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 作者:宋三冬 文案: 剪裁时,执刀如握笔。 缝制时,施针像操琴。 他喜欢她这时候的目光,温和而专注。 他更喜欢—— 她拿着软尺量他肩宽和腰。 仿若是求吻和拥抱。 好像在说—— 你亲亲我呀。 你抱抱我呀。 “但我更想上你,想把你揉碎在骨子里。”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初遇   齐燃简直呕死了。   老爷子去哪里颐养天年不好,非要跑到这种山坳。   操,他下飞机到这里花了十三个小时!被卡车颠了一路,他简直气到爆炸!   他站在一栋独门别墅前,脚边放着日默瓦最新款的银色拉杆旅行箱,不耐烦的挠了挠后脑勺敲门,“老爷子!开门!”   没人应。   齐燃脚踢了踢门边,沙哑的变声期音线隐含不耐烦,“开门啊,啊,啊。”   “吱嘎。”   听到开门声,齐燃去拉门,有双雪白纤细的小手扒在门框边不让他拉开。   齐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热死你齐爷爷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双小手。   门拉不开。   “嘿,我还不信了。”   他用劲儿,有双雪白雪白的脚丫顺着力道‘呲溜’滑出来抵在他沾着泥土的鞋边。   齐燃被脚丫子吓了一跳,他松开手。   对面的人没有想到他一下放手,直接跌坐在地上,被拽住的门关过去,正好压到她脚踝。   “疼...疼,疼疼疼。”   女生?   齐燃摸了摸下巴。   嘿,没看出来呀,这老爷子还在这里养个了孙女...   齐燃有了点兴趣,他蹲在门边,脚尖着地,后脚跟翘起,伸手扣了扣门,“喂,你谁呀?”   门打开缝隙,一双溜圆又温柔的猫眼探出来,声音软又懵,“你找谁?”   这是齐燃第一次见到阮谷。   他这个学渣脑子里只想得起——-   倾国倾城   ... ...   齐国忠已经到这个传统文化浓郁的小村庄生活了四年了,不过这倒是齐燃第一次来,他一直不愿意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这里没!有!网!   呵,什么年代了?没有互联网还是人生活的地方吗?地球都成村了,只有这种落后的地方一成不变。   他翘着大长腿时不时抖抖脚尖,又看了一眼没有信号的手机,神色不耐,“老爷子还有多久回来?”   阮谷抬头望了一眼挂在墙壁上时钟,“齐爷爷一般下午五点会回。”   她放下手上的针线,歪头,琥珀瞳仁里满是警惕,“不过你真的是他孙子吗?齐爷爷说他是孤寡老人来着。”   齐燃成功的被齐老爷子不像话的谎话气笑了。   “你信?”   “信啊。”   真好骗。   齐燃搔了搔下颌,“他还说什么了?”   “这个不能告诉你,万一你不是他孙子呢?”   齐燃也是乐了。   他注意力从等老爷子的不耐烦中转移到面前的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根本不像在田野上跑来跑去的疯丫头,她肤色很白又粉嫩,就好像是温润的古玉,毫无瑕疵。   身上穿着一件旗袍。   大概是旗袍?   “喂...”你叫什么名字?   “齐爷爷回来了。”   小爷说话呢!   齐燃话卡在喉咙边不上不下,看着不听自己说话的小丫头屁颠屁颠的把老爷子迎进来。   阮谷目光落在打扮帅气潮流,俊朗五官拧起来的齐燃身上,“齐爷爷,他说是你孙子,是真的吗?你不是没有孙子吗?”   齐国忠瞬间变脸,露出几分悲惨凄凉,“这孩子是我今年才收养的,一直留在城里读书,现在放暑假来看看我。”   哎呦,你骗谁呢?   被收养人得不满14岁好行好吗?   阮谷一脸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可怜。”   齐燃:???   把你可怜的表情收一收好吗?   齐国忠丝毫没有欺骗小孩子的自觉,拿起压在餐桌上茶杯下面的几张线稿看了看,选中其中一张。“我就要这种样式的中山装。”   “那我做好了再给您拿来。”   齐国忠眯了眯眼睛,笑得一脸慈祥,“嗯,还用再量一次吗?”   “不用啦,我都已经记好了,保证给您做得非常漂亮和合身。”   她抱着线稿,熟练的把针头插好在布里,小跑着往外跑。   齐燃看着阮谷辫子在空中轻轻跃过的弧度,抬眼看老爷子,“她叫什么名字?”   刚才还一脸慈祥的齐国忠立马变脸了,操着手上的折扇就冲上去,“你个小子还聚众斗殴,反了你了!”   齐燃跳到沙发上,伸手阻止:“老爷子,你想好了,我可是你最宝贝的孙子。”   “老子对国家忠心耿耿四十年,怎么会有你这种政治不及格的孙子,给我过来。”   “等下,老爷子,我还是知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呢?”   “... ...”   “我打死你!” 第2章 礼物   昏暗的房间里,风吹鼓窗帘倾泻进缕缕阳光,木头的芳香气充斥房间。   “啊,好无聊啊。”   齐燃侧头看了散落一地的游戏光盘,躺在木板床上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他双手撑在脑后翘高腿,掀开T恤,手指搭在平坦有料的腹部上,满心不耐烦,又念叨一句:“好热啊。”   “吱嘎。”   听到开门声,齐燃腰腹用劲,鲤鱼打挺坐起身。   大长腿一跨。   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   他手里转着笔,低着头装作认真写作业。   门轻开了一下又被关上。   齐燃挑了挑眉,为自己的机智迅速沾沾自喜。   他丢下笔,翘了翘椅子腿,转身倒回床上。   他拉过被子,准备好好睡一觉再说,转头就看见一双清澈的眸子。   “我操。”   阮谷见自己吓到他了,不要意思的抿唇笑,脸颊两侧的酒窝旋儿可爱到爆。   齐燃尴尬的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挠挠头发,“嗨。”   阮谷胆子大了些,她弯眸笑,学着他的样子抬手,“嗨。”   齐燃一个人都要无聊死了,看见有个人说话,简直心花怒放。   他看着她手上抱着的初三课本,“预习?”   “嗯。我带衣服来给齐爷爷,但是他还没有回来,我现在能先在桌边看看书吗?”   齐燃从床上跳下来,把放在桌上乱七八糟的模型组装零件推到一边,把平板顺手丢回床上,大方说:“随便用。”   阮谷把课本放在桌上,低头看书。   外面的清软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沾上一层亮圈,她睫毛像小刷子,轻眨。   齐燃撑着头坐在床尾看着她。   阮谷一转眸就对上他,然后又自然的转开。   齐燃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他手拿着笔戳戳女孩儿的腰,“喂。”   阮谷:“我不叫喂。”   “你又没跟我说你叫什么?”   阮谷想了想,咬词清楚,把每个字都咬圆和了,“阮谷。”   “阮谷。”   “嗯?”   “你还没问我叫什么?”   阮谷想想,问:“你叫什么?”   “齐燃。”   “好听。”女孩儿认真的附和他。   阮谷知道今天大概看不了书了,侧着身跟齐燃说话。   齐燃这才知道,因为老爷子下午都要出去下象棋,所以很安静,阮谷经常来这里做作业。   姥姥是山坳坳的老裁缝,她从小跟着学,一年前开始帮姥姥接活儿。   阮谷跟齐燃说了一小会儿,见他没有问题后,重新拿起笔做作业。   齐燃无聊又拿笔去戳她,正准备说话。   “嘶。”   齐燃转头,看见齐国忠站在身后,“我靠,老爷子,我被你打傻了怎么办?”   “人家小姑娘做作业,你在这里打扰什么!出来!”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出去。”齐燃躺在床上,双手扒在床沿边耍赖皮。   阮谷回头看他。   男孩儿眼睛晶亮,炯炯有神,五官精致又隐着几分张扬的帅气。   真好看。   阮谷抿唇笑笑,站起身,错开话题,“齐爷爷,我把做好的衣服带来了,先去看看吧。”   齐国忠瞬间变脸,笑眯眯。“做了二十几天,难为你了。”   “不麻烦,您能交给我做,我挺高兴的,姥姥还念叨过几次。”   齐国忠吹胡子瞪眼:“你姥姥做的又土又丑,还是我们阮阮做得好看。”   “那您先试穿一下,我看还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好,放客厅了?”   “嗯,我们下去吧。”   齐国忠把齐燃完全丢在脑后,就好像马上要拆礼物的顽童搓搓手往下走。   阮谷后一步出房间。   她今天穿了一身民国学生装。   上衣是蓝色,短袄衣身齐腹,略有翘腰,下摆成弧形,袖口加宽成喇叭形,下身穿着黑色无褶皱中裙,自然下垂至膝盖下。   齐燃伸手,轻拽了拽女孩儿的裙摆,“喂,你不管我吗?”   阮谷嘴角微弯,“你能不能一起下来,你也有礼物。”   齐燃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大好。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缀在阮谷身后往楼下走。   他有一米七八,比阮谷高,更何况站得也比她高,一眼就能看见她头顶的旋儿。   操,这丫头哪哪儿都乖。   齐国忠看见懒懒散散的齐燃,摸了摸阮谷的头,语重心长,“阮阮,这小子脾气不好,你别离他太近。”   “... ...”   哦,没有会拆台的老爷子就更完美了。   齐燃嗤笑一声表达不屑。   阮谷的礼物是一件黑色中山装。   齐燃看着直翻领,有袋盖的四贴袋衣服,俊脸皱起来。   “不喜欢吗?”阮谷打量他的神色。   “怎么会,挺特别的...”特别的俗。   他扯了扯笑。   站在一边正在扣前门襟上的明纽扣的齐国忠中气十足的拆台,“阮阮,要我说你就不应该送什么礼物,这小子只穿什么阿迪达斯的外国货,不喜欢这些。”   阮谷稍微有点失望,她黑眸光暗淡下去一度。   眼睑搭下去一点。   嘶,这老爷子!   齐燃摆摆手,“我只是没有穿过这种衣服,挺好看的。”说着,齐燃当机立断开始套衣服。   他习惯性穿运动装,这种衣服他第一次穿,不太习惯的耸了耸肩,仰起头,露出好看的麦色脖颈线条,笨拙的系扣子。   阮谷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他身上,见他一直系不好,走近帮忙。   她微踮脚尖,手小小的,认真的目光落在扣子上,动作温柔。   他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山坳坳了,尽管没有网络,没有兄弟,没有游戏,没有空调。   你明天也来陪我玩吧。   齐燃正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把意思不着痕迹的表达出来。   “阮阮姐,你还有多久啊!我们什么时候去捉鱼啊!”   “太阳要落山了,阮阮姐!”   山间小别墅外面持续不断的响起小孩儿的呼喊声。   阮谷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表,“竟然六点了,齐爷爷,你今天又跟田爷爷耍赖重新下了一盘吧。”   齐国忠梗着脖子,“胡说,明明是那个混蛋耍赖,才重新下了一盘定胜负。”   阮谷微提裙摆,点头,“但是还是田爷爷赢了?”   “嘿,你这丫头。”   阮谷脚掌着地,精致的脚踝在夕阳下闪着光,“齐爷爷,我约了人捉鱼,先走啦,如果尺寸哪里有问题,我后天来找您。”   “明天呢?”   “今晚布置鱼笼,明天大家约了烤鱼。”   齐国忠瞥眼看了一眼自家孙子,“你明天在家做作业。”   “凭什么他们玩,我要做作业!?”   齐国忠上下扫视他一眼,“你要去捉鱼?”   齐燃学着齐国忠的动作,理了理直翻领,“呵呵,本少爷是那种人吗?”   齐燃转身往楼上走,心在滴血。   啊,他真的无聊爆了。   无聊爆了。 第3章 你陪我吧   老爷子没有再做衣裳,齐燃大半个月都没有再见过阮谷。   已是盛夏,窗外茂密大树遮天蔽日,蝉鸣不绝于耳。   风扇呼啦呼啦发出声,卷起书边角。   齐燃晨运结束,冲完澡半靠在床上背书,带着热气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顺着脖颈线落进他T恤里。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他声线懒洋洋的,微哑,漫不经心。   他声音突然停了,目光落在身上搭在椅子上的T恤上,他丢开书,长臂一伸把湿哒哒的T恤拿在手上看,“破了,得找人给我补上。”   他手一撑,从床上一跃而起去洗衣服。   洗衣机发出声响,齐燃心情变得微迫切起来,他不经意抿唇,看表几次。   他T恤是涤纶的,睡过午觉起来就晒干了。   齐燃把衣服装在口袋里,提着出门。   正在阳光正在最烈的时候,村落小学也正是最闹腾的时候,他斜瞟了一眼,顺着铁锈斑斑的铁门往里张望一眼。   一群小孩儿光着脚丫子追着篮球跑来跑去,笑声如银铃串串作响。   他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阮阮姐,狗剩儿被砸到了!”   “阮阮姐,你快过来看看那。”   齐燃脚步顿了一下,倒退回门边。   他在树荫下看见阮谷。   星点阳光从树叶缝隙落在她脸上,自然透着红润。   齐燃推开铁门走进去,她身边围着一圈小孩儿,自己则半蹲在被球砸到的男孩儿身边给他揉额头。   齐燃低头看她一眼。   睫毛又黑又长,在眼下投影出一层淡淡的黑影,脸颊白皙,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她皮肤上细小柔软,接近透明的微小绒毛。   阮谷意料之外的抬头,对上他,眉目清软,“能不能帮个忙?”   ... ...   阮谷带着狗剩儿坐到一边树荫下,双手合十拜托他。   齐燃远远回视她,再看了一眼围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儿,脚勾了勾,颠起篮球拍了拍。   刚才闹闹嚷嚷的小孩儿瞬间就安静下来。   齐燃手指挠了挠鼻梁,把左手揣回兜里,“今天下午在我手里抢到球,请所有人吃雪糕。”   仰着头的孩子们眼睛瞬间乍亮,一拥而上。   齐燃长臂一伸,篮球从掌心脱离,准确无误的落进篮筐里。   小孩儿不由得惊讶的‘哇’出声。   齐燃脚一转,从小孩围困中脱离出来,在篮筐下接住球。   他歪斜地靠在篮球架上,揉揉进沙的眼睛,“还继续吗?”   小孩儿赤脚踩在沙地上,声音如清亮又大,“要!”   齐燃侧眸看了一眼粉唇微张,满脸惊讶的阮谷身上,来了点兴致。   他转了转肩头活动手关节,手上动作变快起来。   阮谷半抱着狗剩儿坐在一边观看,她虽然不懂篮球,也能看出齐燃很厉害。   他在连续不断的得分,从上篮到跳投,完全统治了篮板球,尽管完全不顾规则拉扯的小孩儿很多,但是他总能迅捷的突围,再上篮。   右手运球跨越球场跳投,左侧后转身,右侧后转身,□□运球,三分弧线投篮,底线投篮。   太阳从半空中缓慢下移,落进地平线里,藏住半张脸,碧蓝色的天空被染上橘红色,落在篮筐上,照亮软软的沙地篮球场。   一群小孩儿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大口呼气。   齐燃手腕微用力,投进最后一个球。   凉意从手臂蔓延上来。   他低头,看着瓶壁外凝出水珠的矿泉水贴在手臂。   远处夏日的暖风拂过,荡起阮谷的耳发,裹上金色的阳光,她眼睛可爱得弯起来,笑,“你篮球打得真好。”   齐燃看着她亮堂的眸,微愣,出神。   “怎么了?”   他抿了抿唇,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没什么。”   ... ...   “吃饭啦!快回来!”   “快点回家,别玩了!”   “丫头,回家啦。”   躺在地上的小孩儿一骨碌的爬起来,拍拍裤子就往外跑,他们倒退着走,一边大大挥手。   “走啦,齐哥哥,阮阮姐。”   “齐哥哥,你篮球打得真好!”   “回家吃饭了,阮阮姐,明天见!”   校园安静下来,只留下阮谷和齐燃。   一向谁都能很快熟起来的齐燃撞了邪的有些尴尬。   阮谷浓密睫毛轻颤,仰头看他,“谢谢你帮我忙,我请你吃雪糕吧。”   “还有...”   齐燃歪头看她。   “你衣服好像被小孩儿们扯破了,我帮你缝上吧。”   ... ...   山坳里一共就四十户左右的人家。   所有人家门对开着,围成一个大的院落,七八十口人,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婴儿,小孩儿嬉笑打闹的各回回家,常被大家用来拉家常的大梧桐树下一个人没有了。   蝉鸣混着鸟叫,炊烟寥寥升起,安静又祥和。   齐燃跟在阮谷身后,七拐八弯走近一家农家小院里。   “姥姥,我回来了。”   有一戴着老花镜的银发老人掀开帘子走出来,“唷,怎么还带个人?”   “齐爷爷家的,陪小孩儿们玩的时候扯坏衣服了,我想给他缝上。”   姥姥眯眼朝齐燃笑了笑,没多说话,目光落回阮谷身上,“成了,你们去弄吧。”   虽然只是一土胚房,但是齐燃还是有些紧张,他跨进房间里左右张望,落在墙上半脱落的喜字上。   阮谷解释道:“我妈不住这儿,在城里,我怕姥姥一个人无聊,所以留在这的。”   她坐在炕上,朝他招手,“你坐过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拉扯出的大口子,想着怎么缝才能藏住看不住。   齐燃以为她觉得不方便,伸手就脱衣服。   一排排紧实的腹肌随着他脱衣服的动作牵引。   强又力的撞进阮谷眼帘。   她目光微愣,唰的一下闭眼,“不用脱!我就这样缝就可以了。”   红色从眼眶两边蔓延,顺着脸颊一路红到了脖颈和耳垂。   操。   脸红也好看。   齐燃的衣服缝好之后就直接被阮谷赶走,他吃了晚饭早早的躺上床。   他没有玩游戏的心思,一专心就是她巴掌大小红红的脸蛋,一闭眼就是她仰头夸自己篮球打得好的模样。   他折过枕头盖住脸,轻啊一声,觉得自己得病了。   齐燃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一骨碌坐起身。   乡村的月光好像比城市里的更亮更美。   月光落在书桌上。   齐燃借着光,趴在书桌前重新写训练计划。   以为把他赶到乡村自闭两个月,他就不打篮球好好学习?呵呵,做梦。   他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抓住写好的计划书就冲出门。   他跑过黑漆漆的小学校园,在月光的领路下跑过粗壮的大榕树,左拐右拐穿过各家小院找到阮谷的家。   他把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兜里,轻轻一跃,双手撑在围墙上翻身进去落在地上。   “噔噔。”   “噔噔。”   阮谷黑软的长发披肩,她揉揉眼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齐燃半趴在窗边,有着少年生机勃勃的昂扬,“阮谷,你不是说我篮球打得好吗?那你能不能陪我训练。”   阮谷揉揉眼睛,有些发懵。   齐燃眼睛发亮,如同燃烧的火焰。   “行吗,陪我训练吧。”这样我不用找理由也能每天见到你。   “不行,我要做衣服。”   “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跟缝纫相关的书!”   阮谷顿住,心动了。   她表情不藏事,齐燃就好像坐上了云霄飞车,整个人都嗨起来。   阮谷瞅他,“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国庆,我国庆就来。”   阮谷微顿点头应下来,“好啊。”   第二天一早,齐燃早早的出现在小学操场上。   “嗨。”软糯女声在身后响起。   齐燃转身,笑意僵在嘴边。   一群光脚小孩儿从旁边窜出来,露出缺了门牙的大大笑容,整齐的喊出声,“齐哥哥,我们来陪你训练了!”   阮谷穿着一身清爽的运动装,她低头看了一眼纸,“我看你写的对抗赛,所以我把大家都带来了。”   哦,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棒棒呢! 第4章 相处   结束晨运,灰头土脸的齐燃勒令阮谷第二天不许再带小孩儿来。   阮谷目送一群小孩儿挥手回家吃早饭,看向齐燃,“为什么?我觉得大家陪训得挺好的。”   齐燃眼睛眯了眯,提了提又被扯破的T恤衣角,“你确定?”   阮谷很少扎马尾,两鬓角有着没扎好的碎发,她伸手捋了捋,目光落在他衣角。   这么贵的衣服...   线头...   阮谷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近一步,捏住他衣角叠在一起,仰头看他,“我帮你缝上就好了。”   她仰头,讨好般的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倒影着他清澈的影子。   齐燃心口砰了一下,轻咳,后退半步。   他侧头看风景,瞥了一眼她,问:“那我所有衣服,你都能帮我缝?”   阮谷不觉得哪里不对,她应下,“嗯,都帮你缝。”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在齐燃听起来悦耳又莫名慰贴。   他跟阮谷签了丧/国/辱/权的条约,如果有小孩儿愿意参加早上和下午的训练都得无条件带着大家。   齐燃答应完后意识到自己底线退得太快,他补充道:“但是,晚上的训练他们都不许来。”   “那个时间他们该睡觉了,不会来的。”   齐燃拍拍手里的篮球表达心底的舒坦,抬头就瞧阮谷要走。   “你去哪儿?”   “我有事儿,下午再见?”   齐燃不高兴她走,不过也没有留她的理由,他勉为其难应下来,就看见阮谷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振翅离开。   他拿着球站在树荫下,意兴阑珊的勾了勾手。   球脱手而去,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落进远处的篮筐里。   篮球幸运的落进框里,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落在远处。   “操,这么远都能进!”   他也被自己的帅气惊讶到,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什么。   齐燃走过去蹲在它身边拍拍它,“兄弟,你这么远进球有什么用,人都走了!”   他单手抱着球往学校外走了两步,又拍了拍它,语重心长,“下次记得找好时机,你兄弟我刚才被小娃娃绊倒的时候,你怎么不进...”   回家里又要面对老爷子的河东狮吼,齐燃脚步一顿换了一个方向。   反正都会被骂,早骂不如晚被骂。   他边拍球边走,绕着村外围。   “陈家哥哥,你回来啦。”   篮球落在脚背,斜弹开,滚到远处。   齐燃抬头,看见笑靥如花的阮谷。   他揪过撒开脚丫子四处跑的小孩儿,“那个男的是谁?”   “村长家的陈哥哥。”   “他跟阮谷很熟吗?”   小孩子眼睛轱辘一转,“告诉你,你会请我吃冰棍吗?”   齐燃从包里拿出皱巴巴的一张一块纸币放在他掌心,“说,大爷有的是钱。”   “陈家哥哥在县里当大官,每个月都会回来两次,每次都会给阮阮姐带几匹新的花布。”   连一匹等于多长都不知道的城市男孩儿咬牙切齿。   “呵,一匹算什么,我能带一卡车。”   “胡说,我姥姥说了卡车根本进不了村子,大骗子。”   齐燃不跟一个连夸张手法都没有学过的小娃子计较。   他眯眼看了一眼穿着白衬衫的陈辉,正准备上前。   这时,阮谷爬上摩托车坐好,留给齐燃一个带着泥土灰尘的背影。   得了,还是回去被骂吧,更舒坦。   齐燃手背在身后,听完齐国忠念完八荣八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四个全面、中国梦...舒坦的上了楼。   齐国忠看着油盐不进的臭小子,吹胡子瞪眼,他扯着嗓子,气势雄厚。“你小子今晚不许出去。”   “好,我会好好在家里思过的。”   谁也不知道少年的心思啊,那些不知道如何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心绪。   ... ...   窗外的月光照进房间里,房间里昏暗,隐隐能看见长腿长手的男生躺在床上。   他双手撑在脑后,望着虚空的某一处。   突一瞬,他眼底的神采聚拢,他眉心拧起来,拉过被子盖住头,“啊,好气啊好气啊,当时就应该篮球直接扔到他头上!”   他发泄般的翻来覆去几圈,最后露出头,“约好的训练时间了,她不会在等我吧。”   “怎么会,肯定跟着陈家小哥哥高兴的聊天。”   “把说好的事儿都忘了...”   “齐燃。”   “齐燃。”   齐燃开窗,目光下垂。   阮谷整个人浸在柔美的月色中,抱着球仰头看他,“训练时间到了。”   她真的很漂亮,比市里那些娇养的女生皮肤更白更细。   她一笑,就好像星光在眼底积聚,绚烂成漫天银河。   齐燃心情就好像坐云霄飞车,瞬间冲天而起,把刚才的气愤忘了干干净净。   他手肘趴在窗边,眉梢微挑,“我马上下去。”   这年龄的少年啊,还不会欲擒故纵,也不懂流连花丛。   赤诚和率真。   我巴不得把一日三餐都告诉你,路上遇见了晒太阳的野猫也想让她知道。   训练结束,齐燃瘫坐在地上,阮谷环着双腿蹲在她身边看着他。   “阮谷。”   “嗯?”   “明天早上的训练取消,下午照常。”   “好。”   “你不问我去哪儿?”   阮谷见他神色不善,乖巧照做,“你去哪儿?”   “县里,给大家带礼物,毕竟认识这么久还没有送过礼物,当然会有你的,你别担心。”   八月的每天下午都是这样,闷热又燥。   阮谷带着一群小孩儿坐在树冠下等齐燃,他拉了一个小推车到学校操场,得意洋洋的扬起下颌。   他拉开外面笼住的塑料袋,露出排列整齐的花布,大手一挥,“给大家一人一匹布拿去做新衣服。”   小孩儿‘哇’出声,乱做一团围上去。   他想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于是他买了很多,大费周章的发给所有的人。   齐燃抱着三匹淡色的格子布杀出来,站在她面前。   他站着,正好挡住阳光,漫不经心的把布推到她怀里,“这是你的礼物。”   阮谷惊讶,黑眸就好像折射着五彩光晕的琥珀石。   他顿在她身边,神色不确定,“马上开学了,我要走了,这是离别礼物,你也会送我的吧?”   阮谷露出贝齿笑,梨涡可爱到飞。   “会,欢迎你下次再来玩。”   你看,她根本不是对陈家小哥哥特殊,送她布匹的人,她都喜欢!   不对,更喜欢他一点点,毕竟,他可是人见人爱,会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齐燃大少爷。 第5章 学习吧   九月一号,正值开学,校园里笑声鼎沸。   齐燃右肩挂着背包带,双手插在兜里懒洋洋的找准高一(10)班的教室走进去。   教室人先是安静一瞬,接着再次喧闹起来。   “齐哥,又是一个班哟哟哟。”   “齐哥,一个暑假不见,你又帅了!”   齐燃走到最后一排,脚勾开椅子,揉揉头发坐下,趴着打瞌睡。   他昨天晚上十二点才跨越千山万水回家,一早又来学校。   好累。   ‘吱——-’   他掀了掀眼睑,看了一眼拉椅子坐在身边的白可身上,手关节在桌面敲了敲,“旁边有人。”   白可可爱的嘟嘟嘴,“我知道,冯行要坐这里是不是?”   “嗯。”他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趴着睡觉。   白可爱恋的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语音嗲嗲,“我知道你们会坐一起,我只是想跟你说,又一个班,我很高兴。”   冯行从后门绕进来,看着蹦蹦跳跳从自己位置离开的白可,手肘推了推齐燃,“齐哥,高中了,该谈恋爱了,白可成绩又好,长得又可爱,又喜欢你,多好。”   齐燃勉勉强强撑起身,抓乱头发,瞥眼看他,“呵,没兴趣。”   冯行心底松一口气,面上啧啧两声,明显不信。   齐燃翻开高中课本,折好封面,手撑着头,大大咧咧写下名字的首字母简写,“长得丑。”   齐燃第一次提起这种事情,冯行精神一震,来了兴趣。   他凑近头,“那怎样的算漂亮?”   齐燃微走神,想起乖巧清澈的黑眸,不自然的挠了挠鼻梁,用手敲他头,“想这些不如备战一下联赛。”   漂亮的女生至少得皮肤得白白的。   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梨涡浅又甜...   齐燃有些焦躁的侧头瞧了一眼冯行:“还有多久到国庆?”   “哥,今天才开学,问什么十月份。”冯行开始给每本书写上名字。   齐燃掀了掀眼睑,瞧了一眼黑板。   欢迎新同学。   冯行胡乱翻着新书,“齐哥,下下周末陪我去趟书店吧。”   “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他把写好名字的书叠在左边。   “白可不是都会开学第二周去书店买辅导资料吗?”冯行朝他挤挤眼,腼腆又羞涩。   齐燃拿书拍了拍他头,“志气。”   冯行嘿嘿笑两声,用手肘推推他,“齐哥,陪我去吧。”   他舌尖扫过上牙槽,哼笑两声,“瞧你出息。”   “去的吧?”   “成,知道了。”   ... ...   他以为再见阮谷得等至少一个月,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   冯行拉着齐燃跟白可在书店前汇合,晃眼就好像看见了阮谷。   白可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往书店张望,好奇问他:“怎么了?”   太阳烈,齐燃戴着黑色棒球帽挡光,他推了推帽檐,露出浓密的眉。   看错了吧。   他摇头,“没什么。”   白可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运动服,再看了一眼全身黑的齐燃,心底有着小女生隐秘的愉悦,她双手背在身后跳到齐燃身边,“那我们进去吧。”   冯行从齐燃右手边歪出头,“白可,是我买书,不是齐哥。”   白可没看他,目光关切的落在齐燃身上,“你也买几本参考书吧,多做成绩才能提高。”   齐燃蹙眉没说话往前走。   冯行看着藏不住失落的白可,左移一步安慰:“你干嘛跟齐哥说学习。”   “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说说,打篮球又不能当饭吃。”白可轻抱怨了几句,跺脚跟在齐燃身后进书店。   冯行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笑了笑,挠挠头跟上去。   齐燃轻松就甩开了白可和冯行,他手揣在兜里,踩了一双镭射贝壳鞋。   “阮阮姐,这本!”   “嘘,书店得小声说话。”   齐燃歪头侧耳确认了一下,抽出厚厚的书。   他透过书架空隙看过去。   真的是阮谷。   只有两周不见,她好像长高了一点点。   不过还是又白又可爱。   他手肘压在书架横梁上,仔细打量阮谷。   她用他送的布匹做成格子衬衫。   真好看啊。   齐燃满足挑了挑眉梢。   她背着粉色的自制书包,肩带用长条形渐变布条简单装点,下身穿着深蓝牛仔,阮谷没有注意到齐燃,她抿着唇仔细的比较着两本练习册,鼻梁小巧缀着阳光。   齐燃敲了敲书架。   阮谷侧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她牵着狗剩儿走过来,珍珠眸闪了闪,“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齐爷爷说这周末有服装面料展,让我来玩。”   真是亲爷爷,这种事情都不跟他说。   不过,啧,人和人的缘分真是挡不住。   齐燃爽歪歪的掀了掀眉。   阮谷见他没事儿了,指了指书架,“那我先去挑书了。”   齐燃绕过书架走到她身边,“你买什么,我帮你选啊。”   阮谷指甲壳轻抠了抠书页,有些不好意思,“齐爷爷说你成绩不好,你会选参考书吗?”   呵呵,世界上最棒的助攻。   齐燃挠了挠头,“我至少可以帮你抱书。”   阮谷瞧了一眼四处张望,压不住兴奋和好奇的狗剩儿,抓紧他,“那麻烦你了。”   齐燃有多讨厌上课就有多讨厌书店,可是现在这时候,他却觉得书店有独特魅力。   她踮脚找书也好看。   歪头看目录也好看。   在两本书里左右犹豫也好看。   她睫毛很浓,浅浅阴影落在眼窝...   齐燃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你成绩很好吗?”   阮谷想了想,选了一个不太伤自尊心的说法,“应该比你好一点。”   操!老爷子到底说了什么...   狗剩儿捂嘴笑,“阮阮姐都是第一。”   齐燃完全没有学渣的自卑,他挑眉,劝说阮谷加入学渣的行列。   “你不是喜欢做衣服吗?学习这么好做什么?”   “学习不好才能做想做的事。”   “别浪费时间学习了,你又不喜欢。”   阮谷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她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脚尖在地上轻点,手指顿在目露上,停下想想,“如果学习不好,姥姥不会让我跟她做衣服了。”   阮谷把练习册捏在手里回头看他,“姥姥说社会在进步,怕裁缝这个行业之后会消失,所以我学裁缝的前提是能兼顾学业。”   阻碍是善意的,是对她未来的担心和计划。   她弯眉笑,睫毛沾染上金光。   “你觉得运动、学习哪样好重要?”   阮谷一点没犹豫,“学习。”   靠!不是说流汗的男人最帅!? 第6章 小爷真好   齐燃跟阮谷之间隔着书架,他压着身体跟她说话,阮谷时不时抬头认真想想,回应一两句。   干净的阳光被玻璃过滤落在两人身上,给两个人勾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衬得女孩儿更加气质更加柔美,男孩儿多几分刚硬感,构成一幅唯美的画面。   白可站在远处,双手捏紧书脊,抿紧唇。   冯行站在白可侧后方,一脸好奇。   齐燃余光瞧见两人,抬高手臂朝他们招手。   阮谷踮脚看了一眼齐燃招手的方向。   她拿出练习册挡住半张脸,眼睛溜圆,“你和朋友一起来的吗?那我先走了。”   阮谷挥手,人往后退。   齐燃比书架高半个头,他踮脚,手臂从顶上跨过,用书敲了敲阮谷的头,“既然碰到了就一起。”   黑珍珠转了一圈。   她摇头,不愿意,转身。   齐燃左手从书架缝隙伸过去拽住她辫子尾巴,“都说一起啊。”   拽女生辫子是几岁才干的事儿了!!   走过来的冯行心底‘卧槽’一句接一句,有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   阮谷看见走过来的陌生人,趁齐燃一个不注意窜了出去。   他没捉住她,阮谷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冯行瞧了一眼像小兔子一样飞快消失在视野的女孩儿,歪头瞅了瞅,“谁啊?”   齐燃舌顶了顶腮帮,不爽的瞄他一眼,“你不认识。”   “买完了?”   “嗯。”   “那就出去吧。”   三人出了书店。   白可本想玩玩,不过齐燃完全没兴趣,想走。   白可跟他们住的方向不一样,冯行和齐燃先送她上了公交车。   白可上了车,恋恋不舍的跟他们挥手告别。   “亲爱的乘客,请坐好,拉好扶手...”   伴随着亲切柔软的女声,蓝色的公交车安全又平稳的驶离视线。   冯行转身想去对面坐车回家,齐燃伸手提了提冯行的衣领,拖住他。   冯行抢回自己的衣领,折好,“怎么了?”   齐燃左手放在兜里,右手搔了搔后脑勺,“还有点事儿。”   “什么?”冯行还沉浸在跟白可分开的愉悦中,敷衍的回问。   齐燃手指勾了勾他手里的塑料袋,弹了弹,“你买的资料给我也买一份。”   “你买来做什么?反正你又不用。”   齐燃面无表情的瞅他,“有钱没地方花。”   “... ...”   你有钱,你好棒棒哦。   ... ...   齐燃晚上训练结束后,洗完澡套上卫衣躺在床上打电话。   九点整。   齐国忠跑到小卖部接电话,语气不爽:“臭小子,你不知道老人的作息吗?现在九点,九点!你知道吗!?你在扰乱一个可怜老人的作息。”   齐燃左耳进右耳出,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他等着老爷子念叨完,插话问:“老爷子,阮谷来市里,你怎么不告诉我?”   齐国忠警惕起来,“干嘛要告诉你?”   齐燃眼睛闪烁,“远来都是客,当然要照顾一下。”   “不用,陈家小子这几天也正好去市里,不用你照顾。”   齐燃猛地坐起身,双腿盘起来,“老爷子,还记得标志着抗日战争胜利的标志吗?”   “... ....”意料之外的话题。   齐燃自己接话:“根据波茨坦公告,被日本占领五十年之久的台湾和澎湖列岛被中国收回。”   老爷子心情舒坦:“不错不错,历史啊就是要你们年轻人牢记。”   “... ...,所以联系方式?”   “哦,她没手机。”   嘟嘟。   靠!   被挂了!   ... ...   齐燃站在服装面料展的门口,完全被自己的神通广大折服了。   呵呵。   他齐燃是谁?   紧跟党的步伐,推进四个全面,实现五位一体的青年一代。   有他找不到的人吗?   他站在门边等着十分钟就看见了阮谷。   她很显眼。   着装到身材。   她肤色瓷白,线条匀称,穿着简单方便的V领白T和黑色长裤。   狗剩儿扯着她衣角,在陌生又喧闹的环境里变得安静。   阮谷没看见齐燃,她正翘着下颌问店家买什么东西。   齐燃走过去,弯腰,“你买什么?”   阮谷懵懵的把口罩戴好,“口罩。”   她声音顿了一下,见齐燃好奇,声音清软的解释道:“面料市场还有展会灰尘比较多,附近一般都会有商家卖口罩,挡灰。”   阮谷露出圆润又清澈的眼睛盯了齐燃一会儿,“你为什么在这儿?”   齐燃也递钱要了一个口罩,他撕开包装袋,瞥了一眼她,“老爷子说怕你买什么东西不方便拿,让我来帮帮你。”   阮谷恍然,她弯了弯眸,露出笑意。   是吧是吧,小爷来找你,你也很开心是吧。   阮谷给狗剩儿戴好口罩,抬头看齐燃,“齐爷爷真好。”   “... ...”   他呢?这么帅、这么善解人意、这么热心助人的他,不夸夸,良心不痛吗!? 第7章 小饰品   每个面料商家都有面料小样,类似于色卡,可以直观的看到面料的颜色和材质。   阮谷挨家认真看,碰到喜欢的色卡小样还会揉搓面料。   齐燃坐在休息区,手上晃着易拉罐,目光跟着她,怕弄丢。   狗剩儿坐在他身边,大口大口呼呼呼的喝饮料咂嘴。   似乎选好了,她抿唇笑了笑,走到商家面前说话。   齐燃仰头喝完易拉罐,手一扬投进远处的垃圾桶里,侧身戳了戳狗剩儿。   “嗯?怎么了,齐哥哥?”   “我问你,阮谷买那些布料来做什么?”   “村长说今年要给我们都做一套校服。”狗剩儿打了一个嗝,目光露出欢快来。   齐燃抬了抬腿,歪头看他:“每个人都有?”   “当然大家都有。”   狗剩儿看见阮谷朝他招手,他麻利的从凳子上滑下,朝她跑过去。   阮谷弯身比了比衣服颜色和狗剩儿的肤色,又跟老板说了几句。   齐燃把狗剩儿喝完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走过去,她正在低头对着一张有折痕的白纸抄邮寄地址。   齐燃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山坳附近小县城的地址。   他再看了一眼老板给的货款单。   007号白色棉布料和127号蓝色棉布料。   展会在下午六点就全部结束,五点就开始陆陆续续退场,阮谷遗憾的看了一眼展厅,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电梯里只有阮谷、齐燃和狗剩儿三个人。   狗剩儿拉着阮谷的手晃来晃去,“阮阮姐,刚才齐哥哥请我喝饮料了,特别特别好喝,我能不能再喝一个。”   阮谷朝齐燃看了一眼。   齐燃靠在观光电梯的横架上,“雪碧。”   雪碧...   阮谷摘下口罩,摇头直接拒绝到:“不行,你已经喝过了。”   “可是还有橙色和蓝色的,我都还没喝过,阮阮姐,你就给我买嘛买嘛。”   “不行,那个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狗剩儿舔舔唇,撒娇功力全盘发动,“喝嘛喝嘛。”   阮谷伸出白嫩的食指指了指他,“你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齐燃瞧着一脸正经的阮谷,莫名又觉得可爱。   阮谷都说不会买了,还撒什么娇,齐燃瞥了一眼狗剩儿心底嗤笑一声。   他移开目光落在电梯显示屏的‘1’上。   轻滴一声,电梯门打开。   齐燃先往外走,阮谷拉着不情愿的狗剩儿后一步出来。   狗剩儿扭扭捏捏的抓着阮谷的手,“没关系,我喜欢你呀!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然后,齐燃看见刚才特别有原则的阮谷一句话不说去远处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三四罐不同包装的饮料。   狗剩儿看着饮料,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齐燃绿幽幽眸子下垂,落在狗剩儿身上。   狗剩儿以为他想要,大方的摊手说:“齐哥哥,你刚才请我喝了,我也请你喝,你要什么颜色,随便挑。”   “呵呵,爷还不缺几罐饮料。”   小孩儿相当聪明,凑到齐燃身边,拽了拽他衣角,“我只要撒娇,阮阮姐都会给我买的,嘿嘿嘿。”   呵。   幼稚。   齐燃把口罩扔进垃圾桶,抬头看阮谷盯他。   他掀了掀眉,“怎么了?”   “我们要在这里等陈哥哥接我们,要不你先回家吧。”   “你等他干嘛?”   “我们今天火车回去,没有跟你说吗?”   齐燃心情变得更烂。   他面无表情点点头,“嗯,你没跟我说。”   阮谷吐了吐舌头,表情露出几分歉疚,“不好意思,我以为齐爷爷会告诉你。”   “... ...”他直接挂了我电话,怎么会告诉我这个。   到了下班时间,市里的车挨个接龙,像串起来的各色珍珠,珍珠时不时往前滚动一下,闪过橙色的光,构成城市最常见的风景线。   喇叭声此起彼伏把女孩儿的声音盖住大半,路灯在女孩儿身后挨个亮起来,衬得瞳孔里更加流光溢彩。   今天走了,再见至少得等到国庆了。   齐燃脚尖点地,当机立断问道:“陈辉什么时候来?”   “大概六点,他不知道展会商家会提前退场。”   “那你之前没给我的道别礼物现在给我吧。”   “我...”   齐燃打断她的话,“前面有家乔丹专卖店,你给我买双鞋吧。”   齐燃以前穿乔丹吗?不穿。   齐燃今天以后穿乔丹吗?穿。   阮谷不懂鞋,走进店里看这双也不好看,那双也不好看。   她很少来这种地方,明显对齐燃有依赖。   她扯扯他的衣摆,“这里的鞋都好丑,一定要买吗?”   “不是丑,是功能不一样。”齐燃挥手,示意不用销售员,站在鞋展示架边细细跟她介绍:“这种有纹路的,是普通的篮球鞋,像这样气垫的是有缓冲作用的,专业篮球鞋一般都会有。”   “还有这边是...”   阮谷耐心听完,盯着展示架瞧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反驳,“我觉得慢跑鞋既可以踢足球,也可以打篮球,也可以爬山...”   齐燃揉揉她头,“不用管那么多,你就挑一双颜色好看的。”   阮谷很喜欢亮色,没白色,她就挑了一双浅灰色。   阮谷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轻嗯两声,说了地址。   齐燃漫不经心的瞟她一眼,“陈辉?”   “嗯,陈哥哥来接我们了,我们要走了。”   他目光落在她手机上,“老爷子说你没有手机。”   “在山里信号不好不怎么用,不过平时在县城里上学的时候,会带上,方便联系。”   “阮阮。”   阮谷扭头看门外。   齐燃趁机从她掌心里抽走手机,熟练自若的拨了自己的号。   兜里手机轻震,他挂断,若无其事的把手机塞回她手里,看着走近的陈辉。   陈辉穿着一身竖条纹衬衫,扣子扣到手肘上部,下身穿着西装裤,硬朗又帅气。   他在齐燃身上顿了一下,问阮谷,“这是...?”   “齐爷爷的孙子。”   陈辉恍然噢了一声,朝他伸手。   齐燃轻握两秒松开,瞧阮谷,“谢谢你的礼物,国庆再见啊。”   阮谷看向站在身侧的销售员。   八颗牙标准微笑。   “顾客,您已经付账了。”   我还没付啊。   阮谷懵的转头看齐燃。   齐燃耸肩,显然已经自己付过了。   陈辉没注意到两个人的互动,瞧了一眼手表,“没想到这么堵车,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阮谷急急应了一声,塞了一样东西在齐燃手里,牵着狗剩儿边跑边挥手。   齐燃站在灯光明亮的商场里,手插在兜里,轻嘶一声,“可以啊,小丫头。”   齐燃打了一场篮球,十点钟回家的。   他洗了澡坐在书桌前,打开鞋盒子。   盒子里没有鞋,只有一个圆滚滚的小饰品。   他挂在指头上看。   那是一个用色卡小样做出来的篮球挂饰。   精致又有着憨厚的可爱。   他想想,挂在书包上最显眼的位置,侧撑着头看它。   啊,免费色卡小样做的东西而已。   怎么能这么让人高兴...   他轻哼笑了两声,倒回床上,看着手机上拨出一串号码,发信息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照常卡着点走进教室。   冯行瞪着他不眨眼。   他拿书敲了一下他的头,“怎么了?”   “哥,你这娃娃挺可爱的,我们队里一人一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   齐燃挥开他的手,把书包挂在椅子后。   过了几秒。   他书本立在桌上,转头看了一眼包。   “哥,哥,哥,齐哥,你干什么?”   “以后你抽屉不准放零食,全部放队服和球鞋。”   “卧槽,那你的抽屉放什么?”   齐燃理所当然的瞟了他一眼,“抽屉当然是拿来放书包的。” 第8章 等你回来   “渝中体校喜欢用的战术是三角进攻,创造单独进球的机会,一般进球由葛历和乔宇,所以这一次的友谊赛,我们以防守策略为主,人收到禁区,在保证协防的基础上,包夹他们,迫使他们中远投球。”   齐燃坐面包车座位中间狭窄过道上,四周的座位上伸出一个又一个毛茸茸的头。   他在小战术板上画了画,把除了控卫以外的四个人标上号缩在禁区以内。   “他们外场很差吗?”   “嗯,葛历和乔宇两个人的中远距离投篮都很差,我们可以外围完全放空。”   “那我们要怎么进攻?”   “李铭、薛亮你们俩三分线外组织,冯行和张时无球掩护跑位摆脱防守,人盯人换防冯行的一般都会是陈宇,他速度不行,不会防到三分线外,有机会出手。”   “如果陈宇跟着防出来...”   “小伙子们,你们的目的地到了。”司机师傅扬声吼了一下。   齐燃声音顿住,透过脏兮兮的黑色玻璃往外看了一眼,“好像到地方了。”   冯行率先发出欲哭无泪的声音,“啊啊,终于到了,我的屁股都要开花了。”   坐在一边的李铭揉了揉僵硬的背部,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这次集训的地点简直是...”   