，基本不合她的口味，可见她平时对她这个婆母有多不上心。这不能怪她，她和顾临川没有长期住在老宅，顾母和她平时的交集委实不多，四儿媳妇的性子又有点闷，不是讨好逢迎的那种人，即使一开始也动过心，尝试过，这么多年过去，那心也淡了，大概觉得讨好逢迎也没用。 顾母为了她的面子，即使不喜欢，也吃了两口。但她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极少有委屈自己迎合别人的时候，所以，也真的只是吃了两口。 偏偏四儿媳妇细心，却不够机灵，见顾母吃得不多，立刻明白东西不合她的胃口，便又自告奋勇再去拿了一次。 但非常不凑巧的，拿回来的东西依然不合顾母的胃口。顾母为了阻止她去拿第三次，只好勉强多吃了两口。四儿媳妇顿时精神一震，又殷勤地去拿第三次。这一次，她认准顾母前两次吃过的东西拿——这准没错了吧？ 顾母气得暗吸了一口气，差点说出口：简直蠢死了！ 还是林婧看不过眼，悄悄去跟四儿媳妇说了，她才终于拿了点能吃的东西回来。 顾母心情有点复杂地看着林婧。论起相处时间，四儿媳妇嫁入顾家多年，和她再怎么交集少，相处的时间也比林婧长。林婧却对她的喜好如此清楚。 见顾母看她，林婧朝她微微点头，一如既往地恭敬柔顺，毫不居功。这聪颖体贴又润物细无声的行事作风，谁受着，谁感到舒服。 她的这种性格，实在令人无法想象，她会躲在后面撺掇着顾廷川搅风搅雨，带坏孩子。 顾母也压根儿不太相信，顾廷川会任这样一个女人随意摆布。 她深深觉得，根源还在顾廷川身上。 思及此，她看着林婧的目光便重新恢复慈和。 林婧依然云淡风轻。顾母冷落她，她心平气和，顾母重新待她亲热，她也以亲热回应她。 早在来顾家老宅之前，顾廷川已经和她交过底，说顾母可能会对她冷淡些，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林婧知道是他们支持顾徵学音乐的缘故，跟他说没关系。 顾母是老者，是长辈，不管她是不是顾廷川的母亲，林婧尊敬她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她是顾廷川的亲生母亲，林婧对她的容忍度更是大大提高。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她对顾母绝对是能让则让的，真心实意，不掺半点勉强。 当初安杨的母亲指着她的鼻子咒骂，事后林婧都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是顾母这种近乎毫无杀伤力的冷脸？ 甚至，林婧有些替顾母等人累得慌。至亲的一家人，连有什么不满都不能直说，必须端着个架子表示不高兴，等“犯错”的人领会到了，主动低头认错，再乖乖按着他们的意思行事？ ……别逗。 如果她坏心一点，装作不知道，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到时，谁沉不住气，谁就落了下乘。否则，事情将一拖再拖，遥遥无期。 顾廷川见她十分宽心，可见顾母并没有太过分，但始终有些过意不去。他捧在手心喜欢的女人，本该金尊玉贵，可是来到他的家，却要受些无谓的闲气。而且，他知道她并不喜欢顾家这种说话都要拐上三个弯的环境，只是因为这是他的家，她就跟着习惯，并且尽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你在想什么呀？”林婧趴在他怀里，小腿交叉翘起，笔直细白，本来一脸惬意，突然瞥见他眼里的凝重与怜意，想到刚刚的话题，不禁有些好笑道。 “没什么。”顾廷川托住她的后颈亲吻她。 林婧按住他的胸膛，轻轻说：“你别想太多，我不觉得委屈。我们夫妻一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顾廷川低声道：“包括强迫顾徵和小溪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 “……这个除外。”林婧同样低声道，“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你是个好爸爸，你爱他们。”说着，奖励一般吻了吻他的下巴。 顾廷川沉沉笑出声：“那，好妈妈，你觉得我之前的提议怎么样？” “我觉得好极了。”林婧会意，不再犹豫说，“既然你信任我，我应该试一试。” “放手去做，我会支持你。”顾廷川承诺。 林婧郑重地点点头。 关于顾徵的前途问题，到底是顾老爷子先按耐不住，招了顾廷川过去质问。 顾廷川说：“我会把顾见深和顾见焯带过去。”顾见焯是二哥顾盛川的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今年顾见深是三哥顾齐川的儿子，今年二十二岁。 顾老爷子明白此举代表什么，震动道：“你要放弃顾徵？” 顾廷川说：“他向我要了十年的自由，随他去吧。” “你不是害他吗？十年之后，等见焯和见深在顾氏站稳了脚跟，还有顾徵什么事！” 顾廷川有些冷然道：“那是他的事。选择了什么路，就要承担什么后果。十年之后如果他想回来，斗不过见焯和见深，也是他自找的。” 顾老爷子依然不敢置信：“你舍得？”顾廷川如今拥有的成就，可以说是他用半条命拼回来的，不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却留给侄子，他真的这么大方？ 顾廷川淡淡点头：“我的股份会留给最终胜利的那一个。” 顾老爷子说：“你不能任由他们几兄弟斗个乱七八糟！” 顾廷川说：“我会看着的。” 顾老爷子深深看着他：“小五，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顾廷川说：“爸，这些事情您就别管了，反正我会处理好。”