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yuan198669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不要作死撩学霸》 作者:玖叁 内容简介: 流||氓女学霸VS冰山男学霸 常年位居年级第一的何菟没想过有一天变成第二,还永不得翻身。 架不打了,课不翘了,然而并没有卵用。 做不了年级第一,那就做了年级第一。 “喂,小子,你缺不缺女朋友,会帮你打架的那种。” 他转头就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很久以后 “喂,我现在缺了。”他说。 何菟:“你的反射弧是有多慢?” “那你答应不答应?” “好吧,那你下次少做一道大题目。” 男主听觉障碍者,女主有点心理病。 小残疾VS大变态 初恋文,1v1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何菟 ┃ 配角:岑清铭 ┃ 其它: ================== 第一章 清明上河图   何菟和岑清铭的故事大概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清明上河图,只是顺序倒了,河图上清明。   何菟永远都记得那天,岑清铭拿着他那把黑色的雨伞走进教室,整个班级一下子从闹腾变成了沉寂,所有人都转向了这个跟在五十几岁班主任后面的男孩,班主任的背有些坨,衬托得岑清铭越发高挑,岑清铭得目光很散,散的没有焦距,但是高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精神十足,指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把黑色正在滴着水的雨伞。   这个年头,没有人还拿着这种陈旧款式的长柄伞。   他额前的刘海微湿,头发一撮一撮的竖在头上,白皙泛着浅粉色的耳朵上挂着一个浅蓝色的蓝牙耳机,桀骜不驯中带着一丝冷漠。   “这是从市一中转过来的岑清铭同学。”班主任说话的时候眼光是落在岑清铭的身上的,连语调都是带着几分柔和,那是对优等生特有的语气。   市一中是什么概念,坛县是江苏省的一个小县城,城市不大却年年都是高考强市,每年市一中都会出10个保送清华北大的,还有40个是稳稳的能考上清北的,整个学校毕业生,70%会去985,211类学校,10%选择出国留学。   一个市一中的学生为什么会纡尊降贵的选择稍次一点的市二中。   岑清铭走到讲台前,笑了一下,脸颊上有一个很小的凹槽,那笑那酒窝很明显就是应付老师的:“我叫岑清铭,大家多多关照。”   班主任看了一眼讲台下面,扫视了一圈,最终把岑清铭安排在了第三排,他个子高,本应该坐在最后,可是最后的位子已经被班主任自主划分给了差生。   何菟这个时候正在嚼口香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讲台上的人,市一中那些个书呆子还能长这么俊?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耳朵上挂着耳机?和好学生的人设不太一样,而且,她刚刚听见这个人自我介绍来着?何菟记性不大好加上刚刚分心了,只依稀记得“清明”两个字,自我介绍,关清明节啥事?奇了怪。   何菟用手肘挭了一下同桌,这才发现同桌翟倩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人,何菟痞里痞气的把口香糖舔到牙根:“他叫啥?”   翟倩转头:“岑清铭。”   何菟“哦”了一声。   下一秒反应到了什么:“麻痹,他叫什么?”   翟倩对她的脏话习以为常:“岑清铭!”   何菟一咬牙,一跺脚,嘴里的口香糖差点咽下去,清铭上何菟!这个词一下子蹭进了她脑子,卧槽,她都能想象得到自己以后要被班里那些人取笑的样子。   全教室的人都目不斜视的盯着新来的转校生,唯独何菟没那个心思,她一边不爽一边在新课本上一丝不苟的画刚刚的没完成的黑子,岑清铭路过她的时候,雨伞不小心蹭到了她露在桌子外面的细胳膊上,凉凉的雨水让她一怔,何菟在她光裸的胳膊间看见了那双纯白色的Adidas运动鞋,鞋带工工整整的打着蝴蝶结,他走过,何菟看到他后跟凸出的跟骨,跟骨从空气中没入运动鞋里,在脚踝处留下很明显的凹槽,这种凹槽一度让她觉得很漂亮,岑清铭坐下来,黑色的雨伞靠在课桌上,有水滴顺着伞布滑了下来,在地砖上晕开一滩水迹。   果然书呆子,还拎着长柄伞,何菟没由来的很烦,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名字还是因为他的雨伞把她的胳膊蹭湿了亦或是那凸出的跟骨,她抬头,转身的时候,看到岑清铭在掏课本。   “喂,兔子,超帅的哎。”翟倩花痴的说。   何菟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不耐的看了一眼后面眉清目秀的人,果然就是那种走到哪都会被注意的人,他刚展开课本,何菟的手就伸到嘴里,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就在那个火光电石之间将粉色的口香糖从小嘴里掏出来,往他的刚展开的书上一摁,还故意用力加固一下,粉色的带着黏性的口香糖就粘在了他的书上,与文字粘在一起,一股淡淡的草莓味漫开。   何菟灵动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把肩膀上滑下去的校服捞好,马尾辫因为她的动作甩在了白皙的脖颈上,外面校服拉链敞着,里面是白色的背心,她看到岑清铭眸子里闪过一丝的厌恶,随后轻咬嘴唇像个小魔女一般的说:“见面礼。”   岑清铭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他不想第一天就闹什么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班主任走后站起了身,安静的走到何菟桌前,把那本粘着粉色口香糖的书扔在了何菟的桌上,修长的手指从她面前的书桌上抽出一模一样的教科书,拿了过来,看都没看何菟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何菟下一秒就炸了,他刚坐下,何菟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语文老师抱着书已经走进来,何菟看了她一眼,随后坐在了位置上,转身给了岑清铭一个挑衅的眼神。   “兔子,干嘛为难他啊?”翟倩戳了她一下。   何菟又剥了个口香糖塞进嘴里:“看他不爽行不行?”   “你是不是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翟倩问。   何菟确实心情不太好,这周一直都没好过,眉头皱了一下,在老师转身在黑板上书写着什么,粉笔滑过黑板发出“哒哒”的声音,教室里安静得只听见翻书的“刷刷”声,大家仰着头接受着知识的洗礼,何菟左右瞟了一下,迅速转身,她把口香糖捏在两指之间,细嫩的手在粉色的口香糖的映衬下泛着浅粉,就在她准备摁下去的时候,岑清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只准备再次犯罪的手。   “有完没完?”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低的只能周围四个人听见。   何菟扬着脸:“没完。”   此话一出,岑清铭就恼了,他眉头蹙在一起,盯着那嚣张的小脸。   九月的天热急了,电风扇在头上哐哧哐哧的转着,台下两人四目互瞪,眉来眼去之间寸草不生,何菟的睫毛极长,暗沉的阴雨天,日光灯下,睫毛在她下眼脸上落下淡淡的一层光晕,她的嘴角上扬,微尖的下巴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何菟极其张扬的扬着脸盯着岑清铭,他的手还捏着她,力道不大,何菟假装很疼的“嗷”了一声,她这才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很浅的疤,从手背一直延展到中指的指甲盖,细长的疤泛着一起浅粉,那条长疤旁边横生着几条短疤,短疤的颜色已经发白,像是很久了,何菟微愣。   “老师回头了。”岑清铭松开了她的手,意思是你的恶作剧到此为止。   语文老师果真回头,何菟并没有转身,而是在他松手的间隙,捏着那粉色的口香糖再次用力的黏在了他的书上,还死命摁了两下,摁的手指头发红,随后白嫩的小手拉了一下眼皮子,朝他做了个鬼脸,略了一下就转身了。   岑清铭看着面前粉色的口香糖,还泛着口水的光泽,由于刚嚼开,一股子很浓的草莓味,他皱着眉,脸色很不好,他抬头瞪了一眼前桌的人,非得较量个输赢才肯罢休的女生。   何菟的头正好抬起,马尾辫晃了一下,细软的发丝张扬的蓬乱在头上,她的脖颈很细很白,她的校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露着一截儿背心,他发现她的校服背后涂了三个黑色水笔写的“早”,鲁迅先生的早,他想如果鲁迅先生知道他的“早”被这样顽劣的人用着肯定该气死。   何菟一挠头勾了下衣服,校服外套顺了顺,褶皱的地方被拉平,露出了三个“艹”字头,艹加早,岑清铭眼色重了些,看着书上一滩口香糖,他有点轻微洁癖,合了书扔在了一边。   “哎。”同桌伸头看了一眼岑清铭黏着口香糖的书。   岑清铭没讲话,同桌说:“我叫李烨,刘烨的烨。”他指了指岑清铭前面的女孩:“她呀,她叫何菟,吃草的兔子的菟,她一直都这样,古灵精怪,不过成绩贼好。”   岑清铭看着面前的李烨:“成绩好?”   李烨点头:“是啊,长得好成绩好。”   李烨说完叹了一口气就继续听课了,岑清铭想这他妈不叫古灵精怪叫欠打,而且他看得出李烨对她有意思,那种意思仅限于不露于言表的独属于这个年纪的丝丝情愫。   窗外响了一声雷,扰了外面树上的鸟,花坛里的野猫怪叫了一声,一股脑儿的窜没了,教室里只剩下老师的声音和呼吸声,雨砸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伴着电风扇的哐哧声,安静的环境让他凝了凝神,岑清铭最终还是把那本黏着口香糖的书展开。 第一节 语文课下课铃响,岑清铭打算去找罪魁祸首算账的时候,发现何菟已经站了起来,往教室门口走,她转头看了一眼岑清铭,从怀里掏出一本语文书,耀武扬威的挥了挥,得意的挑着眉,大摇大摆的晃着去了厕所。   岑清铭……   她为了不让他把她的语文书换过来竟然带着一本书去厕所!真是欠的很。   岑清铭坐在位置上,看着何菟的桌子,她的桌子乱糟糟的一团,连书包都没有,整一堆的书横七竖八的塞在抽屉里,那本之前黏着口香糖的书还搁在他扔出去的位置。   何菟双手往校服口袋里一插,胳膊里夹着本语文书,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晃荡的往小卖铺走,天上的云昏暗发黄,雨后的空气中透着一股花坛里的泥腥味,抬眼望去天边一片暗沉,四周林立着很高的学区房,建筑工地还在施工,能听见吱吱呀呀切割器材的声音,何菟心有所思,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个小水洼,溅了一脚水,白色的板鞋上一大块污渍,她看了一眼,骂了一句:“妈的。” 第二章 你有药啊   刚晦气完就被叫住了,何菟回头一看就看见穿着篮球服的孙祥礼,孙祥礼是校篮球队的,以前住在何菟家隔壁,小时候在何菟的怂恿下两个人一起偷过隔壁的隔壁家的桃,偷的第二次就被抓住了,五六岁的年纪,他就护着她,只可惜别人只骂她,说她果真就是婊.子养出来的小婊.子,五六岁的孩子哪懂婊.子的意思,只知道是骂人的话。   她拿着手里的桃就砸过去,孙祥礼跟着砸过去,砸得那人抄起了扫帚骂她小婊.子,那人追,何菟就跑,孙祥礼也跑了。   何菟刚被骂了就想哭,跑开了就放声大哭,哭得孙祥礼也哭,两人哭着鼻子红着眼回家,后来孙祥礼家拆迁发财了,就搬走了,走时孙祥礼还和何菟约定每隔一个月就下乡看她的,只是何菟跟着她妈一直都如野草般漂泊,直到这几年才稍微安定一点。   再见到孙祥礼时就是在二中了,他已经长成了大个子,有壮硕的胸肌和黝黑的皮肤,小时候明明一样高,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窜的这么高,在暗沉的天色里,孙祥礼愈发显得魁梧高大。   “小兔子,你又去小卖铺?”孙祥礼走过来,和她走在一条线上。   他小时候就喜欢叫她“小兔子”,高中见到继续叫她“小兔子”,尽管何菟强调过很多次,她已经是大人了,孙祥礼依旧喜欢叫她“小兔子”。   孙祥礼站在她左侧,何菟小小的个子才及他的胸口,她抬起头的一瞬间,脸上就挂在特有的痞笑:“不然我去玩蛋啊。”   孙祥礼噗嗤笑了一下:“刚开学干嘛这么大火?”   何菟还没回答他就看到何菟胳膊下夹的书:“怎么,还带着书去小卖铺?”   提到这本书,她就想到坐在她后面的面瘫:“孙祥礼,你说你们班如果来了个新生叫上祥礼,你会怎么办?”   她的话似乎逗乐了孙祥礼,只看到他脸上挂着一抹笑。   “男的肯定揍得他改名,女的,长得漂亮。她想上就让她上吧,反正也不亏。”   何菟撇了撇嘴:“算了,问你也白问。”   两人已经到了小卖铺,何菟往冰柜那边走,伸手的刹那语文书就要掉,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拿了一盒草莓味的酸奶,准备付钱的时候孙祥礼抢了先。   “请你请你。”孙祥礼把十块钱放在小卖铺老板面前。   何菟拿着酸奶就走了,孙祥礼捏着零钱跟在后面:“晚上我约了篮球赛,六点半在校体育馆,你来吗?”   他看何菟不太想去,继续说:“你得来给我打气。”   何菟扒开酸奶,用勺子勺了一口,冰凉的感觉混着草莓的香甜,让这股热气慢慢舒展开,她俏皮的说:“给你打气的妹子一堆不缺我一个。”   “要上课了,拜。”何菟头一歪就朝教室的方位跑了。   上课铃响起来,整个校园再次变得安静,何菟拿着酸奶踩着铃声走到位置上,看到岑清铭靠在书桌旁的长柄伞,他从书里抬起头看到她正含着酸奶勺子,何菟把那语文书从胳膊里抽出来故意放在了一叠书的最上面。   岑清铭觉得她幼稚至极,何菟觉得大仇已报。   班长叫了起立,何菟站起来的瞬间感觉裤子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一屁股站起来,她伸手往自己的校服裤子上一摸,软软的一坨,她扣了一下,扣出一点粉色的口香糖。   坐下的时候,她死命一拽,拽掉了很大一块压扁的口香糖,何菟回头,瞪了一眼岑清铭,那罪魁祸首正专心致志的看着黑板,把她当成了空气,何菟揪着那坨口香糖往他桌上一扔。   一整节课,她一半在听,一半在想方设法把裤子上的口香糖弄掉,真他妈的恶心,自己的口水都觉得恶心,难以想象岑清铭是怎么把书上那坨口香糖给弄下来的。   翟倩看到她扭开扭去,写了个纸条给她。   翟倩:你怎么了?   何菟:上节下课你看到岑清铭来我位置上了吗?   翟倩摇头。   那么大一坨口香糖粘在她凳子上,怎么可能做的悄无声息,翟倩个叛徒,后来她索性就不抠口香糖了。   说到这事,翟倩还个帮凶,岑清铭是问她借的小刀把口香糖从书上裁下来,裁完光明正大的丢在了何菟板凳上,这事到底是何菟先搞的事,翟倩想不能怪她,她只是比何菟讲理而已。   何菟本来盘算着下课以后找岑清铭算账,谁想老师拖堂,一直拖到第三节 课上课,两节连上,何菟后来解数学题解着解着也忘了这事,直到第三节课下课,岑清铭去厕所路过她的时候,她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茬事,这好使,她瞥了一眼岑清铭出教室的身影,自己做的孽自己来还。   “翟倩小刀借我一下。”何菟伸手过去。   翟倩说:“干嘛?”说着把小刀掏给何菟,忘记刚刚小刀裁过口香糖还粘着粉色的口香糖残渣。   何菟俨然也没注意小刀上的粉色,她一把抓起了岑清铭靠在桌子旁的伞,纯黑色的布伞,软橡胶的伞柄,她握着那伞柄,微微撑开一些,这是一把做工很好的伞,每个结绑的黑线都整齐不落下一个杂乱得线头。   翟倩说:“何菟,你想干嘛?”   何菟瞥了一眼翟倩,又转到伞上:“拆伞。”   翟倩就拉了拉她的袖子:“别了吧,开学第一天……”   她还没说完何菟就拿着小刀凶巴巴的说:“开学第一天怎么了!你这个大叛徒。”   翟倩一时语塞,她就坐在那看着何菟拆伞。   何菟拿着小刀一截一截的把伞骨用来固定的线给裁断,额头的细汗都裁出来,拆了个大半伞骨,她裁得累了,心想他上厕所估摸着快回来了,把伞收好,规整的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何菟刚把小刀收起来,岑清铭就回来了。   路过她的时候,带了一阵幽幽的薄荷香,她看到他的手还滴着水,何菟忽然想到他手背上细长的疤,还有那些错落的小疤,那是什么伤?刀疤?不像。烧伤疤,更不像。   她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   反正大仇已报。   窗外的雨稀稀落落的一直在下,下到了晚上六点,下课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何菟拿着两本书揣在怀里,她看了一眼屋檐上不停低落下来的雨滴,雨滴落在教室门口的水泥护栏上,砸出不大不小的水花,溅落在地上,外圈潮湿了一片,何菟看到岑清铭背着纯黑色的书包拿着雨伞从教室里走出来,他看到她时,她嘴里正好嚼着口香糖,吐了一个粉色的泡,“噗”的一声泡破了,粘在了她粉嫩的唇上,勾着樱桃小嘴,满嘴的草莓味,光是看着都充满了鼻息,何菟看到他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含着一些不屑与嘲笑。   他略过她,径直朝门口走去,耳朵上的蓝色耳机在阴暗的天气里让他添了一起不羁,何菟两手插兜,他凭什么这样嚣张?   就凭他是转校生?从最好的高中转过来的转校生?   她就跟在他后面,主要是想看看他撑开伞时滑稽的模样,伞骨哗啦啦掉下来,她倒要看看他淋成落汤鸡的样子,也要看看他狼狈的样子。   岑清铭走到楼梯口,撑开了雨伞,手用力一撑,伞布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伞骨一根一根的松落开,哗啦啦的声音让他眼睛一深,岑清铭顿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大步朝身后何菟走来,何菟又不傻,他肯定是来找她算账的,她抱着书,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周围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他逆着人群走过来,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愤。   “是你干的吧?”他的声音透着愤怒。   何菟耸了耸肩:“谁知道。”   她说着就走了,岑清铭抓住了她的细胳膊:“你是不是有病!”   何菟仰着头就看到他干净的白T恤:“你有药啊。”   岑清铭被她堵得无言,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就是有病。”   何菟“噗”的吐了一个口香糖的泡,粉色的口香糖粘了她一圈嘴,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觉得很无聊,甩了甩手,把他抓着她的手甩掉:“无趣。”   她说完就走,岑清铭拉住了她的校服,松垮垮的校服根本经不住拉,校服垮在身上,里面纯白色的背心露出来,还有白色背心两边纤细白净的胳膊,那个年纪的高中女孩身上特有的青春的气息让他凝了神,何菟转头,一张皱着的小脸由下至上的看着他,她伸出脚,在他发愣之际,猛的踩在了他纯白色的板鞋上,岑清铭吃痛的松了手,何菟一股脑儿遛进了雨里,她的胳膊下还夹着书,她跑开了十米,转头看到岑清铭站在回廊下,她在雨中拉着脸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跑进了雨里。   她欠揍的样子让他很想下一秒就钻进这雨幕里将她教训一顿,可是他不能。 第三章 下雨天   何菟在雨里走了没几步,头顶就顶了一把伞,转头一看,看到抱着篮球的孙祥礼,孙祥礼的篮球服上晕开点点水渍,他说:“这么大个雨你怎么不带伞?”   何菟脚步慢了下来:“你不是打篮球去的吗?”   孙祥礼耸了耸肩:“正在去的路上,看到你了。”   何菟说:“这么好心?”   “我觉得你应该去体育馆躲一会雨。”   何菟看了一眼身后又看了一眼雨越来越大,她想是岑清铭招惹她的,转头对孙祥礼说:“也行。”   路上的学生越走越少,何菟和孙祥礼到了校体育馆,孙祥礼半个肩头彻底湿了,还滴着水,兄弟们一看孙祥礼来了,扔了篮球过来。   “哎呦呵,小兔子也来了啊。”走过来的高个子赵钢一把拍在孙祥礼半个湿肩头上。   何菟和他们这帮人还挺熟,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把湿透了的裤脚弯高,胳膊里的书放在边上,弯腰从木地板上拿了一罐啤酒:“谁他妈的叫小兔子,没大没小。”   何菟一跳,往旁边的桌上一座,赵钢说:“得,兔子姐,您最大。”   何菟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她听见篮球馆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瞥见两侧窗户外被打的摇晃的树木,这雨不小,她有点烦闷,又喝了一口,孙祥礼和赵钢已经去了篮球场中央。   赵钢胳膊还架在孙祥礼的脖子上:“老孙,你和兔子姐是不是~”他坏笑着继续说:“你是不是把兔子姐把到手了?”   孙祥礼拍掉了他的手:“我和小兔子是纯友情,瞎j8说啥呢。”   “你个怂比。”赵钢把篮球拍在地上弹得很高,他一个转身,篮球在他手里变得有生命。   雨天的篮球场安静得只剩下篮球鞋的橡胶底摩擦木地板的“嘎吱”声,何菟坐在一边的地上,一手拿着啤酒罐一手翻弄着手机,张三说他今天吃了一顿红烧肉,李四说他家的狗生了三只猫,王二说他暗恋他女神暗恋得好苦……八点档的家庭剧构成了整个朋友圈,无聊透顶,何菟在状态里输入:无聊的胜利。   她和岑清铭的较量她无耻的赢了,这赢,赢的无聊,赢的没意思。   何菟不去想他,她抬起头,孙祥礼正跳了起来,站在三分线外,双腿一并,用力跳起,篮球很潇洒的从修长有力的手臂上抛出,篮球在喧闹的篮球馆打了个转,随着孙祥礼落地的动作球准确无误的投进了那个球网里,随之而来是孙祥礼举手的动作,他欢呼着朝何菟比了一个大拇指,隔得不算远,她看见他额头上反着光的汗水,荷尔蒙以及青春的味道让她觉得此刻的孙祥礼不止个子一米八,连灵魂都一米八。   她举了啤酒,朝他喝了一口以示庆祝。   赵钢龇牙咧嘴的大吼道:“兔子姐,要不要来玩一会?”   何菟心里并不是太开心,她从地上爬起来,揩了一下手,松垮垮的外套被她扔在了一边,白色的背心紧贴着瘦削的身体,校服裤子被卷成七分裤,背心扎在校服里,随意而自在,马尾辫被她紧了紧,露出发梢处精致的耳垂,她顺手把喝完的啤酒罐以一个潇洒的姿势扔进了垃圾桶。   何菟走过去,赵钢把篮球扔了过来,她的双手摊开,置于胸前,篮球在她手上蹭了一下,然后被她拍在了地上,弹起来得时候,她一手托着球,一手插在裤兜里,有人吹起了口哨,何菟抬头看见远处零零散散几个别的班的男生,她托着球,拍在地上,跳起的小身板将那球扔向了篮球框,球砸在篮板上蹦了出来,孙祥礼正好走过去接住了篮球,把篮球再次丢给了何菟,何菟接过球,拍了两下,一个潇洒的运球,再次跳起,这一次球稍微给了点力,砸在了篮框上。   就这样无聊的玩了有一个小时,何菟热的一身汗,背心湿了一片总算扔进去一两个球,外面的雨还在下,孙祥礼擦了一把汗和兄弟们勾肩搭背的出了体育馆。   “我和赵钢一路走,伞给你吧。”孙祥礼把他的伞给了何菟。   他说完就蹭着赵钢的伞往校门处走了,何菟看着身边那把孙祥礼的伞,又看了看已经全黑的校园,精疲力尽让她有些乏累,她撑开伞,有一根伞骨掉了一下来,那一面松垮垮的挂在伞上,何菟踩进了雨里,大雨噼里啪啦砸在伞上,她路过马路的时候下意识的朝教室的方向看过去,她摇了摇头,就算没有伞也不至于回不去的,她把校服拉链拉起来脑袋缩了一半在衣服里,她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她看到一辆路虎开了进来,车牌D2333,何菟眉头一拧,两只露在校服外面的眼睛看着那辆路虎,在家门见过,这小县城几十万的人口,不见得开路虎的她都认得,但这么特殊的车牌她认得,甚至还清晰的记得开车的人是一个有些谢顶的老男人,坛县虽小,有钱人可不少,何菟看着路虎的车尾,她勾起了嘴角,越发觉得人这种生物让人捉摸不透,谁也不知道开路虎的有钱人的私生活有多乱,也不会知道其实那些外表光鲜的人有特殊爱好,更不会知道前一秒衣冠楚楚的老绅士下一秒就能在床上揪着女人的头发证明自己还是个身强体壮的青年……   何菟对这些司空见惯,她从小就习惯了,这个小市很多人都曾是她家常客,说是常客,也就是嫖客。   她打着伞从校门走到公交站,那辆路虎又从校门口出来,下雨天,纯黑色的车像一只隐忍的黑豹子,被速度和质量淹没,何菟抬眼看见了副驾驶的岑清铭,雨水飘进了她眼里,她揉了一下眼睛,路虎拐了弯拐到了大马路上,她确定车里的人就是岑清铭,怎么会是岑清铭?   怎么能是他?   路虎内,岑清铭的头发微湿,他伸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一把脸,他其实很喜欢下雨天,他喜欢雨水从天上浇泼下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爽快,他曾经站在自家院子里等过雨,没有人声的雨,雨水冲刷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是快乐的,这种快乐伴随着孤单,那时候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人都活在一张画里,他能感受到雨水的触感,可是他听不见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听见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就感受不到这带着诗意的雨。   “没有带伞吗?”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岑清铭规矩的坐在椅子上,点头,他不愿意多讲,因为父亲从来就不是很好的听众,或者他并不想把这件能用点头解决的事化成洋洋洒洒的几百字交流。   “下次在包里放一把伞,如果我有事,你又得在学校干等几个小时。”父亲说。   岑清铭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摸到了耳朵边,将那禁锢他又给他带来温度的助听器摘了下来,刚刚的雨淋到了它,他感觉得到它的声音带着细小的电流声。   “第一天开学怎么样?和同学处的好吗?”父亲在他把助听器重新戴好的时候开口道。   岑清铭微微笑了一下:“嗯,还行。”   其实一点也不行,他想到了自己粘着粉色口香糖的书还有被拆散的伞,他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新的环境,清铭啊,你要多和同学沟通,别总闷着自己。”   岑清铭点头:“嗯。”   “家里还有伞吧?”父亲问,他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家里有没有多余的伞。   岑清铭:“没了。”   父亲拐进了超市,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三把伞,他把伞放在岑清铭得脚下:“备在家里。”   父亲只把他送到家门口嘱咐了他两句又开车走了,岑清铭撑着伞在雨里站了很久,站的黑色的路虎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上楼。   他把三把雨伞放在进户门的位置,李婶端着姜汤过来,把他的书包接了过来。   “岑总特意让我煮的。”李婶说。   岑清铭瞥了一眼那姜汤,他知道李婶不过是想靠这一点绵薄的力将他们的父子关系拉近一些罢了,他不戳破,咕嘟喝完了一碗,李婶给他端了饭菜,岑清铭说他不想吃,在李婶的叨唠下转身上了楼去了。   晚上的时候,他被班长拉进了班级微信群,白天安安静静的同学们,晚上在群里个个生龙活虎,以前在一中,他们班没几个人玩手机,大家一门心思扑在书里,把高考当成人生最重的里程碑,牺牲掉一切来给高考让路,现在看着面前刷屏很快的聊天记录,就像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在耳边讨论,他嘴唇抿了抿。   「兔子」:这谁啊?   「卖肥肠的欧巴」:转校生   「胖呆」:欢迎新童鞋   「卖烤鱼的欧尼」:哇塞,清明上河图,啪啪啪,了不起了不起。 第四章 检讨   本来只有四五个人闲聊的群一下子因为这句话炸了,何菟早就脑补了这个场景,可没想到的来的如此之快,快的她猝不及防一口水呛住了,呛得眼泪鼻涕四溢。   「倩影」:你们不要吓到新同学   何菟……   什么叫吓到新同学?   她被莫名其妙黑了怎么就叫吓到新同学?   吓到的明明是她!   见色忘同桌的女人吶!   「叫我MVP」:word妈,何菟,你好惨。   「非本人」:吓得我吃掉了鼠标   ……   岑清铭看着这个群,嘴角一勾,她原来叫“何菟”啊,他念叨了一遍,好一个“艹兔子”的菟。   「山今」:大家好,我叫岑清铭。   「倩影」:欢迎来到高二(8)班的集体   「卖烤鱼的欧尼」:欢迎来到组织的怀抱   「卖烤肠的欧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的队伍里唯一没有出现的就是何菟,此刻的她很不开心,因为此后的两年高中生涯她要和这个“上”她的人共同度过,多么漫长而悠远的岁月,她总要翻身的,改名不太现实,唯一现实的是她得把这个顺序倒了,至于怎么倒,那是后话。   大家的聊天也是点到为止,第二天又如同机器复刻般的去了学校,岑清铭来的不算晚,他放了书包看到座位前面是空的,瞥见了她脏乱差的课桌,一个女生怎么能将自己搞得这么糟糕,不像话。   伴着早读的铃声,何菟抱着两本书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看到岑清铭很认真的在看书,她随意的走过去,舌头一卷,口香糖在嘴里打了个转,无趣的有钱佬书呆子。   何菟坐下去,书一摊,打了个呵欠,她手一撑,脑袋靠在手上,闭着眼继续她那未做完的美梦。   “你好啊,我叫翟倩。”   “你好。”   “嗯,昨天他们都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翟倩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紧张。   “嗯,好的。”   ……   何菟眯着眼听着这样一段更加无趣的对话,一个往上贴,一个根本不想谈话,还不如睡觉。   翟倩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岑清铭挨个简短的回答,何菟觉得他真是虚伪,不想聊就不要聊。   “班主任在后面的窗户那!”何菟正了正身子,对翟倩说。   翟倩慌忙闭了嘴,低着头,一本正经的念起了书,班主任可比鬼还恐怖。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   何菟在翟倩的朗读声中转头瞥了一眼岑清铭,他并没有看她。 第一节 课下课是每日一做的早操,随着响起的铃声,教室里充满了桌椅松动得声音,窸窸窣窣的人已经在教室门口排了整齐的长队,男生女生各一队,理科班女生只有八个,剩下三十六个全是男生,何菟个子不算最矮,排在了第三个,大家按部就班的下楼,何菟嘴里嚼着口香糖,马尾晃荡着,一队女生,一个中裤,两个牛仔裤,就何菟穿着运动短裤露着一截光裸纤细的腿,校服垮在身上盖住了屁股。   九月份的八点半的太阳晒得头上都是汗,随着“雏鹰起飞”的音乐,大家有气无力的蹦着,蹦完了一遍还有一遍,准备退场的时候,校纪检老师上台讲了话,操场至高的荣誉台上,四十五十岁的纪检老师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正了正话筒。   “昨天我校体育馆发现有学生在校内饮酒,据知情人士透露一共有六位,分别是高二(8)班何某,高二(6)班孙祥礼、赵钢、王二、李四和高一(4)班汪昊,这六位同学给学校的风气带来了严重的影响,特此给予警告处分,另再写1000字检讨,明天早操上台反省,给其他有贼心没贼胆的同学提个醒,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师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要再妄图使用任何不正经的手段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据我所知我校有一大批同学周末相约去网吧,学校已经开始采取措施,给同学们敲个警钟,部分同学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为所欲为,学校会一视同仁,以上通报完毕。”   作为何某的何菟听着自己被通报了,还以“何某”为称呼,最后一句典型说的就是她,只是啤酒而已,古人还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下可光彩了,还有一千字的检讨,检讨她个球。   散操之后,班主任把何菟单独拉在了操场谈话。   班主任尹庆个子矮小,背微坨,一讲起话脸上就起很多皱纹:“何菟,明天不要再穿这个裤子了,不像学生的样,衣服拉拉好,还有,昨天篮球馆喝酒的事,学校是喝酒的地儿吗?”   何菟双手往校服兜里一插,眉毛抬了一下:“哦,知道了。”知道个球,学生是什么样,学生不是用着装定义是用学习定义,学校不能喝酒,难不成去大学就千杯不醉吗?一肚子的腹诽。   尹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师也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叛逆,但是规矩是规矩,你在校外大闹天宫没关系,在学校就要安分守己。”   “哦,我知道了。”   尹老师挥了挥手让她回去,回去之前还嘱咐她要好好复习,开学第一个月月考之前会有个摸底考试。   何菟打了呵欠走到教室,全班人都看着这个“何某”,包括她后座的岑清铭,看到她的时候他嘴角一勾,何某人对他比了个中指,然后无所谓的走到位置上。   何菟把本子扔给了翟倩:“宝宝,麻烦你了。”   翟倩瘪了瘪嘴,望见何菟吊儿郎当的嚼着她那口香糖,全校通报批评在翟倩眼里那是丢脸到家的事,可何菟无所谓,或者说压根就不在乎,她羡慕这样的何菟,什么都不当回事,学习也是,她哼哧哼哧夜以继日的学习才能稳住班级第五,随意瞎考的何菟总能拿第一,说平衡是假的。   “何菟,尹老师找你说什么了?”翟倩问。   “还能说什么?就教育人的话呗。”   “尹老师有时候讲话还蛮有道理的,听听没有坏处的。”   何菟不耐烦了:“有道理,个,屁。”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就让岑清铭抬起了头。   岑清铭听着她俩叽叽喳喳讲话,想不通女生这种生物,一个乖得不像话,一个离经叛道,满脑子鬼点子,怎么就处得下去。   “翟倩,你帮我写得诚恳一点,也不能太诚恳,要写的像我写的。”   听到这边岑清铭大概就估摸出了为什么她们能成为朋友,翟倩嘟哝:“你应该自己写。”   “我才不写这傻逼玩意儿。”   上午的时光就在检讨书和数学课中度过,一到下课何菟就不见人影,第一节 下课回来手里多了一瓶草莓味酸奶,第二节连课估摸着去了洗手间,第三节课下课嘴里叼着草莓味棒棒糖……   一中的时候学校食堂全封闭不允许家长送饭,二中就自由多了,校门口全是小摊贩,也不强制吃食堂的大锅饭,何菟欣慰的看着洋洋洒洒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书,拍了拍翟倩的肩膀:“走吧,请你吃转弯那家肯德基。”   翟倩摇头:“待会要午睡,还是去食堂吧。”   “天天吃食堂你也吃不腻,我上次还看到那大师傅的锅铲子掉地上,粘了一勺子的灰,洗都不洗就拿起来继续炒菜。”何菟说的极其夸张。   食堂后厨能看得见就有鬼了,翟倩面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显然被恶心到了。   “还是去食堂吧,我待会还得回来做作业呢,昨天刚买了王后雄。”   死心不改吶,何菟也没办法,耸了耸肩:“服了你,书呆子。”   两人并肩走在去食堂的水泥路上,翟倩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天上的云多自在,没有压力随风飘扬,想去哪里看看就能去哪里,高二的压力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累,她不喜欢看书,但为了一个好的大学好的未来不得不看书,她总告诫自己不看书就只能去家门口的服装厂做工,起早摸黑,一辈子能望见尽头。   “何菟,你想考哪个大学?”翟倩忽然问她。   何菟一面嚼口香糖,一面一蹦一跳的:“随便啊,考上哪个上哪个。”   翟倩的眼睛黯淡了,自言自语:“你这个成绩肯定能考上南大的。”上天就是不公平的,热热闹闹的何菟考试总是轻而易举。   何菟摇头:“在南方待了十几年,有机会还是选北方的大学。”   “我妈不允许我离家太远。”翟倩说,她知道何菟的家庭情况,可是没有办法,她需要一点点的优势,或者一点点自我以为的优势,证明老天并不是偏心的。   何菟一怔,脸上的笑滞了滞,她妈也是爱她的,如果有机会她要带她妈一起走,一起远离这个是是非非的小县城。   她们去了食堂二楼,二楼的饭菜比一楼要好一些,翟倩点了两荤一素,何菟也点了一样的,端着两铁餐盘去大厅的时候翟倩看见了坐在靠窗一侧的岑清铭。   “那不是新同学吗?”翟倩说话间脸色有点红,她戳了一下何菟:“兔子,我们跟他一起吃吧。”   何菟哼了一声:“你自己想去就去干嘛拉着我?” 第五章 食堂   翟倩被戳破了心事一脸憋红:“哪有,我只是想和新同学拉好关系。”   说话之间翟倩已经走了过去,腾出的一只手还拉着何菟的衣角,就这样何菟被翟倩拉着去了岑清铭在的那桌,阳光从窗户边照进来,落在不锈钢的桌面上反射着强烈的光芒,何菟看见他两个耳朵都带着浅蓝色的蓝牙耳机,吃个饭还戴耳机,真他妈的装逼,从开学第一天见到他就戴着这两耳机,上课也带着,有钱了不起还是戴耳机了不起,仗着自己是一中转来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真是让她很不爽。   翟倩放下餐盘,娇滴滴的说:“这边没人吧?”   岑清铭头稍微上抬,声音清冽:“没有。”   翟倩已经坐在了正对着岑清铭得位置,何菟绕到她旁边坐下,翟倩拿着筷子,笑嘻嘻的说:“二中二楼的食堂可好吃了。”   岑清铭笑了一下,敷衍至极:“嗯。”   何菟瞥见他拿着筷子那只布着细小疤痕的手,如果没了那些疤痕还是很不错的一双手,岑清铭夹了一块里脊塞进嘴里,一点也没有男生的狼吞虎咽,他感受到来自右侧的眼光,并不想搭理。   何菟嘴角一勾:“喂,转校生,你听的什么歌?”   岑清铭的手愣了一下,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手肘撑在桌上,筷子头被她咬在嘴里,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没什么歌。”他说。   何菟听着他敷衍的回答,啪站起身:“转校生,你很狂嘛。”   翟倩拉着她的手臂,小声说:“兔子,别这样。”   何菟走过去,双手往他的桌上一撑,四目交接,脸对着脸,他坐着,她站着,何菟稍一弯腰,嚣张跋扈的对他说:“转校生,你很了不起啊,翟倩跟你讲了几次话你都爱答不理,很拽是不是?”   岑清铭仰起头,目光落在何菟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昨天的事他还没有找她算账,今天她又来挑事,真是糟心的烦,他压制着自己的怒意,不想继续和这个女流氓有什么交集,他端起盘子,欲走。   说时迟那时快,何菟在他低头的瞬间手指伸到了他的耳朵边,摘下了那个蓝牙耳机,瞬间跳开一米远,谁想岑清铭放下了餐盘就扑了过来,何菟岂能让他得逞,一手捏着耳机脚底抹油,本来她是想借着耳机数落他一通,谁知道他竟然追了过来,妈呀,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上滑得要命,不知道哪个该死的把菜汤翻在楼梯上,何菟滑了一下,眼看岑清铭就在身后,她顾不得脸了,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外面跑,引来了无数侧目。   就在何菟自以为冲出食堂的那一刹那,后领被一个大力拉住了,她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撞在了后面人的身上,她的肩膀撞在了他的胸口,随后她被揪住了衣领,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他们,何菟恼羞成怒,看到那双白色的板鞋,下意识的一伸腿,还没伸出去,白色板鞋就禁锢了她的腿,显然昨天他吃过这个亏,已经免疫了她的佛山无影脚。   岑清铭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提着她的后领,将她拽到了食堂后面的灌木丛,何菟在他后面嗷嗷叫着,远离了人声,他将她往矮墙一扔,扔的她晕头转向差点撞到了墙上。   岑清铭说:“拿来!”   何菟整了整衣服,听得出他是真生气了,她抬眼看到他的眉毛拧着,眼睛瞪着她,他的嘴唇在说完话后抿的很紧,拳头在身侧捏着,就像一头发怒的豹子。   何菟手上还捏着那耳机,不过就是一个耳机,至于这么愤怒吗?又不是要了他的命?   她瞥了一眼他,正巧看到那鹰隼般的目光,何菟轻舔了一下嘴唇,她怕个球,二中可是她的地盘,再者耳机在她手上,他还敢横,她晃了晃那耳机极其得意:“我!就!不!”   随后趁其不备,跳过灌木丛,她感觉自己光裸的小腿被灌木刮了一下,生生的刺痛了一下,可她哪顾得上腿,还没跑两步又被他揪住了后领,大力之下就落入狼爪,这一次岑清铭学聪明了,他不再把她扔到墙边,他拎着她,将她拉近,极度愤怒:“拿来!”   何菟和他面对面,两张脸贴的极近,他有一张很不错的脸,白净干净,因为愤怒而有些泛红,两只眼睛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耳机没了,看起来有点狼狈,他的牙咬着,腮帮子勾勒着分明的形状,他的样子挺吓人的,何菟觉得他可能真的要揍她了。   那就干架吧。   何菟狡黠的勾了一下唇:“想要啊?”   她伸了手将那耳机放到他面前,淡蓝色的耳机在她手中有些无力。   “来拿啊。”她龇牙咧嘴的晃着耳机。   岑清铭往左,她的手就往右,岑清铭往右,她的手就往左,欠扁的样子在第三个回合被岑清铭拽住了衣领子,何菟自知是逗不了他了,瘪了瘪嘴:“给你给你。”   岑清铭半信半疑的松开了她,长手伸过来的一瞬间,何菟跳了起来,用尽了全力将那耳机直直的抛了出去,矮墙隔壁是建筑工地。   何菟想跑被岑清铭抓住了手腕,他的力气之大,捏的她骨头都要碎了,他的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手中的力气一点儿也不减小,反而越来越大,就是那双布满疤痕的手,此刻几乎要把她捏碎。   何菟与他对视着,因为手腕疼死了,她的眼睛蒙了一层疼出来的水汽,岑清铭说:“好玩吗?”   何菟扬着脸,趾高气扬:“好玩,非常好玩。”   他看了一眼矮墙的另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只能听见一些很小很杂的声音,安静而诡异。   他发愣之际,何菟猛的低下头,腰一拱,咬在了他的手腕上,那一口她卯足了劲的,一口之后就见了血,岑清铭吃痛的松开手,何菟已经跑开了好几米,岑清铭捂着手腕看到何菟弯腰从花坛里迅速捡了一块碎石子。   何菟站在远处,大骂:“叫你他妈的横!”   说完,石子从手上脱离,径直朝岑清铭飞来,他一个侧身,石子落在他身后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何菟撒开了腿就跑开了,翟倩小跑刚赶到,看到何菟在跑,远处的岑清铭有些狼狈,他的耳朵上还是只有一个耳机。   “兔子,你把耳机还给他。”翟倩拦住了何菟。   何菟瞥了一眼翟倩,慌张回头看到岑清铭没有追过来,她没回答直接跑了,翟倩看着何菟的背影,朝岑清铭走了过去,他正捂着手腕,翟倩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他:“我会让兔子把耳机还给你的。”   那一口真是咬的狠了,后劲的疼让他闷哼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赶过来还在喘着气的翟倩,他耳朵里一片嗡嗡声,失去了助听器等于失去了听觉,他看着翟倩一张一合的嘴,嘴里说着的话他并不知道,他看了她一眼:“我没事,谢谢你。”   翟倩激动的捏着衣角,他终于肯开金口和她多说一句了,喜悦还有担心:“你要不要紧呀?”   她还想问些什么,想问刚刚他和兔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这样的话问出口不免显得她八卦,她不想和那些八卦的女生一样,这样不讨男生们的喜欢,想到这些她便没有问出口,岑清铭越过了她,他往刚刚来的路走,翟倩跟着他一路,她刚刚观察到他的浅蓝色耳机,和一般的蓝牙耳机不同,那耳机似乎更加高端,从下面看去,她看到一个调节按钮,下面写着“off”,并没有多想。   岑清铭停住了脚步,他虽然听不见,可他能感觉到后面的一片影子,他转过身:“我想一个人。”   翟倩停住了脚步,她呆呆的在原地看着岑清铭的背影,白色的短袖,纯黑色的运动裤,在烈日下显得几分落寞,光光是背影就和路上同年龄男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翟倩看他消失在转角才转身回教室,刚走进教室就看见那肇事者拱着腰,在桌子下,走近,翟倩发现何菟在擦血,白嫩的小腿上一道细细的血线,何菟拿着翟倩的抽纸沾了矿泉水在擦,凉凉的水浸在伤口上,已经擦过血,现在只是翘起了皮,妈的,刚刚被灌木划到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没想到破了这么大个口子,还淌了血,真特么是捡了芝麻掉了西瓜。   “你和他怎么啦?”翟倩到底没有忍住好奇心,期待从何菟嘴里知道些什么。   何菟擦完伤口,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创口贴,她哼哼了一声:“两败俱伤。”   说完何菟裹了裹外套趴在桌上午睡,说是午睡不过就是低着头偷偷玩手机,翟倩睡不着,她用手肘挭了挭何菟:“你是不是打他了?”   何菟从胳膊间看到了翟倩那张稚嫩的好学生脸:“干嘛,你喜欢上他了啊?”   翟倩立马趴在了桌上:“没有,只是关心新同学。” 第六章 英语课   解释完就闭上了眼睛,何菟觉得无聊至极,她那摆明了就是春心萌动,还要欲盖弥彰,喜欢就是喜欢,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小屁孩,喜欢一个人用不着遮遮掩掩,就是这喜欢来的太快。   刷了一会微博何菟就睡了,睡醒之后发现岑清铭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转头,看见他的利索的短发在阳光下一根一根的,窗外艳阳高照,大太阳晒在走廊上,不免升起一丝懒意。   何菟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英语老师抱着英语书和英语材料走了进来,她不喜欢英语课,不是因为英语有多乏味,而是英语老师是一个极度严厉的三十几岁老处女,一张圆饼脸上架着金属眼镜框,典型的教科书上的女教师,她一进来,在外面乘凉的,交头接耳的,还在睡的都一个激灵的坐好了,四十几个学生又变成了笼子里的鸟,巴望着下课但又不得分心。   窗外的蝉鸣声伴着教室里安静的气息,英语老师转身在黑板上书写英语句子,嘴里还在念着句式,浅黄的连衣裙里包裹着一具丰满的身子,她一抬手,肩膀一边抬起,浑圆的臀部被连衣裙勾勒得遐想非非,何菟曾经听班里几个男生说过英语老师的丰满,并且他们私下称之为“背影杀手”。   成熟女人的身体在夏天散着荷尔蒙,三十几岁的女老师大概不知道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落进十七八岁男生的眼里,纵使何菟是个女的都对那丰满的臀流露不雅想法,英语老师走下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accident/event/incident三个词的句子我已经写在黑板上了,接下来有哪位同学来讲一下它们之间的区别。”英语老师从教室的前面走到后面,在最后一张座位处,转了个身又走到了前面。   没有人主动举手,英语老师大概觉得没了面子,语气并不是很好:“那个白衣服的新同学,你来讲一下。”   岑清铭与英语老师对视了一下,在她的眼神里猜到了是他,他并不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周围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像是默剧演员,他看见英语老师的嘴巴在动,似乎在说“这位同学,你来说说看”之类。   岑清铭抿了一下唇,整个教室都看着他,一秒,两秒,三秒……教室出奇的安静。   何菟转过身,仰头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一中的尖子生怎么可能连这么小儿科的东西都不知道?她幸灾乐祸的朝他龇牙咧嘴。   “对不起,我不知道。”岑清铭低下了头。   英语老师冒着细汗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怒意,她抱着书走过去:“那你现在分析一下黑板上的三个句子。”   岑清铭看着她走过来,向他靠近,无力与局促让他的手捏成了拳,英语老师的嘴唇一张一合,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他,逼迫着他开口回答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要回答什么,他茫然的看着黑板,是让他造句?还是让他上台书写?或者是让他朗读下面的课文?   他无从得知,英语老师的脸霎时变得很红,她觉得这个转校生就是在无声的挑衅她,她拿着书敲着他的桌子,她的嘴又开始一张一合,就像无底的黑洞,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何菟回头之际就看到岑清铭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她瞥见了他书上晕开的水渍,还有书上紧握的拳头,片刻就明白了那水渍是汗水,是他握紧的拳头上流下来的汗水。   何菟看着他,没由来的泛起了一丝同情,没了那恶作剧的心思,开口吧,这个问题这么简单,怎么可能不会,何菟一直没等到岑清铭张开贵口,全班都没等到岑清铭开口。   这一堂课岑清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他是站着上了一节课,人生第一节 站着上的课,拜她所赐。   英语老师走之前看着挑衅她的岑清铭,恶狠狠的说:“真不像在一中上过学的学生。”   一下课,大家就像出了狱的囚犯,仅仅只有十分钟的放风时间也足够让他们兴奋得两眼发光,打闹的,嬉戏的,去小卖铺的……十分钟能够让他们重新变成他们自己而不是学习的傀儡,上课铃响的一刹那,他们再次失去了活力,一个一个端坐着。   下午的课上到六点,放学的时候,何菟在校门口遇到了岑清铭,他推着他那辆纯黑色的捷安特山地车走的很慢,她从后面跟了过去。   “岑清铭。”她叫了一声。   岑清铭若无其事的推着车。   “岑清铭!”她又叫了一声。   岑清铭长腿一伸就上了车,连一个滞愣的动作都没留给她,他双手撑在车龙头上,车骑得很慢,很快就融入了出狱大军的队伍里。   何菟在后面一跺脚,他妈的,不过就是捉弄了他一下,还有种给她拽,没了那蓝牙耳机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了不起啊!   她捡起块石头追了两步,发现距离不够,悻悻作罢。   她转身踢着石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九月的六点钟天还大亮,阳光晒在她的头上还有点热,到家也才六点半,她瞥了一眼一楼杂乱的客厅,窗帘拉着,屋里昏暗无比,地上散落着连衣裙,胸衣,还有卫生纸……她听到了门口钥匙的声音,拔起腿就跑到了二楼,人进来了,男人女人的交谈声,随后是钥匙放在进户门的柜子上的声音,脱鞋的声音,何菟坐在二楼铺了砖的楼梯上,手里抓着手机。   她听见了皮带的金属扣子落在瓷砖上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女人的逗笑声,何菟躲在楼梯上,瞥见了沙发上胸.衣被推高的女人,她修长的腿缠着男人挺翘的屁.股,整个人勾在了他身上,男人粗砺的大手将那浑圆包裹着,揉搓着,慢动作里交缠着情.欲的气氛,长发被他抓在了手里,女人白皙的皮肤在这暗沉的客厅显得格外动人,沙发被撞得咯吱作响,窗帘外细碎的光越来越暗,最后像是害了羞,只露出一点儿微光。   何菟深知那是一具非常完美的身子,完美到让很多县城里的男人都为之疯狂,她从小就见证了这份完美,那忽高忽低被揉捏成各种形状的山丘曾经哺育过她,那被被挤压着的地方孕育过她,所以那同时又是多么神圣的身子,它创造过一个生命。   “小骚.货,真他妈欠.干。”男人说话之间将女人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能感受到男人的粗鄙,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什么动作都做的出来。   精壮的男人,有力的腰,让这个三十七岁的女人为之疯狂,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这一刻她唯一的想法只是释放,或者说是解脱。   “唔~”   在女人放浪形骸的叫声里,何菟爬上了二楼的房间,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木地板上,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那包只剩四根烟的烟盒子,她双腿盘着,坐在地上,手指夹着一根烟,火星燃着,她把烟放在嘴边,窗外面是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照进来,何菟眯着眼,猛的抽了一口,脑子里尽是那个冰凉苍白的男人,他要知道他的妻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该气活了?   何菟摇了摇头,怎么会气活?   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当这他的面人尽可夫他也不会醒过来,这可不就是生死,一具尸体,你指望他诈尸起来指责生命的不公平吗?   她又想起来,他现在连尸体都不是,他只是一把灰,当初她捧着那木盒子里就装着他,那么大个子的男人,到头来烧成的灰只有一颗小树苗那么多。   不知不觉她感觉脸颊有点湿,她摸了一把,咸的要死,她胡乱用胳膊蹭了一下脸,连抽了四根烟,把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何菟起身从衣柜里找了一身紧身的黑色露脐装,在镜子面前看着这张白嫩的脸,她自嘲的笑了笑,从化妆盒里掏出粉饼,眼影,口红,化完妆接近七点半,她给孙祥礼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去玩轮滑,问他去不去,孙祥礼一口答应,约了十五分钟后楼下见。   过了一会,何菟穿着那身衣服下楼的时候,看见了已经穿好衣服的男人,她瞥了他一眼,他脸上丝毫不见那事之后的狼狈,男人似乎还对她笑了一下,何菟厌恶的转身。   “你去哪?”女人语气不太好,她穿着丝质睡衣走过来,□□过后,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两只眼睛红通通的。   何菟看了一眼她,那睡衣下肯定不着一物,想到这些,她敷衍的说:“出去玩。”   说完她就走了,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女人。   男人打量着何菟的背影,属于这个年纪的魅力让他唇角弯起,真是个性感的小蹄子,他摸了摸嘴唇:“何菟今年有十八了吧?”   女人走到他面前,冷笑了一下,伸手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凑过脸去:“你最好别给我动什么歪脑筋。”   男人顺势搂住了她,络腮胡子蹭在她光滑的脸上:“我对小孩子没兴趣,我只对她妈有性趣。”后一个“性”他婉转而故意拖的很长。   女人挂在他身上,岁月绕不过任何人,纵使她漂亮得出奇,笑起来眼角还是有些小小的细纹,她说:“最好是这样,你要对她心存不轨,那只能。”她趴在了他的肩头,长手指滑过他的络腮胡子,声音婉转如黄莺:“只能等着妻离子散呢~” 第七章 是助听器   何菟走出了院子,孙祥礼已经等在楼下,她笑了一下,腿一伸,摁着孙祥礼的肩膀跨上了摩托车,刚一坐稳,摩托车“呼啦”冲了出去,冲力的缘故,她撞在了孙祥礼宽厚的背上。   离马路还有一段悠长的水泥道,摩托车的大灯从这头照到那头,硌到了水泥地上不知道哪个缺心眼扔的砖头,摩托车颠了一下,差点把何菟颠下去,她骂了一句“靠”,伸手环住了孙祥礼的腰。   路上有几个骑着电动车刚下班的人,一条小道,两辆车,势必不能太快。   摩托车终于蹒跚着走完了那段路,行驶上了柏油大马路,车把手一转,摩托车穿行在马路上,飞快的速度让她的长发飘了起来,拉风的发动机声音混合着小城的昏黄的路灯,把这宁和的夜晚给破坏了,夜风刮过鼻梁,又走了一段,何菟看着前面的大排档,晚上人口攒动,每一家摊子前面都放着一排大红色的脚盆,脚盆里是活蹦乱跳的鱼,一条鱼似乎用尽了全力蹦了起来,带起了一大片水花,它刚蹦上潮湿的地面还没来得及歇一下就被五大三粗的老板抓了起来,再次丢进了脚盆,可怜的鱼和可怜的人。   平时20分钟的路程,今天只开了十五分钟就到了,何菟下车,孙祥礼把摩托车锁在了电玩城楼下,熟门熟路的从电玩城进去,里面弥漫着烟味和汗臭味,门口的跳舞机上,染着黄头发,画着大浓妆的女生跳的大汗淋漓,每一个动作都引来一阵阵口哨,周围围了一圈杀马特青年,不甚拉风,越往里走人越多,因为里面有八张台球桌的缘故,很多大人们喜欢来玩这些,台球室最里面单独隔了一小间轮滑室,刚推开门耳朵就被堵上了“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   坛县不大,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熟人,看到他们来了习惯性的一蹬轮子就滑过来打了个招呼,他俩换上轮滑室的鞋,遛上胶质地板,地板中间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轮滑桩,何菟穿上鞋,一股脑儿就从第一个轮滑桩绕行到最后一个,她喜欢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   抬眼就撇到边上一个扒着护栏的女生,一张素颜和这环境格格不入,她死死的拽着那护栏不肯松手,旁边穿黑T的男很有耐心的扶着她,她依旧不肯撒手,黑T男生一手扶着她得腰,一手试图把那只紧紧抓着护栏的手拨开,何菟认识那个男的,她记得他是职高的,以前看到过他们在市中心的后街打架,抄起那棍子就上,狠得很,跟现在这副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遛了一会轮滑,孙祥礼扔给她一罐啤酒,何菟看着那绿色罐子的雪花,噗嗤笑了一下:“你检讨写了吗?”   孙祥礼耸了耸肩:“写个毛,老子像是写检讨的人?”   何菟竖了大拇指:“好样的,明天你可要上台读检讨,纪检那老头子可不会放过你。”   孙祥礼仰头喝了一罐啤酒,耳边是振聋发聩的音响,何菟滑到一边,一跳就坐在了护栏旁的水泥平台上,她晃荡着腿,孙祥礼也坐了下来。   “待会撸串吗?”孙祥礼问。   “两个人撸个屁。”   五颜六色的灯光混着空调的强冷风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菟看着轮滑室里男男女女,红头发,黄头发,黑头发,远处因为抢了了道起了什么争执,吵吵嚷嚷。   孙祥礼掏出手机:“我去叫钢仔他们一起来。”   何菟看到他拿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小县城的轮滑室换来换去就那几首歌,又轮到了《一人饮酒醉》。   何菟想到了什么,白天扔耳机之前她特意看了一下那个漂亮的耳机,是西门子的。   话说西门子不是冰箱,洗衣机这种家电吗?怎么还出耳机了?管他呢?反正那种骚气十足的耳机太装逼,就和岑清铭一样装逼,明明英语老师的问题那么简单却故意不回答,当着全班人的面不给她脸,他敢这么嚣张不就仗着自己家底好,老子开的是路虎。   何菟打开了淘宝,蓝牙耳机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扔蓝牙耳机是一时之气,目的是想教训一下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现在发现教训根本没有任何卵用,他比戴着蓝牙耳机还要装逼,她叹了一口气,还还是要还的,这是她做人的道理。   她跟着背景音乐哼着歌,在搜索框输入:西门子蓝牙耳机   在看到结果的时候,何菟张开的嘴没来得及闭上,西门子没有耳机,显示的结果全部都只有“助听器”,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盘旋着,周转着,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下来,她捏着那手机,脑子发懵,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一行一行的图片和文字,怎么会是这样的?   怎么能是这样的?   她抿了一下嘴唇,苦涩的情绪充斥着心脏,压抑着,撕扯着她的神经,以及她做过的事。   下一秒脑子里就是岑清铭愤怒的眼神和那一丝莫名的狼狈,因为失去了听觉与世界隔断的狼狈,她这才把故事串联起来,上课的沉默,手心的汗,放学无声的骑车……还有英语老师一次次的逼问,他不想自己身体的残疾被大家知道,所以才选择了沉默,哪里是什么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自卑。   多熟悉的自卑,害怕周遭发现他的缺陷,缺陷一旦剖之于众,就会迎来怜悯,取笑甚至捉弄,所以尽其所能与常人一样,她揉了一下鼻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昨天的大雨,他的伞被她拆掉,难怪他会一直滞留到了他爸来接他,那段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学校等着吗?她怎么就拆了,她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那只拆伞的手,她还是人吗?   她从这个五颜六色的空间抬起眼,远处的人和灯光成了一副逐帧动画,好的坏的,打的闹的,在这一刻都被她脑子里那张清冷的脸给取代了。   “兔子,你去哪?人我都约好了。”孙祥礼拉住了正滑向入口的何菟。   何菟回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我突然有点事,你们去吃吧。”   孙祥礼跟着她滑到门口:“兔子,怎么了?”   