齐燃率先拉开门跳下去。   山坳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村门边趴着懒洋洋晒太阳的黄色土狗,村口边坐着玩泥巴的小娃娃,小鸭子排成一列晃着肥硕的身体呱呱出声。   一如既往。   不过,树上的叶子没那么茂密了。   冯行打量了一下小山村,“我们国庆就在这里集训吗?”   “嗯。”他应了一声,点亮屏幕瞧了一眼时间。   “靠!哥,我以为你定的集训地点一定是有豪华大别墅,肯定配了大泳池,晚上还会有烧烤派对...”   “都说是训练了,又不是来享受的。”薛亮白了他一眼。   齐燃走在最前面,四个大小伙儿跟上。   齐燃熟门熟路的走到白色别墅边,拽住门边花盆植物枝干提起来。   脚伸过去,扫出钥匙。   开门进屋。   “应该没人,都进来吧。”   “我们这段时间住这里吗?”   “哇不错啊,我去。”   “这里不错,也算个小别墅。”   五个人连成一排走进客厅,然后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阮谷坐在木质地板上,四周铺满了蓝色的布匹。   她没有扎辫子。   头发解开,微卷,披在肩上。   阮谷手上拿着针,嘴里咬着线,一脸呆滞。   她太可爱了,米白裙子有荷叶边,乌黑的微卷发披在肩上,脸蛋瓷白,小巧鼻尖挺翘。   齐燃横移一步挡住身后人的目光,瞧向阮谷,“你怎么在这儿?”   阮谷看着站成一排人高马大的壮汉,无措收好针,“今天集中在这里做中秋月饼...”   阮谷话音一落,就有好几个听到声音的银发老奶奶从厨房出来。   阮谷姥姥蓄着一头银白色的齐耳短发,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白色太极服,精神烁烁。   她惊讶的看了一眼站成一排长相陌生的小孩儿,目光落在只见过一次的齐燃身上,“这是齐老头的孙子?”   阮谷站起身,“是。”   ... ...   齐燃引着一群大小伙子上了二层,阮谷把剪裁过的布料叠好放在一边,走进厨房帮忙。   姥姥瞥了一眼阮谷,疑惑到:“城里小伙子都喜欢体验生活了?还第一次见跑这么勤的。”   阮谷掌心捏着软绵的面团儿,微顿,侧头看着姥姥:“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做月饼和糕点,想来吃?”   城里要什么有什么,来这里吃...   姥姥呵呵笑了几声,也不反驳,眯眼凑近她:“那阮阮,你记得做好看一点。”   月牙弯起来。   她点头,如同临危受命的战士:“我知道啦。”   面团足够椭圆。   阮谷拿一边的小剪刀在面团上斜剪一下。   中间再剪开。   牙签压了压中线,做成两只小兔子的耳朵。   兔子放进蒸笼的纱布上,阮谷接着弄第二个。   “阮谷...”   “阮谷...”   阮谷放下兔子,悄声走到门边,“怎么啦?”   “出来。”他前额几缕头发汗湿,倚在门边朝她勾手。   两人站在没人的客厅。   窗帘里泻进的光将阮谷和齐燃分成黑白两面。   她浸在光晕里,头发尾泛着亮。   齐燃黑眸瞅着她,一转不转。   阮谷用手肘擦了擦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你盯着我做什么?”   哦,喜欢你啊。   齐燃搔搔头,没说出来,转而问道:“晚上能陪我练球吗?”   阮谷露出几分歉意,“对不起,我今晚上得把校服的肩缝都缝上,不能陪你训练了。”   “那你不在,我要怎么办?”   阮谷歪头,猫眼可爱,“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晚上有事儿不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风突然大了些,顺着窗缝刮进来。   窗帘飘动,让齐燃五官变得清晰起来。   他眉眼干净,黑曜石的眼睛在阳光下褶褶生辉,绎上一层光。   他开口,坦然又理所当然。   “等你回来。” 第9章 对我负责   十月的风燥意去了大半,变得微凉,山坳的小学操场上,五个大男孩儿正在进行对抗练习。   二打三。   冯行和齐燃一队,薛亮等三个男生一队。   球在薛亮手里。   齐燃穿着一身红色的球服,目光专注,全身紧绷。   跟阮谷平时见到他不一样。   好像会发光。   在上场之前,她听见齐燃跟冯行的话了。   他们采用的战术叫‘全场紧逼’,用贴身防守的方式尽可能的封杀薛亮三个人的传球路线。   阮谷看见随着齐燃和冯行的移动,薛亮开始接连失误。   齐燃抢断,空切上篮,跳投得分。   两人联防住他。   齐燃手腕一转,篮球抛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球落在站在底角等三分机会的冯行手上。   冯行起跳,投出。   下午持续了一个小时的对抗练习算是结束。   五个人聚在一起开始对刚才的训练进行总结。   阮谷坐在石阶上歪头等着太阳西沉。   齐燃一身汗抱着篮球走到阮谷身边坐下,“好看吗?”   狗剩儿一群小孩儿在跳皮筋,母亲们叫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   阮谷在喧闹中捕捉到他的问题,目光移到他身上,老实回到:“我看不太懂。”   齐燃蹙眉,一只腿搭在石阶上正对她,“一般女生这个时候都会很帅。”   “看不懂也会说很帅吗?”   “... ...嗯,会,因为人好看。”   阮谷眼珠上下动动,好像在打量他,勉强应了一句:“那就帅吧。”   那...就...帅...吧???   他打得很认真,甩头发的角度都想好的好吗??   齐燃抿唇,脸色不好看。   阮谷没有注意他表情,指了指远处的太阳:“说好陪你到太阳落山,现在到时间了。”   “所以你立马就想走?”他眯眼,嗓音莫名带上几分威胁。   阮谷摇头:“我不会那么做。”   齐燃眼睑微抬,满意一点。   她抿唇笑,接着说:“我会给你们买了矿泉水再走的,训练辛苦了。”   说完,阮谷站起身拍拍裙摆朝小学外不远处的小卖部跑过去。   齐燃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她蒙上一层光晕的发尾,低声咒骂一声,“操,明明别人看完比赛都夸老子帅的。”   狗剩儿见他们比赛完了,立马从孩子中窜出来,小跑到齐燃身边,“齐哥哥,你打球真的巨帅!”   齐燃心情好点,第一次觉得狗剩儿挺顺眼的。   他拍他的头,“有眼光。”   狗剩儿趁胜追击,拍了拍自己小胸膛,“我能加入你们的篮球部吗?”   齐燃接过冯行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漫不经心回到:“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狗剩儿圆滚滚的大眼睛流露出明显的可惜,接着眸子乍亮:“那我成立篮球部,你加入我好不好?”   “我不想加篮球部。”   “那你想加什么部?”   齐燃瞅着拐弯消失在校门边的阮谷,舌顶了顶上牙槽,“小卖部吧。”   他起身,头上搭着毛巾往外走。   狗剩儿一脸‘同道中人’的看着他,“你也喜欢小卖部吗?我也喜欢,那里有好多好多新的饮料,上次你请我喝的雪碧,那里也有。”   他聒噪的跟在齐燃身后。   齐燃顿住,低头看着小矮子,掌心放在他头顶。   向后转。   齐燃弯腰拍了拍狗剩儿的后脑勺,“看见坐在石阶上的几个哥哥了吗?他们想加入你的篮球部,你去问问。”   狗剩儿激动得双脚踮起来,急急忙忙往那边跑。   齐燃甩掉狗剩儿,大跨步往外走。   阮谷怀里抱着几瓶冰水,冰水外冒出水珠。   瓶身贴在她身上,浸出水渍。   阮谷仰头看他:“我买好水了,你不用买了。”   我来看你,买什么水。   齐燃刮刮鼻梁,“我买其他的。”   阮谷抓住他的手腕。   他才运动了,腕部濡湿,发热。   她才拿了冰水,掌心润湿,发凉。   她贴住他。   齐燃心底突然一颤,有电流从腕部像身体各处蔓延开。   尾椎骨一下酥了。   她手好软啊。   好喜欢她摸他。   齐燃走神,阮谷走到他面前严肃的看着他,“不许买。”   他愣一下,“买什么?”   阮谷猫眼睁大,又乖又萌,丝毫没有震慑力,“我知道你要买烟,未成年人不许买那个。”   齐燃微顿。   失笑。   他指关节曲起来,揉揉太阳穴,“喂,阮谷,你爷我只是成绩不好,不代表我就要抽烟喝酒混社会。”   “一个好的运动员是不会碰烟的,啧。”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好失望啊~。”   对成绩差的孩子的普遍误解。   阮谷自己闹了大脸红。   她眸微闪,有些心虚。   齐燃微抬下颌,嗓音几分调侃。   少年的变声期,暗哑又独有风味。   “再说了,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 ...”   “是吧,你没身份管我,要不你做我...”   “经纪人,我是你们篮球经纪人,经纪人不是就会给球员买水吗?”   她眉眼乖巧,因急中生智,弯眉往上挑。   洋洋得意。   就好像是求赞赏的猫儿。   好想搔她下颌。   齐燃慌乱转开眸子,胡乱用头顶的毛巾擦汗,从兜里摸出八块钱塞给她,“他们四个人的水都是我买的,你就只做我的经纪人。”   她只是随便说说。   齐燃眯眼打量她神色,“你骗我的?”   “没有。”   “那就这么说好了,晚上也要陪我训练。”   “说好只训练到太阳落山。”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得对你的运动员负责...” 第10章 别摸我头   阮谷房间里窗户半开着,漏出的几缕晕黄的灯光。   缝纫机脚踏板的声音有节奏的响,伴着窗外的昆虫鸣叫声。   机械声音一顿,窗推开了些,露出巴掌大的脸蛋。   “你还要在树上坐多久?”   齐燃趁着游戏空闲,歪头,“等你忙完。”   他收回头,小榕树枝丫晃起来,发出沙沙声响。   阮谷惊心胆颤的看了一眼院里榕树的枝干,压低声音,“你下来吧,我做完最后一点就出去。”   齐燃唇角勾了勾,松开手指等死。   屏幕上出现鲜血淋漓的‘Game Over’的字样。   齐燃收好ps,轻轻一跃落在地上。   他走到窗沿边,阮谷正在收尾。   她前脚掌落在踏板中间,轻踩,踏板向前压,老式缝纫机发出‘哒哒’声响。   她松开脚,等踏板惯性重新扬起来,再踩。   雪白如葱根的手指放在压脚边移动布料,手脚完美配合,针起针落。   齐燃撑着头站在窗沿边,“好了吗?”   “等下,快好了。”她沉眉,目光专注。   齐燃盯着她,落在她鸦色睫毛上。   又密又翘。   这时候,右肩缝已经缝好。   阮谷手绕到机身后掰了一下,松开压脚,把衣服拿出来打量针脚,见没问题后翻转回正面叠好。   阮谷把还没有处理过的长袖前后幅布片卷在一起放回架子上。   齐燃瞧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架子,“都是你做的?”   阮谷手捏成拳捶了捶肩,“嗯,姥姥一个人做工作量太大了,所以我也会帮忙。”   她揉揉眼,眼睑微搭,掩不住的疲惫,瞳孔里亮白色的光圈都好像小了些。   阮谷手指细又修长,指甲贝泛着可爱的红润,她抱着热水杯,指腹被烫红。   她坐在窗边的书桌前,轻抿一口热水,抬眼看他,“你想去哪儿训练。”   “还没想好。”   “那你想好我们再出去。”   阮谷放下水杯,展开桌上布料。   左手拿着木尺,右手指腹压着粉色的滑石粉。   歪头看了一眼写满数字的纸张,划线。   齐燃趴在窗沿边歪头看她,拿起划粉,“这是什么?”   “滑石粉,划好线才能裁片。”她漫不经心的应着,落在布料上的目光专注。   齐燃揉了揉指腹,把粉擦到她脸上。   阮谷懵,手背擦了擦脸,目光温和瞅他,“别闹,你想好去哪儿我们就走。”   他又不是小孩子,闹大头鬼。   嘁。   齐燃嘴角往下压,又拿游戏机出来玩。   很快又输了一盘。   齐燃歪着身体看她一眼。   阮谷没有注意他在做什么,垂着头,睫毛灼着晶莹的光,湿润的嘴唇粉嘟嘟的可爱。   啊。   他也知道她忙。   他才不是无理取闹那种人。   可是啊...   她不理他。   他真特么的暴躁。   “喂。”   “喂。”   “阮谷。”   “跟我说会儿话。”   你理理我啊。   阮谷放下木尺,摸了摸齐燃的头,“乖,别学狗剩儿。”   少女有着玫瑰奶味混合的香气,她掌心柔软,贴着他的头发,让少年心底漏掉一拍。   他愣愣看着她,双眼瞪圆,好像乖巧听话的小狼狗。   过了两秒,他拿掉她的头,侧身压低头,咬牙切齿的声音混着秋日微凉的风落在阮谷耳边。   “别摸我头。”   你摸我的时候,我好像心跳快到要死了。 第11章 叠衣服   阮谷右手拉着齐燃衣角,左手拿着电筒照亮前面的路,深一步浅一步的往篮球场方向走。   齐燃走两步,时不时回头看她。   阮谷围着粉色的毛巾,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乖巧的眸。   齐燃心情更愉悦,唇角压不住的上翘。   到篮球场,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篮球框。   阮谷按照往常一样坐在一边的石阶上数齐燃进球个数,不过...   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月盘,走到齐燃身边,微抬音量,“太暗了,要不要把手电筒缠到上面。”   齐燃拍球看了一眼篮筐。   阮谷见他并不太反对,踮脚试着抬手,“好像太高了,挂不上去。”   齐燃手掌握住弹起来的篮球,“其实能挂上去。”   “怎么挂?”阮谷扯掉发尾的皮筋,手指蹦着有弹性的两端。   齐燃突然停顿一下,黑眸底有着看不清的黑云在翻滚。   他走近,突然下蹲。   “呀。”阮谷轻叫一声。   齐燃抱着她的小腿根部,把她高高举起。   举过肩头,篮筐近在咫尺。   齐燃紧张,手臂肌肉发紧僵硬,他清清嗓子,“我把你...举起来,你就能挂了。”   他手臂发烫,贴在她腿根。   他身体发抖,透过薄薄的布料把紧张感传递给阮谷。   阮谷轻点了点她的后肩肌肉,“你抬头看。”   齐燃抬头。   没有雾霾,清澈灿烂的星空万里在眼前铺展开,像蓝色的棋盘上星罗点点,极尽其艳,美到震撼。   阮谷抿唇笑:“上次去市里,我就在想城里没有星空,你应该没见过,是不是很漂亮。”   齐燃目光落在仰头绷紧漂亮的颈部线条的阮谷身上,声音温和,“恩,很漂亮。”   “是吧,这是我离星空最近的一次。”   她弯眸笑。   比漫天的星空更闪亮。   阮谷拍拍齐燃,“走过去一点,我要挂了。”   阮谷手指贴着篮球框,试着把电筒绑在架子根部。   她手指灵巧,很快就固定好了电筒。   灯打开,橘黄色的灯光射出,照亮简陋的小学篮球场。   “好了,放我下去吧。”   齐燃拉了拉衣服的肩线,准备好好炫一把技。   这时候,阮谷隐约听见人声。   她转头错过齐燃帅气的投球,看向铁门外。   走路的噔噔声突然一顿,熟悉的说话声音传来。   “晚上可以进学校打球吗?”   “是不是有保安要来赶我们走?”   “可是我们只能在这里等齐哥,要不去哪里找他。”   齐燃接住弹回的球,转头就看着冯行四人站在小学门口边,一脸惊喜的看着齐燃。   惴惴不安的冯行眸光大亮,“哥!哥!哥!你果然在这里,我们果然没白来!”   齐燃看着冲近的四个人,抿唇,“怎么突然想到晚上来球场?”   冯行右手腕部轻动做准备活动,一边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不是要跟体校打比赛了吗?当然要勤奋练习,嘿嘿嘿,紧跟我齐哥的脚步肯定不会错。”   哦。   呵呵。   你真会找时间勤奋。   “齐燃,他们陪你练球,我先回去了。”   齐燃看着站在面前,一脸兴奋的准备接受夜晚集训的四个人,笑不出来。   他拍拍球,僵硬勾勾唇角,咬牙切齿,“既然大家这么想做好,那么我们就好好好好的训练一下。”   冯行摸不着头脑,但是总觉得齐燃意味深长,一定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深受感动。   山坳坳三天,齐燃还真的只做了一件事。   集训。   集训。   集训。   气炸。   他不是光为了集训来这里的。   第四天一早。   齐燃睁眼。   太阳一脸丧。   他翻滚了一圈朝向墙继续睡,拽住被子遮住脸,“烦。”   冯行敲门,“哥,起床了。”   齐燃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继续睡。   冯行敲三次,齐燃终于不情不愿的坐起身,顶着一头鸡窝下楼。   木质的长餐桌边坐着人。   齐燃帅气的脸蛋上睡意未散,转眼就看见了两天没见的阮谷。   她扎着辫子,穿着白色的碎花裙,手里端着白色的瓷盘,弯唇朝他笑,“中秋快乐。”   操!操!操!   齐燃来不及打招呼立即转身往楼上跑。   他目光落在远处羞怯露出半张脸的太阳,觉得世界都被它点亮了。   他挑了挑眉梢,轮廓分明的脸缀上金光。   他进了房间,打开衣柜,衣服从里面落出来,他翻翻找找,选了一身红色的宽松运动服。   洗漱完毕后,重新下楼加入早餐的行列。   他咬了一口酥软可口的手制月饼,歪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中秋。”阮谷把盛着清澈的豆浆的小瓷碗往齐燃面前推了推,“所以想来问问,今晚有时间吗?”   “有啊有啊有啊。”   “我也有我也有!”   齐燃笑意卡在唇角边,觉得带冯行四个人来是最错误的决定。   阮谷清亮的眉眼落在他身上,等他说话。   齐燃心情上扬,‘勉勉强强’点头,“中秋的话,不用训练。”   “那今晚要不要参加烤肉月饼大会...?”   “烤肉月饼...?”   “那是什么?”   “啊,因为齐爷爷家有烤架,只吃月饼太无聊了,所以我们就混合一下。”   “每年都有?”   “嗯,每年都这样做。”   哦,不是为他专门办的。   其实吧,他觉得她可以早点喜欢他,免得浪费时间。   他转头,阮谷双手端着碗乖巧喝豆浆,白色的豆浆汁水敷在她唇边一圈,让人想帮她舔掉。   齐燃心里一跳,立马压眉转过头。   冯行正大口呼噜喝豆浆。   齐燃瞅他,觉得冯行治疗心脏病的能力简直奇了。   刚才跳得厉害的心脏瞬间顿住。   冯行掀了掀眼睑,“咋了,哥。”   “没事儿,只是觉得你还是有点用。”   阮谷吃完饭,叠好碗和盘,“我先上去找烧烤架。”   “恩,去吧。”   阮谷上了楼,好久都没下来。   齐燃仰头喝掉最后豆浆,拍了拍又在倒豆浆的冯行一下,“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齐燃找了储物间,也找了楼顶,都没看见阮谷。   他拿手机出来,意识到没有信号又揣回兜里。   “去哪儿了?”   齐燃顺手推开自己房门瞅一眼,动作顿住。   阮谷跪坐在地上,手上动作熟练的叠着裹做一团的运动服和T恤、短裤...   整齐规整的分类放在身侧。   她皮肤象牙白,眼珠像大海,听到声音歪头看,“我记得烤架在这里,所以来看看,不过衣服都掉到地上了,所以想帮你叠好。”   齐燃蹲在她身边,“叠吧。”   阮谷抠了抠扣子,“要不我教你叠吧,以后你就能自己叠了。”   齐燃摇头,“我不学。”   “其实会叠衣服挺好的...”   不想学会叠衣服,你帮我叠一辈子不就行了。   “呀。”他用手肘撞她。   “嗯?”阮谷乖巧歪头。   “不会叠男衣服的男生不会帅很多吗?”齐燃坐下,手指在脚踝边敲敲,“就是那种比较颓废,什么都不用动手的小少爷的类型。”   我啊,我啊,我说我啊。   齐燃期待的看着阮谷。   阮谷把叠好的衣服放在顶端,犹豫顿了一下,“那不是叫中二病吗?我在漫画书里见过...”   “中二病是指青少年时期自以为是的思想行为。”   “那就对了,小少爷就是这样的吧。”   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 第12章 中秋赏月   齐燃把阮谷送走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冯行四个人站成一排,双手举高罚站。   齐国忠看见懒懒散散的齐燃,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站到队列里去。”   齐燃肩垮下来,“不是吧,又来。”   “快点站好。”   齐燃站在尾巴上,抬手。   齐国忠满意的看着站成一排的男孩儿,手背在身后,仰头,“今天我们讲抗日战争,我大半个中国山河破碎,中华民族浴血奋战,用巨大的牺牲换回正义,... ...”   靠!?抗日战争??   冯行歪歪身体,压低声音,“哥,这是什么?”   齐燃歪头,“老爷子的历史晨课。”   “... ...”   “哥,我想选理科来着。”   “小子,你来说说,抗日战争胜利是什么时候?”   “... ...”   齐国忠神情变得危险起来,他凑近冯行,再问:“中华人民共和国什么时候成立的?”   “... ...?1937?”   “那是土地革命结束的时间。”   “嘿嘿嘿,老爷子,我不是正好猜中一个节点吗?算不错吧?”   齐国忠气得跳脚,揪着冯行耳朵开始教育。   齐燃歪头看窗外。   金黄树叶荡着风旋转,蓝色的天空染上秋日的红。   太阳挂在天空正中央,光芒普照大地。   时间过得好慢。   晚上还有多久啊。   又想见她怎么办?   ... ...   十五的夜晚,月亮穿过暗蓝的云层升到最高处,散着淡淡的银光,四周是云雾,荡着浅白的色泽。   嘻嘻哈哈的声音从田间小道传出来,两个男生大包小包的走在最前面,中间夹着高矮不一的小孩儿手牵着手,阮谷走在后面拿着手电筒照亮路,低声提醒。   齐燃走在队伍的后面,时不时歪头往前看一眼。   农历中秋前两天刚好收割完稻谷,金黄色的秸秆铺散在泥土上,阮谷带着小孩儿清出一小块空地,齐燃带着男生搭架子。   他袖子捞起,露出结实有线条感的手臂,时不时忍不住的阮谷方向瞥。   秸秆和零散的黄穗堆在一起当作软垫,小孩儿蜂拥的跑到烧烤架边帮忙。   “我要吃肉!肉!肉!”   “豆腐!豆腐!”   “年糕年糕!”   “先烤茄子!”   吵吵闹闹,不可开交。   阮谷帮忙串菜和肉,低头哄抓着裤子的小孩儿,她玉瓷小脸被炭火的红光映着,瞳孔泛红。   越看越漂亮。   像精致的娃娃。   齐燃站到她身侧,压住心底冒泡泡往上漫出来的笑,“串好给我,我来烤。”   阮谷打量他,不太放心,“你会吗?”   齐燃给手里的金针菇正反面刷上油,“会。”   冯行看着手里泛着油光的猪肉,伸出头看着阮谷,“嘿嘿,阮谷小妹妹,你放心吧,齐哥的手艺那是一绝。”   她稍微跟冯行熟悉了些,眨眼抿唇朝他笑。   艾玛,真可爱!   冯行激动得靠近小半步,继续爆料,“喜欢齐哥的妹子们经常组织这种类型的野外聚餐。”说到这里,冯行手肘推了推齐燃,“齐哥,说起来,高中了,有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嘿嘿嘿,妹子随你挑哦。”   阮谷也好奇瞅他。   这种事情不能乱说好吗??   齐燃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没兴趣。”   “为啥?哥,我高一上的目标是脱单。”冯行激动抬了抬声。   薛亮轻咳一声,“这个我也有点兴趣。”   李铭张时同时嘿嘿猥琐笑出声,“我们也是。”   冯行手里的肉烤好了,他递给嗷嗷待哺的小孩儿,歪头,眼睛晶亮的看阮谷,“小妹妹,你想不想谈恋爱?”   阮谷串好年糕敷上油,歪头思考。   摇头。   “等长大不好吗?谈恋爱影响学习。”   齐燃手微顿,把烤串递给阮谷。   脸上映着炭火的红。   齐燃‘大义凛然’的看着冯行四人,“你们都去谈恋爱,至少得留人建设社会主义。”   “靠!齐哥!你被老爷子传染了,你下一句不会是争做共产主义接班人??”   笑笑闹闹,大家吃个半饱。   阮谷揉揉肚子坐到一边的桔杆上。   齐燃坐到她身边,“吃饱了?”   她被辣红,唇饱满像涂了上好胭脂,“很饱了。”   她抱着腿,下颌放在膝盖上歪头看他,“你们是不是六号要走?”   “嗯,得回去上学了。”   “欢迎你下次再来。”   已经过完一年所有的假期了,下次再来至少得寒假。   齐燃神色微顿,转头看她。   阮谷弯眸笑,“怎么了?”   “呐。”   “嗯?”   “没有想过来我们市上学吗?”   “我们县城也有学校,没必要那么远。”   “有必要,我想你来啊。”   少年的心思直接又纯粹,哪懂克制忍隐。   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见到。   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看。   阮谷微呆,笑,“姥姥不喜欢城里,不过我会多去看你的。”   “那说定了,寒假来我家过年吧。”   诶?以什么身份去过年?   齐燃兴奋起来,翻身蹲在阮谷身边。   “全罗街道以及那边的商业区晚上特别特别漂亮,来吧。”   “我能带你看现场版的春晚,真的。”   “还有免费美食街。”   阮谷舍不得打断,最后在齐燃期翼的眼神里点头。   “好啊。”   ... ...   国庆假期结束,齐燃一行人坐着颠簸的小面包车回学校。   第一件事,赶作业。   白可蹦蹦跳跳走到奋笔疾书的齐燃身边,“诶,你国庆一点作业也没做吗?下下周要月考,你不会忘了吧。”   “... ...”齐燃漫不经心的应一句,继续抄。   白可看着他好看的鼻梁弧线,“你们国庆去哪儿了?我给你们发信息都没回过。”   “集训去了。”齐燃关上练习册放在她抱着的作业堆上面。   “跟渝中的比赛,要去帮你们加油吗?”   “不用了,能赢。”   齐燃摊开新的作业本,抬眼看,“你不收作业吗?站我这儿成仙?”   白可可爱的吐吐舌头,“你不说我都忘了。” 第13章 谢谢了啊   十班班主任最近走路生风,笑得脸上粉都簌簌往下落,她用自己的耐心、爱心、责任心挽救了班上一个差生,给他创造了充满希望的新未来。   “张老师,数学第一又是你们班那个齐燃?”   “嗯,运气好吧,这孩子物理和英语运气也挺好的。”   “还是张老师你带得好,下周期末考说不定年级第一真落你们班了。”   张连银得意的扬了扬眉梢,兰花指翘起来拿着茶杯轻抿一口茶水,“这说不好,毕竟初中基础不牢不好说。”   教室里只有笔尖在纸面上唰唰的声音,齐燃画着受力作用图,他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丢了笔。   签字笔在桌上滚一圈卡在书脊。   长腿一伸翘起板凳,齐燃把兜里的手机摸出来点亮屏幕。   “我考完了,期末加油。”   等了三个小时,就八个字。   “嘶。”   她半天才回,他是不是不该秒回...   明明就是一条短信而已,齐燃愣是点手机看了好多遍,直到下课。   冯行扣上书,双手压在头后,“哥,我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齐燃把手机塞回兜里,站起身应了一句,“什么?”   “开学一个学期了都没人给我告白,这学我到底上还是不上呢?”   齐燃嗤笑一声,抽出他夹在数学书里的卷子,在红红的分数上叩了叩,“你看着它思考出来的哲学问题?”   冯行看着走过身边的白可,手猛的一下按住分数,“齐哥,考虑一下我的自尊心。”   齐燃拿下挂在椅子上的羽绒服套上,手揣在兜里从后门出去透口气。   他手撑在栏杆上,手机屏幕蓝幽幽的光落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   牵着手上厕所的女生低头窃窃私语,“那是齐燃吧?那个数学一百四十七的。”   “我去我去,好帅啊。”   “听说篮球也打得好,十月底的时候有一场跟渝中体校的比赛,压倒性胜利了。”   白可上完厕所回来,找借口支开了身边的人,站在走廊边上看着齐燃俊朗的侧脸,心砰砰砰的直跳。   时不时有人在走廊上打闹,尖叫欢呼声像给她鼓舞士气的催化剂。   她走到齐燃身边,鼓足了勇气的戳了戳他手臂,“齐燃,我有话跟你说...你有没有时间?”   “还有几分钟上课了,你想说什么?”   “下节课自习而已,跟我说会儿话吧。”   “哦。”   ... ...   白可带着齐燃一路往下走,走到篮球场。   雪被勤劳的清洁工清扫干净,留下踩过的脏兮兮脚印,白可站在篮筐下才,吐气,变成白雾。   “齐燃,我喜欢你。”   女孩儿的心思杂糅在六个字里,热乎乎的捧到齐燃面前。   她眸亮着,神情激动起来,“我知道你对女生比较寡淡,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我很喜欢你,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你。”   齐燃顿了几秒,意会过来。   他眼底落着懒散的疲惫,伸手挠挠后脑勺,“谢了啊,不过我不喜欢你,先走了。”   白可心凉了大半,她抿着唇小跑到齐燃身前抬手挡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没关系,我们可以谈恋爱,然后你会慢慢喜欢我的。”   齐燃活动肩颈,考虑要怎么跟白可说。   他顾着白可面子,含糊应了一句,“不是啊,我有很喜欢的。”   “我知道你喜欢篮球,我可以每场比赛都去会给你加油的。”   “我说除了篮球,我有特别喜欢的女生啊。”   少年声音懒洋洋的,没有往常的傲气,目空,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到底是多喜欢才会温柔成这样。   “怎么可能?她是谁?你为什么喜欢她?”白可唇颤了颤,自尊心受挫。   所以干嘛问这么多。   齐燃从她身侧边擦过,尴尬的说了一句,“谢谢你啊,我先走了。”   他加快脚步往教学楼走。   步伐放慢。   他为什么喜欢她?   或许是因为炭火边席地而坐映红的脸蛋,或许是秸秆堆里天露白时的笑容。   啧,他也不知道。   他指腹擦掉落在鼻尖的细碎雪花,三两步回教室。   坐回座位。   他拿着笔继续演算。   校园灯火通明,亮起来的教室就像是白色的彩带,所有学生都在奋笔疾书备战期末考试。   考完最后一场再等一两周就能见到她了。   他在草稿纸上写了她名字,涂掉,侧撑着头再写了一次。   “哥,帮我看看这个辅助线怎么做?”   “哦。”   草稿覆盖住了签字笔写的名字,藏不住少年蠢蠢欲动的心。   ... ...   期末考结束,冯行一个嚎叫,第一个冲出教室。   “解放啦解放啦!!万岁!!春节快乐!”   齐燃左肩搭着背包带,左手指尖夹着签字笔,混在人群中往校外走,抿着唇,一脸烦躁。   冯行绕过人群,跑到他身边,手臂搭在他脖子上,“怎么了?我亲爱的宝贝的小哥哥,是不是坐不上年级一把的交椅了?这么愁眉苦脸?”   齐燃压着眉发信息,不说话。   冯行拍拍他肩,“我去,哥,你不是吧?真因为这个?”   “不是。”齐燃漫不经心应了一句。   “那你咋了,哥?”   “刚才阮谷给我打电话说是大雪封山了。”   “那我可爱的阮谷妹妹不能跟我一起跨年了?”   “... ...”齐燃怎么听怎么觉得‘阮谷妹妹’刺耳,他歪头看了一眼冯行,“阮谷政治能考九十,你超过她再叫妹妹。”   冯行夸张捂住胸口,“齐哥,你变了,你不是用政治伤害我的那种人。”   “呵呵。”   现在想要伤害你一万次怎么办??   今年十一月的时候,山里通了网。   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发消息。   但是,齐燃想见真的她。   啊!   好烦!   考试完的齐燃在家里躺尸几天。   成绩出来那天,徐丽简直整个人都飘飘然,交钱才进了高中的齐燃竟然年级第一。   “所以啊,这男孩子只要一发力,那可不得了。”   炫耀了一天的徐丽晚上难得推了酒局跟齐于一起回家。   她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上楼敲门叫齐燃吃饭。   齐燃下楼,坐在餐桌边扒了两口饭,看向正在讨论公司业务的父母,“爸妈,说个事儿。”   “嗯?”   “我们今年过年去老爷子那里过怎么样?”   徐丽端着小瓷碗喝了一口汤,“老爷子没给你打电话?大雪封山,车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齐燃往前凑凑,“老爷子住的山坳坳离县城不远,走几个小时山路就行了。”   几个小时...   徐丽摸了摸齐燃额头,“儿子,你脑子没坏吧。”   齐燃打掉徐丽的手,扒了一口饭,“你儿子脑子坏了能考年级第一。”   也是。   徐丽松了一口气。   “那你说什么傻话。”   “不是啊,你看家家欢聚一堂,只有老爷子可怜兮兮的在山坳坳里过春节,多可怜。”   “那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齐于点头,“过去看看吧,过节不能让爸一个人在那。”   老爷子,对不起啊。   你宝贝孙子真的也挺想见你的,毕竟好几个月没有背过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了,也挺想念的。 第14章 抱一下   傍晚时的天空,天空如同烧得炽热的火烧云,紫粉色的云朵飘飘荡荡变换着模样,连绵的雪山在黄昏下朦胧了轮廓。   齐燃、徐丽和齐于在领路人的带领下爬了五个小时,终于爬到了山坳。   累到怀疑人生。   “老爷子住哪儿来着?太久没来了,我都忘了。”   “呼呼,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一下?”   “也成。”   齐燃缀在两人身后,大口喘气望着星星点点亮着灯的房屋,瞳孔里蕴着光。   他摸出手机想打电话,转念一想,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被他揣回兜里,“妈,我有点事儿,晚点我自己回老爷子那里。”   “什么事儿?”   “见下朋友。”   现在齐燃可是徐丽心中最棒的大宝贝,她抬头瞧了一眼昏黄的天空,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卧槽,还没到婆媳相见的时候。   齐燃倒着朝她挥手,“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村子的小卖部还开着,白色灯罩里积着永远飞不起的小虫。   村中心的大榕树枝干遒劲有力,被人给套上了厚厚的‘棉袄’。   他踩着雪,任由刺骨的风落在脸上,一路狂奔。   阮谷跟姥姥坐在一起,时不时说小话,瞅一眼春晚抿唇笑。   没有亲戚朋友欢聚一堂,但是婆孙俩却自得其乐。   姥姥戴着老花眼镜,盯一眼春晚扎一针,手上的用来盘扣的布条被缝得紧实。   “这小子啊,我记得,他年轻的时候演过好多次春晚嘞,今年又有他。”   “有一年演的叫《小崔说事》,我现在都记得嘞。”   姥姥像小孩儿一样分神顾着两边,倒让阮谷抢了先缝好布条。   她手指灵活的打结盘扣,一边应道:“姥姥,他现在可是春晚的大红人。”   姥姥眯眼笑,“知道,知道...”   “噔噔。”   “好像有人敲门。”   姥姥不在意,“可能是邻居送啥吃的,你去看看。”   阮谷从炕上爬下来,套上厚厚外套去开门。   屋内,小品演到高潮,姥姥拍着手跟着笑闹。   屋外,齐燃胸脯起伏的站在门边,眼睛晶亮。   阮谷微愣,扒拉高领露出唇,“你怎么...”   齐燃:“说好一起过年的,你出不来只能我来找你了。”   不用非得一起过年,进山多危险。   阮谷看着等待夸奖的齐燃说不出口。   她轻叹一口气,“真是败给你了,像小孩儿。”   靠!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   阮谷再抬头,“不过我也准备好礼物了,你进来吧。”   “阮阮,谁来啦?”   “没事儿,是狗剩儿找我拿红包。”阮谷扬了扬音调。   “这小子,怎么这么喜欢缠着你嘞。”   姥姥没有从热乎乎的炕上离开,坐在那儿时不时笑出声来。   齐燃压低脚步声跟在阮谷身后进了她的卧室。   贴着灰扑扑喜字已经撕掉,贴上了新的服装裁剪解剖图。   架子的一半放着布匹,另一半堆放着书籍。   书桌上有着摊开的书,旁边橙红相间的奖状摆了厚厚一叠。   不过...   为什么那么多礼品盒子??   嗯?为什么?   齐燃神色游走,心里乱七八糟。   阮谷烧热炕,示意齐燃过去。   “你喜欢小动物吗?”   齐燃还想着礼品盒子,敷衍得应了一句,“喜欢吧。”   喜欢吧...   阮谷抿紧唇,猫眼睁大,紧张的又问了一句,“喜欢到什么程度?”   “顿顿都有。”   “... ...”   声音歇了火。   齐燃转头看着阮谷。   她身后伸出半张脸的奶狗,唔唔唔可怜叫个不停。   齐燃猛一回神,“等等等等,你重新问一次。”   阮谷扑哧笑出声。   “真的,你再问一次。”   “它不是礼物,我只是还没取名儿,想看你们城里人都是怎么取名字的。”   她双眼像是藏着光的鹿,乌黑披在肩上的头发像是猫咪的柔软皮毛,她笑着,撑满了少年整个心绪。   “你别笑了。”   “...我停不下来。”   “你真的别笑了,再笑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的。”   “你也要顿顿吃我吗?”   齐燃拥住阮谷,头埋在她颈窝,“不啊,你再笑,我就要抱你了。”   你笑这么好看,我忍不住。   小奶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硬挤进两人中间,卡在那里呜呜的高兴叫出声。   世间情动,不过是温暖炭火上的一个拥抱,不过是隔壁不绝于耳的欢笑。   ... ...   齐燃走远了,回看小屋。   阮谷站在窗边朝他挥手。   雾气笼罩着山野,那房间好像隐隐绰绰的雾灯,照亮他的青春。   他双手插兜里,脚在雪地上踩了踩,‘嘶’发出声响。   “虽然说抱到了,亲上就不会远了。”   “可是老子刚才怎么抱那么娘们儿,一点也不帅。”   “天哪,我练习的最帅的姿势一个都没有用上。”   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瞧了一眼放回兜里。   他泄气,揉揉冻到没有知觉的鼻梁,转身回老爷子那里。   阮谷送走人,回拨未接电话。   “梅子,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阮阮!!你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有客人来了。”   “谁?”   “之前邀请我去市里过年的朋友。”   张梅发出羡慕的叹息声,她咂咂嘴,“阮阮,我总觉得他对你有意思,要不你主动告个白试试?”   阮谷轻叹一口气,“别闹了,他还是个小孩儿。”   “明明比你大一岁...”   附近小村落的亲戚朋友冒着雪串门,村里时不时传来陌生又热情的招呼声。   姥姥兄弟姐妹都在大灾荒死光了,姥爷那边的亲戚早就不往来。   只有阮谷和姥姥两人在家,乐得自在。   一大早起来,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阮谷弯了弯眸,戴上围巾出去扫雪,给自家门前贴上‘倒福’和对联沾沾喜气。   忙完八点,她垫着厚厚棉絮垫坐在大榕树下。   剥落的玉米籽撒出去,撒着欢儿饿了一天的小鸟儿挥着翅膀落地。   “软软,新年快乐。”   阮谷抬头,朝齐燃招手,“新年快乐。”   他也穿得厚只露出清隽眉眼。   坐在她身侧。   被惊走的鸟儿看了他好久,似乎确认他没有攻击性才慢悠悠的落地继续撒欢吃饭。   齐燃递给她红包,“压岁钱。”   哪有大一岁给压岁钱的...   阮谷盯着他,没接。   “你不也送我礼物了吗?相互的。”   “礼物你都没拿走...”   “我今天就是来拿礼物的。”   两人对视,谁都不让谁。   姥姥在屋里叫人,阮谷轻叹一口气,伸出手。   粉红色的手套捏住红包封皮,“小祖宗,真是服了你。”   齐燃耳朵一酥,凑近她,“以后我叫你软软,你叫我小祖宗怎么样?”   阮谷站起身,歪头疑惑看他,“大家都叫我阮阮。”   不一样。   他们的阮阮是你的姓。   我可是抱过你,真的觉得你软的。   “反正就这么叫,行不?”   她眉松开,哄他,“随你,进屋吧,外面好冷。” 第15章 拥抱需要练习   “阮阮姐姐,阮阮姐姐。”   穿成一个球的狗剩儿一脚一个深坑,跌跌撞撞往阮谷这边跑。   阮谷转身等他,弯腰跟他目光相平,“狗剩儿,新年快乐。”   狗剩儿笑,露出缺的大门牙,“阮阮姐,新年快乐。”   阮谷把一早准备好的小红包摸出来递给狗剩儿,狗剩儿捏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她摸他的头,“狗剩儿怎么一早就来了?”   “我长高啦,所以来找你帮我改衣服。”   “那跟我进来吧。”她摊开手牵着他往里走。   齐燃一脸懵。   二人世界呢??   狗剩儿不懂齐燃现在日了狗的心情,他高兴的招手,“齐哥哥,快跟上来啊。”   呵呵,他当然要进去。   要走也是后来的第三者走!   进了屋里,暖和的热浪扑面而来。   阮谷解开毛绒围巾踮脚挂在门边的挂钩上,往室内张望一眼,“姥姥,狗剩儿和齐燃来啦。”   坐在缝纫机前的姥姥踩停踏板,走出来。   她慈祥的眸弯了弯,“哟,狗剩儿,你咋又来了?”   狗剩儿歪歪头,他明明好久没来了。   他眨眼,微顿,扬起最大的笑脸:“狗剩儿想姥姥了,所以要常来。”   “这小嘴甜的。”姥姥掏出红包。   狗剩儿笑呵呵的走上前,磕了三个响头,一串儿好听的四字词儿蹦出来。   姥姥转头,笑眯眯的看向齐燃。   齐燃尴尬的挠了挠鼻尖,“姥姥新年快乐。”   狗剩儿拿红包遮住脸,“齐哥哥,至少要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呀。”   不落井下石你会死?   齐燃低头盯着他。   狗剩儿才不怕,扬着手指边掰边说:“你还可以说岁岁平安,万事如意,阖家欢乐,年年有余。”   “不重要不重要,不过狗剩儿现在会说这么多,可真厉害嘞。”   “嘿嘿,我准备了准备。”他颧骨上染上粉色,骄傲又不好意思。   接着,姥姥笑呵呵的把红包塞到齐燃手里,“欢迎来玩。”   齐燃尴尬的不知道拿不拿。   “拿着吧。”   “哦。”他听话收起来,尴尬朝姥姥又说了声谢谢。   “不谢不谢,你们自个去玩吧,我这个老太婆就不打扰你们了。”   阮谷把狗剩儿和齐燃带进房间。   狗剩儿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扒拉出里面揉成一团的睡衣,“阮阮姐,我长高了,衣服裤子都变短了。”   小孩儿长得快,阮谷做的时候故意做长,卷在内里。   长高一点,就放出来一点,延长衣服寿命。   她从工具盒里拿出软尺朝他招手,“来,重新量量,看得放多长。”   齐燃也脱了外衣,露出里面大红色的T恤。   他长腿伸直,百无聊赖坐在炕边,手肘撑在膝盖上看她,“你第一次给我做衣服的时候,为什么没量?”   “当时是礼物,必须得惊喜。”   软尺的一头压在狗剩儿与肚脐水平的盆骨点,自上而下量到外脚踝处记下数据。   齐燃走近看她写字,“可是做衣服至少要数据吧,我衣服的数据怎么来的?”   软尺贴身绕狗剩儿大腿最粗处一圈,再记下数据。   “你跟陈哥哥身材差不多,所以按着他的做的。”她看指甲扣住的数字,分神回答他的问题。   按着别人的尺寸给他做的衣服...   齐燃舌头顶了顶腮帮,心里不爽快,觉得自己不该问。   阮谷量狗剩儿肩顶点到手腕的长度,歪头看着不说话的他,“你不高兴?”   齐燃扬了扬下颌,声音散散的没劲儿,“那是别人的衣服。”   怎么高兴!?比辛亥革命失败还难过...   阮谷把软尺绕在脖子上,记下需要修改的臂长数据,走到齐燃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口。   她眸子倒映着窗外明明亮亮的雪景,哄他,“我给你做身儿新的。”   女孩儿动作又轻又软,就好像乖巧的猫咪在撒娇。   齐燃压住要翘起来的唇角,勉强的站起身。   阮谷在本儿顶端写上齐燃的名字,仰头看他,“开始量了。”   她抬起手,软软的指尖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   齐燃被吓了一大跳后退。   阮谷举着软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齐燃:“我刚才没准备好,重来。”   “... ...嗯,重来吧。”   阮谷确认他的状态,轻声细语再开口,“先会量肩宽。”   量双肩顶点。   他低头就看见她蒲扇般浓密的睫毛。   “接下来是胸围。”   量胸部水平测一圈。   她凑近,软绵的香气如同重拳出击。   “接下来是上腰围。”   贴身量肚脐上2cm处。   她从前往后虚抱着他,嵌在他怀里。   阮谷量完所有数据的时候,齐燃耳垂红了一圈,他抿着唇,黑眸闪烁。   阮谷把软尺绕在脖颈上,边记边看他,“你没事儿吧?”   齐燃歪头不看她,“没事儿。”   阮谷轻点头,铅笔在下颌位置戳了戳,“大概一个周能做好,你下下周...”   齐燃突然开口打断她:“我每天都要做一套。”   “我做的衣服质量很好,不需要那么多备用。”   齐燃坐在炕边,侧看津津有味吃糖葫芦的狗剩儿,“我每天都要运动,得很多备用。”   “那就用这套数据做就可以了,不用每天都来...”   “不行。”齐燃拧着眉想理由,没想出来,他固执得重复一次,“我每天身体都会有变化,必须每天量。”   “服了你了,小祖宗。”阮谷弯眸看他,歪头提议道:“那就麻烦你每天都过来量?”   “嗯,我每天早上都会按时过来的。”   拥抱需要练习才能变好,他总会有一次抱得又帅又好。   阮谷细心看着手里的本子,想着运动服的样式。   冬日的阳光很温柔,落在她身上,摩掉那些尖锐的线条,让她浸在柔软的光晕里。   齐燃看着她的侧脸,心跳如雷。   他胸腔隔音效果太好,否则,阮谷一定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隔着五指山,隔着东海龙宫都能听到的强烈震感。 第16章 大事不妙   温暖的屋里种着一盆绿萝,黄白色的窗帘懒洋洋的贴着墙,书桌上整齐放着球衣,地板上有一台天线直立老旧的收音机和灼着阳光的篮球。   早晨,窗外阳光刺眼。   齐燃拉上窗帘,翻身陷进床里,他手里捏着手机,一边假寐一边耐心等待。   “嗡。”   手机震动,他翻身坐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一跃从床上跳到地上。   齐国忠跟坐在客厅跟齐于聊天,看着慌张下楼的齐燃,竖了竖眉头,“党教你的不骄不躁呢?”   齐燃咬牙,刻意放慢脚步。   齐国忠满意的看了一眼姿势挺拔的齐燃,问:“去哪儿?”   “为人民服务。”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肩一抖穿好羽绒服迅速转身跑出去。   “这臭小子,早上又没背书。”   “爸,齐燃这小子理科好,不选文科,...”   齐国忠瞪眼,“不选文科就不学政治了?我看好多年不管你,你也是养娇了。”   “... ...”   村里,有穿得厚厚的中年男人扫雪,有三两个妇女唠嗑,齐燃在村中心的大榕树下看见了约他去县城的阮谷。   “不是说在你家等吗?怎么在这儿?”   阮谷侧头看他,抬手指了指榕树,“狗剩儿他们玩羽毛球,不小心把拍子扔到树上了,大家正在想办法。”   拍子扔上树,还有这种操作?   他顺着阮谷粉嫩色的手套抬眼往上看,接着垂下眸,看着正在安慰狗剩儿的阮谷。   