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从他懂事开始就有了。 190、第 190 章 ... 　　顾家是豪门世家, 即使几经波折磨难，依然屹立多年不倒。这么多年来, 发展出无数族人、姻亲、故旧, 家大业大, 枝繁叶茂，同时, 各家之间的关系也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也纷争不断。这一切, 都和钱、权二字分不开。 　　 　　权力会更迭, 钱财却多窟。有了钱财, 到哪里都能安身立命。 　　 　　顾家家主，守的便是顾家的钱财。顾氏家族的企业, 是当代顾家的根基所在。然而, 经过岁月的变迁，这一庞然大物早已变得臃肿不堪, 积重难返。事实上，顾家的当家人中, 不乏精明强干的人才, 这些人在问题出现之后，都想方设法试图革新、改变, 但除了拖延顾氏的颓势，令苟延残喘的日子变长一点外，依然无力阻止其一步一步走向崩塌。 　　 　　但这个认知, 只流传在家族的少数人心里。而大多数人，依然为那些权与利迷花眼，包括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和弟弟争夺家主之位，他赢了，弟弟输了，代价是弟弟的早逝。他出于愧疚之心，养了两个侄子，两个侄子却反过来和他的亲子明争暗斗。顾老爷子无法对他们下狠手，于是整个家的人心四分五裂。 　　 　　顾廷川天资聪颖，懂事得早。他比上头的兄长年纪小得多，身体又虚弱，朝不保夕，因而那些斗争没有牵涉到他，全家都曾经竭尽全力地对他好。唯有在对待他的问题上，他们才像一家人。 　　 　　但顾廷川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们斗。大哥年长，深沉睿智，看出顾氏的外强中干，早早另立门户。二哥和四哥放不下上一代的恩怨，想要夺回家主之位。两兄弟表面上疏远，实则暗中联手对付三哥。当初中药出问题，就是他们的手笔，再嫁祸给三哥，令顾廷川和三哥离心，同时也是让顾廷川无力掺和这些纷争。三哥有心应战，能力却不足。于是，弄得顾氏更加乌烟瘴气。 　　 　　这时顾老爷子已经看出顾氏的颓势，明白他费尽心机挣来的只是一个烂摊子，却无人信他，而且，他为之付出了一生的心血，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顾廷川聪明至极，身体又不好，顾氏的前路已经可以预料，但无论如何，都能挨过他的一辈子。他的人生，是一个躺赢的、无忧无虑的人生。所以，他一点都不想插手进这团麻乱，全家也希望他不要插手，置身事外即可，反正，无论如何斗，他这一份，大家都不会少了他。 　　 　　顾老爷子和顾母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活久一点，结婚生子。 　　 　　可是，在顾家这种家族里，手上没有权势，就没有话语权，只能随人摆布。顾廷川还没想好未来的路该怎样走，郭秋云便在顾母的安排怀上他的孩子。 　　 　　因为他是顾家的子弟，承受了恩养，既然无法在事业上为顾家作出贡献，联一门好婚，壮大顾家的势力，责无旁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廷川后悔了。他不该心存侥幸。有些责任，是从他生下来就必须背负的。 　　 　　他的不作为令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最不想接受的结果。 　　 　　顾廷川是被全家宠爱着长大的，父母兄长已经尽可能地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度，这个结果，他不怨恨任何人。 　　 　　但他有了亲生的孩子，难道他的孩子也要重蹈覆辙，继续用自己的人生为家族埋单吗？ 　　 　　顾廷川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他/她将不需要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 　　 　　于是他创立了九韵，一个小顾氏。 　　 　　所有人都盯着顾氏，不舍得对顾氏放手，在顾氏拼命使力，他却跳出了这个框框，给顾氏铺了一条不同的路子，让大家看到放下“累赘”的“顾氏”，是如何的生机勃勃。 　　 　　这是一条特立独行的路，走的过程非常艰难，受过无数阻挠，但顾廷川做到了。他也给顾氏指了一条可以摆脱困境的明路。这是前人没有做到的。 　　 　　时至今日，他可以无愧地说，欠顾家的，他都还清了。他对顾家的一切没有丝毫恋栈，只想要回属于自己和顾徵的人生，再不受任何摆布。 　　 　　这些话，顾廷川不会和顾老爷子说。 　　 　　顾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在他的一生里，最重要的是顾氏。顾廷川并不想打击他。他相信，即使不言明，他的做法，顾老爷子也会接受。因为，这是对顾氏最好的选择。 　　 　　当然，顾廷川也不会告诉顾徵，他已经帮他解决了问题。 　　 　　人应该有点压力，不是吗？ 　　 　　于是，被蒙在鼓里的顾徵事后只知道林婧受了责难，然后顾廷川把顾见焯和顾见深两个堂兄带在身边。 　　 　　不用他们说，顾徵也明白父母的这些遭遇和举动都是因为他而起。因为他不肯继承顾廷川的事业，顾廷川和林婧却支持他，所以，顾家不满了。 　　 　　顾徵被激出火气，但到了顾廷川面前，顾廷川挑着眉问：“那你是要放弃你的音乐还是怎么的？” 　　 　　顾徵立刻哑口无言，憋屈极了。 　　 　　顾廷川含笑看着他：“快点长大吧，儿子，我等着你把这脸争回来。” 　　 　　