何菟看了一眼大个子的孙祥礼,无意间瞥到了他的耳朵,人大耳朵也大,那耳垂上还打了两个耳洞,这是健康的耳朵,她发现自己对于岑清铭的耳朵仅止于那俩耳机,是俩助听器,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她虽混,但讲道义,她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家里有点事,你们玩的开心。”何菟说话间已经换好了鞋。   孙祥礼也换了鞋,一脸担忧:“我送你回去。”   何菟摇头,“他们快到了,我自己打车。”   她说的坚决,孙祥礼把她送到电玩城楼下,何菟打了的士。   冲动果然就是魔鬼。   等她骂这份冲动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学校矮墙对面的建筑工地,何菟记得她扔过来的位置就是这里,借着工地昏暗的灯光在地上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已经将近十个小时过去了,有也可能被压坏了。   何菟弯着腰一边数落自己的冲动,一边在墙边的小草丛里翻弄着,可别被别人捡了去,就算捡了去那种耳机也没有半点用,可她又深知这个小县城的人,哪怕是一个线断了的电热水壶都会捡回去,何况这种三四百块钱的一个耳机,她一跺脚,跺得尘土飞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只是她没找到呢。   九月的夜晚丝毫没有任何的凉意,她才翻弄了一会,背心就湿了一片,可她得找到,因为这个点根本没有店还开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得过谁,一代枭雄何菟真是被鬼附了身,竟然好心到如此地步。   “小姑娘,你在找东西啊?”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推着运水泥的车过来,满身的尘土,那车也是满满的灰,一看就是常驻工地的工人。   何菟擦了一把汗,有汗水浸到了画了浓妆的眼睛里,疼的她眼泪汪汪,她说:“嗯。”   男人把运水泥的车往地上一搁,发出“嘎吱”声,他把手上的粗线白手套拽下来搭在了抓手上,黄色的塑料安全帽在夜色里格外显眼,背后得灯光照亮他一头的灰尘,他说“是不是一个蓝色的耳机?”   何菟一愣,救星吶,激动的点了点头:“叔,你看到了啊?”   男人笑了,黝黑的皮肤下一双眼睛闪着晶光:“是看到了。”   他没有任何动作显示他要把耳机还给她,何菟上前一步:“那是我的耳机,我白天从隔壁学校扔出来的。”   一双很粗糙的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只中午还在何菟手机的东西,就是那个耳机,何菟指了指:“就是它。”   “小姑娘,我捡到了就是我的,我也不坑你,这个耳机看起来就不便宜,你要是要,就拿50块钱来赎。”男人把耳机放在了手上。 第八章 念检讨书咯   何菟咬了一下嘴唇,原来这个男人一直都等在这,等失主过来,好讹上一笔:“我说你还要不要点脸,这是我的东西。”   “50块钱,爱要不要。”男人转身,弯腰套手套,推车一气呵成。   何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可又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头,踢得自己嗷嗷叫了一声,转身追了过去:“大哥,这不是耳机,这是助听器,你要了也没啥用。”   没用归没用,就算不能当耳机还能用绳子打个结当手机挂件呢,何菟继续说:“这样,30块钱,大哥,我也不讨价还价,这个破助听器你也不可能卖的出去,30块钱稳赚。”   男人看了一眼远处亮着灯光的工棚,又打量了一番何菟,最后脱了手套,从怀里掏出耳机,一只手拿着耳机,一只手伸向何菟,何菟从紧身裤后面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张十块两张五块,她把钱放在了男人粗糙开裂得手上,另一只手把那浅蓝色的助听器拿了回来,男人拿了钱继续说道:“下次可小心点,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心还还给你。”   等到男人走远,何菟小跑到工地的入口朝着男人的背影大吼道:“喂!”   男人回头,何菟大吼:“我!去!你!妈!的!”   说完她就溜之大吉了,何菟跑的快,一眨眼就跑到了大马路对面,她捏着手机蓝色的助听器,喘着大气,小东西,你可让我找的好苦。   因为被那只满是灰尘得手抓过,助听器上还沾了一层浅浅的灰,何菟拿着它在紧身背心上蹭了蹭总算蹭掉了灰。   她打量着这个和蓝牙耳机很像的助听器,脑子里就浮现了岑清铭干净白嫩的耳朵,愤怒的时候耳朵都是红的,她自顾自的笑了笑,失而复得的助听器让她心情都跟着明媚了,她扬着脸将那助听器握在手里,剥了一个草莓味的口香糖扔进了嘴里。   她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击搜索:助听器。   适用人群:自幼聋哑人,双耳听力损失,功能性聋,噪声聋,药物中毒聋等等。   他是哪个原因?   何菟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很软,她把耳朵堵上又松开,失去听力是什么样的感受,马路上的鸣笛声,店门口老板把脏水泼在马路上的哗啦声,车轮摩擦地面的刺啦声……这些声音他是不是都听不见,那他的世界一定很安静。   她用力的堵了一下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脑子里细细碎碎的嗡嗡声,她堵得长了,觉得那是一种可怕的死寂,一个尖锐的“你他妈的要死啊,不知道看路?”的声音把她从死寂里拉了回现实,骑自行车的人已经骑开很远,没有听觉是危险的。   她暗自发誓再也不欺负他了。   次日清晨,何菟四点半就起了,她洗了一把脸,从桌上拿起英语书时看到旁边安静躺着的助听器,她把它拿了起来,鬼使神差的将它挂在了耳朵上,起初没什么,直到李大婶家的公鸡发出一声要人命的鸣叫,那一声鸡叫让她毕生难忘,整个脑子里都充满了公鸡对世界的愤恨。   “哎呦,卧槽!”何菟摘掉了该死的助听器,脑子依旧是“喔~喔~喔喔~”。   她翻开英语书,眼睛瞥了两眼单词,刚刚念到“accident”根本念不进去,喔你妹的喔!   这一天何菟从醒过来到去学校精神都异常亢奋,归功于那只该死得公鸡和该死的助听器。   她进教室的时候岑清铭还没来,何菟晃着走过去,把那蓝色的助听器放在了他桌子兜里,想着不太对,她踮起脚,以俯视的姿势看了一眼那助听器,看不见,她灵机一动,以斜视角度估了一个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这才把助听器放好。   万事俱备,只等着岑清铭千恩万谢的来感激她的大恩大德,何菟想到岑清铭那张冰山脸感激人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   如果他面无表情的说谢谢。她保证一本正经的说,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顺路捡的。   如果他面色激动的说谢谢。她一定哼两声,告诉他以后做人老实点。   ……   这么想来,只等着岑清铭来谢她,谢她的宽容以及谢她的善良,那副场景想到就得意,她又不是什么善茬,不需要他假情假意的谢谢。   在她遐想非非之际岑清铭背着书包从门口进来了,何菟偷瞄了一眼,他耳朵上戴了两个灰色的助听器,他从进门到座位,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何菟。   等了有一会,她没等到意料中的感谢,不禁觉得可疑,难道他没看到?不可能啊,她确认过,那助听器就在最明显的位置,他一低头肯定能看到,何况他还把书包塞了进去,她转过头。   “喂,岑清铭。”   岑清铭没有搭理她继续看书。   何菟伸出手敲了敲他的桌子:“喂,东西给你了。”她没把“助听器”三个字说出来,而是用东西来代替的。   岑清铭这才抬头,他看到了,一来就看到了,他看了一眼罪魁祸首何菟:“我知道了。”   仅仅只有四个字就完了,一个“谢”字都没说,她可是在黑灯瞎火的工地找了好久,还多花了30块钱冤枉钱,到头来就一句“知道了”。   早知道她就不去找了,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何菟转身之际岑清铭翻了一页书,露出了一片涂了红药水的皮肤,她注意到手肘和小臂有好几块擦伤,伤口太新还没来得及结痂,所以是很好辨识的深红色。   她立马就想到了他的耳朵的事,一定是昨天没了助听器骑车摔的,耳朵不好不能找家人来接一下,逞什么能,装什么酷。   早读课到第一节 下课,何菟心情一直不太好,翟倩把那份检讨书给她,她才反应过来今天她要当着全校人的面读检讨!   早操过后,他们六个人在荣誉台后面排排站,五个男生就她一个女生,何菟没规矩的站在最末,这就是荣誉台,校长和老师们才能站的地方,多少学生们挤破了脑袋想站在上面发言,挺过参考书,挺过层层选拔。   她抬眼就看到了大片的学生,只不过是比平地高了一点的平台,仅此而已。   纪检老师失望的看了一眼何菟,转而对排第一个的孙祥礼说:“接下来挨个上台读。”   何菟可记得孙祥礼啥也没准备,他往话筒那一站,必须得弯着腰才能对着话筒,他首先“喂喂”了两声。   “喂,喂,喂,123,123……”   纪检老师一脸严肃的在旁边骂:“你当唱卡拉OK呢!赶紧念!”   孙祥礼故作没反应过来:“报告纪检老师,我没有在唱卡拉OK。”   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响彻全校,不少学生已经哈哈大笑,碍于班主任站在队伍前面,笑了几声,个个憋的面色发红。   孙祥礼作弄让纪检老师来了火:“你哪个班的!”   “我这就读。”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检讨书,一看就是别人帮写的,语气诚恳,各种排比,例子,成语混杂着用,读得是声泪俱下才算勉强过了。   第二第三第三第五个都是代写所以读得跟作文似的,最后才轮到何菟,她的威名全校都知道,一是成绩好,二是混,三是长得不错,这样一个美女学霸混子不火才是奇了怪。   她懒散的拿着话筒,看着翟倩给她的稿子,刚一开口,底下莫名的传来了一阵欢呼,何菟朝那声音看了去,她认得,那是高三的解洪易,仗着他老子有几个钱成天泡妞打架,她之前还听人说职高有个女生为他流了产,女方家长都闹到他家去了,最后还是解洪易爸拿了几万块钱了的事。   何菟讨厌他,不仅仅是他混,更多的是他没种,一个男的不管做什么事都得讲底线,但凡有底线的人就要敢做得敢当,可以混不能孬。   她没有被那声欢呼打扰到,继续念着手里的稿子,不得不说翟倩的稿子写的真好,感情丰满而不做作,虽是一份检讨,读出来就像是获奖感言。   她一边读一边看了一眼台下,于千百学生之中一眼就认出了岑清铭,他的助听器在阳光下反着亮光,这种亮光让他很显眼,她的语气稍微一顿,岑清铭感应似的抬起了眼,隔着无数的脑袋和她打了个对脸,仅两秒就略过了她。   何菟终于将那洋洋洒洒的一页纸读完,目光沉静的看着底下无数的学生,纪检老师走到她跟前,循循善诱的说:“何菟,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学生,别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知道了吗?”   “哦。”   她回完就下台了,二中的老师就是这样,你成绩好再怎么混老师也觉得你是被坏学生带的,你成绩差,哪怕犯了一点错也是混小子。   何菟最后读完操场就解散了,她从荣誉台后面的水泥楼梯下来,就看到了一头红毛的解洪易走过来,她本想装作不知道,可解洪易已经过来了。 第九章 你没事吧   “何菟,是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打从他过来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何菟说:“对啊。”   解洪易舔了一下薄唇:“有没有男朋友?”   他自问自答般继续说:“有也没关系,我会把你抢过来。”   何菟跳下了台阶正巧在拥挤的人群中与岑清铭对视了一眼,他瞥了一眼她,他那是什么吊眼神?不屑和鄙夷。   解洪易一挑眉:“你很不专心。”   何菟微微皱了一下眉,有学生朝他们俩的方向看过来,解洪易也看到了,朝看过来的人骂道:“看你麻痹啊!”   声音一出,几个看过来的学生只能收了目光,还有几个女生怯生生的看着解洪易,那怯生生里有一丝崇拜,解洪易就像偶像剧的男主一样,趾高气扬的扬着脸,随后看向了何菟,那意思摆明了,老子看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   何菟说:“不好意思啊,我,我蕾丝边。”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神经病吧,偶像剧看多了脑子容易进水,解洪易不仅进了水,脑子还发了霉,无聊透顶。   连着一上午课把大家的灵气都消耗殆尽,到了中午时分,大家才又打了鸡血的生动起来,何菟和孙祥礼几个一般都去门口的小馆子里点几个菜,下了课,三三两两得人结伴出去,何菟嚼着个草莓味的口香糖吊儿郎当的从班级门出去,刚出门就看到靠在墙边上忧愁状的解洪易,一头红毛放荡不羁。   “喂,何菟,中午吃个饭呗。”解洪易看到她出来了,双手插兜走到了她跟前。   “我约人了,拜。”何菟拒绝的干脆了当。   解洪易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拒了,觉得很没面子:“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何菟微微抬头,嘴里“噗”吐了一个粉色的泡泡,她看着那头张扬的红毛:“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她瞅也不瞅解洪易就走了。   中午吃饭何菟又喝了点啤酒,一坐在位置上就能闻见那啤酒味,翟倩伸手在鼻间挥了挥:“兔子,你早上才刚读完检讨,你下午立马就范,你也真够胆大!”   何菟听她叨叨,打了个饱嗝,满空气的啤酒味,她趴在桌上的脑袋抬了起来:“味很重?”   翟倩点头:“很重,靠近就闻到。”   何菟打了个呵欠,困得趴在桌上:“算了,睡了。”   说完就真的睡了去,早上那身鸡鸣折磨得她够惨,细胳膊往桌上一趴,马尾辫竖的老高,岑清铭看着它高耸的马尾,想到了早上抽屉里的耳机,她肯定是知道了他耳朵的事,他自嘲的笑了笑,起初怕她把这事捅得人尽皆知,现在看来,她没有这个意思,他摸了摸耳朵上的新助听器,没有旧的好用。   一连好几天,解洪易成了高二(8)班的常客,最后他追何菟这事闹得满校风雨,还有不少学生下课就来他们班门口,来一睹风云人物的尊容。   有人传何菟和解洪易正在交往,有人传解洪易频频碰壁,有人传两人最近在闹矛盾……   这事爆发源于何菟某天放学在校门口被劫了,劫她的人是职高的一帮女生,带头的女的叫安静,和她的长相完全不符,安静画着很浓的烟熏妆,粗糙的技巧让她看起来像个唱大戏的,靠的近了何菟能看到她脸上没有抹匀的粉底液,眼线也不对称,胸器在紧身抹胸连衣裙里显得几分单薄。   何菟挣扎着破口大骂:“你谁啊你!”   安静把她拖拽到学校旁边的巷子里,她被推得直接撞在了墙上,安静揪着何菟的校服领子:“你和解洪易在交往?”   原来是这茬事,何菟哼了一声:“我可看不上那种货色。”她脸上无惧,表情猖狂极了。   安静扯着何菟的白T 捏着她的脸:“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   何菟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浓妆的脸:“我说的不对吗?”   何菟这话一出,旁边的女生们就按耐不住的围了过来,形状各异的五个人,她们双手一环,将何菟困在了中间。   “那你又是什么货色?”安静一开始没打算和她好好谈,语气刻薄:“你妈不就是那万人上的婊.子,婊.子生出来的小婊.子,从小就骚在了骨子里……”   安静话没说完,何菟就挣开了捏着她脸的一双手,她的右手已经狠狠地甩在了安静的脸上,整个巷子里就听见了“啪”的一声。   “我操.你妈。”安静捂着脸的同时揪住了何菟的马尾。   周围一圈女生看到安静被打,纷纷上来撕扯着何菟,她们三个人拽住了何菟,安静那带着金属戒指的手甩在了何菟的脸上,金属硌着白嫩的皮肤,顿时划出一道血印子,火辣辣的疼让何菟闷哼了一声,脑子被打的嗡嗡作响,她“呸”了一口血沫在安静的脸上。   安静抹掉了脸上的恶心的口水,又是呼啸而来的一个巴掌,很快何菟的脸就肿了。   安静似乎知道了如何羞辱她,嘴一勾。   “你的婊.子妈一定教你怎么勾引男人了吧?”安静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套着白T的何菟,从上衣口袋掏出几个钢镚甩在何菟的脸上,硬币砸在了她的鼻梁上,顿时青肿一片,安静继续说:“和你妈一样,有钱就能上的臭婊.子,我跟你说,我们家后街那堆糟老头每天都在存钱,你知道存了钱干嘛?”   安静咯咯笑了起来:“干你妈。”   她一说完,周围几个女生都哄笑了起来。   何菟双目充血的看着安静,一字一句都在撕扯着她最敏感的神经,她从那三个摁着她的女生手里挣脱,手臂被指甲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有的还出了血,何菟奋力推开一人,拔了腿就跑到了巷子最里面,从地上捡了一块沾了泥的红砖,她握着那砖头,指甲紧紧抠着那砖头。   何菟拿砖指着那几个女生,她的周身散发着可怕的愤怒。   黄昏的灯光照着巷子里的几个女生,因为打架,各自身上都出了不少汗,在这个狭小的巷子里弥散着腐臭和浅浅的汗臭,巷子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有人看进来,有人驻足,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他们都深知,一旦掺和会被一齐拖下水。   那几个女生一步一步紧逼。   安静说:“今天姐姐教教你怎么做人!”   何菟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死胡同,后面本来是有门的,被人用砖堵上了,最角落散落着无数的没人处理的生活垃圾,夏天有股浓浓的臭味,苍蝇,蚊子,还有一些蛆虫,令人作呕,她已经退到了垃圾边上,退无可退,她警惕的看着五个如豺狼一般的女生,接下来势必是一场以少博多的恶战。   远处的汽车鸣笛是战争拉开的号角。   持续了二十分钟的扭打落下帷幕,五个女生全都挂了彩,何菟挂的更多,一张小脸鼻青脸肿,她手里还抓着那砖,她身上的白T已经惨不忍睹,安静没想到何菟发起狠来命都不要了。   何菟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路灯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没有人知道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恶战,她像个女战士,单枪匹马把那队“精良”部队打退,胜利并没有让她开心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狼狈,她朝边上吐了一口血沫,掀起发臭的白T擦了擦脸,露出窄细的腰让路人多看了两眼。   “你有没有听说李富家媳妇儿的事,听说她家那孩子不是她老公的,是她公公的,我以前就觉得那个女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那公公也是,那小孩以后得管他爸叫哥,可不笑死人了吗?”小肚子凸起的妇女对另一个散步的妇女说道。   另一个妇女说:“就是说,活见了鬼,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那公公前几年还跟我们一起打牌,人好的很,不可能做这种事,肯定是那小媳妇搞得鬼。”   何菟加快了步子远离了她们,隐隐约约还能听得见她们的畅谈,那个他们口中的孩子和他妈从丑闻被揭露就已经被赋予了不平等的眼光。   这样一个小县城,人们茶余饭后最大的乐趣就是讨论那些丑闻,把这些丑闻加以润色之后口口相传,过个八.九年依旧会被当做引以为傲的谈资。她讨厌这座县城,讨厌这里的人,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离开这里。   一辆自行车缓缓而至,少年的白色板鞋抵在地上,何菟抬眼就看到了岑清铭那张清冷的脸,他背对着路灯,灯光照得他每个发丝都像镀了金,蓝色的助听器也显得几分生动和随意,岑清铭的手握着刹车,在她旁边停下。   何菟只看了他一眼,就往前走了两步,岑清铭跟了两步,她停了下来,岑清铭也停了下来。   路灯之下,他开了口,声音有点干哑:“你,没事吧?” 第十章 何菟想起了岑清铭家的路虎,想到了他爸曾是他们家的常客,他是看她笑话的,看她这副落魄样子,嘲弄她也有今天。   晚风拂过,两人之间有阵强烈的腐败垃圾的臭味,是刚刚跌在垃圾里沾的一身味道,他干净无暇如同精心雕琢的璞玉,她脏乱不堪就像那堵墙边无人问津的垃圾,他的突然关心成功的激怒了她。   何菟转身,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了岑清铭的车轱辘上,还拧巴了两下,把郁闷借此发泄,岑清铭从车上被迫跨了下来,长腿撑地稳住了车子。   何菟拧着眉:“你都看到了?”   丝毫没有为踹他车的行为感到抱歉。   岑清铭可能因为她现在被揍成猪头样,所以没和她过分计较,只说了一个“嗯。”   他看到了,也听到了吧,何菟自嘲的想,她想确定的是他有没有听到,听到那些足以将她凌迟的事实,心底里不想被他知道这些事,可转而一想,这事反正都是公知,公他妈的知。   她烦闷得从裤子口袋里摸了一包烟,烟盒因为打架被压扁了,何菟从里面抽出一根,放进了又肿又破的嘴里,嘴张开的时候,痛得她龇牙咧嘴,她还是摸出了火柴,在夜色里“刺啦”一声点燃这根烟。   “这事别给我说出去,知道吗?”她吐气,白色的烟雾迎着夜风散开。   岑清铭看着她蓬乱的头发,那张破了相的脸,她熟练的拿中指和食指夹着烟,烟圈在她嘴里溢出,他点了点头:“行。”   “没事就拜吧。”   “好。”   “你踏马的是不是只会说一个字?”何菟很不耐烦他这种装逼货。   “不是。”   ……   他看着她挂着血的嘴唇上叼着的香烟,那些人的话他是听到了,听到了她的嘶吼与愤怒:“香烟中的一氧化碳妨碍氧气运输,加快衰老,尼古丁影响脑部神经,使人产生依赖,焦油含有致癌物质,成年人服50毫克的尼古丁就可致死,而且吸烟能导致40多种疾病。”   ……   “哦。”比翟倩还烦,何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把烟掐灭,反而,夹着烟,嘴角一扬,垫着脚,把那白色的烟雾轻轻吐在了岑清铭的脸上,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他的T恤,目光从有些慌乱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薄唇上一点点淡青的胡渣,最后至凸起的喉结,何菟咬了一下唇,嘴巴的伤痛得眉头皱了一下,她作弄着再次看向了那双眼睛:“好学生,你想管我啊?”   昏黄的灯光伴着轻佻的女声,在这个夜色里让他心乱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眼睛还有那青紫脸上灵动如黑豆的大眼睛,不禁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它们拉扯着他的神经,十几年不曾开窍的情感,在这个瞬间变成了眼前猪头一样的脸,她的手还在他的跟前,她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她的嘴里是半根燃着的烟,她让他想起来了古惑仔里黎姿演的小结巴。   “傻子。”何菟转身,朝远处跑去,还强调了一遍:“这事别给我说出去。”   岑清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很久才跨上自行车离开。   何菟回了家,她妈难得好兴致给她做了顿晚饭,王雅琴靠在沙发上,细长的腿搁在茶几上,电视里正放着八点档的都市剧,听到何菟回来,从沙发上抬头的瞬间,她猛的站了起来,大步就走了过来。   “真是造了孽养了你这个死丫头!”   何菟并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换了鞋,去洗手间,屋子外面是蛙鸣和燥热的夜晚,屋子里面空调冷气十足,冻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搓了一下手臂,忽然很想念农村的老式吊扇,一到夏天,像个老人慢悠悠的转动,带来风也是热风,那个时候的王雅琴就很金贵,何菟记得只要父亲回来,她总能在半夜里看见父亲拿着蒲扇在帮王雅琴扇风,何菟鼻子发酸,说了一句:“把空调调高点。”就走进了卫生间。   冷水哗啦啦的从上而下浇筑在她光裸的皮肤上,冲散了一身的疲累和过往,何菟拿了毛巾,擦了一下脸,洗手间门外王雅琴已经推开了门。   她穿着露骨的吊带裙靠在洗手间的水池上,盯着圆形玻璃门里的何菟,何菟权当她不存在,王雅琴一怒之下拉开了淋浴门,何菟愣了一下,手上的淋浴头还在喷出温热的水。   “你干嘛啊!”何菟不耐的看着王雅琴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打架?”   王雅琴抬手把淋浴头的把手摁下去,她刚摁下去,何菟一个抬手又把把手抬起,王雅琴愤怒的再次把把手摁下去……如此反复,何菟就爆发了。   “你到底要干嘛!”本来打了架心里就不痛快,她妈还来给她添堵,真他妈的受够了。   王雅琴手停在了把手上:“老娘供着你上学是供你打架的?你说你多少次打架了?你要不想上学就不要上!”   何菟满头湿淋淋的头发搭在脑子上,嘴角扬起:“卖身供我上学?”   “小畜生!”王雅琴的嘴里溢出这三个字。   “我说的哪里错了?”何菟在王雅琴出神之际把把手抬起,水柱在俩人之间落下,噼里啪啦落在了白瓷砖上。   她越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越是让王雅琴暴跳如雷,她抬起手,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何菟肿着的脸上,水珠子溅了出去,何菟感觉到口腔里的血腥味,火辣辣的疼让她“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气。   “呵,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就是打死我你也是靠卖来养的家。”温水顺着淋浴头浇泼在何菟身上,她搓了一下头:“你可以出去了。”   王雅琴的手还隐隐作痛,她说:“何菟,你不要忘了,没有这个卖身的脏钱你现在指不定窝在哪个厂里做童工,是谁供着你吃喝玩乐,谁供着你肆无忌惮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在你惹了事之后帮你擦干净屁股……”   水柱打湿了王雅琴的吊带裙,裙子贴在她的身上,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她的委屈顺着这水流流进了心里,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和那些洗澡水一并冲进了下水道。   “你也知道那是脏钱啊!”何菟咬牙切齿的说:“我从来就不是你堕落的借口,不要再拿为了谁这种话安慰你自己,你就是个放荡的女人,企图用家庭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爱慕虚荣的内心,你从来就没有爱过爸爸,你……”   王雅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抬起了手,巴掌落下,何菟被打得歪过了脸。   “从明天开始,除了饭钱我不会再多给你一分钱。”王雅琴握紧了手指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这个女儿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顽劣不堪的小姑娘,十七岁的年纪,明明是该学习该玩闹的年纪,她却活的太透彻,透彻的把三十七岁的她看得干脆,看得明白。   她感到汗毛竖起,整个人都不太自在。   何菟洗完澡直接上了二楼她的房间,抽屉里有红药水,她拧开涂在了伤口上,痛得牙齿都在打颤,处理完这一切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她从床头柜上摸了根烟,暖黄的灯光照在这根烟上,折射出来的影子拉长在她面前的床单上,香烟中的一氧化碳妨碍氧气运输,加快衰老……他的话在她脑子里重新放了一遍,何菟没有点燃这支烟,她摸开了手机,班群里依旧热闹非凡,她从群聊的人物列表里找到了岑清铭,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拿着网球拍靠在水泥墙的侧脸,除了老一辈,他是她第一个看到自己照片当头像的人。   她点了好友邀请,等了一会没有回复,好学生大概是睡了,何菟从桌子上掏出一本数学,她看着桌子旁厚厚的一叠书,世界不公平的同时又给了普通人往上爬的阶梯,这些书就是那些一节一节的阶梯,高考是她逃生的唯一出路,别的事都可以浪,唯独学习,她不能浪。   在她正为一道立体几何方程式焦头烂额的时候,手机“叮”了一下。   何菟瞥了一眼旁边的手机,岑清铭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她抓起了手机。   「何菟」:还没睡?   「岑清铭」:嗯   何菟……   「何菟」:哦   聊天终结者岑清铭让何菟抓耳挠腮,一个字了不起?   后者岑清铭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如妖精般的神情在他脑海久久不能平息,她的触碰,故意的调戏,导致了他现在的失眠。   「何菟」:喂,好学生,你在干什么?   岑清铭看了一眼手机屏。   「岑清铭」:准备睡了。   「何菟」:等等。   「岑清铭」:?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漫长的等待让岑清铭点进了何菟的朋友圈。   最近一条,9月1日:无聊的胜利。 第十一章 解题   这是开学第一天,她把他的雨伞拆了,还两次把口香糖粘在了他书上,踩了他的白鞋,对于她来说是一场胜利,对于他来说,是无耻的戏弄,第一天就让他领教了她的恶劣,他皱了一下眉,这就是她,顽劣不堪,调皮捣蛋,不良学生,自己真是有病,为了这样一个小太妹竟然失眠了?   他退出微信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何菟」:已知集合A={(x,y)|x2+mx-y+2=0},B={(x,y)|x-y+1=0,且0≤x≤2},如果A∩B≠,求实数m的取值范围。   岑清铭……   「何菟」:既然你没睡就帮我解一下呗~   岑清铭再次无语,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他也不会相信何菟会学习。   「岑清铭」:不会,我要睡了。   「何菟」:你会的!   「岑清铭」:我不会。   「何菟」:你是不是不愿意教我?   「岑清铭」:不是。   「岑清铭」:我要睡了。   说完他真的关了手机睡了去,何菟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他的消息,后来做着题就困了,打了个呵欠,牵动着受伤的嘴唇,痛得她眼泪汪汪,神智也清醒了几分,再看手机,已经一点了,他还没回过来,何菟拨弄着手机,点进了他的资料,从资料里找到了联系方式,她嘴角一勾,叫你不理我,那你也别想睡!   她拨打了一次,没有任何反应,再次拨打,依旧没有反应,直到拨打的第四次,何菟才想起来,他有耳疾,睡觉的时候肯定不会戴助听器,没有助听器,他什么也不会听见,她摸着那串手机号,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一张猪头脸去学校,刚进班里大家就面面相觑,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她脸上的青紫越发明显,指甲划痕已经结了痂,左脚肿着,鼻梁上的伤贴了一张创口贴,在众目睽睽之下何菟满不在乎的往位置上一瘫,脑袋搁在膀子上,继续补觉。   一觉补到第三节 课,她才昏昏欲睡的爬起来,揉了一下眼睛,打了呵欠,看到翟倩歪扭着身子抵在后桌的课桌旁,已经发育的很好的胸部抵着课桌,压出浅浅一道凸痕,翟倩的脸微红,一双眼睛时而在岑清铭的脸上时而在岑清铭握着水笔的手上。   岑清铭语速很慢:“由A∩B只有1个交点知,圆x2+y2=1,与直线x/y-x/b=1相切,则   1=ab/根号a2+b2,即ab=根号a2+b2。”   翟倩拿着笔,咬着下唇:“清铭,你好厉害。”   岑清铭把笔递给她:“集合题都是那几个套路,都做几道就会了。”   翟倩点头:“谢谢你,清铭。”   何菟刚睡醒就听见了这番对话,拍桌子转身:“岑清铭!你他妈的几个意思!”她想起了自己昨天问他题目碰壁的事,她特意挑了个简单的集合题问他,结果……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然后就炸了。   翟倩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她和李烨都不知道怎么了?四只眼睛盯着何菟。   岑清铭是知道她为什么炸,她就是定.时.炸.弹,说炸就炸,一炸别人就得遭殃,看着她嚣张的样子,想起了那些悸动的情愫,她的小脸扬着,她的手还拍在他的桌上,她的眼神不把全世界放在眼里,白嫩的皮肤清秀的眉毛,随着愤怒而撅起了嘴,岑清铭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无理取闹。”   何菟手在桌面上捏起,捏得咯咯作响,她就把身子前倾,够长了脖子伸到了岑清铭面前:“我无理取闹?要不是你用有色眼镜待人,我会无理取闹?”   岑清铭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只是吵架没有避嫌,她的这话一出,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你既然知道你无理取闹就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岑清铭,我操.你大爷!”她彻底炸了。   “你去吧。”   前者怒不可遏,后者云淡风轻。   随着班主任走进教室,翟倩说:“兔子,回头了,班主任在看你。”   “让他看。”何菟不知道自己这话声音多大,大的班主任敲着黑板说:“何菟,你起来说说看磁感线是什么?”   岑清铭一本正经的翻书,何菟压着嗓子说:“岑清铭,我要弄死你!”   说完她回过头站了起来,态度散漫,口齿清晰:“磁感线是在磁场中画出而实际不存在的一些有方向的曲线(也有直的),这些曲线上每一点的切线方向都和这点的磁场方向一致。”   何菟正等着班主任叫她坐下,可班主任拿着黑板擦黑板上的粉笔字,班主任只有一米六,几乎是踮着脚才能擦到上面的粉笔字,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写上去的。   班主任声音严肃:“你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吗?”   何菟从抽屉里剥了个口香糖,在他背过去的时候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一嘴巴的草莓味,她调皮的把口香糖舔到舌根:“知道的。”   “岑清铭。”班主任叫道。   岑清铭慢悠悠的站起来,何菟回头给了他一个邪魅至极的坏笑,眉毛扬起,嘴型笔着:“活该。”   “清铭,你和何菟上课交头接耳的在说什么?”班主任走下讲台,来到他们跟前。   岑清铭抿了一下嘴唇,摸了摸鼻尖,很老实的说:“她刚刚在问我一道题目,我就给她讲了一下。”   何菟心道,高明,老手,这个岑清铭狡猾的很,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班主任就吃他这一套,立马招手示意他俩坐下来:“很好,你们的学习态度很端正,你们都看到了,要跟成绩好的同学多学学。但是,下次不要在课上讨论这些,有问题下课讨论,下次注意一点。”   之前班里有两个人上课交头接耳,被叫起来也是这套说辞,但是那两个人成绩顶差,一听就是胡说八道,所以两个人被罚站了一节课以儆效尤,现在换成成绩好的了,不仅不罚还被表扬,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物理课无聊透顶,终于熬到了下课,一窝蜂的群涌了出去,何菟出门,解洪易不依不饶的出现在的班级门口,何菟瞥了一眼那头红毛。   解洪易看她这鼻青脸肿的样子,心疼不已,赶忙捞起袖子说:“你怎么了?谁打你的?”   何菟很不耐烦的说:“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解洪易跟在她后面:“谁打你的?”   “安静?”解洪易忽然问。   何菟顿了顿脚步:“解洪易,我对你不可能有什么意思,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解洪易的脸色一下子僵了,解老大的世界被一个女的连续说了无数“不”,他不相信风流倜傥的自己会被这么无情拒绝,他坚信这只是小女生玩的欲擒故纵,他说:“何菟,你放心,这个委屈不会让你白受,你今天受的伤我会给你加倍讨回来。”   何菟回头,两只眼睛瞅着解洪易:“随便你。”   她加快了步子赶到校门口的小饭店,饭店里人挤人,尤其是这个热天,店里开了空调,大多人吃了不愿意走,就造成了堵塞,有的因为座位吵了起来,越过吵吵嚷嚷的一楼,她去了楼上包厢,他们几个长期预定的,孙祥礼他们几个把菜点好了,何菟刚上二楼,孙祥礼就过来了。   “操,谁他妈的打的?”孙祥礼把何菟堵在包厢门口,拉着她的手臂:“谁干的?”   何菟往墙上一靠,双手一环:“职高二(3)班安静。”   她这话一出,孙祥礼就知道何菟要做什么,被打了不打回去就不是何菟了。   “职高现在都这么横?打人打到二中的地盘上了吗?”孙祥礼摸了根烟继续说:“这帮狗崽子,不给点教训真以为自己上天了。”   何菟看他点着了烟,皱了一下眉:“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我的妈呀。”孙祥礼把烟掐掉,调侃道:“小兔子什么时候学乖了?闻所未闻。”   “乖你妈啊。”   九月中旬的大热天,前一秒艳阳高照,后一秒就阴云密布,整个小县城笼罩着一层暗色的天幕,下午三点,天空中一声响雷,大雨倾盆而下,打得外面的树木摇摇晃晃,雷声给教室添了生气,热气并没有因为雨水散去,反而更加闷热,何菟懒散的听着英语课,一时间觉得太无聊,回来看到岑清铭正在记笔记,认真的书呆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纸条砸中了何菟,转眼就看到后桌后桌的斜后桌的王胖子对着她挤眉弄眼,顺带指了指旁边的翟倩,何菟把那小纸条给了翟倩:“王胖子给你的。”   翟倩一听王胖子,小脸就红了,她把纸条攥在手里,然后偷偷放在桌子下面,小心的打开,里面有一块德芙巧克力还有一页字,何菟不知道这纸条写了什么,只知道翟倩重新写了一张,把那德芙巧克力又包了进去,翟倩重新把纸条递给何菟。   何菟本来是可以在老师转身的时候直接扔到王胖子桌上的,可她转而一想,嘴角一勾,就要调戏那个书呆子,转过身:“往后面传一下,谢。”   岑清铭根本不搭理她,径自看着黑板,何菟想到他之前区别待人,用手指敲了一下他的书桌:“不是我的。” 第十二章 纸条   岑清铭哑在喉咙里的声音说道:“找别人去。”   “我就要找你。”她说完把那包着糖的纸条扔在了岑清铭桌上就转过了身。   外面又响起了一声雷,如同那五个字,轻轻刮过岑清铭的心,痒痒的,如小猫爪子,挠的他一阵心悸,他看着那作乱的人,细长的脖颈,几缕软发丝散在脖子上,噼里啪啦作响的雨声混合着闷热的天,她的背影成了他脑海里的世界。   发呆之际,那背影的主人转过身,大眼睛盯着他,又一张纸条落在了岑清铭的桌上。   “你有完没完?”岑清铭发了火。   何菟吐了一下舌头,卷着口香糖吐了个粉色的泡:“这个是给你的。”   背影变成了背影,岑清铭拨开了那张纸条。   纸条内容:岑清铭,英语老师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忘系了,就胸前那颗,我从来不知道老处.女竟然还穿黑蕾丝,沟还那么深。(配图一个光着身子大胸老女人简笔画)   岑清铭……   她的话和图让他脸刷的红了,这个年纪,性是隐秘而充满诱惑的,她就这么直白的写了出来,画了出来,出于男生的好奇或是对她话的质疑,他抬起了头,英语老师背对着讲台,粉笔落下,然后慢慢的转身,岑清铭的眼睛落在了那白色衬衫的第二颗扣子,那里完好无损,什么也没有,只有凸起的形状,英语老师似乎感应似的与他的视线撞了正,第一节 课英语老师就对他印象极差,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情况,愤怒的把书砸在了讲台上。   “岑清铭,你站起来!”英语老师双手环胸,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走了下来。   言毕,岑清铭慢慢的站了起来,英语老师已经走到他面前:“你刚看什么?”   她没给岑清铭回答的机会,直接骂道:“仗着自己是一中来的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你跟外面的小流氓有什么区别?我教了十几年书,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还真不信治不了你个小兔崽子了!”   英语老师一连串骂的他狗血淋头,骂得何菟是幸灾乐祸,她回过头来,龇牙,内心想着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他岑清铭不是最爱区别待人么?那就让他自己也尝尝被区别对待的滋味。   谁想岑清铭在她偷笑的时候把纸条拿了出来。   “这个是何菟给我的。”岑清铭语调清冷。   英语老师接过了那张纸条,白了他一眼,纸条摊开在英语老师肥胖的手上:“何菟,给我站起来!”   何菟被点了名,一皱眉,被迫站起来,转身恶狠狠的瞪着岑清铭这个小王八犊子。   “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是要造反了是不是?你父母给你们钱来上学就上成这个样子?你们这种人以后也是高学历的流氓。”   骂的全班鸦雀无声,只剩下外面雨打树叶的声音和不知道哪个角落移动桌子的“嘎吱”声。   “这件事我会汇报给你们班主任,现在,你俩拿着书到教室后面站着听,剩下的人拿出本子,这节课默写30个单词,错6个以上的把30个单词全部抄50遍,明天上课交。”   教室里一阵唏嘘,不敢大声抱怨,那两个罪魁祸首拿着书站在教室后面,何菟一手拿着书,一手插在裙子口袋里,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她看了一眼正背着手报单词的英语老师,用手肘挭了一下岑清铭。   “你丫的是不是想死?”何菟咬了一下嘴唇,插兜的手握成了拳挥到了岑清铭面前。   岑清铭不耐的往边上挪了一步,并不搭理她。   何菟百无聊赖,余光瞥了一下他干净的黑色运动裤,岑清铭真挺高的,一米八的个子,运动裤都有些嫌短,露出一小截脚踝,何菟又看了一眼英语老师,假装擦了一下鼻子上的汗水把口香糖吐在了手上。   “岑清铭,你挺帅的。”何菟说。   岑清铭唇线抿得很紧,根本不搭理她。   “脸都红了。”   捉弄书呆子的乐趣让这一节课变得有趣无比,岑清铭哼了一声,只感觉得到一个重力拍在了自己的屁股上,他的心一拧,呼吸停了一秒,伸手捏住了何菟那个带着草莓味的手掌。   “你给我出来!”教室里还在默写,岑清铭再也顾不得英语老师在身后的怒吼,拽着何菟就去了三楼的天台。   他拽着她到了天台边上的屋檐下,一场大雨,楼顶漫了一层水,雨打在水面溅起无数的小水花,就像岑清铭波动的内心,何菟挣开了岑清铭的手,手腕被捏红了,可见他生气了。   “何菟,你不要一再挑衅我的底线。”   岑清铭几乎是低吼的,而何菟咧着嘴咯咯的笑:“岑清铭,你知不知道,你发火的样子可爱死了。”   岑清铭……   他想说什么,何菟已经一个跳跃,跳进了雨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大雨倾盆,砸在她的小脸上,马尾辫很快就凝成了一大撮,她的粉色衬衫被打湿了,紧紧的贴在瘦削的身上,衬衫里面是粉色的背心,风一起,湿了的白色短裙鼓了起来,像一面小旗帜,她仰着脸,笑嘻嘻:“你有没有觉得下雨天很美。”   她一踩一个小水洼,溅了一鞋子的水也无所谓,她蹦了过来,一只白鞋子踮着,另一只抬着,歪歪扭扭:“我一直都觉得下雨天的世界和晴天的世界是两个世界。”   她灵动的睫毛上沾了水珠子,她笑了一下就跑开了,跑到了护栏那里。   岑清铭看着雨里的少女,甩着马尾辫格外有活力,少女温热的手感还在臀部残留,外面的雨稍微小了一点,他摸了一下耳朵上的助听器,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本来是找她算账的,莫名的听了她一堆雨的谬论,他叹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他刚到教室,班主任就在门口侯着他俩了。   “岑清铭,何菟人呢?”班主任尹老师拉着他找到了教室的走廊上。   “她去卫生间了。”他不自觉摸了一下鼻尖。   尹老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清铭啊,英语老师都跟我说了你上课得情况,我知道你是好学生,还是一中转来的,怎么就偏偏对英语老师态度这么恶劣,不应该啊。”   外面已经不下了,岑清铭看着被风吹的簌簌作响的树叶,想起来了少女的白短裙,他说:“尹老师,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好学生是最会对付老师的,他们深知老师们需要什么答案,就说什么答案,不像坏学生,他们习惯于用个性来抵抗老师,殊不知,他们的敌人不是老师而是那些压迫他们的教育制度。   尹老师果真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老师也相信你,还有两个礼拜,月考,好好准备。”   岑清铭点头,何菟已经一蹦一跳的过来了,她湿透了的上衣还贴在身上,她的鞋子走一步都是一个湿脚印,看到班主任在训岑清铭,立马转身打算开溜。   “何菟,尹老师刚找你来着。”岑清铭看着她的身影叫道。   尹老师脚一歪转过身,朝何菟招了招手:“何菟,你过来。”   何菟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来,站到了岑清铭旁边,尹老师说:“何菟啊,你说说看你,总这么死不要好,一次两次就算了,接二连三,你现在不仅自己不要好还带着清铭不要好,你再这样我真的要请家长了。”   何菟嘀咕了一声:“请吧请吧。”   气坏了尹老师,极少发火的尹老师说:“你这什么态度?”   “不是您说要请家长的嘛。”   “你不要给我嘴凶,这次月考你要考砸了我肯定请家长。”   何菟嘀嘀咕咕又说:“请好了,我又不在乎。”   尹老师气的连同岑清铭一起叫进了教室,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他俩拎在讲台前训话,何菟仰着脸还和翟倩挤眉弄眼,岑清铭低着头,看着何菟湿透了的运动鞋,和那光洁的小腿。   “鉴两个人英语课上态度极度不端正,接下来一个礼拜的卫生就由他们俩来打扰,其他同学不要再犯。”   宣判了结果才放他俩下去。   最后一节课结束,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教室里只剩下他俩,何菟的衣服已经被吊扇和热空气烘干,她懒散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岑清铭已经站在讲台上擦黑板。   要不是他把纸条给英语老师,她就不会被叫起来,要是她没有被他当着班主任的面叫住,她就不会被罚打扫卫生,这样的结果归根究底就是他造成的。   雨后的黄昏比以往要艳丽很多,映衬着他的白衬衫,隐隐透着身体的线条,何菟眯了眼,扔了一颗口香糖进嘴里。   岑清铭伸手在擦黑板,白净的手肘抬起来,手指拿着黑板擦,耳朵上的助听器安静的在两边协助他,何菟嚼着口香糖走过去,拿着另一个黑板擦,她擦了左边的写的低的粉笔字,草莓味弥散在他们之间,她擦一会瞄一下岑清铭,发现他正准备去后面拿扫帚,何菟拿着粉笔刷就盖在了他刚走下讲台的背上,粉笔的□□顺着他的白衬衫滑落,落在了黑色的运动裤上。   “何菟!”岑清铭回头。 第十三章 讲道理   何菟已经跳开,她站在教室门口,手伸在脸上做了个鬼脸:“岑清铭,我先走了,你慢,慢,慢扫地。”   话刚说完岑清铭追过来,何菟已经跑了,她哪里跑的过岑清铭的大长腿,几个跨步就把她的去路挡住了,他双手一伸,何菟的逃路被他封死,岑清铭提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提回了班里。   “你松开我,岑清铭。”何菟在教室窗户上看到自己被他提着的样子很丑,挣扎着叫道。   岑清铭把她提到教室后面的扫帚旁,他一手提着她,一手拿扫帚,何菟一度以为他要拿扫帚揍她,她往外面缩:“岑,岑清铭,你,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教室走廊外面都是摄像头,你要敢……”   一把扫帚递了过来,岑清铭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   何菟满脸问号。   岑清铭说:“你去扫三四组。”   说完他就拿着扫帚去了第一组和第二组中间:“别指望逃跑,外面就是摄像头。”   何菟扁了扁嘴,极度不开心,她才不扫什么鬼地,拿着扫帚坐在了第一组最后一排的空桌子上,岑清铭正弯着腰扫地,一米八的个子和矮柄扫帚格格不入,他挪开凳子,扫了一下,碍事的凳脚阻隔着扫帚的进出,他有些吃力。   黄昏落下,余晖照着把她和他的影子照在墙的一侧,何菟嚼着口香糖,嚼得腮帮子很累,她吐了个粉色的泡:“好学生,没扫过地啊?”   岑清铭抬头,不悦的看着那书桌上晃荡的两条细腿,光照在她身上,铺了一层光晕,她咧着嘴在笑,粉色的口香糖在樱桃小嘴上格外动人,让他停滞了几秒,平复了一整天的血在这一刻涌动了起来,少年并不知道这样的一副光景成了他会在冗长的岁月里指引着他步步前行,就像每个人的生命或许都有那么个瞬间,能让人为之一生向光而行,除他/她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其他人。   “我只扫一二组。”岑清铭转过脸,把她和那黄昏放在了脑后。   何菟跳下了空桌子,双腿稳稳的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的跳到岑清铭面前:“哎呦,我的好学生,没干过家务吧~”   何菟支在岑清铭面前的桌子上,盯着他弯腰衬衫包裹着的背脊,脊椎两边的肌肉因为弯腰的动作绷紧,中间的凹槽更加明显,从上而下的脊椎骨渐渐隐没在衬衫下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命,扫个地都不会,她想起了自己,高中以前一直在镇上读的小学初中,越小的地方越有它的规则,无形的存在又无形的压迫着他们的神经,让她发了楞,一个好的家庭是幸运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明智还未太开的小县城里。   脊椎骨从她眼前消失,岑清铭站了起来,声音很淡:“让一让。”   何菟回了神,撑着桌子就是不挪开:“好学生,你就这么扫地的啊?”   她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好话问她怎么扫,只当自己发了善心,弯腰过去把桌子下面的凳子搬起来倒置在了桌子上,手肘弯起的时候蹭到了他的白衬衫,她说:“傻子。”   这是继昨天一来他第二次被骂傻子,第一次也是她。   何菟搬完凳子马尾晃了一下,细碎的头发丝在他鼻尖作乱,靠的太近,彼此之间有很浓的草莓味,她嘴里散发出来的,她的身上总有草莓味,甜甜的,香香的,甜美可人,不过转而一想,甜美可人和她完全不搭边,所谓人不可貌相就是这个理。   “喂,三四组你扫了吗?”岑清铭看她又跳上了后排的空桌子。   何菟耸了耸肩:“三四组太干净了,不用扫。”   ……   “你去把拖把拿去洗洗。”岑清铭一边搬凳子一边说。   何菟说:“我不要。”   “那你来扫地,我去洗拖把。”   何菟说:“我不要。”   ……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岑清铭说:“做人得讲道理。”   何菟又吹了一个粉色的泡泡:“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你看打扫卫生是我俩的事,我们分工合作,一点问题也没有?”   岑清铭扫得满头细汗:“所以?”   “你看你负责擦黑板,扫地,拖地,我负责鼓励你,监督你陪你打扫到最后一刻,这还不分工明确吗?”   她无赖的伸手支在桌子上,为自己的伶牙俐齿洋洋得意。   岑清铭把扫帚放到最后,拿了拖把出去:“随便你。”   他根本不吃这套,放着三四组爱扫不扫,看着他出去,何菟踢了一下桌子,骂道:“喂,你个没幽默感的死书呆子!”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何菟拿了扫帚随便去三四组刮了一下,王胖子进来立马挤到何菟面前,往她旁边一站,那体型遮了大半个光,落下一大块阴影。   “何菟,问你个事。”王胖子的脑门上全是汗,可想他是吃完饭跑来教室的,何菟能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汗臭味。   他不开口何菟都知道他要问什么,无非就是跟翟倩相关的事,她抬头看着王胖子因为脸部肉过多,挤在一起的五官,那双小眼睛不笑都可以眯成一条缝,幸好皮肤白,不然就是黑胖子了。   何菟灵机一动,晃了一下马尾:“可以啊。”故作犹豫挠了挠头:“你帮我个忙,我回答你问题,成不成?”   王胖子说:“没问题!”   何菟把扫帚给他:“把三四组扫了。”   憨厚老实的王胖子接过扫帚,一边扫地一边问:“翟倩喜欢吃什么?”   何菟又坐在了那个空桌子上,大声的说:“喜欢吃草莓味的巧克力。”她哪里知道翟倩喜欢吃什么?她又不是蕾丝边,注意一个女的做什么?   王胖子拿着扫帚叫道:“姑奶奶,小点声,你是不是想全班都知道?”   何菟从旁边桌抽了张纸巾,把嘴里没有味道的口香糖吐在纸巾上包了起来:“你上课那么光明正大的传纸条还指望别人不知道你喜欢翟倩啊。”   王胖子认了命的扫地:“翟倩平时有什么爱好?”   这个问题何菟知道,她一脸得意:“翟倩喜欢做题,尤其是王后雄的。”   ……   王胖子终于扫得差不多的:“翟倩喜欢喝什么?”   他刚问完,岑清铭就拿着拖把进来了,看到何菟吊儿郎当的坐在空桌子上又看到王胖子在扫地,立马就明白了何菟做了什么?   岑清铭鄙视的看了一眼好吃懒做的何菟,后者一副悠然自得。   王胖子说:“何菟,你还没回答我呢。”   何菟咳了一声:“我想着呢!你以为一个人的爱好这么好记啊。”   过了片刻,她说:“翟倩喜欢喝草莓优益乳。”   岑清铭拖地的东西一怔,翟倩什么时候喝过草莓味的东西了?这大半个月就她自己天天喝草莓味的优益乳,他心疼了一下正在干苦力活的王胖子,沉迷于恋爱的男生果真都是傻子。   寄宿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教室,何菟和岑清铭的第一天打扫卫生在王胖子的大汗淋漓中结束,岑清铭收拾了书包,何菟则是伸手在桌兜里掏了口香糖,她摸出了两个,转身递给岑清铭。   “呐,多掏了一个。”何菟的手伸在岑清铭面前。   岑清铭拎着书包,瞥了一眼她粉嫩的手上躺着的口香糖:“不用了,我不吃口香糖。”   何菟撅了一下嘴,把口香糖塞进了他书包的侧兜里。   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室,在门口还遇到了尹老师,尹老师说:“教室打扫的挺干净。”   下了楼梯,岑清铭往停车场去,何菟不骑车但她跟在他后面去了停车场,岑清铭推着他那辆黑色的捷安特出来,她正蹲在停车场门口的铁门槛上,手里玩着手机,时不时伸手挠了挠被蚊子咬了的腿,从背后看去,小小的一只,明明都是十七八岁了,怎么就这么小?   见他出来,何菟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的太急,晕了一下。   “你吃过晚饭了吗?”何菟问。   岑清铭……   他一个整天都跟她待在一个教室,还一起打扫了卫生,他去哪吃晚饭?   何菟不耐:“问你呢,你吃过晚饭了吗?”   岑清铭咳了一下:“你觉得我吃过了?”   何菟这才意识到自己哪问错了,她不禁骂了一句自己是傻逼,然后说:“我也没吃饭,校门口有家豚骨拉面挺好吃的,要不要一起吃?”   这句话换了别人来说都可能是意图明显,可换了何菟,就不一样了,她骨子里就没安什么好心。   岑清铭双手搭在自行车上,摇了一下头:“不用了。”   何菟一跺脚:“岑清铭,你干嘛这么不给面子?”   “因为你没安啥好心。”岑清铭倒也老实。   老实的结果就是何菟沉默的走到校门口,岑清铭准备走了,她低着头,瞪着俩大眼睛苦兮兮的看着他:“天地可鉴,我真的没有不安好心。”   校门口的大灯照的她生动起来,岑清铭说:“我要走了。”   在他准备蹬车的时候何菟拖住了他的车尾:“憋走。”   “松手。”   “我不。”   “松不松?”   “不……”   岑清铭从车上跨下来,何菟还保持着拖着车尾的姿势。 第十四章 他的初吻   “何菟,你要干嘛?”岑清铭又恼了,两个耳垂都泛粉。   “我要和你吃豚骨拉面。”   “在哪?”岑清铭问她。   何菟一听这话,张大了嘴:“你跟我去吃了?”   “真的跟我去吃了?”   她成了话痨,指着学校左边拐过弯来的方向:“呐,就是那。”   岑清铭推着车,何菟跟在他后面,她不和他搭话,他是一个字都懒得开口的,何菟把这大半个月的事都想了一下,只有别人和他说话,他才会主动说话,别人不和他说话,他就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到了豚骨拉面店,里面人烟稀少,只有他俩,何菟选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两份招牌豚骨拉面。   何菟双手往桌上一撑,嘴角微勾,半边脸还肿着,胳膊上也有些青紫的痕迹,桌子旁边有一篓子的木骰子,横七竖八的躺在里面,她捏起一个木骰子,每个骰子六个面写满了字,仔细一看,篓子上贴着一行“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游戏兴起以后,坛县几乎每家店都有这玩意儿,小到奶茶店大到咖啡馆,这东西几个人一起吃饭最是能打发等餐以及餐后无聊的时间。   “玩不玩?”何菟拿了一个木骰子出来,抛出去接住再抛出去。   岑清铭规规矩矩的坐着,正端着旁边的大麦茶壶往杯子里倒水,顺手给何菟也倒了一杯。   他放下茶壶,把漏下来的几滴水擦掉:“不玩。”   “你这人咋这么没意思。”何菟抱怨。   她掏出一个木骰子,念念叨叨:“如果有来生,你选择当?”   她趴在桌上把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岑清铭,如果有来生,你选择当什么?”   岑清铭低着头在刷新闻,一抬头就对上了她好奇的大眼睛:“从科学定义人死了就是从世界消失了,不存在来生。”   何菟……她觉得问他就是个错:“没意思,要我我还选择当人。”   她又摸出一个骰子:“哭的最伤心的是哪一次?为什么?”   念完她就骂了句:“没意思。”   何菟不禁就想到了尸体解剖台,鲜血顺着桌面一直流出来,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无奈绝望的看着那个给予她温暖和庇佑的人远去,她看着他任人宰割,他有那么壮硕的胸肌,如今想到心脏都压迫的钝疼。   何菟赶忙从篓子里再掏出一个骰子,佯装不正经的看了一眼那个骰子,放到岑清铭面前,她说:“你的初吻是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夺去的?”   岑清铭恶俗的看了她一眼:“我不玩这个游戏。”初恋初吻对于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来说是一个隐秘而充满诱惑的话题。   何菟咯咯笑:“好学生,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岑清铭咳了一下,女服务员端着豚骨拉面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女服务员笑嘻嘻的把拉面放在岑清铭面前,岑清铭则不着声色的把拉面推给了何菟。   何菟夹了一筷子温泉蛋,沾了点豚骨汤,温泉蛋放进嘴里,眼睛眯起,做出非常好吃的表情:“超级赞的,你尝尝呀。”   岑清铭看着碗里嫩黄的温泉蛋,将信将疑,但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夸张了,何菟又催了一下:“快尝尝,这家的温泉蛋吃完能升仙。”   最近一次在饭桌上这么被人唠叨还是在七个月前,也就是过年,亲戚们都下乡聚在一起,父母和姑姑大姨们在一个桌上吃饭,奶奶会催他吃自己家做的一些肉圆和红烧蛋,除此之外,都剩下一个人一张桌子和千篇一律的饭菜。   他夹了温泉蛋,何菟咬着筷子看着他,等着他感谢她让他吃到这么好吃的晚饭,岑清铭把鸡蛋放进嘴里,蛋黄被咬破流在口齿之间,不知道是因为何菟的夸奖还是饭桌上有了别人,他觉得这个蛋异常好吃。   “怎么样,怎么样?”何菟问。   岑清铭点了点头:“挺好吃的。”   何菟一拍桌子:“我就说嘛,好吃死了。”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何菟拍了拍吃的圆滚滚的肚皮,还打了个饱嗝:“岑清铭,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岑清铭拿纸巾擦了一下嘴,把桌上用过的纸巾放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   “什么?”   何菟说:“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无聊。”   他还没说完,何菟已经站起来,她的细胳膊往桌上一撑,她的领口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一道可以瞥见少女美好的缝隙,她的弯腰弯了下来,她的脸离他很近,她的眼睛扬起,动作太急,她的眼睛撞上了他高挺的鼻尖,她的嘴巴碰在了他的唇上,带着刚刚豚骨汤的味道,只一秒就离开了。   “呐,豚骨拉面店,初吻的地方。”她恶作剧般的朝他抛了个媚眼,然后跑到了豚骨拉面店的门口。   岑清铭还呆坐在位置上,刚刚的情形让他脸色发红,耳根子都红了,他瞥了一眼做了坏事的何菟,怎么一个女生能干出这种事!   “我没带钱,哈哈哈哈。”何菟说完就跑了。   岑清铭从玻璃墙看到何菟遛了,他就说她怎么会如此好心的带他来豚骨拉面店,原来不过讹他一顿饭,刚刚的“吻”也只是她的恶作剧,仅此而已,他抿了一下嘴唇,唇畔的豚骨汤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他越想越来气。   他站了起来,女服务员说:“一共六十二。”   付了钱,天色已经黑了,他推着那辆黑色的自行车,手指拂过嘴唇,它的上面有她的痕迹,他的脑子已经是她那愈发清晰的五官,还有刚刚她弯下腰领口透露的粉色内衣,凸起的山丘,若隐若现的沟壑,比起这些,他觉得还是她的嘴唇吸引人一些,薄薄的,软软的一片,脏话,好话从她的小嘴里蹦出来,越是张扬越是想征服,他甩了甩头,为自己生出来的想法而感到不悦,他猛的蹬了两脚脚蹬子,车飞速驶了出去。   