她穿着厚厚的高领粉色毛衣,大半张脸藏在浅色的领里。   蝴蝶结装饰的发尾。   踩着雪的圆圆的棕色雪地靴。   怎么看怎么可爱。   她歪头看齐燃,“你有办法吗?”   表现自己帅气最好的时刻!   齐燃想也不想,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有。”   他懒懒散散的,莫名自信。   阮谷猫眸睁大,露出崇拜。   齐燃低头在地上瞧了瞧,拍开雪层,捡起一块石头。   他颠了颠重量,站在树下,像平时投篮板球一样抖了抖手腕。   石头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   接着。   榕树枝丫上铺着的厚厚雪层簌簌往下落。   站在远一点位置的阮谷等人没事儿,但是齐燃被淋了个正着。   柔软的雪在他的头顶堆成一个尖帽的小雪包,站在远处的小孩儿轰的一下放声大笑。   阮谷也忍不住,露出贝齿,眼睛弯成月牙模样。   齐燃不敢回头,挺直背抖了抖身上的雪,不信邪的要再试一次。   但是,石头又挂住了其它细小的枝干。   雪哗哗哗的直往下掉。   阮谷咬住唇,手背在身后走到齐燃身边,小心建议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一会儿让他们找长杆来。”   孩子王狗剩儿也带着一大群孩子涌过来,“对啊,齐哥哥,你不行就算了,没关系的。”   呵,有他齐小爷不行的事儿?   齐燃瞅着阮谷,“你站那边去。”   “哦。”   阮谷站远,齐燃环视一圈,看着幸灾乐祸的一大群孩子。   “站好了,我把球拍给你们弄下来。”   “你分明就不行。”狗剩儿捂住嘴,“你看你刚才试了这么多次都失败了。”   齐燃露出一个大大,大大的笑容,接着腿抬起来横扫出去。   榕树上的羽毛球拍终于落了下来,与此同时,比刚才更大的雪往下掉。   小孩儿惊叫着,一边捂住头一边四处逃窜。   阮谷先是一愣,后莫名弯了弯腰,笑出声。   明明噪音那么大,齐燃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阮谷的声音。   像珍珠般珍贵的清脆钢琴声。   齐燃透过‘大雪幕布’看着她,跟着她弯了弯唇角,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喜欢得这么糟糕。   总是手忙脚乱、意气用事、莽撞随意。   ‘雪’停了,阮谷让狗剩儿他们自己去玩,拽着齐燃的袖子往外走。   齐燃临走之前朝狗剩儿扬了扬眉梢,一脸得意。   他们离开村落往外走,齐燃手揣在兜里,弯腰问她,“去县城买什么?”   “瓜果糖茶。”阮谷垫着脚后跟走,一边解释道:“之前大雪封山没来得及买,现在雪化了,想出去买些。”   他们转了两次车才到县城,不过下车的时候,稍微出了点事儿。   阮谷的头发缠在齐燃的扣子上了。   她歪着头贴着齐燃下车,开始拆头发。   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多转,阮谷弄了好一会儿没弄开,她手指戳了戳齐燃。“你有带剪刀吗?”   “不用剪,你不方便,我拆吧。”他手抬起落在扣子边,解开她的头发。   阮谷头发很软很顺,不过微微有着小卷儿。   他抿着唇,黑眸闪烁,“你本来就是卷的,还是扎辫子久了变卷了?”   “扎辫子久了变卷了。”   “哦。”齐燃心跳得厉害,手心出汗得不知道说什么。   他手指从柔软的黑发中穿过,顺着头发捋下来,指尖盛着满满的小心。   他低头能看清头发是怎么缠的,很快就解开了。   阮谷松一口气,摸摸他的头,“谢谢。”   “... ...”   阮谷一边熟练编辫子,歪头看他,“怎么了?”   齐燃把想问的话收回去,摇头:“没事儿,走吧。”   县城里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小吃摊子和水果推车传来叫卖声,各地牌号车辆缓缓驶入狭窄的巷里,包子铺的蒸汽带着酵母香弥散在空中。   古朴又隐约落后,比城里更多了几分过年的气息。   阮谷和齐燃顺着人群去了超市买东西,要离开的时候,她抓住推车不挪步子。   齐燃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想买牛奶?”   “嗯,奶糖不是还小吗?感觉得喝点牛奶比较好。”   阮谷脚尖在地面上敲了敲,走进货架里。   她选了一个买一送一的。   齐燃压住奶箱,“它那么小,吃不了那么多。”   阮谷手指在用红色胶布缠在一起的盒子中间划了划,“没有,我想一半留给奶糖,剩下一箱给你。”   阮谷神色真的相当认真。   齐燃没忍住,问出口,“你是不是把我当小狗儿养了?”   刚才也是!   你摸我头的时候就像是在摸狗!   “你看出来啦,我觉得你挺可爱的,跟奶糖一样。”   噢,你用可爱形容你未来男朋友!?   他想扬头表达一下自己的不高兴。   阮谷又转过头仔细打量盒子外的生产日期根本不看他。   错过时机的齐燃咬牙切齿充当搬运工,提着两箱奶往外走。   到了大街上,阮谷临时想起有东西还没买。   齐燃大包小包提着要跟她一起回去。   阮谷摇头,远远的指了指一棵光秃秃的大榕树,“你去树下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她转身,脚步轻盈的错开人往超市里钻,一下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齐燃老老实实的走到树下。   齐燃找个空位放下东西,无聊打量榕树。   榕树树干粗壮,上面分支不多,显得干净利落。   他神色游走,想着,如果羽毛球拍是挂在这里,他肯定能一下打得准。   他目光回落,看着不少从城里回来过年的年轻人聚在树下拍照,提着东西往那边走了点,歪头看。   大榕树看上去比村里的更加粗壮有力,在树的一侧形状怪异的树瘤,像一张受惊吓的脸。   “还有这种操作。”   他放下东西拿手机出来拍照。   拍下来的第一反应是要给阮谷看。   他愣了一下,知道大事不妙。   他好像真的彻底栽她身上了... 第17章 亲歪了   阮谷喘着气跑到齐燃近前,她怀里抱着一根大大的彩虹棒棒糖,泛着淡粉色的脸蛋比花儿还娇。   齐燃匆忙收好手机,舌尖在口腔里顶了顶,歪头抿住唇不看她。   他耳垂发红,纤细睫毛微抖,像个忸怩的大姑娘。   阮谷眨眼,好奇看他,“怎么了?”   “没事儿...我们该回了吧。”齐燃掀了掀眼睑,囫囵敷衍过去。   阮谷没看出所以然,点头,“嗯,该回了,不过你真的没事儿吗?”   “嗯,真的没有。”   两人晃悠晃悠踩着晚饭点回了村里。   齐燃把阮谷送回家。   听到声音的姥姥戴着老花镜走出来,“可算回来了,你妈说让你回来给她回个电话,有事儿找你。”   阮谷呆愣,脱掉粉粉的手套拿出手机,果然有未接。   她转头看着齐燃:“你小心点回去,明天见。”   “嗯,明天见。”   他终于舍得抬眼看阮谷,接着飞快的收回眸,逃也似的往外跑。   姥姥笑呵呵两声,“齐老头这孙子跑得还真快。”   阮谷脱掉围巾,“姥姥,说好多次,您还不记得,他叫齐燃...”   女孩儿喊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尾音勾着软绵绵的雪花,勾着暗下来的天色,酥到了齐燃心底。   齐燃压不住笑意,唇线高高扬起来。   他跑远了些,倒退着边看边走,直到暖色的光被房屋挡住,隔开他的视线。   ... ...   齐于和徐丽要先回市区忙工作,齐燃把他们送到县城里折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路过堆满雪的小学操场时,他顿了顿步子,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要用什么理由跟阮谷见面。   几秒钟后,他瞅了一眼满格电量的手机,吹了口哨。   “电量满的,该见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阳光都能成为见面的理由。   他脚步轻快的走到阮谷家,她的窗户大开着,缝纫机前没坐人。   齐燃走过去,双手撑在窗沿上往里张望,一眼看见了趴在小桌板睡觉的阮谷。   她睫毛卷翘又密,鼻头微俏,盘着腿,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踝叠在一起。   嘴巴微张,一脸可爱。   他下颌贴在手臂看她。   好像因为喜欢,越看越可爱。   她压着的一只黑色的耳机掉下来,齐燃顺着看到了放在她身侧的老式卡带。   齐燃没见过这种东西,又舍不得吵醒阮谷。   他手臂轻一撑,人就落进了屋里。   阮谷没醒。   他放轻脚步声坐到她身侧拉耳机线。   耳机被她压住,齐燃想想歪头贴近去听。   他突然屏住呼吸。   不是因为卡带音质好到惊艳,而是他好像离阮谷太近太近。   近到他可以轻易数她睫毛根数,能看清她眼睑上青色的小血管,轻而易举就能触到她粉粉的唇瓣。   窗外冬风卷着几分春意,万物开始复苏,少年心底的张狂的念头开始生根发芽。   亲亲她吧,反正她也不知道。   就碰一下。   他受着蛊惑,脸慢慢贴近,睫羽亲昵的蹭在一起。   “阮阮姐!!我的棒棒糖在哪儿啊!”   狗剩儿的声音在耳廓边如惊雷炸响,齐燃猛地一下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大声吼出来,“阮谷!!狗剩儿来找你了!”   阮谷生生被吓醒,手肘一滑歪倒在床上,呆懵的仰头看他。   声音先到的狗剩儿被吓一个激灵,砰的一下栽进雪地里。   阮谷穿好鞋子急匆匆跑出去,把趴在雪地上的狗剩儿抱起来。   狗剩儿瘪着嘴,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后一步跟出来的齐燃立马把大的彩虹棒棒糖塞在他手里。   狗剩儿表情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露出大大微笑,拆开糖纸包装开始舔。   她拍拍他身上的雪,牵着他进了屋。   狗剩儿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专注啃糖。   阮谷揉揉他头,回头看齐燃,“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送叔叔阿姨出去吗?”   “嗯,才送完回来。”他瞳孔光散开,又不看她,清清嗓子,“你刚才在听什么?”   “卡带。”阮谷小心捧在掌心,“是我妈的东西,有时候拿出来听听,你知道beyond吗?”   她露出笑,星辰大海都被揉进了她眼里。   疯了,她不笑行不行?   笑得他心酥得打颤。   他音线打颤,“知道...啊。”   他想事儿出神,阮谷还以为他喜欢卡带,轻又动作坚定的放在他掌心里,“送你吧。”   齐燃修长手指转卡带看了一圈,“又是离别礼物?”   阮谷眨眼,眼底有几分犹豫,过了几秒她点头:“嗯,应该算,不过你什么时候走啊?”   “下周一,你会送我吧。”   “恩,会。”   两人一人一只耳机戴着听歌,齐燃玩着手游,阮谷做着盘扣。   直到姥姥赶人,齐燃才念念不舍的拉着狗剩儿离开。   狗剩儿甩掉齐燃的手,跑到大榕树下跟人炫耀他的棒棒糖。   齐燃‘嘁’了一声,绕过大榕树回家,手指摩擦卡带的侧脊,想起刚才阮谷听歌入神的模样,鼓着腮帮笑。   他见四周没人,抬手摸了摸下唇,有些可惜。   刚才要是没亲歪就好了。   ... ...   寒假不长,越是珍惜的过每一天,时间就走得越快。   齐燃拖着行李箱走在前头,阮谷压着砖块线走在后头。   轮子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   齐燃停下,勾着球网兜的手指放在行李手柄上,看着慢吞吞缀在身后的阮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阮谷穿着棉加厚的芽黄色旗袍,外面穿着短袄,离他一米半左右,“没有,...车来了,你快走吧,一路顺风。”   冬风收起拐杖,白色斑马线边车辆拥堵,学生喧闹的笑声把校园点亮。   齐燃走进教室就收到了冯行的热情熊抱。   “哥,我亲哥,你终于来了!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齐燃掰开他的手,“死开。”   “哥,不说其他的,作业你做完了吗?”   齐燃从包里拿出崭新的习题册,咬掉笔帽,“说起来,数学勾的哪些题来着?”   冯行发出绝望的哀嚎声,“朕拿你何用!?”   齐燃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一本作业开始抄,看着哭天喊地的冯行,认真的想换同桌。   人家同桌都正常,他同桌像傻狍子一样。 第18章 情绪作祟   齐燃记住半页答案,直接默写。   冯行抖着脚,左看右抄。   他提前来了一个小时,比齐燃早一步结束。   冯行把作业本往前一扔,一身轻松的瘫回椅子上。   冯行手肘推了齐燃一下,“哥,一会儿老班讲完话打球啊。”   齐燃分神在作业上,歪头问他:“你约好人了?”   “恩,乔宇他们说想打。”   齐燃笔尖在纸面轻点,“他们准备参加联赛?”   “乔宇那小子哪年不跟我们对着干,不过今年有些意外。”   齐燃扣上抄完的数学,椅子后翘,手臂一伸拿过英语,“什么意外?”   “乔宇转校去一中了。”   齐燃懒散掀了掀眉,“一中的篮球队不如渝中。”   冯行幸灾乐祸的笑出声,“听说他爸想二婚,看上了一个有孩子的女的,那女方孩子转去一中上学,他爸让他也转过去,陪着熟悉环境。”   班主任进了教室。   齐燃全部选A,迅速做完英语往上传。   他盖上笔盖,脑海里闪过乔宇桀骜不驯的神色,“那女孩儿有点麻烦。”   “呿,岂止是有点麻烦,下面等待她的生活就是水深火热。”   抬眼,班主任正在激情澎湃的发表演说,表达着这学期势必要竭尽全力为祖国培养一批栋梁之才的决心。   齐燃笔盖在冯行手臂上敲了敲,“是不是老师要评奖金了?”   “听说是吧,我没太注意。”冯行重新看向手里的漫画书。   齐燃在每本书的扉页上写上名字打发时间,晃眼看窗外。   阳光很好,却细雨飘飘,像极了他现在想念她的心情。   班主任讲了半个钟,把大家讲得昏昏欲睡,在接近饭点的时候,总算是大发慈悲说了:“下课。”   冯行念念叨叨起身,一脸不高兴,“什么下课下课,我们今天只是领书,又不是马上开学...”   齐燃站起身,瞧了一眼表,“一起吃个饭,下午约球。”   “成。”   齐燃左肩斜斜背着包往外走,白可双手平举拦住他。   齐燃看见她,眉心微蹙,“有事儿?”   “你别想多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白可抬抬手腕,露出银色的情侣手环。   齐燃态度好了些,再问一次。   “你们下午是不是有比赛,我去给你们加油行不行?”白可抹了唇彩,扬起笑,一脸青春可爱。   他摇头,“不用,我们打着玩。”   “我又不是去看你的...”白可跺了跺脚,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冯行,“呀,冯行,我下午能去看你打比赛吗?”   他勉强笑了笑,“你愿意就来,在中心体育馆。”   ... ...   齐燃点了菜,找位置坐下,球放右侧,书包放在左侧。   冯行没说话,颓然的坐在他对面。   齐燃抠开拉环,把啤酒往他前推,“讨论下午的战术。”   “哥,我才失恋。”   齐燃看着没有回复的信息,心情差的瞥他一眼,“你还没恋过。”   “你又伤害我。”冯行捂住胸口,忧伤的四十五度角望天,“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不会懂的。”   齐燃舌头顶了顶腮帮,抿了一口啤酒,低头下去发信息,边说:“自己调整状态,正事重要。”   “哥,哥,哥。”冯行突然急匆匆的叫他,使劲拉他袖口。   齐燃甩掉他的手,“怎么了?”   冯行手里筷子抬了抬往齐燃身后指,“阮谷小妹妹!!卧槽卧槽!阮谷小妹妹为什么跟乔宇在一起!?”   齐燃猛然站起身来。   冯行见四周的人都往他们看,他尴尬拽齐燃,“来来来,齐哥,我们先吃个饭,把战术讨论完,再去跟乔宇打个招呼。”   齐燃直接甩掉他手,回头看他。   他眉峰压着,黑眸锐利隐含暴虐,“讨论你大爷。”   他笔直的朝阮谷和乔宇方向走过去。   冯行嘶的痛叫出声,“我靠,刚才怎么安慰我的?说好的正事儿重要!?”   冷静呢?   冷静都被狗吃了!   啤酒罐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撞击声,齐燃似笑非笑的看着乔宇,“哟,真是有缘,拼个桌呗。”   他不等乔宇回答,猛的回头看向阮谷。   他眼底有光。   光里有头狼。   齐燃忍不住心底的烦躁和愤怒。   人都是这样,安慰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   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情绪作祟、无法自拔。   毕竟坐在这里的是他喜欢的那个小姑娘。   阮谷眸里泛着温润的光,乌黑长发扎起,露出优美柔软的脖颈线。   那是他一直想要藏起来不让人见到的模样。 第19章 没有原因   阮谷扎着马尾,用蝴蝶结绑住,绸带下垂落在她颈窝处,露出修长的侧颈线。   她规矩的穿着一中红白相间的春季校服,柔软又乖巧。   看见齐燃。   她诧异张张眸,接着弯着朝他笑。   靠!   笑大头鬼。   他咬着牙,不敢对她发火,转头看乔宇。   乔宇桀骜不驯的掀眉,“呵呵,不拼。”   齐燃懒得理他,看阮谷,压着嗓,把咬牙切齿的情绪糅进话语里,“要不要一起?”   阮谷往里移了移,让出位。   冯行背上背着俩书包,手里提着篮球兜姗姗来迟。   他搓搓手,挤到乔宇身边坐下,“碰见就是缘分,拼桌一起吃,感情好。”   四个人坐在一桌,氛围隐约有几分奇怪。   大家都不说话,尴尬又敌对。   乔宇不善盯着阮谷,使唤她,“去买瓶饮料。”   阮谷应一声,站起来。   齐燃扣住她手腕,冯行有眼力见儿的窜出去买。   乔宇烦躁的看了冯行一眼,压着不耐和怒气对着阮谷再开口,“拿箱酒。”   “我妈说你...”   “你妈算个狗屁,拿不拿?”   阮谷微顿没说话。   齐燃肩胛骨靠着座椅,指腹在她腕部轻摩擦,扬声,“服务员,来箱啤酒。”   乔宇扭头,跟齐燃对视,空中好像有火花迸现。   装满辣油油汤底的锅端上来,服务员声调抑扬顿挫的上了菜,点着火。   阮谷睫毛颤颤,挨个菜认真看,不知道该怎么下筷。   乔宇噗嗤笑出声,讽刺:“乡巴佬。”   阮谷动作微顿,筷子头在桌上磕了磕,齐平,没说话。   齐燃摸摸她头,“这叫火锅,我教你...”   乔宇眉又拧了拧,他是出来羞辱阮谷的,不是带她适应生活的。   他撬开酒瓶盖,倒了满满一玻璃杯‘砰’一声放在齐燃面前,“喝啊。”   齐燃唇压在玻璃杯边,一口干。   乔宇莫名其妙也跟着干了一杯。   冯行把菜倒进沸腾的水里,“下午还要篮球赛,你们...”   “不比了。”异口同声。   为什么不比了???至于吗!?   阮谷完全不了解情况,她贝齿咬了咬筷,跟着冯行做。   辣椒混着肉的香气晕染开,阮谷吃得小脸通红,嘶嘶直吸气。   乔宇不爽,“呀,给我烫鸭肠。”   阮谷轻应一声。   十秒钟。   她夹起鸭肠正要往乔宇碗里放,齐燃轻哼一声,桌底下直接一脚踹过去。   “操!”乔宇低头捂住腿。   “自己没手?”齐燃抬了抬底料碗,抢走乔宇的鸭肠。   杠上了是吧。   他反腿踢。   踹到桌跟。   “操。”   齐燃施施然吃东西不管他。   齐燃结了账,四个人走出热乎乎的火锅店。   冯行拉着乔宇谈天说地,齐燃拐弯就把他俩甩开。   阮谷手里拿着饮料,时不时喝一口去压下麻颤感。   齐燃歪头看她。   就像城市姑娘。   “来市里上学怎么不告诉我?”   “当时还不确定是哪个学校,想确定之后再说。”   “怎么回事儿?你妈跟乔宇他爸结婚?”   阮谷拧好瓶盖,“准确的说,应该叫试婚吧...”   阮谷有些不好意思,微顿,“乔宇哥反对,说没有一起生活过会不合,我妈让我一起过来试着住,磨合到乔宇哥同意。”   “... ...”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原来是这么用的。   齐燃第一次觉得自己语文好。   “操!阮谷!你凭什么不跟着我?”乔宇暴跳如雷出现在身后。   阮谷吐吐舌朝齐燃挥手,“我先走啦,该回家了。”   她脚步轻快离开视野,冯行凑上来,“哥,乔宇那小子太灵敏了,没走几步就发现阮谷妹妹不见了。”   “冯行...”   “嗯?”   “你觉得我转学怎么样?”   冯行吓得腿一颤,双手熊抱住他,“哥,你不要离开我,说好的全国冠军,你忘了吗!?你怎么这么狠心,竟然想要抛下我!”   他声嘶力竭的控诉。   齐燃挣脱他,“我就说着玩。”   冯行立马收好表情,“说着玩就对了,哥,你转到一中,他们校篮球队控卫就是乔宇,去了尴尬。”   “下午还打篮球吗?”   “不打了,没心情。”   ... ...   回了家,齐燃径直上楼回房。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摸出手机。   蓝色窗帘顺着风在跳舞,他扒拉着一中的论坛。   越看帖子越生气。   他翻了一圈,捞着被子盖住头。   忍不住,手又伸出来摸手机,藏到被子里看。   #扒扒乔宇的女朋友#   #乔宇女朋友真的巨可爱有没有#   操啊。   他关了机扔到床尾。   他心里暴躁得像只黑狗。   过了十分钟,他坐起来,揉揉乱糟糟的头发,跨步下了床拿着手机出了门。   ... ...   黑沉沉的夜,仿佛是无边的浓墨。   没有天赋的画家随意涂抹,暗沉不见星光。   阮谷乖巧的坐在饭桌上,时不时答一句乔森运的话。   阮珊动作轻柔的给他夹菜,眼底掩不住的爱恋。   乔宇不耐烦的坐在一边打游戏,被骂了才不情愿的扒两口饭。   “输了。”乔宇扔掉手机站起身。   阮谷:“你还没怎么吃。”   乔宇翻白眼,“关你屁事。”   乔森运眉头拧起来,“怎么说话的?”   乔宇皮笑肉不笑勾勾嘴角,“亲爱的继妹啊,我吃不下,你出去给我买点夜宵吧。”   他往前走几步倒回来,假装掏了掏口袋,“你有钱吗?唉,你这种乡巴佬肯定是没有的。”掏了一会儿,他摊手耸肩,“我忘了,你肯定有钱,毕竟你妈也算是野鸡变成凤凰了。”   阮珊神色难看,笑意变得勉强起来。   阮谷没有见过父亲,她跟阮珊姓。   阮珊柔弱、没有主见、动不动爱哭,可是...   也是她妈。   她站起身,朝乔宇笑,明朗又宽容。   “我去给你买吧,你想吃什么?”   阮谷下了出租车,跟着手机地图走,找到乔宇指定的店铺。   光晕铺展开,就像是夜明珠。   阮谷进了店,摊开捏在掌心里的纸,说了乔宇要的东西。   她坐在一边椅子上等待。   城市里,人的生活节奏很快。   在村子里的人都会熄灯的点,这里到处的都是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过了好阵,东西还没好。   阮谷摸手机看眼时间,意外看见未接电话。   她拨回去,清透的声线让人精神一震,“喂?”   齐燃声音软软的,有些蠢懵,“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听见他声音,阮谷弯了弯眉。   四周的喧闹声走远,对面少年撒娇卖萌的声音裹着动人的暖心。   “我静音了,接电话都靠缘分的呀。”   齐燃嗓音变哑,“你是说我们没有缘分吗?”   “我不是...”   “嗝,你肯定是这个意思...”   阮谷听出几分不对劲,她贴近耳朵细细听,“你喝酒了?”   “恩,你来接我啊,我找不到路回家。”他嘟嘟啷啷,不清醒。   阮谷接过打包好的烤串、烤羊腿,推开玻璃门出去,“你在哪儿?”   齐燃告诉地址。   十五分钟,阮谷下了出租车,一眼就看见坐在路边晃悠着头的齐燃。   她走近。   他酒气冲天,红了眼。   阮谷蹲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儿吧?”   齐燃皱皱鼻子,敲了敲太阳穴,“头疼。”   她放下手里袋子,“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喝这么多?”   他没说话。   他有些晕,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喝这么多只是为了找个理由给她打电话,见见她而已。   霓虹灯闪烁,映红阮谷的瞳孔。   看见她的瞬间,那些咬住人不放的黑狗般情绪消失殆尽。   莫名奇妙的思念写在春夜的晚风里。   他呆看着她不说话,像忠诚的小狼狗。   阮谷见他不说话,也不多问。   在他身侧坐下,把他手机从掌心抽出来,“学生不要喝这么多酒,你以后喝果啤吧...”   她找到冯行的号,歪头又看他一眼,“挺不像你的,这么能闹腾。”   他看着碎碎叨叨的阮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是吧是吧。   在她看来,他也像神经病吧。   可是啊,他好像控制不了那些跌跌撞撞、懵懵懂懂的情绪。   阮谷跟冯行说地址,齐燃低头把夹在夜宵顶上的纸抽出来。   她挂了电话看他。   齐燃打开包装盒盖,“我要吃。”   “你喝了这么多,还能吃得下吗?”   吃不下了。   但是很多事情没有原因。   比如说吃掉乔宇的宵夜,   和,   喜欢你。 第20章 自欺欺人   齐燃吃着烤串,顺手递给阮谷一个大大的鸡腿。   阮谷歉意看一眼泛着油光的鸡腿,似乎看到了乔宇暴跳如雷的模样。   齐燃不喜欢她分神,拿着鸡腿凑到阮谷唇边,酒气染磁了嗓音,哄她。   “咬一口。”   齐燃眼睛很亮,光晕隐隐发乱,酒精作祟让他格外的兴奋。   阮谷无奈看他一眼,张嘴咬了一口。   好乖。   齐燃欢天喜地的要啃阮谷吃过的鸡腿。   阮谷捏住他手腕,“这个我吃过了,你拿新的。”   “... ...”被发现了。   夜风轻拂脸颊,齐燃觉得自己好像乘风在飞。   跟她说话也高兴,不说话也舒服。   女孩儿睫毛梢沾着光,侧脸立体又漂亮。   就这么坐一辈子就好了。   齐燃晕晕乎乎,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冯行被阮谷叫来的时候,齐燃就仿若看见硬生生分开牛郎和织女的王母娘娘。   他脸颊泛红,恶狠狠的盯着冯行,恨不得吃他的血喝他的肉。   冯行有些虚,“阮阮妹妹,你跟我一起送齐哥回去吧。”   阮谷站起,瞧了一眼表,瞳孔泛着歉意,“我还得给乔宇哥买烤串。”   “有事,那就没办法了。”冯行深吸一口气,如同壮士割腕准备架着齐燃走。   齐燃不走,拽住阮谷手腕,固执的看着她,嗓音又低又荡,“你送我回去。”   冯行虎躯一震,立马扔掉齐燃的手。   靠!?   他刚才是听见了齐燃撒娇吗?   卧槽,人生为什么这么惊悚!   阮谷无奈笑了一声,站起身揉揉他头发,看冯行,“我跟你一起送他回家吧。”   阮谷送走齐燃,又去了一躺店里买烤串,然后回家。   ‘咔嚓’一声,打开门。   客厅的灯全部亮了。   乔宇站在门边,脸黑的看着她,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故意想饿死我的!?”   阮谷不生气,抿唇笑,把东西递给他,“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说完,她从乔宇身侧走开,往二楼。   乔宇:“操,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饿了我这么久?”   阮谷回头看他,瞧了瞧腕表,“你只说你要吃,但是没说时间。”   阮谷歪头想了一下逻辑顺序。   他要吃夜宵,她只要能买回来就行,无论几点。   逻辑没问题。   她继续往上走。   乔宇心里憋着一股气,砰的一声把盒子扔到茶几上,从冰箱里捞出一罐啤酒。   他咬着串,恶狠狠的打开微信,准备跟哥几个商量些整治阮谷的办法。   意外看见有人艾特他。   他点开朋友圈。   一张图配上五个字。   烤串和啤酒。   齐燃很少发朋友圈,突然配一张意味深长的自拍。   下面一颗颗熊熊跳动的八卦心在躁动。   乔宇看着露出的粉色板鞋,低声骂了一声,完全没了胃口。   他合上外餐盒直接扔进垃圾桶,抠开拉罐上了楼。   他是让她出去跑腿的,呵呵呵,不是出去约会聚餐的。   ... ...   齐燃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出一声哀嚎。   其它的场景模糊或者不记得了,但是他当着冯行的面跟阮谷撒娇的一幕无比清晰。   大爷的!   他帅酷拽的形象全没了...   要怎么面对阮谷。   齐燃头大,腿在床上不停蹬,揉捏枕头,自欺欺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第21章 情书啊   阮谷狼狈的喘气,踩着点到进教室。   她喊了一声报告,在老师不满意的目光中抿着唇、穿过人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你转学第一天就迟到啊?”   阮谷拿出书,瞧了一眼老师,低声回:“出了一点意外。”   章谢谢看着她湿哒哒的书,似乎懂了。   她相当有经验的举书挡住头,调子兴奋,“是不是乔宇那群脑残粉找你了?”   阮谷猫眼睁大,毫不掩饰的可爱。   章谢谢挤了挤眼,“不是第一次了,我一下就猜到了。”   “章谢谢,你来解答一下这道题。”   书本在桌上狠一磕,章谢谢猛的站起身,一脸懵逼。   身侧传来细细的声音,“选C。”   “嗯,坐下吧,下面听我讲这道题是怎么做的... ...”   章谢谢逃出生天,喜滋滋的坐下朝阮谷笑。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阮谷跟得没有压力,下了课,章谢谢本想好好跟同桌聊天,但坐在后门边上的男生翘了翘椅子高声道:“新同学,有人找你。”   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吱——-’沉重的响声。   章谢谢先一步站起来往外张望。   她转头,一脸崇拜看着阮谷,“阮谷,你真的太厉害了,第一天来就有人给你送情书诶!诶!诶!”   阮谷有些懵。   不太懂城里套路。   不过她还是站起身走出去。   铃声响的时候,阮谷粉着脸走进教室,手里拿了两封粉色的信封。   阮谷深吸一口气坐回座位,无措的把信封塞进抽屉里认真上课。   她看黑板,不时做笔记,工整又好看。   章谢谢凭良心说,阮谷真的长得超级好看,比电视上的小童星还要可爱,她的注意力完全从老师那里转移到阮谷身上了。   阮谷皮肤白净又通透,像无暇的玉石。   黑眸里亮光专注,鼻头微俏带粉,睫毛轻颤卷又密,抿唇眨眼都好看。   章谢谢从兜里摸出手机,蠢蠢欲动的连拍几张。   接着,她手肘推了推阮谷。   “诶,你的情书我能不能看?”   阮谷压低声线踌躇一下,“不太好吧。”   “我不看内容,就拍个外封面。”   章谢谢扭着身子耍赖的,阮谷犹豫一会儿,身体往侧边让了让。   章谢谢趁老师不注意把情书从抽屉里放到桌面上喜滋滋的拍了几张放回去。   阮谷:“你要做什么?”   章谢谢眼珠子打晃,临时想个主意应付,“我想跟我姐说,我收到情书让她羡慕。”   阮谷恍然,一点不怀疑。   真好骗。   章谢谢捂嘴偷笑,熟稔的朝阮谷挤挤眼,“你听课吧,记得下课笔记借我抄。”   说着,章谢谢把叠起来的书堆往中间放一点,继续戳手机。   这节课下课是大课间耶!   肯定很多人玩手机,她一定要搞个大新闻。   阮谷趁着老师写黑板往窗外张望一眼。   城市的早晨看不见青山绿水,但是节次鳞比的建筑和远处流畅的空中转盘同样也隐着生机勃勃的力量。   既然来了就好好学。   她清空乱七八糟的心绪,把情书叠好放到书包的最里层,专心记笔记。   ... ...   三中。   高一(10)班的数学老师临时开会,这节课变成自习课。   齐燃脚放在篮球上,左手撑着下颌在演算题目。   冯行手肘推他,齐燃不抬眼睑。   看见冯行,他就想起昨天醉酒的一幕,有毁尸灭迹的冲动。   冯行锲而不舍,最后干脆把手机推到齐燃面前。   一中的论坛。   操他妈的!!   齐燃猛的一下站起来。   坐在讲台上的班长被吓一跳,推推瓶盖厚的眼镜,声音微颤,“齐燃,现在在自习,你不要扰乱课堂秩序。”   冯行按着齐燃的肩膀坐下,嘿嘿朝班长笑两声,“想起省篮球赛的一些事情了,我们会小声点的。”   齐燃没抬头看班长,坐下刷帖子。   阮谷五官还没有彻底长开,但是隐约已经能看出以后漂亮的模样。   她侧脸线条很柔,气质很软,揉合在教室的背景里,显得格外乖巧可爱。   下面还有楼主晒出的两封情书。   加上洋洋洒洒的事迹。   原本被脑残粉欺负事件被渲染成了眼红长相和人气做出的卑劣行为。   下面一群马甲嗷嗷叫好。   情书?   呵。   小孩子玩意儿!   他还手机给冯行,从书堆里翻找出草稿纸。   冯行诧异,“哥,你不生个气?”   齐燃咬着牙转头盯着他,“情书这种幼稚的手段能有什么效果,做题吧。”   冯行刚写了两行字,转过弯儿来。   不对劲儿啊!   他站起身扬长脖子往齐燃桌上张望。   米白色的草稿纸上规整的几个字...   冯行挑着眸子往下看,一边念叨:“亲爱的...”   齐燃手捂住草稿纸,猛的转头看他,“冯行,今晚上训练,你要是在我手下拿不到三十个篮板球,你明天早上加训,跟我一起跑步。”   “啊!不要啊!”冯行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回头一瞥。   心中充满了被窗户上班主任的脸支配的恐惧。   冯行缩回头,坐回到位置上,耸着肩开始写题。   班主任绕到前门走进教室,扫了一眼,最后落在胆战心惊的冯行身上。   齐燃没抬头,删掉‘亲爱的’,写上‘可爱的’,然后玩着笔沉思称呼...   加上了‘软软’。   这时候,抽抽搭搭的白可不情愿的走进教室。   班主任拍了拍桌,“全部抬头。”   齐燃听见声音抬头望了一眼。   班主任目光严肃,声音沉重带着警告,“我跟你们说,现在高中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谁谈恋爱被我抓到,就会像这样。”   看白可。   “念。”   白可擦了擦脸,抽抽搭搭,“我不应该谈恋爱...爱,呜,我错了,我...这次月考一定...”   一段一百字的小反思中间停顿无数。   齐燃感觉没意思,低头继续想词儿。   要表达汹涌的爱意,但是又不能像初中生那样俗气。   白可好不容易念到最后,深深一鞠躬。   班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以后上了大学,你们谈恋爱的机会多得是,不要在最该学习的年龄想这些不该想的,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谈恋爱的,将来都是别人的老婆老公。”   操!   能不能好好写情书了!   齐燃划掉刚才的心血,恶狠狠的看着班主任。   你才谈的别人的老婆!   你大爷的! 第22章 短信   炽热的阳光洒下一层淡淡的银白,球场上传来有节奏的球撞击声响,穿着球服的运动员做格挡训练,三三一组。   教练喊了停,一只手揣兜里,另一只手朝齐燃勾,“过来一下,其它人继续。”   齐燃拿放在书包上的毛巾擦汗走到王教练身边。   “受干扰投篮和未受干扰投篮命中率差了百分之二十以上...重点练进攻吧。”   “嗯。”   “控场能力不错,不过前锋抢断和进攻的能力都不太好。”   齐燃触到阳光眯了眯眼,毛巾搭脖颈上,“那直接练半场模拟对抗赛吧。”   王教练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直接练跟比赛直接相关的进攻练习,按美式训练,打两个小时。”   “可以。”齐燃漫不经心搔搔头,“不过,我今天可以提前走吗?”   “当然不行,你走了谁带队训练。”王教练推他后背,“省赛就在眼前了,还想玩,回去,训练。”   他踢他一脚。   齐燃拍拍裤子,揉着肩小跑重新回到球场上。   他指尖转球,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啊,加上今天,他已经二十七天没见到阮谷了。   想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盯着田径队看的王教练,抬手把篮球精准的扔进框里,摸了摸兜里的手机。   齐燃:“我喝口水,你们先练。”   他走到阴凉处,拧开瓶盖,边刷手机。   自从阮谷开始准备服装设计大赛之后就不怎么回他信息。   他刷新几次后,不得不难受的接受阮谷一个周没有给他发过短信的事实。   他把短暂的一些对话翻来覆去的看,点进收藏里听那些储藏起来的录音,一个人笑得像怀春少年。   李铭从篮筐下抢过球,撞了一下冯行,“你确定齐哥没事儿吗?他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   冯行抬手一边格挡,边摇头叹气,“得病了。”   “去医院吗?”李铭侧身想要突破。   “相思病。”   “去你的。”李铭把球往冯行脸上招呼。   冯行接住球,起跳,两分。   省赛近在眼前,他们被特别优待不用上晚上第一节自习课,等下课铃声响,他们才满身汗回到教室。   白可羞怯的回头看了一眼汗水里闪着光的齐燃,握紧笔写字。   路过有男生看见她手腕上的环儿,拽了拽,幸灾乐祸,“你还敢戴,小心班主任又让你当着全班检讨。”   白可捂住情侣手环,后瞥一眼,鼓着腮帮大声回:“我才不会分手呢!”   白可消音,看着露出半个头的班主任吓到半死。   “你出来。”   白可又被叫去办公室了,语文老师看了一会儿热闹才姗姗来迟。   “大家注意下,现在谈恋爱不仅是给自己班级蒙羞,还会给学校蒙羞。”   冯行坐在座位上嘟嘟囔囔出声,“什么给学校蒙羞,谈恋爱,外校又不知道。”   语文老师听到学生的说话声。   手指按住书籍缝,开口:“你们班主任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现在一中因为教学楼装修,所以初三高三的学生会到我们学校暂时呆一段时间,所以你们如果表现得不好,的确会给学校蒙羞。”   “砰。”   语文老师吓一跳,眉心蹙起来,“齐燃,干什么,坐下。”   齐燃轻咳,坐回座位上。   下面人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老师,他们在哪里上课啊?”   “他们会呆到几月份啊?”   “月考会跟我们学校一起排名吗?”   齐燃越听越坐不住想出去。   语文老师答了几个问题叫停,“好了好了,开始上课。”   冯行压住齐燃的手,“冷静,哥,四十五分钟结束了就可以过去看看了。”   齐燃推开他的手,“我很冷静。”   笔尖在纸面上点了点。   焦躁抬了抬脚。   语文老师兴致很高,连上两堂。   齐燃在最后一节自习课才终于找到机会溜出教室。   校园里很安静,隐隐有虫有节奏的奏乐声在响,齐燃尽力放轻脚步声,手里拿着数学习题册做掩护,转身下楼摸到新媒体教室那边。   他挨个看过去,找到阮谷所在的班级。   他从后窗张望,一眼就看见了正低头写着作业的阮谷。   她穿着浅粉色的长袖衬衫,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白净的侧脸乖巧又认真。   齐燃靠在后门边,歪头看着她,就这样就觉得心情高兴到飞。   阮谷似有所感的回头看。   诧异的弯眸笑了笑。   她低头把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   齐燃手机震了震。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知道啦。’   哟,隔了一周给我发短信,你很六嘛。   他想要高冷的端端姿态,但是手好像不听指挥一样秒回。   ‘对啊,一听到就过来找你了。’ 第23章 长高啊   齐燃一直待到自习课结束。   人鱼贯而出,他靠在门边挨个挨个数人头,就像在点豆豆。   章谢谢扭扭捏捏的拉着阮谷的手臂最后走出来。   阮谷介绍两人认识。   章谢谢手指对戳,红着脸细声细语开口道:“你好。”   齐燃点头礼貌的回了一句,“恩,你好。”   他注意力聚拢在阮谷身上,拽拽她的袖子,“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阮谷轻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开。   她走在走廊外侧,银白色的月光柔软的落在她身上,染白她的领口,灼亮她的表盘,给她抹上一层朦胧的胭脂。   齐燃心脏软趴软趴,酥到全身。   他背脊微弯,配合她的高度盯着她。   她走着,侧头看他,开口解释:“我之前没太注意学校的通知,昨天才知道要过来借教室。”   齐燃手插兜里弯腰瞧她,“那你们在这里呆多久?”   阮谷歪头凝神想了想,看章谢谢。   章谢谢代替答道:“等施工队不吵了,我们就可以回去,换成其他年级的过来,毕竟我们马上要中考了。”   “哦,谢谢。”齐燃礼貌说了声,又低下声跟阮谷说话。   章谢谢本来还很激动,一来三中就碰见帅哥,但是很快,她发现还是不要对人生抱有太高的期待。   齐燃全程都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看她一眼会死啊会死啊!?   阮谷把章谢谢送到宿舍楼,挥手再见。   齐燃:“你不住校?”   “不住,我妈让我叫乔宇哥每天按时起床上学。”   “... ...”阴魂不散。   阮谷朝外走了两步,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齐燃,“你回家不背书包的吗?”   齐燃眨眼,嘟囔应一声,“嗯,我都在学校把作业做完的,不用背。”   鞋尖在地面上摩擦。   齐燃歪头松缓颈部肌肉,看她,“我送你回家吧。”   阮谷眼底汇着温柔的月光,“好啊。”   她走在前面,踩着人行道砖块的边缘线,他大跨步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抬眼看她。   目光落在她脖颈线上,又跟着调皮晃动的头发尾转开,最后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哼笑,自己都莫名其妙。   走到岔口,阮谷突然左拐。   “阮谷,你回家走这边。”   “我要给乔宇哥买夜宵,所以去这边。”   什么夜宵?   齐燃微顿,反应过来。   他追上她,跟她并肩,“你每天都给他买宵夜?”   “嗯,每天。”   齐燃抿唇,眉心蹙起来。   齐燃就读的三中后面有一条小吃街紧连职高,晚上人山人海挤挤攘攘。   阮谷跟在人高马壮的男人身后,轻松挤进人群往里走,齐燃跟在她身后,艰难的走到了芝士三明治的小摊位。   阮谷买完,问他要不要。   齐燃心情不好,摇头直接拒了。   他额间的碎发投下浅淡的阴影层,眼底兴致不高,唇线抿紧往下弯。   阮谷付钱,提着热乎乎的三明治挤出人群。   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市外,黑暗和明亮之间划出清晰分界线,阮谷戳了戳齐燃的手,热乎乎的三明治递上来。   “吃甜的,心情就好了。”   齐燃拿过,手被烫了一下,捏住塑料袋,“给我的?”   阮谷把另外一份口袋系好,装进保温盒里抬眸看,“嗯,给你的。”   你天天给乔宇那个傻逼买,现在一份三明治就想收买我!?   齐燃努力想要表现不在意,但是颤抖着勾起来的唇角却把心思泄露了七七八八。   巴掌过后的糖果都是甜的,好甜好甜,甜到忘记不爽。   他决定大人有大量的原谅她。   齐燃咬了一口三明治,口齿不清,“不过周末呢?也要出来买宵夜?”   “嗯,也出来。”   刚才那句话收回,他果然还是很不爽。   他三两口吃掉,把外面的塑料口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两人走到斑马线中间的暂停小花坛边。   绿色的数字跳转,出现小红人。   齐燃踢着脚边的灌木丛,轻喊了一声,“喂,阮谷。”   “嗯。”   齐燃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压着跳动不止的心脏,微扯嗓子,“你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买外卖啊,挺危险的。”   阮谷从表盘上抬头盯着他。   黑眸澄澈璀璨。   齐燃轰的一下大脑当机,摇头,急中生智,“你别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满大街都是烧烤宵夜和甜点,你万一忍不住一进去就会长好几斤。”   阮谷懵。   扑哧笑。   她唇瓣抿紧,严肃认真的看着他,“我不会吃成大胖子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谷抬头指了指绿灯,“走吧。”   齐燃懊恼的昂了昂头,追上去,“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信。”   “你分明不信...”   “我真的信啦。”   “啊,你没信...没有!”   “小祖宗,认真走路啊,我真的信。”   男孩儿手揣兜里,压着后脚跟,跟上。   他头压低,身体侧面轮廓分明,手指抬起来,拽了拽她马尾,“你等我一起走啊。”   ... ...   阮谷坐在公交车牌边,身体往后仰靠在发光的广告牌上,双腿在空中荡来荡去。   齐燃靠在公交站牌边,手一搭一搭敲她肩。   阮谷觉得痒,歪歪肩,甩掉他。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又舒服。   齐燃目光落在她毛软的头顶,伸出手指划了划,心底若有所思。   阮谷正看着手机的路线图,仰头问他,“齐燃,我在白云公园转908路就可以直接到目的地了吧?”   齐燃回过神,凑近看,“不过也可以在栖山路这里转208,这条路看上去远,但是不怎么有人,应该也挺快的。”   阮谷还不熟练,她歪头眨眨眼,把内容记下来。   亮着车灯的蓝色公交车出现在视线里,阮谷上车,坐在靠边位置上朝他挥手。   齐燃舌头卷了卷,缠绵的呢喃声裹着春风送到不知名的远方...   “明天见啊,软软。”   等公交车离开视线范围,齐燃从兜里摸出手机。   “喂,哥,你书包在我这儿,我明个早上直接给你背到学校里。”   “我作业都没做,你记得帮我一起做了啊。”   “靠...那你干嘛不背书包走?”   “有正事儿做,挂了啊。”   “靠靠靠,哥,我也没做啊...”   齐燃唇角翘着,在冯行的哀嚎声中挂了电话。   他转了转手机,揣进外衣兜里,转身回家。   明天就在一个学校了。   这期待感简直不一般。   更高兴的是,今天一点作业都没有。   ... ...   阮谷所在的一中校服是红白相间,而三中的校服却是蓝白相间的,伴着隐约传来的晨读声,蓝红两批人像洪流一样涌进校园。   颜色分流,变成两股浪涛。   阮谷踏进教室,先交作业,然后坐在座位上开始朗读。   她读到一半,伸手进抽屉里摸笔盒。   凉悠悠的触感沾染到指尖上,她手再往里伸,拿出玻璃瓶牛奶。   牛奶放在左角,折射阳光,里面乳白色的奶质润滑又色泽柔软。   阮谷读会儿书,歪头看它一会儿。   章谢谢手肘推了推她,“别人送的?”   阮谷点头,“好像是。”   