顾徵心口激荡，忍不住手握成拳。 　　 　　林婧看着顾徵走出去的紧绷身影，有些担忧说：“你这么说，会不会给他太大压力？” 　　 　　顾廷川不以为然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如果连这点压力都受不了，干脆就别选这条路。” 　　 　　林婧到底心软一些：“不如我跟他暗示一下，有困难可以找我？” 　　 　　顾廷川说：“那样他绝对不会找你。” 　　 　　林婧发愁。这孩子太倔了也是一件令人心疼的事。 　　 　　顾廷川不动声色说：“不是还有小溪吗？小溪的话，他多少能听得进去。” 　　 　　林婧说：“你还别说，最近他们两个是不是闹别扭了？之前明明很亲近的，现在好像互相避开对方一样，连话都不说。” 　　 　　顾廷川顿了顿，慢吞吞说：“小孩子的脾气，一时好一时坏，也说不准。之前他们也经常打打闹闹。” 　　 　　林婧蹙眉：“我怎么感觉没那么简单？” 　　 　　“你问问他们。” 　　 　　“他们都大了，怎么好问？”林婧有些烦恼说，“还有，他们考大学的事。真的要按母亲的意思，让他们考燕市的大学吗？” 　　 　　顾廷川问：“你的意思呢？” 　　 　　林婧说：“我想让他们自由选择。” 　　 　　顾廷川毫不犹豫点头：“那就让他们自由选择。” 　　 　　林婧顿时心里一松，看着顾廷川，满眼笑意。 　　 　　顾廷川握住她的手，淡定说：“他们喜欢去闯，就去吧。”他们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的机会吗？ 　　 -------------------------------------------------------------------------------- 作者有话要说：　　PS：其实大顾是个有点小心软的好男人~~ 第191章 第 191 章 虽然顾廷川说顾徵性格骄傲，不会接受来自父母的帮助，但林婧实在一片慈母心肠，不想他小小年纪就被逼得太狠，万一一时想差了走歪了路，她和顾廷川才要后悔莫及。 况且，在没有他们帮助的前提下，顾徵已经在国际歌坛发布了三首歌，成绩还相当不错，接下来还将和马克合作，涉足电影配乐。这样的成就大大超出林婧的想象，她真的觉得这儿子是个天才，非常以他为傲。 孩子有了好成绩，父母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鼓励加奖励！ 除了春节的大红包外，林婧还悄悄叫了顾徵到身边，和他谈了一场。 这是极少有的事。 顾徵是一个很独立断行的孩子，一向不怎么依赖父母。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顾廷川都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对林婧亦是如此——以他从小那般桀骜冷漠的性格，他能对林婧这么尊敬，已经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况且，继母和即将成年的儿子，总是隔了一层。便是林婧早把顾徵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也要顾及顾徵身为男孩子的尊严。母女之间可以肆意亲近，母子之间却是不行的。 如果不是林婧要瞒着顾廷川悄悄行动，她也不会这样，所以单独面对顾徵时，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先泡了一壶清香扑鼻的微烫水果茶给他。 因为顾廷川和顾徵的隐藏属性和安溪一样，都是吃货，舌头还挑剔无比，这几年林婧的手艺越发精进。 明明这种口味清甜的水果茶是哄小孩子的饮品，顾徵碍于这茶是林婧亲手泡，喝了一口，却觉得口感相当不赖，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林婧一直用温柔慈爱的目光看着他。等他放下杯子，她说：“顾徵啊，你最近是不是和小溪吵架了？” 顾徵心里微突，镇定无辜道：“没有的。为什么您会这么觉得？” 林婧说：“以前你们俩感情好的时候，总是凑在一起。现在却好像有点互不理睬的样子？” 顾徵轻点了一下杯柄，目光一闪。他和安溪的事，现阶段，安溪是嘴硬着不承认的，尽管背着人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和恋人没什么区别，但安溪喜欢掩耳盗铃，顾徵也由着她。安溪决意要暂时瞒着林婧，自然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形迹，毕竟，互相喜欢着的一对人，情态总是不一样的，于是刻意疏远他，在人前和他保持距离。 安溪大概不会想到，此举反而引起林婧的疑窦。就不知道林婧是不是真的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顾徵摇摇头：“我们没有吵架。可能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惹小溪生气了吧。” 林婧有些疑惑：“小溪心里不存事的，就算生气也气不久。况且，她一向喜欢你这个弟弟，怎么会生你的气？” 顾徵看着茶杯，其实眼光余光都在注视林婧，轻轻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回头我问问她。” 林婧欣慰地颔首：“是啊，都是一家人，有问题就清清楚楚说开，不要闷在心里。虽然小溪比你大几天，但她的思想没有你成熟，如果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就跟她说。