何菟不太想回家,她在路边边玩边往家的方向晃荡着,看到悠长的水泥巷子里一个年老的人,她觉得有些眼熟,怎么也想不起来,天色太暗她也就没多想,回家的时候看到大门口靠着一个白色方便袋,估摸着王雅琴买了什么忘记拿进门,她把方便袋拎进门,屋里没灯,她开了门把方便袋放在地上,这才发现这个方便袋有多破旧,皱巴巴的,里面装着两颗大青菜和一把葱,可能王雅琴转了性想吃素了吧,她换上拖鞋,这才看到地上多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穿着拖鞋转身上楼,洗手间的门开了,王雅琴的身上穿了一套水手服,脖子上戴着红领巾,红领巾的下面是她丰满的胸器,裙子短到了大腿根,稍一不慎就能看到整个圆润的屁股,这些装扮她早就屡见不鲜,甚至有更甚,从学生妹到女教师,从护士到空姐……   有时候说不清是人在演职业还是职业在演人。   何菟没有再继续看她,王雅琴也没有说什么,她们彼此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何菟转身上楼一气呵成,王雅琴摇曳着身体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何菟推开窗,从凳子上爬上去,坐在了窗沿上,看着不远处的灯光,蛙鸣从窗台下传来,野猫在草丛间窜来窜去,她晃着双腿,脑子里是岑清铭最后愤怒发红的脸,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舔了一下,意犹未尽的想起了岑清铭这个书呆子,不由得笑了。   她摸出手机,找到了岑清铭。   「何菟」:到家了吗?   她从桌上摸了根烟,掏了火柴就着这夜色点燃了这根烟,火星明明灭灭,何菟看着远方黑压压的一片,偶有灯光,她知道她终有一天要离开的。   手机震了一下。   「岑清铭」:到了。   何菟笑了一下,看着话题终结者岑清铭的两个字。   「何菟」:岑清铭,今天是不是你初吻昂   岑清铭刚放了书包,准备洗澡就看到了这样一句,感觉被调戏了一番,他伸了脸到镜子面前,看了一眼自己的脸,鼻子之间似乎能闻见她身上的草莓味,柔软的嘴唇像春天的青草地,充满了生命和美好,花洒之下,他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镜子里反出他隐隐约约的轮廓,他的世界一片寂静,偶尔能传来何菟的声音:呐,豚骨拉面店,初吻的地方。   洗完澡,擦完身子,身上又热出了一层薄汗,他套了一件背心拿着手机去了楼上,他点开了手机屏,微信提示了好几条信息,心中隐隐有了一些小小的波澜。   「何菟」:岑清铭,你干嘛不回我?你是不是害羞了?   「何菟」:喂   「何菟」:喂,你要死啊!   「何菟」:我不会说出去的!   ……   他不过洗了个澡,她就能这样暴跳如雷,岑清铭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打开了电视,随意调了个电影,他必须要远离何菟这个人,她和他的轨迹不同,或者说他不能放任自己心里起了变化而坐视不管。   手机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这个点他是第一次接到电话,不看也知道是谁,只是他不明白,何菟怎么就有了他的号码。   “喂,岑清铭,你干嘛不回我信息?”   她的声音透过助听器传进了岑清铭的耳朵里,透过手机,他听见那边很吵的蛙鸣,呱呱呱的叫嚣着这不安静的夜晚。   岑清铭靠在床头,手机贴在耳朵上:“回什么?”   何菟气结,真想骂什么,可发现也没什么好骂的,她坐在窗台上,曲着膝盖:“你还没睡啊?”   岑清铭低低的回:“嗯。”   寂静绵长的夜晚,暧昧从电话两端顿生,何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个电话,因为他不回信息还是因为那个吻不仅是他的初吻也是她的,她笑了笑:“我可不是故意坑你的,我最近手头真没钱,等我有钱了,一定回请你。”   岑清铭没想到她说这番话:“不用了。”   “我说回请就回请,客气什么。”   他继而说:“好吧。”   二楼的木门被叩响了,何菟屋里的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的照着,叩门声变得越发急促,她说:“我有点事,先挂了。”   岑清铭听到那头男人的声音,那人叫了一声“何菟”她就挂了。 第十五章 就是老流氓   何菟手里拿着烟不耐的推开门 ,门口的男人不就是那天在家里客厅看到的人。   男人自下而上看了她一眼,从发育不太好的胸到窄细的腰,最终落在了那纤细而白嫩的双腿上:“小丫头片子长大了呢。”   何菟并不喜欢他,从他第一天出现在这个家里的时候,她就非常厌恶他:“王雅琴没有告诉你二楼是我的地盘?”   男人略感抱歉,虚伪的说:“那不好意思啦。”   何菟根本不吃他这套,眉头一皱 ,伸手抖掉了香烟头上的灰:“你什么事?”   “你妈现在既然跟了我,你就也算我半个女儿,找女儿谈谈心,关心一下是应该的。”男人说的字正腔圆。   何菟在听到“女儿”两个字的时候某根神经被扯痛了,以前父亲很少和她谈心,大多时候,她看到的是父亲的背影,长大一些的时候,他已经不能用玩具逗乐她了,每次离开都会说:“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就是一个话不多,只会用粗糙的老茧给她棒棒糖的男人。   何菟的眼睛有些酸,眨了一下憋回眼泪,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女儿?”她可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也配?”   男人很显然没有料到何菟会这么说话:“你什么态度?”   何菟“呵”了一声:“我什么态度?让你滚的态度。”   男人被她这样一句话彻底激怒:“让我滚?没我你住的起这房子吗?”   男人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一字一句砸在何菟的心上,两层的小别墅,精致的水晶灯,古典风的家具,楼上楼下两个洗手间,让一个住习惯了乡下的红砖平房的小姑娘怎么去适应学区房附近的小别墅?   这都不过是别人的恩赐,这种恩赐让她倍感恶心。   男人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继续说:“只要你听话,我保证再给你和你妈在城东买一套。”   何菟可笑的看着他,“呸”,一口口水吐在了他脸上,吐得太用力扯动了她嘴角的伤,她皱了一下眉,骂道:“滚!”   男人没有料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骂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伸手揩掉了脸上的口水,压低了声音:“小婊.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何菟看他的表情和语气就猜到了几分,他是不敢在王雅琴面前说这些的,所以王雅琴一定有什么事出去了一会,然后这个老匹夫才敢跑到二楼来说这些话,一个孬货也只敢欺负小丫头片子。   “老流氓,识相点赶紧滚。”   何菟不想和他废话,伸手关门被他挡住了,健壮的男人力气很明显大过女孩,走廊外面是廊灯微弱的光,何菟呼吸一滞,一点点的恐惧从她心头漫开,她虽害怕,但可以肯定男人是不敢干什么的,她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仰起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   他一把揪住了何菟的长头发:“你再骂一句?”   何菟再次朝那张老脸上吐了一口口水:“老流氓!”   男人发了狠,何菟感觉她的头发要被拽掉了,她拿着手机的手,用尽全力挥着手机砸在了男人的眼睛上,男人吃痛的捂着眼睛弯下了腰。   何菟骂道:“你就是老流氓。”   她捏着手机往楼下跑,在门口遇到了拎着塑料袋的王雅琴,王雅琴拦住了她:“何菟,你干什么去?”   楼上的男人下来了,一手还捂着眼睛:“雅琴,你说说看这个孩子,我就问她吃没吃过晚饭,她就动手打人。”   王雅琴是知道何菟的脾气的,只要她看着不爽的,就会肆意的破坏,打人更是家常便饭,她也知道何菟一直不满意她,王雅琴走过去挽住了男人的手臂:“你没事吧?”   男人摇头:“没事。”   “小孩子,你别当真。”   男人温和的说:“嗯,我知道的。”   何菟的眼睛酸涩无比,她看着王雅琴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往屋子里走,她转过身,朝着与家背离的方向走去,王雅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什么时候回家?”   何菟加快了步子,将王雅琴的声音忘在了夜色里,她脸上湿了一片,跑了好一会,她累得撑着膝盖,夜空的星星闪烁,头顶偶尔有飞机飞过,她抬着头,路灯的灯光照在她身上,路上还有零星的人压马路和锻炼身体,她捂着脸。   手机在脸上震了一下。   [岑清铭]:你没事吧?   人就是这样,在你无助难过的时候,一句“没事吧”足以致命,何菟看着岑清铭的头像,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岑清铭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何菟一手捂在脸上,湿热的液体流过嘴角,咸咸的。   “你还没睡吗?”何菟问。   “马上就要睡了。”   “那就晚安吧。”她吞咽了一口口水。   岑清铭说:“好,晚安。”   一秒,两秒……   彼此都没有挂掉。   “我好……难过……”何菟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很明显的哭腔,她强忍着鼻子的酸意:“岑清铭,我好难过,怎么办?”   何菟蹲下来身子,抱住了自己。   岑清铭听到了马路上的车笛声,还有一些人声。   “你在外面?”   何菟抽泣了一下:“嗯。”   岑清铭说:“快回家吧,很晚了,不安全。”   家这个词在此刻显得越发伤人,她没有家,她好想回家。   她好想家,她曾经也是有过的,想到这些,她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岑清铭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感受得到她有多伤心,他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何菟说:“我回家了,挂了。”   她不愿意再让他听到这些,站了起来,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眼泪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她能做的就是像个亡命之徒一样的去学习,依靠着两年之后的高考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摸了一下口袋,口袋里还有20块钱,朝路边上的小网吧走去。   有的时候人背起来真是的不要命,她拿着钱,开了机子,才发现安静坐在前排的机位上,冤家路窄,昨天安静找她麻烦的事她还没找她算帐,现在又遇到了,早知道就找孙祥礼他们一起来,现在只能缩着头窝在空调下面,小网吧人少,但是烟味够呛,尤其是这种夏天,网吧关着门窗,烟味散不出去,整个大厅乌烟瘴气,更导致了蚊子横生,刚坐下就被咬了好几口。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安静以及其他人都在玩英雄联盟这个游戏,这个游戏风靡了有几年了,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三岁孩子都在玩,不过她并不感兴趣,点开了百度,搜索了两套高考题库,葛军已经确定不是今年高考的数学出题老师,那无疑就是明年的,通过葛军,大家知道智商与心理变态程度,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她点开一份高考数学解题模型的文档,第一道题是关于集合的,从第一题到第五题都是关于集合,她一边看一边看解题思路,直到一瓶啤酒放在她桌上,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抬头之间,看到安静已经拉开她旁边的椅子。   安静的脸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她更严重,何菟关掉了网页上的数学题。   “我都看到了。”安静翘着二郎腿,啤酒搁在面前堆满烟头的桌上,手指轻轻的抚在带指环的手。   何菟不以为意,拨开安静放在她桌上的啤酒:“你找我什么事?”看到安静变成这个猪头模样,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安静笑了一下,一只眼睛还肿着:“解洪易打的。”她说的自然,眼睛发红:“何菟,我从来没见他这样。”   何菟喝了一口啤酒:“安静,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对解洪易没有任何想法。”   安静“哼哼”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他今天跟我说什么吗?”安静自嘲的说,她苦涩的眨了一下眼睛:“他说我要是再来找你麻烦,他会卸了我的手。”   何菟远没有想到解洪易会去找安静,还是以这样暴力的方式为她不平,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何菟,你真幸运。“安静说着点燃了一根烟,浓妆之下,何菟看到她的落寞。   爱情在这个年纪太致命,因为未曾经历过风雨,总把永远当成山盟海誓,何菟指了指安静的嘴唇:“流血了。”   安静拿袖子擦了一下:“真他妈的疼。”   何菟扑哧笑了一下:“喝点啤酒就不疼了,酒精止疼。”   安静一点不质疑得的仰头喝了一大口:“靠,真的疼。”   何菟笑的更欢,拿着啤酒跟她碰了一下:“一笔勾销。”   安静也笑了:“好。”   安静在她旁边开了机子,她在一边玩游戏,何菟在旁边做题,后半夜,安静打着呵欠,何菟仍然聚精会神的在解题,安静说:“你不困吗?”   何菟正在为一道几何题焦头烂额,摇了摇头:“不困。”   安静去网吧前台买了瓶六神花露水,喷了点在腿下,也喷了点在何菟腿下:“这么拼命干嘛?”   何菟扭头,安静在拨弄着手机。   何菟说:“考大学。”   安静笑了出来:“考什么狗屁大学,考了大学出来不还是打工妹,有什么好考的,我跟你讲,考得好不如嫁得好。”   花露水的味道在何菟鼻尖漫开来,安静继续说:“你看你妈现在过的多滋润,虽然大家都说你妈坏话,但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嫉妒得红了眼,她们苦了一辈子就见不得你妈利用自己的姿色轻易过上了她们一辈子只敢想的生活。”   何菟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腿上的蚊子:“我去个洗手间。”   她洗了一把脸,已经三点多钟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早晨的露水从小窗户里透了进来,浸着一层浅浅的生命,露水和清晨形成了这个极具生命力的世界,她不甘心于此,她要考出去,她要去外面的世界。 第十六章 考试成绩   何菟在洗手间的小隔间里冷静了一会,出去的时候安静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何菟拿着花露水又喷了两下,才趴在桌上补了一会觉。   迷迷糊糊睡过了头,到早上七点多才醒,安静拍了拍她的脸:“醒了醒了,下机了。”   何菟伸了个懒腰,浑身乏累,一看电脑屏幕已经七点十二分了,她关了机朝安静吆喝了一声:“我先走了,拜。”   翘课对于安静来说是家常便饭,她在后面嚷嚷:“我还没加你微信呢!”   何菟跑回家洗澡换了一身衣服,在楼下的包子店买了两个肉包子就往学校里跑,早操正好结束,她跟在人群里进了教室,嘴里还塞着肉包子。   岑清铭从她旁边走过去的时候停了一下,他看到她严重的黑眼圈,还有湿润的头发丝,何菟吃的满嘴流油,肉包子的香味吃的周围一圈都是,何菟瞥见了翟倩桌子里草莓味的优益乳,想也知道是王胖子送的。   翟倩说:“兔子,你早上干嘛去了?尹老师早读课来问过你。”   何菟的嘴脸沾了肉包子的油汁,她从桌兜里摸餐巾纸,摸出了一瓶草莓味的优益乳。她眼睛一亮,转身看了一眼正在交头接耳和别人打闹的王胖子,这个胖子太上路子了,她拧开瓶盖子,喝了一口,香甜可口,真是沾了翟倩的光才能一大早喝到草莓味优益乳。   “睡过头了。”何菟说。   翟倩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真是厉害啊,下周一月考,你竟然还敢睡过头。”   何菟又喝了一口,太好喝了:“你也说了下周一嘛,要睡饱了才能考好了。”   翟倩揉了揉太阳穴:“真羡慕你,想睡就睡。”为了周一的月考,她已经连着两周都熬到十二点,一天一套题,因为月考的名次直接影响她妈给她的生活费的多少还有她的心理落差,她必须逼着自己往前走。   何菟把最后一口肉包子塞进嘴里,笑嘻嘻的说:“你啊,就是想太多,人生得意须尽欢,要尽欢呐。”   何菟说的轻巧,那话落在岑清铭耳朵里却格外讽刺,自从昨天之后,他发现她远不如她表现得那么洒脱,她的话,她的野还有刻意伪装的痞气,张扬,任性,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那都只是表象,就像他所呈现的健康和沉默,看到她的笑脸他的心揪了一下,她让一切看起来简单而轻松,正是这种伪装的轻松让他的心无法安定。   燥热的周五在大家的欢呼与期盼中到了最后一堂课,一下课,走读生,寄宿生一并冲出了教室,最后只剩下打扫卫生的何菟和岑清铭,岑清铭把凳子挨个的放在桌子上,何菟拿着黑板擦擦黑板,诡异的安静让他们低头做事,高的地方她是擦不到的,岑清铭看她踮着脚费力的样子,走过去拿了另一个黑板擦把高的地方擦干净。   “你周末有活动吗?”何菟问他。   岑清铭摇头:“暂时没有。”   不知道是黄昏热的人犯困还是没睡好,她打了个呵欠,手往讲台上一摁,坐在了讲桌上:“周末出来玩吗?”   “为什么是我?”岑清铭不是质问,他打心眼里是觉得他和何菟不是对立也不能算盟友,出去玩更谈不上。   “你不愿意啊?”   “我觉得我跟你并没有很熟。”   “不想跟我玩就算了。”她跳下讲台。   岑清铭已经把第一二组扫干净了,她拿着扫帚去扫三四组,打扫完教室,岑清铭拎着垃圾,何菟跟在后面,下了楼,他去停车场,这一次何菟没有再跟着他,说不上失落,就觉得事情不该这样发展,可这样发展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不必再为多出来的情愫烦恼。   周一月考的气氛让整个教室都严肃起来,翟倩更是拼命的喝水来让自己缓解压力,何菟还在低头画开学画的那个黑子,都一个月了,才画出上半部分,临近开考,翟倩去了一次厕所,还问她去不去,何菟勉为其难的跟她去了。   “你都不紧张的吗?”翟倩问她。   何菟嚼着口香糖:“月考有什么好紧张的。”   从厕所出来,翟倩深呼吸了一下:“一学期就四次大考,其中两次月考,一次期中一次期末。”   何菟耸了耸肩:“想那么多有什么屁用。”   在教室门口的遇到了去厕所的王胖子,王胖子满面红光,看到她俩的时候小胖脸绽放了一朵笑,他乐呵呵的说:“真巧。”   翟倩低着头,脸上飞了两朵红云,拉着何菟快步走到位置上。   何菟低低的问:“你和王胖子什么情况?”   翟倩脸更红了:“哪有什么情况。”   何菟才不信,要真没什么,她的桌兜里怎么每天都有草莓味的优益乳,说来也怪,王胖子就收买了她一次,真是不上路子。   “喂,说说嘛。”   “我要再复习一会。”   翟倩把物理书掏出来,临考试前抱了最后一下。   上课铃还没响起,尹老师已经站在讲台,她俩落座好,尹老师说:“这次月考,希望大家认真对待,好好考试,不要作弊……”   一系列话讲了有五分钟才把试题发下来,教室里鸦雀无声,吊扇还在头顶运作,十月的天比九月好了一些,但还是热的很,南方的温度总是骤起骤降导致了初秋还是有股热气未散,窗外知了叫着,何菟运笔如飞,那些ABCD将会决定他们的生活轨迹,他们复练着这些前人的套路,他们重复着加减乘除和积分。   月考的成绩在周四出来的,出来那天下了雷阵雨,尹老师站在讲台,拿着成绩统计表念着成绩,翟倩紧张的手指捏在一起,她低着头,脊背弯着,咬着唇,整个教室都笼罩着一层恐怖与压抑,尹老师的声音就像是他们的宣判书。   “首先表扬一下本班的王朝亮同学,这一次,他进步了七名,从班上第三十七名进到了班级第三十名。”尹老师说。   王朝亮就是王胖子,他迈着大步子走上讲台,从尹老师手中接过考卷,他的脸因为热气和激动覆了一层亮晶晶的汗水,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尹老师说:“继续加油。”   王朝亮说:“嗯,我知道了。”   薄弱的试卷在他手中轻盈不堪,下讲台的时候他瞥了一眼低着头的翟倩,这一次的考试他准备了一个月,为了在名次上离她更近一点以离她更近。   “接下来报一下班级前十名。”尹老师说。   “曲骏,365,第十名,张阳,368,第九名……”尹老师越往前报,概率越小但也越让人激动,等到第六名的时候,翟倩已经紧张的不行。   何菟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在纸上画着黑子。   “翟倩,388,第五名。”伴随着老师声音落下的同时,翟倩和王胖子同时松了一口气,王胖子看着翟倩的后脑勺,他和她的距离从三十二名拉到了二十五名,翟倩放下心的同时又起了一丝悲哀,她已经尽了她全部的力,为什么永远都只能是第五名,也许她不适合学习,更也许她内心底是排斥学习。   “何菟,405,第二名。”尹老师的声音让一旁的何菟抬起了头。   第二名?   她的心里隐隐知道第一名是谁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中的尖子生。   “岑清铭,418,第一名,也是年级第一。”尹老师满意的看着岑清铭:“这次月考难度还是有的,尤其是数学这块,年级均分93,我们班均分100,已经很不错了。”   何菟再也没听的下去,第一排的同学已经把试卷发下来了,只有数学试卷和物理试卷,她心情有些烦躁,岑清铭怎么就考了418分?高了她整整13分。   她闷着头,把试卷往边上一搁,继续手里的画,翟倩说:“兔子,你试卷给我一下,我对着改一下错的。”   何菟把试卷给了翟倩,翟倩看了一眼:“这题你也不对。”   说话间已经转头看向了岑清铭:“清铭,你的试卷能借我改下不?”   岑清铭抬头把试卷递给翟倩的同时瞥了一眼何菟,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翟倩拿着试卷对着改了一下,何菟看看那试卷一脚清秀工整的字迹,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工工整整,规规矩矩,错落有致,偶尔会带一点连笔的潦草。   这一天,试卷依次发下来,她发现岑清铭真的是天才,除了英语,如果英语不鸡肋,他的分基本上直逼满分。   下午第三节 课英语试卷发下来,翟倩趴在座位上:“怎么我怎么学都没有用?”   何菟拿着英语试卷,翟倩已经很用功了,算是她见过最用功的。   “你已经很好了。”   翟倩闷闷不乐,何菟也不乐,一直考第一名的人,被一个刚来一个月转校生干掉了,重点是这个人还是岑清铭,家里有钱,长得很好,做人谦卑有礼的岑清铭。   他的过分优秀衬托出她的卑微与不堪。 第十七章 豚骨汤   今天是他们罚扫卫生的最后一天,一周的相处就要在这一天告一段落,短短一周每天一起出校门似乎成了习惯。   下过雨之后,温度降了一些,凉爽的秋风从窗户飘了进来,吹着何菟单薄的校服,她拿着扫帚,岑清铭已经在拖地,她看到运动鞋里包裹的跟骨,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开学那天。   何菟把扫帚放在了教室后面:“岑清铭,晚上还你豚骨拉面。”   岑清铭因为她的话抬起了头,呼呼的风吹起了他白衬衫的下摆,他面对着她,笑了一下,一如既往的温和:“不用了。”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何菟走到他旁边,看他拖地。   岑清铭站直了身体:“真不用。”   “还你就还你,怎么那么多话。”   岑清铭不想和她拗,就作罢了。   何菟一屁股坐在最后一排的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岑清铭,你成绩那么好干嘛来二中?”   岑清铭似乎被戳中了什么,他抿了一下唇,没有回答,何菟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她盯着他那张忽然变得有些沉的脸,不再过问。   “喂。”   岑清铭低头看着她仰着的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真的不去吃吗?”何菟再次确认。   “你知道的,那家店很好吃的。”何菟继续说。   岑清铭犹豫之际,不知什么时候翟倩回到教室了,她是回来拿笔记本的,走了一半的时候发现笔记本忘拿了,就又折返了,听见何菟再说什么,眨巴着大眼睛问:“你们要去吃饭啊?”   “恩。”何菟说。   “带我一个吧,这几天我妈有事,家里没人做饭。”翟倩小心地说。   岑清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把自己的卫生打扫好,翟倩等在一边帮何菟擦讲台,王胖子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翟倩在擦桌子,舔着脸就过去了。   “你怎么还没回家?”王胖子就站在讲台边上。   翟倩很容易脸红,她咬了一下唇:“回来拿东西的。”   “哦。”逮着机会,他终于能好好看翟倩了,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一边的何菟说:“王朝亮,你吃过晚饭了吗?”她这句是典型的明知故问。   谁知道王胖子根本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兴致盎然的说:“废话,我刚不就去食堂吃的嘛。”   何菟……   她恨不得把王胖子那个木头脑子塞到马桶里,怎么有这么蠢的人,但是为了草莓味的优益乳,她决定算了,她朝王胖子挤眉弄眼:“你吃饱了吗?”   “何菟,你眼睛怎么了?”王胖子说。   何菟……   得了,这种智商还想追人,简直了。   翟倩拿着抹布走到教室后面,岑清铭正拖完了最后一个位置,翟倩说:“我正好要去厕所,帮你把拖把带过去吧。”   翟倩的齐刘海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羞涩,岑清铭说:“不用了,抹布给我,我帮你带过去。”   翟倩摇头:“没事的,我跟你一起去吧。”   看着他俩走出去的身影,何菟心里莫名的觉得窝火,翟倩低着头,偶尔有光从她的发间落下,女生的腼腆与害羞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岑清铭比翟倩高,两个人走在一起,让她想到了般配二字,越想越觉得心里头不好受,就好像本来是自己的红烧肉,现在被别人刮了一口。   一起打扫卫生的日子只剩下最后一天了,事情就这么完结了,他和她的关系将再次恢复到前后桌。   何菟气不打一处来:“王朝亮,你和翟倩怎么回事啊?”   王胖子心里头到没有想那么多,他觉得翟倩就是纯粹帮何菟的忙才打扫卫生的:“还能怎么回事。”   “她不是都接受你的优益乳了吗?”何菟双手一叉,靠在讲桌上:“按理来说接受你的优益乳不就等于接受你的追求了吗?”   王胖子也纳闷:“我还在追的过程中。”   “小伙子,你要给力一点。”何菟说着看到那两个人一齐走了进来,她低声对王胖子说:“上次的优益乳谢谢啊。”   王胖子一脸迷茫:“什么?”他给翟倩买优益乳,怎么何菟来道谢?   “感谢你还想着收买同桌。”   “没有啊。”他根本不知道何菟在说什么。   “啊?”何菟一惊一乍的:“上个礼拜我抽屉里的优益乳不是你放的?”   她的声音让翟倩和岑清铭一齐看了过来,王胖子摇头:“不是啊。”   “那是谁?”何菟一脸懵逼。   难不成也是哪个小伙子在追她?应该不会啊,谁追人拿优益乳?除了王胖子。   奇了怪了,岑清铭皱了一下眉,从教室后面走进去,何菟看着他的身影,莫名想到了那天晚上的电话,她的伤心与哽咽他是放在心上的,所以是他买的?!   第二天早上的优益乳是岑清铭买的,那天她和王胖子在教室里讨论翟倩的爱好也只有他听到。   想到这些,桀骜的少女何菟心里泛起了一丝的蜜糖,别看这个岑清铭闷,其实还挺善解人意的,她忽然觉得岑清铭今天有两米。   岑清铭收拾了书包,翟倩也拿好了笔记本,何菟拍了一下王胖子肥胖的手臂:“我们去校门口吃面,你去吗?”   王胖子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何菟一直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狂点头:“我刚刚吃了一口粥,没吃饱。”   翟倩看了一眼跟在一边的王胖子,王胖子自主走在了她边上,十月的天不那么热,可是他们却觉得有些闷热,走廊的学生们谈天说地,他们走在人堆里,和学生们融成一体。   水泥地因为下过一场雨还没干,泛着一层层的泥腥味。   “翟倩,我会好好学习的。”王胖子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但又不想错失这个和翟倩单独相处的机会。   翟倩低着头,何菟发现翟倩总是低头,所以她的脊椎有点弯,看起来更加的小。   翟倩的声音很小:“恩,加油。”   王胖子说:“恩,我会的。”   ……   何菟抬头看了一眼双手插兜,沉默走路的岑清铭,微风骤起,吹起了白色衬衫的一角,隐隐约约的透着些肉出来,这一个月,他总是安静的,沉默的,他这个人是不是就是这么的无趣。   “上周,优益乳,你送的啊?”何菟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岑清铭眉一皱,低头看了她一眼:“恩。”   “那你不跟我说一下啊?”何菟说。   岑清铭不是一个擅长接话茬的人,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能说什么,何菟说:“那天晚上你都听到了?”   岑清铭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个她哭泣的声音,她说她好难过好难过,听着她无助的哭腔,他发现自己的某根神经跟着牵扯着,如今再次被提起来,他依旧会心疼一下。   “恩。”   他的话简短,但是告诉了她他是听到了。   四个人各怀心事的到了豚骨拉面店,翟倩坐在了最里面,何菟坐在她边上,王胖子和岑清铭坐一起。   “清铭,你成绩怎么那么好?”王胖子一边拿着菜单一边说。   岑清铭拿餐巾纸擦了一下碗筷:“从小都这样。”   这句话一出翟倩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看着他:“好厉害啊,这个分上清华北大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岑清铭笑了一下:“这可不一定,谁都有失误的时候。”   王胖子挠了挠头:“这一桌好像就我是个学渣。”   翟倩说:“好好努力,下次期中争取考好一点。”   王胖子笑嘻嘻的说:“恩,一定的。”转而继续问:“清铭,印象里你这个成绩在一中能排年纪前五,你怎么会来二中啊?”   何菟之前就问过,王胖子又问了一遍,何菟知道他不想说,便说:“你管人家呢,话真多。”   王胖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豚骨拉面上来,香味溢出来,整个桌上都是豚骨汤的香味,这香味让岑清铭想到了带有豚骨汤的吻,也是在这个位置,她亲了他,如果她不是为了蹭饭,那她是因为什么才亲了他?   喜欢亦或是调戏?   这个问题他想不通,也不敢想通。   那天晚上他就把他和何菟之间的关系想清楚了,他们在一个班,现在才高二,何菟的性格他有点了解了,假设他们在一起了,哪天分了,那么剩下的高中生涯就会变得很难度过,再假设他们毕业了,各奔东西,同样不欢而散,往深了再想,就算结婚生子,他也必须考虑到自己的耳朵问题,他注定没办法和普通男生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他失眠的几个晚上想出来的。   “好好吃啊,兔子,你们经常来吃吗?好幸福哦~”翟倩喝了一口汤,看似无意的说。   何菟看了一眼正慢条斯理吃面的岑清铭,翟倩指的“他们”是她和岑清铭,毕竟在翟倩看来,何菟和岑清铭之间很熟,熟到眼神之间就可以传送信息。   “没有经常,有空你也可以来。”何菟舔了一下嘴唇边上的汤汁。   翟倩抬头正巧看到岑清铭在看何菟,从开学以来,她看到岑清铭都是温温的眼神,唯独对何菟,她被罚站,被罚写检讨,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他的眼神总是专注的,那种专注就像他在教人解数学题的专注,女孩子的第六感是很准的,翟倩知道岑清铭的心里已经有何菟了。   她能理解洪易这种人喜欢何菟,可是为什么连成绩好,安安静静的好学生岑清铭也会喜欢玩世不恭的何菟,是不是坏女孩更容易得到男孩子们的青睐。   “班群里最近在传你俩的事,真的假的啊?”翟倩问。   王胖子接上了话题:“是呀,最近看班群都在说你俩天天放学一起走,你俩是不是真成了。” 第十八章 班群   何菟和岑清铭都看到了,这种事越辩解越说不清。   何菟的性格,解释什么,关她屁事,爱怎么传怎么传,岑清铭的性格,他们太闲了。   结果事情就演变成大家都猜测他俩有奸.情。   “三人成虎,你知道吗?”何菟说。   “你们之间有三个人啊?”王胖子笑了一下,嘴里的汤汁差点没喷出来。   ……   翟倩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嫌弃或者说是尴尬,她说:“三人成虎是成语,指三个人谎报城市里有老虎,听的人就信以为真,比喻能使人们把谣言当作事实。”   王胖子恍然大悟一般的看着翟倩,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一个翟倩:“啊,我明白了。”   何菟看着他俩笑了一声,助攻了一句:“你俩是不是也快成了?”   翟倩因为她的话一下子噎住了,王朝亮是第一个追她的男生,以前总看着别人谈恋爱,从看不惯到后来的隐隐约约的羡慕,她是个保守的女孩子,她的价值观里认定了早恋是错,可是她骨子里有渴望着有一段禁忌的恋情来让她缓解考试的压力,她渴望有一个人知她的冷暖,懂她的刻苦,在她考砸了需要安慰的时候给她一句“没关系”。   越是被父母压制着她越是渴望这种依托,所以王朝亮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她没有明确的拒绝,她贪恋王朝亮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种目光她看到无数的人投给何菟,上次的检讨会,她站在众人之上的领奖台,明明是丢脸的事,她却暗自羡慕,她心里头的妒忌生了根,她也渴望有双眼睛是盯着自己的,好让自己那颗缺少关怀的心得到满足。   翟倩站起身,她不想回答,或者说她不敢回答,因为她给不了答案。   “我有点事。”翟倩走了。   王胖子吃了一半的面放下了:“何菟,你哪壶不该提哪壶。”   王胖子跟了出去,透过玻璃门,何菟看到王胖子跟在翟倩的后面,慢慢消失在了路灯下,这样的追随多么简单而美好,她想起了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的念想与温暖,就像此刻的翟倩,是王胖子的念想与温暖,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模样。   “走远了。”岑清铭的声音响起。   何菟回过神,她说:“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她还记得?   她又问了。   他不回答她誓不罢休,重点是她是知道答案的,她这就是明知故问,他懒得回答。   何菟咬了一口面条,韧性十足的面条在嘴里软软的,她一边吃面一边把边上的木盒子拿过来:“我不占你便宜,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拿着骰子问我一个问题。”   “我没你那么无聊。”岑清铭没有看那个盒子。   何菟说:“问个问题怎么就无聊了?”   “你很想被我问吗?”   何菟再次见识了他的把天聊死,这个技能是一绝。   “喂。”何菟踢了一脚他的凳子:“你这人怎么聊天呢!”   岑清铭把最后一口汤喝完:“你刚刚和翟倩说话的时候多加了一个“也”,我觉得你用错了词。”   何菟一想她刚刚问了一句:你俩是不是也快成了。   那时候顺口说的没多想,谁知道他还记心上了,用了“也”就表明了她和岑清铭之间确实有什么奸.情在发酵,可天地良心,她和岑清铭什么都没有。   “你还真是计较锱铢。”   她的这句话成功的让岑清铭的嘴角勾了一下,习惯了她的出口成脏对她的出口成章刮目相看,这样的她让他有些慌神,换做之前,她不是该说“我操.你大爷”,其实她讲脏话的时候也挺可爱。   “成语用的不错。”他笑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他们之间如此温和的交流,换做以往早打起来了。   吃完晚饭,何菟看着旁边空着的两个位置,那两个人倒是好了,钱还没给就跑了,王胖子真是坑队友来了,今天说好了请客,四份面,她身上总共就只有100块钱,哪里付得起,这边店面小根本不支持微信支付,她是实在没办法,捏着钱包纠结着,自己说的话自己要负责。   岑清铭看她站在收银台那边犹豫着,走过去:“怎么了?”   不能因为差24块钱就不付钱,等也是干等,本来想让孙祥礼来给她送钱,转而一想送过来也要二十分钟,这个时候岑清铭就来了。   “借我24块钱。”何菟用了“借”,语气客客气气。   岑清铭掏了零钱给她,何菟感激的看了一眼:“谢啦。”   从拉面店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岑清铭推着自行车,何菟走在他身侧,夜风吹拂,吹散了一天学习的疲惫,树上的大叶子在风的作用下吹落了好几片,有一片正好落在何菟的脚下,她弯下腰把叶子捡起来,放在手心,叶子中间被虫蛀了一个洞,她把叶子举到眼前,透过叶子她看到岑清铭黑色的短发,下面是他白色衬衫的领子,他一个转头就看到她的模样,透过树叶的小孔,四目交接。   “幼稚。”他说,心里却觉得一种开心在漫开。   看起来嚣张,无所事事的何菟比任何女生都要来的单纯,起码现在的她让人无比心动。   “欠打啊你。”何菟把叶子拿下来,作势拍了一下他的车座。   十字路口的时候他们因为方向不一致要分开走,何菟说:“好学生,我走啦。”   她背着身子,挥着手,路灯的灯光在她的指缝间落下,岑清铭说:“你回家没事吧?”   何菟脚步顿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竟然还放在心上,自从父亲离开之后,他是第一个问她这句话的人,在别人眼中不可一世的何菟生活的有多糟糕,她多害怕那个老流氓,她更害怕自己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去做的母亲,岑清铭的那句话让她的鼻子一酸,她的坚强防御一下子坍塌,温热的液体连同缺失的安全感让她心里头难受起来。   她转过身,看着岑清铭在路灯下的身影,朝他挥了挥手:“谢啦,我怎么可能有事。”   何菟转过身,她抬起了脸,月光和灯光溅入了她的眼睛,今夜的县城变得很暖,暖的就好像之前的十几年从来不存在,如果早一点遇到岑清铭,她怕自己会生出不舍离开的心。   回了家里,开了手机,班群还在讨论她和岑清铭的事,不就那点破事,真是没完没了。   [卖烤肠的欧巴]:我听说兔子和岑清铭每天都一起去吃饭哎,他俩是不是真有啥情况   [叫我MVP]:清铭上何菟,开学就说了,绝配。   [非本人]:吓得我吃掉了鼠标   [卖烤肠的欧巴]:从开学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兔子虽然横,但没欺负过班里人,除了这个岑清铭。   [卖烤鱼的欧尼]:你一个男人怎么那么八卦!   [卖烤肠的欧巴]:不可以嘛,嘤嘤嘤~   [卖烤鱼的欧尼]:你信不信我让你跪搓衣板?   [非本人]:来人呐,有人虐狗啦,快来人呐   [秋夜子]:秀分快!   [叫我MVP]:所以何菟和岑清铭有没有在一起?   ……   班群里依旧热闹非凡,何菟看着一条条的信息,觉得这事不能愈演愈烈。   [兔子]:没有   班群瞬间炸了,这怎么可能没有呢?   [卖烤鱼的欧尼]:这话太假,没有可信度。   [非本人:确实太假   ……   这年头真话不容易,没人信,她估计是真的闲,不然也不会去班群里解释那么一句。   何菟发现岑清铭自从加进来就很少讲话,除了开学那天,她还发现她不找他,他是不会主动找她聊天的,一个人怎么能闷成这样?   第二天去了教室,她就见着岑清铭在看书了,他低着头,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笔在标注什么,走近一看是语文书的文言文,何菟瞥了一眼,班里人看到她进来,老师不在教室,大家吆喝着起哄。   李烨拿着笔戳了一下何菟:“兔子,真跟我同桌在一起啦?”   岑清铭的手一顿,估摸着是他太不好沟通所以身为同桌的李烨连问都不敢问他,直接问了何菟。   何菟回头,对上了岑清铭的眼睛。   “我倒是想。”她说完就转过了头。   那四个字很刻意就是说给岑清铭听的,带着何菟特有的痞气,她倒是想?想和他在一起?或者说是其他,岑清铭烦乱的很,只能化作继续标注。   李烨失落的垂下了眼帘,坐实了这事让他难过极了,与此同时,还有咬着下唇的翟倩。   “兔子,你喜欢清铭啊?”翟倩小心的问,声音压低了,不让这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   何菟转着笔,打开到了岑清铭翻的那页:“算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刚开学的时候何菟也问过翟倩,保守派的翟倩觉得这个年纪谈喜欢实在是太出格了,开放派的何菟觉得喜欢就是喜欢,用不着遮掩。   翟倩羡慕她的直白,看向了她:“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何菟剥了个口香糖塞嘴里:“哪有那么快。”   这话的意思一出摆明了就是未来就在一起了,这样的事实让翟倩心里顿生一股难受,凭什么好的坏的全给何菟挑了去,怎么就这样了。   “那他喜欢你吗?”翟倩不死心的继续问了一句。 第十九章 表白   他喜不喜欢她, 这事她还真拿不准,喜欢的吧,不喜欢怎么会把优益乳放进她的桌兜里。   “干嘛这么八卦,你和王胖子怎么样了?”何菟问。   翟倩说:“我和他就是一般朋友。”   “哎呦, 一般朋友你脸红啥?”何菟打趣。   翟倩闷了头看书,早操过后, 何菟看岑清铭往前面走,追了过去:“喂,去不去小卖铺啊?”   因为一起打扫了一周的缘故,他和何菟似乎走近了一些。   “不去。”他说。   何菟伸着手指揪着他的校服袖子:“走啊,还你优益乳。”   “不用了。”他也没想过要她还。   说着不用,脚步还是跟着她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秋天要来了, 阵阵的凉意让学生们纷纷套上了校服, 县城的校服和大都市不同,丑的很, 收脚的长裤和蓝白相间的外套, 岑清铭个子高, 把这校服穿的几分像电视剧,一路上引来很多小女生的侧目, 他这样的人,在哪儿都是焦点。   她去小卖铺拿了两盒草莓味的口香糖又拿了两瓶草莓味的优益乳,最后从货架子上取了一包乐事薯片,岑清铭就站在她身后, 看着她把那些东西抱在怀里。   “给我吧。”他伸手过去。   何菟抬眼朝他眨了一下,顺势把东西过度到他手里:“给。”   她抬手拿了一包卫龙,岑清铭说:“辣条不卫生。”   “好吃就好了。”何菟没有把辣条放回去。   “辣条中含有很多的防腐剂、色素,防腐剂吃多了会致癌的,辣条每克含细菌超过10万,且是三无产品,对胃的伤害较大,容易导致消化不良。”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一圈人的瞩目,尤其是小卖部的老板娘。   “小伙子,你讲什么呢?”老板娘站在收银机那里吆喝着,双手一叉腰。   岑清铭的脸因为老板娘的吆喝变得有些红,何菟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拉了他的袖子众目睽睽之下结了账。   出了小卖部,一路上岑清铭的脸色都不太好,何菟说:“呐,草莓味的口香糖也给你一份。”   岑清铭觉得这种口味太女生了:“你自己留着吧。”   何菟把优益乳和口香糖塞给他:“昨天还借了你24块钱,等会微信转给你。”   在去教室的路上遇到了正在往篮球场去的孙祥礼一行人,这段时间准备考试有好些日子没跟他们一起玩了,找个机会还得熟络一下。   孙祥礼和赵钢勾肩搭背,旁边还跟了一个小妹纸,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赵钢的女朋友,这家伙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兔子,真巧。”孙祥礼走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岑清铭,他和岑清铭有过几面之缘,初中的时候他和岑清铭是一个学校的,那个时候岑清铭可是校内的风云人物,谁能不认识,好学生阵营的代表人物,参加奥数拿的全是一等奖,不过他怎么跟兔子扯到一起去了。   何菟挥了挥手:“巧,你们体育课啊?”   孙祥礼说:“是啊。”   赵钢不耐嘴贱:“兔子姐,你男朋友啊?”   何菟瞪了赵钢一眼:“你是不是嘴闲?”   赵钢龇牙咧嘴的拍了拍孙祥礼的肩膀:“都这个年纪了,害羞啥,谈个朋友又不是杀人放火。”   岑清铭看着这一行人,没什么好感,可何菟不走,他也不好先走,只能安静的站着。   “小妹纸,你长点心,这人可是个花心大萝卜。”何菟走过去把草莓味的优益乳给了那个妹纸:“请你,走了。”小妹纸拿着优益乳,何菟已经走了,赵钢说:“何菟,你大爷的。”   等到走远,何菟说:“你别见怪,他们就这吊样子,人不坏。”   岑清铭点头,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拉了她一下,把他手里的那瓶优益乳放到了她跟前。   “给你的啊。”何菟说。   岑清铭没有收回:“拿着。”   他把优益乳塞给她,明明就一瓶五块钱的饮料此刻让何菟心里有些甜蜜,闷葫芦真的很善解人意。   两个人一起进了教室,还未到,班里头欢呼起来,伴着欢呼声,何菟发现岑清铭的耳根子有点红。   昏昏欲睡的周五熬到了最后一节体育课,上节课一下课,教室里的人都跑光了,买水的买水,买零食的买零食,还有寄宿生回宿舍去打水……总之大家一分钟都不想待在教室。   翟倩在做上堂课留下的题目,岑清铭在教她,何菟在画黑子,王胖子在看他们,吆五喝六的男生们勾肩搭背的出去,霎时间教室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其实你把这个根号2套进去就可以得出答案。”岑清铭的声音不高,逻辑清晰的帮翟倩解答。   何菟发现自从岑清铭来了以后翟倩变得特别喜欢问问题,以前也没见着她问什么问题,翟倩身上是典型好学生的高傲,所以她遇到问题也很少问何菟,骨子里不想承认自己比何菟差。   怎么岑清铭一过来她就能问出这么多问题,何菟摇了摇头,算了吧,还是继续画黑子吧。   “还有三分钟上课了。”何菟说。   翟倩这才收了参考书:“谢谢你啦,清铭。”   四个人并排往操场去,这一次王胖子没有能够走在翟倩旁边,因为翟倩正在和岑清铭讨论上一道问题,边说边走才到操场。   热身热完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想玩的继续玩,想学习的可以回教室学习,还有想聊天的可以在操场随便找个地方侃天侃地。   “你待会去哪?”王胖子跑过来问翟倩。   翟倩低着头,眼看着班上不少人看着她:“你别过来。”   王胖子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为什么啊?”   翟倩说:“现在上课呢,注意一点。”   王胖子这才知道她担心的是啥:“好吧,那你待会去哪?”   “回教室看书。”   “我跟你一起吧。”   翟倩没说话,等到大家都散了,她和王胖子就往教室方向去了。   操场的人真多,上体育课的不止他们班,还有四班、二班和艺术生班,学校真是老奸巨猾,知道周五最后一节课大家的心都定不下来,所以好多班的体育课都安排在礼拜五最后一节课。   班里好多男生都去篮球场抢位子打球了,岑清铭没有过去,他一个人在操场的跑道上走着,散着,何菟正坐在操场,看到了他,在她眼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都很爱打篮球他怎么没去?   她一个没留神,看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朝着岑清铭走了过去,那个女生她认识,是艺术班的黎静,公认的校花,何菟和她齐名,一个分为女神组,一个分为女霸王组。   黎静中分齐刘海,吐气如兰,个子高,重点是弹得一手好琴,钢琴,吉他都会,画得一手好画,就是成绩差,传闻数学只能考20分,语文也不行,就英语还不错,何菟长得小巧玲珑,考的一手好成绩,重点是会打架会骂人能泼能辣还能上房揭瓦。   何菟看了一眼自己,个子没人家高,皮肤没人家白,什么乐器都不懂,最多知道个毕加索,她不知道和岑清铭说了什么,那小子笑了,何菟还是第一次看岑清铭笑得这么开心,心里头一阵憋闷。   好你个岑清铭,表面看起来闷葫芦,看到美女一肚子花花肠肠子,心里骂着就发现岑清铭看了过来,一个对视,校花也看了过来,就像看她的笑话。   岑清铭一米八几,黎静将近一米七,怎么看都般配至极,这让何菟感到了一丝丝的威胁。   “兔子,你男朋友要被抢了。”曲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旁边。   何菟回头看到曲骏手里拎着一大袋子的矿泉水,一看就是刚刚去小卖部帮大家买水路过她。   何菟顺手从袋子里拿了一瓶水:“滚滚滚,别烦我。”   “兔子,你要当心了。”曲骏笑着拎着袋子走了。   何菟猛地喝了一口,她已经看着他们俩走了一圈了,怎么还要走一圈,想到就生气。   她站了起来,朝着那两只男女走了过去。   何菟和黎静没怎么打过交道,这下面对面了,个子矮了一截,气势不能输,何菟挺着腰杆子,拦在了岑清铭面前。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黎静的声音很软,有点嗲,白色的长裙随着微风,轻飘飘的吹起,长裙下的脚踝若影若现,白色帆布鞋让她看了多了几分清纯。   “我找岑清铭。”何菟说。   黎静转头问岑清铭:“认识呀?”   岑清铭点头:“恩。”   黎静淡淡的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嗯。”   何菟看着校花走远,怎么就这么走了,看她和岑清铭讲话的语气像认识的人。   “找我什么事?”岑清铭问她。   何菟这才想起来自己找他这事,她自己也不知道啊,只知道不能让他和校花的奸.情这么发展下去。   “忘了。”   岑清铭……   他坐到了一边的台阶上,何菟就跟着坐在了他旁边:“你跟黎静很熟啊?”   “怎么?”岑清铭说。   何菟摇头:“问问。”   “她爸和我爸是朋友。”岑清铭说。   “哦。”   “她挺好看的。”   “恩。”   何菟……   “你觉得我好看吗?”她问。   岑清铭打量了她一眼:“还行。”   何菟……   “我操.你大爷!”她站起来,踢了一脚岑清铭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还行”是几个意思,还行就是不行,不行就是丑。   何菟走了两步,回头发现岑清铭还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追的意思,气结。   岑清铭的生活自从那次在拉面馆被亲了之后就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这种变化在见到何菟的时候更加明显。   何菟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岑清铭,你给我装傻呢吧?”   “什么?”   何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管他是装傻还是真傻,继续说:“周天我朋友找我去KTV,你一起吧。”   “你朋友我不认识。”岑清铭说。   何菟拖着下巴,眼睛眯起来:“认识你就去吗?”   “不去。”   “去呀。”   “不去。”   “去啦。”   “在哪?”他回。   何菟一喜:“你去了啊?”   “真的去了啊?”何菟几乎眼睛都亮了。   岑清铭看着操场上踢足球的男生们,耳边是何菟的叽叽喳喳,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他的心底里是贪恋何菟的这份调皮。   “我不去你会一直烦我。”他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何菟气结,这个岑清铭是不是有毛病,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干嘛搞得好像是她强迫他去的,虽然确实是她强迫他去的,可她不也是为了,坐实他们有奸.情的事实。   周五最后一节课,在大家的欢呼中度过,月考的压力暂时没有了,又是两天长假,抑制不住的笑容满面。   何菟拎着两本书走在学校里,偶尔会瞥一眼停车场,她看到岑清铭去停车场了,这个点他应该出来了,她晃着腿,岑清铭果然从停车场出来了,可推个车怎么要这么久,随之而来看到了白色的身影,那不是校花吗?   岑清铭推着车,校花走在他左边,校花笑靥如花,岑清铭与她攀谈着,何菟想起了岑清铭说的,他爸和黎静的爸爸是朋友,岑清铭家里有钱,黎静家也不会差,况且黎静又这么好看,无论从外表还是家境,他们都是金童玉女,她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她比谁都清楚这份苦涩的来源。   发呆之际岑清铭和校花已经走过来了。   “嘿,你不是刚刚操场那个女生吗?”黎静说。   何菟再次打量了一眼黎静,她脸上的细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靠的很近,她都能闻见黎静身上的香味,很轻很淡,就像春天的花草,反观自己的身上,除了口香糖味就是烟味,何菟佯装不在意的嚼着口香糖,插着校服口袋,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不想看到美女校花,更不想看到校花和岑清铭待在一起。   岑清铭看着那小身影走远,宽大的校服后面被涂得乱七八糟,那么小一只人怎么脾气这么大,每次她不高兴,眉头总会不经意的拧一下,然后表现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觉得她是野性难驯,知道的人明白她是倔强。   “阿铭,她不理我~”黎静有些委屈,堂堂的校花什么时候被人不拿正眼瞧过。   岑清铭并不知道能回什么,夕阳余晖下,只瞧见那小身影消失在校门口,黎静看到他的眼神留在了那女生的身上,抬眼望了一眼。   “阿铭,你和她很熟吗?”   岑清铭摇头:“还行,一个班的。”   “哦,那你可要离她远一点。”黎静揪弄着手指头说:“你刚来二中不熟悉,她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大魔王,野得很,而是听说家里挺特殊的。”   “是挺野的。”岑清铭说,黎静的意思他懂,看似不经意却又是刻意提醒了他何菟的家庭,不正是在警告他,他和何菟之间的差距,可是他就是被她的这种野和灵气触动。   “话说,你来二中怎么也不告诉我?”黎静问。   “太忙了,没想起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了校门口,黎静家的私家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上车前她还和岑清铭挥了挥手。   等到黎静家的车子走远,岑清铭跨上了车,没骑两步就看到了远处蹲在路边上的何菟,她没走啊?   她手里拿了瓶啤酒,坐在大石墩子上打电话,看到他出来,挂了电话,走过来,她拎起啤酒罐子喝了一大口,两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岑清铭。   岑清铭被她看的很不自在,他能感觉得到她不是很高兴。   “不回家吃饭吗?”岑清铭问。   刚刚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校花,他们挥手道别,他们门当户对,何菟气齁齁的说:“一起吃吧。”   “市中心有家炸鸡店还不错。”何菟说。   他想了一下:“市中心离这边有点远,我把车停一下,打车去。”   何菟点头,她看着岑清铭把自行车推到了小卖铺门口的树荫下,弯腰把车锁了起来,蓝色的助听器在他耳朵上格外显眼。   何菟在路边上招了一辆出租车,周五的晚上很是热闹,到处都充满着人,他们去的炸鸡店要排队,领了号一看都已经排在20位之后了。   “楼上个电玩城。”   “然后?”   “我要去!”她仰着脸,认真的说。   “20桌差不多10分钟就到了。”他刚看了一下,有8桌差不多吃完了,还有几桌也快了。   “那还可以玩5分钟,就5分钟。”何菟说话之间已经往去楼上的电梯走了。   岑清铭无奈的看着她的身影跟在了她后面,看她蹦蹦跳跳着,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还没到电玩城就听到了里面喧嚣的声音,何菟从兜里掏出一张会员卡去取币机取了五十个游戏币,岑清铭在她旁边环视了一下四周。   门口是跳舞机上蹦得大汗淋漓还在手舞足蹈的男孩,旁边坐了一圈女生,汗水从男孩子的头上流下来,可他眼里是兴奋和紧张,生怕错一个拍,四周是抓娃娃机和植物大战僵尸,还有动力摩托车…这里所有的人都充满了活力,连小孩子也玩的津津有味,这些是他不曾接触过的,人生除了学习还有玩儿。   跳舞机里的声音震得他有些头疼,耳朵里发出细微的“刺啦”声,他揉了一下耳后的穴位,放松了一下耳朵。   “你不玩吗?”何菟拎着放游戏币的小盒子问他。   岑清铭摇头:“不玩。”   何菟看他那副闷逼样子就觉得烦,顺势拉着他的手臂去了植物大战僵尸的双人位上:“我投币了。”   岑清铭的目光还在何菟抓着他的手上,她的动作随意而自在,好像动了心的只有他,男女授受不亲的也只有他。   “拿着。”何菟把他面前的水枪放到他手上。   岑清铭抿了一下唇,这塑料水枪还是粉色的,它落在他的大手掌上显得几分滑稽,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玩意儿怎么玩?   问她?   何菟这样的人,问她等于被嘲笑,还是算了。   在他在犹豫怎么玩的时候何菟点了开始,屏幕里的僵尸爬起来,慢悠悠的朝他们进发,他看见何菟高举着水枪,手指紧摁着水枪把手下的按钮,水柱从水枪喷射出来,他依葫芦画瓢,摁了半天,只有微弱的水柱。   第一关比较简单,很轻易的就过了,第二关僵尸变多。   何菟说:“那边,那边,这边,啊!岑清铭,这里啊!”   按理说她这个游戏能打到第六关,今天第二关就死了,因为岑清铭被僵尸给吃了,她忿忿的转头:“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打个游戏这么菜!还不如孙祥礼,上次还第六关呢,今天才第二关!”   岑清铭脸色一黑,手指头捏着塑料水枪,沉声问她:“水柱怎么变大的?”   何菟眼睛一眨,反应了半会反应过来,噗嗤笑了出来:“好学生,你没玩过啊?”   “噗哈哈~”何菟看着岑清铭黑着的脸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数学满分的岑学霸竟然败给了水枪~哈~哈~”   她笑得过猛,背撞在了座位的硬椅背上,痛得“嗷”了一声。乐极生悲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岑清铭被她逗的嘴角抽了一下,何菟揉了揉自己的背:“想笑就笑。”   “哈哈。”他说,明明是笑的拟声词,他竟然用文字表述。   何菟……   她揉了一下腰,旁边有个小男生带着小女生过来,小男生说:“哥哥姐姐,你们不玩给我们玩吧。”   何菟一看这么小个年纪就把妹了,了不得,看在他们年纪小的份上,当然是不让了,毛都没长齐还泡妹。   “谁说我不玩的啊?”何菟当着小男孩的面往投币口塞了四个游戏币。   小男孩委屈的鼻子一抽一抽,四只童真的眼睛盯着何菟和岑清铭。   “给他们玩吧。”岑清铭说。   小男孩一下子又笑了跑到岑清铭面前,何菟看了一眼那屁孩子:“这局如果我玩的开心可以考虑一下。”   ……   岑清铭看她就跟看旁边的小孩一样,幼稚至极,他拿了水枪,何菟拍了他一下:“待会出现金币你就猛对着金币狂扫,这样水柱就变大了。”   僵尸再次出现,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岑清铭开始盘算着每个僵尸的距离以及水枪目前的扫射效果,金币出现的刹那,迅速把喷头转向金币,屏幕里金币散开,水柱变大,岑清铭扫射全场。   第二关,第三关都过得轻而易举……第六关开始,僵尸的速度和体型加强,金币的范围也越来越小,何菟这一关从来没过去过,这一次她势必要过去,疯狂的扫射屏幕,最后无力的看着僵尸越来越多,一个僵尸已经开始啃食她,她手一抖,一道水柱在她发愣之际喷在了僵尸上,第六关轻松过关。   何菟不敢置信的看着过了的第六关,不管她怎么玩,都过不去,结果就这么过了,第七关开始,何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对僵尸,岑清铭自从知道了怎么变大水柱开始所向披靡,等到他无力再救何菟的时候死在了第十关,这个大腿抱得是真爽。   “岑清铭,你刚是不是在玩我?”何菟一皱眉。   “我什么时候玩你了?”他把水枪搁好,从座位上起来。   何菟……   “我说你是不是以前玩过,还装死自己什么都不懂?”   “没有,今天第一次。”他回。   小男孩已经坐上去了,小女孩站在何菟旁边,岑清铭看小女孩急了,对着何菟招手:“快下来。”   何菟扁了扁嘴,把位置让给了小不点:“你真第一次啊?”   岑清铭点头。   “牛逼啊。”   说话间她拉着他去了抓娃娃机:“我发现你是真厉害,这样,你利用自己的脑袋瓜子,帮我抓个屁桃君。”   她真是丝毫不顾及男女有别,手还抓着他的手臂,那小手掌软软的,小小的,她的小嘴喋喋不休,难以想象就是这张小嘴之前吻了他。   “屁桃君是什么?”他问。   何菟指着一个粉色的:“就那个屁股长脸上的。”   ……   这个形容也是没谁了。   “真丑。”他说。   何菟管也不管他,往投币口塞了两个硬币:“你待会控制面前的把手,选好位置,往下摁旁边的按钮,然后钩子掉下去,就会抓住玩具,最后会有几秒的时候把抓住的玩具甩下来,超简单的,你看一下隔壁。”   岑清铭……   一玻璃窗的玩具,挤挤攘攘的排布着,他伸手摸了一下鼻子,看着她激动的表情,吸了一口气,握着把手。   他看好的角度把钩子放下,钩子捏起屁桃君,屁桃君那张红通通得丑脸面对着他,在快要抵达洞口的时候,钩子晃动起来,最终屁桃君落地而亡,第一次的抓娃娃以即将成功而落败。   何菟叹了一口气,岑清铭说:“再试一次吧。”   何菟点头又塞了两个,这一次岑清铭吸取了经验,抓起地上阵亡的屁桃君,没几秒屁桃君再次惨死玻璃橱中。   