章谢谢撑着下颌,啧啧出声,“可惜啊,我们阮谷不随便占别人便宜。”   她调子抑扬顿挫,把调侃意思挥洒得淋漓尽致。   阮谷抿唇笑,把语文书放到书堆顶,拿出英语书摊开在桌面上,“不知道是谁,下课问问还回去。”   “诶诶诶,阮谷,我没机会谈恋爱,你替我谈谈试试啊!”章谢谢挤眼,怂恿她。   阮谷帮她把英语书找出来,摊开,“上课了,看书。”   章谢谢每天第一节课必打瞌睡,从未改变的惯例。   而且,她有一种神技。   绝对不躺下去,双眼绝对不闭紧,做笔记的手绝对不停。   章谢谢醒过来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接近尾声,她隐约听见声音。   吸吸管触到瓶底发出的‘嘶嘶’声。   侧头看。   阮谷双手趴在桌上,牛奶瓶放在身近处,一边写字一边喝奶,超级可爱。   章谢谢弹了弹牛奶瓶身,“诶,你不是说不占别人便宜吗?”   阮谷摸瓶身,擦干净上面凝出的水珠,弯眸。   “有例外啊。”   天空惊人的蓝,墙上挂的向日葵挤满相框。   阳光充沛的早上,章谢谢就这样看着阮谷,捂住胸口。   向日葵果然被赋予了太多美好的向往。   章谢谢趴在桌上,嘶吼出声:“啊,老娘的少女心啊!”   阮谷吸干净瓶底,舔了一圈儿唇,“不要说‘老娘’。”   章谢谢捂住眼睛,“你别说话,我现在听见你声音就觉得扎心。”   齐燃趴在桌上睡觉,冯行提着书包直接扔在他头上。   齐燃打哈欠直起腰,拉开拉链检查作业然后往上传,   冯行坐下,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桌上的牛奶,“你买的?”   齐燃翘着椅子,撕开外面的塑料壳,仰头喝了一口,“嗯。”   “你怎么突然想起买牛奶了?”   “长高啊。”   冯行一想,急赞同,“也是,我还得再长高点才行。”   齐燃举了举奶瓶,正对上阳光。   阳光被瓶身挡住折成多块,镶上一层金边。   是啊,得长高。   相差十五厘米刚刚好。   最适合接吻的高度啊。 第24章 因为喜爱   “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   弯腰懒散躬了躬背,齐燃单手握住篮球拍了拍朝冯行勾手。   冯行脱掉外面的薄卫衣,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跟出去。   白可身边的女孩儿嘟嘟囔囔不高兴站起身,“怎么又是体育课,烦死了烦死了。”   白可目光念念不舍的跟着齐燃,最后收回来催促她,“快点,要上课了。”   “知道了,这就来。”   操场上充斥着塑胶跑道特有的味道。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   绿色塑料草地上站着一排排整齐的学生,穿着红白校服。   齐燃脚顿了顿,晃眼望过去。   他没看到阮谷,不过一眼就看见了动来动去不老实的章谢谢。   是阮谷的班。   齐燃拍拍球,喊了一声走在前列的冯行。   冯行回头,抬手接住球。   红白校服人群发出‘哇’的喧哗声。   帅呆了。   他还是没看见阮谷。   齐燃蹙眉,在另外一边集合,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队列的最后一排,往侧扫,终于找到她。   阮谷扎着马尾,淡绿色的发带翘起来。   正蹲在地上。   左手放在膝盖,另外一只手左指右戳正在隔空教男孩儿系鞋带。   呵,搞笑。   几岁的人了,不会系鞋带。   齐燃拍拍球,烦躁的瞧了一眼整队的老师,侧瞥。   男生真的系出了那种蝴蝶模样的鞋带,开心夸了她几句。   阮谷弯眸,咬下唇笑笑,被阳光衬得小脸发光。   球脱手,‘砰’的一声准确的砸到男生的头上。   齐燃手半举,声线懒散散,“不好意思,脱手了。”   阮谷瞧见他,朝他挥手,无声说了声‘嗨’。   齐燃食指中指并拢在额间压了压,挑眉,透出几分明显的熟稔。   “哇,阮谷,你认识他啊?”   “他真的巨帅诶,你竟然认识?”   “谁啊谁啊?”   我靠,这种被人知道他俩认识的心情,怎么这么好。   冯行手臂推推他,“哥,收好你的怀春表情。”   齐燃唇线下压,黑眸瞥,“今晚加训啊。”   “靠,怎么每次都是加训?”   “爱的表现。”齐燃站在队列里,掀了掀眉脚无聊踮着篮球玩。   冯行捂住眼睛,呻.吟出声:“恨的表现好不好?”   齐燃跟冯行扯着话题玩,站在他们正前方的白可眼睑抬,在阮谷身上落了落,若有所思。   ... ...   阮谷抬直双臂跟旁边的人拉开距离,开始做准备活动。   她站在人群中,手抬起来的时候,宽松的校服往上拉出线条,贴着身体曲线。   下压的时候,背部线条柔软。   齐燃时不时看她,好像提线木偶。   阮谷做完准备活动,腮微粉,她拉了拉衣摆,小跑跟在队列身后绕操场跑圈。   齐燃班做完准备运动就散了,冯行招呼班上几个同学,拉扯上齐燃往篮球场走。   阮谷跑完圈,在体委借来的体育器材前瞧了瞧,最后跟着章谢谢选了皮筋。   尽管不热,章谢谢还是怕晒黑,吆五喝六带一群女生走到树荫下跳绳。   齐燃运球突破防线,起跳,把球扣进篮筐,挂在上面左右。   站在篮球场白线外的女生‘哇’的尖叫出声。   齐燃眼睛微眯,落在树荫下蹦蹦跳跳的阮谷身上。   她也听见声音,死了绳,歪头往这边看。   触到挂在篮筐上晃悠的齐燃,她扬起笑。   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细细碎碎的落在她脸上。   在她眼底盛满了整个世界的温柔。   ‘砰’、‘砰’、‘砰’...   齐燃松手,缓冲落地。   他走到篮球场边喝水,眼神闪烁,用所有的念头去镇压不停颤的心脏。   刚才挂的时候,肌肉应该用力了吧?动作应该很帅吧?没有显得很吃力吧?   白可很敏锐的感觉到了齐燃的心理变化,她扬起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遥看阮谷所在的方向。   铃声快响了,他们提前五分钟集合,宣布下课。   冯行想直接回教室。   齐燃单手勾住他的脖,“去小卖部啊。”   “不去。”   “我请你。”   “那走吧。”   齐燃踏进小卖部,点了点阮谷的左肩,“你喝什么我给你买。”   阮谷接过小卖部阿姨递上来的脉动,扬了扬临时校园卡,“我有卡,不用。”   干净又新,没有装饰品,上面印着的女孩儿抿唇笑,五官精致。   齐燃抓住她的卡,把自己卡塞她手里,“你用我的卡,你的卡借我一下,我晚上还你。”   阮谷懵,看着莫名奇妙出现在掌心的蓝底校园卡,正想问他。   白可突然出现,歪头指了指齐燃的衣摆,“齐燃,你的衣服破了。”   齐燃低头看,“哦,谢了。”   阮谷也看着掉出来的黑线,“你明天把衣服给我,我给你缝吧。”   齐燃心花怒放。   白可莫名其妙的看着阮谷:“衣服破了,扔了就行,还缝什么缝,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   她上下打量阮谷。   地摊货。   满心不屑。   阮谷擦掉脉动表面的水珠,“只是破掉了,缝上就好了。”   “又不是没钱,破掉就换新的啊。”   这时候,正好有人叫白可。   白可扬了扬眉,平日不明显的骄纵感显露无疑,“我请你们啊,我爸给我充了很多钱。”   阮谷有些呆,迟疑半晌,“齐燃,你要扔掉了吗?”   齐燃摇头:“不,当然不扔,衣服破了就缝,扔什么鬼。”   她眼眸乍亮,“是吧,缝起来就好了。”   她视线下垂,落在开线的地方,专注又温和。   他喜欢她这样。   因为喜爱而满心欢喜和温柔。   炸响在耳边的铃声响起,阮谷看表,回头看章谢谢,“是上课铃。”   抱着零食的章谢谢哀嚎一声,一手抱住零食,另外一只手拉着阮谷就往外跑。   阮谷走之前,回头张望,提醒齐燃晚上要把卡换回来。   齐燃低头,手指摩擦卡上白嫩的小脸,塞回兜里。   冯行把篮球扔给他,抱着七瓶脉动出来,“快走,上课了,是老吴的课。”   齐燃接过球,从他怀里抽走一瓶饮料,撞了撞篮球表面,“伙计,辛苦了。”   齐燃和冯行在吴老师杀人的目光回到教室坐好。   齐燃把校园卡拿出来倚在脉动上,用白色橡皮固定住。   很抱歉啊,白天都没机会跟你说话,但是你别小看小卖部里的那三句话,它们包含着他迎着晨曦跑步时见到的阳光,数学课上用几何图形拼凑的你的脸,体育课遇见的微风和一天的思念。   啊,好像在一个学校也没什么狗用,又不是一个班的。   他换了一只手撑着头,手里转笔,心思思量。   要不他干脆留个级算了。   上课让神游天外的人最集中的时候就是现在。   老师说:“齐燃,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题。”   “吱————-”   “... ...不会。”   “站到后面去。”   齐燃拿着书本站到教室后面,他背脊骨靠在凉悠悠的白色灰暗纹瓷砖上,目光遥遥落在黑板之上。   ‘好好学习’四个字中间挂了表盘。   等到时针转到九的位置,他们就又能见面了。 第25章 蕴着灵魂   下了课, 吴老师找他。   齐燃从后门走出去,去了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叠书。   ‘砰。’   玩游戏的冯行吓一跳, “这是什么?”   宝蓝色的手环被齐燃拽下扔桌上, 他沉着眉眼看着桌上一叠书,“吴老狗让我参加奥赛。”   吴老狗。   这是气到炸裂了。   冯行幸灾乐祸笑出声,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考那么好, 会被盯上。”   齐燃拉开椅子坐下, 压弯书, 手指按住页边缘松手。   任由一张又一张复杂的几何图出现又消失。   他简直疯了...   他哪里表现出来数学很好,他改行不行?   新书的墨香并没有让齐燃心情转好,他沉着脸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冯行手肘推他, “哥,晚上打球啊。”   “不去,吴老狗让我跟着住读生上自习到十点过。”   冯行还没意识到问题,他拧开脉动, 满满的包了一口,“那你晚上不能送阮阮妹妹回家了吧?要不我帮你送...”   “啊,疼!”   “疼死你活该。”齐燃低下头去看书, 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晚上两节自习,两节晚修。   晚修是语文,老师喋喋不休。   ‘之乎者也’让齐燃一直不能集中。   他丢了笔,承认抵不过古人喷薄涌动的情感, 决定放弃治疗,还是留到最后一节晚修再走好了。   他摸出手机想着要怎么跟阮谷说。   指腹在手机机身边摩擦。   这时候,突然,灯‘砰’的一下全熄了。   他手机发出的蓝光变得显眼。   齐燃按灭手机,往讲台上看。   “安静安静,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语文老师匆匆离开,下面炸了锅。   “我去我去,好像停电了。”   “那应该上不了课了吧?”   “对啊,这样怎么上课,应该要提前放学吧。”   齐燃心情巨好,开始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高跟鞋撞击地面的脚步声出现,语文老师手里拿着一根蜡烛进了教室。   “班长呢?来把蜡烛分下去,每个人一根。”   “靠!?不是吧!?”   “我去我去!”   “不能提前放学吗?”   语文老师看不清是谁在说话,只得把蜡烛拿近照亮自己的脸。   穷凶极恶。   “你们马上就升高二了,别想乱七八糟的,好好学习!”   蜡烛光填满了教室。   一脸激动的冯行心痛的捂住胸口,“三中是我见过最残暴没有人性的中学。”   他把书挨个从包里拿出来。   书的边角蹭到了火光燃了起来。   冯行愣住,齐燃反应迅速的拧开瓶盖就扑。   语文老师脸黑的走过来,“怎么回事儿?”   冯行被吓得不轻,喉结滚了滚,“不小心。”   语文老师视线下垂,落在黑了边缘的书角,急匆匆的出去。   用蜡烛还是太危险了。   这时候,冯行手机正好亮了。   白可发短信给他。   冯行看了看,想了想回复到:“那个妹妹叫阮谷,是个小裁缝。”   白可没再回复。   冯行自嘲的笑了笑,把手机扔进抽屉里开始收拾残局。   另一边的新媒体教室也喧闹不止。   章谢谢神奇的看着前排人玩蜡烛,试着用手穿过烛火。   没被烧。   她兴致来了,拉着阮谷要一起玩。   阮谷从作业里抬了抬头,学着她的样子试了试。   温暖但是不疼。   她弯了弯眼,酒窝明显。   黄橙橙的烛光下,眉目清浅,美又不自知。   章谢谢皱了皱鼻子,“阮谷,我要是有你一半漂亮就好了。”   “你很可爱。”她神色认真盯着她。   章谢谢喜滋滋的笑了笑,“有你一半会说话也不错。”   章谢谢吹灭蜡烛,去按被烧软的烛油,阮谷目光重新回到课本上开始画物理解析图。   章谢谢随意搭着话问她:“阮谷,你之后学文科还是理科啊?”   “不清楚。”   “我看你物理很好,要不学理科吧,我爸说理科好找工作。”   阮谷笔又顿了顿,“还没想好,我比较喜欢文。”   “静一静。”   “现在学校临时决定今晚上的晚自习取消,住读生尽早回宿舍,走读生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逗留。”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传来。   阮谷开始收拾东西。   她起身拿着蜡烛走在前面,章谢谢手里端着明显比她矮上一截的蜡烛走在后面。   齐燃已经靠在走廊边等他们。   章谢谢跟两人分开,往宿舍楼方向走。   阮谷在右齐燃在左,混进人群里往校门外走。   他们晃晃悠悠,边走,时不时说句话,一直走到学校门口。   这个时候,突然来电了。   身后教学楼乍亮。   阮谷微顿回头。   走到校门边的学生整齐划一的回头往自己教室看。   齐燃看见穿着一身鲜艳红色夹克的吴老师正站在走廊边朝他们挥手,吼着什么。   学生们统一当作没看见,然后撒丫子狂奔。   喧闹声此起彼伏。   “跑啊!”   “快跑啊!”   “冲啊!小的们!”   齐燃拉着阮谷的手腕往外跑。   阮谷还没弄清前因后果,下意识的跟着跑。   晚风在耳边刮过,学生像开闸的洪流奔涌而去。   学校在十秒之内变成了寂静的山岭,阮谷喘气站在人行天桥上,莫名觉得情绪舒畅。   就好像跑赢了光。   阮谷突然笑,笑意变大,银铃串儿哗啦啦被风吹响。   她拿水杯横挡住嘴,猫眼又圆又滚,“齐...燃,燃,刚才真的好好玩啊。”   齐燃眼底也有笑意在荡,他朝她伸手,“走吧,我慢慢送你回家。”   “嗯。”   不用赶时间,齐燃故意从大商场绕远路。   宝蓝色的幕布下,亮光璀璨夺目大型商店莫名生出几分典雅感,就好像不悲不喜的贵妇。   阮谷抓紧齐燃一根手指,有些紧张,但更多是好奇。   阮谷正站在玻璃展柜里前打量里面一件海派旗袍。   它底色浅粉,西方的V形领,荷叶袖型,用镂空织物和半透明的丝绸营造出一种精致简约和美感。   跟在他们身后的白可眼珠子一转,有了想法,从另外一边进了商场。   阮谷双手趴在玻璃窗上,凑近看它,双眸闪光,微微迷醉。   齐燃单肩靠在玻璃窗上,看她,“喜欢?”   “嗯,很漂亮,它的裁缝一定很喜欢它。”   “扑哧。”   听见笑声,她转头看见白可。   阮谷目光下垂,落在她身上的旗袍上。   跟展示窗里一模一样。   白可扬起热情又友好的笑,“现在什么年代了,这些衣服都是机器批量生产的,根本不需要什么裁缝。”   白可意有所指。   这年龄的少女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能让不喜欢的人吃瘪的事儿都想做。   白可抬手转了一圈,“看,我刚买的,跟窗里的一模一样吧,什么尺寸都有,有钱就行啦。”   阮谷目光温和专注的落在旗袍上,心悦诚服,“做得很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白可觉得胜了一局,得意洋洋。   整齐的针脚线。   统一的打板。   机械的绣花。   好看是好看。   只不过不合身。   阮谷没说,歪头抿唇笑,眼底温和。   齐燃朝白可挥手,“我们走了,一会儿公交车晚了。”   白可花了这么多钱还没有尽情展示...   齐燃不给她这个机会,带着阮谷转身离开。   阮谷边走边回头朝她挥手。   “不高兴吗?”   “没有。”   齐燃不会安慰人,放在兜里的手指关节微曲,“虽然现在服装的工业化生产很多,但是也有高端定制...”   阮谷歪头看他,声线稳又软,打断他,“齐燃,我没有不高兴。”   “姥姥说了,现在的社会跟他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以前裁缝软尺搭肩,走街串巷的黄金年代已经过去了。”   “姥姥说让我好好读书,不要砍断自己后路,未来有更多更多的选择。”   齐燃心微软,声线放稳,“你姥姥说得挺对的。”   “可是啊,齐燃,我以后还是会做一个裁缝的。”   她拉了拉他的袖口,遥指旗袍展示玻璃的方向,“那里的旗袍没有灵魂。”   她声音变远,又如此清晰,和他心底的声音合二为一。   ‘燃燃,妈妈跟你说,现在运动员不吃香了,你之后学金融接手公司多好。’   ‘你身高只有一米八五,妈妈查了,乔丹有1.98米,现在认为打篮球最好的身高是2.03米,你这个硬件条件不行,不要浪费时间了。’   ... ...   齐燃突然从包里拿出篮球,清隽的眉眼含着认真的情绪,“阮谷,你觉得我以后能成为一个职业篮球运动员吗?”   “你想吗?”   “想。”   “你想就能。”   他们正处在一个喜欢游戏就砸钱,喜欢漫画就夹在书里,想吃雪糕就不顾姨妈,想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就去热血沸腾的努力的年龄。   努力去做梦,尽全力发光发亮。   齐燃超级好心情的把阮谷送到公交车站,重新走回那个旗袍展示窗外看着它。   突然他眉梢挑了挑看着窗户上隐约折射出的熟悉人影。   他转身跟上。   男人手搭在女人苗条的腰肢上,两个人咬着耳朵说话,眼底情意绵绵的上了酒店电梯。   齐燃唇线抿紧,好心情消失殆尽,双腿灌了铅的跟上。   他看着棕色的门,落在刺眼的‘1039’的黄金铭牌上,敲了敲门。   “谁啊?”   他不说话,继续敲门。   女人的声音传来:“开门看看,是不是走错了。”   齐于穿着白色的浴袍打开门。   齐燃目光复杂的落在他身上,喉头发涩,轻喊了一声,“爸。”   ... ...   装潢华贵的客厅,烟雾弥漫。   徐丽和齐于对坐,烟头堆满了玻璃缸,齐于眼底血丝蔓延开,神色疲惫。   他揉揉额头,“小丽,别闹了。”   徐丽眼睛红肿,脸上笑意讽刺又尖锐,“齐于,你知道我的,我徐丽虽然不是君子,但是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公司股份我可以不要,但是要给燃燃股份至少半分之三十,而他的抚养权归我。”   “不行。”   徐丽下唇颤抖,“齐于,我跟了你二十年了,公司是我跟你共同打下的江山不是你一个人的财产,我跟你分,你损失会更惨。”   齐于眼眶发红,“不是钱的事儿。”   徐丽调子抬高:“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事儿!只有钱的事儿!”   齐于拍了拍皱巴巴的西装,“你现在不太理智,等你情绪稳定,我们再谈。”   ... ...   昨天虽然停电没上晚修,但是周末的作业成倍增加,好像本质也没什么区别。   阮谷洗过澡,穿了棉质的粉色睡衣,她晃着脚丫子在写作业,白炽灯投下一圈亮光将阮谷包裹住。   她手机响了。   阮谷把加速度算出来写上,看着陌生的号码,试探性的‘喂’了一声。   齐国忠声音疲惫,“阮阮啊,是我,齐爷爷。”   阮谷放下笔,“齐爷爷,晚上好。”   “晚上好,你能不能帮齐爷爷一个忙?”   “您说... ...”   阮谷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浅灰色卫衣,穿着黑色弹力裤,披散着湿润的头发,头顶压着一顶帽子急匆匆的下楼。   跟朋友嗨了一晚上的乔宇才回来,他赤红着脸,瞧了阮谷一眼,哼哼唧唧,“今个本少爷高兴,你不用出去买宵夜。”   阮谷瞧了一眼神色都恍惚的乔宇,半拖着他到沙发上躺好,“乔宇哥,我现在出去一下,晚点回来帮你泡牛奶。”   说完,阮谷小跑出门。   乔宇坐直身体,眼底哪里还有迷乱的模样。   他摸了摸下颌,神色不爽,“靠,好不容易慰劳你,不让你出去买宵夜,你还不领情。”   “呵,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这种跑腿的事情都能养成惯性。”   乔宇起身,打开冰箱又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大半,歪头又看了一眼关紧的门,嘟嘟囔囔:“不是吧,还没问我今晚上吃什么宵夜啊,真的走了?”   ... ...   阮谷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按照老爷子给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她忘了换鞋,熊猫拖鞋显得滑稽。   她侧头看窗外,外划过繁华的城市景象。   天空的云朵零散,看不见星星。   快到的时候,开始飘雨,雨又轻又湿,像极了她现在皱巴巴的心情。   她敲了齐燃家的门,徐丽开门,神色疲惫。   她揉了揉太阳穴,沙哑的声音尽量放缓,“是老爷子叫你来的?”   “恩。”   徐丽把门大开,指了指二楼,“那个贴着篮球图案的房间。”   阮谷瞧见满客厅的狼藉,心底一紧,不敢多张望,眸如惊鹿往二楼跑。   “齐燃,是我。”   她叩门。   过两秒被打开,露出戴着卫衣帽的齐燃,他哼笑两声,“我都说没事儿了,老爷子还把你叫来了。”   走廊好像是张嘴要吃人的野兽。   阮谷来不及说话,直接从他臂弯下钻进房间里。   房门被关上。   窗帘拉得紧紧的,遮住外面的月光。   阮谷在黑暗里紧张的看着齐燃的方向,拽拽他的袖口,“你没事儿吧?”   “都说没事儿啦,我都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齐燃倒回床上,双臂压在脑后,“老爷子肯定会给我爸打电话,老爷子的性格肯定会顺着我妈的意思,公司归我爸,抚养权归我妈...”   “你瞧着,一会儿就出结果了。”   阮谷坐在齐燃床脚边,把头顶的棒球帽取下戴到他头上。   “我是问你还好吗...”   阮谷声线紧张,“你放心,你想哭就哭吧,我会闭眼捂耳朵,听不见的。”   他侧头。   阮谷双手抬起来已经捂好了耳朵。   黑色的影子就好像是张牙舞爪的大蜘蛛。   傻啊。   现在本来卧室就黑黑的,能看见才怪。   齐燃倒回床上,想了想,还是戴好了帽子。   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微润,他唇颤了几秒归于沉寂。   “软软,你睡了吗?”   “还没。”   “他们会离婚吗?”   “应该不会,你别担心。”阮谷脑子里一片浆糊,下意识的安抚。   齐燃明显听出她的心虚,他哼了一声,叹口气,“会离婚的,我妈要强一辈子,...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时候选择认输。”   他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好像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死刑。   阮谷挖空心思,干巴巴的安抚:“你看,我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也活得挺好的...”   “不对,我的意思是,你至少父母健在。”   “我不是诅咒的意思,我就是...”   齐燃闭眼,弯弯唇角,“我知道你的意思,睡觉吧,床一人一半。”   阮谷也累了,她眼睑一搭一搭的爬到床上躺好。   齐燃把科比长枕放在两人中间当三八线。   阮谷思绪不清晰,开始慢慢下沉。   隐约听见身边有人呢喃。   “你放心,你以后男朋友一定会从一而终。”   虽然他喜欢得认真又怂。   ... ...   乔宇第二天一早起床,去敲阮谷房间门,没人应。   他看着收衣服上楼的阮珊,‘喂’叫了她一声。   阮珊有些无措的回视。   乔宇烦躁的蹙了蹙眉,“阮谷呢?起床了?”   阮珊手指抚平最上层衬衫的褶皱,“昨天,阮阮她没回来...”   “什么!?”   乔宇吼出声,振飞后花园里的麻雀。   阮珊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乔森运拧着眉走出卧室,“朝你妈吼什么吼!”   乔宇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她一个女孩子不回家去哪儿了?”   “好像是她一个好朋友出事儿了,她去看看。”   乔森运系领带,阮珊把衣服夹在臂弯处,走上前帮他打结。   消息更灵通的乔森运享受着娇妻的服务,瞧了一眼自家儿子,“昨天晚上齐家出了点事儿,阮阮过去了,徐丽给我来了电话。”   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炸毛!   说好的热牛奶!骗子!   ... ...   阮谷嘴唇微张,裹在被子里酣睡,齐燃撑着头仔细打量她,时不时戳戳她的脸颊。   她摇摇头,甩掉他的手,把自己往被子里藏。   齐燃心都化了,又摸摸她的额边的碎发。   保姆阿姨在敲门叫吃饭,齐燃捏住阮谷的鼻子。   她呼吸不过来,朦胧睁眼打掉齐燃的手。   齐燃跨过阮谷跳下床,打开衣柜脱衣服,一边回头看她,“吃早饭了。”   他上身T恤脱掉,肌肉线条优美,腹部线条清晰,蕴着蓬勃爆发力。   他一边笼上白T,走回到床沿边低头看她,“起来了,去洗漱。”   阮谷抬手帮他把T恤尾拉到底,遮住躯干,赤着双脚下了地。   齐燃把T恤拉起来,疑惑拍了拍腹部,“兄弟,你好像吸引力不行啊。”   冯行突然打了电话来,齐燃靠在窗边跟他谈比赛的事情。   阮谷放轻脚步声先出了门。   看来徐阿姨真的心情不好,完全忘记她,让她在齐燃卧室里呆着一整晚。   阮谷懊恼的抿唇歪头。   表面无所谓,心里在意到死。   她看着关上的卧室门,深吸一口气,先下了楼。   徐丽穿着一身纯黑色真丝的长裙坐在餐桌边,她妆容精致,红唇艳丽,但是...   掩不住眼底的黯然。   疲惫感从身上散出来。   阮谷想,齐燃说得不对。   没有人想做一个征战四方的女战士,但是大家都不把她当温柔似水的姑娘。   阮谷站在楼梯边,若有所思。   她走到徐丽身边,突然开口,“阿姨,我能抱抱你吗?”   腰、肩、手臂... ...   “怎么了?”   “没事儿。”阮谷在手机上记了数据,给齐爷爷发了一条短信收起来,“我们吃早餐吧。”   ... ...   阮谷接下来九天都很忙,忙到上课打瞌睡。   章谢谢把小卖部买来的罐装咖啡递给她,担心看着她。   阮谷抿唇笑了笑,抠开拉罐,抿了一口咖啡,感觉神经线重新绷紧。   “阮谷,你真的没事儿吧?感觉你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阮谷摇头,“没事儿。”   “你别总熬夜学习,你平时成绩这么好,期末考试肯定手到擒来。”   阮谷也不解释,弯眉笑,掩不住眼底的青色。   她撑着头看一眼如水洗过的蓝天,瞧了一眼白色表盘上的时针,叫了一声章谢谢。   章谢谢停下打闹回到座位上,“怎么了?”   “我想回家歇一歇,你今天晚上能不能把作业告诉我。”   章谢谢责怪看她一眼:“我跟你说会撑不住的吧,你快去找班主任请假。”   “嗯。”   阮谷平时就文静又乖巧,班主任看着脸色憔悴的她,几乎没犹豫就让她走了。   阮谷回了家,别墅里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她上楼在房间里抱出一个淡青色的礼品盒,打车出了门。   她站在齐燃家门前,敲了敲门。   徐丽抽着烟开门。   看见她的瞬间诧异张了张眸,“今天不是周一吗?”   “嗯,周一,不过,阿姨,我有事儿找你。”   徐丽侧身让她进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徐丽捻灭了烟,看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   阮谷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弯眸朝她笑,“阿姨,我们今天好好做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吧。”   圣多斯咖啡店。   齐于已经先到一步,他抽着烟看着手里的薄如蝉翼的纸,心里又沉重又轻松。   他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徐丽参与所有公司决策,甚至有时候比他更加雷厉风行,他比起爱,更多的是敬。   分开了也好。   也好。   ‘哒哒哒。’   高跟鞋触地发出声响,齐于抬头望过去。   徐丽着一身淡蓝色旗袍,运用传统服饰制作八法将旗袍的柔媚饿精致挥洒得淋漓尽致。   绿白边镶领子和边,水蓝色丝线嵌住裹边;花鸟传神,浸透布料晕染出少女的清新和活泼;光片料珠在袖口纹着,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压住十分的凌厉,流转出内蕴的温柔气质。   婀娜摇曳的身子,在具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同时,又具有现代女性的坚强和稳重。   齐于看见了另外一个徐丽。   隐在杀伐果断之下的含蓄和性感。   他忘了。   是他当年毅然不要齐国忠的帮助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是他磨掉了那个娇养女孩儿的天真和柔软。   徐丽在他身前站定,扬着笑,眼底洒脱,“齐于,签字吧。”   阮谷站在咖啡店外,透过玻璃看着徐丽,抿唇笑了笑。   她歪头又看了一眼无数人进进出出的服装店,他们勾肩搭背,大包小包。   阮谷突然想念青山绿水,想念那个在她牙牙学语时教她缝针穿线的老人。   姥姥说得没错。   每一件经过他们裁缝手的旗袍都住着一个精致到讲究的优雅灵魂。   它穿越岁月的烟尘,蕴着华夏独特的美,在一个需要的时候,将女孩儿演绎得优雅动人。   她翻找出齐爷爷的电话号码。   ‘爷爷,圆满完成任务。’   齐燃站在公交车站台边,目光复杂又柔软。   人潮拥挤,他一眼就看得见她。   千千万万人里,再也装不下其它人。 第26章 是不是很酷啊   阮谷回家就开始睡觉。   饱饱的一觉,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   月色清澈明朗,晚风和畅,灯光构成璀璨妙曼风风景线。   阮谷揉眼睛开了灯, 用红色荧光笔划掉台历上的周五和周六, 洗漱下楼。   乔宇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头顶大吊灯橙黄色的光落在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上, 卷上金光。   他穿着淡蓝色睡衣,盘着腿, 凶神恶煞的盯着电视屏幕。   屏幕里, 不停有人喷血倒下。   阮谷轻声挨个房间看过, 没找到阮珊和乔森运。   乔宇趁换子弹的时候,抬眼看她,讥讽:“睡到晚上, 你还真养成大小姐习惯了?”   阮谷抿唇不好意思笑笑,“昨天太累了...乔宇哥,我妈跟叔叔去哪儿了?”   “公司聚餐。”乔宇目光重落回电视上,手指灵巧飞快。   阮谷脚尖在地上戳戳, 歪头看他,“你吃晚饭了吗?”   乔宇漫不经心回到:“打完这把点外卖。”   阮谷瞧乔宇脸色不好,她抿唇, 眼珠轱辘一转,嗓音微带几分讨好,“我给你做吧。”   阮谷走到厨房,手指灵巧的将头发分成几束, 交叉编成松散的侧辫。   农村丫头就要有这种自觉才对。   乔宇继续玩游戏。   身后的厨房,刀落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滚烫的油里打进鸡蛋翻起噼啪脆响,浓郁的香味蔓延开。   饥饿感席卷胃部。   乔宇忍不住抠了抠游戏手柄的按钮,焦躁的抖了抖腿。   屏幕这时候正好黑下去,电视上反射着阮谷的侧身。   她五官精致,黑眸里萃着亮光,十指翻飞,恍若舞蹈。   乔宇抿唇从电视屏幕的投影上打量她,歪了歪头。   样子...   好像也不是很讨厌。   阮谷正好抬头,眼睛弯成月牙模样,“乔宇哥,准备吃饭了。”   手一滑,手柄落在地上。   乔宇捡起来扔到沙发上,扯了扯睡衣昂着头走过去。   阮谷简单做的蛋炒饭。   金黄色翻焦棕色的蛋边角,裹着油光的玉米粒,小立方体火腿混在颗粒饱满的白色米饭里。   阮谷把勺子搭在白瓷盘边。   乔宇舀了一大勺塞嘴里。   阮谷翘着眼期待看着他。   乔宇手指尴尬的捏了捏勺柄,夸了一句,“不错。”   阮谷眼睛乍亮,最后裹在‘谢谢’两个字里还给他。   被他夸一下有这么高兴?   也是,他不轻易夸人,被他夸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她低头吃饭,眉清目浅,辫子柔顺搭在右肩,乌发瓷脖,颜色冲击般的相衬,整个人看上去乖巧极了。   乔宇侧着眼看她,除了继母的女儿的身份,找不到其它讨厌她的原因,他突然觉得晚上丢阮谷一个人在家挺可怜的...   他勺子在白瓷盘边敲了敲,撑着头看她,“喂,你今晚干什么?”   阮谷喝了一口水,歪头想,“做作业吧。”   “我带你出去玩。”   唔,她想做作业...   但是,乔宇第一次邀请她。   阮谷踌躇了两秒,在乔宇扬着眉不高兴之前应了下来,“好啊。”   阮谷刷了碗,上楼换衣服。   开门,乔宇正倚在机车边上等她。   阮谷走过去,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大家伙。   乔宇抖了抖腿,拽得二八五把头盔扔给她,“上车。”   ... ...   机车轰鸣,疾驰而去。   桀骜不驯的小子身后坐着胆小的姑娘。   她死死的捏着男孩儿的皮夹克,表情如凛然赴死。   夜风在呼啦的吹,路灯连成泛光的丝线,黑色的机车分流出来顺着高架桥进了大学城,它像失控的黑马踏上了廖无人烟的荒原。   根本拉不住。   车径直从外环冲到内环,没车的马路上,乔宇开得越发的张狂和肆意。   阮谷被吓得六神无主,死死的把额头顶住他的背脊骨。   乔宇飚了十几分钟停下来,打开头盔朝后瞧她,不耐烦的吼她,“你别捏我衣服,捏丑了!”   阮谷的声音被挡在头盔后,嗡嗡作响,“你开慢点我就松开。”   乔宇听不清,打开她的头盔玻璃。   阮谷猫眼睁大,水润又泛着惊惧。   乔宇话卡在喉头,他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喂,你知道我衣服多贵吗?你再那么拽试试,我让你赔啊。”   阮谷翻身要下车,笨拙的晃着头,“我不坐了,我要回家。”   她低着头,使劲拽头盔。   又好笑又蠢。   他不是欺负女孩儿的那种人。   乔宇浓密的黑眉舒展开,拍了拍她的头,“我不飙车了,慢慢开,上来吧。”   阮谷手捧着头盔,伸出手,“拉钩。”   “幼稚不幼稚?”   “拉钩。”   “... ...”他伸出手。   阮谷虔诚的完成仪式,“一百年不许变。”   “下一秒就变给你看。”   她警惕后退半步。   怎么什么都信?   乔宇哼笑一声,歪头示意她上车,“逗你的,走吧。”   脱缰的黑马遇到了洒草种的少女。   伴着让人血液沸腾的嗡嗡声,‘黑壳乌龟’慢爬上坡,绕一圈儿又往右转,进到内环的商业区。   “下车。”   “哦。”   霓虹灯闪烁的一家酒吧涌出一群奇装异着的人。   “乔宇,就等你了,还切不切蛋糕了?”   “快点,迟到,自罚三杯啊。”   乔宇往那边走,阮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一进到酒吧里,视线陡然变眩,五颜六色的灯光炫目,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汹涌扑过来。   阮谷穿过人群走到最里面,一眼看见了齐燃。   齐燃简单穿着黑T,翘着腿正打游戏,他侧瞟看见阮谷,拧着眉站起来。   “你怎么带她来这儿?”   “要你管。”乔宇眼底的烦躁犹如实质,他烦躁的脱掉外面的皮夹克。   乔宇坐下,晃晃倒了小半杯的八棱形玻璃酒杯,瞧着陈蕴,“有齐燃,你怎么也不提前说?”   篮球啦啦队队长陈蕴站起身,摇晃香槟,撬开瓶盖,“告诉你了,你还会过来吗?别在意了,今天我过生,全部听我的。”   白色泡沫混着酒香味冲出来,像小型的白色喷泉。   陈蕴晃动着手臂,哟吼一声,混进人群里,对准乔宇喷过去。   乔宇抹了一把脸,低声骂了一句,晃着酒瓶,喷回去。   尖叫声,撞倒酒瓶的声音混着强节奏的音乐声,大家乱七八糟玩成一团。   阮谷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左盯右看,勾着唇边,满脸好奇。   齐燃没去玩,他坐在阮谷身边,歪头看她,“喜欢?”   “不讨厌。”阮谷贝齿咬了咬下唇,凑近齐燃耳廓,声音放大补了一句,“挺好玩的。”   蹦跳的陈蕴一屁股坐在阮谷身边,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她。   “小姑娘,来者是客,先喝一杯呗。”   齐燃手臂放在沙发靠椅上,鞋推了一下陈蕴高跟鞋,“别给她喝酒。”   陈蕴撇撇嘴,不高兴的走开。   齐燃打了响指,叫服务员拿杯橙汁。   贼心不死的陈蕴看着齐燃出去接电话,蹬掉高跟,盘腿坐下,“既然都来了,就要融入集体嘛,来来来。”   酒杯往阮谷唇边递,她挤挤眼,棱形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彩色。   液体柔软又亮,好像液状水晶棒融碎了。   阮谷试着抿了一口,然后侧头吐了吐舌头。   “再喝一口。”   “... ...”   等齐燃回来的时候,阮谷脸红成猴屁股...   齐燃视线落在陈蕴身上,“操,老子出去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陈蕴耸肩,从沙发上跳下来,“不管我的事儿,我去跳舞了。”   齐燃看着乱成一团的酒吧,揉揉阮谷的头,凑近看她,“我送你回家吧?”   阮谷望了一眼舞池,黑眸染上光。   她视线所落的地方,乔宇正跳着舞,倒立引起欢呼应和声。   齐燃手抬起来挡住乔宇所在的方向。   他压着嗓子里蔓上来的烦躁感,“别看了,回家。”   阮谷低头瞧了一眼时间,点点头,“回家。”   出了酒吧,空气变得清新,噪音被一层无形薄膜隔绝开。   齐燃手机叫了车,“等几分钟。”   阮谷靠在灯柱边,手绕在身后,舔舔唇瓣,“齐燃,我好口渴。”   “旁边有一家便利店,我去给你买。”   阮谷吹着晚风,轻哼唧算是应答。   齐燃走了两步,回头看。   阮谷睁了眼,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对面马路上聚在一起吸烟聊天的学生。   女生穿着露脐装,踩着高高鞋跟;男生光着膀子,露出显酷的纹身。   齐燃顶了顶腮帮,折回阮谷身边。   她在他身上晃了一圈儿,“水呢?”   “还没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问了再买。”   “你说。”   “你是不是觉得抽烟喝酒很酷啊?”   他搔搔头。   尴尬又迟疑。   阮谷吹了冷风,清醒一点,她晃晃头,“不觉得酷...”   “那你干嘛总盯着他们看?”   你盯我啊。   我都会的。   齐燃踩着脚边易拉罐,瞅她等答案。   阮谷口渴舔舔唇瓣,拉着齐燃的袖口往便利店走,“抽烟喝酒,纹身打架,翘课化妆都不酷,我只是好奇,因为这些事情跟我们年龄不太符。”   她进了便利店拿了两瓶矿泉水。   拧开瓶盖。   阮谷站在便利店门口,商品牌透的白光落在她睫毛上,给她脸颊扑上一层白银。   她咬了咬瓶口的螺旋纹,侧头看齐燃。   “想要抽烟喝酒纹身的话,只要愿意做,我也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好像称不上酷。”   “真正的酷,应该是做那些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齐燃,那样是不是更酷?”   阮谷眼眸弯成月牙模样。   这时候,乔宇正从酒吧里跑出去,边张望边翻身上了机车。   阮谷指了指他,“如果能骑到得世界冠军,乔宇哥一定超级酷。”   乔宇回头正往这边张望。   齐燃横移一步挡住她,警告般的看着她。   “阮谷,你敢当面夸乔宇一句试试?”   “背着夸他也不行!” 第27章 零点   出租车来了。   车灯射出十几米的距离。   司机按着喇叭。   乔宇听见了声音往这边张望, 看见弯腰坐进车里的阮谷和齐燃。   “小爷带来的人哪轮得到你带走,操.你大爷的。”机车转弯,轰鸣跟跟上去。   阮谷坐在窗边, 看着划过的景色出神。   机车发出嗡嗡轰鸣声响, 阮谷侧头就看见跟出租车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乔宇。   乔宇动作危险又肆意,出租车司机被弄得胆战心惊。   “吱————-”   出租车直接在荒无人烟的外环停下。   “你们付了车费快走点!”   “懂不懂安全第一?”   “是不是大学城查得松, 你们就让同学乱来?”   阮谷和齐燃被尴尬的扔到了路边。   乔宇坐在机车上,一脸幸灾乐祸。   乔宇看着阮谷, “你不认人的?谁都能带走?”   阮谷:“齐燃不算外人...”   乔宇烦躁的拧了拧眉, “呵, 你们名字在一个户口本上吗?傻逼。”说着,乔宇往四周望了望,“我的大宝贝只能载一个人, 齐燃,你就自己走回去咯。”   齐燃还没说话,阮谷直接摇头拒绝了。   “太危险了,不行。”   齐燃心情长了小翅膀, 挥呀挥。   乔宇冷着脸,恨不得在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细密的雨织成精致的绸缎。   “下雨了...”   话音还未落, 雨势非常突兀的变大。   自成一个世界。   阮谷被淋了个透湿。   齐燃的外套搭在阮谷头顶,把人推到乔宇面前,“你先带她去个避雨的地方。”   乔宇尴尬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车熄火了。”   齐燃‘嘁’了一声, “你大宝贝就这种水平?”   乔宇下车,把头盔扔给阮谷,“你他妈这种时候废话还这么多?”   齐燃帮阮谷戴好头盔。   乔宇把车推到灌木边上。   三个人对视一眼,齐声:“跑。”   春夏之交的雨水充沛,云层就好像蓄满水的海绵,一挤,哗啦的水就往下流。   “呵呵呵,乔宇,你在龟爬?”   “傻逼,我穿的靴子,你没看见?”   “你们等我一下...”   三个人笑笑闹闹,声音穿透厚厚的雨幕,击破沉闷的雨声落在远处。   那是少年不知愁的味道。   一直跑了二十分钟才看见水幕后面隐约可见的泛着白光的公交车站台。   阮谷站在公交车站牌短短的挡板下喘气。   摘掉了湿漉漉的头盔,拧了拧头发的水,仰头往外看。   大雨倾盆,哗啦声音不绝于耳。   齐燃看了一眼公交站牌,“这里没有到我们那边的车,只能等等看能不能叫到出租车。”   “好。”阮谷坐下,脱掉湿漉漉的鞋袜。   乔宇视线落在她身上,冷哼一声,“果然是农村来的。”   “... ...”   齐燃坐在她身边,当着乔宇的面,把阮谷湿漉漉的袜子扔进头盔里。   乔宇一把抢过头盔,嫌弃的把袜子扔回齐燃手里,“操.你大爷的。”   阮谷尴尬的把袜子拿回来。   齐燃坐在她身侧,长腿折叠,“别管他。”   乔宇抬着眉盯着他。   齐燃懒得理他,拿手机出来把刚才出租车的账单付了,下了新单。   阮谷乖巧坐着等车。   不过,十几分钟过去了,出租车单没有人接。   齐燃继续下单,乔宇站在一边玩游戏,阮谷歪头看着刚跑到站牌下躲雨的男性。   他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身上穿着深色的西装服,臂弯夹着公文包。   公交车来了又走,但是他都没有上车。   拧着眉,一言不发。   阮谷赤脚站起来。   齐燃乔宇同时抬头看她。   阮谷走到那个叔叔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口,“你有钱吗?”   男人后退一步,夹紧了公文包,上下打量她。   阮谷赤着双脚,裤脚挽起来,衬衫湿漉漉贴着身体,满身狼狈。   男人不高兴的开口,“你是谁啊?”   “陌生人,我只是想问你有两块钱吗?”   呵呵,找他要钱?   男人想也不想,直接回复:“没钱。”   阮谷唇角往上勾,低头掏荷包,拿出浸湿黏在一起的两块人民币放他掌心,“我看你等了好久都没有上车,我猜你忘记带零钱了,现在雨暂时不会停,你快回家吧。”   男人眸光变得复杂起来,今天被总经理骂了一顿的抑郁感瞬间消了大半。   城市除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会有如期而至的温暖。   男人接了钱,说了一声谢谢,上了车。   阮谷心情超好的走回座位,见齐燃和乔宇都看着她。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你信他没两块零钱?”   “信啊。”阮谷仰头看着湿了的世界,踮脚伸手接顶棚沿边落下的雨水,“你们没看见我一给他钱,他就高兴起来了吗?”   她眼睛发亮,沾沾自喜。   傻。   齐燃懒得说她,不过唇线往上翘,心情巨好。   乔宇念念叨叨本想骂她一句‘傻逼’,后看她太高兴了说不出口,抖抖腿继续玩游戏。   雨慢慢停了。   被雨水洗过的世界,星星亮得吓人。   天空收起滴水的云,出租车闪着灯从远处疾驰而来。   齐燃和乔宇坐在后面,阮谷坐在前面。   出租车向大学城外开去。   在经过启达大广场的时候。   世界刚好转到零点,托举起上帝的脚跟。   齐燃看着阮谷,愣愣出神。   这好像他们第一次一起呆到零点。   她在身边。   他们在一起。   齐燃突然来了灵感。   “阮谷。”   “恩?”   “你中考结束那天,我们一起玩到凌晨吧。”   “好...”   乔宇拿头盔砸了齐燃一下,“你有病啊,让女孩儿跟你呆到凌晨。”   “你个傻逼,你哪次期末考试不是一群人玩到凌晨的?”   乔宇:“...那不管,我也要一起。”   阮谷弯了弯眸,觉得跟乔宇之间的生疏的距离陡然拉近。   她撑着头看窗外。   虽然作业没做,但是跟乔宇熟悉一点点,也算不亏...   说到中考,阮谷突然转头看他们,“你们说我考一中还是三中?”   “一中!”   “三中!” 第28章 娃娃机   阮谷下了晚自习会跟章谢谢去操场跑圈, 备战体考。   不过五月初的时候,学校给了保送名单,章谢谢和阮谷都在其中。   五月底的时候, 名单确定下来。   齐燃知道阮谷保送的时候, 正在背单词。   听写的时候,写下来的词儿都是骂人的话。   拼写完全正确...   冯行这一列正好今天批改。   他全部给齐燃打了勾, 然后潇洒写了一百分扔回给齐燃,“看在全国赛赢了的面子上, 我给你的满分。”   齐燃哼笑两声, 把听写本合上, 做完型填空。   