她不听，你就跟我说，总有解决办法的。” 顾徵心里一暖。他想到林婧因为他在燕市顾家受了冷遇，事后却没有抱怨半句，反而处处维护他，对他比以前更好。他却在她眼皮底下，诱.拐她的宝贝女儿。 顾徵一向坚定不移的心境，泛起一丝类似心虚愧疚的情绪。 他很郑重地对林婧说：“妈，无论怎样，我都会让着小溪，保护她的。” 林婧不禁大大一愣。因为安溪始终守着心里那点对安杨的想念，从不肯叫顾廷川“爸爸”，林婧不舍得逼她，顾廷川也大度，随她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相应地，顾徵一直叫她“林姨”，她也是没有意见的。 关于称呼的问题，之前还发生过一段公案。因为顾徵不叫她“妈”，有人便挑拨说他根本没有接纳林婧这个后妈。顾徵知道后，直接在公开场合称呼生母郭秋云为叶太太，不再叫一声“妈”。 顾徵对生母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厌烦，对继母却十分尊敬维护。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称呼无关紧要，他对继母的认同度远远高于生母。 这对于林婧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顾徵叫她一声“妈”，也没想到，顾徵突然这么一叫，她的心里会如此震动。 她看着顾徵的眼神更加温柔软和了，有点欣悦说：“嗯，我知道的。你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她忍不住摸摸顾徵的头，顺着他的头发。 顾徵深深感觉到，在林婧心目中，他就是一个没成大的孩子。 他一反以前的成熟高冷，耳尖微红，笑得有点腼腆，像个孩子：“我也会保护您，孝顺您的，像小溪一样。” 林婧爱怜地看着他，感动道：“好，我等着。” 顾徵精明地眨眨眼，继续说：“娶个孝顺您的媳妇。” 林婧失笑：“那我以后可以享福了。” 顾徵笑而不语。 林婧打趣说：“这么快就开始想媳妇，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顾徵坦荡地点点头：“是的。不过现在我们年纪都小，要以学业为重，等以后稳定下来，再介绍给您认识。” 林婧惊讶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么随意一问，居然问出这样一个秘密。但顾徵早熟又有主见，连交小女朋友都考虑得如此周全，知道现在要以学业为重，她的反对也无从谈起。 她想了想，问：“小溪是不是知道你交了女朋友，才和你生分的？” 顾徵的眉头一动，反问：“会吗？” 林婧想说，当然会。 这样就说得通了。再亲密的兄弟姐妹，各自有了感情归属，就难免会变得生分。亲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顾徵和安溪没有血缘关系，顾徵有了女朋友，安溪确实应该避嫌，不然，顾徵的女朋友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对于爱情，林婧也是过来人，理解女方的想法。 但安溪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对顾徵这个弟弟有多在意，林婧可是看在眼里的。顾徵有了女朋友，等于她喜爱依赖的弟弟被抢走。怪不得安溪会突然对顾徵不理不睬起来。赌气着呢！ 林婧认为她知道了真相。想到这一层，她不禁想去安慰开导一下自家的宝贝女儿。 192、第 192 章 　　不过, 林婧先向顾徵申明一点：“这件事，你不用在意小溪的想法。你喜欢谁就喜欢谁, 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受。但在高考之前, 尽量克制一点, 不要影响你们的前程。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尊重和保护, 而不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冲动。这一点，你认同吗？” 　　 　　顾徵非常乖顺地点头：“您说的都对，我很认同, 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林婧含笑看着他, 眼里全是满意。同时, 她没忘记这次找顾徵谈话的主要目的，貌似不经意说：“顾徵啊,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现在的工作吧？” 　　 　　顾徵询问地抬了抬眉毛, 不明白林婧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他对她的工作并不感兴趣，只知道她除了偶尔在万象平台上做美食直播, 其他时间都跟在顾廷川身边工作。顾廷川待她如珠似宝，自然不会亏待她。 　　 　　林婧仿佛明白他的想法, 却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说：“半年之前，我成立了一间投资公司……” 　　 　　和顾廷川结婚之后, 林婧很快辞去原来的会计兼职，到丈夫身边当秘书助理，经常跟随公司团队出差, 至今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她的存在给顾廷川的公司添上一抹柔软的色彩，公司里那种积极上进的精英氛围也刺激了她，勾起她的工作热情。 　　 　　林婧聪明温柔，待人热诚，很容易使人对她产生好感，这让她与人交往时无往不利。