第三次之后,何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岑清铭!”   她一叫岑清铭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我们刚不是排队吃炸鸡,鸡的吗?”   岑清铭……吃鸡,鸡??   莫名觉得某些地方一疼。   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何菟和岑清铭过去早就过号了,过号太久是不会留号的,八点正是周五的黄金时期,排的队更加多,最后两个人不得不放弃了这家炸鸡店。   “去肯德基吃炸鸡.吧?”何菟说。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可她偏偏漫不经心的说了,说的岑清铭是一愣一愣的,脸色不太好。   “问你呢,去肯德基吃鸡.吧。”她又重复了一遍。   岑清铭……   场面一度很尴尬。   “好。”他的声音清淡,就当做是无心的吧。   肯德基里依旧人满为患,偏要吃炸鸡的何菟买了个全家桶,两个人坐在肯德基的二楼,空调风下,何菟把鸡腿递给岑清铭:“呐,给!”   岑清铭伸手去拿,灯光下他右手背上的疤痕更加明显,细细长长的,何菟一慌神,鸡腿没松手,两个人握着一个鸡腿。   “何菟?”他叫了她一声。   何菟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她的眼神还留在他的手背上,岑清铭拿着鸡腿:“服了你。”这都能发呆。   何菟顿觉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拿了个鸡翅,猛嘬了一口可乐。   “岑清铭,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她还是问了出来。   岑清铭搁下了鸡腿:“干嘛?”   何菟嘻嘻哈哈的说:“我就问问。”   “哦。”他说。   一分钟过去了,他根本没有说什么,何菟说:“我好奇。”   岑清铭抬眼看着她的大眼睛巴眨着盯着他:“憋着。”   何菟……   “我操.你大爷!”她以为她跟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算熟了,怎么这个人还是这样。   何菟气的自己在啃炸鸡,似乎把气愤发泄在了炸鸡上,可怜的鸡,死都死了,还不得善终,   “真想知道?”岑清铭看她把炸鸡骨头虐了千百遍,遂问道。   何菟一个激灵抬头,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嗯嗯嗯。”   一连三个“嗯”。   “不小心被砸的。”他说。   “被砸的啊?”她半信半疑。   “嗯。”   何菟不死心的说:“我还以为你搞自虐呢!”   岑清铭……   “我初中那会班里可流行拿小刀刻自己。”何菟扬着脸,记得那会班里好多人的手臂一道一道的伤疤,起初是一个人,后来就好几个了。   岑清铭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鸡肉:“你也做这种事?”   “我才不做这种事,没意思。”   她咬了一口蛋挞,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我玩割腕。”   岑清铭嘴边的鸡肉一抖,掉在了桌上,他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丝紧张,随后不着痕迹的拿起纸巾,把面前的鸡肉包起来。   “何菟,这个玩笑不好笑。”他的声音变了个腔调,严肃而认真。   何菟吧唧吧唧嚼着鸡肉:“哈哈哈,看把你吓的。”   她说渴了喝了一大口可乐,眨巴着嘴:“我等会要去上网,你去不?”   岑清铭本来没什么胃口,她的话看起来随便可就进了他的心,他上次听到了那些人说起她的家庭,并不是很健康,是因为她妈?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的好奇心被她吊的十足。   “不去。”他回。   何菟也只是象征性的问问,他这种好学生怎么可能去网吧这种地方。   “《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未成年人不能上网。”岑清铭慢条斯理的说。   何菟看着他说这番话,莫名觉得可爱至极,怎么这个年代还有人遵守未成年人不上网这个规定:“岑清铭你古代来的吧。”   “国家法律规定的。”岑清铭说。   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何菟笑了出来:“怎么这么可爱?”   岑清铭……   “我在跟你讲道理。”他真的拿她没办法。   何菟点头:“嗯,讲道理,你跟不跟我去?”   一码事归一码事,岑清铭有自己的原则:“跟你讲了那么多,你真是一点儿不听话。”   何菟举着鸡腿:“我发四我真的全听了。”   她举着鸡腿,大眼睛哧溜的盯着他,模样蠢萌无害:“所以你跟不跟我去?”   ……   岑清铭真是信了她的邪,看起来无公害呐,可就是无赖,等他叹这个无赖的时候,已经被她揪着袖子去了电玩城旁边的大黄蜂网吧,周五的晚上,网吧里人声沸腾,光是门口拿着身份证排队的就不少人,何菟在后面排队,手还揪着岑清铭的袖子,大概是怕他跑了。   轮到他俩的时候,何菟拿了钱,嘴巴一憋:“帅哥,开两台机子,没带身份证。”   前台小哥懒懒的看着他俩稚嫩的样子:“包夜还是现在开机子?”   “不包夜,包厢还有伐?”何菟往前台的大理石吧台一趴,马尾辫晃着。   前台小哥抬起头再次打量了她和岑清铭,眉毛一扬,笃定了什么奸.情:“有是有,但你们别再包厢乱搞啊。”   何菟……   岑清铭……   “搞出什么事我们网吧不负责的。”前台小哥给他俩开了两个机子。   何菟气结,她像是那种人吗?   她买了两瓶乱泉水,一瓶塞给岑清铭,一瓶拧开,何菟仰着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堂厅里狼嚎鬼叫,一会“我操.你妈让你别去上路的呢!”一会“老子日尼玛哦!”热闹得像是世界的另一面,一面岑清铭从没有认识的面,他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生活。   何菟迈着步子往包厢区走,他拿着矿泉水沉默的跟着她,这种地方充满了烟味和喧闹,而且也不是很干净。她顿了一下,回头,踮起脚,悄悄咪.咪的指着右边的包厢:“快看右边,快点!”   因为某些因素她的嘴脸弯着,两只眼睛转溜溜的朝右边看,顺着她的视线,岑清铭看见了一双大手压着一头的秀发,他们脸贴着脸,唇贴着唇,里面的男人闭着眼睛,一脸享受,被按着脑袋的女人耳朵上还戴着耳机,他的大手搂着她的腰,两个人忘我的缠绵着,这样刺激的场面让岑清铭有些面红耳赤,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怎么能做这种事?   难怪刚刚的前台要说不要乱搞,他看了一眼看的入神的何菟,她眨巴着嘴,舔舔唇,看得津津有味。   他莫名觉得不太开心,伸手放在了那扭着头的小脑袋上,细软的发丝在他手中,他稍一用力就把她的脑袋掰正:“小孩子别看了。”   何菟……   她嘟着嘴,任凭着他的手在她的后脑勺上,这样的语气让她想起了父亲,父亲离开以后,一夜之间没有人再拿他当小孩子,还没成长就已经是大人,烟呛得她眼睛一酸:“你才是小孩子。”   岑清铭看到了她眼中稍纵即逝的忧伤,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踮着脚,勾着嘴角:“刚刺激吧?”   正经不过三秒。   “很无聊。”他回。   她“切”了一声朝里面没人的空包厢走去,岑清铭心里总觉得共处一室不太妥:“还是回去吧。”   何菟已经推开了包厢,大有请君入瓮之势:“来都来了,玩一会呗。”   他走到门口:“回去吧。”   她一勾唇:“干嘛呀?都到门口了。”   岑清铭看她执着只能厚着脸坐了进去,木头的包厢门在他坐下来的时候被关了起来,中央空调的温度好像没什么作用,他觉得有一点热,伸手解了两颗最上端的扣子,露出一小片白嫩的皮肤。   何菟开了机子:“玩不玩游戏?”   岑清铭呼了一口气:“不玩。”   “不玩你来网吧干啥?”她点开了最近很流行的英雄联盟。   “你觉得我想来?”他直视着她。   何菟转头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四目交接,她连他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真是一张举世无双的脸,怎么生得这么好看,深深的双眼皮,浓密的眉毛还有那高挺的鼻子,何菟吞了一口口水。   她顺手拧开了矿泉水灌了一口凉水。   “岑清铭。”她深吸了一口气。   “嗯?”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何菟抿了一下嘴唇。 第二十章 打游戏   岑清铭擦鼠标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猝不及防,防不胜防,他转头,那个有非分之想的人正盯着他, 长睫毛在包厢的日光灯下扑闪扑闪的,因为她的话, 现在他整人都有点懵,心扑通扑通,脸上也有点热,手掌心沁出点细汗,他握着餐巾纸。   “好,我知道了。”岑清铭平稳了一下心情。   这显然不是何菟要的答案, 她一拍桌子, 玻璃桌面震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冷静一点。”他说。   何菟根本没办法冷静, 说这种话叫她冷静?   她又猛灌了一口矿泉水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一点:“你他妈的几个意思?你是不是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岑清铭……   他怎么可能没有,只是感情的事并不是儿戏, 其中利害关系他早就分析得一清二楚, 有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把她手里的矿泉水瓶拿过来, 放在了玻璃桌面上,何菟皱眉, 他伸手掰过了她的肩头让她和他面对面,一看态势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如果是拒绝的话,就不要说了。”何菟有自知自明。   “不是。”他说。   何菟从来没这么正儿八经,端端庄庄坐这么正, 不由得有点儿紧张。   “早恋是不对的。”他说。   何菟……她坐这么端正可不是听他说教来的。   “但早恋是正常现象。”他深吸了一口气,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我不确定你对我的这份喜欢会持续多久,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学期?一年?这些我们都无从得知,而且我们是一个班的,如果哪天你不想谈了,我们的处境会很尴尬。”   他的嘴巴轻启轻闭,他的眉毛因为他的话而微微蹙起,额头上还长了一个红色的痘痘,眼皮子一张一合,脖子上露出的皮肤因为现在的情绪有些泛红,何菟从来没考虑过他说的问题,在她看来,那些问题是随机事件,她没有必要去担心随机事件,眼下她喜欢他这是必然事件。   “就算我们谈到了高中毕业……”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她谈论未来这件事,有几分忐忑。   何菟看着他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一扬,伸了头就过去,嘴唇贴上了那张开还未来得及闭合的嘴唇,她的小短手撑在了岑清铭脑后的白墙上,她的眼睛睁着,看着岑清铭总是深邃的眼睛,两对眼睛在这逼仄的汇成了一股暧昧而温柔的气流。   她嘴角一扬,恶作剧般的舔了舔了他的嘴唇,像一只小猫,她不知道是真的大胆还是故意挑逗,小舌头顺着岑清铭张开的嘴唇滑了进去。   大胆的女孩,张扬的女孩成了这个房间的主体。   她的行为彻底激了岑清铭,他看着她这幅嚣张的样子,眼波流转,他伸手把她撑着墙壁的手抓住,十指紧扣,顺着胳膊的方向,把小手别在了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手微微一用力,何菟吃痛的皱了一下眉毛,在她不胜防备的时候加深了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和豚骨拉面店的吻完全不一样,那一次顶多算是皮肤与皮肤的摩擦,这一次的吻,带着一种征服和占有,还是互相的。   唇齿之间的触感太过于清晰,她的腰肢在他的手中软成一团,故作的痞性在此刻还是换做了青涩的喘息。   一吻作罢,看似是何菟吻了岑清铭,其实是她被吻了,作死挑逗的结果就是她现在舌根发疼,嘴唇发胀,头也发懵,口齿里全是岑清铭的味道,不会接吻而学习电视剧里的法式长吻导致他俩嘴巴都有点肿,肿得有些胀痛。   岑清铭正顺手把桌上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拿起来,喝了一口,包厢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何菟摸着肿了的嘴巴,气不打一处来:“你继续说。”   刚刚冠冕堂皇的人是谁?刚刚谁跟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刚刚谁还说早恋不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岑清铭不过是扮猪吃老虎。   “不说了。”他冷静了一点,高挺的鼻子上一层细汗。   “你不是最喜欢讲道理的吗?”她现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事是什么道理?”   岑清铭……   “这事的道理就是既然你对我有非分之想,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成全了你的道理。”他说。   何菟……   “我操.你大爷。”何菟气,横竖说成了她死皮白赖的要跟他在一起。   岑清铭眉头一皱:“跟我在一起不准讲脏话。”   何菟咬牙切齿,以前也没见他对她讲脏话怎么着,怎么现在开始说这事了,她不要面子哒:“我偏不。”   “那你跟我的事就没得谈了。”岑清铭的目光很严谨,一看就不是开玩笑。   刚还热烈的吻了,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可别飞了,何菟腹诽:岑清铭,我操.你大爷,我操.你大爷,我操.你大爷,重要的事说三遍,我不仅操.你大爷,我还要凌.辱你大爷,看你怎么着。   “知道了。”她想是那么想,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套,毕竟她现在对他有意思,就当为了男色忍一忍。   何菟很不满:“岑清铭。”   “嗯?”   “我借你大爷使使。”她鬼机灵的勾了唇。   岑清铭……   “我没讲脏话!”她义正言辞的说,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欠打至极。   岑清铭沉着脸,觉得她真是幼稚的没边了,不让她讲脏话,她给他换了个形容。他无奈的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把何菟面前的鼠标和鼠标垫也擦了一下,顺带把键盘也擦了,慢悠悠的,一点一点儿的擦,擦了的纸巾被他放在了旁边的烟灰缸里,何菟就看着他做一系列的动作,网吧哪那么讲究。   “玩游戏吗?”她问他。   岑清铭说:“好。”   ……   “之前你不是说不玩的吗?”刚刚来之前她还问了他,男人真多变。   “刚和现在情况不同。”   刚刚她和他只是同学,现在,她和他已经是男女朋友。   她开了英雄联盟:“玩过没?我跟你讲哦,这个游戏现在是称霸学校,大家都在玩。”   岑清铭看着这个界面:“玩过,还好。”   “那我再找三个人,我们开个黑。”何菟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班群。   「兔子」:LOL二缺三,速度   “两个人也可以玩。”岑清铭说,打心眼里他是不想让她叫人的,毕竟早恋这事被大家都知道了影响不好。   何菟摆了摆手:“五个人好玩,人多力量大。”   至于人多力量大这要归咎到上一次她单排,被对面一个狮子狗狂杀不止,不仅如此狮子狗还开启了嘲讽模式,群嘲,嘲完她回骂了回去,结果自家队友跟着对面一起喷她,技不如人气都不大,一个人被九个人喷,这事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回头找狮子狗单挑被人家拉黑了,气的她是再也不碰这个游戏了。   「卖烤肠的欧巴」:五分钟   「叫我MVP」:哪个区   「非本人」:马上   ……   一顿操作,终于连进了一个房间,何菟的ID叫兔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岑清铭的ID叫20的悲哀,所谓20的悲哀源于这个游戏只有20分钟以后才能发起投降,特指对面20投降的悲哀。   「卖烤肠的欧巴」:兔子,这谁啊?   「叫我MVP」:我们班的吗?   「卖烤肠的欧巴」:我靠,钻一???   「卖烤肠的欧巴」:S4赛季钻一,大腿啊,牛逼,带我飞   「叫我MVP」:兔子,你哪里认识的钻一大神?   ……   何菟转头,岑清铭则在看英雄,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玩这个游戏了。   灯光之下,何菟发现电脑上的耳机还挂在电脑上,他的耳朵不太方便,助听器上面不可能再戴耳机,她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五个人齐了。   “那个~”她叫了一声。   岑清铭转头:“嗯?”   “你待会怎么玩游戏?”她笨拙的不知道怎么描述。   “拿手玩啊。”他回。   “不是,你待会怎么玩?”   岑清铭没有反应过来她心里所想,有点呆愣:“玩游戏不是拿手玩吗?”   何菟“哎呀”了一声,指了指他的耳朵:“你这个,不太方便戴耳机。”   她为难的样子让他勾了一下唇角,她的担心和顾虑他能感受到:“带你们没关系。”   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却足够说明他的水平很好,那些想问的话又提到了嗓子眼,何菟很想知道他的耳朵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他的游戏水平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这些话最终都化成了游戏开始的音乐。   一局游戏,岑清铭轻松的拿下了一血,十分钟以内,他玩的adc拿下了三个人头。   「卖烤肠的欧巴」:兔子,你们下路神了哎   「兔子」:躺好   「卖烤肠的欧巴」:兔子,20大兄弟是谁啊?太厉害了   何菟看了眼岑清铭,他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偶尔会舔一下嘴唇,就在她偷瞄的时候,岑清铭摸了一下鼻尖:“别看了。”   “害羞啊?”她说。   “你要死了。”他说着何菟就命丧召唤师峡谷。   黑了的屏幕还有她死了的位置,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从局势来看,就是他故意把敌人引到她这边的,何菟扁了扁嘴,报复性的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作响。   「兔子」:20不是大兄弟,是软妹。   10s的沉默,召唤师峡谷炸了   「卖烤肠的欧巴」:不可能,这么多骚操作的不可能是妹纸,我不信。   「叫我MVP」:不信+1   「兔子」:爱信不信   ……   「20的悲哀」:我不是妹子   何菟……   「卖烤肠的欧巴」:我就知道。   过了几秒   「卖烤肠的欧巴」:那你是?   「20的悲哀」:兔子的男朋友   ……   「卖烤肠的欧巴」:心疼10s清铭哥们,不过,兔子,你眼光不错,这个20哥们很爷们,也好,岑清铭那小子太闷了,而且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20哥们。   何菟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曲骏知道他在岑清铭面前贬他该多滑稽。 第二十一章 抓娃娃机   玩了两局游戏。   「兔子」:不玩了   「卖烤肠的欧巴」:20还玩吗?   何菟抬眼看岑清铭已经下机了, 她打下:他也不玩了。   「卖烤肠的欧巴」:妻管严呐!   何菟看着这屏幕,很是无语。   「兔子」:放你个狗屁   刚打完忽然想到岑清铭还在边上,刚才说不能讲脏话的,他的眼睛正好瞟到了电脑屏幕, 何菟一个激灵。   「兔子」:刚打错了,是放你个dog fart   岑清铭……   “没讲脏话。”她还强调了一遍。   「卖烤肠的欧巴」:什么鬼东西?   「叫我MVP」:兔子, 你脑筋瓦特啦?   她想她大概真的是脑筋瓦特了,不然她怎么会对他唯命是从。   岑清铭把桌子收了一下,何菟站起来,打了个呵欠,这注定是一个丰收的夜晚,他们走出了大黄蜂, 外面逛街的人已经不多, 来市中心之前, 她和他还只是同学关系,离开市中心的时候, 她和他已经是男女朋友。   一向闹腾惯了的何菟没想过自己也有怦然心动的时候, 已经十点半了, 他应该要回家了,可是她却生出了不想分开的念头。   “你待会怎么回家?”岑清铭问她。   “啊?”她抬头:“打车, 你呢?”   “我要先回趟学校推车。”他走到和她并齐的线上:“你先回家。”   “嗯。”她说。   尴尬的气氛漫开,谈朋友之前还能鬼扯几句,谈上了朋友却都各自局促得脸发烫。   “何菟。”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更加清冽。   何菟转头看着他:“干嘛?”   “今天是我第一次去电玩城也是第一次去网吧。”他说。   何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很骄傲嘛?”   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胡闹。”   “说心里话我挺开心的。”他的世界里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一是因为一中拔尖班的学生都忙着闷头学习, 二是他自己性格不太善于和人沟通,加上耳朵的问题导致他越长大越不合群。   他的话让何菟笑得更欢:“那姐姐以后带你多开心开心。”   这话道理不错可听着怎么就变了味,她在闹他在笑。   “别没大没小的。”   “怎么!”她横着脸。   何菟刚一说完就来了电话,一看是王雅琴,她脸色瞬间就摆了下来,沉声说:“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朝岑清铭挥了挥:“我得先走了。”   岑清铭伸手招了一辆路边欲停的的士,何菟上车前,出其不意的跳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口:“明天见了。”   岑清铭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的动作,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坐着的士扬长而去,他摸了摸脸颊被她啵的位置,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害臊,嘴角勾起,和她谈恋爱是很美好的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可是刚刚她接电话的神情差极了,她的不耐和脾气在接电话的语气里暴露无遗,他不免想到那个晚上,她的抽泣以及她的话,那样的她和现实的她截然不同,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压了一块石头。   岑清铭叹了一口气,他很想知道她心底里的事,可是他没办法问出来,她既然选择了藏着掖着,他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猜着,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奈。   风一起,乌色的天被大朵白色的云遮住,随着风的吹动云一点点的移动,露出云层里的天,星星闪着微光,偶有飞机从头顶飞过,带着一城的人去到另一城,每个人都有归途,就像少年的爱情,除了那个特定的人是归途,其他的人都只是歧途。   岑清铭摸了一下口袋身上还留着几张钞票,他既然无法改变她的过去,但他可以拥抱她的未来。   想到这些,他朝电玩城的方向走去。   “冲100送20哦!要不要冲个100?”前台的美女朝他抛了个媚眼。   岑清铭看了一下优惠表单,回头又看了一眼抓娃娃机里的屁桃君,想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一百块纸币:“冲100吧。”   前台立马喜逐颜开,笑嘻嘻的拿了一张会员卡给他:“玩的越多积分越多,积分可以兑换小礼品哦~”   岑清铭捏着那张黄色的会员卡,去取币口取了20个游戏币,抓着一摞游戏币去了娃娃机。   这个点的电玩城人也少了很多,但门口的跳舞机依旧运作着,跳舞机上换成了一个戴鸭舌帽的女生,她带着口罩蹦的起劲,旁边应该是她男朋友,正玩着手机,跳舞机的声音让他不太舒服,或许是今天太久没有摘掉助听器,现在跳舞机里的音乐震得他耳朵有些疼,他伸手揉了一下,走到了那抓娃娃机跟前。   屁股长脸上的家伙还躺在玻璃壁橱里,他观察了一下,摸出两个游戏币投了进去,手指握着手柄,金属的爪子晃了一下朝粉色的屁桃君晃去,岑清铭屏住了呼吸,抿了一下唇,心一点点的被提了起来,在爪子再次晃荡的时候,屁桃君掉了下来,摔在了橱窗里,一个破机子,抓也抓不着,他又往投币口塞了两个游戏币。   这一抓就抓了三十个币,他严重的怀疑电玩城的抓娃娃机系统坏了,或者从一开始这个机器就是骗钱的,他明知道是骗钱的还在继续投币,因为那只摔死的屁桃君还在红着脸,他想了想,想到了何菟对屁桃君的满心欢喜,又塞了两个币。   在他投进第五十二个币的时候,屁桃君终于摔到了出口里,他从洞口里把屁桃君取出来,朝那粉色的丑八怪拍了两下。   他恨铁不成钢的把屁桃君抓在了手上回了家,前台美女还给了他一个积分兑的哆啦A梦钥匙扣。   到家已经十二点,从没这么晚过,累得眼皮打架,可心却充实着。   他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刚一推开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许久未露面的母亲,愣了一下,母亲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尴尬,陌生和隐隐约约的暴风雨在空气中弥散开。   岑清铭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打从出生开始她回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个干练的女人,做事爽快,做人精明,每一次她和父亲吵架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没有我,你现在当的了副总,没有我,这家能换到别墅区,你也不想想我这么忙是为了什么?”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母亲的忙碌。   岑清铭放下书包,换好鞋,朝客厅的沙发走去,母亲和每一次见到的都一样,一样的严肃和庄重,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母亲今天会回来,也不知道她回来是干什么来的?唯一肯定的是她回来绝对不是为了看他。   他看到沙发上放着一叠资料,公文包也搁在沙发上,看样子是刚回来没多久。   岑清铭捏着手里的屁桃君叫了一声:“妈。”   他妈正坐在沙发上翻资料,一个眼神也没空留给他:“怎么玩到这么晚?”   他规规矩矩的坐着:“和朋友吃了饭。”   “男的女的?”她看似不经意的问。   岑清铭抬眼,犹豫了一下:“男的。”   他妈搁下了资料,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说谎的端倪,女人眼角布满了细纹,长期熬夜让她眼圈一周都是灰蒙蒙的,遮瑕膏都遮不去这些疲惫,她打了个呵欠,电话又催命般的响了起来,她揉了一下太阳穴,语气很不好,训斥了几句,把面前的一叠资料抱到了胸前,电话还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她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换上了高跟鞋,他妈挂了电话,资料搁在进户门的柜子上。   “下次早点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爸妈都很忙,没空跟着你烦东烦西。”她的语气并不是太好。   “嗯,我知道了。”   “还有钱吗?”她说着从手提包里掏出厚重的钱夹子,从里面掏了一小叠一百块:“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钱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岑清铭目送她离开,手里是一叠崭新的钞票,他很想告诉母亲他不差钱,对于母亲来说,什么都比不了工作,而工作是为了挣钱,钱够了挣更多的钱,只有钱能把家庭维系在一起。   可是这么多年又真的只是工作吗?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他搓了搓脸,把屁桃君拎到了房间,何菟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何菟」:喂,你到家了吗?   十分钟后   「何菟」:我借你大爷使使   ……   他不得不承认何菟有让人瞬间开心的本事。   「岑清铭」:你还不睡?   何菟正洗完澡,湿头发用毛巾裹着坐在地上,在等信息的这段时间,她把他的头像点开过10次,骂了8遍,摸了2遍,外加保存了1遍,这归咎于头像是他朋友圈唯一一张照片,这期间她喝过一杯水,上过一次厕所,还看过一篇文言文,企图用其他事来让自己的注意力不放在手机上,她对自己的行为和心思表示极大的不满,他岑清铭了不起啊。   结果证明他岑清铭确实了不起,起码让此刻的他让她心情跌宕。   「何菟」:干嘛不回我信息?   怨气十足的语气让岑清铭笑了。   「岑清铭」:没有看到,不好意思(微笑)   何菟……   这个(微笑)的表情是几个意思?他不回信息就算了,他还有脸发“呵呵”,过分不过分?她虽然喜欢他,可也不至于为了他忍气吞声这个“呵呵”表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菟」:(微笑)   「岑清铭」:准备睡了吗?   「何菟」:(微笑)   「岑清铭」:?   「何菟」:(微笑)   「岑清铭」:(微笑)(微笑)   何菟……   「何菟」:我操.你大爷,滚。   岑清铭…… 第二十二章 今天是大佬   周六的早上乌云密布, 一看就是下雨的态势,何菟起早背了英语,洗了个澡,想到是第一次约会, 思前想后换了好几身衣服,牛仔裤太普通, 格子短袖太死板,金属扣环T恤太拉风和岑清铭的打扮格格不入,最终挑了一件白T黑裙,黑白搭不会出问题,配合一身朴素的衣服化了个淡妆,看起来多了几分青涩和稚嫩。   余光看到了桌上的烟盒, 便想到了岑清铭那段有关烟危害的说辞, 她勾起了嘴脸, 由内而外的笑了,顺手把桌子上的烟盒扔进了垃圾桶。   她下楼, 看见王雅琴在饭桌边拾掇, 桌上放了两个盛粥的碗和一罐头咸萝卜。   何菟走过去, 她和王雅琴没什么话好说,端着粥碗, 喝了一口。   “我听别人说你们上周月考了。”王雅琴夹了一块咸萝卜,看似不经意的问。   何菟放下碗,勺了一勺粥吹了一下:“嗯,是月考了。”   “考得怎么样?”   何菟吧唧把粥喝了:“还可以。”   王雅琴嚼的咸萝卜咯吱在牙齿里作响:“嗯, 我以前成绩也挺好的。”   何菟不知道王雅琴今天抽哪门子风问起她的成绩,她没想到的是王雅琴会说起她以前,小时候她也听父亲讲过,父亲说过母亲那个时候是班里的尖子生,九几年的尖子生是很了不起的,父亲常说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和母亲待在一起,可是她眼中的王雅琴根本没有任何让父亲这么深爱的理由,唯一有可能就是那张漂亮的脸蛋。   何菟扒完了粥,王雅琴说:“你今天要出门啊?”   何菟点头:“和朋友约了。”   王雅琴站起来收拾桌子,把她面前的碗拿起来:“男朋友?”   何菟心里头一紧,她咬了一下下唇,自知自己在王雅琴面前根本说不了谎,何况她也不想说谎:“嗯。”   “孙祥礼?”王雅琴没有立马把吃过的饭碗收走,而是又坐下了。   何菟惊讶:“怎么会是孙祥礼?”   她妈也是够能扯的,她跟孙祥礼之间比白纸还白,比青草还清。   “不是啊。”王雅琴叹了一口气:“小孙人挺好的。”   何菟附和了一句:“是挺好的。”   王雅琴靠在椅子上,看着她:“那人是你们班的?”   何菟点头。   “何菟,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了,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有两点你要记住,第一点你可以谈但不要上.床,还有一点如果他欺负你了,一定要当机立断的分手。”王雅琴说完才站起来把残羹生菜端到厨房。   何菟万万没想到王雅琴会和她说这些,直白的话让她脸上有些烫。看着王雅琴忙碌的身影,她觉得自己有一点看不透她,或者说自己似乎从没看懂过她。   她在楼上捣鼓了一番提前把岑清铭约去了市中心吃午饭。   她习惯踩点,打车到市中心肯德基门口的时候岑清铭已经到了,他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长袖,下面是一条纯黑色的宽松版九分牛仔裤,就像是心有灵犀,他和她的这一身搭配就是情侣装,岑清铭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提着一个粉色的不知道什么。   何菟钻出出租车,像个兔子一样朝他飞奔而去,短腿麻溜的一会儿就小跑到他跟前了,她喘了两口气。   “你什么时候到的啊?”何菟的脸因为跑了两下的缘故,白里透红。   岑清铭没有回答,他伸手把屁桃君拎起来,吊在了她面前:“给。”   何菟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吊着的屁桃君,这不是昨天他跟她去电玩城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的屁桃君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什么时候去抓的?刚刚?还是昨天晚上?   她欣喜的从他手里接过屁桃君:“你是怎么抓到它的?”   看着她咧开嘴笑了,眼睛因为笑的动作眯了起来,岑清铭觉得心情很好。   何菟戳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去抓的?”   岑清铭摸了两下鼻尖:“刚刚。”   “电玩城的抓娃娃机很难抓到的,你怎么抓的啊?”她把屁桃君抓在手里,还不忘点了点屁桃君那张开的小嘴。   是难抓啊,抓了他将近一百个币,想到昨天抓了无数次,他叹了口气:“很简单的,用心抓就抓到了。”   何菟可不知道他的话深意是什么,只觉得这个岑清铭不仅学习好,打游戏好,连抓娃娃都抓得好,真乃神人,身边有神人,不用一下怎么对得起“男朋友”三个字。   “我还喜欢那个抓娃娃机里的巴扎黑和吾皇,还有大白。”   “咳。”岑清铭脸色瞬间就黑了,他看着她一张憧憬的小脸,莫名想到自己无数次在抓娃娃机面前失败的场景,这要给她再抓三个,估计他要命丧电玩城了,最终说了一句:“先吃饭吧,我饿了。”   何菟拎着那丑萌的屁桃君,一蹦一跳:“嗯,那先吃饭。”   她没走两步又说:“要不下午我们不去KTV了,反正KTV也没什么玩头,我们去抓娃娃吧,我觉得你能把电玩城抓倒闭了。”   岑清铭还没缓过来的脸色又黑了,电玩城不会倒闭,他会抓得连裤子都不剩:“下午再说吧。”   “也行。”何菟说。   一条街上都是大人带着小孩出来玩,小县城一到周末就是人挤人,因为只有一个购物中心,整个县城双休的人都挤在这一天出来玩,平日里不工作的小摊贩也在今天支起了摊子,卖着各种炸货和烧烤,香味溢满整条街,引来了好几个小孩子。   有人从后面跑过去撞了一下何菟,她长得小又瘦,这一撞重心不稳,整个肩膀都要被撞错位了,疼的她“嗷”了一声,眼看着就要摔在了旁边的台阶上,这一跤如果摔下去牙都要给她磕没了,幸好岑清铭手快扶了她一下,他有力的臂膀拖住了她的手臂,她的半个体重就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岑清铭稍一用力,她就顺带靠近了他怀里,很清很淡的薄荷味,她的手臂还在贴在他的胸口,她抬头就看到了他光洁的下巴,下巴下是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上下滚动了一下,何菟舔了一下嘴唇,捂着撞疼的肩膀,挣开了他的手臂。   “喂,你他妈的给我站住,你赶着去投胎啊!”何菟捂着肩,朝着那个男的跑过去。   “说你呢!穿蓝色衣服的男的。”何菟终于跑上去了。   蓝色衣服的男的看到她很意外,拧着眉:“你谁啊你!”   何菟放下了捂着肩膀的手,瞪了他一眼,模样到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怎么这点素质都没有,她语气不善:“刚刚撞人你知道不?”   那男的说:“撞谁了?”   “我!”   “你这不好好的吗?”   那男的明显就是不想认账。   何菟骂了一句:“我.操,老子膀子都差点给你撞废掉了,你给我来这出,要不要脸了你?”   周围已经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对于纷争,人们总乐于驻足,没几秒就已经围了一个小范围的人圈,有人已经开始议论他们在干什么,有人说是三角恋,有人说是讨债的,一时间众说纷纭……   “让开!”蓝色衣服的男的看了一下周围,也知道面子挂不住。   “妈的,撞了人就这个态度?必须道歉。”她本来想道个歉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个人撞了人态度还很恶劣。   蓝衣服的人根本不打算理她,伸手推了她一下:“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欺软怕硬的东西。”何菟骂道。   “你说什么呢!”   蓝衣服的人伸手想再推何菟的时候,身子一歪,脸被砸了一拳,差点摔在地上,他揉了一下脸,看着一米八几个子的岑清铭,对方两个人,他自知这个条件下自己怎么都是吃亏的,嘀咕了一句:妈的。   岑清铭因为刚刚的动作甩了一下手,衣服因为抬手而在腰间皱了起来,声音不高但足够有魄力:“要打架还是要道歉?”   蓝衣服的男的很不服气的看着岑清铭,朝何菟随意说了一句:“真不好意思。”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围的人因为刚刚的插曲都炸了,有人拿出了手机在拍照,有人伸手指着他们,还有几个女生捂着嘴花痴的盯着岑清铭……   何菟从未见过他这样,他那么规矩的一个人怎么会打架?   刚刚他揍人的样子简直太帅了。   蓦然想起来刚开学那段时间,她针对他的事情,如果当时他用暴力制裁她,现在她估计得对他马首是瞻了,对她,他真是打从一开始就放任着了。   想到这些忍不住就洋洋得意了。   “看够了?”岑清铭说。   何菟摇头,她的眼睫毛很长,一摇头就显得几分楚楚动人:“没有。”   也就只有她能说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话,他说:“以后不准讲脏话了。”   何菟才想起来刚刚她骂那人飙的脏话,吐了一下舌头:“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也不行。”他说。   “好好好。”她难得乖顺的像只猫,谁叫他今天是大佬。   “还有以后遇到这种事别强出头,今天你旁边还有我,哪天你旁边没人,那男的真要动起手,你会受伤。”   十月的气温明明不高,可她心里却暖哄哄的。 第二十三章 我叫叫你   何菟她以前就冲惯了, 她撅着脸:“我其实老早就想好了,他要敢动手,我就立马躺在地上碰瓷,那种人最怕被讹钱, 到时候我铁定坑的他找不着北。”   岑清铭……   他还真是小看了她的无耻,打从一开始她不就是个小无赖。   “肩膀还疼吗?”他看到她还在捏肩头。   何菟点头, 刚刚那一撞是真的疼,只是现在没那么疼了,其实被撞了也挺好的,起码他抱她了,还替她打架了。   如果结果是这样,那多被撞几下她也情愿。   她揉了揉肩头:“疼。”一半真疼一半骗人。   岑清铭大步走到了她左边靠外一侧, 把人群和她隔开, 大手抬起了两下又放下, 在第三下的时候,终于落在了她的肩头上, 温热的触感让何菟忽的抬起头, 她的心紧张的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那被撞了的肩头,她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奇怪, 奇怪的让她身体都在发酸,睁着眼睛看了一眼他修长得手,何菟舔了一下嘴唇,怎么自己现在这么紧张?中考都没这么紧张, 怎么现在有点局促不安。   何菟从口袋摸出一盒口香糖,她必须要让自己稍微轻松一点,她太紧张了,接吻的时候都没有紧张,可他帮她按捏肩膀的时候就紧张到死,紧张和感动是迸发的,一齐将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草莓的味道在口腔散开,香味的气息让何菟平静了一些。   “好点了吗?”他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何菟头皮一麻,点头。   “你很紧张?”他的手还在她的肩头捏着。   何菟摇头:“去你的。”   岑清铭轻笑了一下,真别看她平日里横得要死,其实就是个小怂包,连一个拥抱都会紧张得靠口香糖来缓解,真是可爱的很。   “不疼了。”何菟觉得现在这感觉让自己无法掌控,她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身体反应,但又很喜欢这种心头暖暖的感觉,矛盾和沉沦在她心里交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   岑清铭点头,大手从她的肩头放了下来,那温热的触感立马消失了,何菟感觉肩膀空落落的,心里头忽然也空落落的,好似刚刚他就真的只是在给她捏肩膀,其他的情感都是臆想。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能这样?   可他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她在多想什么?   也许她就不该说那一句“不疼了”,可他也不能说放就放啊。   就在她愁眉苦脸的时候,手心一阵温热,他的大手牵住了何菟垂在身侧的小手,何菟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她的小手包裹住,他的手宽厚有力,手心的薄汗在两人的手掌心漫开,不确定是他的还是她的。   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一个牵手就已经将她哄得服服帖帖。   她握着岑清铭的大手,阳光热烈的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照的人眯起了眼。   “岑清铭。”她说。   “嗯?”   “我叫叫你。”她喜欢这种感觉。   岑清铭转头,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脸顿时心情变得很好,大手裹着小手被他放到了跟前,十个手指交叉握着,他说:“牵好。”   情窦初开的何菟紧紧的握着他:“幼稚不幼稚?”   他说:“为什么幼稚?”   何菟笑了一下,并没有挣开:“就觉得幼稚。”   中午在市中心地下的一个小饭馆吃了拉面,何菟发现岑清铭很爱吃面食,在学校吃午饭的时候他吃的不多,一旦吃面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何菟吃了半饱,孙祥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岑清铭瞥到了那来电显示,神色微微一变,何菟放下筷子拿着手机。   “你在我家门口啊?”   “我不在家啊,我已经在市中心了。”   “哎呦,你傻.逼啊,你去接我之前不给我打电话知会一声的啊?”   “不跟你bb了,我在市中心的味千,麻溜点来啊。”   “哎,哎,你来顺带带两扎啤酒啊!”   ……   她挂了电话俨然没有发现岑清铭的脸沉了,她乐哉哉的继续吃面,还巴拉巴拉说:“你说孙祥礼那个智障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他去我家接我也不问一下,哪有人这么做事的?”   岑清铭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脸,孙祥礼他是有印象的,之前初中出了名的顽劣分子:“他去接你了?”   何菟点头:“对啊,我跟你讲,孙祥礼有个大摩托,每次一去,整一条巷子的人都得看他,超拉风,下次带你这种好学生也坐坐,简直就是飞一般的感觉。”   岑清铭……   “你们简直就是胡闹。”岑清铭的语气不太好:“未成年人开摩托车上路是违法的。”   何菟不以为意:“这有啥啊,我之前在镇上初中,初中都开大摩托呢!”   “你也开?”话锋一转。   何菟看他脸色忽然就不好了,哪里敢说实话,他这个人看着闷,腹黑的很,她剥了一下手指甲,又剥了一下,然后说:“我可不会开那玩意儿。”   他看着她拨弄着手指甲,眼睛乱瞟,沉声说:“别说谎。”   说谎一下子被拆穿了,她的脸挂不住,硬着气说:“我就是骑了摩托车怎么了!”   气氛压抑起来,不时有人在旁的桌说说笑笑,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名其妙,何菟觉得自己受了气,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搞成了这样?她不过接了个电话,还有她不过骑了个摩托车,到底怎么他了,阴晴不定,她气呼呼的不想搭理岑清铭,低头把碗里的面条吃掉。   她吃了有五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一看是孙祥礼,瞄了一眼看到岑清铭在看她,抓起电话挂掉了。   “看什么看!”何菟瞪了他一眼。   岑清铭挪过了眼睛,没有再看她。   何菟郁结,几时这么委屈:“有什么话就说,别搞得好像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岑清铭眼色微凛:“以后别说谎。”   何菟以为什么大事,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跟她计较,她扁了扁嘴:“我刚不说谎,你可不又要训我了?我又不是个傻子。”   岑清铭把目光从外面收回到她脸上:“你们这样骑车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这是道理不是训你。”   她嘴里干渴,低头喝了一口面汤:“知道了知道了。”   自从来县城以后,她就没碰过摩托车,一来县城人多,二来有时候会抓,她这种一抓一个准。   她以为交代清楚了这事就算了完了,看他还是那副表情,何菟闷闷不乐,该讲的道理也讲了,怎么还这样?   手机又响了起来,何菟接了起来。   “孙祥礼,你到了啊,我们在靠窗这边,你一进来就看到了。”   她说完没两分钟,孙祥礼拎着两扎啤酒就进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何菟,还有她旁边的岑清铭,他走过来,顺手从空桌子那边抽了一张凳子坐在了他们旁边。   “你们?”孙祥礼把啤酒搁在脚旁边。   结实的肌肉线条因为两扎啤酒更加明显,这个天还穿着大背心和篮球短裤,整个人看起来很阳刚,他顺口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纯水。   何菟自豪的看着孙祥礼,隆重的说:“岑清铭,我男朋友。”   服务员端着杯子过来,孙祥礼伸手接过杯子,眉毛轻皱,一双眼睛看着何菟对面的岑清铭,伸出手:“你好。”   岑清铭唇角勾起一抹笑,目光停在了他饱满的肌肉上,片刻视线又落在了孙祥礼的脸上,以前也见过几次,这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亚历山大。   “你好。”   孙祥礼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岑清铭,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眼睛垂了下来,忽然想到了第一天何菟问如果来了个新生叫上祥礼,你会怎么办?   他还说是男的就揍他,是女的,上就上吧。   又联想到之前在小卖铺路上遇到他俩,合着何菟一开始说的那个人就是岑清铭。   难言的不爽让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岑清铭怎么会和兔子在一起?   他记得以前班里女生总爱讨论岑清铭,岑清铭的家庭背景,岑清铭家的车,岑清铭家的别墅,岑清铭的成绩,岑清铭的帅……只要和岑清铭相关的都是女生们最爱谈论的事,那时候班里也有个成绩特别好的女生追岑清铭,情书送出去被原封不动退回来之后大哭了好几天,闹的满校风雨。   怎么岑清铭那样的人和何菟在一起了?   “我去结个账。”岑清铭站起来去了前台。   孙祥礼凑到何菟面前:“问你,你跟他怎么回事?”   何菟耸了耸肩,看着远处岑清铭的背影:“就这么回事呗。”   “别被男色迷了眼,他那种人走哪都是万人迷,他选你,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孙祥礼不免担心,岑清铭脑子这么好,身边优秀的女生也很多,为什么偏偏是何菟?   “哎哎哎,你怎么讲话呢!”何菟一巴掌拍在了孙祥礼的肩膀上。   手一用力,之前被撞的肩头疼了一下,真是自作孽。   岑清铭过来正巧就看到她揉了一下肩膀。   “又疼了吗?”岑清铭问。   她站起来点头,小嘴撅了起来:“嗯。”   岑清铭很自然的过去帮她揉了一下:“去医院看一下吧。”   何菟摇头,她就逗逗他:“没事,就青了,过几天就好了。”   孙祥礼……他看着岑清铭的手搭在何菟肩膀上,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他也从没见过何菟这么乖顺,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像个十足的小女生,这样的她让孙祥礼挪不开眼,他一直以为何菟神经大条,所以恋爱会比正常女生晚一点,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他还有很多的时间能和何菟待一起,晚一点没有关系,可如今他发现自己错了,宋钢说的对,他就是怂,怂的怕被拒绝之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第二十四章 好气啊   “你先过去吧, 我和何菟等下过去。。”岑清铭对孙祥礼说。   孙祥礼看了一眼他俩,岑清铭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心里头很不好受,苦涩伴随着嫉妒。   “也好, KTV见。”   孙祥礼弯腰把地上的两扎啤酒拎起来,然后朝门口走去。   等到孙祥礼开着大摩托呼啸而过, 何菟才问岑清铭:“干嘛不和孙祥礼一起去?”   “去一下医院吧。”他说。   何菟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带她去医院,只是小的磕碰不至于到医院这种地步,而且她不喜欢医院,她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过两天就好了啊。”怕他不信,她还扭了扭肩,继续说:“你看, 真的没事, 就青了一块, 还是去和孙祥礼他们会和吧。”   他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一点点不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和孙祥礼他们玩?”   何菟哪来得及深思, 脱口而出:“废话, 我们可是铁兄弟, 从小铁到大。”   她这话一出发现周遭空气都安静了,过了有几分钟, 岑清铭一句话都没有讲,他低着头,手插在兜里。   何菟不知道又哪里招惹他了,他这副样子很明显就是不高兴, 他凭什么不高兴?   气氛闷了一会,两人低头往购物中心里面走。   何菟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相处状态,指着购物中心的另一边说:“天呐,岑清铭,你快看,那边有个女的在裸奔!”   表情夸张,语气激动,对于她的表述岑清铭并没有流露多大的兴趣,他发现她这人学习挺好,但做事脑回路有问题,通常想到一出是一出。   何菟看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觉得很纳闷,往前走了两步:“刚真有人在裸奔。”   岑清铭……   走着走着到了商场的里面的一条回廊,因为店铺升级问题关了好几家店,那边基本上没什么人,本想着到头了就回头吧。   岑清铭手一伸把何菟拉到了一家待装修的店门口,这边更没什么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不讲话,就那么看着,看得何菟心里头发毛,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就非得这么看她。   终于薄唇开了,他说:“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语气很温和,就像真的在问她问题。   何菟……   什么意思?   男女之间纯友谊?   “当然没有。”她说,这不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嘛。   她的回答让岑清铭很满意,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很多,他的身影罩住了何菟:“那你和孙祥礼是什么关系?”   何菟抬头看着他,这是来问责的还是莫名其妙因为自己的妒意来问责的,吃醋的男人真是可怕,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回什么?   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的是她,现在这个问题简直就是砸自己的脚。   岑清铭低着头,看着何菟的头顶:“抬头,讲话。”   何菟一咬牙一跺脚,刷的就抬了头:“岑清铭,你是不是很喜欢把人往沟里带的感觉,你明明知道我和孙祥礼是好兄弟,你还故意先挖个坑,等我跳,看我掉下去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她暴躁的推了一把岑清铭,甩头走了,没走两步就被岑清铭抓住了手腕,何菟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一番说辞吓到了,要道歉了。   只听得岑清铭说:“你觉得你和心怀不轨的男生之间是纯友谊?”   何菟愣住了,她抬头看着岑清铭:“我老早就认识孙祥礼了,他要对我怀不轨早怀了,干嘛还要等到现在?你别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别人的君子之腹。”   她讲话急根本没顾忌到自己说了什么。   岑清铭冷冷的笑了:“我小人?他君子?何菟,你不要太过分。”   何菟看着他那个面瘫表情,凭什么?   “对!”她彻底怒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留岑清铭一个人在待升级的店铺门口,她从回廊另一端的电梯下去,心里头把岑清铭骂了一万遍,岑清铭你是有多了不起?搞都不搞清楚状况就栽赃别人,阴险,腹黑,王八蛋。   从电梯下来,何菟回头看了一眼,岑清铭没有追过来,她忿忿的看着下楼的楼梯口,他那种性格不会追过来,谁没了谁还不能活不成?气的她闷着头就往KTV走。   一到KTV,孙祥礼他们唱得正嗨,宋钢他女朋友宣萱也来了,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宋钢旁边,手里握着手机,看到何菟就跟看到联盟一样。   何菟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宣萱旁边,把宋钢挤走了,宋钢骂了句:“兔子,你有病吧!”   何菟本来心情就不好,骂了句:“宋钢,我操.你大爷。”   岑清铭非不让她讲脏话,她非要讲,呵,何菟抓起了桌上的一罐百威啤酒,拉开了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刚谈就要失恋,感情真他妈的是个祸害。   宣萱说:“兔子姐,你和钢子很熟啊?”   何菟往沙发背上一靠:“还行,怎么了?”   宣萱摇头,端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抿了一小口:“没,兔子姐,钢子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何菟瞥了一眼唱的正嗨的宋钢,他拿着麦,手舞足蹈,说实话肯定要伤害到她,不说实话肯定要说谎,真为难。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看他现在对你挺上心的。”何菟开了一包薯片递给宣萱:“别想那么多,钢子虽然玩心重,但人不坏。”   宣萱点头:“嗯,谢谢。”   一首歌毕,《今天你要嫁给我》的伴奏响了起来,宋钢拿着话筒看着何菟旁边的宣萱:“老婆,今天你愿意嫁给我吗?”   底下哄闹一片,几个男生起哄着吹口哨,宣萱脸蹭的红了,一看就是乖乖女,何菟不知道宋钢耍了什么手段能泡到宣萱这种乖乖女,宋钢伸手把宣萱拉到自己面前,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一口宣萱的脸颊,整个包厢躁动一片。   偏偏自己凄凄惨惨戚戚,她又拨了一罐啤酒,顺手把手机掏出来,什么信息都没有。   孙祥礼也跟着拿了啤酒坐到了她边上,何菟看了一眼大块头的孙祥礼,想到了岑清铭的话,简直就是在恶意揣度。   “他呢?”孙祥礼从茶几上摸了根烟塞进嘴里。   何菟知道他说的是岑清铭,总不能说吵架了,她也从桌上摸了根烟,孙祥礼拿烟过去度火,何菟说:“他临时有点事。”   孙祥礼“哦”了一声。   何菟猛的抽了一口,吞云吐雾之间想到了岑清铭的道理,她勾起唇,去你奶奶的岑清铭,老子不谈了行不行。   孙祥礼掏出手机,一边戳屏幕一边说:“这个岑清铭不简单,你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   何菟因为他提到的人物睁大了眼睛,除了知道岑清铭家有钱她一无所知,此刻有了一个知道岑清铭故事的人,她再次被吊起了胃口。   “为什么?”   孙祥礼看她讲两句话要看三遍手机,不由的问:“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何菟点头:“对啊。”   孙祥礼内心的一点侥幸也被自己给断了,他叹了口气:“算了,祝你们幸福吧。”   突如其来的煽情,何菟和他碰了碰啤酒罐,她还是很好奇:“孙祥礼,你干嘛说岑清铭不简单?”   孙祥礼眼睛盯着屏幕想了一会:“没什么,就觉得他看起来城府很深。”   “哦,这样啊。”   “以前初中好多人追过他。”孙祥礼说。   岑清铭那样的人没什么人追才不正常,可那么多人追,他怎么会没谈?   “那他谈没谈过?”   孙祥礼摇头:“不知道,人家谈了也不会写在脸上。”   “也是。”   歌切到了孙祥礼的,他放了酒拿起了话筒,何菟又戳了一下手机,还是没有任何的信息,她气炸了,拿着手机就出了KTV包厢,按着号码拨了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   对方接通了,何菟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话好讲,人家谈个恋爱恩恩爱爱,怎么她谈个恋爱心惊胆战。   “我操.你大爷!”骂了一句她就挂了。   这一挂电话,足足两天都没有任何联系,礼拜六晚上她想,如果他为他礼拜六的行为道歉了,她可以既往不咎,选择原谅他,礼拜天晚上她想,如果他主动找她了,那她就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礼拜一早上,她看到岑清铭就跟没事人一样,照常上课下课,翟倩问他问题,他依旧慢条斯理的解决,可就是不拿正眼看她,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喂,你到底要干嘛?”何菟最后一节课上课前问他。   岑清铭从桌上拿了一本书,低头做题,不搭理她。   何菟拍他桌子:“你要干嘛,要干嘛?”   “做题。”他的回答简单明了,气的何菟抓狂。   最后一节课的最后半个小时,何菟举手:“老师,我肚子疼。”   去厕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岑清铭,她发现他这才拿正眼看她,可是已经晚了! 第二十五章 摔了   何菟出了教室门, 眼咕噜一转,不理她,哼,不理拉倒呗。   她盘算着待会怎么去把他车胎放气, 是放前胎还是放后胎,要不要再给他把链条卸了, 一边下楼一边想着放气的事,一脚踩了个空,何菟心一紧,反应过来的整个人已经摔在了楼梯上,顺着楼梯滚下去了。   “啊!”整个楼道里就听见了她的一声凄厉的鬼吼。   教室就在隔壁,尹老师从前门走了出来, 就看到何菟摔在了楼梯拐角里, 尹老师赶忙下楼梯过去:“何菟, 你有没有事?”   何菟抬头,膝盖上钻心的疼, 眼泪都要疼出来了, 她摇头:“没事。”   这个时候教室里还出来一个人, 何菟仰头看着岑清铭从教室里出来,他皱了一下眉, 居高临下的看着何菟,四目交接,他就撇开了。   他恭恭敬敬的对尹老师说:“尹老师,我听到声音出来的, 需要帮忙吗?”   尹老师也没深想,忧心忡忡的看着何菟,那一跤摔得不清,他对岑清铭说:“清铭啊,麻烦你了,你把何菟送去校医室。”   岑清铭点头,从楼梯上一节一节慢慢走下来:“嗯,好的,那我等她处理好再回来上课。”   尹老师连忙说:“不着急不着急,你来得及就回来上课,来不及也没关系,这节课没什么新内容。”   岑清铭终于走到了何菟面前,他说:“好的。”   岑清铭看何菟的眼睛红红的,手一直捂着膝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尹老师,他弯腰下来搂住了何菟的腰身,在手伸过去的时候感受到她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手指,她在无声的抵抗,尹老师就在边上也不好表现什么,他用力把她的手肘抬了一下,搂着她的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还没站稳就听到她“嗷”了一声。   