下课后,白可走到他身边,敲了敲他的桌沿。   齐燃抬头看她。   白可抿唇笑了笑, “齐燃,这周日要一起出去玩吗?我请客。”   “我约了人,不去了。”   白可抿了抿唇,词句断续掩不住尴尬, “我这周日生日,冯行说你没有安排的。”   齐燃横扫了一眼冯行,冯行避开他的目光, 低头继续改听写作业。   大大的一个字母‘A’,写完最后一个完型填空。   齐燃丢开笔,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摇头, “真约人了,我会给你买礼物的,周一给你。”   白可僵硬提了提唇角,“也行吧,要期末考试了,我先去复习。”   冯行见白可走了,凑过头看他,“哥,你怎么不给个面子?”   “真约了人。”他眼底带着笑,染着薄晕的淡光。   周六晚上不用上自习,下午五点就放了。   齐燃训练了两个小时,七点慢悠悠晃回家。   齐燃进屋,看见坐在沙发上读报的齐国忠惊讶挑了挑眉。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老爷子,你怎么回来了?”   齐国忠摘掉眼镜,冷哼一声,“搞成这样,我能不回来吗?”   齐燃点点头,语重心长,“也是,你劝劝爸,他每天都正常回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齐国忠本来心情沉重,被他一弄轻松不少,他轻踹齐燃一脚,“学什么大人说话,你这小子。”   齐燃侧身躲过那一脚,“对待人民要像春天一样温暖。”   齐国忠笑开,“明天我找你爸好好谈谈,你自己出去玩。”   齐燃把书包背好,“我明天约了阮谷去游戏厅。”   齐国忠眉心蹙了蹙,“你们别带小孩子总去那种地方。”   齐燃走了两步倒回来,“什么意思?”   齐国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继续看报,“阮阮不是因为狗剩儿来了,才约你出去玩的吗?”   呵呵,不需要狗剩儿,阮谷也会约他出去玩好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非常亲近的!   齐燃上了二楼往卧室走。   走了几步,倒退回楼梯边,“老爷子。”   “恩?”   “狗剩儿怎么三天两头找阮谷啊?他爸妈都不管管...”   齐国忠眸子顺着老花镜上方瞧了一眼齐燃,“你不知道?”   ... ...   第二天一早。   齐燃到了约定地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花坛边的阮谷。   她盯着滑梯,狗剩儿穿着一身浅色运动服在那里一个人玩得嗨。   狗剩儿看见齐燃,挥挥手,蹦蹦跳跳跑过来,“齐哥哥,好久好久不见啦啦啦。”   齐燃想着老爷子的话,拍拍他的头,“嗯,长高了。”   狗剩儿叉着腰,扬扬眉梢,“那当然!我还能长,以后就不用踮脚就能亲到阮阮姐了。”   齐燃放在他头顶的手开始用劲儿,呵笑一声,“你现在这个高度刚刚好,不用长了。”   狗剩儿要从齐燃的魔爪下逃出来,齐燃结实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让他避无可避。   两个人笑闹成一团,也不觉得幼稚。   阮谷歪头看了齐燃,把水杯往他手臂上贴了贴。   “游戏厅要开门了,我们走吧。”   凉悠悠的触感。   齐燃手拿住水杯。   浅蓝底色的瓶身里装着一大瓶的果汁。   阮谷抿唇笑,目光澄澈又美,“礼物。”   ... ...   狗剩儿在前面跑,手上捏着氢气球的白绳,时不时跳起来拍气球一下。   阮谷走在后面,手揣兜里,盯着他,让他慢点。   齐燃走在最后,抿一口果汁,唇角飞起两三次。   进了游戏厅,里面到处都是人,狗剩儿伶俐的爬上摩托车,示意要玩这个。   齐燃把游戏卡递给他,让他自己操作。   摩托车开始左右倾斜,他叫出声,装作很酷的拧了拧手柄,压低身体重心。   齐燃站回到阮谷身侧,侧头看她,“你要玩什么吗?”   “娃娃机。”阮谷摊开掌心。   齐燃把游戏卡给她。   娃娃机摆了一排,阮谷喜欢齐天大圣...   选了最靠边上的一台。   她玩得很认真。   但是一次都没有成功。   齐燃看着她那样儿,给她分享玩这个的经验。   阮谷认真听完,抿住唇,再刷卡玩。   还是失败。   失败。   失败。   齐燃看得啼笑皆非,他敲敲手臂,掀了掀唇角,“你真的有点蠢...”   阮谷:“你不要骂我。”   “不是骂你,是陈述一个事实。”   阮谷拧着眉,又失败了一次,她嗓音难得染上几分情绪,“你再说我蠢,我就当表白处理。”   四周音乐正好安静一瞬,阮谷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他耳朵里。   齐燃唇线猛地一下抿紧,喉结动了动。   他方寸大乱。   阮谷一无所觉,重新投入娃娃大计。   齐燃自嘲笑了笑。   你处理啊,你倒是处理啊。   刚才叫嚣得厉害的阮谷重新沉浸在娃娃游戏里,把自己才说过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齐燃一个人在这里心跳如雷。   他低头瞧了一眼阮谷白净的侧脸,指腹搔了搔鼻梁侧。   这木头...   卡里的钱被刷完了。   阮谷一只娃娃也没有夹到手。   齐燃晃悠着步子走到前台再充了二十块钱。   他卷了卷袖子,手放到操作台上,“我试试。”   三次失败,第四次就成了。   阮谷抱着孙悟空,掩不住的崇拜。   阮谷跑到孙悟空旁边的小挪吒边,“我还想要这个。”   齐燃又轻轻松松成功了。   阮谷抱着一孙悟空一挪吒,深深的迷恋上了这个游戏。   这时候,冯行突然在娃娃的另外一面出现。   阮谷瞧见他,朝他挥挥手。   齐燃掀了掀眉,暗叫倒霉。   冯行绕到这一面,身后跟着白可和一些男男女女。   白可一眼就认出了阮谷,不高兴的蹙了蹙眉。   她瞟了一眼阮谷手上的娃娃,第一感觉,齐燃给夹的。   白可拍了拍冯行,“我也要娃娃。”   冯行摇了摇手,“这个我不擅长,换个人吧。”   白可目光停留在齐燃身上。   可怜兮兮。   齐燃眉心蹙起来。   烦躁。   他避开白可祈求的目光,看阮谷:“去狗剩儿那边看看吧。”   阮谷感受到两边人的暗潮汹涌...   她目光在白可脸上顿了顿,回头仰看齐燃,轻声应了一声。   狗剩儿已经换到了枪支游戏,他抬着枪横扫,嘴里‘突突突’念念有词。   Game Over   狗剩儿可怜兮兮的看着齐燃,把余额变成零的游戏卡递给他。   齐燃把自己的游戏卡给他,拿着狗剩儿的卡去充值。   阮谷站在一边看狗剩儿操作。   男孩儿或许天生在游戏上特别有天赋。   英文屏幕上,他愣是完全靠感觉换了枪,开始了游戏。   她歪头瞧着,感觉有人拍她肩。   阮谷转身。   白可指了指她怀里的娃娃,“多少钱?我买。”   阮谷眨眼,摇头。   白可拧了拧秀气的眉,“一百够不够?”   “我不卖...”   “一百够不够?不够再给你加点,两百?”   白可语气不耐烦起来,“两百够在网上买质量不错的了,你已经赚了。”   “可是我说,我不想卖...”   “你一个月能有两百块零花钱吗...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白可的同伴走上来问什么情况。   白可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阮谷,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这孩子从乡下来的,看我喜欢那几个娃娃,想要坐地起价赚钱。”   哲挥手,狗剩儿突然拿着枪转身。   白可被吓了一跳倒退小半步。   狗剩儿露出大大的笑容,看着白可,“小姐姐,阮阮姐实在是太小气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白可隐隐记得阮谷的名字。   她幸灾乐祸扬起亲密的笑,“你说,能帮的我都帮你。”   狗剩儿拿着枪对准她,脸上表情纯真,“我姐姐不给我买冰淇淋,说怕我弄脏她的劳斯莱斯!”   ???   狗剩儿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真诚了,白可身边的人用手肘推推她,“你确定是从乡下来的妹子,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齐燃也被临时情景剧逗笑,他手指灵活的翻动卡片,上前递给狗剩儿。   他揉揉他的头,“不错啊,小子。”   狗剩儿接过卡片,卡片挡住左眼,右眼微眯,“那当然,我可是奥特曼的男人。”   白可扯了扯嘴角,“她怎么可能是有钱人?你看她身上,一件名牌都没有...”   齐燃打开手机,搜索了什么。   他翻过手机,敲敲屏幕递给白可看。   “不要让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白可匆忙带人离开,齐燃关了手机低头看她,“乔家倒是挺舍得给你花钱的。”   阮谷低头看了一眼衣服,“这个很贵吗?可是我觉得没有我自己做的衣服穿着舒服...”   齐燃:“不要得寸进尺。”   阮谷扑哧笑,眉眼弯弯。   狗剩儿和齐燃一起玩‘恐龙新世纪’,阮谷在一边看了看,没看懂。   她把两个小娃娃靠在齐燃腿边,凑近他耳廓,“齐燃,我要去厕所,你帮我看着娃娃。”   他压着嗓子,轻嗯一声。   阮谷走了之后,狗剩儿突然出声,声音弱又无比清晰,“齐哥哥,如果我不在,你会帮我护着我姐吧,像我一样。”   齐燃掀了掀眉梢,应一声,“会的。”   狗剩儿露出大大的笑容,“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叫陈护阮。”   齐燃游戏输了,他捏着腿边的两个娃娃,侧头看狗剩儿。   齐国忠的话荡在耳边。   “狗剩儿啊,他是阮谷养大的,在竹林立被捡到,小时候一直养在她身边,后来到大点了被村里一家人领去的。”   “他叫陈护阮,自己取的。”   他突然想给阮谷抓娃娃。   娃娃她选。   叮当猫、葫芦娃还是大闹天空翻云驾雾孙悟空。   皮卡丘、亚古兽还是东海屠龙翻江倒海小挪吒。   只要她想要。 第29章 少女漫   风在摇树的叶子, 草在结它的种子,公交车缓慢又平稳的行驶,车灯照亮前面的路。   阮谷三个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车门开关、人上下。   气氛莫名安静又缠绵。   狗剩儿坐在靠窗的位置, 扒着栏杆看城市夜景。   阮谷坐在齐燃和狗剩儿中间, 身体摇晃,昏昏欲睡。   齐燃回了冯行的短信, 手机揣回兜里,转眸就看见了女孩儿甜美的睡颜。   睡着的时候, 阮谷依旧很乖巧, 双手叠好放在大腿上, 背脊骨挺得笔直,双肩展开,柔软的手臂象牙白跟他形成鲜明对比。   他五指展开将手放在阮谷手边。   她的手真小。   他应该能一手握住。   公交车里很安静, 大家自己做自己的事儿,玩手机或者打瞌睡,这让齐燃的胆子变大起来。   那些莽撞的心绪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他捏住阮谷的一节手腕,把她的手翻转过来, 十指扣住她。   又小又软。   齐燃觉得神经末梢好像触着流云和微风,敏感到能够感受到心脏处的窃窃欢喜。   他指腹摩擦她的指甲贝,心里隐秘自得。   都牵手了!   他这不算男朋友, 什么才算...   这时候,公交车突然熄了火,阮谷醒了。   齐燃悄悄松开手,目光径直看向侧前方的玻璃窗, 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阮谷揉揉眼睛,嗓音软糯带着朦胧的睡意,“我们到哪儿了?”   齐燃手捏了捏拳,舌舔了一圈唇,开口:“快到广场了。”   他在答她的问题,但是没看她,目光落在远处。   阮谷顺着齐燃的视线往外看,“你在看什么?”   “夜景。”   宝蓝色的幕布上,灯火高低辉映,如同漫天星辰在近处展开,极为魄丽,高低相叠,错落有致,俨然是一片灯的海洋。   流光溢彩的LED灯装点着桥面,将远处高架桥衬出多种颜色,宛如游龙。节次鳞比的大厦侧面上的屏幕上不停的变幻图案,构成繁华城市的一道妙曼风景线。   阮谷弯唇笑了笑,眼底映着灯火,五官隐有艳丽感。   齐燃压住如锤鼓动的心跳,看着玻璃窗上映着的阮谷的脸,口干舌燥。   人明明就坐在身边,但是他却要看反射出的轮廓。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啊,他可以看得随意又张狂。   她以为他沉浸在城市瑰丽的夜晚景色里无法自拔,她却不知道啊。   他一直都是看的她。   她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好看到他想将她揉在无限妙曼的夜景里,想看的时候就能肆意的看。   公交车到了广场。   阮谷轻推了推他的手肘。   齐燃回过神,率先下了车。   狗剩儿跑到齐燃身边,拉着他的手臂,“这里就能看电影了吗?”   “嗯,就是这里。”   狗剩儿露出笑,另外一只手拉着阮谷,声音急切,“阮阮姐,我们快走,电影一会儿就开始了。”   齐燃带着他们领了电影票后就入场。   播放厅光线暗下去,阮谷和狗剩儿戴着3D眼镜,遮住大半张脸看电影。   齐燃掏了几次手机,走神。   阮谷敲敲他的手臂,“你有事儿的话可以先走,没关系的。”   齐燃手指捏着3D眼镜的鼻架位提起来,跟她对视。   她乌溜溜的眼珠像是会说话。   齐燃看着她,心就软趴趴舍不得走。   他摇摇头,“我让他过来就行,一会儿看完了电影我还要送你们回去。”   “会不会耽搁到你?”   齐燃手松开,看着眼镜笨拙的重新又挂在她巴掌大小的脸上,“不会,你安心看。”   等半个小时后,电影的节奏慢慢变得紧凑起来,齐燃趁两个人没注意,悄悄离开播放厅。   冯行正在外面焦躁的打圈儿,看见齐燃,露出苦笑挥挥手。   齐燃先去买了两杯奶茶。   递给他一杯。   两个人在休息区的圆盘沙发坐下。   齐燃抿了一下吸管。   奶茶不好喝。   他放下杯子,侧身看他,“你要说什么?这么急?”   冯行手转着奶茶杯,沉默了几秒后,直接坦白,“是我故意把白可带到游戏厅去的。”   齐燃不意外,点头算是知道了,“原因?”   “我不知道你跟阮阮妹妹在一起,我只是听你说要去游戏厅,我想白可在那里见到你会高兴。”冯行揉了揉太阳穴,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齐燃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无所谓中带了几分散漫:“为什么这么做?”   冯行沉默下来。   齐燃眉心微拢,手撑在身后看他,“你还喜欢她?”   冯行扯了扯嘴角,“这么明显啊?”   冯行揉揉太阳穴,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喜欢她啊,你知道的,从初二开始...我自以为是爱,可能在她眼里是烦,在你们眼里是贱,但是,那些情绪控制不住。”   “我只是想让她开心一下,不是故意的。”   有电影结束了,人三三两两从放映厅走出来,欢声笑语不断。   人从他们身前走过,抱着腰,缠着手,十指相扣...   恋爱的腐臭气息浓郁。   他回神,看着一脸‘我犯了死罪的’冯行。   齐燃拍拍他的肩,灵光一闪,“白可没有男朋友,你如果真的喜欢就直接试试,如果是随时可以收回来的程度,那就别试了,等热情耗尽。”   “她说她有男朋友啊...”   “信我的,没有,她是装的。”   冯行神色发愣,“真的没有?”   “嗯,班主任闲谈的时候听见了,她只是觉得这样很有人气,故意装的。”齐燃拿着奶茶再吸了一口,“所以,你想试试就试试吧。”   齐燃往放映厅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回头。   冯行身影一闪而逝,从楼梯向下奔走。   “啧。”   年少气盛,一定要将自己炽热的情感告诉对应的人,那些辗转反侧的情绪对方得知道。   ……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们想穿过公园到另外一边更加繁华的街道打车。   但是,在公园里,莫名其妙撞上别人的告白场景。   阮谷牵着狗剩儿,齐燃站在身侧,三个人站在公园里,看着面前铺展开的组成爱心形状的蜡烛,目瞪口呆。   冯行站在蜡烛的一边,而白可则手足无措的站在对应面。   阮谷后退站远了些,她捂住耳朵不去偷听。   她歪头示意齐燃。   齐燃也抬起手捂住耳朵。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冯行提着水桶,浇灭了蜡烛。   白可压低棒球帽的帽檐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阮谷遗憾的把手放下来,向齐燃确认,“失败了吗?”   “嗯,失败了。”齐燃神色镇定,并不觉得意外。   阮谷脸上可惜掩不住。   齐燃心里不妙,歪头问她:“你可惜什么?”   “准备得这么美,没有成功挺遗憾的。”   阮谷笑了,几分涩意和期待。   笑容里是夜空拥抱星星,是海面跳跃的浪花。   能让黑夜奔逃。   任何女孩儿心底里都住着一个喜欢踮脚尖跳舞的公主,她们在最柔软的心上,容易被任何美又温暖的事情感动。   齐燃想告白。   特别特别想。   他好像知道了一个很容易成功的方法。   他把阮谷和狗剩儿送上车,挥手跟他们道别。   冯行回了他信息。   “我是看少女漫画看来的,你也可以试试,不过我先说,我用这个方法失败了...” 第30章 西瓜不够大   窗帘在夏天的暖风里搔首弄姿, 地上凌乱的书本乱七八糟散了一地。   手机铃声在响,齐燃浑浑噩噩从软绵床里坐起身。   他赤脚踩在地上,翻了短信。   是快递。   他有买了这么多吗?怎么还有?   齐燃打了一个哈欠, 踩着满地的少女漫画出去领快递。   拆掉外面的袋子, 用裁纸刀划开箱子,里面又是粉粉可爱的少女漫。   他简单翻了翻, 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新的笔记本出来,在封面上龙飞凤舞写上几个大字。   ‘撩妹技巧’。   有点傻。   笔敲了敲页沿, 齐燃划掉四个字, 改成‘读书笔记’。   现在顺眼多了。   他去楼下拿了一盒酸奶, 一边喝一边仔细研究漫画。   ‘嗡。’   “我今天带狗剩儿回村里,有东西要给你,你有空吗?”   “有, 我去你家找你。”   “不用,我去找你吧,我这就出门。”   齐燃额间几缕碎发搭着,他目光停在屏幕上几秒。   接着, 突然腰腹收紧用力从椅子上腾起,翻箱倒柜。   他一边穿衣服,脚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书一股脑的往床下推。   他踮着脚尖把放在衣柜顶柜上沾满了灰尘的奖杯拿下来擦干净摆上书架。   乱七八糟的模型扔进箱里, 把高分的卷子摆在显眼的位置。   他想要露出最好的一面。   因为她要走进他的领地了呀。   打扫完,齐燃倚在窗边朝外看。   或许是沾染上了少女漫的情绪,齐燃看着碧蓝色天空里的云朵也好像看见阮谷脸蛋的错觉,风儿刮过, 漫天的白色云朵就好像掀嘴角在盛开的阮谷。   他撑着头看着出神,脚有节奏的轻点地。   怎么还不来。   阮谷出现在视野里。   她穿着米白色的短衫,配着青绿色的短裙,头发扎成两条辫子,看见他,仰头朝他笑。   齐燃心花怒放,从二楼冲下去。   阮谷把礼物拿给他就要离开。   齐燃捏着护腕歪头看她,“你送我东西了,那我送你去火车站吧。”   听见这话的狗剩儿立马从阮谷身后伸出头,“好啊,齐哥哥,你不知道,我们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拿不动。”   齐燃警告的看了狗剩儿一眼,觉得没有比他更会破坏氛围的了。   狗剩儿读不懂‘情敌般的凝视’,只顾着拉着阮谷的手撒娇。   阮谷歪头想了想,应了下来。   ... ...   火车站依旧是城市人流量大的场所,人来人往,毫无起伏感的广播声音在回荡。   齐燃把阮谷和狗剩儿送到入口处。   阮谷朝他挥挥手,从弯曲折叠的入口走进去。   她短衫后绣着浅淡色泽的蝴蝶,在金黄色的阳光下就好像注入了灵魂,下一瞬间就要展翅飞上天空。   齐燃突然叫了她一声。   阮谷回头看他。   齐燃小跑走到她近前,“我暑假的比赛打完了就去找你。”   “好。”   “要不要给你带零食去?”   “不用。”   齐燃欲言又止。   阮谷:“你想说什么?”   齐燃下了决心。   他黑眸发亮,手臂抬高,“走之前能不能抱一下,我们怎么也要分开一个月。”   阮谷松开手里的东西,身体往前倾,手掌心覆在他背后,声音轻慢,“一个月后见。”   齐燃肌肉放松,笼住她。   他突然沉醉于短暂的分离,因为在离开的时候啊,他能够理所当然的提出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阮谷走了。   一个月见不到。   一想到这里,天好像都暗了。   齐燃招手叫了出租,鼻腔充斥着难闻的汽油味道。   他坐进去报了地址,手臂搭在窗沿边,百无聊赖往外张望。   空气不好,人多,车多,噪音多...   他想回农村。   ... ...   等荷花已经大大盛开,知了重新破开泥土出来,风一吹树叶荡开露出亮堂堂的土地。   八月中旬,齐燃终于来了山坳,当然,是打着集训的旗号。   冯行几个人已经自来熟的找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齐燃随手把行李一扔就跑到冰箱边。   齐国忠左手压着大腿,右手拿象棋正在练习,听见声音抬眼看他,“没冰水。”   齐燃歪头看他,“老爷子,你变心了,你以前都会提前准备冰水的。”   齐国忠哼笑一声,“阮阮送来了几个大西瓜把冰箱填满了,吃...”   他话音还没落下,齐燃单手就抱了一个西瓜出来。   ‘噔噔瞪。’   热到爆炸的冯行三两步跳下楼梯,拿走齐燃手里的瓜,“哥,这个给我了,你再拿新的啊。”   齐燃抬腿踢了他一下,转身回去又拿了一个。   西瓜从中间剖开。   红色的瓤嵌着黑色籽儿。   齐燃一边挖着西瓜吃,一边给阮谷发信息说他到了。   他跟老爷子唠嗑,一边等回复。   可是一直等到西瓜吃完了都还没有回复。   他盘着腿坐在地上,抬眼看巍然不动继续自己下象棋的老爷子。   “老爷子,你不吃西瓜吗?”   “不吃。”   “那我帮你吃了?”   “吃吧。”   齐燃抱过西瓜,一边舀一边等。   终于在过了好大一会儿后,他发出去的信息终于有了反应。   你瞧你瞧,不是阮谷不想他,只是刚才的西瓜不够大。   齐燃咬着勺子,滑开信息。   他眉心微拢,下颌微用力。   齐燃手指在屏幕上轻跳动回了信息。   他歪头看齐国忠,“老爷子,乔宇也来这里了?”   齐国忠点点头,“乔家小子说来避个暑。”   齐燃默默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来这里避暑!?   乔宇这小子怎么总让他膈应得慌...   齐燃吃不下西瓜了,他站起身把手机揣兜里往外走。   齐国忠从象棋里抬头看他一眼,“你去哪儿?”   “阮谷说乔宇在后山失踪了,她找不到他,我去帮个忙。”   远处的天空已经被泼上了淡紫色,太阳公公沉下去半张脸,各处炊烟寥寥升起...   齐国忠瞧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快到吃饭时间了。”   “我一会儿直接去阮谷家吃就行了,老爷子,不用等我了。” 第31章 萤火虫   天色变暗, 树木繁茂的丛林里更显阴沉。   齐燃收起玩闹的心思,边喊阮谷的名字边往更深处走。   ‘阮谷’两个字尾音拖长,像折叠的浪花延绵不断推向远处...   听见声音先寻过来的是乔宇。   他穿着黑裤衩黑背心, 肩胛骨和脖颈全是汗, 满身狼狈。   齐燃大跨步走过去,打量他身后, “阮谷呢?”   乔宇烦躁的晃了晃手机:“她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   天气燥热, 心情就像点燃的炮竹。   有汗顺着齐燃眉骨往下滑落, 他声音暴躁, 压不住的责怪,“...她方向感不好,你干嘛让她来找你啊?”   乔宇难得没有反驳, 掀了掀黑眉,“你废话怎么还那么多,找不找人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手机微弱的光晃来晃去, 勉强照亮前路。   齐燃在山后面的山坳大石头上找到阮谷,她侧躺在石头上,膝盖微曲蜷缩成一团。   轻哼着歌儿, 眉眼安静。   齐燃松口气,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他推推她,无奈:“你睡这么好?我找你差点把大山都翻过来了。”   “你终于来了。”阮谷坐起身,环着双腿, 笑容干净。   五个字。   齐燃满身的疲劳都没了。   你在等我来找你是吧,是吧。   你信任我,知道我肯定会来找你,是吧是吧。   阮谷左右张望:“乔宇哥应该也在后山,你碰见他了吗?”   齐燃坏了心情,手臂压在脑后躺下,“他在跟萤火虫合影。”   说着,齐燃一骨碌起身,“我带你去看萤火虫吧。”   沿着黑黑的小山道往山谷方向跑。   齐燃把阮谷带过去的时候,乔宇正站在田野边上的大岩石上休息。   乔宇看见阮谷,“你跑哪儿去了,找你好久了。”   “我迷路了...”阮谷跟在齐燃身后爬上石头,歪头看乔宇手机。   他拍下来的黑色大背景里,流萤洒落在田野里,忽隐忽显,像是晶莹的蓝宝石,漂亮又神奇。   齐燃脚尖踢了一下乔宇,“看住她。”   乔宇昂着头,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否则又要找四个小时好吗?”   齐燃低头再看阮谷,“给你看萤火虫。”说着,他从石头上一跃而下,冲进田野里。   奔走间,被吓了一跳的萤火虫腾空而起,银白色的、灵动的光,在草丛中漂浮,飞舞,像是天上会眨眼的星星。   宏大又无比魄丽。   风在耳边鼓动,他突然奇想,想跑出了一个桃心的形状。   但是萤火虫们哪里听话,分散开,像是星散布在天幕,掩埋住少年纷杂鼓动的心绪。   以后他还是不看少女漫了,都不靠谱...   齐燃跑回她身边。   阮谷蹲在石头边低头看他。   掩不住的惊艳和震撼,眉眼弯弯得可爱。   “好看吗?”   “好看。”   你看不出来我‘画’的是什么无所谓。   只要你高兴就行。   你高兴。   我都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捧到你跟前。   齐燃搔搔头,歪头提议道:“那我再跑一次给你看?”   “我想拍照。”   齐燃掏出手机,把密码告诉她,然后又重新冲回田野里。   阮谷踮着脚尖拍照。   乔宇敲了敲手机屏幕,突然出声。   阮谷没听清,歪头看他。   乔宇眉梢扬了起来,恶狠狠的再说了一次:“我说对不起!在这里导航不好用,我没走出去,还麻烦你来找我,都是我的错!”   阮谷看着他笑了,“没关系啊,不是你,我也看不见这么漂亮的萤火虫。”   她守静,阳光,安然,轻易抚平歉意和烦躁。   乔宇心底一颤,有奇怪的念头蹦进脑海里————   骑士之所以能救出公主。   那是因为恶龙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   他像是人人厌恶的恶龙,但是从来没有对阮谷抱有过强烈的恶意。   三个人十一点多才狼狈的回了村里。   乔宇理所当然的要跟着阮谷回家。   齐燃提拉着他的衣领,“跟着我们一起住吧,早上还能一起训练。”   “我是来休假的,不是来训练的。”乔宇挣开齐燃的手往前走。   齐燃手臂压住他的脖颈,拖拉着他走,“让你来,你就来,废话怎么那么多?”   ... ...   乔宇被强制性的拉到齐燃家,他看着丧心病狂的睡觉条件转身就走。   齐燃挡住他,扯扯嘴角,满身敌意。   乔宇暴躁的跺了跺脚,“你烦不烦啊,我要回家睡觉。”   “人家大姑娘家,你睡大爷!?”   “我在那里睡半个月了。”   听见这个就来气。   他懒得说话,直接踹了乔宇一脚,“进去,洗了澡准备睡觉。”   凉席铺在客厅,上面乱七八糟丢两个枕头,冯行正坐在上面看电视。   听见声音,冯行转过头,露出大大笑容,“哟,乔宇,我们真是缘分啊。”   “谁特么跟你缘分,你有病。” 第32章 情侣装   齐燃最后一个洗完澡。   脖颈上搭着毛巾赤着脚走到凉席上坐下。   他腿伸直, 脚尖抵住电视机柜,从冯行手里拿过遥控板换台。   电视台从娱乐八卦切换到转播的篮球赛,他微眯了眯眼, 露出几分认真。   乔宇扫了一眼电视就移开, 专心落在手机上。   他裹在薄被里,像是一只蝉蛹。   冯行打了一个哈欠, 拿过枕头放在乔宇身边躺下,“你在跟谁聊天?”   乔宇漫不经心的瞄了他一眼, “阮谷。”   冯行还没来得及说话, 齐燃突然站起身, 踩了乔宇脚踝的位置。   乔宇收回腿,惊叫一声,直起上身, “操!你踩我干什么!”   齐燃扯了扯唇角,“没看见。”   乔宇双腿腾空举起来,“你眼瞎啊!”   薄被颜色跟凉席颜色相似。   齐燃跨过他,低头看乔宇, “你腿短被完全盖住了,怪我咯?”   乔宇把被子拉过头顶,露出小腿, “你腿才短!”   齐燃开了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盯着冰箱里的光出神。   电视的声音混着少年时不时低声的讨论从客厅里传来, 乔宇嘚瑟的声音也在耳廓边回荡,齐燃突然拧了拧眉,唇线往下压。   他从冰箱里又拿了几瓶矿泉水,拽着瓶盖根拿出去。   水划过弧线落在几个人手里。   乔宇眉心蹙起来,“我的呢?”   齐燃:“呵,没手啊?”   齐燃转身往楼上走。   冯行抬高音量:“哥,你不看了吗?”   “不看了,我先睡了。”   齐燃进了卧室,埋头倒进床里,压不住心底的暴躁。   少年的敏感和嫉妒,那些只针对于一个人的多愁善感的幻觉和无病呻吟的喜欢在泛滥。   他嫉妒得想死,不高兴得发疯。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阮谷在脑海里笑,在梦里闹,在让他举高高亲亲抱抱。   凌晨四点半齐燃醒了,尴尬的悄悄洗了澡。   他套上新的T恤,夜晚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得让她知道啊,知道。   夜幕在齐燃背上铺展开,他踏着星光,踏着婆娑的灯影朝阮谷家走去。   那些鼓动不停的心绪在发酵...   他轻起跳,拽住树枝尖端的嫩叶,他翻了一个后空翻,吹开蒲公英散散的降落伞,来到阮谷家门边。   房间亮着灯。   齐燃微愣,走近。   阮谷坐在缝纫机前,目光专注又温和。   她脚停在踏板上,手上拿着小剪在拆线,搭着的鸦乌色睫羽轻颤。   眼睛累了的时候,阮谷抬头看一眼贴在墙上的服装解剖图,又埋头下去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她手指细又白,十指翻飞的时候如同在跳舞,让人想要含住她的指尖。   齐燃知道阮谷好看,特别是这个时候。   她好像真的能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小裁缝...   齐燃突然像哑壳的枪,在心底里组织了千万次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沾着光的少女坐在那里,千千万万种的不可能都被她甩在身后,她闪着光的眸和十指翻飞的双手美到让齐燃觉得任何事情都应该给她让路。   齐燃安静下来,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天边隐隐泛白。   他走回家的时候,冯行一行人还在睡觉。   齐燃把所有人踢醒,“起来了,训练。”   冯行翻了一转,嘟嘟囔囔:“才七点不到,再睡一会儿。”   齐燃简单洗了脸。   他直接掀了所有人的被子,“起来,以后都早上六点开始集训。”   “靠!”   “快点,都起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蓝天一碧如洗,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希望。   ... ...   训练完之后,几个人都是一身汗。   齐燃先洗了澡,坐在沙发上,一边给阮谷发信息,一边用毛巾擦头。   他腿蜷着难受,干脆放在茶几下伸直。   ‘哗啦哗啦。’   有瓶子连串的倒下发出声响。   齐燃压低身体去看,齐国忠正好从门外走进来。   齐国忠看了齐燃一眼,“在看什么?”   齐燃弯下腰去拿瓶子,压在手指中间,“老爷子,这是什么?”   齐国忠神色顿了一下,伸手拿过药瓶重新放回原位,“没什么,保健品而已。”   齐燃掀了掀眉梢,眼底闪过思索,“保健品一般不长这个样子啊。”   齐国忠拍了一下他的头,“你这小子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来背中国梦。”   齐燃听见这个话题就头大...   他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蹿了起来,“老爷子,我们下午要去镇上游乐园,现在必须收拾准备一下,否则就来不及了。”   齐国忠瞧着齐燃像只兔子一样朝二楼跑,轻笑了两声,低头看手里的药瓶,压住嘴角,“老咯老咯。”   ... ...   齐燃洗完澡去了阮谷家,阮谷坐在榕树下逗弄奶糖。   她看见他,自然的发笑,朝他挥挥手。   齐燃坐在她身边,“我们下午一点钟出发,行吧?”   “嗯,可以,不过乔宇哥还在洗澡,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齐燃摸摸鼻梁:“行吧。”   阮谷瞧着他:“你带学生证了吗?镇上的游乐场可以半价...”   “冯行他们好像带了吧,我没有。”   阮谷眨眼,歪头想想,“你跟我过来一下。”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阮谷绕到后院里,把搭在白绳上的校服取下来递给他。   齐燃手揣在兜里,他歪头看了一眼,“干什么?”   阮谷做贼心虚的瞧了一眼浴室方向,声音压低,像初生的幼猫,“这里的游乐场,穿了校服也能算数...”   阮谷手往前递了递。   齐燃不情愿的提着校服的一个角。   他为什么要穿乔宇的衣服...   齐燃眉心拢了拢,接着舒展开,手指头压了压,指着她身上的衣服,“你也穿校服?”   阮谷抿唇,手指抚平衣角边的褶皱,“我不知道要去镇上玩,也没有拿学生证回来。”   她瞧齐燃实在不愿意,“要不算了吧。”   齐燃躲过她的手,护住校服,“不,我就穿这个,我现在就去换。”   说着,齐燃进屋飞快换了校服。   他比乔宇高,穿上校服后,裤子显短,露出线条漂亮的脚踝。   齐燃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衣领,扬声叫阮谷。   阮谷小心推开房门问:“你换好了吗?”   “嗯,好了,你进来一下。”   阮谷走进房间,打量他。   齐燃拉着阮谷手腕,两人站在镜子前。   全身镜斜靠在屋子角落,衬得两人更加瘦高。   齐燃笑得不见眼,从脱下来的衣服里摸出手机对准镜子里拍了两张。   阮谷轻笑,咬了咬下唇,歪头比了‘V’配合他。   拍镜子里人、互拍、自拍...   阮谷踮脚尖看着手机,“你拍那么多照片做什么?”   齐燃耳朵飞红,眨眼几次躲开她的打量,“没什么。”   阮谷这时候难得机灵:“好像有什么...”   齐燃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轻轻往后推。   阮谷被倒推到炕上坐好,手扒着他的手掌边,“果然有什么对不对,嗯?”   齐燃喉结微滑了滑,压着躁意,“真的没什么。”   “胡说,我又不是傻子。”   她睫毛轻搔的触感,弯眉肌肉的运动,他都能感受到。   房间里只有他和她。   齐燃心跳如雷,身体往下倾。   他隔着手背在她眼睛的位置亲了一下,“你不是傻子啊,是木头。”   阮谷要扒掉他的手,齐燃先一步松开,转身往外走。   阮谷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臂,“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齐燃高举手机不给她看。   乔宇洗了澡出来,一眼就看见穿了他校服的齐燃。   乔宇咬牙切齿,“你穿我校服做什么?”   “昨天住宿费。”   “靠!?昨天是我愿意在你那里住的吗?”   齐燃懒得理会他,挥挥手朝外走,“快点换衣服,要准备出门了。”   齐燃跟两人分开,悄悄拿出手机看。   手机里,一男一女挨着站。   穿着情侣装。   天哪!   他跟未来女朋友穿情侣装了!!   高兴得想转圈儿! 第33章 我自己笑   游乐项目多种多样是新修的, 附近城镇有许多人自驾游来这里玩,再加上暑假期间,更是人山人海。   检票排队的时候, 她跟齐燃被挤到了队列的前端, 而乔宇等人被压在了队列的最后。   阮谷和齐燃先检了票,站在检票入口边等乔宇他们。   阮谷好奇左右张望, 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移不开目光。   齐燃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大跨步走过去直接取了一个米老鼠模样的发箍戴她头上, “喜欢这个?”   阮谷摸了摸老鼠耳朵, 眼珠滚圆得可爱, 喜悦泄出来。   齐燃手放进裤兜里,状似无意,“送你。”   送的呀...   阮谷眸子转了一圈儿, 小跑到货架下,指了指高处,“我喜欢那个。”   她拿不到。   齐燃站在她身后,取下来给她戴上, 顺手捋了捋她发尾,“这个?”   阮谷站在镜子前,歪头看了看各个角度, 点头,“这个。”   齐燃付了款回来之后,乔宇一行人也进来了。   乔宇烦躁的拍了拍被挤得皱巴巴的T恤,颇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发箍, 冷哼一声。   他朝阮谷招招手,“走啊,进去玩。”   阮谷捋了捋耳发,点头走出去。   他们玩了海盗船、激流勇进、碰碰车、鬼屋,连一向安静的阮谷声音都不自觉的变亮,她腮隐约发红,情绪激动。   她第一个从鬼屋里跑出来,看着大家,抬手指着天空,“我们下一个玩那个吧。”   齐燃看着阮谷手指的方向,心底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有尖叫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   齐燃嘴角抽了抽,“过山车太危险了了。”   阮谷摇头:“可是来了游乐场就一定要玩过山车...”   乔宇被刚才鬼吓到了,他微颤抖的手在身后捏了捏,掀了掀眉梢:“呵,你不会是怕了吧?”   阮谷抿唇,“如果你怕的话,你别上去吧,在下面等我们就好。”   齐燃:“... ...”   齐燃咬牙切齿看了一眼挑衅他的乔宇,扭头看阮谷,“我不怕,我只是觉得你会害怕。”   阮谷手指抵住猫咪发箍,摇头:“我不怕。”   噢,都这样了,他还敢说怕吗?   齐燃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不怕,那当然要上。”   齐燃稍微有点怵这个,他坐下之后手就喉头发干,背脊发凉。   阮谷摘了发箍放在工作人员那里,轻快的跳着步子坐到他身边,转了转背包的带子压在身后,坐直身体。   所有人都入座了,工作人员不厌其烦的讲着安全措施,安全压杆开始下降。   齐燃突然伸手扣住阮谷。   阮谷侧头看他。   齐燃唇瓣发干,他舔了舔,“你掉了,我好拽住你。”   阮谷弯了弯眼,反扣住他,“你掉了我也会拉住你的。”   广播开始倒计时,齐燃手收紧。   阮谷突然愣了一下,她再瞥了一眼齐燃。   他已经双眼紧闭,睫毛发颤。   齐燃五官比起精致,更应该叫硬朗和俊俏,风吹过,吹动他额间的碎发,裸.露出他饱满的额头,他眉心紧蹙着,慌乱又隐有几分暴躁。   黑T包裹着他修长的身体,隐能感受到充满爆发力而又紧绷的肌肉轮廓。   原来他怕啊。   现在后悔让他下车也来不及了。   阮谷只好手指指腹轻摩了摩他指节,“别怕,就是有一点点失重而已。”   齐燃正想说自己不怕。   话还没有出口,就被疾驰而走的过山车砍断了,只留下‘啊啊’不停的尖叫声。   过山车一开始还保留几分力量,等到中部开始,过山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竖着的圆圈轨道顶端的时候,阮谷一点也不害怕,她迎着风,咯咯笑声不断。   而齐燃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加速度最小,速度达到最大。   失重感变得厉害。   齐燃捏紧阮谷的手,他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吼出声:“阮谷谷谷谷谷啊!”   阮谷心漏掉一拍,侧头看他。   齐燃根本不知道,还在使劲的叫她的名字。   阮谷皱了皱鼻子,声音被四周的尖叫声淹没:“你干嘛叫我名字...”   阮谷超有余韵手指拍拍他,隐约安抚。   过山车结束的时候,齐燃觉得全身虚脱,小腿肌肉打颤。   乔宇还好,一边从楼梯往下走还一边哼着歌。   冯行几个更是热情高涨,要排队再坐一次。   乔宇见他们要再去,在商店买了烤肠小跑跟上去。   走到一半,他回头,倒着走路,跟阮谷招手,“阮谷,一起啊。”   阮谷看了一眼瘫坐在石椅上缓冲的齐燃,摇了摇头,“我不玩了,你们去吧。”   阮谷把头箍重新戴好,蹲在齐燃面前,“我去帮你买瓶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齐燃手指拨了拨阮谷的猫耳朵,声线压低,有些粘,“还要烤肠。”   阮谷轻声哄他,“嗯,等我一下。”   阮谷站在商店边,从零钱袋里抖出硬币在掌心里数,刚玩了过山车的一对成年情侣正站在她身边腻歪。   女生戳戳男生手臂,“喂,你刚才在过山车上干嘛一直叫我名字?”   男生亲了一口女生的侧脸:“因为你重要啊。”   阮谷红着脸转头不看两人,去了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看见情侣还抱在一起腻歪。   过山车喊出来的名字得多重要啊。   阮谷步子顿了顿,又倒回去多买了一样东西。   阮谷回到齐燃身边,先把烤肠递给他,矿泉水放在他腿边。   齐燃咬了一口烤肠,阮谷蹲下身拉过他的左手腕。   齐燃莫名奇妙看她一眼,“怎么了?”   阮谷把氢气球的绳儿缠在他手腕上,“礼物。”   齐燃哼着笑两声,拽了拽绳,“我需要这种礼物?”   阮谷抿唇笑,澄澈的眸底泛着暖意,“下次怕直接说,我给你打掩护,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嘁,我没怕啊。”他还是有点丢脸的恼怒在。   阮谷手指头放在齐燃唇角边,往上拉,“笑。”   “你这样强行让我笑,我是笑不出来的。”   阮谷不听,还扬着唇角给他做示范。   她蹲着仰头看他,贝齿整齐,清秀的眉泛着暖橙色,温暖又贴心。   齐燃也正是无奈了。   他把她的手放下,“好了好了,别扯了,我笑,我自己笑。”   阮谷看着他笑才算是放心。   她坐在他身侧,双腿晃悠着等乔宇他们回来。   乔宇回来瞧了一眼齐燃手腕上系着的绳,“幼稚不幼稚?”   齐燃当着他的面拽了拽绳儿,“阮谷买的,你有意见?”   乔宇脚抬起来侧碰了碰阮谷的鞋,“我也要。”   齐燃把阮谷的零钱包塞兜里站起身,“呵呵,买个大头鬼。”   阮谷习惯他们吵吵闹闹了,她拿着地图俯视图瞧了瞧,“我们下一个去玩跳楼机吧。”   他们排队了玩,玩了又排队,直到天边的太阳被一笔涂抹去,只剩下一片椭圆像渐变颜料盘的天空才意犹未尽的往外走。   齐燃跟在队伍的后面,看着阮谷的背影,心跳和着拽动氢气球的频率,一上一下高兴极了。   阮谷没见着齐燃,回头张望,瞧见他。   “齐燃,你快点。”   齐燃应了一声,把氢气球拽下来抱在身侧,跟上去。   夏天啊,真是美好到无言以对的季节。   在齐燃印象里,这个夏天的西瓜是抢着吃的,晚上是被热醒的,作业是最后一天赶的。   八月末的时候,大家都返校,阮谷正式成为一名高中生。   这一年,阮谷刚好碰上了一中的七十周年校庆,除了适应日常的高中生活以外,还要配合学校进行各种节目准备。   阮谷长得好看,更是文艺委员重点的关注对象。   等她忙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好像一个月没跟齐燃见面了。   阮谷想了想,拉开抽屉把手机拿出来,给齐燃打了电话。   齐燃挂了她。   阮谷看着手机发愣。   过了一会儿,一条短信发进来。   “我最近有事,等我忙完再跟你联系。”   阮谷把手机放回抽屉里,往窗外看。   枝叶繁茂的大树已经变得光秃秃,寂静带着秋日独有的萧瑟感,当风一刮过带来冷颤,阮谷看着熟悉的场景,微恍,她不知不觉跟齐燃认识一年了。 第34章 21g   阮谷是在一周之后才知道。   齐爷爷生病住院了。   高一最后一节晚自习, 走读生可以选择不上。   阮谷绕过小半个城市到齐燃学校等他。   下课铃声响起来,人群从校门口涌出来,阮谷爬到高一级显眼的台阶上等齐燃。   她穿着白T, 配着墨绿色的及膝裙站在花坛边的走来走去, 远远就能看见。   齐燃手揣兜里,走过去拉了拉她手腕,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齐爷爷生病了...严重吗?”阮谷低头看他。   “有点。”齐燃手微顿,眉心微拢, 声音沙哑。   “你现在去看他吗?”   “嗯。”   阮谷贝齿咬了咬下唇, 打量齐燃神色, 试探性的发问:“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老爷子应该也想见你。”   阮谷手下滑,拽住齐燃一根手指往前走。   她站在花坛上, 齐燃走在她身侧边。   齐燃眼底压不住疲惫感,手触到阮谷手指,弯了弯眉,心情隐约松缓。   医院离三中并不远, 走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矗立在夜幕里的医院灯火通明,如同披着发光盔甲的战士,阮谷跟在齐燃身后进了大厅,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腔。   一层是急诊病室。   小推车在地上滚动发出轱辘声响,护士叫号的声音有节奏感的响起,挂在墙壁上的屏幕滚动着病人的名字和顺序号。   他们想直插过这栋医院楼,绕到后面的住院部。   这时候, 护士台的座机刚好响起。   护士一边翻文件,把话筒夹在耳边,“急诊部。”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护士急匆匆放下话筒,朝身边小护士说了一声:“肿瘤科1309号患者消化道出血,通知陈医生过去帮忙。”   阮谷还没反应过来,齐燃就猛的一下冲出去了。   阮谷手指抠了抠肩带,心里有了不好预感,她急急忙忙跟上。   齐燃和阮谷喘着气到十三层的时候,齐国忠正好被推往手术室。   阮谷看着亮起来的手术灯,胸膛起伏,回头看齐燃:“是什么病?齐爷爷得什么病了?”   齐燃眼角微泛红,哑着声线,“肝癌...晚期。”   医院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到人背脊发凉。   