她又做过会计、业务、直播等工作，对数据有种天生一般的敏锐，遇事不容易惊慌，心性沉稳，一直待在顾廷川身边，做照顾他的工作，难免有些屈才。 　　 　　所以，顾廷川虽然没有让她正式参与到公司的日常营运中，却另辟蹊径，让她接触投资这一块的事务。 　　 　　当年林婧在安杨死后，带着安溪被安家人赶出家门，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依然能以小博大，通过抵押自住的那套仅有五十平方面积的小房子，获得银行贷款后开始炒房，一步一步赚下令自己和女儿衣食无忧的身家，眼光、手腕、胆子，可谓样样不缺。如果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地照顾安溪而放弃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她的成就不会仅限于此。 　　 　　如今安溪长大了，她又和顾廷川结了婚，少了后顾之忧，林婧也不介意花多点时间重拾事业。特别是，她有感于来自顾家方面的压力，好像只要顾廷川稍微弱势一些，孩子们的前程都要任人摆布，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林婧觉得，事关孩子，不能让老公单打独斗。 　　 　　所以在顾廷川的支持和鼓励下，林婧开启了新的工作方向。因为确实有天分，又细心努力，再加上顾廷川没有私藏的调.教，她忙活了一年，总算略有成绩。 　　 　　如果说之前只是从顾徵选择学音乐，遭到顾家的反对一事中，隐约感觉到婆家的霸道，那么这次春节回燕市，在顾家老宅受到冷遇，那种威胁感顿时变得直观清晰起来。林婧也因此下定决心，要把手上的投资公司做得更好更强。 　　 　　要知道，此前顾廷川一直觉得林婧的办事作风过于保守谨慎。问题是，林婧手上拿着的资金，八成是他给她的。顾廷川不介意她全部挥霍掉，只要她从中学到东西，只当交学费，林婧却没有想过要令他蒙受损失，所以每一笔投资都再三调研分析，务求万无一失，以致于最终的结果是，总体的投资回报率没有达到顾廷川的预期——如果换成他手下的团队操作，得到的回报率估值，但个体的亏损率比值相当低。 　　 　　这表示，林婧的眼光非常精准，只是过于小心。她应该更相信自己一点。 　　 　　林婧受教了。有了顾家带来的压迫感，她要相应地改变方针。 　　 　　因为顾徵学的是音乐，林婧的投资方向，有三分之一瞄准了影视娱乐的方向。她成立公司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孩子的前程保驾护航，既然顾徵已经做出了一点成绩，她没有不支持他的道理。 　　 　　不过她怕顾徵拉不下脸来依靠父母，所以没有明说要提供帮助，只是把自己的公司状况介绍了一番，然后说：“顾徵啊，如果你有好的项目，一定要知会我一下，不要让我失去投资的机会。”语毕，故意露出期盼又有点可怜兮兮的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是好的项目？ 　　 　　当然是和顾徵有关的项目！ 　　 　　他有天分又刻苦努力，小小年纪已经有了现在这些成就，前途无可限量，非常值得投资！ 　　 　　林婧的理由冠冕堂皇。 　　 　　顾徵是什么人，林婧的言下之意，他一听就听出来了。这位妈妈只差没说：我有钱，缺钱记得问我要。 　　 　　顾徵敢肯定，林婧说的这些话绝对不是他爸示意的。 　　 　　以顾廷川的性格，只会冷眼旁观，还美其名曰，锻炼他。 　　 　　习惯了顾廷川的压榨和锤炼，骤然遇到林婧这种殷切关怀，不舍得他受一点苦楚的风，顾徵委实有点不适应。 　　 　　但林婧的拳拳之心，他是深切感觉到了。 　　 　　顾徵不是一个死守着规矩，不知变通的人。林婧拐弯抹角提出想帮忙的心意，他不但没有反感，还觉得心暖，而且仔细一想，他发现这是一个新的思路。 　　 　　如果林婧单方面地给予他资金援助，他是不会接受的，但她说到项目，说到投资。顾徵到底是作为顾廷川的继承人成长起来的，即使现在改变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多年的耳濡目染也不会丢下，他几乎立刻就嗅到不同的味道。 　　 　　如果可以实现多赢，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顾徵说：“妈妈，您有了解过马克的电影吗？” 　　 　　林婧的反应非常敏锐：“他有意在这边找投资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顾徵顿时笑了：“之前我和他谈过，他没有透露这个意思，但您可以和他谈一下，不是吗？” 　　 　　林婧开的是投资公司，一个项目值不值得投资，应该由她来判定。而一旦林婧成为投资商，马克对顾徵为电影创作的曲子的重视度就不可同日而语，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和看在利益的份上，处理方式绝对是不一样的。 　　 　　顾徵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公正的获得评判的机会。林婧的投资可以弥补他在年纪和资历上的不足。 　　 　　当然，如果马克的电影不好，林婧不会投资，顾徵创作的兴趣也会大减。他不想自己的心血被白白浪费。 　　 　　投资一部外国电影！林婧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她只想了片刻便拍板：“我会找他谈谈。”至于成与不成，自然有一个详细评估的过程。 　　 193、第 193 章 ... 　　 　　