何菟左腿膝盖完全使不上力,整个人都依赖着岑清铭的手臂才能勉强站起来。   尹老师说:“清铭,你先送何菟去校医室,待会回来告诉我情况。”   岑清铭点头:“好的。”   尹老师这才转身上楼,岑清铭搀着她,等到尹老师回了教室,何菟推了一把岑清铭,要不是他不理她,她也不会想去放气,她不想去放气也不会摔下来,归根究底就是岑清铭惹出来的,现在他还要来当好人,凭什么好人坏人都给他做了,她委屈极了。   她推人的力气不大,岑清铭没有被她推开,何菟抬头瞪他:“你走。”   岑清铭看她这样子,松了手,何菟一条腿悬空蹦到了墙边上,用手扶着墙,不知道是腿疼还是心疼,她鼻子一红,看着沉默的岑清铭,她一扁嘴,欲往下跳,不就是去校医室,她自己也能去。   她的意图太明显,还没蹦出去,就被岑清铭拦腰抱了起来,他终于还是见不得她这要命的倔强,她人很小,抱在手里也小小的一只,也不知道平时吃什么,吃的这么瘦,他大步往下迈了两步就到了一楼。   “你松开我,岑清铭,凭什么你就这么了不起。”何菟眼睛一抬,就看到他光洁的下巴,下巴上就是一张薄唇,就是这个人,将她的心情搅得一团乱。   “我要下来我要下来,。”   “你大爷的,你听到没。”   ……   她在喋喋不休,他在沉默走路。   微风骤起,吹的头顶的大树沙沙作响,秋天来了,大朵的叶子吹了一阵落了下来,有叶子落在他的脚边,踩过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她的长发垂落在他的手边,偶尔会飘到他的手背上,痒痒的,就像此刻她叽里呱啦的一堆话,他虽然生气但又很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感觉。   去校医室要路过学校器材房,岑清铭抱着她穿进了器材房的过道,过道的边上有一行枯叶,他停下了脚步,风吹过两人之间,留下淡淡的暧昧,何菟当他是要放她下来,挣了一下,岑清铭的手从腰肢滑到了背上,稍一用力,她的脸就贴了上来,发丝吹拂在他的脸上。   “何菟。”他终于开了金口。   何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撇过脸,不想看他灼灼的眼神:“干嘛?”   他说:“知道错了吗?”   何菟……   她咬着牙,死也不开口,她哪里错了?明明是他自己小气。   岑清铭的脸就在她旁边,何菟吞了一口口水,她不想再面对沉默的岑清铭,遂开口:“我和孙祥礼是好朋友,他对我绝对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真的~”   她已经示弱了。   岑清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好朋友?”   何菟摇头:“普,普通朋友。”   她是真的怕了。   “你要在这件事上没有觉悟,我想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说。   他迈开了步子继续往前走,何菟揪着他的衣角:“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人,而且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真的。”   岑清铭低头,他看着她,慢悠悠的说:“我知道。”   ……   知道他还这样!   到校医室之后,岑清铭把何菟放在了凳子上,校医是个男的,长得斯斯文文的。   “她刚刚从楼梯上摔了。”岑清铭说。   校医伸手摁了摁何菟膝盖四周:“这边疼不疼?”   何菟点头:“有点。”   校医去里面拿了酒精棉签又拿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品,何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酒精瓶,伤口已经破了,如果涂上酒精,那个酸爽的感觉简直可怕,她往凳子里缩了缩:“医生呐,能不能拿清水清洗呀。”   校医笑嘻嘻的说:“能啊,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腿的话。”   何菟……   这个校医有猫饼。   岑清铭走过去,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何菟眼巴巴的看着岑清铭,他是怕她待会疼吧,其实他不小气的时候真的挺好的,不跟她生气的时候是真的好。   校医说:“男朋友呀?”   何菟点头。   刚点完,她的手指就抠紧了桌子,这个校医太他妈的阴了,故意搭话,然后趁她没有反应把沾着酒精的棉签涂在她的破伤口上,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何菟想到岑清铭在旁边,牙齿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在他面前丢脸。   校医又问:“男朋友挺帅的。”   何菟咬牙切齿的说:“是,啊。”   “谈多久啦?”   ……   经历了十五分钟非人的折磨,终于处理好了,腿上裹了一圈纱布,校医说:“你晚上放学最好让你男朋友带你去医院打破伤风哦。”   何菟……   这个校医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嘴闲,一口一个男朋友,一看以前就是八卦王。   出了校医室,她一瘸一拐的,她的手搭在岑清铭的手臂上,一蹦一蹦的,从校医室蹭到了器材室,何菟说:“和好吧。”   岑清铭说:“你还坐孙祥礼的摩托吗?”   何菟摇头:“不坐了。”不敢坐了。   岑清铭嘴角一勾:“嗯,很好。”   “岑清铭~”   “嗯?”   这几天的矛盾在此化成了一股莫名的激动,何菟瞥了一下四周,确定了四周无人,她说:“给我亲一下。”   ……   “你不知道学校有很多监控吗?”   何菟垂头丧脸的:“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走到器材室的尽头,岑清铭说:“想去操场吗?”   何菟:“什么?”   “想不想翘课?”   何菟一惊:“你这种好学生竟然翘课?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岑清铭笑了一下:“不行?”   何菟忍不住的看他,老师眼里的乖学生,父母眼里的乖孩子,同龄人眼中的好学霸,内心里他也有自己的叛逆。   “行啊。”她说。   操场只有一个班在上课,这个点已经接近放学,人都三三两两结伴谈天说地等待着下课铃声,秋意正浓,操场落了很多零散的枯叶,他们在操场走了一会,走到了操场距离篮球场之间的一条过道。   “你会打篮球吗?”何菟看着篮球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   岑清铭摇头,有一点失落:“不会。”   “是不感兴趣吗?”每次体育课班里人去打篮球就没见着他去过,他个子高,打篮球应该很帅。   岑清铭指了指耳朵:“不太方便。”   每一次看到别的男生打篮球他也很想去参与其中,以前也跟着他们玩过,因为太激烈导致了助听器掉了,之后他就没有再参与过打篮球。   何菟一怔,她为自己的不小心问错话感到很抱歉:“你想打篮球吗?”   “等我腿好了,放学我们去体育馆,那里有两个篮球架。”何菟歪着脸继续跟他讲:“你别看我是女生,基本的我都会,我教你啊。”   岑清铭不禁感到一阵暖意自心头漫开,他低头,弯腰,突如其来的吻,吻住了何菟扬着的嘴,树叶在头顶晃悠悠的落下,他的吻带着一丝凉意钻进了她的口腔,他的舌头滑过她的齿贝,他的手自她的手肘落到了她的腰肢,将她搂得贴近了他,另一只手钻进了她的长发,温热的手掌拖着她的后脑勺,何菟因为讲话还没缓过来的气被他封了个死,为了呼吸到空气便大口的呼气,呼了两下,他才松开了手,何菟的长发微乱,发丝挂在脸颊旁。   “你不是说学校有监控的吗?”何菟气。   岑清铭兴致大好的继续搀着她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边没有。”   “所以你故意引我过来?”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一开始说要去操场,还一步步的搀着她将她引到这条道上。   此人就是个心机boy。 第二十六章 打针   岑清铭“嗯哼”了一声算是对何菟的回应。   何菟……这个人还真是不容小觑, 她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被钉的死死的。   她摸了一下肿胀的嘴,上一次接吻就把嘴给接肿了,这一次估计又得肿, 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何菟抬头看着他的嘴巴,因为刚刚的亲密接触, 他的嘴也有点红。   “我还没发现你这个人看着挺老实,骨子里就是一流氓。”何菟忿忿的说。   岑清铭搂着她的腰,让她撑着自己走路,他们往操场外面走,他笑了笑:“是你要亲的。”   何菟……   “所以彼此彼此。”他继续说。   何菟……   气。   走了有十几步,何菟跳累了:“我想喝水, 先去小卖铺买瓶水吧。”   岑清铭看了一眼她的膝盖, 扶她去了对面图书馆的台阶上, 他拿了张纸巾垫在了台阶上:“你坐一下,我去买, 你要喝什么?”   “草莓味的优益乳还有口香糖。”她真是好意思。   “嗯。”   他说着就跑开了, 看着他往小卖铺跑的身影, 何菟自心底里漫出阵阵幸福,她舔了一下微肿的嘴唇, 脑子里就是他刚刚低头亲她的样子,他的唇很香,他的舌头很软,带着他独有的淡薄荷的味道, 他的吻透着一股霸道与占有,让她的心怦然而动,头顶吹落了大朵的枯叶,何菟捡起了一片放在手心,枯叶的掉落意味着新叶的重生,就如同她现在心里头盎然生起的生机。   岑清铭给了她新的憧憬和希望。   她辗转之间岑清铭已经拿着草莓味的优益乳和口香糖朝她走过来,何菟笑了,她伸手去接,岑清铭帮她拧开了盖子:“休息一下去医院。”   何菟点头,草莓的香甜自口腔溢开:“真好喝。”   歇了有几分钟,岑清铭扶着她起来,何菟疼的皱了下眉头。   “刚刚是不是就很疼?”他问。   何菟摇头:“还好。”   岑清铭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逞什么能。”   何菟嘴角勾起,也不故作不疼,任由他抱着她,她伸手从他的咯吱窝下绕过去,环着他的背,胳膊感受到他精窄的背,背中间的脊柱骨微微凸起,印象里又回到了大扫除时他弯下腰背后那一串珍珠般的脊柱骨,精致而又透着男人的力量,是那一串珍珠撑起了这具身体,她慢慢抚上了他的脊柱骨,一点一点摩挲着脊柱骨。   “不要乱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何菟睁着无辜的眼睛:“怎么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没点数?”岑清铭用力抬了一下手,八十几斤的重量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走几步有点小喘,她还在他背后作乱。   “我为什么要有数?”   岑清铭……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起码这几天的相处让她觉得,她在感情里就是一个白痴,什么都不懂,除了蛮横就是无理取闹。   何菟的手又不老实的爬上了他的脊柱骨,她顶喜欢脊柱骨的触感,man而性感。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和躁动终于将她抱到了学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他把她扔了进去,没错,他不是很开心的将她扔进了第二排的里面位置,何菟根本不知道他怎么了,就看到他长腿一迈坐了进来。   “师傅,去人民医院。”岑清铭朝着师傅说。   的士师傅点头:“好的。”   何菟坐着很不规矩,她从门口往岑清铭的方向挪,起初挪了一点,后来一屁股就挪到了他边上,她戳了戳他:“你又怎么了?”   岑清铭看她无辜的样子:“坐好。”   “哦。”她撅了下嘴,手又不自主的往他背后放,刚一碰到脊柱就被他抓住了。   大手紧紧的扣着作乱的小手将它拉到跟前。   他低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何菟哪里知道他说的是啥:“故意什么?”   他凑过去,看着这张无害的小脸:“故意勾引。”四个字咬的很紧,但又很邪祟,让何菟不知道他是不开心还是开心。   “我怎么会勾引你?”她一惊一乍。   前面开车的师傅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幽幽的说:“现在的高中生呐,太开放了。”   何菟……   岑清铭……   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车内气氛一度很尴尬,等到到了人民医院的时候,师傅说:“小伙子,做人要有担当,做了的事要承担责任。”   岑清铭……   他的脸色忽然有点红,但是并不想解释什么,伸手把何菟搀了出来:“师傅,谢谢。”   的士扬尘而去,何菟忍不住笑了出来,学着的士师傅的样子,还故意捏粗了声音:“小伙子,做人要有担当,做了的事要承担责任,噗嗤~”   岑清铭看着她调皮的样子似笑非笑的把她拉到跟前:“你笑个什么劲?”   何菟抿着嘴:“我觉得那师傅太逗了。”   ……   两人去了前台,买了本子挂了号,之后就是做皮试和打针。   做皮试和打针不同,做皮试一根小针管能在瞬间让人痛不欲生,何菟最怕做皮试,可岑清铭在,她又不好表现得很弱。   “护士,我之前也做过皮试,我不过敏,能不能不做皮试?”何菟颤颤悠悠的说。   护士根本不鸟她,拿着针过来,细细小小的一根针,还没扎进手腕,何菟就能感觉到那钻心的疼,她怂了,打架的时候也不见怂,做个皮试畏畏缩缩,她的手伸了一半,又缩了一点,护士拿着橡皮管扎了一下她的小臂,她的额头开始冒汗,手又缩了一点。   “伸直,放松。”护士怕了拍她的手臂。   岑清铭走过来:“平时不是挺横的吗?”   何菟抬头看他,气死了,这个时候他还过来笑她,咬着嘴唇对护士说:“你扎吧。”   刚一说完,怂的低着头,死死的咬着嘴唇,企图借嘴唇的疼缓解手腕的疼,针头慢慢的刺进了皮肤,何菟面如死灰。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护士终于开口:“好了。”   何菟的手臂整个都僵掉了,她如同僵尸一样,拿另一只手把打了针的手从桌上拿起来,放到身侧。   滑稽的样子让岑清铭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给她拧开了优益乳:“喝一口?”   何菟摇头,瞪了他一眼:“不喝。”   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等了一会,周一的晚上医院人来人往,怎么一天有这么多人生病?全都凑在了一个点,小孩的哭闹,老人的嘀咕,年轻人的大嗓门……   “打人啦,打人啦!”楼上有人尖叫着往一楼跑。   纷纷有人跑下来,楼梯乱做一团,有个小护士拿着手机嘴里还喊着:“警察吗?这里是人民医院,有个病人在闹事,情况失去了控制,要出人命了!你们快来啊!”   有一部分一楼候诊的人迎声看热闹般的凑到了楼梯口,推车砸到地上,里面的玻璃瓶药品摔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当的声音,二楼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没多久警车就响了,县城小的好处就是出警到目的地十几分钟就能到,穿着警服的警察从大门进来直奔二楼,何菟坐在椅子上,手还压着酒精棉,她朝楼梯口望了一眼,局面已经控制住,有人抱着小孩从楼梯下来,嘴里嘀咕着刚刚被砸了头的小护士,听说是刚刚那个护士扎针扎疼了打人那家的小孩,小孩哭了,他爸抄起桌上的葡萄糖玻璃瓶就砸在了那小护士头上,小护士当场被砸破了头,满脸是血,生死还不知道,另一个护士过去护着她,被那家男的又给打了,所以才造成了这次的事故。   何菟听的一阵胆寒,她叹了一口气:“妈的,畜生,还有没有天理?”   岑清铭看她生气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何菟继续说:“我觉得医院就该实行黑名单制度,那些打护士,在医院闹事的都该拉进黑名单,以后他生病了医院概不接收。”   他安静的听她说的眉飞色舞,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落实起来未免太天真,但又不好拂了她的意思,就顺应着点头。   护士叫了何菟一声,皮试做完剩下一针屁股针,距离上一次打针已经是好几年前了,一天连扎两次,说不怕是假的,那根银针可是要扎进肉里的,她扭扭捏捏磨蹭了一会。   岑清铭看不下去,把她拉去了打针室。   还是刚刚那个护士,那个护士做皮试的时候简直要了她的命,由于她腿伤了,根本没办法跳过去,岑清铭就把她抱到了打针的台上,护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何菟。   何菟坐稳了,岑清铭半点没有回避的意思,她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护士不耐了:“裤子脱了。”   ……   何菟脸一横,看就看了吧,伸手拉了小块下来,护士拿着酒精棉擦了一下,凉凉的,这阵凉意还没过去就是扎心的疼,说好的轻一点让她半个屁股都僵了。   打完针,岑清铭搀着病患何菟往医院外面走,刚刚的事故已经处理完,只剩下茶余饭后的群众,在他们眼里这是事故,可是在当事人的护士眼里这可能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说不出的无奈,何菟拉着岑清铭的手臂。   “怎么了?”他问她。   何菟想到了什么,心里头酸溜溜的,她摇了摇头:“觉得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第二十七章 聪明人   风从医院门口的大树吹过, 哗啦啦的叶子掉下来,消毒水的味道还未散去,岑清铭的眼睛亮亮的望着何菟。   “因为脆弱才更让人珍惜。”他说。   何菟笑了,她仰起头用力点了一下, 生命不脆弱,那么多少的事情都避免了, 是脆弱让原本不精彩的变得精彩。   岑清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路灯之下,呼吸之间,何菟踮起脚伸手攀着他的脖子,车笛,风声, 喧闹声都成了背景, 不同于在学校的吻, 他的唇贴着她,只是贴着, 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悸动和心跳。   这样的吻, 只关风月。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 沉沦在这夜色里也好。   第二天班里就炸开了锅,何菟一进教室就是一片唏嘘, 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翟倩凑过来,俨然没注意到她一瘸一拐的腿:“你昨天怎么了?”   “什么?”   翟倩说:“昨天下午楼道里你的惨叫啊。”   何菟指了指膝盖:“摔了。”   翟倩这才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太协调, 象征性的问了一下:“那你没事吧?”   何菟摇头:“没什么事。”   她从桌兜里掏书,掏了一瓶优益乳,立马回头看着正在看书的岑清铭,嘴角扬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拍了一下岑清铭的桌子:“笔芯。”   岑清铭抬头,从桌上拿了一支笔芯给她,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黑色的晨光水笔芯,让何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看着他手里的笔芯,舔了一下嘴唇,这人也太太太太可爱了吧,竟然连“笔芯”都不知道?   她没接,岑清铭说:“笔芯。”   何菟扑哧的笑了:“啊?你说什么?”   趁着老干部不知道“笔芯”的意思多让他说点情话也好,虽然岑清铭不知道这是情话,可那也无所谓。   岑清铭看她那样子就是不怀好意:“没什么,不要算了。”   何菟接过笔芯顺带摸了一把岑清铭的手:“要要要,你的笔芯我怎么能不要。”   她幸哉哉的把笔芯拿过来,翟倩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心里百味杂成,她戳了戳何菟的手肘:“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何菟正笑着:“对啊。”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让翟倩的脸色很不好,她扭过头继续趴在桌上早读课,手指捏紧了书页,怎么就在一起?虽然知道两个人互生情意,可怎么就这么快的速度在一起,岑清铭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开放的人,对于早恋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早操的时候,何菟因为腿伤了没有去操场,留在了教室,随着广播的音乐声响起,大家齐刷刷的整队下楼,叽叽喳喳往楼下去,何菟百无聊赖的翻着参考书,昨天晚上回去做了四五页,有些题目是真的难,先在题目设个套,再在阐述设个套,出题老师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得抽空问一下岑清铭。   她手里头转着笔,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何菟的脸上,暖洋洋的铺了一层暖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呵欠,春困夏乏秋无力,不是盖的,她眼睛一眯,树叶晃动着的影子投在长廊上,她揉了一下眼睛,伸了个懒腰,秋色正浓,卷着几抹凉意,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样舒坦而美好,如果早一点认识岑清铭,也许她会热爱这座四季分明的城市。   “何菟?”门口有人叫了她一声。   何菟抬眼就看见了黎静站在门口,长发飘逸,浅紫色的束腰连衣裙让她看起来修长而安静,薄纱随着微风轻轻吹起又落下,阳光落在她的连衣裙上,生出了一道很浅的光晕,已经渐入秋境,黎静还是穿的很单薄,这份单薄让她看起来美艳动人,她朝何菟招了招手。   何菟一脸茫然,她貌似和校花不熟吧。   “你来找岑清铭的吧,他去做早操了。”何菟心想这不是个傻x吧,艺术班可以随便翘早操,文理班怎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翘早操,合着这早操的点来找岑清铭不是脑子不好是什么?   一个想法从她脑子里蹦了出来,黎静不是来找岑清铭的?那难不成找她的?   下一秒黎静笑了一下:“我找你的。”   何菟盯着门口的黎静,顿觉细思恐极,她昨天腿受伤的事今天早上班里人才知道,那黎静是怎么知道的?黎静如果不知道,来碰运气才遇到她,这一点的可能性几乎为0,黎静出现的那一刻就是肯定了她会在班里,那是谁通风报信了?   这个校花让何菟心里顿时生出些不好的感觉。   “我跟你不熟。”何菟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她觉得有些事有些人如果注定要整出些麻烦,那最好的就是从一开始就别牵扯进去。   黎静并没有生气,她迈着步子就走了进来,朝何菟甜甜的笑了一下:“能不能和你聊两句?”   何菟还在转着笔:“不能。”   “你怎么这样?”黎静很显然没有料到何菟这么不给她面子,脸上挂不住,但她偏偏表现的一点儿也不生气,只皱了眉头,语气娇嗔,好像何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跟阿铭有关。”黎静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继续说。   何菟这才赏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去天台说吧,我待在你们班,待会要是丢了东西,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一句话看似是说理由,不过就是不想在教室和她谈话,以免落下什么话柄。   早操只有二十分钟,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学生早退先回教室,何菟瞥着她好看的一张脸,美女她也见过,可黎静这样不施粉黛的美女确实少,长得美心却不一定好,何菟说:“那就别说了。”   她的不给面子让黎静再度气红了眼,语气稍急:“你不好奇阿铭的手背的怎么伤的吗?还有他为什么耳朵会出问题?”   打蛇打七寸,黎静把她的好奇点拿捏的太准,她记得岑清铭和她说手是摔伤的,摔伤怎么可能摔出那样一道道的长疤,当时只知道他不愿意说也就不问,可内心底里还是好奇死了,好学生无公害的岑清铭怎么就会有伤疤,斗殴?自虐?这些她都想过,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这就成了她的心结。   “你怕我啊?”黎静咯咯笑了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和你聊聊阿铭。”   一口一个阿铭,让何菟难免不爽,又被激了一下,纵使她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可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她还能打黎静一顿,反正黎静这种淑女力气不大,怎么说她都没必要怕黎静。   何菟站了起来,腿摔了走路不太顺畅,黎静脸上终于挂了笑容,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黎静看似关心的说:“腿摔得这么严重应该在家休息两天的,天冷了,伤不容易好的。”   “哦。”何菟一点儿也不想跟她搭话。   每走一步台阶,弯起膝盖都是种折磨,可是为了岑清铭的秘密,她忍了,她说服自己不过是些皮外伤,她不疼不疼不疼,心里想着,嘴里骂了句“靠”。   真是疼死了,昨天刚刚结了的一层薄痂估摸着又得裂开。   “你和阿铭在一起了吧?”黎静伸手过去想扶她一下,被何菟摆了摆手拒绝了。   “干嘛?”   终于爬到了天台,一个楼层高的距离,怎么今天爬的这么漫长,天台没有四周房子的庇佑阵阵凉风吹的人有些冷。   “你要说什么,赶紧的。”何菟把手揣在校服兜里,靠在墙上,校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黎静双手环着,俯视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何菟:“何菟,周末我和阿铭的母亲吃了饭,她跟我说阿铭可能谈恋爱了,让我帮忙留意着,当时我就想到了你,你可能不知道阿铭的母亲是个门第观念很强的女人,她强势惯了,她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早恋更不会容许她的儿子选择你这样家庭的女孩。”   黎静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捂了一下嘴:“我不是说你这样家庭不好,只是认为你的家庭在阿铭母亲眼里并不是合适的家庭。”   何菟抬眼冷笑着看了一眼黎静,她不知道黎静这番话打了多少遍的草稿,一面要把他的母亲搬出来一面又要明里暗里证明她自己和岑清铭才是门当户对。   家庭,门第,纵使黎静是暗讽,可那些又都偏偏是实话,青春年少的爱情谁会把家庭放进考虑之中,大多数人沉迷于这段稚嫩单纯的情感,往往不会顾忌后果,可是这才短短几天,何菟已经想和岑清铭过一生,他给她的温暖抵抗了内心里对家庭的逃避,让她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说完了?”何菟佯装潇洒的甩了一下衣袖,冷笑着看着黎静:“你觉得我会在乎他妈怎么想的?”   黎静满心欢喜的以为何菟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番场景,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酸:“我还没有告诉他妈妈你和阿铭的事情……”   她还没说完,何菟就打断了她:“你去告诉啊!”   黎静气的脸色发红,何菟继续说:“我来不是听你讲这些废话,第一,岑清铭手背的伤疤,第二,岑清铭的耳朵,你如果想说,我听,如果你不想说就到此为止。”   黎静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身侧攥紧的手指头,她咬了一下嘴唇:“阿铭手背的伤…是因我而起的,当时情况很危险,我不知道他会为了我…”   “真是没劲。”何菟靠在墙上的身体往前一挺,迈着步子就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回头看风中单薄的黎静:“以后别来我们班找我了,你要喜欢他就光明正大的跟我抢,别搞这些小动作,很无聊。” 第二十八章 刻板的他   黎静面上一片难看, 何菟一节一节蹦了下去,即使她嘴上说着没劲,心里还是对黎静说的话耿耿于怀,她想过黎静可能就是为了刺激她才说那样的话, 也想过如果是真的呢?   在肯德基的时候岑清铭说的那么自然,如果为了掩饰他和黎静有什么, 肯定不会那么坦然,她甩了甩马尾,膝盖因为弯曲疼的龇牙咧嘴,既然岑清铭和她在一起了,她就没必要去想这些糟心事。   刚下楼梯,就看到三三两两做完早操回来的人, 三五成群, 谈笑风生, 上天台之前她的心情也很好,早知道就该打黎静一顿的, 怎么没打她一顿就下来了。   一瘸一拐到了教室看到了岑清铭已经坐在位置上, 她走过去, 无意瞟了他一眼,还有他那远看看不出伤疤的手背, 心头一阵烦闷。   数学老师进来,抱着一叠试卷,月考才过去又是小测试,突如其来的考试让大家怨声载道, 收了一下桌子,数学试卷已经发了下来,数学老师抱着一叠作业本坐在讲台前面:“上次月考我们班出来前面几个不错,其他的人还是不太好,今天的试卷是我总结的一些其他城市月考的卷子,难度不会太大。”   每次发卷子都是差不多的说辞,别的班的数学老师也没这么热心,偏偏就他们数学老师,每次考完就开始出一套各个城市综合的卷子,苦不堪言呐,下面鸦雀无声,两节连上的数学课变成了小测试,其实也好。   上课时间过得无比漫长,考试一晃眼两节课就过去了,一节半课做完剩下的一节半课就可以自己发呆,江苏卷子不同于其他省的卷子,其他省的卷子有选择题,估摸着数学老师怕大家写不完特意加了15道选择题,有选择题的好处就是就算不会也能蒙几个对。   何菟写的快,第二节 上课没几分钟就做完了,翟倩还有一面没写看到何菟做完了有点慌,瞥了她一眼,压着声音说:“你做完了?”   何菟点头,翟倩眉头一蹙继续低头做题。   四周鸦雀无声,数学老师的手机震了一下,虽只是震动,却让台下的众位眼睛发亮,有人抬头往讲台方向瞟了一眼,内心底里期盼着什么,一秒两秒,台下的众位比数学老师还要着急,等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在震动第五声的时候,数学老师看了台下一眼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台下倒吸了一口气,数学老师掏着手机刚走出教室门,有人已经回过头来。   “快点,第二个选择题选什么。”   “试卷竖起来,给我看下。”   “再低一点,低一点。”   “大题目怎么做的?快快快。”   ……   一边说着还要瞅着教室门口随时会打完电话的数学老师,何菟转过头,岑清铭正闭着眼睛趴在桌上,一看就是昨天没有睡好。   何菟还没开始讲话,李烨就说:“兔子选择题给我抄抄。”   何菟不耐的拿着试卷放到了李烨桌上,刚放过去,岑清铭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何菟,何菟也看着他,黎静的话还在耳边,她很想问岑清铭手上疤的事,可迫于无处入手,就那么看着,眼里生出了一丝委屈,剜了他一眼。   教室里陡然安静下来,何菟扭过头数学老师已经进来了,她坐的靠前,数学老师拿着手机走到她跟前:“何菟,你考卷呢?”   何菟这才想到刚刚直接拍给了李烨,只顾着生气了。   “李烨,你拿何菟考卷干什么?”数学老师走过去把李烨面前何菟的考卷抽了过去,放在手里,他看了一眼写的满满的龙飞凤舞的答案:“何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要考满分了?”   何菟憋屈,忿忿地说:“没有。”   数学老师把她的试卷拿到了讲台上,底下人面面相觑,还好数学老师开刀的不是自己,何菟的试卷不在手里,她掏出了书,无聊的翻了翻,心里头担心的事根本就不是试卷,而是岑清铭。   她望了一眼正在埋头批阅她卷子的数学老师,从桌上撕了张纸,写了个纸条扔给了岑清铭。   正好砸在了岑清铭的手旁边,他看了一眼何菟,她的马尾高高的扎眼,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扔给他纸条,铺开了纸条,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就把纸条塞进了桌兜里,何菟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复,反手别在身后,敲了敲岑清铭的桌子,敲了两下,没有回应,她准备转头就听着数学老师叫了她的名字。   “何菟,你过来。”数学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何菟站了起来,佯装整理衣服回头看了一下岑清铭,她推了一下他桌上的书以告诉他,以示不满。   数学老师低着头,试卷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他说:“何菟,这种问题,你不应该错的。”   何菟看了一眼,选择题她错了一个,仔细一看是选错了,她记得这道题目她算出来是B选项,怎么会选了C呢?她忽然想起来了,因为那个时候她正在想岑清铭的事,岑岑岑,不由自主的就画了个C。   “还有这道题,考试才考过,怎么会错呢?”数学老师指着另一道选择题。   她瞥了一眼,那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列题,怎么又选了C?   一张160卷子,因为两道选择题结果考了个150,换做大题目不会那也就算了,结果错的全是这些简单的,数学老师语重心长的说:“试卷拿回去,下次别交头接耳的了,小考能抄,明年高考能抄吗?你这是害了别人,你知道吗?”   何菟一边点头一边看下面的岑清铭,他低着头,手里拿着黑水笔,外面阳光正盛,似乎感觉到讲台上灼热的目光,岑清铭抬起头,发现正在被批斗的何菟在看他,站着坐着的两个人目光交接,纸条还躺在桌兜里,何菟看了他两秒低下头,平和的说:“我知道了。”   她拿着数学试卷就下去了,没多久,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数学老师说:“第一组和第二组的交换试卷,第三组的和第四组的交换试卷,答案我写在黑板上。”   原来是虚惊一场,大家都松了口气,笑脸盈盈的拿过了旁边组人的卷子,圈圈叉叉,没几分钟就批完了一个教室的卷子,岑清铭隔壁的女生拿了他的卷子,在批完了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叹:“岑清铭,你满分哎,太厉害了。”   周围一圈迎声看了过去,包括何菟,她回头正看到岑清铭试卷上满满的勾,他的魅力从刚进到这个班她就深有领会。   岑清铭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把卷子接了过来。   数学老师留下一句:“明天讲这套卷子。”就走了。   一下课,考试的疲惫就让大家纷纷往厕所跑了,何菟回头,岑清铭拿了杯子在喝水,她说:“你还没告诉我。”   冷水入喉,稍有些凉,他把杯子放下:“我跟你说过的是摔了。”   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如上次那样简单的就略过这个问题,何菟知道这个坎如果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膈应。   何菟看了一下四周,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   早上还和和气气的何菟怎么做了个早操就变这样了?他感觉得到她一个早上心情都不好,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又要提起他手背的伤疤,岑清铭看着她已经转过去的身影,摸了摸手背的伤疤。   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不能说,如果这是单纯的一件事,那么他自然会告诉她,可偏偏这样的事关乎了是另一个女孩的名声。   就这样,两个人煎熬到了午饭的点,下课铃声一响,大家像出笼的鸟飞了出去,翟倩本来想等她,何菟说:“你先去吃吧,我过会去。”   王胖子过来等翟倩,翟倩看了一眼何菟又看了一眼岑清铭才迈了步子出去。   教室一溜烟只剩下她和岑清铭,岑清铭走过来:“你的腿伤了,就别去食堂了,我给你带回来。”   何菟吸了一下鼻子,心里暖洋洋的,这么好的岑清铭,不被惦念着才叫奇怪,她忽然有了怯意,她怕黎静说的是真的,怕事实会让人无法招架,怕这份偷来的温暖会被随时随地的剥夺,挣扎和矛盾压着她很难受。   “不是有话要说吗?现在教室没人,说吧。”岑清铭走到她的桌子边,把她的小手握住了。   何菟抿了一下嘴唇:“岑清铭,你老实跟我讲,你手上的伤是不是和黎静有关?”   岑清铭惊了一下,那样的事除了当事人,她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何菟见他沉默着,心里顿生一股难受,揪着她,他一旦有什么事就会这样垂着眉毛,气氛也会变得很压抑,她知道黎静说的话半真半假,也知道黎静的说辞是夸大,可是有一件事她确定了,那就是他的伤疤和黎静有关。   “我知道了。”何菟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的话让岑清铭握着她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感觉手都要被捏断了。   岑清铭说:“我手上的疤确实不是摔的。”   何菟看着他,岑清铭继续说:“确实是和黎静有关,但是,我不告诉你不是因为我和她之间有什么,我跟她除了父辈之间的关联不会有任何牵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是未来。”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了何菟的心上,刻板的他不懂承诺却给她做了比承诺更感人的事,那就事实,就是这么老实的岑清铭让她沉沦。   “我也没说什么。”她扁着嘴,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第二十九章 教室里打啵   岑清铭那样看着她:“没说什么你给我闹别扭?”   何菟百口莫辩, 谁叫她之前甩了脸子,扁扁嘴:“我要吃糖醋排骨,你去买吧。”   “腿上还伤着,酱油落疤。”他说。   何菟……   一想也是, 换了口:“那就糖醋里脊吧。”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怪异,再一听, 就觉得微妙,上次去肯德基也是,提醒她,她肯定会乐此不疲的继续说,不提醒,她在他面前说了无所谓, 可要在别人面前说了就不太好了。   “说ji不说吧, 懂不懂?”岑清铭说。   何菟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一想就知道他说的什么,忍不住笑了:“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怎么能怪说的人?”   岑清铭说:“强词夺理。”   “欲加之罪。”   ……   真是服了, 就知道不该提醒她, 他说:“搁我面前无所谓,以后注意一点。”   岑清铭看了一眼门口, 热热闹闹的教室区因为学生出去吃饭了显得几分冷清,阳光在树叶间欢快的舞动,何菟睁着大眼睛仰着头看他,白嫩的皮肤在亮堂的白天里晶莹剔透, 像个瓷娃娃。   “干嘛看我?想占我便宜啊?”何菟说。   岑清铭拉着她的手,别到了她的身侧,弯下了腰,将她拉近了自己,轻声说:“嗯。”   话音刚落唇就压在了一起,唇齿相交,她被他吻的嘴巴发胀,可他偏偏就不松口,另一只手还绕到了她的后脑勺,压迫着她与他凑的更近,她就不该嘴贱,这倒好,真的占了便宜。   她想到这是在教室,搞不好突然有什么人进来,心里紧张极了,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在教室接吻,这可就麻烦了。   她心一面扑通跳着一面紧张急了,他的呼吸在鼻尖作祟,柔软的唇碾压着她的唇,一遍一遍,细细的研磨,慢慢的啃噬,何菟感觉自己有些燥热,初秋凉意习习,她的身上却沁了一层薄汗,一股难言的酥麻让她有些窘迫,眸子就像浸了水雾,眨了两下不敢闭上,忽的唇上一痛,何菟“唔”了一声,她皱了下眉。   “你大爷的!”骂人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吻而变的有些软,甚至带了一丝娇气。   岑清铭揉了揉她的长发:“彼此要信任,懂吗?”   他没有用力咬,只是啃了一下,但还是有一点点疼,何菟睁着大眼睛,他是在说上午的事情,抿着唇:“懂了,懂了。”   这个男人确实是小心眼,不过就是甩了个脸子,也没闹,就咬了她一下。   何菟恃宠而骄的说:“岑清铭,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在教室!”   岑清铭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无所谓的说:“那又怎么样?”   不知道她怎么一开始会认为岑清铭是好学生是乖学生,他一点都不是好学生的样子,哪有好学生会在教室跟别人接吻的,不仅仅是教室,还有操场……   “哼。”何菟嘲讽他:“尹老师要知道他眼中的好学生这么的好色,肯定气的脸都歪了。”   岑清铭伸手撑在了她桌上,听着她嘲讽完说了一句:“还不是被你带的。”   何菟……   他笑了一下,捏了她软软的脸:“乖一点,我去买饭了。”   乖,乖,乖一点???   岑清铭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何菟破口大骂:“操.你大爷啊!”   岑清铭笑了一下往食堂走,指腹抚过唇际,心里头的悸动告诉他,这只兔子真是要了他的命。   看到她嚣张的时候,想吻她,看到她害羞的时候,想吻她,看到她看着他的时候,还是想吻她,想到她就想吻。   十几年没有开窍的情感在这段时间一齐迸发,让人难以招架。   何菟从翟倩的桌兜里掏了一面圆形的小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双颊飞红,嘴唇因为他的关照而有些发肿,她摸出个道理,和岑清铭在一起之后,几乎是每天都要被亲,虽然她也挺喜欢被亲的,可每天嘴巴都发肿也不是个事,恋爱里的小情侣接个吻不是很正常吗?   为什么别人的嘴唇不肿?   难道有什么诀窍不成?   岑清铭去了没几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份饭,一份给她的还有一份是自己的,岑清铭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打开了两份饭菜,何菟转身,她的桌上从来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岑清铭的桌上干净的恨不得反光。   她咬了一口糖醋里脊,嘴唇因为肿胀有点难受,都怪这个岑清铭。   “你看你干的好事!”她指了指自己发红的嘴唇。   岑清铭夹了一块里脊,番茄酱甜得他不太适应,眯了一下眼,看着何菟发红的嘴唇,饱满欲滴,待人采撷,他微皱眉头,故作无辜:“不喜欢么?”   他的样子像极了孩子,有点儿幼稚,却让何菟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这句,她也不扭扭捏捏:“喜欢倒是喜欢,就是觉得影……”   “喜欢就好了。”他打断了她。   何菟气啊,话也不等她说完,咬了一下嘴唇,忿忿的咬着糖醋里脊,吃了两口,一行人吃完饭回来了,曲骏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过来,看到他俩,往何菟旁边位置上一坐:“你们好了啊?”   何菟瞪了曲骏一眼:“干啥,就你屁事多。”   曲骏故作悲伤:“哎呦,被凶了。”他戳了一下何菟,比了个嘴形:“20大兄弟呢?”   这个嘴形比的是岑清铭都听见了,何菟看了一下岑清铭:“不知道。”   “哟呵,你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还指望着抱大腿上分呢!”曲骏叹了口气。   何菟……   “可怜的20大兄弟呐。”曲骏还在说。   何菟冷不丁来了句:“可怜个屁。”   曲骏望天:“更可怜了。”   何菟……   岑清铭好笑的看着她,安静的扒拉了两口米饭,曲骏不死心:“兔子,你还有20大兄弟的联系方式不?”   “没有。”何菟根本不想搭理曲骏。   男生真奇怪,不过就是一起开了两局游戏,打了两场对战,怎么就莫名的成了朋友,还挂在嘴边。   曲骏哀叹:“可惜了,你错过了一个20的男生。”   这话听着有点诡异,曲骏站起来念叨着:“可不是谁这辈子都能遇上20的男人。”   何菟不懂这话,岑清铭懂,他抬头看了一眼曲骏,曲骏当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立马说:“清铭兄弟,别在意啊,我在开玩笑,20大兄弟是一个一起打游戏的哥们,你自然是最配我们兔子的。”   岑清铭……   何菟骂道:“你个狗腿子!”   曲骏笑着走了。   教室里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人,他俩吃完了饭,岑清铭收拾了一下桌子,把残羹剩饭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   阳光跳跃在他的身上,也跳进了他心里,从他来二中的那一刻人生的轨迹就已经偏离了既定的航程,成了一条不归路。   做题,上课,吃饭,谈恋爱,开小差,考试,体育课……一切都太匆匆。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人人期盼的周五,教室里洋溢着阵阵躁动和狂喜,等着的周末,周而复始,日出日落,每个人都在重复着前一周的事,只有堆叠的试卷还有用尽墨水的笔芯证明着这些流逝的时光和青葱的岁月。   何菟和岑清铭的感情也在这规律的作息之中成了一种习惯,从校外餐馆到校内食堂的习惯,从不打篮球到偶尔去篮球场的习惯,从说脏话到出口成章的习惯,从打个啵会脸红到不打啵会失落的习惯……   渐入冬季的某个晚上,天色暗沉,何菟同岑清铭一道出校门,在学校门口她看见了王雅琴,意外的睁大了眼睛。   王雅琴老早就知道她谈恋爱的事,但她没有横加阻止,反而有时候和她聊天会提及岑清铭,问一问他的成绩,家庭,喜好,有时两个人也会因为岑清铭而拌嘴,不过问题都不大,母女之间多了一个话题。   这天王雅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修身呢子站在校门口的大树下,天色暗沉,红色格外显眼,周围的人都成了背景,王雅琴看到何菟的时候就走了过来,长长的大波浪披散在肩头,这是岑清铭第一次见王雅琴,和他脑海里的王雅琴有些出入,听何菟和别人说起过王雅琴这个女人,搭边的词是风骚,妖媚以及性感,可见到的却是美艳,一点儿没有风尘的味道,甚至有一些野性。   他总算知道了何菟身上这股子野劲是哪里来的。   王雅琴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清铭吧?”   岑清铭点头,礼貌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王雅琴笑了,唇际一勾,亮色的口红让她看起来很精神,她说:“小伙子真懂事。”   何菟不知道她妈为什么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张望了一下校门口有没有熟人,因为王雅琴,她从小就饱受着各式各样的议论,她讨厌人们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对王雅琴横加侮辱。   何菟皱着眉,看着她:“你来学校干嘛?”   王雅琴说:“我就不能来吗?”   “不是,你来干什么?”何菟往校门外面的马路走,岑清铭推着车在她旁边。   王雅琴插着口袋,没有发脾气,和和气气的说:“你长这么大,还没接过你放学,所以就来了。”   “你抽哪门子疯啊。”何菟说。   岑清铭拉了她一下,意思是让她语气好一点。   “你态度好一点会死啊?”王雅琴说。   “我哪里态度不好了?你说你大老晚上的,在家看电视多舒服,来这里不是抽风是什么?”   王雅琴不想和何菟吵。   岑清铭看着她俩,母女之间的相处不像母女,少了很多拘束,更多的是像朋友,有什么话都是直说,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各有算盘。   他印象里的母亲形象是严肃的,恭敬的,苛刻的,她用无数的忙碌坚定了自己爱这个家的信念,他与母亲格外的疏离,与父亲亦然,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出生或许是个错误,错误的把两个相干的人变成陌生人。   “小铭,你吃过饭了吗?”王雅琴忽然开口。 第三十章 家里吃饭   岑清铭看了一眼王雅琴, 他记得何菟第一次约他吃豚骨拉面的时候也是问的这一句,不禁觉得这俩母女脑回路也很像,他才刚刚放学去哪里吃过饭。   他笑了一下:“还没。”   “阿姨烧了晚饭,和菟菟一起吃吧。”王雅琴望着他。   忽如其来的亲昵让岑清铭无法将这个女人和别人口中的妖艳贱货相关联, 他有点紧张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未来也许会成为他的岳母:“谢谢阿姨。”   何菟不自在的很:“王雅琴,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烧了晚饭?你别告诉我你要把糊了鱼,烧干了的汤给别人吃,那些要吃死人的。”   王雅琴……   “你这个死丫头,要死啊!”王雅琴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   “你哪次烧个正常的菜了,还是出去吃吧。”何菟说, 并不只是因为王雅琴做的菜不好吃, 更多的是顾忌, 对内心底最不可触的过去的顾忌。   天色越来越暗,路灯下照着三个人, 耳边有车声, 人声还有风声, 十一月的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有电瓶车按着喇叭飞快的从三人旁边开过去,王雅琴拉了一下何菟,说了句:“身上没骨头啊,走路不好好走。”   何菟扁了下嘴:“烦死了。”   “别回家吃了, 在外面吃吧。”何菟又说。   王雅琴却说:“菜都做了。”   “谁让你做了?”何菟继续说:“反正也不好吃,出去吃多省事!”   “你什么态度你,老娘给你做了菜你还挑三拣四。”   ……   岑清铭听着她俩的争吵,叽叽喳喳,却透着一股生命和人气,他见过争吵,父母的争吵大多以摔东西和老死不相往来而告终。   穿过了热闹的街区,拐进了一条巷子,何菟和她妈吵了一路总算拐到了家里,岑清铭把车停在了她们家门口,打量了一下这个两层小别墅,这是她的家,是她成长的地方么?   过来的时候看到一排的小别墅门口都长着些花花草草,到了她们家门口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长,显得几分光秃落寞,他家门口以前也长着不少花花草草,大多是他爸的朋友送的名贵品种,矜贵漂亮的在花园待了一段时间,李婶哪里懂得怎么照料这些品种,开了一季都还没能等到来年的春天就都枯了,只剩下枯黄的枝干,其实花花草草最能看得出屋主的雅兴。   他跟在她们娘俩后面进了两层小楼,何菟换了鞋,王雅琴拿了那个男人平时套的棉拖鞋给岑清铭,何菟皱了眉,不太高兴的把岑清铭刚接过的拖鞋扔进了鞋柜,对岑清铭说:“别换鞋了,直接进去吧。”   王雅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兀自进了屋子。   岑清铭看了一下干净的堂屋,地是刚拖过,有的地方还反射着水渍的光泽,他说:“还是换一下吧。”   何菟脾气上来了,说:“换什么换,没鞋换。”   岑清铭不知道她是嫌那个男人的鞋脏,想到那个猥琐的男人何菟的胃里都犯恶心,她不愿意岑清铭触碰到那个男人的任何东西,如果可以,她连这个“家”都不想让岑清铭来,她不愿意岑清铭看到她生命最阴暗的地方,更不愿意与他共担这种逃之不去的肮脏。   岑清铭看得出她眼里的无奈,回想起了那双男式棉拖,隐约猜到了两分,大抵是她妈外面的男人的所以何菟才这样,他拉了一下何菟的手,声音很轻:“委屈你了。”   何菟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岑清铭来这样一句,这一来她的鼻子就开始发酸,咬了一下下嘴唇把眼泪给憋回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觉得她委屈,只觉得一个大婊.子靠着卖肉养了个小婊.子,花着肮脏的钱享受着富太太的生活,除了不要脸之外衣食无忧,有什么可委屈。   何菟烦躁的说:“说什么呢,进来吧。”   岑清铭没有戳破她的倔强,将她的鼻酸望进了心里,他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何菟扭头:“别用这种眼神,我不可怜。”   岑清铭说:“不是可怜,是喜欢。”   她一愣,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转了头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摊,吊儿郎当的翘着腿拿了两个瓜子扔进了嘴里,岑清铭看了一眼这两层小楼,虽然大,但是光线暗沉,显得几分压抑,让人心情发闷,他坐了一会会就站了起来。   “你干嘛去?”何菟说。   他说:“我去厨房帮你妈端个菜。”   “你没事找事啊!”   岑清铭抿唇,弯了腰摸了一下她的头:“你玩一会,乖一点。”   何菟看他去了厨房,嘴角不自主的翘了一下,乖你妹的,她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正好是电影频道,正放着郭富城和章子怡的《最爱》,何菟无聊着也就没有换台。   岑清铭刚进厨房,王雅琴擦着袖子笑了一下,她说:“小铭,你出去坐着吧。”   岑清铭走过去把王雅琴刚乘好的骨头汤端起来,夜色之中他没有看清,日光灯下,他才发现王雅琴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最多看起来只有二十八.九岁,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成熟版的何菟,眉眼之间都极度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何菟的嘴巴很薄,脸更小一些,   汤有点烫手,烫的岑清铭缩了一下,王雅琴递了防烫手套给他:“在家没干过家务吧?”   岑清铭面上一僵,这算是岳母的试探?   “嗯。”他如实的点头,继续说:“以后会学。”   王雅琴眉眼一弯,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岑清铭,骨头汤的香味溢满了屋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的眼睛被腾腾的热气熏得有些红,随后吸了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动:“你是个好孩子。”   岑清铭套上了防烫手套,端着汤出去,看了一眼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何菟,这种感觉就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他端着汤,她在看电视。   汤乘的太满撒了一点出来,撒在手背,烫得他皱了下眉,拿了桌上餐巾纸擦了下,再转身去厨房的时候,王雅琴又乘了几个菜,这些菜看样子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地也是刚拖的,专门为了等他。   他走过去,毕恭毕敬的站在厨房的中央,声音不大:“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王雅琴转身把一铲子菜放在盘里,又添了一铲子,乘好菜把围裙脱掉,擦了擦手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和你聊一下。”   “您说。”   王雅琴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看电视的何菟转身对岑清铭说:“小铭,你耳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岑清铭一怔,他低着头:“嗯,听力有些损伤。”   “没事的,我只是问一下,你别介意。”   岑清铭点头。   王雅琴说:“我们家何菟脾气不好,也比较野,可她骨子里不坏,你是他第一个对我谈起的男生,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阿姨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但是你要答应阿姨,谈恋爱归谈恋爱,不能耽搁学习。”   岑清铭想到王雅琴会和他聊这些,本来以为会先骂一顿再接受,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同,他点头:“嗯,我知道的,阿姨。”   王雅琴双手环胸靠在料理台边上:“还有一件事,高考之前别对何菟做什么出格的事,虽然我不是一个像样的母亲,但是何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高中的你们还不太懂责任,等你们成熟了,爱怎么样阿姨都不会说什么。”   岑清铭垂着手,点头:“这一点您放心,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我不可能做什么。”   王雅琴欣慰的勾了唇,她的脸色其实并不是太好,如果不是大红的口红撑着也许就憔悴必露,她说:“嗯,我说完了。”   她松开了环着的手,岑清铭说:“阿姨,您等一下,我也有事情想和您说一下。”   “什么?”   岑清铭想了下,眸子落在了王雅琴的身上:“您平时对何菟多一点关心,她看起来顽劣不堪,其实一直都很缺爱。”   他想到了每一次一关心何菟,她眼中就会流露出来的感动,她习惯把感动藏在玩世不恭的背后,可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王雅琴沉默了一会,抬头:“好的,谢谢你。”   那一刻,王雅琴看着岑清铭,她知道何菟选择的这个男生真的很优秀,这让她也放下心来。   说完两个人先后出来,何菟正看得精彩,王雅琴喊了一声:“吃饭了。”   何菟放了遥控器走了过去,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热闹起来,她走过去,电影还在继续放,王雅琴给她端了饭碗,岑清铭坐在何菟边上。   “那个电影还蛮好看的。”何菟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本来以为鱼会难吃没想到意外的好吃,真不知道王雅琴最近怎么了,忽然做菜也好吃了。   王雅琴瞥了一眼电影大屏幕里热病发作的男主人公,同样热病的女主人公在严寒的冬天钻进冰冷的水里给男主降温,整个一个晚上她都周而复始的做着这样的事,这一幕让王雅琴有些难受,她站了起来去把电视关了。   何菟叫了一声:“我还在看呢!”   王雅琴说:“吃饭就好好吃饭,看什么电视。”   何菟“哼”了一声,王雅琴给岑清铭夹了一块肉:“小铭,多吃点肉,太瘦了。”   岑清铭点头,把她夹过来的肉放进了嘴里,今天的饭菜格外的香,他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王雅琴在家洗碗,何菟拿了钥匙送岑清铭出去。 第三十一章 一场梦   岑清铭推着车, 何菟走在他旁边,深秋的冷风刮在脸上有些刺骨,她搓了搓手,岑清铭一手扶着单车一手抓着她的手, 把那只冷冰冰的小手塞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他的手又大又暖, 包裹着她的手,不甚暖心。   何菟不安分的用手摸了摸他的手背:“刚刚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岑清铭捏住了她在他口袋里作祟的小手:“没什么。”   何菟才不信,从去学校门口要求一起吃饭到两个人去厨房待了一段时间,她就猜到了这是一场策划好的饭局,或者说是谈话,可她猜不到王雅琴能对岑清铭说什么?   阻止他俩继续谈恋爱?王雅琴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她同意了就是同意了, 不同意不可能现在才说。   看女婿?这倒有点可能, 但王雅琴不会这么无聊,这才谈个恋爱,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就见家长不太符合常理。   她想不通为什么。   “王雅琴为难你了?”何菟说。   路边的叶子沙沙作响, 岑清铭停下了脚步,勾了一下脚蹬子停了车, 他了解何菟,这事她要不知道个所以然来绝对不会罢休:“没有,你妈只是告诉我让我别欺负了你。”   何菟看着他,不太相信王雅琴会说这些:“她肯定为难你了, 你别藏着掖着,她要是为难你,我找她去。”   她维护他的样子着实可爱,脸一扬,嘴一扁,这条巷子没有灯只有稀疏几棵树,他弯下腰,凑在她面前:“为了我要和你妈反目呀?”   口中的热气扑在何菟脸上,她有些脸红:“也没有,只是觉得她多管闲事。”   岑清铭捏了一下她的脸:“别这么讲你妈,她跟我讲的确实是别欺负你。”他顿了一下,手摸到了她的下巴,捏着她小小的下巴说:“你妈是不知道,你哪能被我欺负,凶的要死。”   何菟……   她欲拍掉他的手,却被他带到了一旁的一颗矮树下,这条巷子人天生就少,这个点更少,岑清铭伸手搂过了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何菟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这是在家门口,搞不好她妈待会要出来。   “喂,会被我妈看到的!”何菟说。   岑清铭捧着她的后脑勺:“你妈很喜欢我。”   何菟……   “谁说的?”她说。   