阮谷坐在等候区,盯着手术灯出神,齐燃倚靠在墙边,抱着胸等待。   阮谷侧头看他一眼,拽他衣袖。   齐燃睁眼,眼底有红血丝,掩不住疲惫:“怎么了?”   他手揉了揉阮谷头。   阮谷:“你坐下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快结束了。”   阮谷抿唇,秀挺的眉往下压,“让你睡你就睡,一会儿爷爷出来了我叫你。”   “我...”   阮谷晃了晃他的手,哄他:“爷爷出来之后你还要照顾他,到时候没精神了怎么办?”   齐燃黑眸在她脸上顿了两秒,“你明天不去学校上自习吗?”   “这周末我跟班主任请假了,说家里人生病了。”   “那我就睡五分钟。”齐燃拉着阮谷坐下。   他头垫在她腿上,双手抱着胸闭上眼。   阮谷手指贴在他侧身上,轻拍。   凌晨三点半,手术结束。   阮谷推醒齐燃。   齐燃走上前跟医生交谈,阮谷像只小尾巴跟在病床后往病房的方向走。   齐国忠神色安详的躺在病床上,身侧的监控仪器有各种颜色的线条在波动。   阮谷看不懂,但是也隐隐知道在跳、有数字是个好现象。   她手指顺着线条的弧度滑动,松了一口气。   阮谷侧脸贴在齐国忠手背上,喃喃跟他说着话:“齐爷爷,你怎么就生病了呢...你生病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就能早点给你祈福...”   阮谷话还没有说完,化作睡意朦胧的呢喃。   齐燃过了好几个小时后才进病房,他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一呼一吸压制着暴动的情绪。   阮谷闭着眼睛,不动。   齐燃轻叫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轻声轻脚把她抱到沙发上,盖上薄被。   齐燃坐在刚才阮谷坐的位置,背脊挺得笔直。   “来了?”齐国忠醒了,突然开口,中气不足。   齐国忠说话的瞬间,齐燃绷紧的背脊线松缓下来,应了一声,“来了。”   齐国忠状态并不好,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说了第二句话,“医生怎么说?”   “... ...”   齐国忠似乎知道了,他哼笑两声,“算了,我自己的身体我也知道。”   氛围凝滞,压得阮谷喘不过气。   她正要坐起身。   齐国忠又开了口,叫了齐燃一声。   齐燃应了一下。   黑暗里,某些情绪会被无限制的发酵和膨胀。   齐国忠声线很稳很郑重。   “你以后想当职业篮球运动员吧。”   “嗯,有这个想法。”   “那既然想做,就做最厉害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NBA。”   “对,叫NBA,要打球就去那儿打。打出点名堂给中国人争口气,到时候啊再回国打...”齐国忠闲聊着,给齐燃规划着未来大蓝图。   齐燃心情松缓,他哼笑两声:“老爷子,你想这么远干什么?”   “该想了,毕竟...看不到了。”   话一出口,病房的氛围又瞬间凝滞。   齐燃压着头不说话。   齐国忠拍了拍他的手,“别想那么多,生死这种东西早就看开了,没什么大不了了,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到时候了,只是吧,有些遗憾。”   “哪里遗憾?”   “活不到看见中国成为第一强国,活不到看见日本道歉。”齐国忠侧头看他一眼,“还遗憾我看不见你为国争光的那一天。”   “能看见的...能。”齐燃头埋在齐国忠身侧,嗓音打颤。   阮谷睁眼,眼底水光闪烁。   眼泪顺着她侧脸无声滑落,浸出深色的印迹。   齐国忠:“我想睡一会儿,给我背背‘四个全面’听吧。”   “嗯,好。”   “能背得?”   “‘中国梦’我也能背,你都没考过...”   齐国忠笑笑:“那就顺道一起背了吧,我想听。”   阮谷在‘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人民幸福’的背诵声中又睡着了。   早上五点的时候,阮谷醒了再也睡不着。   她看了一眼趴在病床边睡觉的齐燃,轻声轻脚走过去,压在他手下有一张放弃有创抢救的同意书。   阮谷彻底清醒过来。   早上七点钟,陆陆续续有人赶到病房。   从外地赶回来的齐于和徐丽,穿着绿色军装红着双眼的男人,穿着得体西装神情沉重的中年男人... ...   挤挤攘攘的,把病房堵得水泄不通。   齐国忠又醒了几次,他跟人闲聊,脸上找不到一丝痛楚和悲伤,就好像是在拉家常一样自在又随意。   “听说你家小子今年进部队了?”   “现在生活条件太好了,这臭小子躁得很,扔他进去训几年。”   ...   “你小子,现在小金库不藏鞋底了?”   “现在都是21世纪了,还藏什么鞋底,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   “没想到比起当兵,你还真适合搞政治。”   “老爷子,反正都是为国家服务,殊途同归。”   上午八点,阳光铺展开,从缝隙抢着挤进房间。   卷着金边的输液袋、反光的监控屏幕、灼着烈日的五角星,有种莫名圣洁又神圣的仪式感。   齐国忠目光温和的扫过面前站的人,他们是他亲眼看着从一个皮实捣蛋的臭小子成长为今天的国家栋梁...   欣慰又有成就感。   齐国忠示意齐燃把他的病床调起来。   齐国忠倚靠在病床上,“以后啊,中国就拜托你们了。”   “党也拜托你们了。”   “人民也拜托你们了。”   “我见不到的那天,你们一定要见到,到时候别忘了给我这个糟老头子烧点纸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   齐国忠话音一落,围站着的几十男人失声痛哭,像小孩儿失去了亲爱的玩具,像十年如一日努力的运动员与金牌失之交臂。   阮谷也一直哭,止不住的...   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阮谷看着特别可怜,鼻头眼眶红彤彤的一片。   齐国忠瞧她一眼朝她招手。   阮谷走过去,轻握住他的手,“爷爷。”   “阮阮啊,别哭,没什么好伤心的,爷爷这一生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一辈子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现在也算是完美收尾了。”齐国忠慈祥摸了摸阮谷的头,目光温和,“你给我做了那么多衣服,我都还没怎么来得及穿,浪费了,所以,爷爷想问问阮阮。”   “您说。”   “还记得你给我做的紫色缎褂吗?”   “记得。”   “我想把它当做寿衣。”   死亡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阮谷顿了半晌,才艰难的挤出一个‘好’。   齐国忠弯了弯唇,脸上挤出岁月的褶子。   他又看了一眼齐燃:“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齐燃通红着眼点头。   “那就行了,行了。”齐国忠闭上眼睛,纯白色的睫羽像是羽毛扇。   说话太多了,齐国忠精力耗尽,“我累了,躺一会儿,放国歌给我听吧。”   激情昂扬的声音从老式收音机传来。   房间里所有人自然的目光下垂,小声的应和着,阮谷和齐燃站在病床边也跟着唱歌。   歌声到末尾,齐国忠睁眼,敬了一个军礼。   病房里所有人回礼。   歌声循环再播第二次。   齐国忠的手掉下去。   监控仪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那些上下起伏的线条慢慢趋于平稳,最后消失。   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湛蓝色的窗帘,将歌声卷往不知名的远方。   生机从齐国忠的体内被抽走,跟着风儿远去。   风拂过阮谷的耳垂,她似乎听见齐国忠的声音在回荡————   “一腔炎黄血。”   “一颗赤诚心。”   “今生不悔华夏人。”   哭声悲切,从病房扩散开来。   阮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叠好的衣服交给齐于叔叔的。   齐国忠笑得无比安详和满足,花团锦簇的寿衣装点着最后离开的尊严。   丧礼就像是一个饯别礼,让我们清晰的意识到死亡的事实。   阮谷从来没有仔细称过衣服的重量,但是这一瞬间,她却无比确认。   那件寿衣重21g——-灵魂的重量。   再见了,齐爷爷。 第35章 后续   齐爷爷的丧葬, 阮谷也帮了忙,但是主要还是齐燃和齐于叔叔在打点前后。   阮谷担心齐燃状态。   他除了疲劳过度外,一滴眼泪都没掉, 全程沉默的做完一切, 就好像是提线木偶。   等一切结束后。   骨灰埋进泥土里,齐爷爷存在的最后的痕迹变成一块刻有功勋的墓碑。   阮谷离开墓园的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   蓝天下、绿树环绕间,一块块整齐墓碑就像是人间和阴曹地府的最后界限, 近乎虔诚、毫无遮掩的寄托着人类情感。   它们像是从地球隆起的骨骼。   或许。   阮谷弯眸, 染上温和的笑意, 想:比起地府,它们好像离天庭更近。   事情处理完,晃眼就到了十月份。   齐燃国庆不训练, 想要回山坳一趟,阮谷不是很放心他,决定跟他一起回去。   ... ...   齐燃坐在一颠一颠的黑色的面包车里,闭着眼, 额贴窗户。   面包车碰到尖锐的石块颠了一下,熄了火。   司机师傅低声骂了一句,回头看阮谷:“我下去看看情况, 稍等下啊。”   阮谷点头表示知道了。   司机师傅开门下去,外面的阳光从半开的车门落进来,给齐燃侧脸打上阴影。   显得他神色更冷峻、更尖锐。   阮谷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小心又小心的戳了戳齐燃的手指尖。   齐燃睁眼, 纯黑的瞳孔没有焦距点。   他抬手揉了揉阮谷的头发,声音低沉:“我没事儿,别太担心。”   阮谷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目光下垂落在齐燃的手臂上。   青色的血脉在阳光下清楚可见。   阮谷手指尖顺着手腕处的脉络轻移,落在他手指窝,揉揉,“有事儿一定要告诉我。”   齐燃摩擦她的指甲沿,轻应了一声,“好。”   轮胎没有破,司机很快就回来了。   车按照原路线开往村庄。   村子的时间好像凝滞了,黄色的土狗趴在村口晒太阳,三五妇女坐在榕树下唠嗑,光着脚丫的孩童在草地里打滚玩闹。   跟齐燃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阮谷把压在花盆下的钥匙拿出来开了门,齐燃后一步跟着她走进去。   齐国忠离开那一瞬间,齐燃并没有感受到悲痛欲绝,而跨一步,走进门的一瞬间,面前的一切让他真正让他感到无以言语的悲伤。   茶几上还摆着没下完的象棋。   冰箱里藏着的药还剩下半瓶。   窗台上放着齐国忠精心养着的绿萝。   躺椅上好好的折叠着绒被。   齐燃站在门口,手攥着书包的肩带,一瞬间孤独得想哭。   “阮谷。”   “怎么办?”   “老爷子不见了。”   “我要怎么办。”   “我还没背过十九大。”   齐燃头压在阮谷怀里,双手圈住阮谷。   阮谷下颌贴着他硬茬的头发,轻声安抚他。   那些积压在心底里的情绪就趁这个时候,宣泄干净。   太阳从正当中移到偏西四十度,齐燃收拾好情绪重新直起身,他眉心紧紧蹙着,丢人的侧过脸。   阮谷蹲在他身前,拿纸巾帮他擦脸,轻声说着话。   齐燃盯着她白净的脸,突然开口:“阮谷。”   “恩?”   “我要去美国。”   阮谷知道他什么意思,她弯了弯唇角,“齐爷爷在天上肯定很高兴,我家那个连党章都背错的臭小子也有为国争光的一天。”   齐燃想着那个场景,跟着弯了弯唇角。   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神情温柔下来,“还有...”   “恩?”   “...没事儿。”   还有,请你以后要千千万万次救我于这世间水火。 第36章 分离   时间是世界上最有用的医生, 让人走出亲人逝世的悲伤,男女朋友分手的怨恨以及在职场被潜规则的愤慨。   时间也是最残酷的日记本,让人永远铭记来不及说出口的许诺, 错过时机的保证以及求而不得的渴望。   大半年后。   “下学期大家就高二了, 知道高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章谢谢一边飞速抄物理作业,一边扬声应道:“分文理科。”   “对, 文理分科。”班主任手上的书脊在讲台上磕了一下,夹在臂弯里, 继续说:“现在班长会发下去文科理科申请书, 大家回去跟父母讨论之后再写, 这是决定一辈子的大事儿,一定要慎重又慎重,知道吗?”   章谢谢把物理作业推还给阮谷, 小心翼翼接过前面传下来的申请书,看着它的目光如同遇见了救世主。   “阮阮,嘤嘤,我终于要脱离物理这个苦海了。”   阮谷低头扫申请书上的字, 闻言抬头看她,“这么不喜欢?”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厌恶到极点。”章谢谢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勾了‘文科’, 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大名,“我跟你讲,世界上有一种情感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的,那就是我跟物理。”   说着, 章谢谢好奇的盯着她,“不过,你应该也会选文科吧,毕竟你的历史不是很好吗?”   阮谷手让开,露出申请书。   章谢谢瞳孔睁大:“你为什么选理科?”想到什么,她嘿嘿笑了两声,朝她挤眉弄眼:“难道是因为齐燃小哥哥也是理科生。”   阮谷把申请书对折夹进语文书里,侧头笑,隐隐酒窝可爱,“为什么这么想?”   章谢谢挤挤眼,“你有不会的问题就能正大光明的问,这样,问着问着,嘿嘿嘿。”   阮谷微顿,把刚发下来的暑假作业放进书包里,直接打破了章谢谢的幻想。   “齐燃托福考试和学校申请都确认通过了,七月末要去美国了。”   “靠靠靠!!你之前怎么没说过我男神要离开的消息!”章谢谢抓住阮谷的袖口,脸上的表情如同‘失去了全世界’。   阮谷拉好书包拉链,往外走了几步,回头看她,“齐燃走的时候,你想去送吗?”   “想!我想!”章谢谢急急忙忙收拾好书包站起身,“我是不是要送个什么礼物啊?”   “不用,人去就好了。”阮谷挽住章谢谢的手,两人亲亲密密往楼下走。   章谢谢在心里合计了一下,齐燃这种富二代估计也不缺什么礼物,她眼珠子一转,心安理得的空手去。   不过...   章谢谢斜瞥阮谷一眼。   “齐燃走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齐燃小哥哥还会跟你告白吗?”   阮谷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错开话题,“我请你吃冰淇淋吧,你不是说新开的那家店很好吃吗?”   章谢谢转眼就忘了刚才自己的问题,舔着脸朝阮谷笑:“好啊好啊,我家阮阮最好了。”   齐燃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来找阮谷。   阮谷穿着淡蓝底白碎花睡衣到小花园找他。   齐燃靠在室外走廊石柱边朝她招手,嚼着口香糖,满身洗过澡的清爽。   阮谷走过去瞧他:“不是说明天去送你吗?你怎么来了?”   齐燃兜里摸出口香糖递给她,“明天冯行他们也要去,我想再单独见你一面。”   阮谷学着他的样子靠在石柱边上,“你想说什么?”   齐燃突然安静了,清澈水润的黑眸落在她身上。   章谢谢小巫女喜欢说乱七八糟的毫无根据的八卦。   阮谷觉得自己好像被影响了。   这一瞬间,她看懂了齐燃的眼神。   齐燃要开口,阮谷抢在他之前说话。   阮谷:“我有话想先跟你说。”   齐燃把落在舌尖的字儿压回去,“你先说。”   阮谷双手压在石柱上,透过走廊顶部上缠绕横柱的藤蔓往外看,“齐燃,我报理科了,我想到我将来要学什么专业了...”   那个夜晚,月亮清浅的光落在她脸上,如同刷子给她画上了嫦娥仙子的同款妆,夏风拂面而过,她嚼着口香糖对着夜空满谈理想。   阮谷说完,把没味道的口香糖吐在包装纸里。   她目光坚定又充满热烈的期盼:“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梦想,所以,你会成为最厉害的运动员,对吧?”   “是,我会做到。”   在还没有成功之前,请你不要分散精力,请你不要多想,请你将所有的热情倾注给你的梦想。   所以,你想说的,我不能答应。   阮谷抿唇,笑意清浅:“你刚才想说什么?”   齐燃看懂她的眼神,读得懂她的深意,他懒散笑,刮了刮鼻梁侧,摇头:“没事儿,我给忘了。”   齐燃送阮谷回家。   阮谷站在门边无措的摸了摸口袋,转身看齐燃。   齐燃掀了掀眉,“你忘记带钥匙出来了?”   阮谷咬着下唇想了想,“好像放在书桌上给忘了。”   齐燃上前就要按门铃,阮谷拉住他的手,“乔宇哥不知道我出来了。”   又不是私会,怕什么?   私会啊。   齐燃心里念头一转,心情巨好的收回手,“爬窗户吧。”   “爬窗户...?”   “要不就按门铃让人下来开。”   “那还是爬窗户吧。”   齐燃半蹲下,示意阮谷上他的背。   阮谷在齐燃的帮助下,狼狈的爬进窗户,齐燃手扒在窗沿边,踩着一层的顶,三两步利索的重新落在地上。   阮谷朝他挥挥手,缩回头。   齐燃从裤兜里摸出写写划划删了又写的告白稿,瞧了一眼,眼底闪过失落。   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想接受他。   果然还是算了。   齐燃叠好纸塞回兜里,转身离开。   走之前,他遥遥的看了一眼二楼重新亮起的灯,想,长颈鹿长那么高,大概也是跟他一样的心思吧————-能送喜欢的人回家。   阮谷从窗帘后露出滚圆的眼睛看着他走远。   阮谷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把那些赤诚又率真的喜欢和想念隔开,她目光下垂,落在家用缝纫机边上的泛着尖锐银光的剪刀上,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章谢谢到约定的地点跟阮谷见面。   她一看见阮谷,嘴巴张成‘O’型,震惊到塞下一颗鸡蛋。   十六岁的女孩儿如初生的太阳,洋溢着生机勃勃的力量,她穿着做了细微调整的淡蓝色的民国学生装,勾勒出妙曼的身体腰部曲线。   她笑。   如同澄澈海面上荡起的柔波。   挥手。   齐耳短发荡着动人的弧度。   阮谷不习惯的把发尾在指尖缠了一转,惴惴不安问她,“不好看吗?”   “怎么可能!你人好看,怎么都好看!”章谢谢拉着她上扶梯去往地铁站,边歪头问她:“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剪短头发?”   “不是高二了吗?长头发比较麻烦。”   “这么简单...?”   阮谷撒谎眼睛都不眨,点头,“嗯,就这么简单。”   刷卡进了站。   阮谷和章谢谢辗转换乘三次到了机场。   阮谷顺着齐燃给的定位找到了他们。   齐燃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外面简单的笼着一件黑色的纤维材质外套正在跟冯行说着什么,他抬头就看见嘴角牵起淡淡笑意的阮谷。   他拿着身份证的指尖颤了颤,眸色变深。   齐燃目光在她白净修长的脖颈上停了停,眼底染上淡淡的笑意,“来了?”   “来了。”   她没说话。   他没说话。   过几秒后,两个人默契的扑哧笑出声。   齐燃搔搔后脑勺,把放了气的篮球塞阮谷手里,“离别礼物。”   阮谷看着瘪瘪的篮球,懵,“我不会打篮球...”   “等我走了之以后,你要经常把它带在身边,遇见坏人的时候就扔出去,那个时候就是我在保护你。”齐燃舌顶了顶腮帮,飞快眨眼,“遇见喜欢你的人也要扔出去。”   他学习了很多撩妹技巧,但是这一瞬间全部哑壳,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脸红胜过一大片话。   阮谷啼笑皆非接受了齐燃的礼物,弯眸朝他笑。   有的话止于唇齿,足够了。   就这么呆着,齐燃也觉得心里开花,美得冒泡,“阮谷,你能不能去我家一趟?在我书柜上第三层上有一个红色的大盒子,那个东西你帮我保管着,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找你拿,行吗?”   要到登机时间了,阮谷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细问,她应了一声‘好’。   不管再怎么不舍,离别的时间终究会到来。   齐燃环视来送行的人,挨个拥抱,说了再见。   冯行红着眼睛拿拳头捶了一下齐燃的胸口,“一定要被选上。”   “会的。”   齐燃倒退着走,挥手朝安检处走去。   章谢谢双手背在身后,手肘微碰了碰阮谷的腰侧,“呀,阮阮,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剪头发了。”   “为什么?”阮谷手机震了,她拿出来一边看,一边问。   章谢谢骄傲的擦了擦鼻尖,抑扬顿挫,咬词清晰,“‘待我长发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我可是看小说的人,怎么可能连这么经典的话都不知道,不过...”   阮谷打开齐燃发过来的图,歪头继续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男神这一出去还会回来吗?万一他在外面喜欢上一个洋妞哪又该怎么办?”   阮谷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可是我们并没有做什么承诺。”   章谢谢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语重心长,“你想想做了郑重承诺的人都会背弃,你们连这个都没,那...”   图片加载完成。   打开。   从玻璃照出去,停机场宽阔,没有遮挡物的蓝天像无尽延展看的幕布,一碧如洗像透亮的蓝色水晶,让看见的人一瞬会心生出无限的向往和宽容。   阮谷弯眸笑了笑,发了‘爱心’过去。   阮谷关了手机,放进兜里,抬头看向章谢谢,她黑色的瞳孔边镶上一圈儿亮光,整个人沉浸在阳光里,就好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样。   漂亮到章谢谢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阮谷仔细想了想章谢谢的问题,回答道:“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也没关系,人性本就复杂,无需太多苛责。”   章谢谢呆滞了一会会儿,突然笑出声,“阮谷,你真的特别特别美。”   阮谷不习惯的摸了摸短发的发梢,“别闹了,该出去了。”   ... ...   飞机划过天空,它金属的身体反着阳光,变成亮银色,它像一只奔向自由天空的小鸟,每根羽毛闪烁着自由的光辉。   阮谷坐在出租车里,遥遥的看着飞机划破天空,关上窗户,闭眼假寐。   章谢谢也因为起得太早,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靠着窗户玻璃睡觉。   阮谷回市区之后,先去了齐燃家。   徐丽给她开的门。   徐丽穿着粉紫色的短披肩小外套,下面配着黄色及膝裙,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高筒靴,时尚又干练,正准备外出,她看见阮谷惊讶的勾了勾唇角,“齐燃已经走了。”   阮谷:“齐燃让我来拿样东西...”   徐丽推开门:“进来吧。”   徐丽靠在门边看手机,等阮谷拿东西之后再出门。   阮谷脱掉鞋子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穿上,哒哒哒往上走。   齐燃说的红色盒子非常明显,阮谷一眼就看到了。   她踮着脚尖,碰到盒子的边缘往外拉。   盒子出乎意料的重,阮谷略感诧异的抱在怀里。   她正想悄悄看一眼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楼下传来‘砰砰’的打砸和吵闹声。   阮谷抱好盒子,关上门往楼下走。   徐丽跟齐于正在对峙。   徐丽伸手勾了勾耳发,抿唇尴尬的看了阮谷一眼,“拿好了吗?”   阮谷点头,“阿姨,那我走了。”   “恩,走吧。”   阮谷从两人中间穿过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突然跑回徐丽身边,把兜里的大白兔放在她手里,“阿姨,吃甜的心情会好。”   阮谷像糖纸表面的大白兔一样,穿着鞋子蹦跳匆忙跑出去。   徐丽看着掌心的大白兔,心情好了一些,她勉强压着心底的怒火看向齐于,“齐于,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   “我们重新在一起不好吗?”   徐丽摊开手,把大白兔放在掌心展示给齐于看,“还记得吗?”   “你以前最爱吃的。”   “对,我们谈恋爱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吃大白兔了,当时,我以为我会喜欢一辈子,每天吃一颗,永远不会不耐烦,但是啊,现在这个年龄,好像再也不会吃大白兔了。”徐丽轻叹一口气,“大白兔没错,我也没有错,只是把一辈子想得太简单了,只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徐丽眼底含着泪,郑重的看着齐于:“我这几个月会处理好在中国的事情去美国,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只是一辈子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第37章 我好难过   阮谷一路上小心翼翼抱着盒子回了家。   家里没人, 阮谷径直回了卧室。   窗外银白色的阳光在房间里铺展开,给淡色系的卧室更添了几分柔和的美,阮谷坐在书桌前, 小心又小心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各种模样, 沉甸甸的勋章。   阮谷抿唇拿手机搜索图片比对。   有中华共和国解放勋章、八一奖章、朝鲜自由独立勋章以及中国人民解放军红星勋章等。   阮谷轻吸一口气,发出‘嘶’的声响, 手足无措。   “这个东西放哪儿呢?”   阮谷抬头左右看,最后目光定在第三层书架上。   阮谷踩着椅子站起身, 右脚踩着书桌的沿边。   她正举着手把盒子往上送,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你在做什么?”   阮谷被吓一跳,右脚踩滑。   她顾着护着手里的盒子,身体直直往下坠。   乔宇被吓一跳, 下意识的用手接她。   阮谷把乔宇当软垫缓冲。   乔宇闷哼一声,暴躁出声,“靠!你怎么这么重?”   阮谷慌张从乔宇身上站起来,她红着脸, 嘟嘟囔囔尴尬反驳,“我不重啊。”   乔宇揉揉肩,坐起身, 靠在床沿边,“很重啊。”   他神情夸张的不耐烦又暴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乔宇歪过头,神情闪烁又莫名心虚。   阮谷蹲下身, 近一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宇心里慰贴,莫名爽歪歪。   他正想说什么,目光触在洒落一地的勋章,问:“这是什么?”   阮谷把散落在地上的徽章挨个捡起来放回盒子里,跟乔宇说了来源,“齐燃他爷爷的,好看吗?”   每一块勋章都无比精致,尖锐的棱角在阳光下反着光,超漂亮。   让乔宇突然慌乱起来的却是,他注意到漂亮的不是勋章,而是阮谷。   阮谷蹲在他面前,皮肤白净,五官精致又毫无攻击感,眼仁反着光,像是会撒娇的猫咪。   他站起身往后面退开几步,用冷淡的神色掩饰住慌乱,敷衍的回了一句‘好看’。   说完就往外走。   阮谷跟着站起来,“乔宇哥,你有没有哪里疼?还没说。”   乔宇手揣进兜里,急匆匆的应了一声,“没有。”   ‘砰’的一声,门被狠狠搭上。   阮谷看着木门发呆了好久。   她重新站到书桌上,把盒子放到书架上。   她曲着膝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乔宇刚才的神色,点开了app的宵夜页面。   不过宵夜讨好乔宇这事儿很快就告吹了,乔宇晚上没回家。   第二天也没有。   不过故意避开阮谷的乔宇第三天被迫回来。   出国玩的乔森运跟阮珊回来了。   他们需要一起吃个饭,乔森运说有重大的事儿要宣布。   豆腐汤端上饭桌。   阮珊柔情似水的看着乔森运,他回视她,掩不住含情脉脉。   阮谷看着左右两人,预感到要说什么,眸子灼着光,弯眸,笑意泻出来。   乔宇埋头吃饭,根本没有感受到这边的奇怪氛围。   阮谷瞧着阮珊咬着筷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舀了一碗豆腐汤放在她跟前。   她神色柔软,又含着祝福,故意问:“妈,怎么了?”   阮珊慌张摇了摇头,低头喝汤。   乔森运爱怜的看了她一眼,把筷子在碗底一磕,“我来说吧。”   “乔宇。”   “嗯?”   “我们也一起住了差不多两年了,我和你阮阿姨准备后天去登记结婚。”   “砰。”椅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阮谷被吓一跳,腮帮里鼓着圆子仰头看乔宇。   他黑眉浓,瞳孔黑亮,神情尖锐又气愤,想也不想,他摇头直接拒了,“不行。”   乔森运脸瞬间沉了,“只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意见,你说得磨合,也按着你说的做了...”   “我说不行!”乔宇咬牙切齿,气得跳脚。   乔森运也来了气:“这两年,你跟阮阿姨相处这么融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谁把你脾气灌成这样的!?”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   父子两人对峙,氛围一触即发。   阮谷把嘴里的丸子吞下去,眼眸在乔宇和乔叔叔之间来回晃,不知道说什么...   阮珊眸子含着泪,细细啜泣。   听见她的哭声,乔森运心里的火猛的一下就窜上来了,抬头就要打乔宇。   坐在身边的阮谷拽了拽乔森运袖子,“叔叔...,我跟乔宇哥说吧。”   阮谷把乔宇推上二楼。   阮谷试着跟乔宇对话,但是乔宇一点就炸。   阮谷抿唇,“乔宇哥,你先听我说句话。”   “你什么都不懂!说你大爷!”乔宇挣开她的手,急冲冲的进了卧室。   阮谷回卧室,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笔胡乱打着圈儿。   她脑海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想乔宇为什么不允许结婚,一会儿又想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对让乔宇不喜。   阮谷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乔宇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   通讯软件不停的‘滴’,阮谷抽空瞄了一眼,点开回复。   齐燃看见她回复了,发消息更快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复我消息?”   “我现在到宿舍了。”   “要给你看看吗?”   阮谷心里想着事儿,抽空回了一两条,慢吞吞。   齐燃不满直接弹了视频申请过来。   阮谷想了想,戴上耳机,点了接受。   齐燃赤.裸着双臂坐在书桌前,眸里亮着光看她,“你在做什么?都不理我?”   “唔...有点事儿。”阮谷睫羽微搭,在眼下投射出淡淡阴影。   乔宇在阮谷卧室门前站了一会儿,呼一口气,敲了敲门。“阮谷,你不是有事儿找我吗?”   阮谷听见乔宇的声音,把网页打开挡住通话窗口,扬声:“乔宇哥,你进来吧。”   乔宇穿着无袖背心,肩上搭着毛巾,推门走进来。   阮谷拿掉耳机前一秒。   齐燃在遥远的西方国度,声音瘪瘪的,难受。   “想着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现在就好难过啊。” 第38章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大修了。   个人中心-系统设置-清除缓存可看~。   这样才能连得上噢。   阮谷耳机还没有摘掉, 她都听见了。   齐燃正在变声期,哑又暗,压着委屈, 就好像是生病撒娇的小狗。   有一只无形的手把阮谷的心脏捏住。   她睫毛轻抖了抖, 放在桌沿边的手收紧,走神。   乔宇眉心拢起, 看她:“怎么了?”   阮谷注意力回笼,把耳机摘掉, “奥, 没事儿, 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   又是问结婚的事情。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烦。   乔宇倚在门框边,敷衍看她一眼:“不喜欢还需要原因?”   手指在椅背上滑过。   阮谷抿唇看他,眼底隐隐带着疑惑猜测, “是因为我吗?”   乔宇炸毛,后退开半步,冷眼看她。   他哼了一声,“你还没这个资格。”   “那是...”   乔宇不耐烦了, 他踢了一下床侧,“跟你没什么关系,如果你只是为了问这个,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走了。”   他又‘砰’的一声搭上门。   还没说几句话,乔宇又走了。   阮谷瞧着关上的门出神。   齐燃盯着视频窗口,不停给阮谷发消息。   阮谷一直盯着乔宇离开的方向出神, 根本没有理他。   齐燃捏了捏手里的抱枕,直接给阮谷打了电话。   这次阮谷理会他了。   她挂了齐燃,重新坐回到电脑前,戴上耳机,“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情况。”   她精神不集中,时不时侧头看身后一眼,若有所思。   齐燃有些压不住的暴躁。   他干脆把左边桌面上的申请书保存关了,直接把视频弄成了全屏。   屏幕一大,阮谷就变得清晰了。   她卧室的灯光偏橙,落在她身上,色调暖又美。   睡衣上的黄色圆脸在笑。   看见笑脸,齐燃揉揉鼻梁,心情瞬间就好了   那个黄笑脸好像是代替她在安抚他。   齐燃被顺毛了。   他手撑在下颌处,敲了敲键盘边,“刚才你想问乔宇什么?”   阮谷也很好奇乔宇是怎样想的,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跟齐燃讲了。   请教他为什么乔宇这样。   齐燃露出很大的微笑,咬牙切齿,“他居心叵测。”   “怎么居心叵测?”   “... ...”当然不能说,他怎么可能点醒阮谷,他又不傻。   齐燃说一半闭了嘴。   阮谷皱皱鼻子,理所当然认为他在说假话。   阮谷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他在美国适应情况。   关心他呀。   刚毅俊俏的五官舒展开。   抱枕隔在书桌和身体间,他凑近摄像头,事无巨细的分享。   窗外的夏风又暖又燥,少年的声音在耳廓边晃,她手腕压在笔记本上,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写语文作业。   指针移动,时间变晚了。   阮谷眼睑一搭一搭,困到不行。   齐燃看着毛茸茸点头的脑袋,眼底闪过暖意。   他摸了摸她屏幕里的脸,声音压低:“起风照顾好自己,下雨别淋湿衣裳,晚安了。”   他挂了视频。   阮谷过了一会儿,额头磕在桌沿边被惊醒。   她朦胧看了一眼写了‘晚安’的聊天框,回了月亮表情。   关电脑睡觉。   齐燃走了,但是和没走的感觉一模一样。   做衣服的时候会接到他的消息。   跟着老裁缝跑布料市场会收到消息。   在做暑假作业的时候也会收到他消息。   每发的一句‘你在干嘛?’,后面都藏着一句‘我想你啊’。   跨过炎热的八月,天气渐渐变得凉爽起来。   阮珊和乔森运的事儿也有了结果。   他们暂时打算不结婚,直到乔宇能够接受这个事儿。   阮谷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阮珊温柔细腻,非常在意别人的看法。   乔宇坚决反对,她就不会逆着做。   乔森运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阮谷趴在卧室窗边,看着阮珊用手拍被套上的褶皱,气质柔美又娴静。   似乎听见有人叫她,她转身。   笑意从眼底溢出来。   阮谷看见乔森运从屋里走出去,半拥着阮珊说话。   窗外的阳光倾泻一地,像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勾成一幅画。   桥到船头自然直...   阮谷悄悄拉上窗帘,隔开外面的阳光。   阮谷睡午觉的时候,朦胧感觉身边有人。   她睁眼,看见正坐在床尾叠衣服的阮珊。   阮谷坐起身,揉揉眼睛:“妈?”   “吵到你了?”阮珊从呆滞中回神,弯眸笑了笑。   阮谷摇头,细细打量她。   阮珊穿了一身粉白色的条纹衬衫,下身是白色长裤,看上去素净又淡雅,头发披在肩上,荡起漂亮的弧度。   她神不守舍,把叠好的衣服展开又叠。   阮谷坐近一点,直直看向她,“妈,你有事儿跟我说吗?”   她从阮珊手里拿走衣服,一边叠,轻哄她。   比起阮谷,阮珊更像女儿。   她一问,阮珊眼珠子就成串儿往下掉。   “我...就是难受,阮阮,你说乔宇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我以为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怎么还是不能接受我呢?”   “阮阮,你说我该怎么办?”   阮珊性子软,敏感多疑,没有主见。   尽管不说,她还是在意的。   阮谷手指轻抠了抠纽扣...   抿唇弯眸,眼底温柔漾开,“妈,这事我来问,好吗?”   跌跌撞撞过完了暑假,再开学的时候,阮谷已经是高二学生了。   高二(13)班,理科火箭班之一。   阮谷进了教室,随意找位置放下书包,开始领书。   新书带有着墨香味。   前后左右都是新面孔。   阮谷侧着身体坐下,自我介绍。   她五官柔,气质又软,很快跟四周的人打成一片。   这时候,她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乔宇。   “阮谷,你过生要什么生日礼物?” 第39章 结婚   阮谷看着消息发了一会儿呆。   她想要的生日礼物...当然是同意阮珊和齐叔叔结婚。   但是, 乔宇态度这么强硬,这句话要怎么说...   阮谷盯着手机。   白净的脸蛋,睫羽刷刷颤着发呆。   薛倩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   阮谷回过神, 把手机收起来, 摇头:“没事。”   班主任简单讲了话就放大家走。   阮谷把数学和物理书放进书包,准备拿回家看。   外面太阳火热, 晒烫水泥地面,点亮铝制栏杆。   阮谷跟着人流走出学校, 一眼就看见站在马路对面吃雪糕的乔宇。   他喜欢黑色。   从球鞋到棒球帽都是。   乔宇看见她, 手抬了抬朝她招。   阮谷还没想好怎么跟乔宇说, 站着没动。   倒计时越来越近。   乔宇扔掉雪糕棍朝她所在的方向跑。   路灯颜色跳转。   乔宇站到她面前,蹙着眉心,“我跟你招手你没看见?”   他挥挥手, 不在意回答:“成了,等你好久了,走吧。”   阮谷侧头看着他,“去哪儿?”   乔宇倒回来, 手指勾住她书包带。   他拉着她走,“去了就知道了。”   百货商场里。   乔宇走在前面,阮谷走在后面。   他站在电梯上, 回头看她:“你看见我的信息了吗?”   “唔...没有。”   “我问你生日礼物要什么?”   “都可以,你决定。”   她应了之后,乔宇就低头拿着手机开始搜索。   百货商场里时不时有悦耳的音乐声响起,清脆动人的广播员在介绍各楼层和区域, 祝大家购物愉快。   这样的环境让阮谷杂乱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乔宇时不时把手机伸到她面前给她看。   到了五层玩具层,一边扫视货架边选粉嫩的玩偶给她看。   女孩儿在情感上比起男孩儿更加敏锐和早熟。   阮谷意识到齐燃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乔宇笑得像怀春少年。   “这个好看吗?”   “还是大白?”   “小黄人?”   阮谷抱住小黄人粗粗的腰,看他:“乔宇哥,我能要另外一样生日礼物吗?”   “嗯?”他顺手拿过旁边货架上的小风扇捣鼓,歪头看她。   阮谷抿唇,黑眸闪过亮光,“乔宇哥,不能让叔叔跟我妈结婚吗?”   她说出口。   乔宇关上风扇按钮。   扇叶慢慢停下来,就好像死刑宣判。   乔宇唇线抿成一条直线,黑着瞳孔盯着她。   阮谷手指摩了摩小黄人的绒,弯唇尽力表达善意。   “你就想要这个?”   “嗯。”   乔宇把风扇扔回货架上,手揣进兜里,声音冷淡疏远,“知道了。”   他转身,大跨步离开。   阮谷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黄人,抬手把货架上倒了的小风扇竖起来。   她自己给小黄人付了账,抱在胸前。   百货商场五层,好像离天空更近。   她心情平复下来,看着窗外夜幕染开。   阮谷搭公交车回家的时候,阮珊正一脸笑意的端菜上桌。   她看见阮谷,抿唇微笑:“回来了?”   阮谷把书包和小黄人放在沙发上,走到厨房帮忙舀饭。   阮珊给乔宇舀了一碗汤,然后侧身看阮谷,“阮阮,妈妈明天就要和你乔叔叔去领证了,下午安排了婚纱照,中午你就别回来吃了。”   同意了。   阮谷点头表示知道了。   乔宇玩着手机,扒一口饭抬起头,漫不经心:“我准备在学校边上租个房子,不常回来了。”   阮珊幸福的笑意一僵。   乔森运拍桌,瞪眼看他:“胡闹!”   阮谷听见他的话,包着米饭在嘴里抬眼看他。   乔宇冷着神色,满脸不耐和不爽。   他在阮珊和乔森运脸上扫视,就是不看她。   比起不想见到阮珊,乔宇他不想见她。   阮谷心底闪过思量,打断乔森运的话,叫他一声,“乔叔叔。”   “恩?”   “高二课业变重,我想住校可以吗?”   “家也很近...”   “住读生会跑操,晚上也能多上一节课的自习,我住校吧。”   阮谷声音轻软又坚定。   她再看了乔宇一眼,“乔宇哥,我住校吧。”所以你住家里吧,至少不要让阮珊多心。   阮谷高二上学期第二天,办了住校手续,开始了持续两年的住读生生活。   她周末会回家,不过乔宇通常专程避开她出去玩。   暑假寒假,阮珊都会回姥姥那里,也跟乔宇不怎么碰得上。   晃晃悠悠,一年半转瞬即逝。   高考进入一百天倒计时。 第40章 一起看吧   高三的弦紧绷着, 就像拉成满月的弓。   生活的重心全面向考试偏移,每天起床做操,早读, 上课, 考试,安排得紧紧当当。   年级主任站在国旗台上慷慨激昂的给大家鼓劲加油, 阮谷站在台下低头看掌心写满英语的纸条。   她手机在兜里嗡的震了一下。   阮谷抬眼看了一眼班主任,小心把手机拿出来。   “我六月份会回国一趟。”   那就是高考后了。   阮谷把纸条折起来握在掌心, 回复了一句, “我考试完会回姥姥那里, 等填志愿再回来。”   “我到时候直接也去那边。”齐燃打错字,改了正确的,然后又明显情绪激动的跟了一句, “顺便有好消息告诉你。”   阮谷还来不及问具体是什么,班主任就擒着一双鹰眼走过来了。   阮谷悄悄把手机藏进袖子里,装作专心听讲话。   上考场的那天,阮谷检查有没有带齐需要的准考证、身份证, 跟着舍友排队上了学校准备好的大巴去三中考试。   一共四场考试。   语数外以及理综。   等阮谷写完最后一个字,悦耳的铃声在耳边响起,讲台上的老师说出‘放下笔’三个字的瞬间。   她高中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   她彻底毕业了。   阮谷站起身, 站在课桌边等老师收走试卷。   她收拾好文具,顺着人往外走。   踏出教室那一瞬间。   阮谷微微有些恍惚。   再见了,她的青春。   再见了,她的高中。   没有人讨论刚才考试的内容, 也没有人惴惴不安的上网搜索答案。   大家都说着以后的美好生活,谈论着这个没有作业的暑假该怎么度过。   跟阮谷说着话的薛倩突然声音一顿,接着抬高:“我爸来接我了,我就不坐大巴回学校了,我晚点再回。”   阮谷接过她手上的文具帮她带回去,她坐在窗边,隐约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等她再看的时候,那边只有一对对的相拥身影。   看错了吧。   阮谷低头给齐燃发了一条信息,“你回了吗?”   “没有,过一段时间。”   果然看错了。   齐燃那边又发了一句,“怎么了?”   阮谷发了一个大大‘笑脸’过去,“没什么。”   阮谷回教室的时候,试卷抛得到处都是,还有人站在课桌上吆喝。   阮谷抿着笑从人群中传过去,回到自己座位上,她把书收拾好放进纸盒里,跟同桌一起交给在校门边的快递小哥,写了地址。   阮谷叠好快递回执单,跟人说着话,笑闹往宿舍方向走。   ‘嗡嗡。’   阮珊打了电话来,声音悦耳又清亮,“阮阮,你今天考试完直接回来吧?”   阮谷声线含着歉意:“妈,不好意思,姥姥让我回去...所以。”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我跟你叔叔吃就好。”阮珊声音又抑下去。   阮谷想想,“我呆到填志愿的时候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好的,到时候我让你叔叔去接你。”   阮谷行李不多,大件又全部用快递寄送,她晚上赶上九点的火车,辗转回了山坳。   姥姥在村门边等她。   阮谷笑得比月光更美,迎上去。   她挽着姥姥的手,慢悠悠往村里走。   姥姥声音慈祥,带着浓重的乡音,“考得好吗?”   “不知道,没对答案。”   “考得好不好都没关系,反正都结束嘞。”   “好久没有做衣服了,都手生了。”阮谷晃晃身体,微撒娇。   姥姥‘呵呵’笑两声,拍拍她手背,“现在回来让你做个够...”   