马克在英国影视圈打滚多年, 虽然不是享誉全球的知名大导演，但在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他擅长执导欧洲宫廷剧, 每一部的评价都不错, 既有艺术性, 票房也过得去。因为他对欧洲宫廷历史的深刻了解，还使得他成为服饰、礼仪等方面的专家之一, 受聘为客座教授。当初他会和就读服装设计专业的林菀妮认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但宫廷剧算是小众电影，受众相对固定, 还会受到国籍的限制, 即使拍得好, 票房也不会太高，相反, 成本却不低, 以致投入和产出比总是不尽人意。 　　 　　受此连累，马克作为导演, 拍了这么多年电影，成品总是不愠不火, 以致于他在导演圈的地位也变得不上不下。 　　 　　马克一直尝试突破。他出身于富裕的家庭, 对钱财的需求并不强烈，更想要的一直是事业上的突破。他想拍一些更具艺术性的电影, 冲击国际奖项。但之前拍过的其他类型的电影，效果都不尽人意。马克没有放弃，想要继续尝试。可是英国的电影圈太小, 他拍砸了几部其他类型的电影的消息一出，投资商对他的态度便有些敬而远之。 　　 　　他最近筹拍的一部电影，就遇到资金不足的问题。为了让电影能够顺利开拍，他甚至必须拿出自己的存款来垫付一部分费用。但很明显，这不是一个长远之计。 　　 　　这个时候，林婧的到来无异于及时雨。 　　 　　林菀妮带着马克回家了好几次，所以马克知道自家女朋友家境不错。但这个不错，大概只能和他本人的身家不相上下，和他的家庭没有可比性。而且，林栋和温桂芳的做派，透着因为底蕴不足而流露的暴发户气质，偏偏又故作高尚，给他的感觉很一般。所以马克对林家人的态度，一直是温和礼貌，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除了林菀妮，马克不认为其他林家人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之前林家的家族企业出事，急需用钱，马克是知道的。但林菀妮没有向他求助，他又因为筹备电影要出资，手头拮据，便只当不知情。 　　 　　这次到林家过春节，听说家族企业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林菀妮从头到尾没有麻烦过马克，反而全心全意为他的新电影忙碌，东奔西跑，马克心里倒是生出一些愧疚之情。所以林菀妮推荐顾徵为他的电影配乐，马克没有一口回绝，而是答应给顾徵一个机会。 　　 　　他纯属本着提携的心思对待顾徵，没想到会因此引来投资。 　　 　　毕竟林家的家族企业刚遭遇过资金危机，不可能有几百万乃至几千万的闲钱投入一个前途未卜的项目当中。 　　 　　但想到林婧的丈夫，那个即使以外国人的眼光看都觉得俊美非凡的男人，明明不显山不露水，却令他无法小觑。只是，正如对方对他不感兴趣，马克也不会上赶着结交他。 　　 　　如果是他，马克倒不怀疑林婧有投资的能力。如此想来，林菀妮让他提携顾徵，此举大有深意。 　　 　　林婧和马克的合作，进展得很顺利。因为关乎利益，当然不是两人之间那浅薄的“亲戚关系”可以左右的，一切都必须按规矩来。但不得不说，因为有这一层“亲戚关系”，两人的交流便多些坦诚，少些虚伪。 　　 　　马克这部新电影，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盈利，但他之前失败过几次，多少总结了一些经验，这次会有所改进。另一方面，林婧愿意雪中送炭，马克也投桃报李，愿意为她与欧洲电影圈的人牵桥搭线，让她得以涉足这个圈子的电影投资。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因为涉及意识形态的传播，西方的影视圈其实非常保守排外，国内的资本想要进场，要付出的代价绝不是一星半点。 　　 　　马克肯从中斡旋，即便他的新电影赔个干净，这个费用也只当是敲门砖，值得林婧付出。 　　 　　而像优先录用顾徵创作的曲子作为电影配乐之类的条件，反倒是小节。 　　 　　于是接下来的一年，顾徵过得非常忙碌。 　　 　　一边是事业上的，既要为马克的电影创作配乐，又要持续不断地为汪鹭龄的工作室提供曲子，进一步打响知名度，另一边是学业上的，顾徵被一班的郑老师拉去参加数学竞赛。八班的数学老师移民辞职，郑老师过来代课，知道曾经的两徒弟，一个依然努力学习，一个却对文化课吊儿郎当，浪费天赋，眼里就忍不住冒出一点黑气。他把安溪拉去参加数学竞赛，胁持住这个“人质”，顾徵便无法置之不理，无奈地跟着进坑。后来安溪被刷下来，顾徵却进了决赛，被郑老师鞭策得生不如死。 　　 　　这些事几乎占据了顾徵所有时间，于是连带安溪也不得空闲，跟在他身边团团转。 　　 　　因为做的都是严肃正经的事，两人之间的小情侣氛围反而淡了。林婧看在眼里，没看出什么异状，只是啧啧称奇。之前两个小的闹别扭，在人前关系疏远，林婧操了一回心，亲自去问顾徵，得知他有了心上人，便猜他和安溪疏远，是为了顾及心上人的感受。顾徵有了心上人忘了姐姐，林婧虽然有些心疼安溪，但也知道不能怪顾徵，因为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本来以为顾徵和安溪经此一事，很难恢复以往的亲密无间，没想到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又和好如初，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渐渐地，瞧着安溪为顾徵忙前忙后的模样，林婧心里不期然升起一股隐忧。 　　 　　