岑清铭弯腰,撅住了她的嘴唇,脑子里就想到了王雅琴同他说的一番话,这个年纪的少年,在女孩面前多少是有点不可控制的想法,尤其是何菟这种漂亮的女孩子,学校有早熟的在成年之前就已经突破了结界,他并不想这样,起码他要等到何菟成熟了,这是他答应她妈也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何菟被他吻得舌根发麻,吻了无数次之后他光光是亲就能够亲得她面红耳赤,岑清铭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腰肢,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挪了一些,在背后轻轻抚着,何菟迷蒙着眼睛,染了一层薄雾,他的手终于还是往前挪了一些,落在了何菟的柔软上,轻轻的罩着,何菟微微睁开眼。   岑清铭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了树上,一只手放在她背后垫着,以防树皮硌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在那柔软上放着,嘴唇还贴在她的唇上。   风起了一阵,刮得树叶齐刷刷的落下,何菟揪着他的衣服,胸上能够感觉到手掌的温热,她喘着小气看着他,空气之中分外暧昧,幸好天色很暗看不到她熟透了的脸。   等到她送完他之后,回到家,王雅琴收拾好了屋子,正在看《最爱》剩下的一部分,何菟走过去,瞥了一眼电视屏幕:“结局咋样了?”   她没有注意到王雅琴面前的一堆纸,王雅琴说:“还能咋样。”   何菟叹了口气:“无奈,真希望他们没有得病,就算得病也多一点时间相处,导演真是残忍。”   王雅琴点了点头:“还不是你调的电影。”   “那你别看好了。”   莫名其妙的又吵了。   何菟转身上楼拿了衣服去洗澡,这个天的浴室一脱衣服冻得一身鸡皮疙瘩,她把外套裤子放在了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有一点点红,她不禁就想到了树下的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刚刚他的手还放在它上面,她紧张得心都跳出来了,她脱了衣服,剩下一件粉色的内衣,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很白,因为内衣的聚拢有一点点隐隐约约的沟壑。   她伸手到后面解开了内衣,小小的柔软,她伸手罩住了它,并没有任何的紧张,她低头又看了两眼,走到了淋浴头下,温热的水打在她的身上,她想到了王雅琴和那个男人,是不是以后她和岑清铭也会那样相处,他在那事里会是怎么样的?   她的手指摸了摸唇,她想哪天自己要和岑清铭赤.裸相对肯定会丢脸丢到家,还是算了,干嘛非要赤.裸相对。   等到洗完澡出来,岑清铭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岑清铭」:洗完澡了?   「何菟」:洗完了。   「岑清铭」:洗澡的时候想我了?   何菟喝水的刹那呛了一下,他是神了不成了?   「何菟」:干嘛?   「岑清铭」:问问。   「何菟」:我想你做什么?   「岑清铭」:那要问你自己了。   何菟……   「何菟」:有毛病   岑清铭拿着手机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觉得逗她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岑清铭」:刚刚分开就开始想你了   「何菟」:干嘛突然这样说?   「岑清铭」:因为我感觉到你也想我了。   「何菟」:少臭美,我可没有。   「岑清铭」:嘴硬的样子也很可爱。   何菟莫名的脸发烫,她觉得自己再和他聊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去见他。   「何菟」:我要睡了,晚安啦。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满满都是岑清铭,闭上眼睛,就是对以后的遐想,他们会一起考出去,会上一所大学,会一起工作,一起出去玩,光是脑子里就已经和岑清铭过完了一生,禁不住抱着被子笑了。   后半夜,何菟眯了过去,梦里她在那棵树下,岑清铭一步步的靠近她,将她抵在了树上,他沉默的看着她,轻轻的说:“小兔子,我要吃你了哦~”   何菟脸一片绯红,她往后退了一下,彻底贴在了树上,岑清铭俯身吻住了她,他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一点儿一点儿的撩.拨着她,她意乱情迷之下“唔”了一声,他弯下腰吻住了那片柔软。   “岑,岑清铭,不,不要……”她局促不安的揪着他的衣服。   他抬起头,邪魅的笑了一下:“明明就很喜欢。”   何菟惊醒的时候一下子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缓了个神,才确定自己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的房间,她喘着气,耳边都是岑清铭的那句:“明明就很喜欢。”她的皮肤发烫,何菟拍了一下脸,怎么做了那种梦,都怪这个岑清铭,要不是岑清铭,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看了一下时间,才四点,又躺下,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梦里的燥热让她出了一层细汗,荷尔蒙的分泌让她此刻回味着梦里的场景,会不会以后有一天岑清铭会这么对她?他要是这么对她了,那以后可怎么和他相处?   想着越来越睡不着,她起来做了套数学卷子,天亮了,打了个呵欠,收拾了书包,下楼看到王雅琴做好了早饭,买了包子,还买了豆浆,她从来没见王雅琴这样过,啃了一两口包子。   “王雅琴,你最近怎么了啊!”以她的直觉王雅琴变勤劳闻所未闻。   王雅琴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喝了口粥:“没怎么。”   何菟说:“你想干嘛啊?又是做菜又是买早饭。”   王雅琴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亏欠了你父亲太多。”   何菟因为“父亲”二字放下了手里的包子,心里的感情一下子涌了出来:“你觉得你买几次早饭做几次饭就能弥补你这么多年做的事了?你不要以为做几件好事就能掩盖你的错。”   她们之间的话题不能扯到“父亲”,“父亲”是她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从她看着父亲死不得安生,王雅琴的冷漠和无情,从那之后她就知道,这辈子,无论王雅琴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原谅王雅琴对父亲做的事。   沉默的吃完了早饭,何菟准备出去,王雅琴塞了一瓶草莓味的饮料到她手里,何菟握着那瓶饮料,看着王雅琴没有化妆的脸,细纹好像多了一些,她忽的觉得心酸,拿了饮料推门而出。   从校门口经过,她看到了不少送学生的家长,她从他们身边走过,解洪易吊儿郎当的从门口和几个兄弟勾肩搭背的进来,自从安静的事之后,她就没怎么见到解洪易,不知道他是死了心还是有了新目标,后者可能性居高。   “这不是何菟吗?”解洪易吹着口哨过来。   何菟皱了下眉,没有停下脚步,解洪易一行人往她前面一拦:“走什么呀?”   何菟说:“他妈的,让开。”   解洪易摸了下嘴唇:“哟,和小白脸谈恋爱滋味怎么样?”   一行人笑嘻嘻的应和:“小白脸,小白脸~”   何菟走过去,伸手推了一下解洪易:“你他妈的才是小白脸。”   解洪易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怎么?谈了个小白脸还不让人说了?”   何菟不想和他们纠缠,门卫的大爷正好路过,她叫了一声:“门卫叔叔。”   门卫看了过来,解洪易一行人也不想惹是生非,就挪开了,何菟加快了步子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以前门卫叔叔抓她翘课的时候,她还在心里骂过他,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是幼稚,如果不是门卫,她今天也不会轻松摆脱解洪易这种人。   “阿易,那妞挺横的啊。”一个人说。   解洪易勾唇,看着何菟的身影:“别担心,她马上就要栽跟头了,横不了几时了。” 第三十二章 滋事   何菟匆匆到教室, 班主任尹老师已经在里面巡视大家早读,深秋的天亮得很晚,六点多钟外面还是暗沉沉的,教室里开着日光灯, 灯光亮堂堂的照着每个人,大家都换上了厚实的外套, 何菟搓了搓手坐下来。   翟倩凑过来说:“兔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何菟翻着书:“什么?说呗。”   翟倩看了一眼尹老师,小声的说:“上周体育课,岑清铭把你摁在器材室的走廊上亲的事被班里好多人看到了。”   何菟……   其实在学校干这些事早晚都是会被发现的,尤其是岑清铭这种表里不一的禽兽,不被发现才是奇了怪。   “看到就看到了吧。”何菟说, 她不知道翟倩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那天体育课, 翟倩回教室的路上, 看到了岑清铭和何菟拉着手往器材室的走廊走,那边人少, 上课期间根本没人, 她也是出于好奇才跟了一会, 可没有想到,平日里严肃恭敬的岑清铭会在这个时候亲了何菟。   平时问他题目, 岑清铭总是谦虚沉默的,他的话很少,想多聊一句生活或者业余的话题都觉得难于登天,甚至不知道如何下口, 所以只剩下问题目,他那么不近人情,怎么偏就对何菟特殊到如此地步,翟倩的余光瞥见了王胖子,王胖子这段时间对她的好,她都看得见,可就是不甘心。   翟倩继续说:“你们下次注意一点,叫人告诉了老师就不好了。”   何菟笑了一下,翻着书:“不会的,班里不也有人谈恋爱,人人相护,谁会去做这种事。”   翟倩看着她一点儿也不畏惧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憋闷,转了语气,娇声说:“我爸妈就不允许我早恋,要叫他们知道我早恋,会打死我的,你父母和他父母知道你们谈恋爱这事吗?”   何菟意味深长的看了翟倩一眼,她不得不承认翟倩很聪明,聪明的懂得如何自损三百的去套话,或者说是去提醒她,她的家庭与岑清铭的家庭的悬殊,岑清铭来之前,她就知道翟倩这样的女孩子心思敏感,很多时候,翟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去计较,因为那些对于她都够不成伤害。   可自从岑清铭来了以后,翟倩接二连三的这般戳她的痛点,这让何菟心里很膈应,虽然翟倩提醒她的是事实,可这样的事实她不想面对,如同那次黎静在天台和她说的话,岑清铭的家庭断然是不会接受她。   怎么谈个恋爱这么累?   “那你爸妈挺保守的。”何菟说,她并不想直接回答翟倩的问题,她脑子里很糊,这几个月,和岑清铭在一起,幸福得把过去的阴暗全都遮盖,如今,她逃避的问题反复折腾着她。   翟倩还想说什么,看尹老师已经走了过来就转过了头,尹老师先叫了一下何菟,又叫了一下岑清铭,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尹老师叫出了教室。   鬼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早恋,在学校是禁止的。   一般谈话都是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这次尹老师领着他们穿过了长廊,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尹老师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了,神色凝重的坐在凳子上,他本来个子就不高,坐下去更矮了,他指了指对面的两张凳子,何菟和岑清铭规规矩矩的坐了下去。   “何菟,清铭,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尹老师看着他俩。   何菟低着脑袋,抿着唇,手上一热,在尹老师的办公桌下,岑清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的打开了她的手,将手指插了进去,十指在尹老师的视线盲点紧紧扣在一起,何菟心里顿时一暖,她抬头看了一下岑清铭,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尹老师。   “尹老师,我跟何菟是在谈恋爱,但是我可以跟您保证我和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学习,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到班里的其他同学。”岑清铭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从那张亲过她无数次的薄唇里溢出,何菟看着他的侧脸,人生何其幸运,能遇到岑清铭。   尹老师也没有想到平时文文静静的岑清铭同学会扯上“早恋”这个词,还是跟班里调皮捣蛋最多的何菟谈恋爱,他面色凝重,叹了口气,毕竟也带过无数届的学生,尹老师说:“学校对于早恋是严令禁止的。”   “我们在学校会注意。”岑清铭的意思很明确他不会让步。   何菟捏了他一下,怎么就冥顽不灵,这个时候跟尹老师说不谈了不谈了,保证一下,尹老师走了接着谈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和尹老师硬刚,这下刚的不好,尹老师天天在学校逮他们就完了。   岑清铭当然知道她捏他的意思,手指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尹老师看着他俩,骂了一句:“你们也是胆子大。”   见多了这种早恋的学生,一小部分被抓到,一大部分装作不知道,被抓到的,前脚说分手,后脚又搅和在一起的居多,他也是过来人,懂得这些十七八岁小孩子心里的那套把戏。   尹老师说:“这件事按理来说是要请家长的,但我不想因此跟你们撕破脸,这件事我暂时不跟你们算账,但是下次别又在学校里乱搞什么事,今天是被我知道了,我可以包庇你们,哪天要是被校里面知道了,我就直接请家长了。”   何菟很显然没有料到尹老师会这么纵容他们,她睁大了眼睛,这个岑清铭是下了什么迷药,能把老古董尹老师说动?   难道还是好学生效应?   岑清铭拉了发呆的何菟一下:“谢谢尹老师,我们知道了,一定注意。”   尹老师说:“还有,期末考试如果你们俩退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岑清铭点头:“好。”   “何菟,你知道没?”尹老师看她在发呆问。   何菟点头:“知道了。”   “好了,你们出去吧,在教室低调点。”尹老师也没有多留。   何菟站起来,岑清铭说:“尹老师,我有点事想对你说。”   何菟看了他一下,岑清铭朝她眨了两下眼睛,示意她先出去,没什么事。   她回教室没多久就看到尹老师笑容满面的和岑清铭一起走进了教室,她看着岑清铭,他和尹老师讲了什么?让尹老师知道他早恋的情况下还对他宠爱有加。   何菟摇了摇头,这个岑清铭段数之高,接二连三的收服了她妈又收服了班主任。   吃午饭的时候,何菟问他和班主任说了什么,岑清铭就是闭口不谈,她不依不饶的问,岑清铭就是不说,何菟生了气,别过了脸,岑清铭继续吃饭,就是不告诉她。   吃了一会,黎静和她的一个朋友端着盘子走过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看到她了,再看到还是光彩照人,一个多月天冷了十度,她还穿着连衣裙,换个色,是何菟最喜欢的粉红色,粉色的长款连衣裙让她看起来和其他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加上姣好的面貌和修长的身材看起来像个小公主。   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吃个饭遇到也是常事。   “阿铭,你旁边没人吧?”黎静端着盘子已经放在了岑清铭旁边的位子上。   何菟看到她就烦:“有人。”   黎静的眼里有些委屈,娇滴滴的说:“明明就是没有人的。”   何菟站起来,从岑清铭的对面坐到了岑清铭的旁边:“没看到有人吗?”   黎静看她是摆明了欺负自己,语气委屈中透了点抱怨:“你这人怎么这样!”   黎静的朋友看不下去了:“干嘛欺负我们静静,旁边不是没人吗?位子你们买的啊!”   何菟扬着脸看着黎静的朋友,这种人反而好,有什么说什么,吵起来也就吵一顿,不至于跟你耍心眼,黎静还拉了她朋友一下,眼睛还瞥了一下岑清铭,悠悠道:“杏子,算了,我们换一桌吧。”   何菟实在是受不了她这种:“黎静,我一早就跟你说了,你要喜欢岑清铭,明着跟我抢,别阴阳怪气的来恶心人。”   黎静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一双眼睛蒙了一层水汽,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掉眼泪,眼睛红红的:“我没有阴阳怪气。”   “你太过分了!”杏子很不满的说:“就逮着静静脾气好,欺负她。”   岑清铭站了起来,礼貌的笑了一下,对黎静和她朋友说:“我们吃完了,你们吃吧。”   他端着何菟和他的饭盆往垃圾桶走,何菟跟在他后面,不开心:“我还没吃饱呢!”   “干嘛要让着她们啊!明明那是我们的位子!”何菟很不开心。   “岑清铭,你讲话,我还没吃饱!”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你是不是觉得我错了!”   ……   岑清铭把盘子倒干净送到回收处,何菟还在叽叽喳喳,他说:“去外面吃吧。”   何菟不肯:“刚干嘛不吃完!为什么要怕她们!”   岑清铭说:“你觉得她们像是吃食堂的人?”   何菟半晌没说话,想了一会:“你是说她们故意滋事?”   岑清铭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不算笨。”   “我.操!我就说呢!”何菟扁了下嘴:“都是你!”   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几次三番要和黎静打交道,何菟叹了口气,岑清铭抓了一下她的手,本来牵着的,想到了白天和尹老师的谈话,又松开了,在学校终归还是低调点好。   “是是是,都是我。”岑清铭笑着说。   午饭的点,路上人不多,岑清铭虽然在笑,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黎静干嘛要来为难何菟,单纯的只是因为她不爽他和何菟在一起?可这也是他的事。   “何菟,你之前和黎静单独见过?”岑清铭问道。 第三十三章 母亲   何菟点头:“刚和你在一起那会, 她来教室找过我。”   “怎么了?”何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就那次你和我因为手背的伤吵架那次?”岑清铭到底是脑子灵活,前后的事一搭线就连起来了,那个时候他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是黎静说的。   “嗯。”   岑清铭眸子渐深,沉默的走着, 神色难辨,冷风吹过脖子, 一丝丝冷意让他紧了紧领口,黎静和他不算熟但也不陌生,他知道黎静心思缜密,有她的立场,从当初那件事他就知道黎静不像表面那么柔弱,可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候来为难何菟?   他和黎静仅止于父辈的关系, 没有任何的行为能够让黎静产生误会。   岑清铭不甚忧心, 何菟戳了他一下:“没事的啦, 她要来抢你我就揍她,我可不是小绵羊。”   他看着何菟, 他承认何菟很横, 非常横, 可横得可爱,横得蠢, 能用武力解决她是不会用智力,在她眼里头智力太耗时间,不如打一架。   他捏了何菟一下:“谁敢从你身边抢走我才是倒了霉。”   何菟笑:“那是。”   岑清铭加快了步子出了学校,何菟跟在他后面跑的小喘:“干嘛走这么快!”   “哎哎哎, 慢点。”她还在喳喳叫着。   “怎么了呀?”她说。   岑清铭带她拐了个弯,将她揽到怀里,伸手环着她:“因为现在想亲你了。”   “啊?”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   “现在。”   说完他就贴上了她的耳垂,在一起这么些日子,按理也该习惯了他的不按套路出牌,可还是没适应。   热气扑洒在她耳侧,暖呼呼的,痒痒的。岑清铭是不是有毛病?动不动就就能发乎情又不止乎礼。   何菟被他亲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她算是折在他手里了。   脑子里莫名想到了昨天的梦,她眼睛迷蒙着,就觉得岑清铭对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不禁感到了有些难为情,扭了一下:“注意一点啊。”   岑清铭松开了她,看着她怪异的模样:“脸怎么这么红?”   何菟摸了一下,烫的烧起来了,可不能被他发现她梦到了那样的事,闪躲着说:“估计冻着了。”   岑清铭摸了摸她的头:“衣服穿太少。”   “嗯。”   “明天多穿点。”   “嗯。”   她没想过自己还能在岑清铭的眼皮子底下撒谎,岑清铭则是心里头有事,没有仔细辨别她的表情。   进了小饭馆点了几个家常菜,饭馆里依旧热闹,周围吵吵嚷嚷,岑清铭戳了一块米饭,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上次黎静除了找你说了手的事还说了什么?”   何菟正塞了块肉到嘴里,听到那个名字不太开心:“吃饭归吃饭提她做什么?”   “何菟,我跟你说正经的,我感觉有什么事。”   她从来没见岑清铭这么执着,她喝了一口汤,有些事情,她不想和岑清铭谈论,比如家庭,他们之间家庭的差距,这是何菟心里的坎,她不想跨,也跨不过去。   何菟揪着餐巾纸,这些话她不知道怎么去开口,怎么开口都不是好事,岑清铭抓住了她在纠结的手,他能感受到她内心底里的颤抖。   “和家庭有关?”岑清铭问她。   何菟手一缩,头皮发麻,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拿起了旁边搁着的筷子,岑清铭看着她低着头吃饭,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你要相信我,何菟,这些都不是问题。”   何菟咬了一块肉,满嘴的苦涩,味同嚼蜡,却还是对着他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话题因为家庭而变得沉默,两个人都不是善于拉话茬的人,一顿饭吃完就到了午休时间,岑清铭在进学校之前抱了她一下,轻声说:“你妈是个好母亲。”   何菟抬头,岑清铭揉了揉她的头:“我会一直都在的。”   她鼻子又一阵发酸,自岑清铭出现之后,她觉得自己总是轻而易举的就鼻酸。   她点头:“我也在。”   岑清铭笑了。   这个点校园安静的出奇,偶有学生在校园里闲逛,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岑清铭说:“我去个洗手间,你先回去吧。”   “等你吧。”她说。   “不用了,你先回去午睡。”   岑清铭进了洗手间,从洗手间的窗户看到何菟走进了教室,他才出来,黎静的事情总要有个结局,他不想何菟再因此而受到干扰,他下楼从一楼的拐角拐到了艺术班,午睡的点艺术班的学生还在班里闹腾,有人在打牌有人在画画还有人在玩手机,岑清铭叫了一下黎静,黎静正和杏子在讨论什么,看到岑清铭喜逐颜开的跑了出去。   “阿铭,你找我什么事?”黎静的手指头抓着侧边的连衣裙柔声说。   “为什么要去为难何菟?”岑清铭并不想拐弯抹角。   黎静没有想到他找她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什么叫我为难?阿铭,做人要有良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为难她了?明明就是她一直很凶狠的和我说话。”   “你没有为难她你会故意挑她的家庭说事?”   黎静气的手指头捏的很紧:“阿铭,你变了,你怎么会变得咄咄逼人?”   他打从和她谈话就知道要撕破脸,直截了当的说:“你既然知道你的做法是咄咄逼人就收手吧。”   “你以为是我在为难她?阿铭,为难她的是你阿,你明明知道你的家庭接受不了她,你还偏偏要喜欢她,你说为难她的是你还是我?”黎静勾起了嘴角,看着岑清铭继续说:“你一开始想不到她的家庭会成为阻碍吗?你想到了,不是吗?你还是执迷不悟,你救过我,我不会看着她毁掉你,毁掉你的家庭。”   教室里的喧闹成了背景,岑清铭看着陌生的黎静,她执着的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了他身上,她极端的将他推上了问题的顶端,更是把她的感激变成了一把利剑,他说:“我接受她就行了。”   如出一辙的回答让黎静瞠目结舌,她有些慌乱,语气不善:“伯母不会接受她的!”   岑清铭说:“那是她的事。”   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众人夸奖的邻居家小孩,也不再是那个成绩好又乖又孝顺的好孩子,他厌倦了为了这样的头衔而压制自己的岁月。   “你!你不能这样!”黎静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发红,不稍片刻就有泪水在打转。   岑清铭并不想看她哭,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离开了喧闹的艺术班,他从走廊上往教室去,起了风,岑清铭看着目光所及的班级,那里有他喜欢的人,何菟现在睡了吧,他所走的每一步都会离她越来越近,如果不曾来二中,他就不会遇到何菟,如果没有遇到何菟,他此刻应该全身心的投入在既定的人生轨迹。   一连过了几周安稳的日子,安稳的何菟都忘了有黎静这一茬事,她沉迷在岑清铭和她偷鸡摸狗的时光里,也沉迷在无休止的题海中,以前不会的题目现在有了岑清铭全都迎刃而解,虽然不是无偿教,但有偿得她甜滋滋。   期末考最后一个月的晚上,何菟正在刷题,手机响了,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没接,陌生的号码接二连三的打了进来。   “喂,谁啊!”何菟语气不太好。   “你是高二(8)班的何菟?我是二中的学生,下晚自习路过公告栏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男生的照片被贴得到处都是,还附带了你的个人信息,你最好赶紧来处理,明天早上被校里知道就出事了。”   “什么?”何菟惊讶。   “喂?喂?同学?”   那个人说完就挂了。   她一时想不到谁要搞她,幸好还能遇到好心人,何菟拿了外套和手机就出门,王雅琴问她什么事,她说去去就回。   大冬天的冻得她浑身发抖,真是哪个缺德的龟孙子,何菟一边往学校方向跑一边给岑清铭打电话,那头过了两秒就接了。   “我跟你说刚刚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学校公告栏贴了我俩的照片,真不知道哪个小赤佬干这种缺德事,我跟你讲,多半是那个黎静,真是没完没了了,明天白天我肯定要去打她一顿的!”何菟一边骂一边往学校跑,冷的她手指头就冻断掉了,嘴里呵呵着热气。   “谁打的电话?”岑清铭问。   何菟说:“我不知道啊。”   岑清铭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就来。”   何菟呵了一口热气在手上:“没事,我去把那些东西撕掉就行,你用不着来。”   岑清铭语气变得很严肃:“在校门口等着,我不来别进去。”   “干嘛这么凶!”何菟几时被他凶过。   岑清铭却感觉到事情并不是看到的这样,他语气缓和了一点:“乖一点,等我,我打车去。”   何菟受不的他这样,起初让她乖一点她火冒三丈,说多了,她也就真的乖了,她说:“好吧。”   过了两秒,她又说:“你该不会是来吃我豆腐的吧?”   岑清铭……   他有时候真的挺想把何菟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怎么长的,脑回路真是奇特。   “我先挂了,待会见。”   岑清铭穿好外套,搓了下手,刚下楼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母亲,她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看到岑清铭下楼,问了一句:“这么晚去哪?”   他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些意外,走过去:“有点事要去处理。”   母亲笑了一下,红唇在暖光的古典吊灯下看起来有些诡异,她双手叠在膝盖上:“坐下来和妈妈谈谈心吧。”   岑清铭看了一下时间,寒冬腊月的,在外面多待一刻都要冻僵了,他说:“回来再谈吧。”   母亲没有料到他竟然这么对她说话,顿时就发怒了,手一挥拂掉了桌上的茶杯:“你再说一遍?”   岑清铭看着她,他有那么一刻很想笑,笑她凭什么管他?有什么颜面来管他?他转身换了鞋,母亲大步走了过来抓住了他:“你是不是要造反?我养你这么大,养了个白眼狼!”   何菟的电话打了过来,手机在口袋震动着,岑清铭伸手掏手机,他妈抢先了一步抓住了他握着手机的手:“你就为了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女的忤逆你妈?”   “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母亲在这一刻尖酸刻薄起来。   岑清铭说:“她没有不知检点,我也没有昏头。”   话音刚落,脸上火辣辣的疼,母亲修长精致的手指甩在了他脸上,那些画着花纹的长指甲划破了他脸上的皮肤,辣辣的疼着,母亲说:“今天你要敢出去,就永远别回来。” 第三十四章 公告栏   脸上传来的疼痛让岑清铭笑了一下, 他想起了何菟和她妈,虽然也会争吵可不过几分钟就能忘记,因为亲情维系着她们。   灯光下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以前无数次的在红唇里他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他听着她对这个“家”的贡献,听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诅咒父亲, 听着她给他规划人生的目标……   他听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违逆过,因为他想在母亲面前多一点存在感,他按照他们的理想活了十几年,这一次,他不想听了, 不想听那些无度的索求, 他想要的不是父母的施舍, 他想要的他们不愿意给也给不了,所以他不要了, 他现在要去找何菟。   岑清铭换了鞋, 母亲拉着他:“你敢!岑清铭!你要敢出去, 明天我就让你转校。”   强势的母亲单薄的靠着这些威胁着他,想让他悬崖勒马, 想让他重新做那个困在家庭的岑清铭,可除了生活的物质来源,这个女人想不到任何能够威胁得到他的,或者说, 生意场上的这些年,她不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了钱而妥协。   岑清铭拨开了母亲的手,他说:“那就转吧。”   母亲失魂落魄的看着他远去,李婶急忙从厨房赶过来,搀扶住了她:“太太,你别动怒,清铭他肯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这孩子从来都很乖的。”   “李姐,他,他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听到了吗?他已经不听我的了!你说我为了这个家容易吗?大的被大狐狸精勾引,小的被小狐狸精勾引,我看这个家迟早要被狐狸精给毁了!”女人的声音透着些恨意,手指捏的紧紧的:“给老岑打电话,叫他回来,我还不信他敢反了。”   岑清铭大步跑到了路边,夜里的冷空气冻得他缩了缩脖子,刚刚被划破的脸因为寒冷而变得刺刺的疼,他揉了一下脸,把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还好她就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点的士根本就没有,他大步往十字路口的马路奔跑,手机拨打着何菟的号码。   “你刚刚怎么没有接呀?”何菟的声音有些委屈,她蹲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手揣在怀里,拿手机的手因为离开温暖的口袋瞬间冻僵了。   她的声音此刻让岑清铭觉得异常温暖,如同指引他的明灯,他安扶着她:“你找个店待一下,我十分钟以后就到。”   何菟扁了扁嘴:“那你快点。”   “嗯。”   岑清铭在十字路口等了两分钟,别说的士连汽车都没见几辆,他又折回去从旁边的停车场里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他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刚刚好大小的衣服再怎么拉也包不住手,他往手心呵了一口气,跨上了自行车,冷风如同尖锐的小刀刮着他的皮肤,手指冻得失去知觉,他呼了一口气,用力蹬了起来,身上热了一点,脑子清醒了很多,手还是一点儿没知觉。   这个晚上尤为解脱,从岑清铭的驱壳解脱了出来。   还没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树底下蹲着一个小身影,她正窝在地上,四处张望,岑清铭下车推过来,何菟立马站了起来,蹲太久晕了一下,岑清铭顺手扶住了她:“不是让你去店里的吗?”   何菟吸了吸鼻子:“你说你大晚上是不是折磨人,本来我去学校撕掉就好了,你非要来!”   岑清铭停好车,说:“你想好怎么跟门卫说了吗?”   何菟……   她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二中九点就下晚自习了,现在快十点了,门卫都休息了,没有特别的理由,门卫也不可能放她进去,可她可以说自己有东西落学校了,死缠烂打一番说不定有的进去,可现在带了个岑清铭,她这么说等于在说他俩非正常关系啊,说来说去,都是他,大晚上非来。   本来想指责他,却看到岑清铭往手上呵了一口气,何菟反应过来他骑自行车来的,还没有套手套,这个天该多冷啊?骑自行车手都要给冻断了,他是不是傻?   她伸了手过去,岑清铭却把手插.进了口袋:“理由想好了?”   何菟皱着眉,看着他不愿意把冻成冰的手伸出来,执拗的说:“把手给我。”   岑清铭没有掏出来,何菟就拉着他衣服把小手伸了进去,抓到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凉意,简直比冰块还冰,不由得心里发酸,不知道今天岑清铭抽什么风非要来:“叫你别来你还来。”   岑清铭把手抽了出来,把她温暖的小手重新塞进她的口袋:“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学校把那些照片撕掉。”   何菟拉着他:“我撕你撕不是一样的吗?”   岑清铭笑了下,伸手想捏下她的脸,转瞬想到自己的手还是冷的就放下了:“这种事应该男人来做。”   他大步走到了门卫处,不知道说了啥,门卫裹着大衣很不情愿的给他开了门,他走进去,从门口的铁门回头看了一眼何菟,他朝她挥了挥手然后朝学校的公告栏走去。   过了晚自习点的校园安静的可怕,黑秋秋的没有半点儿人气,寒风骤起,树木吹的沙沙作响,抬眼望去,一间间的教室就像一个个黑洞,白天越热闹晚上越阴森,传说中学校下面都是坟场,因为杀戮太多,戾气太重,所以才建了学校,利用孩子们的阳气来克制这些戾气,岑清铭也不知道何菟怎么敢这个点一个人来学校,真是胆大的很。   他加快了步子走到了公告栏,公告栏旁边有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照着无数张贴的乱七八糟的照片,照片里正是他俩,何菟和他在接吻,他正揽着她的腰,从照片的角度看过去,他们互相搂着,嘴唇贴在一起,岑清铭伸手揭了一张下来,拍照片的人还挺用心的,抓拍的挺好。   遐想之余,操场的方向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远远听过去像是争吵,岑清铭无暇顾忌那些,伸手把公告栏上贴的照片都给揭了下来,争吵声越来越大,他看到了有人拿着手电筒往操场方向跑,脑子里闪过了“斗殴”二字,在学校里,斗殴是常有的事,可大可小,这个点斗殴似乎有些不寻常。   沉寂的校园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了人气,他抱着一叠揭下来的照片,眼睛盯着几张没揭下来的照片,怎么公告栏和斗殴在一个时间点发生?   大晚上的谁会来贴这些?明目张胆的告诉学校他和何菟早恋,好让学校记他们处分?利用斗殴把人引出来,从而大晚上的让更多人注意公告栏?这很明显说不通。   他抿了一下嘴唇,把最后几张揭了下来,抱着这叠照片,他从水泥路上往校门口走,路上有人经过,是往门卫处走的,大概是去通知门卫斗殴的事,那个人路过岑清铭的时候说:“你是去找门卫报告一下操场打架的事的吗?”   岑清铭看着他:“不是。”   他看了他手上一叠纸,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句:“我先去门卫那了。”   岑清铭看着那个人跑掉的身影,总觉得斗殴和公告栏的事有什么牵扯,好巧不巧一个时间点,又好巧不巧这个点有人打电话告诉何菟公告栏的事,如果不告诉何菟,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为什么要告诉她?   黎静目的就是要让何菟来销毁这些照片,他越发觉得瘆人,他以为黎静已经收手,结果,他发现他真是小看了她,她的目的绝对不单单是拆散他和何菟。   也许当初他不该救了她,否则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堆事,可那时候任凭谁碰到了那种场景都会施以援手,他叹了一口气。   岑清铭路过校门口,门卫穿着军大衣就往操场跑,根本无暇顾及到他还抱着一叠早恋证据。   隐隐约约的听到门卫骂了句:“这帮兔崽子真是上了天了。”   何菟看他出来,迎了过去,她拿了一张他手里的纸,纸上打印的照片映入了她的眼帘,何菟说:“麻痹,你说这个黎静怎么这么龌龊?”   “不过学校也有好人,幸好在事发之前被人发现了。”何菟说。   岑清铭看着她,因为天气冷脸蛋冻得发红,他捂了一下她的脸,这些事情他不想让何菟掺和进来,她的生活本就饱受争议,如今他不会再把她推到任何会被议论的境地:“你先回去吧。”   何菟扁了扁嘴,岑清铭是不是在耍她?把人大半夜骗出来,两句话都没说到就打发她走,哪有这样的?   “哼。”何菟不太开心。   岑清铭扯了她一下:“怎么了?”   “我走了。”何菟转身。   他伸手一拉,何菟就被他拉到身边:“干嘛?”   他知道她又犯脾气了,说:“好啦,给我亲一下再走。”   何菟……   她并不是在索吻。   岑清铭一手抱着那叠纸,一手搂着她,声音轻柔:“过来。”   何菟看了一下门口:“大门口有摄像头啊。”   话音刚落,岑清铭的手一顿,有什么思绪在他脑子里乍现,他怎么会没有想到?怎么就没有想到?   是啊,摄像头。   学校有几个地方是没有摄像头的,公告栏那边就没有,操场和篮球场之间的过道也没有,还有器材室的走廊……   打架可以引人出来,有人出来就有人会路过公告栏,起码门卫去操场肯定要路过,大晚上不会有人注意到公告栏贴着什么,但一定会注意到谁大半夜还在公告栏这里,尤其是手里还抱着一叠纸。 第三十五章 阳光背后   岑清铭手捏着那叠纸, 黎静的目的就是想让人看到深夜有人在公告栏这里,因为没有摄像头,所以人证就是唯一的证据,他不知道黎静到底是想干什么?唯一知道的是这一次她的目的就是想栽赃什么罪名给何菟, 具体的罪名,他并不知道, 如果罪名够大,是足够让何菟背个处分。   处分到一定程度会进档案,档案会跟着人一辈子。   何菟看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因为摄像头的事闷闷不乐,往他面前近了一小步,踮起脚, 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别闷着了。”   岑清铭看着她的动作:“嗯。”   何菟……   她玩世不恭的在他的腰上捏了一下, 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笑, 她觉得闷着的他没有意思,还是笑一下比较好, 伸了手在他身上捣乱, 嘴里还嘀咕着:“叫你闷着。”   岑清铭没那个心思但还是应和着笑了一下:“别闹了。”   她扬着脸:“你来就是来撕这些的?”   岑清铭说:“不然呢?”   “无趣。”她是在激将法激他。   岑清铭伸手拉了她到跟前:“你不要胡闹, 大晚上的不早了,赶紧回家去。”   他这是铁了心不想吃她豆腐, 他来之前她都想好了,如果岑清铭送她回去,就在巷子里那棵树下再亲了小嘴儿,肢体接触一下, 现在全泡汤了,当然不开心。   “无趣无趣。”   “好啦,明天让你有趣。”   ……   她觉得自己这是在邀请他吃豆腐,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自那次做梦之后,她就很想被吃豆腐,恋爱,真是有毒,荷尔蒙更是有毒,难怪有那么多“失足少女”,自从和岑清铭在一起以后,就像打翻了糖果罐,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究竟能甜到什么程度,所以竭尽所能的往齁了去走。   岑清铭揉了揉她的长发:“你待会到家给我个消息。”   何菟转身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的身边,朝他挥了挥小手:“好的,晚安~”   岑清铭看她一点儿在眼前变小直到消失在拐角,他才掏了手机给黎静打了电话。   电话在器材室的走廊上响了起来,校园里寂静的只剩下操场那头的繁杂,微弱的铃声不停闹着,黎静握着手机,手指捏紧了另一沓纸,眼神里有一股恨意。   器材室的位置与公告栏只隔了一道水泥走廊,器材室到公告栏是没有摄像头的,黎静站在器材室门口的走廊,一双眼睛盯着公告栏,冻红的手指握着响着的手机。   眼睛在夜色里变得越发锐利,手里的纸捏得皱了起来,那些纸上的内容是她生命迄今最大的污点,本来以为何菟会来把那些照片撕掉,等她撕掉之后,她会重新把关于自己的污点贴上去,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可谁知道来的不是何菟,是他。   怎么会是他?她已经算好了时间,岑清铭那么听话,不可能忤逆他的母亲,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为了何菟与他妈撕破脸。   凭什么?黎静浑身发颤。   手机不依不饶的响着,操场的喧闹声和着手机声让黎静无法平静,她拿着手机看着岑清铭的来电,手指拂过他的名字,她曾经把他视为阳光,视为最珍视的人,可如今一切物是人非,全都因为何菟,黎静瞥了一眼,在最后一声响的时候接了起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岑清铭的声音透着很重的愤怒,她能感受到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   黎静几时被他凶过,可还是柔声的说:“阿铭,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听不懂吗?”岑清铭说。   他的声音忽的变大,黎静刚准备往操场的方向走,就看到了公告栏方向走过来的身影,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退无可退,深吸了一口气,手机还抓在耳边,黎静一动不动的看着岑清铭走的越来越近,后退了两步,抵住了走廊的石柱子。   “阿铭?”惊恐过度,佯装镇定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岑清铭挂断了电话,走到她跟前,他的眼睛落在了她手上的纸,果然就如同他猜想的,学校有几个地方没有摄像头,器材室的走廊连通公告栏的这条道没有摄像,想栽赃的人一定会确认了何菟来撕这些照片才会放心的进行下一步,所以那个人一定就在公告栏附近。   他不确定躲在附近的人是谁,所以他试图来看一下,如果不是手机铃声,他想死也不会想到黎静会自己来做这种事。   难以想象半夜被一双眼睛盯着是什么样的感受,幸好不是何菟来的,幸好不是。   “你,你怎么会回来?”黎静讲话都有些抖。   岑清铭看着她,黎静把手上的一叠东西往身后挪了挪,他说:“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静被他呛了一下,她低着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岑清铭还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你手里是什么?”   “没什么。”她赶忙说。   她说着就往门口走,操场的喧闹渐渐散去,有人从操场方向过来,黎静看了一眼欲走,岑清铭抓住了她手里的一叠东西,一个踉跄,黎静稳住了身形,也拽住了那叠纸,岑清铭捏着那叠纸,如果是照片,她完全没必要通知何菟来撕掉。   “松开。”黎静说。   岑清铭用力一拽那叠纸就被拽开,黎静的手被纸划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去拿,可岑清铭已经大步朝路灯下走,借着路灯的灯光他快速的看着那一行行的文字,心底的寒意自下而上一点点的侵袭,他的头皮开始发麻。   他从来不知道黎静会这么狠,狠的不惜玉石俱焚,他捏着那一张张纸,眉头拧成了一道绳,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咬牙说道:“你真他妈的该庆幸你没贴出来。”   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没办法表达他的愤怒,如果这些贴出来,何菟就会被扣上侵害其他人合法权益的罪名,如果造成严重后果,学校是可以给予开除学籍的处分,以黎静的心里,她肯定会用最大程度的后果来揪着这件事不放,心思恐怖得让人害怕。   黎静看着他因为愤怒极力压制自己的样子,不禁笑了,笑的眼睛疼,她说:“如果你没来,就好了。”   岑清铭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丝毫没有悔意,他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黎静呵呵笑了起来,她捂着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是不是后悔救我了呀?”   岑清铭一愣,门卫从操场跑来,看到了他俩,极力呵斥道:“你不是刚出去了?怎么又进来了?”   门卫指了指黎静:“还有你!你俩走读生就赶紧给我出去。”   门卫跟着他俩一路走到门口还训了两句:“大半夜跑学校搞浪漫,明天教务处到要来收拾你们。”   出了学校门,岑清铭看着门口,刚刚出来的时候何菟还在门口,想到她他更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寒风嗖嗖,路上行人很少,连店铺都关门了,昏黄的马路灯照在他俩身上,过了片刻,他说:“你如果伤害到她,我会加倍还给你,如果她被开除了,那你就别指望你还能继续上学。”   冷风吹的她的长发刮在脸上,她伸手把细碎的头发别到耳后:“岑清铭,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还会救我吗?”   她并不想和他讨论任何关于何菟的话题,而岑清铭除了何菟,和她无话可说。   黎静自顾自的笑了:“我猜你是后悔了,后悔救了我这么个恶毒的人。”   “对啊,我是恶毒,恶毒的不想看你爱上那么一个劣迹斑斑的女孩,恶毒的不想看到她天真的笑和放肆的恶作剧,你知道吗?就算那次你救了我一时也没办法救我一世,他早就侵犯我了,在你救我之前,无数次,恶心的想起来就让人反胃,你那个时候对我说,没事了,你不知道那三个字对我来说意味着这一生的守护。”黎静抱着那叠写满她污点的纸,神情淡然,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只是过去,她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水花。   岑清铭沉默的听着,他看着黎静,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如同幼兽躲避着男人的追捕,衣服拉扯成了破布,她从门口跑出来,撞到了他,花瓶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她惊恐的说着:“救救我。”   他看着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平日里的叔叔再也叫不出口,那时候他以为的是家暴,他护着她,手背鲜血直流。   人世间的歹毒到了连亲情也不放过的地步,人和畜生的区别就在于人是有思想的,人能克制自己,冷风再次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岑清铭说:“你报警了吗?”   黎静弯起了眉毛,嘴角也弯起了:“我想过得,我以前每天都想报警,好几次我走到警察局,可是我不敢,我害怕,我怕他被抓进去以后这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害怕他会收回我现在的一切。”她继续说:“其实他不那样对我的时候,什么都会满足我,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多贵都舍得。”   “你疯了吗?”岑清铭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黎静说:“我也觉得我疯了,所以,你不能像我一样,你值得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能是何菟,她那种家庭,你又指望着她能干净到哪里去?”   “别说了。”他打断了她:“你最好报警,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报了警你会和何菟分开吗?”黎静问他。   这个夜晚让他格外的累,如果不是今天晚上他不会知道这些藏在光明背后的污垢,它们在背光处密密麻麻的生长,一步步的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将他们拽入黑暗,岑清铭说:“你的事是你的事,我的事是我的事。”   黎静凄厉的看着他:“你就那么爱她吗?”   “嗯。”岑清铭说:“很爱很爱,如果你真的感激我救过你,就不要再去接触她了,算我恳求你。”   他的话让黎静顿生苦涩,她知道岑清铭是喜欢何菟的,可她不知道他会这么恳求她,她说:“你的母亲找过我,她不会接受何菟。”   岑清铭说:“嗯,我知道了。”   “你们的路是死路啊。”黎静歇斯底里的说。   岑清铭点了点头,他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知道母亲在家里等他,也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什么,可是这些都是要面对的,跨不过去。 第三十六章 树下的约会   岑清铭蹬上了自行车, 想到回家之后母亲愤怒的眼睑,心里就憋闷着一口气,自行车的轮胎在前面的红绿灯打了个转,他并不想回家, 一手抱着那叠照片一手扶着车把手,他转进了微弱灯光的小巷子, 没几分钟就到何菟家了。   车停了下来,他看着楼上亮着灯,她这个点应该还没睡。   他坐在自行车上,两条长腿支在地上,单手去裤子口袋里掏手机,不是说到家告诉他, 怎么没有发信息?   他刚刚掏出手机, 还没发出去就听到了窗户拉开的声音, 迎着晚风窗户前站了个人,长发随着风飘着, 明明灭灭的红点在窗边亮起 , 她站在窗户前, 手肘搁在窗沿上,时而夹着烟看着远处, 也没有注意到楼下黑暗的马路上站着个人。   何菟熟练的吞云吐雾,在冷空气和暖黄交错的灯光下皱紧了眉,她有一阵子不怎么抽烟了,因为岑清铭总在教育她, 告诉她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她为了不惹他生气索性就戒了,没全戒掉,有瘾的时候还会抽两口,今天,她心里不痛快。   无力的被人捉弄,这样的感觉糟透了,她讨厌这种自己预估范围的事,明天肯定要去找黎静算帐,新账旧账。   手机在屋里面响了,何菟心事重重,慢吞吞的走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舒展开,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岑清铭看她又回到了窗边问:“你在干嘛?”   何菟吐了一口烟,红色的火光在她手中闪着,她说:“准备睡了。”   “今天睡这么早?”   她把烟夹在手指中间,烟草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口鼻之间有阵轻微的麻醉感,她眼睛迷蒙着看着远方,岑清铭是不是在这万家灯火中的一个,几个月之前她和他还是人海之中的陌生人,如今他却成了她的男朋友,她笑了一下:“对啊,很乖吧?”   岑清铭……   他认为以前自己是小瞧了她,竟不知道她说起谎来也能这么撩人心弦,有一种隐隐的冲动想吻她,或者说比吻更多,想占有她,想让她一直待在身边,他没有拆穿她,说:“很乖。”   何菟说:“你到家了吗?”   岑清铭说:“还没。”   “到哪里了?”她问。   “下来。”他还是没有忍住内心底的情感。   “什么?”何菟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在楼下四处搜罗着,看了两圈什么也没看到,最后在一片树荫底下,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形,手一抖,烟顺着窗户落在了砖瓦房顶上,滚了两圈掉了下去。   她转身,钻进了屋里,外套都没披,穿着睡衣蹬蹬蹬从楼梯上快速的奔下来。   开了门,岑清铭就站在了门口,她克制不住,激动的跳到了他身上,双手搂着他脖子,双脚离着地,大口喘气,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撩拨着,跑的太快,身上的热气裹挟着少女的芳香融在了他的怀里,岑清铭冰冷的手必须要提着她才能让她不掉下去,鼻息之间尽是烟草味。   他提着她,想把她从身上扒下来,何菟不肯,在他身上一蹭,短腿就缠着他修长的长腿,再一蹭,就夹住了他的腰,死也不肯下来,岑清铭无奈只能提着她,为了不让她掉下去,双手用力一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手上,纤细的大腿不禁他大手盈盈一握,小身板被他拥在怀里,幽深的夜晚,心情交杂,年少的春心萌动是成长之后永远不会再遇见的。   “给我亲一下。”何菟从他肩膀上抬起头。   脸刚凑过去,岑清铭就瞥过了脸,何菟扁嘴:“快点快点,转过来啊。”   ……哪有女生这么直白,直白的撩人心弦。   岑清铭拧着眉说:“谁准你抽烟了?”   何菟忽的局促了,看着他,撅起了嘴,叽叽咕咕口齿不清:“我抽了半半根,就半根,真的只有半根。”   “半根也不许。”   他说着,何菟的手就抱着他的后脑勺,头就凑了过去,嘴巴咬着他的嘴唇,她受不了他沉闷的性子,也受不了他的指责,她此刻就想吻他,想亲他,想摸一把他的脊椎骨……   小舌头滑了进去,一点儿一点儿舔舐着他的齿贝,从外至内,大半夜的出现在她楼下,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现在感动的想疼死他。   唇齿之间是烟草味的交融,她把口腔里的烟草味渡给了他,他的手因为提着她而处于弱势,只能任凭着何菟的手指插.进了他的短发,揉摸着他的头皮,她的脑袋抵着他的额头,她的呼吸在他的唇里乱了节奏,岑清铭余光看到了旁边的树,一边吻着她一边往树的方向走,走了没两步,何菟感觉到后背一硬。   呼吸不稳,她发出了很短促的“唔~”,却叫他笑了一下。   何菟被他抵在了树上,他终于腾出了手,她的腿还环着他的腰,岑清铭腾出的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沙哑:“哪里学来的姿势?”   何菟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什么?”   “不许装傻。”他咬了一下她的嘴唇以示警告。   何菟说:“电影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岑清铭没想到她这么老实的说了,更没想到她怎么会去看那种电影,他没了好气,她身边的哪个狐朋狗友给她看这些东西,真要好好教训她了:“谁教你看的。”   “什么?”   “别装无辜,谁教你看那些电影的?”   何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啊?”   他听着她无辜的声音,咬着牙,哑着声:“好的不学,成天学坏。”   ……他在说什么?   “我又怎么学坏了?”   “哪里看来的电影?”   “星爷的呀,《喜剧之王》,你没看过吗?”何菟反驳,她看《喜剧之王》的时候超爱柳飘飘抱着尹天仇的姿势,霸气,迷人充满了诱惑。   岑清铭咳了一声,气氛一度很尴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凑了过去,继续了刚刚的吻,他的嘴巴在她唇畔研磨着。   亲了有一分钟,何菟又打起了脊柱骨的心思,手指头从他的胳膊钻了进去,一点儿一点儿的接近他的脊柱骨,不甚怀念夏天,夏天她还能瞥见那如珍珠般的脊柱骨,冬天真是麻烦,根本没有机会和脊柱骨近距离的接触。   “别乱动。”他说。   何菟不听,她咿咿呀呀的笑,手指头还往那脊柱骨上摸:“我不。”   岑清铭的手揉捏着她的腰,睡衣因为拉扯有些松垮,他一只手提着她,一只手顺着下摆钻了进去,燥热的皮肤在冰冰的手下一点儿一点儿绽放,他顺着光滑的皮肤往上蜿蜒。   所到之处让何菟搂紧了他,两条腿还晃荡着,她放肆的舔了一下他的耳垂,伸手摸了摸他耳朵上的助听器,贴上了他的助听器,这个冰冷的东西是他的听力,她吻了吻他的助听器,轻声地说:“我好喜欢你啊。”   他感受着她的热度,还有她的动作,耳朵是他的缺陷,此刻倍感温暖。他将她搂的更紧,撩拨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柔软,他的声音低低:“不穿内衣就敢往外面跑?”   “我都准备睡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出来?”她回。   手指忽的用力,她就软了下来,脸颊两朵红云隐藏在夜色里,他说:“好,都是我。”   “流氓,好色。”她趴在他肩头说   他耸了耸肩:“只想对你流氓。”   “不要脸。”何菟骂他。   他笑:“还无趣吗?”   何菟……这个记仇鬼,她扭过脸,岑清铭的手指拂过她的敏感,拨弄着,何菟咬着嘴唇,身上有一层细薄的汗:“你别动了啊。”   “那你还没回答无不无趣?”   “不,不无趣。”她回。   两个人在树底下亲亲我我了一番,直到很晚他才放她回去,走之前还叮嘱她不许再抽烟。   岑清铭重新骑了车,刚刚的情形让他此刻难受的很,就不该过来,不该去挑逗她,现在引火烧身,冷风吹刮在脸上都不能让他平静。   骑了一路,还没到家就看到屋子里亮着灯,车库里父亲的车也在,他眸子一深,将手里那叠照片放在了车库里面的坏纸盒子里,看着窗户透出来的灯,他在门口坐了一会,才开门进去。   进户门放着父亲的皮鞋和母亲的高跟鞋,母亲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父亲看他回来走了过来,李婶示意他别说什么刺激他俩。   岑清铭低着头走过去,母亲说:“你还知道回来么?”   父亲抢先一步:“你晚上干什么去了?”   岑清铭说:“回了一趟学校。”   母亲站了起来:“现在还学会说谎了?岑清铭,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大晚上去会小狐狸精就算了,还说谎?”   岑清铭受不了他妈这样说何菟,抬起了头:“她不是小狐狸精。”   母亲呵呵笑了,拉了一把岑骏:“老岑,你看到了吧,现在会顶嘴了,真是翅膀硬了。”   “清铭啊,我听你妈说了,那个姑娘不适合你,爸妈不反对你早恋,可你选谁不好,你选那样的一个小姑娘。”岑骏一听说那人是何家的那个小姑娘就意识到不好了,现世报说的就是他,他能理解他儿子,可谁让何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第三十七章 父母谈话   岑清铭看着面前的父母, 他不禁觉得可笑,他们不曾接触过何菟,凭什么就能这么断然的做下决定,他抬起头, 直视着父亲:“没有人比她更合适我。”   他知道他和何菟这段情,无论如何都要和父母坦诚, 早一天就早一点解决,这事他不打算周旋也不打算退缩。   岑骏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清铭啊,你是个懂事理的孩子,你今天太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母亲忍不了走过来,双手环抱在胸前:“你最好给我断了这个感情, 不然明天我就直接向学校申请转校。”   吊灯下, 女人愤怒的眼睛要冒出火来, 岑骏回头,说:“孩子这才转校没多久, 又转什么呀!少折腾折腾。”   女人的神情顿时就变了, 声音尖锐起来:“岑骏, 你讲什么东西?我折腾?你有没有点良心?”她叉着腰继续说:“我为这个家拼死拼活的时候你在哪?你在外面跟哪个小婊.子鬼混,你现在讲我折腾?”   岑骏脸上挂不住, 忙说:“好了好了。”   “怎么?你还知道要脸啊?”女人刻薄的说:“你儿子就是跟你这种人后面学坏的。”   “够了!”岑骏有些生气。   岑清铭无力再去听他们争吵,他揉了揉太阳穴,疲累的说:“我不会分手,要转校什么的随便你们。”   “你再说一遍?”母亲走到了他跟前。   岑清铭俯视着母亲, 她的脸上细纹密密麻麻,昂贵的护肤品依旧没能够留住她的时光,他看着母亲因为愤怒发红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分手。”   “你!”   一个巴掌又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脸上:“岑清铭,为了一个小狐狸精你现在连亲妈都不认了,你说你是不是个畜生?”   岑清铭的手摸了一下脸,嘴里血腥之气上来了,他说:“我再说一遍她不是小狐狸精。”   岑骏过来拦住了母亲,抓着她气的发抖的手:“说话归说话,动什么手?”   他抬头朝岑清铭挤了一下眼睛:“清铭,给你妈道歉。”   岑清铭看着母亲愤怒的脸:“我上楼去了。”   他说完就往楼上走去,母亲在楼下骂道:“现世报啊,岑骏,你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他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了,往以后了去是不是要断绝母子关系!”   “清铭不是那样的人,他今天说的是气话,你还跟孩子生气不成。”岑骏扶她到沙发上坐了一下。   她呵呵笑了两声:“岑骏,我丑话跟你说在前头,这个女孩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不论她家庭怎么样,就凭你和她妈上过床,我就不可能接受她。”   