阮谷在家呆了三天,精气神养回来,她靠在窗边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哼着歌出神。   狗剩儿突然跳出来哇的一声吓她。   阮谷瞳孔微缩,接着呼出一口气,摸摸他的头,“好久不见,狗剩儿。”   狗剩儿趴在窗沿边,“阮阮姐,你回来这么久怎么都不来找我?”   “考完试太累,谁都没来得及找。”   狗剩儿心情好一点,沾沾自喜,“那也是,你也没去找齐哥哥玩。”   阮谷目光从树梢的端上飞走的小鸟儿上收回目光,“齐燃回来了?”   “嗯,我刚来的是偶看见你齐哥哥拖着行李箱往齐爷爷家方向走了。”   阮谷皱了皱鼻头,发现被齐燃骗了。   阮谷摸摸狗剩儿的头,“狗剩儿,你带着小朋友们去河边捉鱼,一会儿我带你齐哥哥也过去参加秋游好不好?”   狗剩儿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胸口,“包在我身上。”   狗剩儿走了,阮谷换了一身儿淡粉色的小碎花扎好头发去齐爷爷家。   ***   齐燃才到家,他洗了澡躺在床上休憩。   过了一会儿,他睁眼用手指掀了掀书包层。   里面放着一个U盘。   齐燃手指把玩它,若有所思。   他实在是好奇,干脆坐起身开了电脑把U盘插进去。   视频放出来。   阮谷刚好敲门走进来。   阮谷手指扒在门边上,歪头看他,然后愣住。   齐燃坐在床上,窗外隐隐淡色的阳光从厚重的窗帘里泻进来,落在他刀削般的侧脸上。   两个人隔空对视。   开到最大的电脑音量哼哼唧唧的传出来,把安静的氛围渲染到几分暧/昧。   阮谷懵,身体往后面退开小半步,“我不知道你在看...”   齐燃慌乱去关视频,摆手,“不是我,是冯行给我的...”   阮谷拽了拽衣角边,勉勉强强露出笑,“我听说男生都会看...没关系。”   齐燃从床上蹦进来,一手抓住阮谷的手腕往房间里拽。   她被压在房门背后的三角位置。   齐燃黑瞳闪着急迫的神色。   他盯着她的脸,刚才解释的话全部瞬间卡壳。   齐燃懵,喉结微滚,在阮谷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齐燃突然开口打断她:“要不我们一起看吧。”   ??? 第41章 听了党的话   阮谷站在门后, 掌心小腿贴着墙,一脸懵。   齐燃身体僵直,简直想抽自己大嘴巴。   他绝望的闭了闭眼, 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接话。   一起了解一下成人的世界?   我们为未来实操做准备?   我想积累一点理论经验?   齐燃心底咆哮, 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变态!   气炸!   阮谷反应好一会儿,把几个字来回组合。   ‘一’‘起’‘看’?   她捏了捏拳, 白皙手背上的青细经络清晰可见。   阮谷脸蛋从眼角红到耳尖,全红了。   她睫毛颤了颤, 摇头:“我就不看了, 你自己看吧。”   说完, 她想从齐燃手下钻出去。   齐燃想也不想手臂下滑挡住她,“你是不是对我有了偏见!?”   阮谷被重新压回门后边的三角地带,声音开始颤, “什么...偏见?”   “沉迷毛.片无法自拔那种人。”齐燃问得严肃。   阮谷简直羞快哭了。   她眸子里含着水润的光,坚定的摇了摇头:“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   齐燃刚松一口气。   阮谷继续表着忠心,“你就是正常的想...了解一下。”   阮谷觉得她帮找的理由不太好。   但是,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说少错。   阮谷扒开齐燃的手往外跑。   齐燃笼住她的腰把她往床上扔,有些炸。   他锁上门, 揉揉眉心,说:“等下,我们得先整理一下,说清楚才行。”   阮谷在床上弹了几下, 手刚好碰到无线鼠标。   咿咿呀呀的声音又开始响起,阮谷侧瞥一眼触到白.花花的肉.体,猛的转身面壁,双手捂住眼睛。   “齐燃,是三个人...你为什么看这种...”   靠靠靠!   冯行!哥跟你有仇啊??   你这么整我!   齐燃刚组织好的几句话全部给忘光了,他慌乱的坐在床沿边。   关掉视频,扣上电脑。   大大松一口气。   齐燃左腿放在床边,右腿伸直搭着,轻咳一声,掩不住尴尬。   “呀。”   阮谷不转身,捂住耳朵。   齐燃手指戳了戳她腰侧,“喂。”   阮谷歪过身体不让他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整理好心情,放下手,义正言辞的指责他。   “为什么要看三个人,这是不对的。”   齐燃尴尬。   他搔了搔鼻梁骨,“不是我的,真是的冯行给我的,我就是好奇。”   齐燃尽全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所有的罪状都往冯行身上推。   为了让自己成功脱身,齐燃不惜将冯行的形象塑造成一个超级无敌大淫.棍。   齐燃见阮谷态度软化,精神一震,伪装痛心疾首,“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你竟然这么不信任我?”   阮谷歪头看向身后的齐燃,转了一圈正对他。   她眸子往斜下方看,不敢直视他。“我也没有那么想...”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阮谷的手臂,“呀,所以这事儿揭过咯?”   “揭过吧。”阮谷鼓起勇气抬眼看他,“我是来跟你说,我们准备在河边烤鱼,你要不要一起?”   齐燃站起身,把电脑拿起防盗桌上,边应了一声,“好啊。”   阮谷下床,穿上自己的拖鞋。   圆乎乎的拖鞋头在地面上磕了磕。   阮谷:“那个U盘给我...”   齐燃认命的把U盘□□放在她掌心里。   风又起了。   阳光像是魔法棒上的光,有层次的渐进投进房间。   阳光是自然的打光板。   她肤色亮又白,好像无暇的珍珠。   这时候,齐燃才有余韵注意到阮谷的变化。   舒展开的五官精致又立体,身体抽条,个头也蹿高。   气质里蕴着旗袍闲适和淡雅更变得浓郁。   就好像顺着风儿挤进房间的丁香花香味,让人心生安宁和慰贴。   齐燃放U盘扔进她摊开的掌心里。   手揣进兜里。   “你不收走U盘,我也会给你的,我对理论没兴趣,还是得跟你实操。”   阮谷懵的又看着他,被一个接着一个地雷震得耳廓疼。   她拉开门就往外跑。   管不住嘴和管不住下.半.身的后果同样凄惨。   齐燃急忙跟上,一边补救到:“毛爷爷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啊啊,我只是听了党的话。” 第42章 昏暗啊   阮谷抱着腿坐在草地上, 时不时看一烟波光粼粼的河面,又扬扬下颌看着寥寥升起的炊烟发呆。   齐燃远远的看了她一眼。   她侧脸线条发着光,乖巧又安静。   齐燃舌顶了顶腮, 伸手挠了挠头发, 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走过去。   一屁股坐下。   阮谷侧头看他一眼,小心挪了挪身体。   离远一点。   齐燃手撑在身后, 歪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呀, 你生气了?”   “没有。”   头顶树叶飘飘荡荡往下落, 像飘着的小船儿落在她发顶。   齐燃把树叶拿掉,顺手摸了摸她的发尾,好声好气哄她:“你真的生气了?”   阮谷从他手里抢回头发, 捋顺,回答他:“没有。”   她眸子圆溜,想衬得自己更严肃。   但是,齐燃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齐燃斜着身子凑近, “呀,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随便说心里话。”   她耳朵尖又红了。   齐燃眸子点上太阳的金光, 声音粘稠得像蜂蜜,“但是啊,我喜欢你这么明显,你应该知道吧。”   阮谷猛的站起身, 音量往上抬:“狗剩儿,我来帮你烤肉。”   她站在烧烤架边。   “阮阮姐,啊,那是醋醋醋。”   “阮阮姐,焦了焦了,翻!”   “阮阮姐,还是我来吧,我来。”   齐燃坐在草地上,看着阮谷手足无措站在烧烤架边,脸被太阳晒得通红。   他笑,得意洋洋。   齐燃站起来,拍拍裤子,“我跟阮谷去超市买点方便面煮来吃。”   狗剩儿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去吧去吧,我要牛肉方便面。”   齐燃走在前,阮谷跟在后面。   一步,一步。   他动她就动,她不动她就不动。   齐燃真是心里软趴趴,就好像是藏在心底的蜂蜜罐‘啪’的一下碎了,浓郁蜜汁流出来,甜到心底里。   ...   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   要疯了。   齐燃倒着走,看她,“走啊走啊,你走这么远干什么?”   他想了想,激她,“怕我?”   阮谷手轻拽了拽衣角边,秀挺的眉轻扬,“怎么可能...”   她小跑跟上几步站到他身边进了超市,   村里的超市只有一盏吊着的橙黄电灯泡,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最里面的货架摆满了各种方便面。   阮谷先拿了几桶,又看上了放在最底下货架上的火腿肠。   她蹲下,认真比对不同包装的火腿肠。   齐燃手放在右膝上蹲在她身边,接过她手上的方便面,看她。   昏暗的环境能轻易助长某些情绪。   有小猫在心里搔着尾巴。   齐燃身体往前倾,碰了碰她的耳垂。   阮谷转头直视他,“你在干什么?”   齐燃轻笑,笑意被昏暗不清的光线染出几分暧.昧感,“亲你啊。”   阮谷右手揉着耳垂,装作老师般严肃,唬他,“你以前不是这种人,怎么能随便亲别人。”   齐燃腿长,蹲着不舒服,他干脆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我不随便亲人,我只亲你呀。”   说着,他刮了刮鼻梁骨,黑眸萃着光,“而且我以前也亲过你,你不知道而已。”   轰。   阮谷‘啪’的一下坐在地上,看他。   无法接受。   齐燃笑开,眼底宠溺又欢喜,“你不是毕业了吗?所以我可以正大光明亲你了。”   “要有关系才能这样...”垂死挣扎。   “对啊,所以我刚才告诉你好多次喜欢你,你怎么就不回应我一下。”齐燃下颌放在手臂上看她。   目光相接。   阮谷听见齐燃声音压着在耳边荡,“阮谷,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他想了想,直接亲她,咬了咬她下唇,“不问你了,你这种封建思想肯定不许。”   她涂了淡色唇膏。   齐燃一咬,亮色沾他唇上。   他亲了她后,没退走。   两人隔得很近。   鼻梁尖碰到的时候有着微微的酥麻触感。   阮谷没有说话。   不肯不否。   但是齐燃就像受到巨大鼓舞,声音哑又低,“我允许你做我女朋友了。”   他侧了侧脸,又亲她。   阮谷睫毛颤,闭上眼。   清风草地,蓝□□阳。   阳光倾泻,霞光拨动水面和变黄的树叶。   金色余晖爬进昏暗的超市里。   阮谷被压在货架和齐燃之间。   齐燃双手撑在货架上,低头辗转。   他边亲,又有呢喃声泄出来。   破旧超市里的山盟海誓轻易就能颠倒四季。 第43章 你不懂   阮谷手揪着齐燃的领口, 她仰着头,细又白的脖颈拉出优美的曲线。   齐燃压着头,舌顶开她的唇, 跟她戏耍。   交缠, 亲昵的互蹭。   他刷过阮谷整齐的贝齿。   阮谷一颤,拽着齐燃衣服的手更用劲了。   “阮家妹子, 你选好没嘞?”   坐在外面翘腿嗑瓜子的阿姨扬声叫了一声。   阮谷被吓,伸手推他。   齐燃念念不舍的退出来, 扬声回了一句:“阿姨, 马上好了, 等下。”   齐燃低头看她。   阮谷被揉咬得通红,泛着水润的光。   她喘着气,小脸发红, 难得染上了几分艳魅。   齐燃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拉着她站起身。   齐燃抱着方便面和火腿肠,阮谷磨磨蹭蹭走到阿姨边付钱。   阿姨瞧了一眼她脸一天,吐出瓜子壳, 一边数钱边说:“这天,还这么热啊?”   阮谷手背贴了贴侧脸颊,抿唇笑, 露出乖巧的酒窝,“嗯...唔,是有点热。”   在山坳呆了几天后,阮谷就回市里了。   查分、拿资料、报考学校。   阮谷回学校签志愿确认书那天, 天气晴朗。   阮谷选了一件淡橙色的薄毛衣和黑色牛仔,简单清爽。   她按着学校发的短信去了新媒体教室,那里已经坐满了人。   阮谷找到空位坐下,等着老师来发确认书。   “喂!”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阮谷回头瞥一眼,发现是章谢谢。   阮谷一边把书包往抽屉里推,边说着话:“你怎么在这儿?”   章谢谢拿笔四处指指,“随意乱坐的啦。”她手撑着下颌看她,“你刚才吓着没?”   “没,我知道身后有人,怎么能被吓。”她抿唇笑笑,侧着身跟她说话。   一转身阮谷就愣住。   章谢谢尴尬的扬了扬唇角,摸了摸鬓发,“很奇怪吗?”   章谢谢白净的圆脸上涂着腮红,眼睑打着大地色的眼影,樱花柔粉色的口红。   阮谷摇头,眼睛弯成月牙模样,“不奇怪,好看。”   章谢谢呼的松了一口气,扬起大大的笑:“我还怕不好看呢。”   阮谷身体抬了抬,帮章谢谢把碎发勾在耳后,自然的帮她抹开不均匀的眉色,“这样更好看了。”   章谢谢不熟练的拿出气垫,左右看了看,“刚才眉毛乱了吗?”   阮谷趴在椅背上扬着头看她,“嗯,刚才有一点,现在好多了。”   章谢谢沾沾自喜的再瞧了瞧自己,“阮阮,一会儿签了字,我们去逛街吧。”   这时候,班长正好把申请书递给她。   阮谷接过来,瞧了一眼表格,一边应:“你想买什么?”   “化妆品啊,毕业了诶,当然要化妆了。”   阮谷仔细核对确认书上的信息,一边应了一句:“好,一起逛街吧。”   签完了确认书,俩人亲亲密密挽着手出去。   章谢谢看着化妆品店里各种颜色的口红,简直被迷得晕头转向,这个也想要,那个也不错。   喜欢喜欢。   章谢谢试了好几个色,问阮谷:“哪个好看?”   阮谷正低头跟齐燃发信息解释情况。   她听见章谢谢说话,抬头看了一眼。   指了指姨妈色。   “这个。”   章谢谢在手背涂了涂,“这个吗...”她又想问,阮谷又低了头。   章谢谢羡慕的啧啧出声,手肘推了推她,“你要不也买一个口红吧,男神肯定超级喜欢你涂口红。”   阮谷摇头,“不要了吧...”   章谢谢朝她挤挤眼:“你根本不懂男生,得买。”   阮谷凝着神想了想,摇头,“你根本不懂齐燃。”   这时候,短信又来了。   [阮谷!!你什么时候来啊!!我想啵啵,啵啵,啵啵。]   干嘛买口红,反正都会被吃掉。   你真的不懂齐燃。   阮谷想着,自己一个人脸刹的一下红了。 第44章 运动裤   两人逛了街, 又一起吃了晚餐。   餐厅在十层,遥遥望出去,能看见灯织成的海洋。   章谢谢揉着撑撑的肚子瘫在椅子上, 摆摆手:“啊, 吃不下了,不行了。”   阮谷抿唇笑, 放下筷子,“那休息一会儿?”   “嗯, 休息之后还能再战三百回合!”说着, 章谢谢侧头看着对面建筑物上巨大的广告牌。   商家打出的‘毕业季’三个字让人眼眶发热。   章谢谢情绪掉下来, “阮阮,你说我们毕业之后还能再见吗?以后大家就是天南海北了...”   阮谷弯眸:“当然能。”   “骗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见。”   阮谷想了又想, 抿唇,难以启齿。   章谢谢情绪太低落,似乎下一秒就能哭给她看。   阮谷揉了揉眉心,安抚道:“我跟齐燃在两个不同的国家都能见着, 我们都在中国,能有什么见不到的...”   章谢谢瞬间情绪又起来了,“诶诶诶, 一毕业就是跨国恋,你还真是666.”   这时候,齐燃刚好也来了电话。   阮谷本不想接,这已经是闹着玩的第七个电话了。   章谢谢从她手里抢过手机, 帮她接了。   插上耳机。   阮谷一个,章谢谢一个。   章谢谢朝她扬眉,捂住嘴,无声的笑。   阮谷手指绕着耳机线,想了两秒,任由章谢谢。   算是最后的狂欢。   阮谷抿一口水润嗓,说到:“齐燃,我还跟章谢谢在一起呢。”   “我知道,我也跟冯行他们在KTV玩呢。”他嗓音微黏,显然喝了酒。   阮谷把耳机线举起来凑近唇边,“你喝酒了?”   “嗯,稍微喝了一点。”   “稍微?”   “喝了几瓶而已...”   阮谷瞧了表盘,“你们几点散场,我去接你。”   齐燃那边消了音。   阮谷眉心蹙了蹙:“齐燃?你还在吗?”   悉悉索索好一会儿后。   齐燃声音又响起来了,“在呢在呢,不用你接我,我去接你,我是有正事儿找你才给你打电话的。”   “什么事儿?”   齐燃那边发出压抑的笑声。   接着,齐燃开口:“阮谷,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阮谷抠了抠筷子根,“你是不是在玩大冒险?”   齐燃炸起来,“胡说,我选的真心话。”   阮谷睫毛颤了颤,看着使劲憋笑的章谢谢,一字一句:“齐燃,你,别,喝,了,现在就过来找我。”   齐燃一听,乐了,“哎,我现在就来。”   挂了电话。   章谢谢捂着肚子哈哈笑,“艾玛艾玛,谈恋爱的男人简直上天了。”   出了大楼,外面正下着细密的小雨。   章谢谢直接拉着阮谷走进雨里。   雨水细密又柔软,更给道别渲染了气氛。   齐燃站在马路对面等阮谷,看见她俩,抬手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挥。   章谢谢松开阮谷的手,推推她的后背,“过去吧。”   阮谷:“你不是要过去坐车吗?”   章谢谢:“我才没那么没有眼力劲,...我从前面绕过去就好了,变灯了,快过去吧。”   阮谷挥手,朝齐燃跑过去。   齐燃真的喝了不少,瞳孔发亮,眼角发红。   他展开双手要抱她。   “出国前的狂欢。”   “给不给抱?”   阮谷轻呼出一口气,嵌进齐燃怀里。   他抱着她,用劲再用劲。   阮谷声音嗡嗡的,从他怀里传出来,“你太用力了...”   “没有很用力啊。”他弯着腰身,蹭着她脖侧。   “你腰带,弄疼我了。”   齐燃突然哼着笑了两声,“阮木头,你好好看看,我运动裤哪里来的皮带。”   阮谷踩他,要挣出来。   齐燃不放,像大狼狗蹭她。   他喝了酒,闻着馨香味,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她耳垂。   咬住。   又裹...   大庭广众。   人来人往。   阮谷拽着齐燃衣服的手更用劲了。   “齐燃,你怎么不上天呢?”   齐燃又碰了碰她脖颈线,声音喃喃。   “不去,天上又没你。”   ... ...   阮谷眼眸里蕴着浅淡的光,她轻叹一口气,拍了拍他后背,哄他。   “别闹了,先回家好吗?”   “回家有什么好处?”   “小祖宗...”   “没好处就在这里抱着,不回!”   阮谷抿唇想了想,“你想要什么好处?”   “给我解皮带吧...”   “... ??你穿的运动裤。” 第45章 华人小子   齐燃在市区里有好几处房产, 阮谷告诉出租车司机一处最近的,然后连拖带拽把醉醺醺的齐燃弄过去了。   齐燃躺在床上,神志已经不清醒, 但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见她要走, 齐燃撑着头,另一只手去拽她衣角。   阮谷拍拍他手背:“我去给你弄热帕子擦擦脸, 不走。”   齐燃哼唧笑了两声,转了一圈儿朝向墙面睡。   阮谷坐在床脚边, 捋开宽松的长袖想帮齐燃擦手。   她拿着帕子的手顿了顿, 唇线抿住, 抬眼看熟睡的齐燃,轻叹一口气。   齐燃半夜三四点酒醒坐起身。   入目有浅浅的灯光。   他顺着光线看过去,阮谷正低着头坐在书桌前缝缝补补...   齐燃挠了挠后脑勺, 酒精催得他嗓音勾人,“你帮我缝衣服呢?”   “嗯,破了。”阮谷把针斜插在衣料里回头看他,“醒了?”   “醒了, 给我弄点牛奶吧,胃不舒服。”他双手环着抱枕,给她撒娇。   阮谷没动, 黑眸在灯光下隐着浅淡的光看着他。   齐燃眉摊平,看她:“怎么了?”   “齐燃,我们先谈谈你手上的伤。”   齐燃微顿,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手臂。   “你瞧见了?”   “嗯, 瞧见了,怎么回事儿?”   齐燃身体往后退,背脊骨靠在墙壁上,后脑勺在墙壁上轻磕一下,没说话。   阮谷脱掉鞋,踩着床坐在齐燃身边。   她不说话,耐心等他。   齐燃整理了又整理,哑着嗓又开口:“阮谷,你知道从1946年NBA的前身BAA成立到现在,只有不到十个人真正在NBA球场上打过球。”   “可是你不是已经通过选秀被选上了吗?”   齐燃瞧了一眼手上的伤:“可是...也有坏消息,比如,我一直都是候补,一次都上不了场。”   齐燃有些自嘲,“阮谷,你说,跟黑人比起来,身高不够、力量偏弱、技术不行,我真的能真的上球场打球吗?”   “如果一辈子都上不了场...”   “上场之后,一个篮板都拿不下来呢?”   “阮谷,我这一辈子这么全部压篮球上,可以吗?”   齐燃一直在说,阮谷耐心听,不错过一字一句。   最后。   齐燃搔搔头,“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没事儿,喝了酒就是事儿多。”   他站起身找到拖鞋,准备出去。   阮谷手指搔了搔他的手腕,轻‘喂’叫住他。   他背对她。   她仰着头望着他的宽阔的背影。   “齐燃,如果以后,篮球养不活你,我可以养你啊。”   “你来做我的服装模特吧,我会给你很高的工资的。”   “所以,齐燃...,你想做什么就放肆去做,别怕。”   齐燃回头瞅她一眼。   她足够温和,足够善良,从黑色的瞳孔里能看见干净的灵魂,如窗外月色一般清澈明朗。   她给他足够的岁月去闯荡,想让他尽情的放肆一场。   齐燃心情敞亮,他顶着腮帮笑,“知道了。”   齐燃假期结束了,阮谷送他去机场,开启了正式的跨国恋。   开始谈恋爱,跟单身的时候不一样。   看见一顶帽子也会想他,去到奶茶店也下意识想要两杯。   阮谷后来想了个办法,如果想齐燃一次就做一道高数题。   这样做完一整册的时候,齐燃大概又会回来了。   齐燃发消息沾沾喜喜,“你这样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喜欢我诶?”   阮谷回他:“可是我做了两道题,就挺想放弃喜欢你了...”   “靠?情比金坚的感情还比不过两道高数??”   “暂时还不行,那是不可逾越的大山。”   时间就在这样插诨打科中流逝,转眼又是好几年。   阮谷从来不问齐燃的赛场成绩,但是她书架上摆着的篮球知识手册越来越多。   齐燃依旧没有上过正式的赛场打球,她有时候守着比赛视频,镜头隐约会扫到坐在运动员席位的熟悉的身影。   阮谷拍毕业那天,NBA季后赛进行总决赛。   阮谷穿好黑色的学士服,戴上四边形的学士帽,觉得今天好像是个特别的日子。   太阳当空,拍完学院集体照,开始有序的拍班级毕业照。   阮谷提着宽大的学士服衣角站到铁架的后排,扶了扶帽檐。   有系了红色细绸带的塑料的圆管从底排传上来,阮谷按照教的双手捧住拍照。   工作人员要把塑料管收回,大家要准备扔学士帽再拍照。   这时候,阮谷的手机响了。   又挤又热。   但是,阮谷似乎心有所感。   她伸手从裤子兜里把手机拿出来。   拿着喇叭的工作人员说着话:“一会儿,大家右手拿帽,都往右边抛,要抛高点,听见没?”   阮谷低头看手机。   微博推送来了消息。   #NBA赛场上最强的华人小子#   [场均得分31.9, 投篮命中率71.2%,三分命中率39.1%...]   “准备拍了啊,茄子!”   阮谷抬头,露出大大的微笑。   那些放在心底的温柔的梦想,总有一天会开出花儿。 第46章 大金毛   灯光打花了齐燃的眼睛, 咸湿的汗水弄得他生疼。   他眯着眼看着巨大显示屏幕上的比分。   很多年前的声音如此清晰的在耳边回荡——-   ‘2012年NBA选秀大会第五位选秀权,明尼苏达森林狼选择了...’   篮球场内的欢呼压过那些纷杂的思绪。   现在这一刻,不同口音拧成一股绳, 震耳欲聋——-   ‘森林狼的新王’。   森林狼近年来战绩并不好, 胜率一路走低,谁也没想到, 带领森林狼重回巅峰的是一个华人小子。   ‘噢,真是不可思议, 他不到一米九。’   ‘亚洲人吗?他长得很合我胃口,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上.床。’   ‘他的技术堪称完美, 完全能说是最强后卫。’   不光国外,中国国内也完全炸了。   ‘嗷嗷,你们看到总决赛上场的那个中国人了吗?简直帅炸!炸!’   ‘一点也不粗暴, 像是谦谦君子,帅炸。’   ‘真的心脏砰砰跳,有没有谁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等阮谷拍完所有毕业照,再跟同班同学以及学生会的人拍完照后, 手机都快被微博卡死了。   她平日登陆的微博名字叫‘大金毛训练日常’。   里面记录的都是齐燃训练视频。   微博号不知道怎么被网友翻出来了。   粉丝直线上升。   私信数也一直在增加。   她盯着手机发呆,咸咸的汗珠滑落在鼻尖上。   薛倩叫了她一声儿:“阮谷,你现在回宿舍还是继续拍照?”   阮谷摘掉学士帽, 擦了擦汗,摇头:“我不拍了,先回宿舍吧。”   薛倩摊开手:“那你散粉借我一下吧,我得定一下妆。”   阮谷递给她东西, 帮她理了理穗,“记得早点回来睡午觉,下午还要参加毕业典礼。”   “嗯嗯嗯,知道了,我先过去了。”   阮谷一个人回了宿舍。   中央空调打开,阮谷终于回过神了。   她脱掉外面的学士服,坐在椅子上点开被点赞最多的一条视频。   视频里,齐燃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篮筐下,做着反复的动作。   他精心的塑造着投射姿势,每次起跳的高度完全相同,球在右手中温柔的停留后,中指对准,右臂完美的弯曲角度,左手护着球,轻柔得毫不用力。   当球达到最高点后,右手腕部做出轻盈的滑行。   球直坠向球网中心。   弧线圆润,旋转完美。   ‘啊啊,不愧是我大中国的男人,简直帅炸裂。’   ‘这是三年前的视频!这么能忍受寂寞的男人不成功,那还能谁成功?’   ‘只有我好奇是谁录的吗?想扒扒扒。’   阮谷手足无措的看着乱成一窝蜂的账号,直接了当换了登录号,隔绝这些烦心事儿。   ‘嗡’。   手机叫了。   阮谷右手环着腿,左手扣住电话背,“喂,大明星。”   “你调侃我?”   阮谷脚趾微蜷了蜷,眸子一转,开口回到:“没,我崇拜你呢,大明星。”   “软软,我可能今年回不去了。”   阮谷:“怎么了?”   “常规赛11月开始,我要留在这边训练。”   阮谷眸色微暗,嗓音维持不变,“打比赛重要,你安心准备比赛吧,有空我去看你。”   齐燃那边似乎很忙,没说两句就被嘈杂声打断,接着电话就匆忙挂掉了。   就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网上的风向又转了一次。   #齐燃女友是美国体育记者迪尔曼.乔薇#   #据悉齐与记者女友交往超过三年#   #乔薇推特晒‘大金毛训练日常’页面#   乔薇?   阮谷看了一会儿书,忍不住好奇上网搜了搜,是一个金发白人。   因为舆论原因,各个搜索器的首条消息都变成了两人合照。   齐燃手勾在身边队友脖颈上,左手抱着球靠在身侧边上,他歪着身体,朝摄像头露出大大的笑意。   金发美人叉着腰站在他身侧,亲昵的把手放在篮球上,朝齐燃笑。   阮谷抿着唇挨张照片瞧。   齐燃这个时候似乎忙完了,又打了电话过来。   阮谷看着手机没接。   等电话自动挂断后,她懊恼的闭了闭眸。   应该接电话的...   阮谷敲了敲手机屏,找了一个理由搪塞。   “快到毕业典礼时间了,我要走了。”   毕业典礼,会挨个叫名字,大家依次上去跟校长合影留念,完成毕业的最后仪式。   一辈子只有一次。   阮谷拍了照回座位的时候,四周的人都忍不住拿着手机把玩。   阮谷帮坐在身侧的薛倩整理学士服,瞥眼看。   齐燃正在接受采访。   “乔薇是一个很好的姐姐,我承认,不过仅此而已,我有一个谈了四年的中国女朋友。”   记者又问:“可是你一直都在美国,跟女朋友相处比较少,你觉得你跟你女朋友感情还好吗?”   齐燃打断他,耸耸肩:“我承认人心是会变的。”他亲了亲左手腕上的彩色绳链,“不过我只会变得越来越喜欢她啊。”   “你们别造谣,万一我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第47章 我说过你了吗   薛倩啧啧两声, 瞧了一眼大屏幕里的校长,低头跟阮谷说:“哇靠,他女朋友绝对巨幸福。”   阮谷弯了弯眸, 眼底星星闪闪没说话。   她坐着出神, 过了一会儿,拿手机给齐燃发短信。   “我给你寄礼物啊。”   “道歉啊?”   手指顺着机壳外身摩了摩。   “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   毕业典礼结束后, 阮谷在礼堂外直接脱掉礼服挂回到塑料衣架上拿去还给班长。   晚上有聚餐。   阮谷抽空回宿舍拿要寄给齐燃训练球服。   薛倩涂上口红,‘么么’抿了两下, 转身看她, “你要去寄快递吗?”   “嗯, 给别人的礼物。”   薛倩瞧了一眼表盘,“可是要到聚餐时间了,等明天给快递小哥打电话, 让他统一来收就好。”   “我得寄EMS。”   “EMS也会来的,毕业季有折扣”   “我寄国外,不用了。”   薛倩再拿着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那直接带去邮局吧, 反正顺路。”   阮谷喜欢把要寄的东西拿去邮局。   那样总会感觉到得会快一些。   正式毕业,脱离学生这张屡试不爽的身份,进入社会。   当离开学校后才会发现, 社会是最能教你东西的地方,也是你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半用的。   她跟齐燃每天就固定一两条短信联系,其它时间都扑在工作室。   她没有找家里要钱,也没有多余闲钱, 干脆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上。   早上六点去工作室准备录制手工品的制作过程,用简短小视频巩固微博和网店的人气。   虽然视频剪辑后基本上都只有十几分钟,但是阮谷通常就要录一个早晨。   中午简单吃个饭,下午作为旗袍模特出外景,然后自己调色饱和上传网站。   晚上的时候做客户的衣服,顺便管理网店的情况。   阮谷也没想到,会忙病。   又咳又吐还晕。   齐燃接到章谢谢电话的时候,正在训练。   想也不想,死皮赖脸的要集中请假一周回国。   他到阮谷工作室的时候,阮谷趴在缝纫机前睡着了。   她眼底微微泛青,掩不住的困倦,左手侧边放着几个药瓶和冷掉的水。   齐燃把包搭在椅后靠背上,侧擦鼻梁,瞧了眼药瓶上的字。   他放下药瓶,假装要揍她。   最后拳松开,伸手轻摸了摸她软软的发顶,“学不会听话。”   阮谷额头还是有些发烫,腮红得不正常。   齐燃找到烧水壶烧开水,然后轻手轻脚把阮谷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轻摇醒她。   阮谷迷迷糊糊喝了药,面朝着里继续睡。   齐燃低头瞅着她巴掌大小的脸,碰了碰她唇瓣。   心底一酥。   又轻轻抿了抿她的下唇。   阮谷眉心蹙起来,拉着被子笼住头。   齐燃哼哧笑一声,飞机颠簸的疲惫消失了七七八八。   他手揣兜里向四周张望,工作室就是由一个一室一厅改造的,里面的卧室当作是布料库,存放着各种颜色和材质的布料,外面的客厅摆放着一列假人,套着各种半成品的服装。   靠窗的位置是打板常用的桌以及缝纫机...   房子真小。   没地方睡的齐燃干脆不睡了。   他就好像去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7岁女孩儿,左看看右晃晃,满心好奇。   只有一双拖鞋,很好。   只有一支牙刷,很好。   可是,冰箱里为什么一列啤酒??   齐燃眯了眯眼,提出几罐,一屁股坐在地上。   挨着沙发。   阮谷睡得死,睫毛都没颤。   齐燃提溜着罐,自问自答:“谁的,嗯?”   他抠开环,又问:“是不是有男的经常来这儿?”   齐燃仰头喝了一口,“你为什么没汇报过?”   易拉罐磕在茶几上发出声响,齐燃咬牙切齿装凶,“阮谷,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阮谷是在酒精味里醒过来的。   齐燃开了两瓶白的,喝得醉醺醺的。   阮谷坐起身,茫然的看了一圈周围,最后落在喝醉了不停念念叨叨的齐燃身上。   齐燃脸上贴着熊猫面膜,锐劲儿散了七八,透着一股子的憨气。   阮谷揉了揉太阳穴,看他,“齐燃,你怎么在这儿?”   齐燃喝呆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盯着她出神,眼角侧蕴着红。   阮谷以为他呆了,正要拍他。   齐燃猛地一下翻身上了沙发,压住阮谷。   他低头,黑瞳擒住她,“你爱不爱我?”   “...别闹。”她挣开他的手。   齐燃不管,用身体压住她,再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头疼得厉害,笼着眉看他,“...不爱。”   齐燃一听,奥斯卡演技瞬间上来了。   眼珠啪叽啪叽的落在阮谷脸上,“你真的不爱我了啊,这样我好可怜的,我每天都喜欢你来着。”   阮谷手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让他近一点。   阮谷手指拍拍他的背脊骨,轻哄他。   “刚才骗你的,超喜欢你的。”   “逗你玩的,最喜欢你了。”   齐燃睡着了,占了她的位置。   阮谷用力将沙发往外拖,然后展平,倒在另外一边睡。   阮谷生物钟一向准时,六点十分醒过来。   有齐燃在,今天好像做不成什么事儿了。   阮谷想想,先去微博请了假,然后打开齐燃的行李箱整理。   她把他的洗漱用品先摆到卫生间。   阮谷气息不见,齐燃不久后就跟着醒了。   他挠着头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看见阮谷正歪头打量他的洗面奶。   她试着挤了一些在手背。   好奇往自己脸上抹。   齐燃大跨步走过去,把男士洗面奶放到高处。   他微侧弯了弯腰,把她脸上的洗面奶擦自己脸上,“这是我的,你干嘛...”   阮谷不太开心看着脸上洗面奶被‘抢’。   她瞳孔泛着太阳的光晕,从电子产品后面跨出来,变得生动和真实。   “你用我好多片面膜,我说过你了吗,说过你了吗?”   “... ...”   齐燃压着头狠狠亲了他一下,“怎么办,一听见你声音,我就...”   “那是早上的生理现象。”阮谷把他推出卫生间,“你先出去,我要洗漱。” 第48章 蕾丝旗袍   齐燃洗完澡, 一身清爽的走出来。   屋子里没有餐桌,只能在茶几上将就一下。   白粥冒着气儿。   阮谷蜷着腿坐在沙发和茶几间,朝他招手。   她弯眸笑, 如同古城温暖的光。   齐燃心瞬间就安静下来, 如同颠簸许久的船归依平静的港湾。   他走到她身边,‘吧唧’亲她一下。   阮谷手挡住唇, 秀挺的眉心拢了拢,“我感冒了, 小心传染。”   “被亲得传染了, 想想就觉得高兴。”齐燃盘腿坐下, 吊儿郎当的敲了敲碗沿,看她,“咸菜啊~啊~啊~。”   阮谷起身,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小碟。   她有些不确定,神色犹豫的问他,“运动员食谱不是很严格吗?...能吃吗?”   齐燃端着碗就喝了一大口, “那种事,归队再说。”   吃饱喝足,齐燃想起正事儿来。   他抱着胸, 眯着眼看她:“冰箱里怎么那么多酒,别跟我说你喝?”   “不是啊,乔宇哥放的...。”   齐燃轻挑的神色散开七八分,他舌尖顶了顶腮, 黑眸沉沉,“乔宇什么时候回国的?”   “有一阵了吧...”阮谷收着碗筷,回忆了一下,“大概两个月左右。”   齐燃手撑在身后,手指敲了敲地面,若有所思。   阮谷收好碗筷拿去厨房,哗哗水声从身后传来。   齐燃侧着身往厨房的方向看一眼,阮谷低着头认真洗碗,安静得就像是画卷。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弯弯唇角:“阮阮,阮阮,我还没刷牙。”   阮谷湿着手转身看他:“你没带牙刷?”   “没有,跟我去买。”他走到厨房,下颌贴在阮谷肩上。   阮谷耸肩,稍往右移开一小步,“自己去买,就在楼下。”   齐燃死贴着她,侧着头亲了她一口,“我就回来一个周,当然要一起。”   阮谷在围裙上擦擦手,低头看一眼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我在工作室没有多余的衣服。”   齐燃下颌微抬了抬,指向假人,“最后一件衣服不是基本上成了吗?就穿那个。”   ... ...   街道上有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有背着手晃悠晨运的老人,也有穿着亮色校服的学生。   他们经过的步行街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往右看一眼,情不自禁停下。   阮谷穿的蕾丝旗袍。   蕾丝原本是西方服饰惯用的材料,但是现在却用来做旗袍。   毫无违和感。   相反,这种材质做的旗袍,简直让人觉得纯美到一眼惊艳。   阮谷加入了许多西式的剪裁手法,刻板生硬的直线条变成贴身的曲线,蕾丝的镂空位和实位交相映错,含蓄与性感之间微妙而又隐秘的平衡。   阮谷指了指清单上的洗发液,“这个不用买,用我的就好。”   她贝齿微咬了咬下唇,“还有毛巾也不用,我有新的...”   阮谷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是勤俭持家的贤妻,通身流动着气韵。   有站在一边的小混混朝她吹了口哨。   齐燃遮住阮谷的眼,转身瞪了混混一眼,   棒球帽顺手压在阮谷头上,挡住外面各种惊异打量的视线。   阮谷要摘帽,说:“不搭。”   齐燃压着帽檐:“戴着,听话。”   他手放在她肩上推着她往百货商场里走,压着头亲昵的覆在他耳边说话。   齐燃对自己出名的程度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他堂而皇之的露脸,和女人亲密逛街,简直在网上掀起了血雨腥风。   一男一女,简单抓拍。   但是在阳光的修容下,不比任何大片差。   刚成为齐燃小迷妹的网友摩拳擦掌,准备用最最挑剔的目光审视齐燃的绯闻女友。   但是尽管看不见脸,只看得见身材比例和穿着气韵。   几张没有修过的图,却让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像比明星更有气质诶。”   “她穿着衣服是什么!?求扒,巨美!”   “好奇小姐姐的脸...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阮谷跟齐燃对网上的情况一无所觉。   她正站在货架边指着最顶上一排的洗发水。   齐燃左手反扣着她的肩和锁骨,右手轻轻一抬就拿到了。   他丢进购物推车里,蹭蹭她,“有男朋友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因为你能拿到最高货架上的洗发水?”   “嗯,当然。”   阮谷莫名的看他一眼,手指指尖抬起来,敲了敲最高层的洗发水,“我也能碰到...”   阮谷坏心眼的看他,压着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故作严肃,“好像有没有男朋友,不太重要。”   齐燃呵呵笑两声,腰动了动,往前凑,压着声音,“要你看看男朋友的作用?”   “你干嘛总这样...”她推他。 第49章 腿.间   刷了条形码, 齐燃将东西扔进塑料袋里,提在手里。   阮谷拿着手工零钱包,看了一眼显示出的数字, 数出对应的零钱。   两人往外走。   齐燃空出右手要牵她。   阮谷往两侧望望, 眼神示意他收敛点。   齐燃舌顶了顶腮,扬眉瞧着她。   不再继续走。   手往上抬了抬, 暗示满满。   阮谷抿着笑,把手放进他掌心里。   超市外是人行道, 白色栏杆外是笔直向两侧延伸的公路。   刚一出来, 齐燃就意识到不对劲。   穿着西装的人、扛着黑黝黝摄像机的中年大叔以及一辆辆贴上各种五花八门logo的面包车。   阮谷抬手挡住脸:“他们是不是要拍你?”   齐燃不在意的摇头,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想要买我们俩。”   阮谷手抬得越发高,“我没化妆...”   “你不化妆也很漂亮。”   “不行, 我不拍。”   人一旦矫情起来,任何一句简单的话都能在心里分辨出八百个意思。   齐燃沾沾自喜。   “你别担心,你配得上我的。”   “虽然我长得帅,但是你也长得好看呀。”   “我们天造地设。”   她只是不想被拍到, 字面上的意思。   ... ...   阮谷没有好意思打破齐燃的幻想,囫囵应下来,“我不能被拍到, 要怎么办?”   齐燃压了压阮谷头顶的帽,拉着她往公交站台方向走,“当然是跑。”   这时刚好有黄色出租车急驶而来。   齐燃招手,带着阮谷坐进去。   这时往小区聚拢的记者们就好像闻到了鱼腥味的猫, 叫嚷着指这边。   齐燃压低阮谷的帽檐,把她按在怀里,朝司机师傅报了阮谷住的地址。   阮谷跟章谢谢租的一老式小区的两室一厅。   小区的特点,房子密集又多,还没有电梯。   齐燃和阮谷轻松就甩掉了记者,开门进了屋。   章谢谢今天上班,家里没人。   齐燃大咧咧直接在沙发上躺下。   阮谷坐在一边搜微博。   #齐燃女朋友#   #齐燃归国#   ... ...   好几个跟她有关的热搜高居不下。   她本来在手工服饰这一块就小有名气,甚至跟全国出名的coser团队都有过合作,力量强大的网友很快就把她扒了出来。   阮谷看着自己的照片开始泛滥,呻.吟一声,觉得有些棘手。   齐燃侧躺在沙发上换着台,听见声音朝她勾勾手。   阮谷走过去,蹲在沙发边上,手机递给他看,“这个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齐燃刷了刷手机,疑惑拧眉问她:“什么影响?”   “比如说人气下降、负面消息缠身。”阮谷掰着手指数给他听。   “我承认是因为我有八块腹肌才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但是吧...”   “但是吧?”   “按道理来说,我又不是什么影视明星,流量偶像,又不操人设...”齐燃说着,头朝前凑凑,碰碰她耳垂,“有没有女朋友都不影响NBA给我发工资,别管了。”   阮谷放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尽管这么说,阮谷还是时不时刷手机,关注大家的评论。   齐燃魂不守舍,瞟了她好多次。   阮谷注意到他的动态,“你想说什么?”   “你看你现在烧也退了...”齐燃顿顿,继续说:“这里又有床,又没人,我们做点正事吧。”   阮谷预感不太好。   齐燃下一秒掏掏运动裤的兜,摸出安.全.套,“我在美国,大家都不是雏儿了,就我还是,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男朋友低人一等吧?”   低...人...一...等...   阮谷红着脸眨眼,咬牙切齿,“大白天的,不行。”   “晚上章谢谢回来了,呵,你当我傻。”   齐燃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弯了腰勾住阮谷的膝盖就往卧室走。   阮谷卧室色调偏亮,但是窗帘拉上又隐隐透出几分昏暗感。   这种昏暗感这瞬间又奇异的变成了暧昧。   阮谷在床上弹了两下,没太明白事情的发展。   齐燃心里‘砰砰砰’的炸着烟花,他边捞着衣服下沿边亲了她一口,“你想要是藏不住的,你的眼睛会说话。”   阮谷抬抬手,“等等,我们整理一下情况。”   齐燃露出精.壮的上身,扣住她精致的脚踝往他身边拖。   半压着身体。   吻她。   阮谷气喘吁吁中还勉强保持着理智。   “万一你以后不回国怎么办?”   “我们要考虑好再继续这一步。”   “这太急了,我没准备。”   齐燃虔诚的从她眉心吻到她腿间。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出‘砰’的一声,章谢谢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   “阮谷啊!啊!我被你传染感冒了。”   齐燃舔了舔。   阮谷夹紧腿,抓着床单的手收紧,欲哭无泪叫他,“你起来。”   齐燃喘着粗气,手摩了摩阮谷的大腿根本,咬牙切齿直起身,“操!”   骂完,齐燃又可怜兮兮瘪嘴,“我好像...操你啊。”   ???   “好好说话。”   “呵,想操你才是真的喜欢你。”   “谬论。”阮谷气急了,踹他。   齐燃顺手挡住她的脚,吻了吻她脚背,“马克思说了,谬论和真理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马克思也跟我说了,它不背这个锅。” 第50章 如果不是为了   阮谷红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扣上门, 坐到章谢谢身边,“感冒了?”   “恩,头晕乎乎的, 什么都看不进去, 就请假回来了。”   章谢谢瘫倒在沙发上,瞄了一眼她, “你发烧了?脸这么红?”   阮谷把茶几下面的药箱拿出来,边翻找感冒药边应了一句, “没有, 刚才太热了。”   阮谷话音刚落, 齐燃手揣兜站在卧室门边敲了敲。   章谢谢看过去,坐直身,双眼发亮。   “呀呀呀, 男神!”   齐燃:“我可以出来吗?”   “可以,当然可以。”说着,章谢谢朝阮谷挤挤眼,意味深长, “的确挺热的。”   阮谷睫微颤了颤,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理章谢谢调侃的目光,拿着感冒药去厨房烧热水。   章谢谢吃了药, 在沙发上玩手机。   齐燃像小尾巴跟在阮谷身后晃来晃去。   绅士都是有耐心的狼。   齐燃趁阮谷把洗干净的衣服抱进卧室的时机,在卧室门背后压住她。   阮谷背脊抵着门,声音很轻又坚定,“谢谢在外面, 不行。”   齐燃叹了一口气,心痛接受现实。   他蹭蹭她,“阮阮,我给你买房子好不好,工作室在楼下,你住楼上。”   他眼睛亮了,鼻尖蹭她鼻头,“你一个人住的话,我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好不好?”   齐燃就像是天马行空的小孩儿。   想一出是一出。   尽管幼稚。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简单的喜欢无比坦率。   坦率到让人心漏掉半拍。   阮谷神色软下来,眸里荡着温柔的神色,“你干嘛给我买房子?那是你的钱。”   阮谷整理他的衣领,边跟他聊储蓄的事儿。   