因为顾徵和安溪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两个小的一开始交好的时候，林婧也担心过，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会不会在长期的相处中变质。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林婧自己养的女儿自己知道，安溪只把顾徵看作弟弟，没有旁的心思。顾徵小小年纪，心思却深，林婧琢磨不透，但对顾徵的人品还是信任的。以他的骄傲，若是安溪对他没有一点绮思，他不会对安溪出手。 　　 　　这几年两人都是好同学、好朋友、好姐弟，林婧也十分放心。但听到顾徵已经有了心上人，安溪还毫不忌讳地围着他转，林婧便觉出一点不对劲了。 　　 　　她最担心的是安溪迟钝，喜欢上顾徵却不自知，可顾徵已经喜欢上别人，那就真是一件悲伤的事。 　　 　　林婧想问清安溪，又怕提醒了她，把不开窍的人弄成开窍的，顾徵却依然喜欢别人，安溪肯定做不出横刀夺爱的事情，那就依然免不了一场心伤。 　　 　　林婧平时也是个相当有决断的人，但事关两个孩子，不得不束手束脚。 　　 　　她不敢问顾徵或者安溪，便想也不想，回头折腾自己老公。 　　 　　夜里，两人坐在阳台的小花园里喝茶看星星月亮，林婧仿若不经意地说：“廷川，你知道吗？顾徵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顾廷川双腿交叠，舒展身躯靠在靠背上，表情慵懒：“嗯。”口气淡得似乎林婧在说“今晚的月色真美”——不，如果他知道“今晚的月色真美”这个委婉含蓄说“我爱你”的梗，他的情绪波动大概会更大一点。 　　 　　林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满他的轻描淡写。虽然她知道顾廷川心里是很在乎孩子的，但他的教养方式是大事不能出，小事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惯会为顾徵的背负添砖加瓦。作为后妈，林婧为继子感到些许不平。 　　 　　“你就一个‘嗯’字？你不在意吗？”林婧的声音流露几分危险，好像只要顾廷川敢点一下头，今晚他就要滚出主卧室。 　　 　　这就是娶一个疼爱孩子的女人的坏处，更令人悲伤的是，顾廷川爱她，无法忽视这个威胁。 　　 　　只好解释说：“他才多大？这个年纪的喜欢，怎么能当真？你不是最反对孩子未成年就谈恋爱吗？” 　　 　　林婧蹙眉道：“顾徵离成年还有几天？难道还真的卡着年龄要求他吗？我又不是那种死板的家长。再说，一个人成不成熟，可不是年龄能说了算。像顾徵这样的孩子，他的喜欢怎么会是儿戏？你是真不了解他还是装傻？” 　　 　　她可不会因为孩子年纪小就否定他们的感情。当年她和安杨相爱的时候也才二十岁，比顾徵和安溪大不了多少，但很快谈婚论嫁。所以，尽管希望孩子们大一点、成熟一点才开始谈恋爱，也一直是这样教育安溪的，但如果真谈了，她也不会简单粗暴地否定他们。 　　 　　特别是顾徵这样的孩子，虽然他有时会表现出幼稚的一面，但在大事上，他总是特别拎得清，有股沉稳冷静的劲头，非常可靠。所以明明安溪比他小，却更依赖他。 　　 　　“好吧，顾徵的喜欢不儿戏。那他的对象呢？”顾廷川从善如流道。 　　 　　林婧顿时哑然。她对顾徵有信心，对他喜欢的对象却说不准，她又没见过对方，更遑论了解。 　　 　　她不确定说：“顾徵的眼光，应该不错吧……” 　　 　　顾廷川淡淡一笑：“那我们还应该担心什么？” 　　 　　林婧被他噎到了，无语了片刻，才缓缓问：“你知道顾徵喜欢的人是谁吗？” 　　 　　顾廷川几不可察地停了停，说：“你想管他？” 　　 　　林婧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问：“我只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不是小溪？” 　　 　　顾廷川挑起眉，仿佛很惊讶她会有这种疑惑：“哦，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林婧敏感说：“你不反对？” 　　 　　顾徵和安溪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和顾廷川结婚了，他们变成姐弟。她还以为，即使顾廷川再开明，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会令他无法接受这一点，毕竟，严格来说，这是“乱.伦”，是丑.闻。 　　 　　林婧跟他直说，可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但事关孩子，如果父母双方都不能有商有量，还能指望别人吗？ 　　 　　至少，她觉得无论如何，顾廷川都会设法把伤害降到最低。 　　 　　事实上，顾廷川被林婧的坦白深深取悦了，连嗓音都放柔了几度，轻轻说：“顾徵和小溪没有血缘关系，小溪很好。” 　　 　　他对安溪的喜欢和保护从不掩饰。作为一个有过失败婚姻经历，快到四十岁才遇到真爱的二婚男人，他很清楚对于顾徵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并不拘泥于出身、名声之类的身外物。 　　 　　顾徵喜欢上安溪，他认为儿子很有眼光，一如他爱上林婧。 　　 　　顾廷川很早就看出顾徵对安溪的心思，但他一直按兵不动。一方面，他需要观察这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错误的判断，另一方面，他也必须顾及林婧的感受。