岑骏给她倒了一杯水,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燃抽了一口:“讲话难不难听?你自己又干净到哪里去?从一个小文员到老总的文秘,你自己的丑事难道要我数给你听吗?别五十步笑百步。”   “呵。”她倒吸了一口气:“你倒和我算起账来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这家能有今天吗?你以为我很乐意做什么文秘?你以为只要上个床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下作。”   “是,我下作,下作的让自己的老婆做个交际花。”   “你骂谁交际花?”   “我骂你。”   ……   楼下的吵架此起彼伏,岑清铭摘掉了助听器,他不想听到这些,他们之间日复一日的争吵就像他心上的创口,越来越大,他把头缩进了被子里,他了解母亲的性格,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明天乃至以后他将面临的会是母亲无休止的阻挠,母亲说的转校会立马实施,他甚至知道母亲有可能单独找何菟谈话。   母亲这样聪明的人,她一定会用何菟的家庭去攻击她,光是想想都让他觉得心里很难受,他不愿意何菟遭受这些,他不愿意因为他给她带来的伤害。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爬了起来,套了外套,在争吵声中下楼,母亲和父亲都工工整整坐在客厅,两个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要将对方伤的体无完肤才罢休。   他走到了父母对面,一步一步走的很沉重,在快到沙发的时候,他弯腰从桌上端起了茶壶,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他们对面。   “爸,妈。”他开口,声音很轻却有力:“我知道你们暂时没有办法接受何菟,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们一点时间,等我们长大,现在都还太小,谈爱情谈婚姻太早了,给我们几年时间,我会向你们证明她是一个多好的女孩,如果那个时候你们还是不能够接受,我会尊重你们。”   母亲喝了一口茶还没有从愤怒中缓解:“不管怎样证明,我都不会接受。”   母亲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岑清铭点头:“我知道您不会接受,但我也有自己的坚持,什么事我都能够听你们的,对你们妥协,妈,你是一个固执的人,我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死心。我已经恨过你们一次了,我不想再恨你们第二次。”   母亲的手一抖,茶杯顺着手掌落到了地上,“哐当”一声碎了一地,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岑清铭:“清铭,你……”   那件事情他从来没有提过,她以为他不会怪他们,可原来,他都是记着的,她当他年少无知忘的快,可偏是年少才将痛苦放大,岑骏站了起来,他不想加入这个话题,只撂下一句:“你是一个大孩子,你需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我不管了,是好是坏,你都自己担着。”   “那件事是个意外。”母亲的声音有几分弱,她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她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那段时间这些回忆让她痛不欲生。   如果当初早一点她知道他的异常,早一点在他说不舒服的时候带他去医院,早一点推掉那些工作也许清铭还是个健康的孩子。   “妈,我知道你一时没办法接受,往后还有很多年让我证明我选的女孩是正确的。”岑清铭走到了母亲的跟前,膝盖微弯,跪在了母亲面前洒了一地水的地砖上,冷水顺着棉柔的裤子渗进了膝盖,他伸手抓住了母亲垂落在膝盖上的手:“妈,给我们一些时间。”   母亲看着他:“如果我还是不愿意呢?”   岑清铭凝视着她:“能说的,我都说了,如果您还是不愿意,我没有任何办法。”   母亲靠在了沙发上,看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我累了,你早点上去休息吧。”   岑清铭从地上爬起来,他知道母亲会考虑,只要有可能,他都会去尝试,上楼前他拿了扫帚把地上的碎瓷片扫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早上,他起来母亲和父亲已经走了,李婶端了粥给他,岑清铭喝了一口粥,李婶看着他红肿的半边脸说:“我给你拿热鸡蛋敷一敷。”   皮肤白的坏处就是很容易看出受了伤,他说:“没事的,李婶。”   李婶还是给他拿了两个剥好的鸡蛋:“清铭,你别怪太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岑清铭点头:“嗯,我知道。”   他大口扒了两口粥就出门了,六点的冬天天还蒙蒙亮,他把车库的破纸盒子搬到了楼上,里面还躺着那些接吻照,岑清铭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了一张出来,看着何菟被他搂在怀里,他伸手摸了摸,将纸盒子塞进了柜子里。   蒙蒙亮的学校里,何菟一大早就到了,等在艺术班门口守黎静,看到她来了,何菟拦住了她:“天台说。”   黎静看了教室一眼,把书包送进去然后跟着何菟去了天台,黎静说:“你有什么事?”   刚走到天台,何菟就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拉着黎静往天台上一推,黎静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何菟走过去,嘴角一勾,伸手揪住了黎静的头发:“我要打你算不算事?”   黎静被她揪着头发,眼睛顿时就红了:“这是在学校,你不能……”   她还没说何菟就用了一扯,黎静还没说完就痛得叫了一声,何菟说:“昨天晚上那事你也干的出来,你他妈的缺不缺德?”   “几次三番挑衅我,你当我好欺负?”何菟捏着她的下巴:“你跟岑清铭不一样,他喜欢讲道理,我可不喜欢讲道理,你要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打断你狗腿。”   黎静没想到何菟会说这一番话,她说:“你这是威胁!”   何菟笑了一下:“对啊,我就是在威胁你。”   “知道了没?”何菟说。   黎静“呵”了一声:“我不会再出现,不是因为你威胁我,是因为我昨天晚上答应了阿铭,既然我答应了,就会遵守。”   何菟一愣,昨天晚上岑清铭不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吗?怎么会见到黎静?她眉头一蹙:“昨天晚上你在哪见的岑清铭?”   黎静没有料到何菟竟然不知道这个事,她以为岑清铭会把昨天发生的告诉何菟,却原来他根本就不想让何菟搀合进来,他来的目的就是把事实给隐瞒了,她不禁苦笑了一声:“在学校呀,他约我的~”   何菟……她恨不得捏死这个黎静。   “我们在学校还接吻了呢~”黎静无辜的说。   “放你妈个屁。”何菟拉扯着她的头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他昨天跟我在一起的。”   “干嘛这么生气?”黎静睁着大眼睛:“你不相信他不是吗?你要相信他怎么会恼羞成怒?看吧,唬你两下你就当了真,口口声声说爱,不过冠冕堂皇而已,何菟,你最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何菟被她戳的面色有些难看,她松开了黎静的头发,从地上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的说:“他爱我就行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黎静在身后说道:“你配不上他。” 第三十八章 期末考   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 快到期末考整个学校都笼罩着紧张,期末成绩决定了一个月的寒假能不能过好,尤其是小县城,期末的成绩是父母们在饭局上和亲戚们吹嘘的资本, 他们一边叨唠着自己家孩子的成绩一边又扯弄着别人家孩子的成绩,也有不喜欢对外炫耀成绩的父母, 可免不了亲戚们的询问,这些都给大家带来很大的压力。   翟倩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打着呵欠,何菟这几天来亲戚,小时候不听劝冰的辣的照吃,年龄大一点,每次来的前两天都要痛得死去活来, 试过很多法子, 效果都微小, 她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翻书,肚子一阵一阵的翻滚着疼。   翟倩从桌上抬起头:“你还好吧?”   何菟点头:“没事, 痛经。”   翟倩说:“我妈说女孩子这个时候要多喝点红糖水, 能补血气, 还能缓解痛经。”   何菟点头:“嗯。”   数学老师抱着上次做的一叠试卷走进来,一进门, 班里头就鸦雀无声。   “还有两个礼拜就期末考了,你看看你们这次小考的卷子,很危险啊。”数学老师把卷子给了第一排的人让他们帮忙把卷子发了下来。   数学老师继续说:“这次考试大家发挥都不好,包括成绩好的。”   卷子发到了手里, 翟倩看着自己135分的数学卷子,这一次考试和她的预估分差不多,老师讲的应该不是她,那说的是何菟么?她紧张的奢望着什么,卷子从她左边递过来,何菟的分数落在了她的眼里,翟倩看着那红色的144分,把试卷递给了何菟,怎么这次她考砸了?   何菟把试卷往桌上一摊,肚子疼的她不想讲话,翟倩回头又问岑清铭:“清铭,试卷借我改一下。”   岑清铭把试卷给她,她接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同样的144分,她狐疑的拿着试卷前后翻了一下,16分的最后一道他一个字也没写,一模一样的分数,翟倩凑过去问何菟:“你不会也是最后一道没写吧?”   何菟说:“怎么?”   翟倩摇头:“没什么。”   她看了一会岑清铭的卷子把试卷递还给了他,默契的都空了最后一道题,她敢肯定他俩串通好的。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抄了一道大题目,声音浑厚:“何菟,岑清铭,你们两个上来解一下这道题。”   两个人的名字一起被喊出来的时候班里就沸腾了,叽叽喳喳一片,何菟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肚子疼的发蒙,根本不想做题,她悠悠的站起来,脸色不大好,岑清铭路过她的时候说:“答案是(-无穷,-3)。”   他的声音很低,何菟看了他一下,捏了捏手指,她忍着那股不舒服走到了讲台上,一手插在口袋里捂着肚子,一手拿着粉笔,她慢悠悠的写着,岑清铭在一边粉笔刷刷作响,她转头看到了他的侧脸,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的好看,岑清铭感应似的转头,然后在给黑板上敲了一下,示意她别发呆。   何菟举着粉笔,咬着唇,一笔一笔的把解题思路写了,写到一半肚子绞痛了一下,她皱了眉,粉笔顿了一下,腿都有点发软,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把题目做完,可是结果并不是岑清铭说的(-无穷,-3),她愣愣的看着一黑板的过程,岑清铭已经写完了,他并没有下去,他双手叠在胸前故作检查的样子,余光瞥见了何菟还在写,等了一阵子,看她改的差不多才搁下笔。   因为岑清铭的答案让她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她改完了,数学老师才回到台上,叹了一口气:“这道题和最后一道大题目不是一个思路吗?怎么我们班没有一个人把大题目做出来?别的班还有那么一两个人。”   “在台上不是做的挺好的,怎么考卷上做不对?”数学老师还在继续说着。   何菟脸色一片惨白,她趴在桌子上坐立难安,岑清铭举了手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时候把一瓶温热的牛奶从桌下给了她。   翟倩看着他俩秘密进行的动作,心里头不是滋味,平时那么闹腾的何菟,怎么这个时候就虚弱的像个林黛玉,不也就是仗着岑清铭宠她,就装几分柔弱,说到底她觉得何菟和岑清铭不会长久。   最后一次大考,所有人都换了一身行头,笔,草稿纸,橡皮,胶带……能带上的全都带上了,肃穆的冬日暖阳照的每个人都紧张又兴奋,紧张是考试,兴奋是即将到来的一个月长假,他们等待了四个月终于盼来了寒假。   何菟分到了一楼拐角的教室,岑清铭和翟倩好巧不巧分到了艺术班教室,翟倩抱着笔记本走在岑清铭的旁边,问他:“清铭,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岑清铭看着此刻一蹦一跳去楼下的何菟,怎么什么时候都像个兔子,楼梯楼梯不好好走,路也不好好走,上次估摸着也是在楼梯上蹦下去摔了那个跟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没有注意到翟倩问他什么,摸了摸头:“还好。”   什么问题都能用“还好”,他不必为此再去追根究底。   翟倩说:“你太谦虚了,每次都能考班里第一,超级厉害的。”   岑清铭尴尬的笑了笑:“题目做的多。”   翟倩低着头,咬了下唇:“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岑清铭看着路上成群结伴的人,有说有笑,他说:“暂时还没有。”   正巧在过道上看见了孙祥礼,孙祥礼看到他,伸手招了招:“你也在艺术班考试啊?”   岑清铭点头:“嗯。”   孙祥礼走过来很自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座位号几号?”   “36号。”   “巧哎,我35,隔得不远,哥们,考试的时候试卷往边上放放呗。”孙祥礼说。   翟倩不善的看着他,她认识他,他就是文科班那个调皮捣蛋和何菟玩的好的那个高个子。   “好。”岑清铭说。   翟倩没想到一向正直的岑清铭怎么会去做作弊这种事,她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声音故意很大,有意让孙祥礼听到:“考试作弊被抓到就是0分处理。”   孙祥礼没好气的看着翟倩:“你个多管闲事的小不点。”   翟倩脸一红,她瞪着孙祥礼:“你说什么?”   孙祥礼走到她跟前,大个子一弯腰就压迫着她,他说:“你脸红什么呀?”   翟倩……   吵吵闹闹到了教室,一教室等待的学生,监考老师拿着一叠牛皮纸包着的试卷走了进来:“笔记本,小抄该交的交上来,等会查到就是作弊。”   翟倩把自己的笔记本送上去,看到孙祥礼长腿伸在桌子外边,她说:“腿收收。”   孙祥礼咬着笔盖子看了她一样:“多管闲事的小不点。”   翟倩气的就走了过去,冥顽不灵的二世子,她顶讨厌这些不要好的坏学生,成天就知道调皮捣蛋。   三天的考试让大家都心力交瘁,伴随着心力交瘁的是寒假的到来,放学的时候大家收罗着自己的东西,何菟把手往岑清铭桌上一拍:“寒假你去哪?”   岑清铭看着她,这学期第一天她也是这个样子,也不管是不是在教室,会不会被大家发现,他伸手盖在了她的手背上:“你想去哪里?”   何菟勾唇:“想说走就走的旅行。”   “好。”他说。   周围还是大家的吵闹,放假的喜悦让他们激动的只想离开这个牢笼,在这热闹的环境里,岑清铭握着她的手指头:“去哪里决定了吗?”   何菟摇头,想出去想了很久,具体去哪里并没有想那么多。   “什么时候想出去?”他又问她。   何菟还是摇头:“越快越好,想早一点出去,晚一点回来。”   “那让我想一想。”他说。   班主任走进来,宣判最后的放假注意事项和寒假作业,领了作业,班主任还强调了一句:“玩归玩,别开学的时候发现你们缺胳膊少腿了,注意安全。”   “知道了,老师。”底下齐声说道。   班主任离开,大家纷纷雀跃着回家,岑清铭跟何菟一起出去,路上全都是背着大书包的学生,兴高采烈的往校门口走,深冬的空气丝毫没有阻挡他们的热情,一个个生龙活虎,迎接着短暂的幸福,岑清铭推着车,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何菟想了一下:“好像都可以。”   “山,水,或者游乐设施,你更喜欢哪个?”他问。   何菟说:“还是有风景的吧。”   说了有一会,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只有一千块钱的余钱,去不了太远的。”   岑清铭摸了摸她的头:“我有,每年的压岁钱都存着。”   她笑了:“怎么?你要养我啊?”   岑清铭捏了一把她的小脸:“以后挣钱了就养,现在还不是自己的钱。”   “真的?”她又问。   “不然呢?”   何菟咯咯笑:“那你说的,我记着。” 第三十九章 惹火   岑清铭找了很久去哪里玩, 以前也出去玩过,一个人的旅行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这一次,他要和何菟出去,指望何菟规划个什么道道出来是不可能的, 他上网搜了一下,报团省事, 可不太可能玩的好,不报团,对于路线得花一番心思整理。   他找了一圈旅游地,想到了何菟说她只有一千,她那个执拗性子不可能接受他的接济,所以远的肯定去不了。   吃完晚饭, 岑清铭就骑着自行车去了何菟家, 冬天冷的厉害, 何菟裹着羽绒服出来,看到他过来就拉着他上楼去了。   王雅琴这几天发烧, 吃了药也没见好转, 成天的待在屋子里, 每顿饭只叫外卖,何菟吃都吃腻了, 腻的听到“外卖”就有点反胃,感冒就像这个绵长的冬天,绵延不绝的折腾着她,好在还有个岑清铭, 时常能和她出去搓一顿。   岑清铭被她拉去了房里,他还是第一次来何菟的房间,粉嫩的床单、粉色的帘子还有粉色的拖鞋,和她性格不符,正是这个不符让他觉得可爱至极,他走过去,床头柜上还放着个烟灰缸,烟灰缸是空的,有少于的烟灰没有来得及处理干净。   何菟知道他要来,立马就把烟盒塞进了抽屉里,烟灰缸处理得当,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她滋滋的往床上一坐,岑清铭问她:“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何菟摇头:“还没。”   岑清铭看着她的房间,淡淡的香味和烟草味,还有书桌上厚厚的一叠书,课外书到奥数题,基本上都有,经常翻弄导致书桌虽然收拾了还是很乱,他知道何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却不知道她比他想的还要刻苦。   房里没有开空调,有点冷,他说:“你去被子里坐着。”   何菟往床上钻了钻,窝进了被子里,双腿环着:“你也坐上来呗。”   岑清铭咳了一下:“不用。”   何菟从床上挪过去,拉了他一下:“害羞啊?”   岑清铭……   她继续说:“上不上来?”   岑清铭拿她没辙,往床上坐了坐,靠在了床头,何菟抱着被子,笑着枕在他腿上,她的小手还拍了拍他的腿:“硬死了,不舒服。”   ……岑清铭捏着她的下巴:“孤男寡女,这话合适吗?”   何菟脸蹭的红了,她坐起来:“你他妈的,我说的是你的腿!你想什么呢!”   岑清铭一副你做错了的样子,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何菟无奈:“行,我说错了。”   她气的抱着被子又枕了下去,岑清铭任她枕着,何菟眨着大眼睛,气呼呼的在他腿上翻了个身:“想去海边。”   他伸手抓住了她在他腿上捣鼓的小手:“冬天去海边很冷,而且下不了海。”   何菟噘着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海边。”   “开过年来,春天来了,五一或者暑假的时候去,那时候能下海,还能出海。”他摸着她细碎的长发说。   何菟望着他,脑海中莫名想到了父亲,父亲曾经对她说:“菟菟,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休假了就带你和妈去海边。”那年也是冬天,父亲将她抱在火炕上取暖,给她讲以前他在海边的事情,父亲的模样已经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可是父亲的话一直都在耳边,他说,海水温暖的包裹着脚踝,水浪一下下拍打皮肤很舒服,大海和蓝天在远方连在了一起,运货的船只慢慢悠悠的在夕阳里飘向远方……   可是她没有等来来年的夏天,父亲和他的温暖一起葬送在了那个冬天,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模样,如今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忽然特别的想父亲,想告诉父亲她遇到了一个男孩,告诉父亲,母亲和她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告诉父亲,她会好好的活下去…   眼睛发酸,何菟别过脸,声音有些酸涩,她咽了一口口水,佯装正常的说:“还是很想去海边。”   她不是小时候的她,想去的想做的立马就要做,想爱的人也立马就要爱,她不愿意等,不想等,因为世事难料,她怕许诺的会实现不了。   岑清铭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猜想她是想到了什么,顺手过去按压着她的头皮,轻轻的摩挲:“那就去海边。”   他把手机掏出了搜了搜离坛县比较近的海岛,最近的当属舟山群岛,刚刚搜“舟山群岛”下面就提示了枸杞岛和嵊泗,他点了进去,问她:“去枸杞岛吧,从坛县坐大巴三个小时到上海,再转船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何菟从他手臂下蹭过去,够着脑袋看他的手机,照片里的海景图漂亮非凡,她指着图说:“就是这里吗?”   岑清铭点头:“嗯。”   “那行。”她激动的往他怀里一钻:“明天就走吗?”   岑清铭顺势双手一伸就把她箍在怀里,她柔软的毛衣贴和着他,有些热,长睫毛扑闪扑闪的扰人心弦,他说:“太急了吧。”   何菟仰着脸:“还有十天过年,想和你多待几天。”   他心里一暖,她现在就是要天上的太阳他也给她摘下来。   岑清铭问:“你和你妈说了吗?”   “我妈没什么意见,她都随我。”何菟说。   “那你东西收了吗?”   何菟摇头:“我没什么东西,很快就能收好。”   岑清铭点开了订票页,去上海的票很多去嵊泗的船票只剩下一张,他说:“明天的船票只有一张,后天的船票早上十点,我们得提前一天到上海才能赶得上船。”   何菟点头:“好啊。”   “上午去的话还能在上海玩半天。”   “你决定就好。”   商讨出了结果,岑清铭起来要回去收东西为即将到来的旅游做准备,何菟拉住了他,她从床上站起来,岑清铭站在地上,即使知道明天又能见面,她还是很舍不得这样分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居高临下的捧着他的脑袋吻了下去。   岑清铭抱住了她的腰,让她贴紧了自己,热烈的回应了她的吻。   吻了有一会,才分开,发胀的唇粉嘟嘟的,更加吸引人采撷,岑清铭别过脸不去看她,何菟准备下床送他,刚穿上鞋,他弯腰把她抱回到床上,给她把刚刚穿好的鞋脱了:“你窝在被子里,外面冷,别送了。”   何菟抱着被子看着他出去,她叫了一声:“岑清铭。”   岑清铭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回头看到何菟在笑,她说:“你过来。”   他被她的笑勾的心神荡漾,走了过去,何菟眨了眨眼睛:“再过来些。”   岑清铭……他又凑近了一些,声音有点沙:“怎么了?”   何菟伸手抵在了他的衣服扣子上,暧昧的勾唇,小手指不自觉的就去解开了那牛角扣,一颗一颗的大衣扣子被她解开,露出了里面浅灰色的毛衣,岑清铭眸子渐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何菟被他看得脸色泛红,她咬着嘴唇,近乎乞求的说:“给我摸摸你的脊柱骨。”   “摸一下,就一下。”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让她沉迷的那就是岑清铭的脊柱骨,夏天若隐若现如珍珠般的脊柱骨,太诱惑人了。   她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手指头顺着毛衣的下摆攀爬上了他的背后,手指从那凹进去的弧度里慢慢的摩挲到凸起的骨头,那些个小骨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她一点一点的摸着,摸的是神清气爽。   岑清铭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呼气,低低的说:“别惹火。”   何菟还死性不改的说:“摸摸又不会死。”   ……   她还没说完,岑清铭就翻身将她压住了,他不敢真的压上去,一米八的个子搞不好就把这个小东西压坏了,何菟舔着唇一点也不害怕,手指头还在他的背后作祟,岑清铭和她脸对着脸:“别这么欺负老实人。”   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让何菟心神一怔,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某种程度上来讲岑清铭真的是老实透顶,送上门的兔子他都舍不得吃,她便更加作祟:“对呀,我就欺负你。”   岑清铭俯身咬住了她的唇,何菟“呜呜”叫着讨饶,又是嬉闹了一番才罢休。   岑清铭笑了下:“明天见。”   等到他关上门,何菟面红耳赤的爬起来站在了二楼的窗户前,她看着岑清铭推车,感应般的,岑清铭抬起头,何菟朝他招了招手,岑清铭不由自主的也招了招手,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岑清铭拖着小行李箱,何菟背着书包就去了上海,出门之前王雅琴还多给了她一千块钱,王雅琴告诉她,别随便花别人的钱,何菟点头,王雅琴不停的咳嗽,何菟劝她去医院看一下,王雅琴说小感冒而已,等她回来感冒就好了。   临近过年,外地打工的,上学的都回家,汽车东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何菟和岑清铭坐在里面的候车室,小孩子在里面哭着闹着尖叫着,还有人在候车厅里抽烟,烟味呛得人直咳嗽,何菟拿起了岑清铭带的热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别喝了,待会要坐三个小时大巴,路上肯定没有休息站。”岑清铭说。   何菟这才后悔,忙把水杯拧上:“那你不早说。”   “这是常识。”他说。   何菟不高兴,上车之前跑了一趟厕所,上了车,三个小时的大巴时间其实也很好打发,看看书,听听歌也就过去了。 第四十章 车上   上车之后, 那个哭闹的小孩也上了车,正好坐在了他们前面,何菟面如死灰的看着那小孩,三个小时看起来并不是太好打发。   岑清铭把小行李箱塞进了座位下面, 然后把她的背包拿下来放在了自己跟前,何菟抱着他的手臂说:“岑清铭, 其实今天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   她的前十几年全都在小县城里度过,她没有机会出去,也没有人能和她一起出去,兜兜转转的青春全献给了小县城,她常常站在很高的地方看远方,那些是她渴望的, 谁想老天这么快就给了她甜头。   岑清铭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多带你出去。”   何菟点头, 咧开嘴:“好啊。”   他看她开心的样子可爱至极, 轻笑了一声,说:“你要不要睡一会?”   何菟摇头:“不想睡。”   她带了书来的, 余华的, 本来想着三个小时能把《活着》剩下的一半看完, 现在看来,如果她看书, 岑清铭就会无聊,还是作罢,岑清铭弯腰把行李箱开了一个缝,从里面掏出了一袋吃的, 草莓干果,猪肉脯,牛肉干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吃的。   她吃了一口干果:“你昨天去超市买的?”   “嗯。”   何菟拿了一块干果塞进了他嘴里,岑清铭张了嘴,咬住了干果,她并没有打算就此缩手,小手在他嘴巴上摸了摸,薄薄的唇,柔软的弧度,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一下手指头,何菟说:“怎么不叫我一起逛超市?我还没和你一起逛过超市呢!”   “那下了车去逛?”岑清铭回。   何菟一扬脸:“你这是刻意去逛超市,心境不一样。”   ……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去逛超市再去。”   他什么都依她,什么都顺着她,她想做什么,他都陪着她,何菟心里头暖洋洋的:“你这样会把我惯坏。”   岑清铭说:“已经很坏了。”   何菟捏了他一把:“你嫌我坏?”   他被她捏的腰上一疼,嘴角还勾着,何菟松了手,笑嘻嘻的说:“嫌也没用,反正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是是。”岑清铭将她揽在怀里,可不是他先招惹的她。   前面传来一阵哭闹,小孩子在车开起来的十几分钟之后就开始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刚刚睡着的一个大胖子骂了一句:“我靠。”   小孩子还在哭,嘴里叨叨着:“我要下去,我不要坐车,不要坐车……”   他妈拍着他的背:“我们要去姥姥家吃麦当劳呀,你不要吃麦当劳了吗?”   小孩子不听,扭动着身体,哇哇大哭:“我不要去姥姥家了,我要回家,我要爸爸,要爸爸。”   他妈抱着他,哄道:“过几天就回来了,姥姥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我们要去陪陪姥姥,姥姥可喜欢你了,你不去姥姥要难过,你舍得姥姥难过吗?”   小孩子抽泣了两声:“爸,爸爸一个,人在家不会害怕吗?”   他妈说:“爸爸是男人,男人要勇敢。”   小孩子软嚅嚅的带着哭腔:“可是我想爸爸了。”   他妈说:“你是男孩子,不能哭了,知道吗?”   “我已经好久没看到爸爸了。”   小孩子的声音明显小了,他趴在他妈身上,一抽一抽的,何菟听着心里倍儿不是滋味,她看着窗外疾驰的风景,现在已经远离了坛县,一路上不少的小车辆从大巴窗口经过,何菟看着窗外,深冬的天暗沉的发灰,身后是坛县,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困住了她使她无法呼吸的地方,父亲也被她搁在了那个不愿意回想的县城。   何菟闭上眼,睡了一会,岑清铭往她的位子挪了挪,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她的发在他鼻间,他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   何菟半梦半醒,晃了一个小时,晃的脑子晕晕呼呼的,睁开眼睛看到岑清铭正拿着她包里的书在看,她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岑清铭把书合起来,半个肩膀都麻了,他捏了两下。   “醒了?”他问。   何菟从他手里拿过了水,喝了一口,眼睛因为刚睡觉还透着水汽,她点头:“嗯。”   岑清铭把书拿了起来:“出门你还带书?”   何菟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来在书上的做的笔记,划的线,有些心理是不需要通过亲口来说就能表达,比如书里划的话,做的笔记就能轻易出卖这个人的内心世界,何菟是这样的,她这个时候开始担心岑清铭发现了她心底里那些悲观的,负面的,极端的情绪,不由紧张起来。   “我觉得这本书蛮经典的,所以就带了。”她试图通过经典二字来掩盖什么。   岑清铭点头,眯着眼睛:“是很经典。”   何菟舒了一口气,他应该不会多想。   “余华其他的书也很经典。”她又欲盖弥彰说了一句。   岑清铭看着她的脸,她的小心思尽收入眼底:“嗯。”   他把书又打开了,她越是遮遮掩掩,他越是好奇,那些她划线的句子让他感受到了何菟心里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他一直想触及却触及不到的世界。   何菟砸吧着嘴在吃东西。   “何菟。”他叫了她一声。   她嘴里刚塞了个牛肉干,歪着头说:“怎么了?”   岑清铭凝视了她一会,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车又缓缓地开了一个小时,已经到了苏州,昏暗的天开始有些发蓝,坛县完全被落在了百里之外,何菟伸了个懒腰,前所未有的轻松,大巴路过休息站,竟然停了下来,何菟下车上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她看到了那个带着孩子的妈妈。   “王俊,你要想离婚随便你,小泉是不会跟你的,你要想抢小泉的抚养权,我一定跟你同归于尽。”女人压抑着声音透着一股绝望。   何菟路过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那些外人看起来美好的背后都藏着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时代的发展造就了越来越多的离婚家庭,结婚太匆匆,离婚变也更加匆匆。   她跑到了车上,那个小孩子坐在位子上咿咿呀呀的吃着东西,母亲瞒着他其实未必是好事,大人们总觉得孩子不应该知道这些,可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   岑清铭别过腿,腾出空间,让何菟进去座位里面,那个小孩子回头看到了她手里的猪肉脯,够着脑袋,指了指,说:“那个超好吃的,我爸爸给我买过的。”   何菟拿着猪肉脯看着那孩子天真的脸丝毫没有吃的心情,她把猪肉脯递过去:“给你吧。”   小孩子伸了手想拿又不敢,支支吾吾:“我妈妈说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   何菟把猪肉脯塞到他手里:“没事,姐姐送给你吃的。”   小孩子笑了,两颗小虎牙熠熠生辉,他笑嘻嘻:“那等我回去叫爸爸买给你。”   何菟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忍心这么小的孩子,他要知道父母离婚了会多么伤心,她说:“好啊。”   小孩子的妈妈回来了,看到了他手里拿着吃的,骂了他一下:“谁叫你拿别人的东西的?还给姐姐。”   小孩子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妈,他妈这才看到何菟,在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她见过何菟,表情有些难堪,那番话想必她是听到了,何菟说:“我给他的,没事没事。”   他妈扯了扯嘴角:“跟姐姐说谢谢。”   小孩子拿着猪肉脯笑了起来,甜甜的说:“谢谢姐姐。”   何菟也笑了。   岑清铭看着她:“今天怎么这么善良?”   何菟往他怀里挤了挤:“因为今天和你出去。”   他笑了:“早知道出去能让你开心,每个周末都应该出去。”   车子启动了,带着一车的人,何菟说:“那以后每个周末都出去。”   岑清铭说:“看你表现。”   “什么叫看我表现?”   “你乖一点就带你出去。”   ……   后来的一个小时因为期盼着,两个人聊了没一会车就开进了上海,逢着寒假,路上的车多如牛毛,车笛声,喇叭声,音乐声……处处都洋溢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这里和坛县完全不一样,坛县大多数时候是安静沉寂的,上海是热闹的,下了车,一阵人.流差点把他俩挤散,有人撞了一下何菟,差点把她撞翻,何菟根本没有当回事,她一蹦一跳的把书包背在身上,岑清铭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前面,护着她防止被人群给挤到。   “赶集都没这么多人。”何菟的声音带着兴奋,耳边吵吵嚷嚷的人声热闹极了。   岑清铭听不清她说什么,助听器里嗡嗡嗡的作响,他紧紧的拉着她,刚出上海站,出口站了很多拉客的黄牛,看到人群,黄牛们个个雀跃的过来问他们去哪里,何菟摆了摆手,黄牛们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地铁站的门口有卖花的老奶奶,坐在楼梯上,面前的篮子里放满了编好的头箍,还有卖竹蜻蜓的老爷爷……   何菟就像进到了新大陆,四处张望,她觉得王雅琴天生就应该生在上海,这里的女人,从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四十岁的阿姨都打扮的很潮流,精致的妆容,细长的高跟鞋,各式各样的包,寒冬腊月依旧光着纤细的腿。   在坛县这些都是与大众格格不入的,在上海却是日常。   “走路看脚下。”岑清铭看她目不暇接的看着人群说了一句。   何菟笑应和:“好啊。”   岑清铭拉着行李箱买票,何菟跟在他旁边走到卖票机旁边:“这个是干嘛的?”   他伸手在显示屏上点了两下:“卖票机,卖地铁票的。”   他又塞了一张十块钱进去,机器一会吐出两张卡和两个硬币,何菟没有碰过这些,不免觉得岑清铭有些高大,什么都懂。   “岑清铭,我发现你有的时候挺迷人的。”何菟舔着嘴唇说。   岑清铭看着她这幅花痴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表情,心里头不免有些得意,勾唇:“是么?”   何菟点头:“长得也挺帅的。”   岑清铭笑笑:“我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出去玩   进了地铁站才知道人能多成什么样, 为了方便坐车去码头,宾馆定在了南浦大桥附近,得从上海站坐11站,地铁上人贴人, 何菟被挤在了门上,整个人都贴着地铁门, 她从地铁的玻璃窗上看着形形□□的人,还有站在她身边的岑清铭,他高高的个子在人群里尤为突出,模样也生的好,旁边有女生盯着他看,那个女生抓着手机, 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岑清铭拍了一张, 何菟心里特不是滋味   她扁了扁嘴, 一个没留神,下一站开门的时候差点掉下去, 幸好岑清铭眼疾手快捞住了她的腰, 才让她没跌出去, 何菟被他一捞,整个人就贴着他, 岑清铭说:“小心点啊。”   下车的人蜂涌而下将他们挤在了一起,何菟被挤的整个人死死贴在岑清铭身上,她抬着脸,看着他光洁的下巴, 还有那凸起的喉结,喉结滚动了一下,何菟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摸了摸那硬硬的喉结,心情好的不行,这个男人再怎么吸引人也是她的,不禁笑了。   岑清铭瞪她:“安分一点,行不行?”   何菟说:“不行。”   ……   到宾馆下午一点多,素雅的大厅让他俩都有些紧张,大理石的前台桌子透着一股冰凉的劲儿,虽然开房是有个落脚地,可这也算他俩第一次开房,“开房”这个词怎么听都暧昧极了。   她觉得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俩,一向无所谓的何菟有了所谓,她缩在岑清铭后面,有点不好意思,岑清铭握着她冒着汗的手:“别怕。”   其实他也害怕。   何菟小声的说:“是紧张。”   岑清铭捏着她的手,问她要了身份证。   她灵机一动准备了一大套说辞,例如前台小姐问她,你成年了吗,她可以说自己和他是亲兄妹,出来玩的,转而一想她和岑清铭姓不一样,这很明显的穿帮,她想那就说是表兄妹,家里大人让一起出来玩的,亦或者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何菟心里惴惴不安,谁知道前台小姐对他们根本没多大的兴趣,懒洋洋的从抽屉里拿了房卡给岑清铭,指了指右边:“楼梯上去,三楼左拐。”   这就开完房了?   也太快了吧。   一套说辞毫无用场。   岑清铭拎着行李箱,何菟跟在他后面,她莫名觉得有些刺激,便戳了戳他:“哎,岑清铭,我们真的来开房了哎。”   岑清铭……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继续叨唠。   一楼爬到三楼,往左拐,楼道里每个房间都紧闭着大门,何菟鬼鬼祟祟的看着每个房门,还特意靠房门近一些,竖起了耳朵,指望着能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好让她开心一下。   岑清铭拉着她离开了别人的房门口:“瞎听什么。”   她被他揪到了房门口,嘴里嘟囔着:“好奇不行吗?”   岑清铭一手刷房卡,拧动把手,一手提着她:“不行。”   ……   “你神经啊!”何菟骂他。   岑清铭把她推了进去,又到门口拎行李箱,何菟洗了个脸,很失望的坐在了床上,弹簧床软绵绵的,她鼓着嘴,很不开心,岑清铭把东西挨个拿出来,收拾了一番把她吃剩下的牛肉干放到床头柜上。   何菟瞪了他一眼,岑清铭把电视打开,说:“你休息一会,30分钟以后我们去东方明珠和城隍庙。”   好不容易来开房了吧,他什么想法都没,书里不是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出事情,可他们已经孤男寡女了,还在这么远的地方,怎么就一点儿火花都没有燃起来,难不成他对自己没兴趣么?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比起同龄的女生,胸是小了一点,也也不至于毫无性趣,他以前不是最喜欢摸她吗?   想到这些,她就更不开心。   何菟拿了枕头扔过去:“我不去。”脾气说来就来。   岑清铭不知道她心里那些鬼心思,他极力能做到就是把这个气氛控制一下,不然肯定要出什么事情,他接住了枕头给她送过来:“别闹。”   “谁闹了?”她一屁股坐起来。   岑清铭转身继续收东西,何菟嘴撅的很高:“岑清铭,你过来一下。”   他起身就看到她那张不高兴的脸,走了两步,何菟说:“再过来一点。”   他顿时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有过去:“我把东西收好。”   “收什么收,你过来啊!”何菟是真的要生气了。   岑清铭无奈只能过去,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说:“你看一会电视,我把东西顺好带你出去。”   何菟……她不要看电视。   她气呼呼的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踢了他一脚,岑清铭疼的皱了下眉头,他明白了她的心思,可这样一份心思真是要人命。   何菟拿着钱包,穿好了鞋:“我下楼买瓶水。”   “别跟着我,我就在宾馆楼下买。”她瞪了一眼面色难看正看着她的岑清铭,噔噔噔出了门,把门摔了一下。   她捏着二十块钱在一楼的前台买了包烟,蹲在宾馆楼下的大树下抽了四五根,三四点钟的上海依旧忙碌着,人们脚步匆匆,低头拿着手机,谁也没空驻足打量这个路边上抽烟的女孩,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其他人提不起他们的兴趣,何菟抽烟五根烟,她看了一下时间,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她站起来,把烟盒塞口袋里,拍了拍手,准备回去面对糟心的岑清铭,刚转身就看到了宾馆门口靠着墙站的岑清铭,她看他的第一反应就愣住了,低着头,不想搭理他。   她大步朝宾馆里走,岑清铭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面,何菟心里特不是滋味,明明是他先惹她的,她抽个烟排解一下心里的不舒服怎么了?又是她错了么?   这一次她怎么也不想认错。   她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有门禁卡,往门口一杵,岑清铭走过来,沉默的刷了一下门禁卡,他越是沉默越是叫人害怕。   何菟进门,他换鞋,开电视,一个眼神都不留给她,何菟郁闷,她坐不住,走过去说:“不是说出去玩的吗?”   岑清铭站起来,从桌上把双肩包背在身上,淡淡的说:“那现在出去。”   何菟看他背着包开了门,迈了步子就跟上去:“去哪里?”她知道他说过去东方明珠和城隍庙,可她没办法,她讨厌这样不讲话的岑清铭。   岑清铭回头冷冷清清的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何菟心里很烦,她面子上架不住也闭了嘴,上了地铁,往东方明珠的人更加多,他抓着地铁的扶手,让她站在扶手和他之间,一切都很自然,可他就是不想搭理她。   一路无言,从东方明珠到城隍庙,他陪她把一路风景给看了,她同他说话,他也回答,可就是心里不爽极了。   她说:“岑清铭,你说东方明珠上是不是能看到坛县。”   他回:“不能。”   她说:“我想吃外滩边上那家鸡排店的大鸡排。”   他回:“我去给你买。”   她说:“哇,外滩太美了,我们留个影呗。”   岑清铭把头凑过去,甚至还比了个“耶”。   你说他孤立你,他什么都回答你,就是这样的对话更让她闹心。   到了城隍庙差不多晚上,天黑的早,城隍庙黄色的灯光照的人就像进入了漫画,角楼的灯光伴随着美食街的香味,正新鸡排的大烤肠在昏黄的灯光里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门口排着一条冗长的队伍,何菟抵不住那烤肠的诱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她指了指那大烤肠。   “我想吃烤肠。”她说。   岑清铭看了一眼队伍,寒冬腊月,冷的出奇,他跟她说:“你去对面的动漫城逛一逛,我买好过去找你。”   何菟摇头,这是出门以后他跟她讲过最长的话了,是不是关系缓和了?   她说:“一起吧。”   他和她就排进了队伍里,排了有一会,她觉得她想多了,因为岑清铭根本就没有再搭理她,她不甚委屈,戳了他一下,那句“你理理我呗”没有说出口。   岑清铭看着她委屈巴巴的眼神说:“怎么了?”   何菟又戳了他一下,岑清铭说:“怎么了?”   他这是摆明了不想理她,萌也卖了,可怜也装了,面子也不要了,她都这样了!   何菟“呸”了一口:“妈的,岑清铭,我操.你大爷的,你个大傻.逼,你就那么了不起啊,啊,有什么了不起的!哼,你当我是吃素的?好说歹说你还给我这么摆脸,我去你的!”   ……   一列排队的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何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就要骂他,岑清铭脸色发青,他说:“不可理喻。”   何菟踩了他一脚:“你他妈的才不可理喻,我要你亲我一下,抱我一下怎么啦?难得出来玩,你呢!你收拾那什么狗屎行李,有什么好收拾的。”   说到后面变成了:“岑清铭,你是不是有别的兔子了?” 第四十二章 做坏事吧   深冬的天气两个人僵持着, 天开始飘雨,起初是小雨,稀稀落落下了一点,后来慢慢的下了雪, 没一会功夫,大朵的雪花开始从天上飘下来, 点点白色落在这座童话里的闪着灯光的巷子里,热闹的城隍庙被这雪装点的更加温馨。   何菟搓了搓脸,刚刚不悦的心情也随着这大雪变得好了起来。   人挤人,人挨着人,何菟的鼻子冻得红通通的,她说:“下雪了, 不吵架了。”   岑清铭看着她那张表情生动的小脸, 嘴唇抿了起来, 不想再和她生气:“冷不冷?”   何菟摇头,又说:“我特开心。”   她笑起来, 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可爱至极。   雪花飘落在地上化成了水, 地面很快就潮湿了,泛着一层水光, 何菟冻红的手指拿着手机“咔咔”拍照,拍完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   “岑清铭,过来,这个角度好。”她往台阶上一站, 拉着岑清铭到她跟前,手举着手机。   “笑一下。”她戳了戳他的脸。   岑清铭弯了嘴角,何菟摁下快门的瞬间,跳起来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吻个正着,摄像头抓拍了下来,一看照片,她看到自己整个人都模糊掉了,头发飞舞了起来,像个疯子。   岑清铭低头看到她沮丧的样子,把手机拿了过来,看了一眼,他把腿曲了下来,让何菟能够够得着他,举着手机:“拍吧。”   何菟嘴一咧,就凑了过来,口水沾了他一脸。   “不生气啦?”她说。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岑清铭把手机递还给她,她就顺势把手塞进了他的口袋。   从城隍庙回去,上地铁之前,外面还是湿漉漉的,透过地铁的玻璃窗,何菟看到大片雪花洋洋洒洒的在人间飞舞,在坛县也下过大雪,皑皑一片,将这世界变了模样。   出地铁站已经晚上9点多,外面一片白,地上有浅浅的一层薄雪没有化开就像扑了一层白色的羊毛毯,柔软而漂亮,路两边的矮灌木上也积了一层雪,抬眼看过去,林立的写字楼里灯火辉煌,剔透的跟透明罐一样,里面是形形□□的人。   晚上九点的上海,人比白天还要多,红绿灯下是川流不息的汽车与人群,他们是这人群里的特例,因为他们没有忙碌的脚步。   何菟脑子一转,眉毛一扬,伸手从矮灌木上抓了一把雪,跳起来就扔进了岑清铭的领口,扔完拔腿就跑了,岑清铭被冰了一下,打了个激灵,眉头轻皱,过去抓她。   何菟伸着脸,龇牙:“略略略~”   她欢快的蹦着跳着,跳进了人群之中,岑清铭长腿一迈追过去,她如同雪夜的精灵,路灯映衬着她的可人,在宾馆门口,何菟试图想把另一个捏好的雪球扔进他的领子,被他抓住了手腕,那雪球就握在她手里,她呼哧着喘气,任他盯着她,雪球在手里慢慢的化开。   “我不玩了,不玩了。”她手一松,雪球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何菟一扭身子,手从他手里挣脱了,冰冻的双手就从他的大衣下摆伸了进去,触及到了温热的皮肤,又往里钻了钻,在他腰上磨蹭了一下,看他被冻得倒吸了一口气,眉头轻蹙,何菟还恶作剧的“嘿嘿嘿”了两声。   然后她就跑了,一楼蹭蹭蹭的往三楼跑,刚跑上三楼,整个身型愣住了,她捂着嘴巴看着走廊过道里系着一根浴巾的男人,浴巾松松垮垮的在胯部打了个结,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条股沟线,挺翘的臀在浴巾下充满了诱惑力,湿答答的短发一根根的竖在头上,外面是严冬,里面却是这番光景,他赤着两条胳膊,肌肉线条因为拿着吹风机而透着一股强有力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何菟见过裸上半身的男人,没见过这么劲爆的身材,她咯咯的笑。   男人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岑清铭正好跑过来,她刚刚炽热的盯着那个男人他都瞧见了,他拉着她,何菟还盯着那人,说实在的,真他妈的性感啊。   岑清铭刷了门卡,推门,何菟刚一迈进去就被他困在了门口,岑清铭伸手在她身后的门把手把门落了锁。   何菟看着他的样子和这幅形态,心想他开了窍了?要强吻了她?还是要抱她?或者说想怎么怎么她?光是想想就很激动,仰着脸,来吧,让岑清铭来的更猛烈吧。   岑清铭低下头手肘撑在门上,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别的男人很好看是吧?”   何菟……她刚刚肯定是脑子糊了屎觉得岑清铭是要怎么了她,他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可面对小肚鸡肠的人她得大气,不能和之计较。   “不好看,没你好看。”何菟狗腿子一样的说。   “少给我油腔滑调的,没用。”他说,一个裸.男都能让她把眼睛给看直了,真是想想就可气,前一秒还生气的说理她一下,亲她一下,抱她一下,后一秒就目不转睛的看一个风.骚的男人,他真是小瞧了她了。   “吃醋了啊?”她眨着大眼睛,巴眨巴眨的撩动着他。   岑清铭“哼”了一声。   何菟抓住了他的把柄,咬着唇,踮着脚凑到他脸前:“真的吃醋了啊?”   “你觉得我会为了那么个光着腚的男人吃醋?”他说。   隔壁光着腚的某个男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还抱怨了一句这宾馆的空调真j8烂。   “谁光着腚了,人家不是围了浴巾嘛。”何菟试图解释什么。   岑清铭已经将她压在了门上:“才见了一面就学会帮别人说话了?”   ……   “可真的围着浴巾的啊。”她说,虽然围着吧,那个挺翘的臀实在是诱惑人哟,现在想起来觉得围不围好像差不多,反正身材一级棒。   他松开了她:“你接着冥想吧,我累了。”   岑清铭朝房间里走过去,何菟委屈,她气呼呼的去床上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把衣服放在了洗手台上,对着外面骂了一句:“狗.日的岑清铭,牛逼哄哄的。”   她骂完开了淋浴头,没有发现浴室是磨砂的玻璃门,一边冲澡,一边想,岑清铭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出来了还跟她闹脾气,出来之前,她想的场景是浪漫的,带着烛光的,他会和她在这个远离坛县的小宾馆里温吞的把时间煮开,现在算是白想了,她抓耳挠骚。   外面岑清铭看到了磨砂玻璃墙映衬的少女朦胧的曲线,细手臂将长发撩到了脑后,那两朵软绵更加的清晰,刚刚的气愤渐渐消散,他黑着脸瞥过头,不去看那个叫人窒息的画面,身体莫名的躁动,还有那不可控制的反应,他看着身下一物,厌恶的转头。   她弯下腰,洗刷着小腿,长发垂落,小身体弓起,浴室里昏黄的灯光照射着她的身体,柔软而细腻,就是这种朦胧感让他紧绷着身体,就在他深吸了一口气的两分钟,何菟裹着浴巾从浴室门口推门而出,浴巾刚刚好盖住大腿根,她赤着脚,纤细白嫩的脚踝晃动着,她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长发还在滴着水,她伸手撩了一下,嘴唇一勾,便走到了他面前。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何菟抓着浴巾的手指头松了开来,浴巾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落在他面前,害羞,拘谨在这一刻抵不过她的冲动。   岑清铭伸手拿被子盖住了她,手指不小心触及到了她光.裸的皮肤,何菟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看着她,视线交叠,气氛升温,可是谁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拿被子裹着她,将她抱到了床上,坐在床沿上,身体的反应忍得很辛苦,有细汗沁出。   何菟从被子里钻出来:“岑清铭。”   他回头,看着她那张洗完澡之后红扑扑的脸:“嗯?”   “我们做坏事吧。”她说。   岑清铭眸子渐深,呼吸也有些沉重,他说:“别胡闹。”   何菟坐起来,被子也划掉了,她说:“我没有胡闹,我要和你做坏事。”   他坐在床沿上,沉默着,何菟在身后拥住了他,手指将他的外套脱了,大着胆子转到了他跟前,坐在了他身上,声音轻柔:“岑清铭~”   岑清铭叹了一口气,手指抚上了她光洁的背,将她揽在了怀里,冰冷的怀抱刺激了一下何菟,她感受到了他的反应,微微一愣。   岑清铭舔了舔她的耳垂:“你真的想好了?”   这样的话刺激着何菟,她在他肩头说:“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想好了。”   岑清铭的手缓缓的下滑,将她与自己更加贴近,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把她抱了起来,她就这样被他提在了手上,何菟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说:“我有点怕。”   岑清铭将她放到了飘窗上,纱帘垂落在玻璃窗前,外面的雪花飘飘洒洒,撞在了窗户上,化成了小水珠,他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还有运动裤的系带。   何菟靠在窗户上,看着他精窄的腰线,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挪不开眼,她舔了一下嘴唇,惴惴不安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坏事”。 第四十三章 窗外雪花飘   窗户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水雾下是透亮的灯火,岑清铭俯身过去,亲吻着她的额头,发丝在他脸上有些刺痒, 何菟伸出手,两条细手臂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长睫毛扑闪着撩人心弦,水珠顺着玻璃滑出一道水痕,气氛莫名的有点让人羞涩,他伸手握住了她细嫩的脚踝,轻轻的摩挲,她小小的模样终究叫他觉得是欺负了小孩子。   四目交接, 两个人脸都有些发红, 但没有进行接下来的一幕。   隔音不算太好的隔壁窸窸窣窣传来声音, 是不太正常的声音,伴随着不太正常的声音还有细弱的哭声, 何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偏是知道叫她脸色涨红, 隔壁的声音将他们之间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极端,岑清铭离她已经很近了, 近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他伸手拖住了她的臀,脑子想到的不仅仅是欲.望,还有责任,打从何菟和他在一起以后, 他就无时无刻不肩负的责任,相比于害怕这种责任他更多的是喜欢,喜欢这样对她负责的感觉。   何菟往他身上靠了靠,大着胆子伸手,握住了他身下的那个东西,那东西在她的手里慢慢的撑开,小手有些握不住,她睁大了眼睛,新奇的感受着这东西,觉得不甚好玩。   岑清铭的眼睛红了,连眼白都泛着一层红,他忍得很辛苦,掰正了她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何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何菟……   她后悔个屁啊,她骂:“你怎么那么怂。”   她当他是怂,却不知道在他心里已将今后的岁月盘算好。   岑清铭的手搂着她的腰肢,揉着捻着,捏着她的下颚,外面雪花飞飞,他与她在这雪花之间接吻,简单的吻因为即将到来的情.事变了味道,恨不能全部都交给彼此,何菟浑身燥热得染了薄汗,他吮吸着她柔嫩的唇瓣,看她迷蒙的眼睛,手指顺着腰肢往前摩挲,她的皮肤嫩的像果冻一般,大手从腿.根一路往上,指尖一片湿.润,她往他身上缩了缩,他看了她一会,吻得更深。   手指一点点的磨蹭着推.弄着,消磨着这缓慢而紧张的节奏,何菟浑身烫的不行,她双颊绯红一片,嘤咛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体。   他说:“可能会有一点疼。”   “嗯,我知道的。”她说。   他哄了她一声:“你乖乖的。”   岑清铭本身也不懂得男女之事,被逼着提枪上阵,所有的都出于自然而然的反应,他去床头柜拿了套,回来看到何菟勾着唇在笑,他说:“笑什么?”   她眼睛轻眨:“开心啊。”   岑清铭走过去,挑起她的下巴,与她亲吻:“开心就好了。”   他揉了一把她细软的发丝,火热抵着那似乎是对的又似乎是不对的地方,温热而带着诱惑,他磨蹭了两下,理智和神经在这一刻紧绷,何菟抱着他的背,手指在他那让人发疯的脊柱骨上乱摸,身和心在这个时候都只给他,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他精窄的腰,将他每一寸的肌肤都摸了个遍。   岑清铭的眼睛更加红了,他有些热,抵着她,尝试着。   何菟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疼,眉头揪了一下,手指头从他的背上放下,抠紧了那纱帘,她咬着唇,低着脸,岑清铭抓住了她的手指,十指紧扣,她的手指死死的挤着他的手指,他俯身过去亲吻着她。   她抓着他的手指,咬着嘴唇,疼痛在身下蔓延,电视里、现实中不都是愉悦居多,怎么偏偏到她这里就疼死人,岑清铭看她拧着的眉,说:“很疼吗?”   何菟点头:“嗯。”   岑清铭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水珠,身体的反应最终在她皱起的眉头里败下阵来,他轻声地说:“疼就不做了吧。”   何菟一愣,她还抱着他的腰,他的那.物还抵着她,她苦兮兮的看他,不愿意这么算了:“想再试试。”   岑清铭在她上头说:“怎么这么拗?”   她眉眼弯了一下,撅住了那上下滚动的喉结,轻轻舔了一下,他手一紧,沙哑着声音说:“你就是个妖精。”   她咯咯笑,伴随着窗户外面滑落下来的水珠,她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呼了一口气:“对呀。”   她的话刺激着他的理智,最终还是破了城,惹得她的指甲陷进了他的背,她“唔”了一声,紧紧的抱着他的背,她张了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隔壁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能那么欢愉,而她只剩下撕裂般的疼痛,别说欢愉只求这疼痛能缓解一些。   雪花越飘越大,室内一片旖旎,这一场情.事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洗了澡,热腾腾的热气从周身散着,他拧着热气腾腾的毛巾将她身上的狼藉擦掉,白嫩的皮肤泛着浅粉,何菟扁着嘴,毛巾顺着她的脚踝到她的胸口,他的眼睛还红红的,他摸了摸她的脸:“委屈了。”   何菟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两只大眼睛打量着他的身材:“啧啧啧,一点儿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他将她抱起来,放进了被子里:“看够了就乖乖睡觉。”   何菟拉着他一起躺下了,他的腿长,一弯身子就把她护在了身下,何菟的手又往他的背后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脊柱骨:“没看够。”   “怎么这么色?”他说。   何菟说:“不行吗?”   “行。”他笑。   “岑清铭。”她叫了一声。   “嗯?”   她蹭了蹭他的脖子:“你的腚比外面那个男的性感。”   ……   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何菟眼睛眯着好一会没讲话,岑清铭以为她睡着了,起身把助听器从耳朵上摘掉,周遭的一切都归于死寂,他有点不想摘掉,他想听她呼吸声想听她的呢喃,忽然觉得能伴着她的呼吸声睡觉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他钻进了被子,何菟靠了上来,小手圈着他的腰,岑清铭惊了一下,看着她,伸手去拿助听器,何菟缠住了他的手,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光.裸的耳朵,往上挪了挪。   她的手慢慢的从他手臂落在了他耳朵上,细软的耳垂,她趴在了他身上,打量着这个和健康耳朵无异的耳朵,仔细一看,上面细小的血管都很清晰,她笑了一下,嘴巴凑近了那耳垂,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岑清铭的心一紧,他的残缺被她亲吻着,柔软的唇附在耳朵上,软软的,握着她的腰将她从他耳朵上拽下来:“别乱动了。”   何菟扬着脸,看着他高挺的鼻子:“就不。”   她的声音隐没在了茫茫的死寂中,没有一丝波澜,他却好似听见了,她与他眼神交汇,岑清铭欺身而上,将她困在胳膊之间,何菟怕也不怕,勾着唇,腿一屈,蹭到了那个东西,她伸手往下还没碰到就被他捉住了手。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刚伸出手他就洞悉了她的意图,他将她的手举过了头顶,何菟舔了一下嘴唇,岑清铭就撅住了她的嘴。   一路向下,一手的湿润,他看着她,吻了她,何菟缩了缩:“疼的。”   他感觉得到她的退缩,说:“嗯,我知道。”   岑清铭没有再要她,初经人事的少女敏感而又透着待人采撷的芳香,他的手指将她的热情点燃,直到她喘着气,揪弄着被子,在某个瞬间,酥麻爬满了全身,她抓住了他的手臂,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   这个晚上将她耗得一点儿体力都不剩,软趴趴的窝在他的身边,像一只熟睡的小兔子,岑清铭搂着她,看着她沉睡的模样。   从一个男孩蜕变了男人,他的肩上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的未来还有何菟的。   不知道是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一个整晚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早晨阳光洒进来,何菟翻了个身,浑身都酥着,睁开眼揉了一下眼睛,看到岑清铭撑着手在看她,她过去蹭了蹭他。   “早。”岑清铭说。   何菟笑了一下,掀了被子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他的意乱情迷还有她的热情相待,她抿着唇偷偷笑了。   “早。”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她知道他听不见,大着声音说:“岑清铭,我好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想每天起床看到你看到阳光,想时时刻刻同你在一起。”   岑清铭伸手一揽,将她捞过来:“欺负我?”   她咯咯笑着,抬眼撞见了他幽深的眸子,点头:“对的。” 第四十四章 船票(一更)   经过一夜, 他的下巴有一些浅浅的胡渣,何菟伸了脸过去在他微微刺人的下巴上摩挲:“我就欺负你听不见。”   岑清铭没有计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何菟轻轻的呢喃:“现在的我好幸福,幸福的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依赖一个人。”   她说着手指头又摸上了他的耳朵,她喜欢他的耳朵, 喜欢在他听不见的时候说话,她觉得这个时候她能够肆无忌惮的同他诉说那些内心底不为人知的事情。   岑清铭够了一下桌上的助听器,何菟抢先拿了过来,将那一对浅蓝色的助听器戴上了他的耳朵,岑清铭握着她的手:“刚刚说什么了?”   何菟扭过头:“不告诉你。”   她调皮的像个精灵从床上跳下去,洗漱了一番, 两个人拎着行李出去, 在楼下退房的前台见到了昨天吹头的那个男的, 昨天灯光昏暗没有瞧太清他的模样,今天一看, 这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 一身朋克风的装扮甚是招摇, 深棕色的头发一根根的被吹得竖在头上,他见着了何菟, 朝她轻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弯,何菟也朝他笑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岑清铭就已经退了房走过来, 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他俩的小动作,很不耐烦的拉着何菟朝门口走,那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大有看热闹的嫌疑,岑清铭手搂着何菟,捏了一下:“能耐了。”   何菟不敢再看别人,只得嘻嘻哈哈着说:“没有没有。”   岑清铭说:“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何菟看着他皱着的眉头,虽然说那个男的她没觉得是什么好人,感觉上也不像坏人,她说:“你这是主观意识。”   岑清明瞥过了脸没有和她讲话,何菟看他闷闷不乐只得戳了戳他,她歪着脸去看他那副死样子,他毫无表情甚至有点生气,她又戳了他一下。   岑清铭低头就看到了她那好笑的模样,不禁想到了昨天晚上,雪夜的交缠将彼此连的更近,他低头同她说:“你应该老老实实的看你的男人,而不是看别的光着腚的男人。”   这话一出,何菟就忍不住咯咯笑,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一张五官分明的脸耷拉下来,不甚可爱,她抬起脸蹭在他肩膀上:“醋王。”   岑清铭没有反驳,拉着她从马路去到了对面的南浦大桥客运站,去嵊泗得先从南浦大桥坐大巴到小洋山码头,再坐快艇才能到嵊泗,经过了一晚上的大雪,到处都落了积雪,客运站的屋顶满满都是白雪皑皑,拉着行李箱的人搓着手,冻红的的脸颊在寒冬里飘着笑容,何菟的手被岑清铭放在了口袋,他帮她暖着手,等在候车大厅,寒假的大巴依旧人满为患,上车前岑清铭给她买了豆浆和包子,何菟坐在车上,他帮她拧开了豆浆包。   大巴车缓缓地启动,没一会繁华的都市在眼前逐渐变得模糊,高楼大厦也在车行驶了没多久而消失在眼帘,路上一片肃穆,两旁的树枝桠上落着积雪,集装箱的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运往码头,她忽然想到了坛县,坛县和上海离得不算太远,是不是也是这一派银装素裹。   阳光从窗外洒下来,照在了他们身上,何菟靠在岑清铭身上,出来才一个下午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干冷的冬天,路上车来车往,车开出了上海有一会,这一条宽阔的马路将城市与码头连在了一起,马路建立在东海之上,何菟指着迷雾之中海平面,浑浊的近海带着一阵阵翻滚的波浪,一波接一波的飘向远处,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广袤的海,一眼看不到尽头。   只是一眼就将她内心的情感勾了出来,她终于看见了大海,看见了那个父亲曾经许诺她会带她去看的海。   海是这样的广袤,海水一波接着一波的翻腾着,扑打着,海不同于湖,陆地上有很大一片都是海洋,汪洋一片大海的世界,是人们无法探寻的,何菟说:“岑清铭,你看,是大海。”   岑清铭伸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海浪,远处的海里星星点点的船只在飘荡,他点了点头:“看到了。”   何菟若有所思的拖着脑袋盯着车窗外的大海:“太壮丽了。”   她似乎能够感受到父亲当时说大海时候的眼神,在大海面前,一切都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包括生和死,日复一日的海浪将一切抹平,又将海这一边的一切从这里带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这一片海域见到过多少故事,它们重复着生活,将那些故事拍进了海里,沉进了海底。   若干年前,父亲看的也是这片海吗?   他握着她的手:“这一片正好是黄河的出口,所以水是浑的,从嵊泗坐船去枸杞岛,枸杞岛是深海,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   何菟转头,心里头一阵酸楚,明知道来看海会勾起那些回忆,可是她还是想来,想来了了内心的深处的愿望,这是父亲答应她的,大人的承诺都要兑现,他一直没有兑现,他已经食言了整整七年,凭什么他可以不兑现?   何菟苦笑了一下:“我还没有去过大海,只是以前听爸爸说起过,他说海滩很软,海水扑在脚踝上很柔软,就像是按摩,他还说在海的尽头是和天相连的,有的船飘着飘着就能飘到瑶池。”   她说着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父亲和她说话的那天,那时候也是冬天,家里冷得出奇,父亲把暖手袋塞到她的手里,她还叫嚷着说太烫了,母亲那天在家里嗑着瓜子,时不时的把瓜子仁塞进父亲的嘴里,明明一切都很美满,她却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在家里见到父亲,她时常后悔如果那天时间重来,她一定不会嫌弃暖手袋太烫。   岑清铭微微一愣,他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她的父亲,何菟看着这汪洋大海,远处的轮船发出由远及近的呼声,她的眼里有一抹神伤:“我爸以前说带我和我妈去的,可是他没有守诺。”   岑清明握住了她的肩膀,感受到她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何菟眨了一下眼睛把心酸逼回了眼里,她看向了窗外,岑清铭有力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他靠过去,轻声地说:“我在。”   “我会一直在。”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何菟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倔强:“我跟你说我不会原谅他的。”   岑清铭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侧:“我知道你嘴硬心软。”   何菟咬着牙,眼睛泛红:“我就是要他记得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欠着我和我妈,我就是要他记得,他凭什么可以那么不负责任的死了。”   她固执的样子让他内心涌起一阵心疼,她的偏执他早已领会,他说:“人去世了就是一抔黃土,什么都不会留下。”   何菟摇头:“他就算是是黄土我也不会原谅他,这是他这辈子欠我的。”   “你这是为难自己。”他说。   何菟手指捏得发紧:“那又怎么样。”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靠在窗户上,只留给岑清铭一个背影,车过了东海大桥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小洋山码头,何菟从车上下来,冷空气吹的她头皮发麻,小洋山码头建在东海边上,旁边就是茫茫一片的东海,她搓了一下脸,岑清铭拉住她:“我去取船票,你在门口等一等。”   何菟点头,岑清铭往车站去,她就顺着水泥路走到了码头上,旁边是船只建设厂,高耸的建筑器材给这个岛增加了一些工业气息,何菟慢吞吞的在码头上行走,冬天的大雾让海添了一份神秘,海上咸腥的海风夹杂着冷意让她缩了一下,她从裤子口袋里摸了烟,点燃了一根烟放在了码头最边上的水泥地上,又拿了一根烟从地上那根烟上续了火,她蹲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大海将手里的这根烟叼在嘴上。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的埋在地上把手里的这根烟燃尽,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售票处,岑清铭刚买好票,离得近就闻见了她身上一阵没消散掉的烟味:“抽烟了?”   何菟点头,从他手里把船票拿过来,岑清铭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还有冻红的鼻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揽在怀里:“冷不冷?”   何菟摇头:“不冷。”   从售票处穿过长长的回廊才到登船码头,何菟第一次看到这种快艇,要下一层台阶才能进入船舱,她下了一节,岑清铭在她身后,她转头看到他高大的身形,眼神交汇,她眯了一下,岑清铭说:“别望呆,小心一点。”   刚下台阶,何菟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握着手机站在台阶下面的小角落里,岑清铭拎着东西站在她身边。   “王雅琴怎么了?”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大,语气也很急。   “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的握着手机。   …… 第四十五章 医院(二更)   那边没说多久就挂了, 何菟转身看向了身边的岑清铭:“可能要回去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从台阶上往上走,工作人员看着他们说:“过五分钟就要发船了。”   “不好意思,我们有点事。”他说了声抱歉就跟在了何菟后面。   工作人员在后面说了一声:“等一会就不能登船了。”   岑清铭长腿一迈跟在何菟后面, 她走的急,甚至是跑的, 回南浦大桥的大巴还没走,她从前面上了车,岑清铭跟着上了车,前排的位子都坐光了只剩下最后一排,她坐在最里面,整个人都在颤抖, 头埋在了膝盖上, 长发从肩膀上落在前面, 她趴在腿上,蜷成了一团, 岑清铭拍了拍她的背, 刚刚从电话里他就猜到了几分, 看着她一个人焦急一个人难过,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她趴了有二十几分钟,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红得厉害,整个眼睛都肿了一圈,连眉毛都红成了一片, 何菟搓了搓脸,从包里掏出一瓶水灌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岑清铭帮她把水拧好,何菟咳了一声,喉咙酸疼的厉害,她吞了口口水,让自己试图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出什么事了?”他问。   何菟抿了一下唇,把欲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说:“我妈生病了。”   “很严重是吗?”如果不严重是不会让她这样的,岑清铭握着她瘦弱的肩膀,安抚道:“现在医疗那么发达,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何菟的眼泪没有控制住,她低着头,身体一抽一抽的,眼泪把他的外套沾湿了,她哽咽着说:“我不该总和她吵架的,出来的时候我还很不耐烦的对她。”   他吻着她的发,摸了一把她湿漉漉的脸,用手背把她的眼泪擦掉:“以后多孝顺一点。”   何菟摇头:“岑清铭,那个人和我说我妈病的很重,还说什么多少日子,现在在市人民医院,你说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才两天,就两天,怎么会病了呢!”   岑清铭脑子里忽然回想到了几个月前去何菟家吃饭的场景,那个高挑的女人出现在校门口,她的一举一动还有她和何菟的聊天,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变得会做饭了,一个不关心女儿的母亲变得关心起来,还有厨房的一番话,种种是不是都是一种征兆,只是当是他们都一门心思的放在了恋爱和学习上,没有人对这样的转变多一份的思考。   她妈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生了病,所以这几个月对何菟非常好,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人生的尽头了,一切来的这么的突然,突然的就像是做了个噩梦。   这个时候何菟只剩下他,他必须要冷静,岑清铭擦拭着她的眼泪:“我们先回去再说。”   何菟点头,车快速的行驶,东海从眼前一点点的变小,她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海边,可还没有落下就被拉上了现实,最终只剩下面前的高楼大厦,跌跌撞撞的一个下午,从上海再次回到了坛县。   阴暗的冬天,干冷而生硬。   何菟和岑清铭赶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来不及把行李送回去就去了母亲的病房,深冬的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到处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她穿过了三层楼梯,到了咨询台医生告诉她王雅琴住在传染病房,何菟不知道王雅琴得了什么病,只顾着往最里面的传染病房跑去。   到病房推开门就看到安睡的王雅琴,何菟站在门口,看着闭着眼睛的王雅琴,见惯了浓妆艳抹的她,看到这张素面朝天的脸时,竟有些陌生。   王雅琴是一个天生就应该活得像女王的人,什么时候都该光彩照人,如今这么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感觉就像睡着了,何菟一直站着没有走进去,她不敢进去,好似进去就默认了王雅琴生病了,她的手指紧紧的扣着门框,岑清铭在她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进去。   “菟菟~”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何菟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皱纹横生的老人,有多少年没有再见到她了,何菟不记得,她印象里的老人才是五六十岁,如今看起来就像□□十岁,一头的白发如同枯老的树,这是她的奶奶,她父亲的母亲,当初父亲去世之后,她在全村人的面,拿着棍子骂着王雅琴是个扫把星,克夫命,一遍一遍的叫王雅琴还父亲的命来,一遍一遍的把父亲对王雅琴的屈从说成了被她压榨和欺负……   后来发展到她揪着王雅琴的头发让她去陪父亲,那个时候王雅琴还没有这么强势的性格,她被当着全村人的面羞辱也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奶奶和爷爷后来将乡下的房契拿了过去,将父亲留下的老汽车也变卖了,最终将王雅琴赶了出去,导致后来的老死不相往来。   自父亲走后,这个家就散了,到如今她有七年不曾见过这个老人,何菟干渴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称呼她一声“奶奶”。   老人说:“菟菟~你长大了。”   何菟低着头,看着这么苍老的老人,连走路都走的不稳,可就是这个老人当初将她们逼上了绝路,她无法释怀,只淡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老人手里拿着一份快餐饭,颤颤悠悠的往里面走去:“医生跟我说雅琴没多少日子了,平日里吆五喝六的人怎么就突然病了,她还这么小,这辈子也才刚刚开始。”   何菟跟着老人的步子走了进去:“我妈怎么了?”   老人拖开了椅子,坐在边上,打开了快餐盒子:“医生说什么免疫力系统损坏,病毒感染什么的,我也不懂,只知道她好不了了。”   何菟站的不稳,岑清铭扶住了她,她看着王雅琴还在昏睡,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了。”   出了病房,她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对岑清铭说:“我想静一静,你先回家吧。”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这样执拗,他乞求一般的对她说:“让我陪着你吧。”   何菟背过了身子,头抵着墙,声音已经没办法顺畅,有些颤抖:“岑清铭,我,我不想你看到这样的我。”   “你回去吧。”她再次发声。   岑清铭拉着箱子,看着她的背,瘦弱的肩膀在病房外面颤抖着,他看了她一会,说:“好,我先回去,晚上有事你联系我,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何菟点头:“嗯。”   岑清铭的脚步从身后由近及远的消失,直到脚步彻底消失,她再也控制不住的跑到了医院的厕所,将自己锁在了隔间,趴在厕所隔间的门板上嚎啕大哭,她想过高考过后就带王雅琴离开,离开坛县,离开这座充满非议的城市,可是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捉弄她?   明明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将她的努力全部击垮?   她赤红着眼睛看着厕所镜子里的自己,短短几个小时,她的眼睛已经彻底肿透了,她伸手接了一把冷水扑在了火辣辣的眼皮上,冰凉的水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一遍遍冲着自己的脸,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刮进来,吹刮在她满是水渍的脸上,她走到了窗前,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远方,一切又好似回到了七年前,她孤立无助的站在父亲的冰冷的身体旁边,她不停的呼唤着他,可是他就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跟睡着了一样,她抓住他已经僵硬的手指,那双手曾经抱起过她,但却永远没办法再抱起她了,她此刻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冬天。   厌倦了冬天,厌倦了坛县,厌倦了这座压抑至极的地方,生命对于她来说如果一开始是带着母亲离开坛县,那么现在还剩下什么?她蓦然想起了岑清铭,他这段时间给予她的温暖就像上天的恩赐,他让她看到了生活其实没有那么糟糕,他如一道光,将她的生活点亮,让她看到未来还有路,可现在上天打了个盹,似乎要把那条路堵死。   她在这窗口想了很久,直到夜深才从厕所出来,回到病房,奶奶在凳子上打盹,母亲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何菟,招了招手。   何菟走过去,王雅琴说:“不是出去玩的,回来干什么?”   何菟坐在她床边上:“你都这样了。”   王雅琴说:“我挺好的呀,倒是你出去玩不好好玩。”   何菟拉着她的手:“好个屁啊,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把门关紧。”王雅琴说。   何菟起身过去把门落了锁,回头王雅琴已经坐起来了,王雅琴的精神很好,完全没有像电视里那样虚弱不堪的靠着点滴度日,她往里面坐了坐,把外面腾了地方给何菟坐。 第四十六章 医院探病   “我得了艾.滋, 早就检查出来了,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你说。”王雅琴看着何菟继续说:“你不要感到难过,其实我心底里真的挺开心的,因为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她蠕动着嘴唇, 何菟抓住了她的手,王雅琴的手细的只剩下骨头, 她这才发觉到王雅琴比原先要瘦很多,好像一眨眼就要在眼前消失。   “艾.滋吃药不是可以控制病情的吗?”何菟颤抖着说。   王雅琴笑了,她没有说话而是对何菟说:“你知道吧,你爸爸就是个混蛋,他亏欠了我这么多年,我得去找他算帐啊, 我不想再等了, 等久了我怕他忘掉我。”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 她很少从王雅琴的嘴里听到父亲的话题,每次她一提起, 王雅琴都会愤怒, 在她眼里, 母亲从父亲死后就彻底脱胎换骨了,她不再是那个讲话做事都恨小心的女人, 她彻底变成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妓.女,为了钱她可以出卖肉体,为了钱她可以对别的男人敞开怀抱……   想到那些过往,何菟就有些痛苦:“那你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王雅琴眼睛泛红, 似乎是想起了这么多年的日子,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别过脸,伸手擦了一下,何菟将她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心里涌出了心疼,有种奇怪的猜测在她脑子里生了根,满满的根触将她缠绕,似乎要把这个猜测落实。   王雅琴的性格她深刻的了解,何菟几乎是打着抖的问她:“是报复吗?”   王雅琴抬头,眼睛眯了一下,这一刻她不用再将自己的内心掩饰,平静的说:“也许是吧。”   何菟浑身都在发抖,她双目赤红的看着王雅琴,一刻也不想待着这里,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她都不想,她逃一样的从门口跑了出去,跑出了医院,跑到了马路,冷风从领口灌了进去,一点点搜刮着她的脖子,红肿的眼睛被寒风吹着,刺刺地疼,她早该知道自己这个执拗的性格是随王雅琴的,只有她那种不死不休的固执才能干这样的事。   父亲最爱的人是王雅琴,她回想了七年前的那天,王雅琴跪在父亲的面前,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看着那个睡着了一般的人,握着他的手,在深夜里,她亲吻着他的唇,他的身体,她吻遍他冰冷的每一寸,她温柔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个时候打算了今后的一切。   她亲手把他捧在手心,疼在心里的人摧毁,她就是要父亲死不得安生,唯有这样,她才痛快一点,她偏执的用自以为是的方式让父亲活在她心底,每一次的堕落,都是她的报复,她将这个报复根植于心,王雅琴早就随着七年的父亲一同死去,可怕的认知将何菟彻底击碎,她以为王雅琴是为了钱,其实她为的从来都只有报复。   何菟跑累了,跌坐在地上,她曾经以为把王雅琴带离了坛县就可以重新来过,如今一切都是错的,王雅琴离不开坛县,因为她早就死了。   眼泪已经哭干了,她再也哭不出来,捂着脸蹲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现实。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她知道是岑清铭,她忽然想到如果岑清铭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情,她会怎么样?何菟不敢想,在生死面前她永远都只有逃避,她会恨岑清铭吗?会恨到去摧毁她自己吗?她不会,她不会恨岑清铭,她会陪他一道死。   她在马路上待了很久才爬起来,四处的路灯照着她,让她无从遁形,何菟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清冷的马路只有她一个人,寒冷将她一步步推向深渊。   路上遇到了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人在吹牛逼,满身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散,何菟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去,不想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不想面对曾经和王雅琴朝夕相对的屋子。   她从岔路口,拐了一个方向,她知道岑清铭的家就在那一片,城南是近几年才开发的,四处都是高耸的住宅小区,周边的设备也很完善,何菟没有目的的走着,走过这片高楼区才是别墅区,她知道岑清铭家就在这个小区,刚一进门,入口一家的大狼狗就吵了起来,狗吠声吓了她一跳,本来可以走门口的大路,因为院子里的狼狗凶神恶煞的盯着她,她只能从侧边的小路绕进去。   坛县这样的小县城整体经济水平都处于中下,可有钱人却比比皆是,这里地势偏高,临湖而居,旁边就是体育馆,一套别墅就是500万起,她自嘲的看着眼前路上听着的豪车,狗吠声越来越远,她绕了一个圈,并没有找到岑清铭的家,她想了想还是转到了小区大门口。   刚刚出门,就瞧见了路灯下熟悉的身影,他看到她走过来,什么也没问将她拉到怀里,何菟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岑清铭,他身上的暖意将她的寒意驱散。   岑清铭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进去坐一坐。”   何菟点头,他领着她从大门那条路进去,问她:“怎么不打个电话?”   何菟低着头,狼狗的眼神在黑夜中散发着瘆人的光,她说:“忘记了。”   她跟在他后面走进了院子,岑清铭拿了鞋给她,屋里的空调暖和得包裹着她,何菟看了一眼这个豪华的屋子,岑清铭去厨房烧了热水,何菟跟他进了厨房,她靠在大理石的流理台上,热水壶在兹兹烧着水,他走过来,把她冰冷的双手捧在手里,她的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他摸了摸她滚烫的眼皮:“阿姨情况怎么样了?”   何菟低着头:“情况不好,好像是没多少日子了。”   岑清铭靠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艾.滋。”何菟说。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落在了岑清铭的耳中,艾.滋至今都没有研发出什么有效的药,就等同于绝症,可是发病到病情控制不至于这么快死去,他说:“现在的药物治疗,能延续至少十年,阿姨不会有事的。”   何菟抬头,她抿了一下嘴唇:“我妈她早就知道自己得病了,可是她没有吃药,她老早就不想活了。”   “为什么?”岑清铭问。   开关啪嗒跳动了,岑清铭转身拿着热水壶给她倒了一杯开水,何菟接过去,热气熏的她眼睛发疼,她揉了一下眼睛:“因为七年前她就随着我爸爸死了。”   她机械的说着这句话,转过身,岑清铭掰过了她的肩膀,他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低下头亲吻着她焯烫的皮肤。   他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的,这个时候任何的语言都只是徒劳,唯有陪伴,这个夜晚注定将他们的关系推向了至死不离。   整个城市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又恢复了前一天的模样,何菟醒来的时候,岑清铭正抱着她,看到她醒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昨晚的一切如果是梦该多好,可是她知道不是梦,她爬起来,岑清铭伸手拉了她一下。   “何菟,让我陪你去好不好?”他说。   何菟看着他,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的鼻尖,她的眼睛酸涩,最终点了点头。   冬天的街上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大红色对联与鞭炮把城市装点的如同嫁人,何菟和岑清铭穿过了前面的闹市才到人民医院,医院门口的小贩们推着车卖着各种补品鲜花,何菟在楼下做了很长一番思想斗争才上楼去。   岑清铭跟在她身后,推开门,奶奶已经不在这里了,王雅琴正躺在那里用手机看电视剧,何菟走过去,王雅琴笑嘻嘻的看着她后面的岑清铭说:“清铭来了呀?”   岑清铭把在楼下买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他说:“嗯。”   “麻烦你了,过来还带东西。”王雅琴说。   何菟伸手给岑清铭拉了凳子,问王雅琴:“你要吃什么早饭,我去买。”   王雅琴想了一下:“包子就行。”   “还有其他的吗?”何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   “再带一条枕巾,毛巾,还有牙刷。”她说。   何菟回了一句:“嗯,我去买。”   她从医院出来,阳光自院墙照进来,外面是一派热闹,里面是生离死别,她伸开了手指,在指缝间看到了细碎的光落在她的脸上,人各有命,她的命又是什么,如同傀儡一般的被上苍一次次玩弄么?她冷笑了一下,放下了手。   医院里,岑清铭帮王雅琴削了苹果,他把苹果递给她的时候说:“阿姨,你放心,这辈子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照顾好何菟,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王雅琴接过苹果,笑了:“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我亏欠最多的就是菟菟,她本来应该和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在这个年纪好好学习,感受青春期懵懂而纯稚的爱情,可是她却背负着太多,因为我,她被排挤,被人嘲笑,这些她都没有对我说,可是我都知道,她是一个好孩子,只可惜摊上了我这么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第四十七章 去公墓   过年的脚步随着鞭炮声越来越近, 县城里弥漫着一股烟火的味道,王雅琴在医院待了几天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变得越来越瘦,稍微有点肉的胳膊瘦的像一根竹竿,何菟从回来那天开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待在家里, 偶尔岑清铭会来找她,临近过年, 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要忙。   大年三十那天,邻里四周鞭炮声彻夜彻夜的燃放,本来睡眠很浅的何菟几乎从过年前五天就开始无法入眠,整夜的失眠让她想的更多,从过去想到现在,在从现在想未来, 她从未从泥潭中抽身。   外面, 狗吠, 车笛将狭窄的马路挤满,平时不归家的游子也在这一天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身后带着妻子孩子。   王雅琴从床上爬了起来, 对何菟说:“下午我想去一趟公墓。”   何菟点头“嗯”了一声。   她知道王雅琴是要去见父亲,每一年的三十王雅琴都会去见父亲, 同他讲讲话,今年也不例外,以往王雅琴和父亲说话的时候都会把她支开,有时候她远远的会看到王雅琴弯着腰, 她知道王雅琴心里有父亲,如今才知道她是多么爱他。   王雅琴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给何菟:“上个月去市中心买的,过年的新衣服。”   厚重的白色呢子大衣在王雅琴手中看起来格外沉重,王雅琴拿着衣服对何菟笑了一下,何菟她手中的呢子,生怕她抓不住就接了过来,嘟囔了一句:“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买新衣服了。”   王雅琴笑着说:“嗯,以后不买了。”   空调的暖气吹在何菟脸上,她发现王雅琴突然苍老了很多,没有涂化妆品,她眼角暴露了很多的细纹,随着眼睛眯起爬满了眼睛,连皮肤都暗沉了很多,一点儿也见不到当初的风光,何菟捏着衣服,鼻子发酸,她说:“我去楼上试试。”   王雅琴说:“好。”   她抱着新的呢子大衣转身走出了王雅琴的房间,这是最后一次了吧,以后她不会再有机会给她买衣服了,何菟眼睛发红,进了房间,关上门,她脱掉了身上的羽绒服,冷意霎时让她打了个颤,她看着纯白色的呢子斗篷,大帽子上的毛线球透着一股孩子气,这上面还有王雅琴手上的温度,她一定是千挑万选才选了这件。   何菟把衣服穿到了身上,干净的颜色,宽大的款式衬托的她越发娇小,何菟看着镜子里的小人,脸上的颧骨因为这段时间的忧虑和失眠凸显出来,眼睛也凹进去了一些,眼睛周围有一圈黑眼圈,她盯了一会,不得不说王雅琴的眼光真好,这衣服真好看。   好看得她有点想哭,何菟捂着脸,蹲在床边上,忍不住呜咽起来,她一点也不想失去王雅琴,即使她们之间一直都有矛盾,即使王雅琴一直以来带给她的都是负面影响,她也不想失去她。何菟趴在床沿上,眼泪蹭得床单边缘湿润一片,她哭了好一会,爬起来的时候头晕了一下。   去梳妆台稍微涂了一点遮瑕,把脸上的憔悴遮掉,从抽屉里拿了烟,坐在窗户前,点燃了一根,烟雾缭绕之间,她猛的吸了一口空气里的烟味,仿佛看到了父亲靠在矮墙边上抽烟的模样,王雅琴不喜欢他抽烟,所以父亲每次抽烟都得躲到矮墙那边抽。   还记得父亲第一次被何菟看到,他紧张的把烟踩到了地上,何菟那个时候就嘻嘻哈哈的跳过去说:“我都看到了。”   父亲就一把把她抱起来,问她:“看到什么了?”   何菟撅着脸说:“看到你抽烟,哼,我要告诉妈妈。”   她的威胁对父亲很有效,父亲会凑过去拿胡渣蹭她的脸:“不抽了不抽了,不告诉妈妈。”   何菟的意图才不在告不告诉妈妈,她立马会凑到父亲满是烟味的嘴边上吸一口烟草的味道说:“你教我抽烟,我就不告诉妈妈。”   父这个时候亲就会训她:“小小年纪不学好。”   何菟就揪着父亲的耳朵说:“爸爸不好吗?爸爸很好啊,我学的是爸爸啊。”   父亲很无奈的叹气,她不依不饶的说:“我也要学抽烟,我也要学抽烟。”   ……   往事如潮水一般,每一年都要让她想起曾经的岁月,烟雾之间泪流满面,她夹着烟,把烟灰抖落在垃圾桶里,苦涩的烟草让她喉咙发干。   她喜欢烟草的味道,自小就喜欢,喜欢父亲身上常年的烟草味。抽完了最后一根,她起身,拿了一包新烟装进了口袋,楼下王雅琴重新又变成了当初的她,还没靠近就闻见了她身上诱人心魄的香水味,精致的妆容配着烈焰红唇,一点儿也看不出生病的模样,她换上了细高跟,纯黑色的香奈儿手拿包让她看起来贵气而妖娆。   “今天很好看。”何菟走过去的时候说。   王雅琴笑了一下,要去见他了,要好看一点,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衰老和憔悴,每年的年三十,她都要漂漂亮亮的去他的墓前,告诉他,他究竟多混蛋,竟然抛下了她这么多年。   大年三十的马路热闹而拥堵,到公墓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哪里都是喧闹的,唯有公墓这一片安静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清冷的水泥路上长了皮癣的狗在舔舐着路上不知道谁扔的狗骨头,它缓缓地走,舌头舔了两口骨头又放下,王雅琴和何菟去公墓旁边的店买纸钱,还没有进门就看到里面出来了几个妇女,她们见到王雅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来墓上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简直就是不要脸。”   另一个妇女应和:“就是就是,还指望着勾引鬼不成。”   ……   议论从大门到她们买完纸钱,何菟隐忍着愤怒捏紧了手指,那几个妇女已经走远,王雅琴拎着一大袋子的元宝,纸钱还抱着两盆白色的塑料花去他的墓前,他的照片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变得很淡,但依旧能够看得出当年的英姿飒爽。   王雅琴把塑料花放在他的墓碑前,拿砖头磕着,对何菟说:“以后来的时候记得在花盆上磕块砖头,这样花就不会被刮到地上去。”   她继续说:“纸钱要离墓碑30厘米左右,不然会把墓碑底座烧坏。”   一边把纸钱和元宝倒在地上,一边点燃了这叠纸钱,火从纸钱堆下面燃了起来,王雅琴跪在了父亲的墓碑前,伸手摸了摸墓碑照片上的人,修长的手指头从他的额头到胸膛,王雅琴眼睛有些红,她说:“以后不来了。”   何菟别过了头,眼睛酸疼,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把烟摸出来,蹲在地上,拆出一根一根的放进了火堆里,她看到母亲哭了,母亲趴在了墓碑上,身体颤抖,她哭的像个孩子,她喃喃的说:“我撑不下去了。”   何菟沉默的蹲在地上,母亲的话她听见了,她点燃了一根烟,在火光熄灭的时候借了最后一丝火,烟味,纸钱的味道都让她觉得压抑至极,她有种预感,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母亲了,对于她来说是失去,对于王雅琴来说是重逢。   从公墓回去,王雅琴让何菟在车里待一会,她去了旁边的小店,过了有十几分钟才回来,王雅琴坐进车里,她从包里掏出三张卡,把它们放到何菟手里:“我这几年的积蓄,不要随便花。”   她启动了车子说:“我和公墓的师傅打过招呼,等我哪天走了,把我跟你爸爸葬在一起,你那天过来,老师傅会教你。”   王雅琴一点一点的在把遗言叮嘱给她,何菟转过脸,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车里的暖气丝毫没有将她温暖,王雅琴说:“别哭,别哭,菟菟,我是要去陪你爸爸。”   何菟把脸上的眼泪擦掉,王雅琴笑了一下:“我就快要见到你爸爸了,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也不害怕,他等了我七年了,我有很多的事情想和他说,还有很多的气要对他撒,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这个混蛋。”   何菟能感受到王雅琴身上的开心,解脱的开心,她终于要见到父亲了。   回了家,年初一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坛县包裹了一层雪白的外衫,调皮的孩子在马路上扔着雪球,王雅琴把何菟叫到房子,和她聊天,她们把手言欢,有时会谈到父亲,有时会谈到岑清铭,她第一次知道老实巴交的父亲当年为了追母亲在放学路上围追堵截她,还一堵就是一年,为了母亲去和混混们打架,打的头破血流,有时她会因为父母的爱情忍不住笑出来,她也会和母亲说,开学第一天如何欺负岑清铭,母亲还说她的臭脾气随了她爸……   日子不紧不慢的就开学了,何菟一边忙着学习一边照顾王雅琴,岑清铭几乎每天都会在她家陪她们一会,仅仅两三个月,就好似融入了这一家子,缺失的亲情在这里被完全填满,他喜欢看何菟和王雅琴斗嘴,也喜欢看她们和姐妹一般有说有笑。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春末,天气渐渐转暖,万物都已复苏,王雅琴这几天的精神格外好,她会晒晒太阳,会坐在家里等何菟回来,何菟以为她的病转好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直到某天她回来,家里没有人应她,推开门就看到王雅琴躺在床上,她穿了一件浅色的毛衣,床头放着父亲当年和她的合照,何菟不敢走过去,她害怕,她叫了一声:“妈。”   王雅琴没有任何的反应,何菟又叫了一声:“妈,起来吃饭了。”   王雅琴的手指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笑了一下:“回来啦。”   何菟舒了一口气,她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王雅琴揉了一下眼睛:“太累了,就睡着了。”   何菟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王雅琴坐起来,她已经虚弱的要撑着床才能使上力,皮肤都发着烫,她说:“菟菟,给我拿一条连衣裙。”   何菟转身去衣橱里给她拿衣服,她说:“要出门吗?”   王雅琴摇头:“不想穿毛衣,不舒服。”   何菟过去,帮王雅琴把身上的毛衣脱掉,硌人的骨头包着她瘦削的身体,何菟拿着连衣裙套进了她的身体,王雅琴说:“我再睡一会。”   何菟背了书包上楼,她把作业做完了,又做了几套卷子,直到深夜才关了灯,一夜睡得极度不安稳,她梦见了父亲,梦里父亲对她说,菟菟你长大了。   她也看着父亲,她骂父亲为什么要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父亲一个劲的抽烟,抽的就是上次她烧的那包。 第四十八章 正文完   沉沉的睡了一晚上, 何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已经四点半,窗外的天沉浸在一片浓郁的深蓝色中,她起来上了个厕所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背了一会单词从楼上下去烧早饭。   这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早起, 也学会了煮粥,虽然味道不是太好, 但也总算是能够煮熟,她站在厨房的窗口看到了楼下星星点点的灯光,路上一片安静,她拿着碗盛粥,勺子颠了一下,粥撒了出来, 粥汤滴了两滴在手背上, 烫的她差点就把碗给摔了, 她放下了碗,拿冷水冲着烫红的手背, 呼了两下, 等到粥稍微凉了一点才端过去给王雅琴。   她推开了王雅琴的房门, 她还穿着昨天晚上换上的连衣裙,何菟把粥放到了她的桌上, 叫了她一声:“吃早饭了。”   王雅琴还在睡觉,她过去拉了她一下,触手的刹那,彻骨的寒意将何菟包裹,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又拉了王雅琴一下,王雅琴没有反应,何菟抓着她冰冷的手臂,被子里没有一丝余温,她跌坐在地上,可怕的认知将她击垮。   “吃饭了啊,起来了。”   王雅琴依旧如睡着一般,何菟说:“吃饭了。”   ……   救护车来了,在车鸣中,何菟仿佛看到了希望,可是他们并没有把母亲抬上担架,他们只是告诉她人已经没了。   最后的希望被击垮,何菟跪坐在地上,看着王雅琴躺在床上。   和当年的父亲一样,他们就那么躺着,和睡着了别无二一,只是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呼唤,也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一直到下午,何菟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王雅琴真的走了。   ……   “何菟。”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就看到了后面的岑清铭,他走过来将她从地上搀起来,跪得久了,膝盖站不稳,直直的摔下去,幸好岑清铭眼疾手快将她提住了,何菟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说:“她死了。”   岑清铭将她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捞高了她的裤管,膝盖已经磨出了血,他把她的腿放直,何菟也不哭就坐在那里看着他,岑清铭说:“我给老师请过假了,你先把阿姨的事情处理好。”   何菟点头,她说:“谢谢。”   岑清铭帮她揉着膝盖说:“何菟,我在,你不要怕。”   何菟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岑清铭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任何的安慰在此刻都变得贫瘠而苍白,他能做的仅仅只是陪着她。   她喃喃的说:“昨天晚上为什么我没提前发现她身体不好呢?她都那么虚弱了,我怎么就没有察觉?”   “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她说,我还有很多事没有跟她聊。”   “我明明就在楼上,她就在楼下,可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怎么能这样?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要换衣服的,她一定是有感觉的,她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还是,她其实是想叫我的,可是没有力气?她什么话都没讲,怎么可以这么走了?”   ……   岑清铭抚摸着她的背脊,他低低的说:“何菟,阿姨是去见叔叔了,她不痛苦,她是开心的。”   何菟趴在他的肩膀上,低声的呜咽,她抽动的身子一颤一颤,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岑清铭连着三天都没有回家,一直陪到了送葬队来把王雅琴送去火葬场。   火化那天天气格外晴朗,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花花草草格外茂盛,太阳灼热的烧着何菟的脸,路两边的油菜花开了,黄油油的一片,公墓的老师傅带着她,让她把王雅琴的骨灰盒放到了父亲骨灰盒的旁边,何菟看着开启的墓碑,陈旧的大理石台被搬开,露出来里面骨灰盒,已经放了七年的骨灰盒有些发旧,雕刻精致的纹路掉了一些漆,那里面躺着父亲,一阵久别重逢的感觉让她盯着那骨灰盒呆愣了很久。   老师傅说:“放进去吧。”   何菟回过神,抱着王雅琴放到了父亲的身边。眼泪不自主的落下,顺着眼睛滴在了墓碑里,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哽咽了起来,她弯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装着父亲和母亲的骨灰盒,良久她站起身来,老师傅把大理石台合上,刷上了水泥,她低低的说:“妈,爸,再见了。”   老师傅走了,墓碑前只剩下她和岑清铭,还记得几个月前王雅琴抚摸着父亲的模样,墓碑上的独照换成了两个人的合照,何菟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王雅琴梳着两个辫子,父亲带着军帽,背景是一片海,照片里父亲背着母亲,母亲笑的很开心,时光永远都把他们定格在了那天,他们的故事会被永远永远的埋在这个墓碑下面,随着历史长河永远埋葬。   岑清铭抓着她的手:“回家吧。”   何菟点头,蹲下身子拿了一块砖磕在了墓碑前的塑料花上,她最后看了一眼他们的合照说:“我过几天来看你们。”   公墓入口停了一辆路虎,何菟认识这车,是岑清铭的父亲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岑骏已经从车上下来,黑色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他手里拎着一大叠刚从旁边店里买的纸钱和元宝,看到了何菟和岑清铭,岑骏没有说什么。   岑清铭紧张的叫了一声:“爸。”   岑骏走过来,礼貌性的抱了一下何菟,他说:“孩子,苦了你了。”   何菟没有想到他爸会说这样一句,呆愣了下,心里发紧,她摇了摇头。   岑骏问:“你妈在哪边?”   何菟指了指边上的墓碑:“第五排的第三个。”   岑骏拎着东西过去,壮硕的身体,沉重的步子朝王雅琴的墓碑走过去,岑清铭拉过了何菟,他揉了揉她的脸:“别哭了。”   何菟倚在他身上,看着岑骏的身影,他先是鞠了一躬,然后点燃了纸钱,纸钱燃尽,他待了几分钟才走过来,他对岑清铭说:“清铭,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岑清铭拉着何菟,他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岑骏严肃起来,何菟推了岑清铭一下,她说:“你去吧,我没事。”   岑清铭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岑骏和他去了公墓旁边的草堆,那只长了皮癣的狗还在和那根骨头作斗争,岑清铭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父亲要说什么,精明的商人不可能突然大发善心,尤其是父亲这样的人,他率先开了口:“爸,我是一定要和何菟在一起的,如果你和我妈反对,那我也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岑骏没想到乖戾的儿子有一天会强势如此,他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她在一起。”   岑清铭说:“是。”   岑骏背过了手:“清铭,你还太小。”他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年少无知,如果多一点勇气,也许家庭就不是现在这一番光景。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一辈子我只会和何菟在一起。”   路上又有送葬的队伍过来,岑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和你妈妈谈谈。”   岑清铭意外的看着父亲:“怎么……”   岑骏笑了一下说:“何菟是个好姑娘,我知道。”天气热的他松了一颗西装扣子,他继续说:“你妈妈那边我会去和她说,何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时候她只有你,你要好好照顾她。”   岑清铭感激的点头,他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不干涉他们的感情,但他知道父亲是认真的,他说:“我知道,爸。”   岑骏点了点头,往回走,路上的狗把骨头甩了出去,又跑过去咬住,岑骏说:“如果我和你妈妈离婚了,你会不会怪我们?”   “你们是成年人,我会尊重你们。”   “清铭,你长大了。”   岑骏和岑清铭走过去,何菟看着他们,岑骏说:“我正好顺路送你们回去。”   何菟本想拒绝,岑清铭已经帮她开了车门,她坐进去,车子缓缓驶离了公墓,朝着市区开去,岑骏摁了一下音乐,邓丽君的声音从音响里溢出,甜美的女声,悠扬的曲调,将这沉默的气氛消耗殆尽。   王雅琴走了那年的年末,岑清铭的父母离了婚,岑骏净身出户,只留了一辆车,听岑清铭说,那辆车是当年他妈的嫁妆,他妈也因为这件事瞬间衰老了十几岁,两个曾经那么相爱的人要么天人相隔,要么鱼死网破,没有人再有心思管到他们的事情。   同年他们也上了高三,紧张的学业压迫的每个人都要崩溃,何菟不再是那个打架惹事的问题少女,她收敛了尖锐成了彻头彻尾的好学生,从来不会翘课,也不会开小差,如同亡命之徒一般的投身到了复习,对于她和岑清铭的事,成了全校的模范,几乎包揽了年级第一和第二。   高考在六月份,天气热的如同火炉子,和天气一样热的是大家的心情,这一场战役他们准备了很多年,他们花费了太多的心血,必须一击即胜,任何的差池都会把他们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年,何菟和岑清铭都考的很好,何菟最终没有选北方的学校,她不想离王雅琴和父亲太远,岑清铭当然是依着她。   高中时期最后的暑假,她和岑清铭终于去了海边,温暖的海水包裹着她的脚踝,岑清铭拉着她的手,细沙裹挟着皮肤,他吻着她的发梢。   夜晚的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拍到了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躺在他的身边,眼睛发红:“幸好有你。”   岑清铭揽紧了她,他说:“感谢有你。” 第四十九章 番外   王雅琴去世以后, 岑清铭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一来他担心何菟一个人住在家里不安全,二来方便照顾她,三来, 他父母离了婚,家里天天不得安宁。   漫长的暑假和炎热的天气, 让这个夏天格外漫长,蝉鸣伴着腾腾的热气让小城染上了一层燥热,滚烫的水泥地上滴下一滴水,立马滋滋的就烤干了,屋子里空调几乎24小时不间断。   岑清铭从冰箱里拿了冰块,给何菟倒了可乐, 电视里放着她挑的电影, 何菟本人正躺着沙发上翻书, 他过去,何菟就靠在他身上翻书, 她小小的一个人, 躺着干瘪而瘦小。   “看什么这么起劲?”他问她。   何菟仰头笑了一下:“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岑清铭……   他侧过脸, 擦过她的唇际,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何菟并不满足于此,她手撑着沙发,嘴角一勾,就凑到了他身上, 小舌头不满足的伸了进去,轻轻搜刮着他的齿贝,舔舐着嘴唇,一双大眼睛似乎都要渗出水来,岑清铭再也受不得她这番挑.逗,压着她在沙发上,热气呼在她的脸色,看她这模样,加深了这个吻,吻的正热闹,大手滑到她的手指,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她手上轻飘飘的把那本书抽了出来。   看到书名,神色一滞,随后不禁笑了一下,把那本书放到了茶几上。   “偷偷看小“黄”书呀?”他将她抵在沙发上,故意问。   何菟撅着脸:“高尚的人把它当艺术,低俗的人把它当黄.书。”   “哦?”他嘴角一勾,他就喜欢她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何菟眨着眼睛看着他,岑清铭一手垫在她身后,一手钻进了居家服连衣裙的下摆,手指在嫩滑的皮肤上打着圈,自打海边回来之后,对于何菟,他总充满了一些不可说的想法。   平日里规规矩矩还好,可她哪里是规矩的人。   电视机里放映着慢节奏的爱情片,温柔的女声伴着唯美的背景音乐,是男女主深深的吻,阳光灿烂的操场里,阳光颤动着,时间就像禁止了一般,男女主搂抱着,亲吻着。   绵长的背景音乐让屋内的温度上升,连衣裙被推高,她被抵在沙发,岑清铭吻着她,浅尝着她口腔的幽香,何菟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小手指在他脖颈上攀爬,她与他四目交接,然后仰着头凑到了他的脖子,小舌头刮过喉结,岑清铭呼吸顿时重了一些,他的手指从腿.根往前推.弄,隔着底.裤感受到一片湿.润,他知道她是真的把自己交给了她,那么个嚣张跋扈的小人此刻完完全全只属于他,岑清铭捧住了何菟的脸深深的吻住了她。   何菟被吻的嘴巴发胀,推开了他一些,喘了口气:“等一下。”   她从桌上端起了冰凉的可乐,喝了一大口,缓解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并没有咽下去,她凑过去,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嘴巴就贴了过去,冰冷的液体,从她的口中渡进了他的,凉凉的透着一丝清新,口齿之间,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看着他滚动的喉结说,她说:“岑清铭,我要你。”   岑清铭一愣,这样的话刺激着他敏锐的神经,他便就是喜欢她毫不掩饰的主动和霸道,这样几个字,轻易将他的火撩了起来,他舔了一下嘴唇,起身过去把客厅的窗帘拉了起来,哗啦一声,整个屋子就黑了下来,只剩下客厅里电视机映射出来的灯光,他走回到沙发,透着屏幕的光看到她正侧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灯光勾勒着她曼妙的身影。   岑清铭从沙发背后走过去,从身后弯下腰握住了她的手,他轻轻吻着她的脸颊,长发,脖颈……湿.热的嘴唇与她在黑暗里接吻,神秘透着一些诱惑,暧.昧的气氛霎时充满了客厅,他的手指从背后挑开了那碍事的内.衣,一点一点的消.磨着她,何菟不耐,扭了两下,从沙发上转过了身,让自己与他面面相对,他们之间隔着沙发背,她黑黝黝的两只眼睛就像黑豆,看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扯掉了底.裤。   电视里音乐柔和而唯美,沙发上互相折腾的两个人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两个小动物,彼此给予对方温暖和依靠。   窗帘漏了一个缝隙,阳光从缝隙漏在地上,漏了一条明亮的线条,线条里浮动着尘埃,光柱里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何菟迷蒙的眼睛在透着微光的客厅里亮闪闪,脑子里的过往如同放映,一幕幕划过,这样的情.事让她能够将王雅琴记得更加清楚,一样姿势一样的地点,记忆再次翻新,王雅琴在她的脑子里活跃起来,连同小时候的与父亲的欢闹一同将她的神经拨开,这不正是她要的。   身体密密麻麻的感觉让何菟沉沦,让她的记忆更加清晰,何菟鼻子一抽,抓住了岑清铭的肩膀,大眼睛半眯着盯着他。   岑清铭能够感受到她的变化,他停下了动作,牙齿铬了一下嘴唇,他没有出来也没有动作,握着她的腰身,让她与自己平视,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她被他磨的面红耳赤,有些着急,又有些难堪,扭了一下,她声音哑着说:“怎么了?”   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身体与灵魂在他的沉默中撞击出了四射的火花,安静,沉默,嘤咛,喘息……从白天一路折腾到了傍晚,到最后,何菟累的只能任由他来摆布,自己种的因,自己得的果,她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不得不说,岑清铭是个规整到极致的人,事后不仅会把自己打理干净也会把她打理干净,并且会把屋子收拾好。   岑清铭走到窗前,纯白的居家服慵懒的穿在他身上,长手一伸,窗帘呼啦到了两边,炎热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屋内空调的冷气吹的人不太舒服,他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呆才转身,逆着光走来,周身笼罩了一层薄光,何菟咬着手指头痴痴的看着他,莫名想起了那个雨后教室的傍晚,她拿着粉笔擦盖在了他身上,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们之间会到如此地步。   岑清铭过来,揉了一下她的碎发,何菟说:“岑清铭,我要是不先欺负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坐在了她身边,任由着何菟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他笑了一下:“会。”   “为什么?”   他说:“因为看到你的那个瞬间,上帝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在劫难逃。”   这个年纪的何菟,太过于耀眼,就算她不来招惹他,他也会被她吸引,大概就是年轻的荷.尔蒙在某个瞬间会被激发,譬如那个晃动的马尾和松垮的校服。   何菟踢了他一脚,笑嘻嘻的说:“油嘴滑舌。”   岑清铭看着她的笑容想到了黑暗里她的变化,有些坎他能和她一到过,有些坎必须她自己跨过去,她心里的坎,他知道她一直没有跨过去,他能做的是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在她身边。   【全文完】 本书由 yuan198669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