别看林婧现在说得好好的，但如果她一开始就发现顾徵喜欢安溪，当时两个小的还在念初中，那么她的反应绝对没有此时此刻那么平静。 　　 　　他等到现在，事实证明，两个孩子没有令他失望，林婧的反应也没有令他失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听到顾廷川的话，林婧脸色一变，有点难以置信说：“顾徵喜欢的真的是小溪？” 　　 　　顾廷川自然不会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先知先觉：“如果没有意外，我猜，是的。” 　　 　　林婧继续震惊：“小溪也喜欢顾徵？” 　　 　　顾廷川说：“这一点，我认为你更有发言权。母女连心，不是吗？” 　　 　　林婧说不出话。她琢磨不透顾徵，对安溪的情绪变化却有些敏感。如果不是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她也不会胡思乱想。只是没有料到，她的担忧居然全部都是真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看着顾廷川。 　　 　　顾廷川含蓄说：“大概比你早一点。” 　　 　　“你居然不阻止，也不告诉我？”林婧危险地眯起眼睛。 　　 　　顾廷川淡定说：“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还要问他们。” 　　 　　林婧只觉得有气没处发，片刻后，她敛去怒容，有点颓然地重新坐下，不解说：“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姐弟情。” 　　 　　顾廷川明智地沉默了一下。 　　 　　林婧面无表情地伸手掐在他的手臂上，默默一拧：“你别在心里笑话我。是谁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男孩教成这副深藏不露的模样？背着我拐我的女儿，是吧？” 　　 　　之前只是猜测的时候，觉得顾徵很好，如果小女孩要谈恋爱，他也是个很负责任的对象。但真的确定了顾徵喜欢安溪，林婧又情不自禁抗拒起来。她对安溪当爹又当妈了十多年，千娇百宠，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如今好不容易养大了，女儿出落得又乖巧又漂亮，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一个臭小子拐跑了，怎么可以？！ 　　 　　顾徵再好，她也舍不得啊！ 　　 　　“他们年纪还那么小，感情不成熟，万一以后分开了……”林婧忧心忡忡。他们家的情况这么特殊，如果顾徵和安溪感情不睦，在一起过又分手了，以后还怎样相处呢？ 　　 　　顾徵是男孩子，皮粗肉厚，还好一点，安溪可是个小娇娇，她担心女儿受伤。 　　 　　“你能找到比顾徵更优秀，又比他更珍惜爱护小溪的男孩子吗？”顾廷川说，语气里含着一股沉稳的骄傲。他对顾徵很有信心。 　　 　　林婧顿时无话可说。姑且不论安溪身边是不是有比顾徵更优秀的男孩子，顾徵做了几年她的儿子，她一向护短，所以，在她心目中，没有别的男孩子比顾徵更好了。 　　 　　她的女儿是最好的，她的儿子也是最好的。这两个最好在一起了，林婧反对，就是自打嘴巴。 　　 　　这事整得，林婧都想替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退一步说，如果顾徵和安溪手拉手站在她面前，宣布他们在一起了，林婧还能反对不成？ 　　 　　这时，林婧终于体会到当初她和顾廷川在一起时，安溪的感受了，那是既高兴感慨，又心酸不舍，复杂得紧。 　　 　　顾廷川看出她矛盾的心理，握住她的手，安慰说：“孩子大了，随他们去吧。” 　　 　　“都是你……”林婧忍不住迁怒。 　　 　　顾廷川一脸纵容，很逆来顺受：“嗯，都是我。” 　　 　　林婧的蛮不讲理维持了不足三秒，泄气：“……算了，随他们去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是，两个孩子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有什么不对，他们还能管一管，不至于把情况弄得无法收拾……吧？ 　　 　　有了这个认知打底，顾徵满十八岁生日当天，安溪和顾徵一同站在父母面前，前者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牵起顾徵的手放在他们面前，仿佛怕自己会后悔似的，铿锵有力地大声说：“妈妈，顾叔叔，我和顾徵，在一起了！” 　　 　　林婧的内心充满“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就像最后一只靴子终于落地。 　　 　　看出安溪无畏面孔下的害怕忐忑，林婧叹气说：“嗯，我们知道了。” 　　 　　以为即将面临一场狂风雷暴，没想到却连和风细雨都没有的安小溪，瞬间一脸懵逼。 　　 　　顾徵镇静微笑：“谢谢爸妈，放心把小溪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头跪地）抱歉抱歉，过年不消停，之后又临时有事，出了趟国，今天才回来……本来想出国前把结局写出来，但卡得要死……_(:з」∠)_# PS：正文到此完结，番外会写到两个小的结婚。本章留言就发红包，祝大家新年快乐，平安健康，家庭幸福！！！爱乃们！！！(づ￣3￣)づ(づ￣3￣)づ(づ￣3￣)づ╭ 本书由 喵喵ai佐鸣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