齐燃抠抠耳朵,不想听。   走神。   嗅嗅她味道。   轻咬她耳垂。   左耳进右耳出。   等阮谷念叨完,齐燃回到自己的话题上,“不是说新区那边在开发吗?我们在那边买吧,花园洋房,上下两层...”   “我刚才说的你一句都没听?”   “不关心。”   齐燃亲了亲她唇瓣,“我们亲亲吧。”   “刚才不是说了吗?谢谢在外面呢...”   “就是因为你舍友在外面,所以我们只亲亲。”   齐燃故意压着嗓,他知道自己怎么说话,阮谷最喜欢。   阮谷仰着头,脖颈拉出优美的曲线。   齐燃压着她,动作凶猛,像是饿急的野狼。   他膝盖压着门,手掌握住阮谷脖颈后,时不时指腹摩擦,按着她的头不让她跑掉。   一攻一守,一强一弱。   暧.昧的声响在卧室回荡。   那些无比浓烈或者深刻的爱恋总是隐着浅尝辄止的影子。   亲你一下,我就能高兴一整天。   齐燃气喘吁吁直起身,碰了碰阮谷唇角,“我要回美国了,我大概每一场常规赛都会上,你会来看我吗?”   “会去。”   “真的?”   “嗯。”   阮谷摸着齐燃头发,眸底温润,“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有啊。”   “什么?”   “跟你翻云覆雨,纠缠至死。”齐燃说得可虔诚了,瞪大眼睛以示真诚。   阮谷发现,人越长大越是肆无忌惮。   阮谷轻推他,整理衣服,“当我没问。”   齐燃歪头又亲她:“真的是我人生的夙愿。”   阮谷下意识‘嘁’了一声,皱皱鼻。   “你跟我待久了,口头禅都跟我好像了...”齐燃抱住她,下颌垫在阮谷肩上,“真好,我真喜欢这样。”   跟阮谷黏黏糊糊呆了几天,齐燃就不得不返回美国备战NBA常规赛。   随着赛事的白热化,齐燃女友消息热度慢慢下降,关于齐燃本人的篮球实力开始变城重点关注。   ‘齐燃,森林狼重现辉煌的开始。’   ‘才华过于耀眼的华人后卫。’   ‘篮板凶悍、低位攻击强势、场控力完美、良好的移动,森林狼当之无愧的新王。’   常规赛的最后一场。   以森林狼打败湖人画上句号。   比赛结束。   齐燃擦汗仰头往观众席看,一眼找到阮谷。   他正准备往那边走,还没走多远就被一群记者蜂拥的包围住。   “齐燃,据我们所知,你的合同快到了,你对接下来的职业生涯有什么规划吗?”   “你是否还会继续效力森林狼呢?”   “你对这场比赛的表现是否满意?”   “你对季后赛有什么期待吗?”   齐燃顿住。   凝眸想想。   开口。   纯正的欧美音。   “当NBA合同结束后,我会回国。”   “是的,为国家队效力。”   ... ...   这话一出,记者又一次沸腾,闪光灯更是接连不断。   “是对NBA的薪资有什么不满意吗?”   “已经跟中国篮球队接触过了吗?”   “为什么选择在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回归中国国家队呢?”   “原因?没什么特别的...”   齐燃仰头,一眼看见站在人群中的阮谷。   她跟其它人不同。   手里高举着中国的国旗。   齐燃顶顶腮帮,笑。   环视记者。   “If it\'s not for homecoming ,it doesn\'t make sense to leave home.”   ——如果不是为了荣归故里,那远走他乡没有任何意义。 第51章 更衣室   齐燃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回了更衣室。   队友们拿了东西去淋浴间, 齐燃坐在椅子上跟阮谷发消息。   [现在外面记者很多,你到更衣室来,赖雷已经把通行证给你了吧。]   [给了, 我一会儿就过去。]   齐燃哼笑两声, 翘着腿继续发信息。   完全忘了时间。   洗完澡的詹姆士第一个出来,他吹着口哨瞧他一眼, “哟,伙计, 不洗洗?”   齐燃站起身, 松了松筋骨, “这就去。”   齐燃走开后,他手机又亮了一下。   詹姆士下意识的瞥了一眼。   吹了一下口哨。   “好漂亮的中国妹子。”   齐燃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看见一群壮汉围着什么看着。   齐燃把毛巾搭在头顶, 走过去瞧。   只一眼。   齐燃瞬间炸了。   “我去。”   齐燃猛的一下按住手机,“你们干嘛偷看我手机?”   詹姆士朝他挤挤眼,“伙计,你女朋友真的很漂亮, 带来见见。”   齐燃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很抱歉,她比较怕生。”   齐燃擦掉手机保护膜上的指纹。   背景屏幕上,穿着淡黄色旗袍的阮谷坐在窗边。   背脊拉出漂亮的线条, 胸挺,线条圆润又美。   她白皙细长的腿并着,黑发盘在脑后,温婉笑着。   窗外绿色藤蔓铺天盖地, 她如秋光潋滟,冬日暖阳,将传统中国女人的气韵完全的展示出来。   都怪他女朋友太漂亮。   啧。   齐燃揣好手机,打开更衣柜找衣服。   詹姆士不死心,转着篮球,走到他身边,“伙计,你不是说你女朋友今天也在吗?让我们见见吧。”   “你知道吗?你女朋友气质很特别,跟美国女孩儿不太一样。”   “中国女孩儿都这样吗?很特别。”   齐燃听不下去,给阮谷发信息,坚决不允许她来。   经纪人站在门边,大吼一声,“全部人,现在有采访,准备一下,出来。”   “现在?”   “是,给你们十分钟,快点准备。”   齐燃等了好一会儿,阮谷都没回消息。   他打电话过去,那边显示欠费。   ???   靠。   这傻孩子。   阮谷到更衣室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弯弯腰,对着空气说声ex me,小心翼翼走进去。   更衣室里有大电视,大的战术板,淋浴间以及四壁衣箱。   华丽得像是酒店休息室。   阮谷逛了一圈儿,坐在标有齐燃名字的座椅上编织手链打发时间。   大概半个小时后,外面传来声响。   她走过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外面就被齐燃推开。   齐燃来不及说话,一把扛起阮谷就往衣柜里塞。   阮谷被放进衣柜,一脸懵的看他,“齐...燃?”   齐燃比了一个“嘘声”手势,“别说话,在里面等等。”   衣角夹住,隔出空隙。   阮谷借着微弱的光,看见鱼贯而入的一群人。   她呆呆坐了几秒,没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不过,她很快明白了。   外面一群人都在讨论她。   阮谷老老实实呆着不动了,抱着腿坐在衣柜里。   晚上有聚餐,队员在更衣室聊了一会儿天就陆陆续续出去了。   留下齐燃。   齐燃打开门,看见她。   超级可爱又乖的坐在里面。   齐燃压着笑意搔搔她的下颌。   “真想把你一直都关在这里,每天打比赛的时候都能见到你,回来的时候就能亲亲你了。”说着,他揉揉她的头,往里面凑,亲她。   阮谷没有地方跑,被抵在衣柜角落,轻呜咽出声。   刚才出去的队友临时返回。   听见人说话的声音,阮谷眼睛一下睁大,推他。   门被打开,齐燃同一时间跨进衣柜里。   “不是说齐燃还没走吗?他怎么不在?”   “或许走了,我们没瞧见。”   阮谷跟齐燃挤在衣柜里。   他贴着她。   很近很近。   齐燃在黑暗中隐能看见阮谷轮廓。   武器也在黑暗中嚣张跋扈。   只待攻城略地。   齐燃抱紧她,贴住,沾沾自喜。“有我这样的男朋友,你肯定特性.福。”   阮谷不回话,双腿并拢,额头冒虚汗。   自投罗网。   欲哭无泪。 第52章 假的车技   队员们拿了该拿的东西就出去了。   更衣室又剩下他俩。   准确的说。   衣柜里的他俩。   齐燃喉结上下滚动, 裹着她的舌尖,扫过她贝齿,舔着她唇瓣, ...动作越来越凶。   没有人。   骨子里恶作剧因子作祟。   齐燃嘶哑的声线在阮谷耳边荡过:“我们就在这里...”   他又顶她。   动作带着男性隐约的诱惑和直白的倾向。   他还没说完, 阮谷就炸毛了。   从馋足软绵趴在地上的家猫瞬间变成饿急被擦了尾巴的野猫。   “齐燃,你疯了。”   齐燃没憋住, 嗤嗤笑两声。   他打开更衣柜的门,站出去。   蹲在外面盯着她。   “阮阮, 我怎么觉得你炸毛也这么可爱呢?”   阮谷抿着唇不理他。   歪头不看他。   阮谷撑着发软的双腿爬出来, 瓷白的小脸染得粉红。   齐燃讨好的伸手把她抱出来。   闹够了, 齐燃也不欺负她了。   他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味,情不自禁又贴了贴她的脖颈侧边,“我刚才的比赛打得好吗?”   “篮板很帅。”   阮谷跟齐燃挤在一张休息躺椅上, 把兜里的相机拿出来翻拍下来的照片给他看。   齐燃检查阮谷的相机,唇线往下压了压,“呀,为什么那么多其它人的镜头?”   “进球的时候很精彩...就顺便一起拍下来了。”   齐燃不说话, 沉默挨个删掉。   阮谷挡住他的手,“很不容易拍下来的。”   齐燃:“我很小心眼的,看到你拍别人的照片, 我都不想理你!”   阮谷把相机放回包里,看他,“我知道你很小心眼...所以我只亲你呀。”   齐燃懵。   第一次不知所措。   阮谷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她很少把‘喜欢’、‘爱’、‘亲亲’这样明目张胆的词儿挂嘴边。   对她来说, 恰到好处的是拥抱,但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对他来说如同望梅止渴。   齐燃简直难以想象,他竟然在她嘴里亲耳听到这种话。   他猛地一下起身,双腿跨在阮谷身两侧,压着她,低头看她。   “再说一次,刚才那句话。”   “... ...”   “快点,你不说我就亲你了!”   “... ...”阮谷推开他坐起身,“...别闹了。”   齐燃很晚才去到聚餐,他坐在角落随意跟身边人搭着话,过几分钟瞧一次表。   大家兴致开始高涨,空掉的酒瓶也变多起来。   齐燃无聊数了数瓶子,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溜了。   阮谷是第一次到美国的亚利桑那州。   她站在广场边的喷水池边,仰头看对面建筑物墙上LED屏,满眼好奇。   齐燃走过去拥住她,“走吧,我带你逛逛。”   阮谷勾着齐燃的手,两人融进人群里,是最普通的情侣。   当然,是被狗仔跟踪的...   玩到晚上很晚,阮谷意犹未尽的跟着齐燃离开。   齐燃站在路边招了出租车,把阮谷送回她住的地方。   司机师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人。   齐燃跟他报了地址,然后跟阮谷一起坐在后排。   阮谷连着看了好几次表。   神情有些焦躁。   齐燃指腹轻轻摩擦她的后颈窝,问她:“怎么了?”   阮谷敲了敲玻璃表盘,“我不是借住在留学的同学那里吗?她那里的公寓是有门禁的...”   齐燃一听,精神一振。   他手搭在阮谷座椅靠背上。   “如果来不及的话,就直接住外面吧,我给你订酒店,反正你也没有行李在你同学那儿。”   阮谷估算了一下路程,“如果实在来不及的话...只能这样。”   齐燃喜形于色。   这时候,坐在前排的黑色司机转头,露出一口白亮的牙。   蹩脚的中国话。   “别担心,可爱的姑娘,我跑出租二十年了,知道红灯少的近路,绝对来得及。”   齐燃:???   谁让你现在来职业精神的?   当出租车准时送回阮谷的时候,黑人师傅露出牙,一脸骄傲的看着齐燃。   “小伙子,我车技不错吧。”   “呵,你的车技没有用到正途上。”齐燃气炸,依依不舍的看着阮谷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咬牙切齿,“现在,麻烦你送我一个人回酒店。” 第53章 跟我结婚?   齐燃是跟阮谷一起回国的。   他准备先回中国跟国家队接触之后, 再回美国收拾行李。   齐燃单手从行李转盘上拿下行李,另外一只手拉着阮谷往外走。   阮谷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边亦步亦趋跟在齐燃身后。   “很多事儿?”   “嗯, 出去这段时间积了不少。”   “那直接回工作室?”   阮谷抿唇想想, “先去你家吧,我帮你打扫一下。”   “不用, 找钟点工就行。”   阮谷弯眸,声音清软, “可是我很擅长这个, 我来就好了。”   齐燃十指扣住她, 摩擦她的指缝,“那你今天直接在我那里住...怎么样?”   阮谷回完消息,抬眼看他, “不行。”   走到出口边的时候,齐燃突然停了停。   阮谷撞上他的后背,抬起头。   她把手机收好揣在兜里,迟疑两秒问, “怎么这么多记者?”   说着,阮谷朝身后看了一眼。   没有发现什么明星。   记者看见齐燃开始蠢蠢欲动。   齐燃凝着神扫了一圈,伸手摸出兜里手机, 点开热搜。   他低声咒骂一声,眉心拢得更紧。   阮谷好奇凑上前,齐燃把手机揣兜里,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戴她头上。   黑色帽檐曲线挡住她的眉, 衬得她越发小巧。   齐燃整理她的耳发,低头叮嘱,“一会儿低着头出去,一句话也不要说。”   阮谷手指摸了摸帽两边,把帽子压得更低,“又是八卦?”   “嗯。”   两人刚走出去,外面的媒体就往前凑。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抛出来。   “齐燃,你回国是因为你女朋友吗?”   “请问你对你女朋友的风流史有了解吗?”   “你对阮谷的丰富的过去怎么看?”   “据知情人爆料,你是第三者插足,真的吗?”   齐燃压着她的头在怀里,冲人群中挤出来,“不好意思,让让。”   齐燃艰难带着阮谷挤出来,上了出租车。   阮谷整理衣服的褶皱,低头又回复起新的消息,完全不问记者的事儿。   齐燃压不住躁动,搔搔她下颌,“刚才记者说的话,别在意。”   “我...不在意的。”阮谷笑,眼底不惹尘埃,“本来就是用嘴活着,也活在别人嘴里的时代。”   齐燃跟着她笑。   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开。   心态又变得平和愉快。   到目的地的。   齐燃小区外面也有不少车辆。   八卦的力量真厉害。   齐燃想想,让出租车司机去火车站。   阮谷疑惑瞅他。   齐燃手下滑,勾住她的腰,将两人身体拉近,“再怎么不在意,还是挺烦,你先别工作,回姥姥那里休息几天,我处理好了再去找你。”   齐燃黑瞳里的神色坚定,不容置疑。   阮谷想想,顺从应下来,“好。”   “也别登微博。”   “好。”   “尽量不开手机。”   “成...”   齐燃叹一口气,“阮谷,我们干脆结婚吧,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两个字。   让阮谷心漏掉半拍。   心情如同剧烈振摇的汽水,开盖的瞬间,二氧化碳砰发出轻的响声汹涌往外冒。   淡然无谓的情绪被冲破。   那些措手不及的心绪来不及收拾。   阮谷手指微颤,主动伸手抱住他。   他看不见她的脸。   也不知道简单两个字让人多么兵荒马乱。   她压住情绪,拍拍他的背脊,“你处理好了再找我。”   “嗯。”   阮谷很久没见姥姥,回山坳那天下了点小雨,细细密密带着无法言喻的思念。   跟时时刻刻都有新闻八卦的大城市相比,这里就像是信息闭塞的桃源小镇,安静又祥和。   时间似乎在这里也走得格外慢。   阮谷真的没开手机在这里休息了一个多星期。   周末起的时候,姥姥正在厨房做菜,呲呲的油水相碰的细微爆炸声。   阮谷扎了一个侧辫走过去。   姥姥转身看见她,露出笑,“起嘞?”   “嗯,才起,姥姥,你这么早。”   “嗯,今个王婶说有个厉害的小伙子想介绍给你嘞。”   阮谷洗菜的手顿住,侧头看姥姥,跟她确认,“介绍...?”   “就是相亲嘞,你年龄也不小了,我听王婶说了,那小子长得高高帅帅的,而且还会赚钱,可不错嘞。”   阮谷甩掉手上的水,慌乱摆手,“我不用见...”   姥姥瞥她一眼,暗含宠溺的责怪,“怎么能不见嘞,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该再害羞了,该见的还是得见嘞,我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小伙子就到我们家来吃顿饭,你们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好好聊聊。”   姥姥喋喋不休,那些清浅的爱意藏在一句又一句唠叨中。   阮谷有些为难。   姥姥接过她手上的菜,麻利洗起来,一边安抚道:“别担心嘞,你就当一顿普通的饭,不喜欢就算嘞,吃个饭而已。”   “... ...”   “都是村里知根知底的,成不,乖孙女儿?”   阮谷目光四处瞟,问:“姥,中午吃饺子?”   “嗯,猪肉白菜馅儿,你不是最喜欢吗?”   阮谷帮忙和面,看了一眼笑得脸开花的姥姥。   低声应下来,“那就只吃一顿饭。”   “诶诶诶,好嘞。”   阮谷没有过多打扮,简单一条青白色的旗袍,头发用簪固定住,露出修长的脖颈曲线。   她坐在圆桌边,跟姥姥坐在一边,等着王婶儿。   穿着一身灰色短袄的婶子来得很快。   她扬着大大的笑意,声音穿透空气,在阮谷耳边炸开。   “阮阮嘞,你运气可是真好,看,我们村里现在最有出息的大小伙子。”   阮谷往她身后看。   熟悉的身影。   坐下。   阮谷愣懵没说话。   王婶还以为她害羞,主动帮两人介绍起来。   姥姥也热络的跟阮谷说着两人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事儿。   那些温暖又青葱的时间。   阮谷比姥姥记忆更深刻。   阮谷神色软下来,王婶看准时机,推了推齐燃的手肘,“小伙子,有什么想问的,问问看嘞。”   齐燃压着笑,眼底神色认真。   阮谷心里一跳。   放在瓷杯边的手指紧了紧。   齐燃看她。   问。   “你结婚了吗?”   王婶姥姥同时一愣。   “小伙子,第一个问题咋能问这个。”   阮谷顿了顿,答:“没。”   齐燃不听劝阻,继续问:“那我们结婚成吗?”   两边俩老人正为他不会追女孩儿着急。   女孩儿抿着笑,笑意荡着润泽的光。   外面阳光大好。   屋内喜气洋洋。   阮谷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应道:“好。”   四句话结束。   王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我这辈子做媒人,牵线最快的一次。 第54章 这么高兴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高兴。   王婶沉浸在自己有三寸不烂之舌的美梦里, 姥姥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砸晕只顾着夹菜。   齐燃就像是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后摘到了星星的小王子。   齐燃吃完饭被王婶拽着走,阮谷挥手道别,开始收拾碗筷。   碗筷洗完, 阮谷又洗衣服, 等忙完所有家务事儿,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阮谷推开姥姥房门, 发现她在午睡。   轻搭上门,阮谷趁着姥姥休息的时候, 去一趟齐爷爷家。   白色房的小院儿里, 没有人打理, 杂草丛生。   生命力旺盛的草地,有橘黄色的野猫在打滚,淡黄色的花朵儿羞答答的伸着花瓣, 蜜蜂起起落落勤劳飞来飞去。   阮谷小心翼翼避开踩到花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   阮谷掀了掀门边花盆,拿出下面的钥匙。   走进屋。   齐燃不在一层。   空气里弥漫着很久没有人住的灰尘和木头味。   阮谷环顾四周,家具被白布挡住,装饰柜架上覆着一层灰。   没打扫。   阮谷轻叹一口气, 半含宠溺。   她解开手腕处的袖子,卷起来,露出半截皓腕, 开始打扫。   阮谷相当擅长整理打扫之类的工作,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整理得差不多了。   但是。   齐燃一点动静都没有。   阮谷洗干净手,擦干往楼上走。   她轻声叫了两声, “齐燃。”   没人应。   阮谷抿着唇想了又想,轻压了压门把手。   里面轻又喘的气息传出来...   阮谷手顿,正要悄悄关上退走。   齐燃手扒在门沿边,黑瞳散着恶狠狠的光看她。   阮谷贝齿咬了咬下唇,使劲拉上门,“我一会儿再来。”   齐燃扒住门不让她关。   阮谷干脆不关门,转身要走。   齐燃开口,声音哑着叫她:“阮谷。”   阮谷站定,背着他轻应一声。   齐燃轻了轻嗓,开口,“你刚才说结婚是真的吗?”   “嗯,你想当真那就当,你不想就算了。”   齐燃抢断,“那我就当真了。”   阮谷弯唇无声的笑了笑。   阮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其他要问的,我下去了,衣服应该快甩干了,我下去看看...”   齐燃手扣住她手腕,“还有...”   热又微黏。   阮谷僵直。   “既然是准夫妻了,那帮我一下。”   阮谷抬手摆了摆,“不不不,等下,太快了。”   跟着阮谷的节奏,他要等到何年何月。   齐燃咬着牙,拖着阮谷就往房间里走。   这次轮到阮谷扒着房门不放。   “等等,等等...齐燃,我们谈谈。”   “我们先等下,说说正事儿。”   “这种事情不可以白天的!”   “啊,齐燃,你个疯子!”   阮谷被拖进房间,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窗帘拉上,昏暗的房间将感官放大。   清冽的,带着香皂的气息裹上来。   就像是薄荷糖果。   拥抱是比亲吻更亲密的姿势。   这个姿势,能够让人感觉到更强烈的珍惜感和拥有感。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的感受到。   ‘你是我的了。’   阮谷落在齐燃怀里,两人躺在床上,瞳孔荡着对方的影子。   齐燃轻‘嘘’一声,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还有一点嘶哑。   “我想起以前了,阮阮...我们认识快十年了。”   齐燃知道,阮谷最喜欢的谈话内容。   阮谷身体的抵抗力度开始下降,如遭雷击,轻轻呜咽一声,脊骨柱瞬间就软了。   阮谷完全红了脸,把头往枕头下藏。   头藏在枕头下。   白净纤细的身体依旧藏不住。   齐燃黑瞳浑浊,亲了亲她太阳穴的位置。   “你亲我呀。”   “为什么要...”她嗓音要哭了。   齐燃哄她:“我喜欢你,所以你得亲我。”   齐燃声线变得性感又压抑,微微的鼻音挠得人心都在痒,他就像是撒娇的小野狼,乖又压不住凶猛和占有欲的本质。   阮谷敢睁眼了。   她看着齐燃眼角都红了。   窗外阳光都比平日更粘人,阮谷玩累了,她打了哈欠,把头藏进枕头下睡觉。   齐燃撑着头看她,不时的抚摸阮谷的发梢...   他身上洋溢着通身都是欢喜。   阮谷睡了两个多小时,醒了。   齐燃还笑得一脸荡漾。   他睡在床上,侧着身看她,手指摩擦她圆润的指甲贝,玩得一脸高兴。   阮谷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头陷进枕头里,歪着头问他:“真的这么高兴?”   齐燃亲她一下,又哄她,“嗯,因为跟你在一起。”   阮谷反射性的笑出声。   快到傍晚的时候,齐燃才算馋足。   外面的光线柔和得格外的美,风儿吹起窗帘,更增几分静谧。   这样的淡淡的气氛让人心底无比宁静又欢喜。   有花香,有鸟鸣。   阮谷身体没劲儿的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有着创意的画家用了各种颜色涂抹。   齐燃坐在床边,身体打下漂亮的剪影。   他低着头,满脸严肃认真,诚恳到无以复加。   但是,又如此笨拙。   他手里拿着针线缝缝补补。   鼻尖坠着阳光。   五官帅气又精致。   阮谷看着他,樱桃小嘴微张,打了哈欠。   “在做什么?”   “刚才衣服弄坏了,我想缝缝看。”   阮谷坐起身想要去拿他手里的针线,“我来吧。”   齐燃小心翼翼把针插进衣服里,转身哄她,“你再睡会儿,晚点我叫你,这点小事儿我自己来。”   说着,齐燃又拿着针戳出去,乱七八糟的。   阮谷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抿唇笑笑,眼底荡着宁静的喜悦。   她重新倒回床被里,任由自己陷进去。   她头轻碰着枕边,跟齐燃随口说着话。   齐燃时不时应和几句。   两人之间的氛围安静又舒适。   齐燃回头看她一眼,哄她:“你再睡一觉,我一会儿去叫你。” 第55章 错误章节 第56章 真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复制出错~,买的小天使留个言,全额退币。上章买了的留个言,全额退币退币退币。   阮谷睡醒, 齐燃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撑着身子慢慢坐起身,往窗外看。   落日余晖在遥远的天际线灼着金光。   快傍晚了。   阮谷掀开被子,叠好, 去了一楼。   厨房里有着声响。   呲溜的油声, 噔噔的刀声以及水蒸气冲着锅盖的声响,混合在一起就像是合唱队。   阮谷往那边瞧了一眼。   齐燃正在厨房手忙脚乱。   阮谷抱着胸半倚靠在厨房门边, “水开了。”   齐燃回头看她一眼,下意识用手去揭盖子。   温度太高。   齐燃猛地缩回手, “卧槽卧槽, 烫烫烫。”   阮谷被他的动作笑到, 笑声清澈。   她唇线往上勾,艳丽从眼底泄出来。   齐燃扬眉,“呀!怎么办啊!现在!”   阮谷走上前, 直接关了火,“这么办。”   齐燃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揉揉太阳穴,“真是战场啊战场。”   阮谷解开围腰, 示意他低一点。   围腰取下来。   阮谷系上,把他往外推,“你去休息吧, 剩下的我来。”   齐燃不情愿的往外走几步,扭着头看她,“不用我帮忙?”   阮谷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厨房,“不用你帮忙也行的。”   齐燃想想也是, 他跟这种地方一点也不搭。   清脆的刀声重新响起来。   齐燃回看她。   阮谷压着头,修长的手指压着韭菜,纤细的睫毛修长又卷一瞬不瞬低头看着手里的刀。   窗外的夕阳投下淡浅的余韵,让她如同浸在画卷里。   齐燃看着她的背影,如同爱情电影里放慢镜头的感觉,宁静又静谧。   齐燃靠在门边,笑了笑,轻声叫她。   阮谷没回头,把切好的韭菜放到一边的瓷碗里,边轻‘嗯’一声。   齐燃:“我只要一想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就对下半辈子充满期待。”   阮谷回瞥了他一眼,又问了一次。“齐燃,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结婚的事儿。”   “怎么又问这个?”齐燃压着眉,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你不愿意了?”   阮谷踮脚把头顶柜子打开,拿出饺子皮,边回一句,“我只是觉得你会后悔,你以后的人生还那么长,还有那么多没有遇见的人,还有那么广阔没见过的世界,你真的现在结婚,不后悔吗?”   “前途和你,我选你啊。”   “世界和你,我选你啊。”   齐燃走进厨房,抱住阮谷的腰。   下颌垫在阮谷的肩上,声音坚定又直接。   “没有第三者,没有怀疑,没有诱惑的,只想好好爱你,很平静的那种。”齐燃不带任何欲.念的亲了亲她的侧颈窝,“平静到我希望跟你浑身赤.裸躺在晴天的白云上。”   齐燃:“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想要跟谁炫耀你,我只是单纯的想要跟你在一起。”   齐燃:“我们明天就回市里吧,领证。”   齐燃拥着她,隔着薄薄的布料,馋足亲她圆润的肩头,手顺着她手臂下滑,落在她指尖。   银白色简单的戒指。   阮谷把馅儿裹进皮儿里,包成可爱的饺子防盗白瓷盘里。   阮谷转身扑到他身上,钻进他怀里,扬着头。   踮起脚尖,轻吻他的下颌。   “好,明天回去领证吧。”   “你怎么漂亮到这么欠吻...” 第57章 亲亲狂魔   “再往前走一步。”   阮谷移小半步。   齐燃看了一眼距离, 再开口,“还跨一步。”   阮谷又按着他说的动了一步。   接着,阮谷想要扒掉齐燃覆在眼睛上的手。   齐燃左手拉住她手腕, 把她往前推了半步, “再走,马上就到了。”   阮谷认命轻叹一口气, 再往前进了一小半步。   踢到门槛,阮谷愣了一下, 问齐燃, “是去谁家里吗?”   齐燃手指贴紧, 不留缝隙,“你再往前走就知道了。”   阮谷再踏一步,进了屋。   齐燃手慢慢松开, 让她逐步适应暖暖的阳光。   阮谷睫毛颤颤睁眼。   装饰色调偏暖的客厅印入眼帘。   铺在地上的大理石地板,线条利落的湖蓝色沙发以及铺在茶几下软绵的淡绿色地毯。   阮谷目光顺着旋转的楼梯往上张望,...   别墅啊。   齐燃低头,亲了亲她侧脸, “上楼看看。”   阮谷眼底压不住好奇,她换上拖鞋往楼上走。   别墅一共三层。   第二层有三个卧室。   最大的卧室完全按照阮谷的喜好,温暖又小清新的风格。   阮谷再去了带小客厅的卧室, 那里被改装成健身房。   最小的一间卧室,阮谷本不打算看,想要直接去三层。   齐燃拉住她,把她推到小卧室前。   阮谷推门走进去。   充满着童真的床和桌椅印入眼帘。   天花板是眨眼的月亮, 地板上摆着成节的火车,书桌尖锐的四角做了处理,七色拼块组成有趣儿的书架。   阮谷走了一圈,站在房间中间,看齐燃,“这是什么?”   齐燃压不住飞起来的笑,“小孩儿房间啊,看不出来吗?”   “看是能看出来...”阮谷咬了咬下唇,继续问:“我是想说,你弄小孩儿房间做什么?”   “阮谷,我们要男孩吧。”   他眼底荡着水波,就好像是溪边的鹿。   阮谷脸以可见速度染红,像是簌簌晃着的桃花瓣儿。   她走出房间,扣好门,边往三层走,边嘟囔,“不是说爸爸都喜欢女孩吗?”   齐燃亦步亦趋跟在阮谷身后,接话,“我也挺喜欢女孩的,但是,我只能喜欢你一个女生,所以还是要男孩儿吧。”   “你再这样就算你犯规了。”阮谷秀挺的眉扬起来,五官变得生动又活泼。   齐燃亲了亲她的眉,“找个理由想亲你而已。”   他鼻尖蹭了蹭阮谷鼻尖。   歪头找到阮谷的唇瓣。   四下无人的楼梯间,他们在拥抱和亲吻。   光阴的明暗在他们身上分割出漂亮的线条,‘呲’‘啵’暧.昧的声线在楼梯间回荡。   齐燃手顺着她宽松的T恤滑进去,落在她腰窝处打转。   唇顺着脖子线条往下亲。   阮谷坐在楼梯上,被迫扬着脖颈接受垂怜和爱抚。   男性和女性的不同特质在这时候变得无比明显。   凶猛进攻。   柔软可欺。   阮谷受不了,侧着头移开脸,呼吸新鲜空气。   齐燃不逼她,小口啄着她侧脸,等她缓过神。   过了一小会儿。   齐燃的手扶住阮谷的脖颈,又要亲她。   阮谷挡住唇,瞳孔放大,看他,“你够了...”   “...这怎么能够。”   阮谷拍开他的手,站起身,晃悠着身体往三层走,“你再闹我生气了。”   恼羞成怒。   齐燃压着唇笑了笑,从后面大跨步上去,搂住她的腰抱起来。   阮谷手勾住齐燃的脖,被他放到第三层的楼梯口边。   齐燃放下她,又亲她一下。   他眼底荡着水光,盛满了整个世界的温柔,“你真的好可爱,我好好好喜欢你啊。”   阮谷无奈腻着笑,手轻轻戳他的腰侧,“做正事儿,别闹了。”   上了三楼,整个空置着。   阮谷疑惑回头看他。   齐燃耸肩:“把你的工作室搬到这里来吧,你从工作室回家晚了,我不放心。”   阮谷瞳孔亮了亮,被这个想法说得心动,她绕着做过改装的三层看,心情愉悦,如同春燕在找新巢。   “呐,齐燃,我们今天就搬吧。”   “好不好?”   “你觉得这边放缝纫机怎么样?”   “算了,这边还是放布料吧。”   齐燃抬手指了指屋顶小隔间的位置,“布料全部放那上面。”   阮谷顺着梯子爬上去看一眼,越发满意,“我现在找搬家公司...”   齐燃揉揉她头,瞧了一眼时间,“我去帮你解决,你睡个觉吧。”   “我不困。”   “你昨天熬夜打版了吧?”   阮谷闭嘴不说话。   齐燃把她推到卧室里,“睡觉。”   阮谷不放心他,瞅他。   齐燃:“你再不睡觉,我们干脆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儿?”   阮谷推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关了门。   ... ...   阮谷睡醒的时候,齐燃还没回。   她下楼去一层。   正好有人敲门。   她开门,边说着话,“你终于回来...”   她顿住,看乔宇。   “乔宇哥。”   如果说齐燃是张扬的太阳,那乔宇就是龙卷风漩涡里的海浪。   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手里抱着机车的头盔,倚在门边。   阮谷跟他说了几句话,乔宇都不搭理,低着头自己想自己的。   他身上酒味很重,神志不清醒。   阮谷打开门,伸手拉他往里走。   乔宇乖巧的跟着来,坐在沙发上。   阮谷倒了一杯牛奶放他面前,坐在他身边,“乔宇哥,你怎么来了。”   温热的牛奶在手里。   乔宇回神了。   他抬头,目光凶狠又阴暗。   阮谷愣着看他。   乔宇沙哑哼笑了两声。   他把水杯‘砰’一声放在茶几上,仰着头看她。   “阮谷,你搞笑不搞笑?”   阮谷坐下,想要摸他的头。   乔宇打掉她的手。   豁出去的气势。   空荡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拉上窗帘的客厅光线幽暗。   预示着某些总该说出口的事儿。   乔宇站起身,哑着声音,“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好啊,不要对我好啊,不要对我好啊,我喝酒是我的事儿,谁让你给我递牛奶的。”   “我不吃晚饭是我的事儿,谁让你给我买宵夜的。”   “我放假不回家是我的事儿,谁让你他妈来找我的。”   “你最后不能跟我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阮谷被他吼的眉眼怔忪。   “乔宇哥...”   “别叫我哥!我烦死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就是你哥哥了?”   阮谷音量抬起来,“乔宇哥,你喝醉了。”   “是啊,我就是醉了,否则我怎么能在你都直接拒绝我的情况下跟你说这些。”   “我爸结婚的时候,你间接拒绝了我。”   “我毕业出国的时候,你直接拒绝了我。”   “我回来创业的时候,你还是不给我机会。”   乔宇盯着她,恶狠狠的,“你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齐燃让工人把东西放下走人。   他站在门边,看着乔宇耍酒疯。   他很担心啊,担心生活像小说,总有狗血发生。   担心阮谷不是他的了。   可是啊。   他又如此放心,他喜欢的人叫阮谷。   这就是他安心的最大理由。   如果表白之后就成为备胎被若有若无钓着。   那样就不是值得他喜欢的阮谷了。   齐燃回神,阮谷坐到乔宇身边,轻拍他的背脊。   声音温暖的落在耳边。   “因为是拒绝,所以态度明确,语言直接。”   “乔宇哥,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拒绝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 第58章 刚就想说   乔宇撞开齐燃往外走。   阮谷跟上, 看见站在门边的齐燃。   她一边换鞋一边跟齐燃解释道:“乔宇哥喝酒了,我去送送他。”   齐燃拽住阮谷的手腕。   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阮谷拍了拍他手背, 声音软和, “只是送送他,一会儿就回来。”   齐燃压着眉眼, 几分请求,“别去送, 行不行?”   阮谷盯着他看。   眼睛弯起来。   一字一句的坚定。   “乔宇哥喝酒了, 我只远远跟着他上出租车, 真的很快回来。”   “我不是想给他希望,只是除去其它的身份,我依旧是他妹妹。”   “嗯, 行吗?”阮谷看着他,等着齐燃的回答。   齐燃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鼻子微酸,眼眶含泪的难受。   阮谷明明说得都对,他应该大度的接受才是。   可是没有原因的, 就是不想那样做。   他因为这样的自己,突然之间就难过。   怎么办?   好像比想象中更喜欢你。   好像比想象中对你有更无耻的占有欲。   齐燃手指摩擦着她的手腕,黑眸落在她脸上, 确认一次,“送他上了出租,你就会回来吧?”   “嗯,会很快很快回来的。”   齐燃松开她手腕, 歪头示意她可以走了,“我等你。”   阮谷磕了磕鞋沿,回头看他一眼跑出去。   齐燃安排工人把东西全部搬上三层。   等工人全部离开后,他坐在门边等阮谷。   说一会儿就会回来的阮谷,一个小时还没见到人影。   她就这么直接出去的,没有带手机。   齐燃坐着,拨着总在二楼响的电话号码,心情烦躁。   那些邪恶的心思在心底翻腾。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势突然变大,倾盆而至。   客厅里光线昏暗,像极了齐燃的心情。   他不高兴的挠挠头,想要起身。   这时候,轻轻一声‘咔’。   房门打开。   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阮谷拧了拧头发稍的水珠,睫毛沾着水看他:“等很久了吗?”   齐燃愣愣摇头。   阮谷把湿哒哒的鞋子放在鞋架边上,拧着衣角的水,赤着脚往里走,一边解释道:“乔宇哥开着机车走的,我不放心跟了一路,他安全到家我才回来。”   阮谷走到他近前,扬着头看他:“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齐燃回答得慢一拍。   阮谷奇怪的瞧他一眼,没有多问,踮着脚尖往二楼走,“我洗个澡,先借你的衬衫穿穿,我这边没有新衣服。”   “嗯,好。”   齐燃目送阮谷上了二楼。   他迟钝了抬手摸了摸脖颈。   喉结滚了滚。   他坐在卧室里的懒人椅上走神。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齐燃迟钝的抬眼看过去。   阮谷穿着他的白衬衫。   纽扣挨个整理扣好。   修长笔直的双腿赤着。   她身体逆着光。   卷起袖子露出一节皓腕,在发光。   没有穿裤子,一段脚踝,特别美。   齐燃喉结又滚了滚。   他把手里的杂志关上,在手里卷着玩。   叫她。   阮谷歪着头,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看他。   齐燃站起身走近。   低下身,压着头,跟她对视。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看着你突然就兽.性大发。”   “想舔你、亲你和...”   齐燃瞳孔完全黑了。   “跟你上.床。”   齐燃话音刚落,阮谷腾空而起。   阮谷身上只穿着一件松垮垮的衬衫,细胳膊细腿在宽大的衬衫里荡来荡去。   齐燃麻利的把她提溜起来扔到床上。   阮谷弹了几下。   摆手。   “我们还没有...还没有结婚。”   “现在是白天,不行...真的不行。”   齐燃真的被勾起来了。   压不住的躁动和澎湃感。   他把自己压上去,把阮谷的内裤扒到脚踝,露出白嫩的屁股。   阮谷尖叫一声,使劲用脚踹他。   齐燃自己的气息完全乱了。   想安抚她。   笑容都像不怀好意的大灰狼。   阮谷没有穿内衣,本来打算去三层临时做一个简易的备用。   现在正好方便了齐燃。   解开的衬衫,小宝珠颤颤巍巍立起来。   齐燃将它们拢在掌心捏了捏,掰开阮谷闭得紧紧的双腿。 第59章 起床   清晨的微光剥开雾气。   阮谷皮肤泛着晨光, 柔顺的长发勾在耳后,上眼睑瓷白弧度可爱。   齐燃坐在床边看她好一会儿,没忍住, 亲亲她的唇, 手指把玩她的头发。   阮谷感受到湿润感,不情愿的睁开眼。   她转过身, 继续睡,迷迷糊糊开口问他:“几点了?”   齐燃跨步睡到她身边, 掀开被子, 抱住她, “十一点多了。”   昨天闹到凌晨三点多。   阮谷被子往上拉,挡住脸,“昨天睡太晚了, 我还想睡...”   齐燃在暗暗的被窝里准确的找到阮谷的唇,咬了咬,声音诱哄。“今天要去民政局。”   阮谷脑子转得慢了一拍。   过了好一会儿,阮谷在摇摇头, 难得撒娇。   她声音软又糯,百分百的耍赖,“不去了, 明天吧,今天去拍照肯定很丑。”   “化妆就好了。”   阮谷转了一圈,背对齐燃,“不去, 化了妆也丑。”   齐燃靠近,两个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不行,今天必须结婚。”   阮谷被缠得没办法,迷迷糊糊坐起身。   齐燃把用吹风机吹干的内衣裤递给她。   阮谷坐在被窝里接过,穿上。   她闹得好累,全身都泛着迷糊劲儿。   她头发翘起来,一蹦一蹦染着太阳的光。   齐燃像照顾孩子一样,把刚出去买的衬衫给她套上。   阮谷勉强抬手配合他。   扣子扣好。   阮谷清醒过来。   她简单把头发扎了一个马尾,目光悠悠看他:“为什么一定要今天结婚?”   “之前网上的八卦还记得吗?”   “嗯,记得,你说会处理好的。”   “我跟记者直接说了,今天结婚。”齐燃摸了摸阮谷的鬓角,亲亲她,“所以今天怎么也得去民政局一趟,免得网上又闹。”   阮谷穿好齐燃买回来的长裤,她拽拽裤跟,回头看他,“你提早这么久说,万一我不答应你结婚,你要怎么办?”   齐燃把拖鞋给她套上,扶着双腿微微打颤的阮谷站起身。   “我有预感,你一定会答应我。”   齐燃站在风里,倚靠着淡绿色的墙壁,神色诚恳又认真。   阮谷突然轻笑出声,“德行。”   齐燃:“这叫自信。”   阮谷敷了好几张面膜救急,仔细化妆。   她看袖子挽起来的位置是否合适,确认头发有没有梳得整洁,瞧妆容是不是好看。   她是不是依旧是齐燃最喜欢的当初的模样。   齐燃倚在门框边敲了好几次门。   “好了吗?”   “嗯?还没有好?”   “阮阮,时间差不多了。”   阮谷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齐燃穿着一身正装,帅气挺拔。   走到一楼的时候,阮谷下意识摸了一下户口本。   齐燃站在门外朝她伸出手。   “走吧。”   阮谷摸到硬硬的本子壳,抬手放进齐燃的掌心里。   齐燃手机响了。   他站定在院子里,接了电话。   “嗯,我们现在就出去。”   “记者聚在那边吗?我们直接过去没关系吧?”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齐燃低声跟电话对面的人聊着外面的情况,阮谷站在院子里左右张望。   花蕾的影子在齐燃身上蹭来蹭去,像是开在茎顶端的桃心颗颗。   天气真好。   看什么都像是在像在冒粉红泡泡。   齐燃挂了电话,捉住她的手往外走。   “老郭给我们放了假消息,下午四点去登记,我们趁现在没有快去过去。”   他跑起来。   阮谷跟上。   风卷着发梢。   那是爱情的味道。 第60章 零花钱   齐燃把车停到附近停车场。   阮谷解开安全带, 推开车门下车。   齐燃绕到她身边,撑开伞挡住她头顶的阳光。   整理衣摆的手微顿。   阮谷抬头,看了一眼伞沿。   回头看他。   “齐燃, 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夸张啊。”   阮谷往前走, 伞在地上投下的阴影一直在她脚前。   阮谷忍着扬起来的笑意。   眼底盛满星星。   “干嘛要这样?”   “怕你妆花。”齐燃仔细打量她的翘起来的睫毛,“这么漂亮的新娘怎么能花妆。”   别说这种话啊。   她会心跳啊。   阮谷目光左右晃, 就是不看他。   齐燃明目张胆看她。   她害羞的情绪太明显了。   齐燃想,她就只走这一步, 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他甘之如饴。   齐燃低头, 额头轻撞了撞阮谷。   阮谷捂住额头,站到树荫下,指了指远处的便利店, 把齐燃支开。   “你过去买水。”   “口渴?”   “嗯,渴了。”   齐燃把伞柄放进她的掌心,数了数兜里的硬币,“应该够, 我去买,你站在这里乖乖等我。”   齐燃跑远。   阮谷突然想,女孩儿一定要学会化妆的, 否则会压不住因为幸福和欢愉而不顾形象的大笑。   妆不能花。   几分钟,齐燃重新走出来,手指间夹了两瓶水。   太阳很烈。   阮谷虚着眼往那边看。   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   叠得整齐的衣领以及万年不变的大大笑容。   她的青春还在。   放大了。   更加耀眼。   等到民政局的时候,记者还没有到位, 齐燃和阮谷登记拍照一切都很顺利。   红色背景,白色衬衫,大大微笑。   从此以后,她是他的了。   交了九块钱。   两人分别放好小红本,走出去。   聚光灯闪烁,人围上来。   各种难听的问题都往上扔,阮谷抿着唇笑着往外走,不回答。   齐燃走着,听到一个不错的问题。   他顿下来,扬扬下颌指了指章谢谢,“你刚才问的问题是什么?”   章谢谢眼睛猛地一亮。   声音洪亮,穿透嘈杂的喧哗声,再问一次。   “齐燃,你怎么形容你的妻子?”   “怎么形容,我也说不好,不过,我想把我所有的好都给她。”   比如。   齐燃环视一周。   摸摸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   “比如,这样。”   阮谷挤出一身汗。   她狼狈上了车。   扣好安全带。   齐燃开车冲出去,阮谷坐在副驾驶上吹着空调,手里把玩的银行卡,“你真给我?”   “嗯,全部钱都在这里。”   阮谷手指轻摩了摩卡表面,“你给了我别后悔,我管钱很严的...”   齐燃等红灯的时间,歪着身体亲了亲她的眼角。   “优秀的男人都是妻管严。”   齐燃洋洋得意,简直被自己帅到了。   但是,第二天,没钱买新的健身器材填充他的健身房的时候,他深刻的体会到了没有钱的痛苦。   阮谷正好不在家,齐燃翻箱倒柜的找钱。   工作室、卧室、健身房、书房、客厅... ...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一分钱都没有。   齐燃气炸的躺回床上,后悔的呢喃,“啊,昨天应该先取点钱出来,再痛快的给...”   他在床上打滚,摸到硬硬的地方。   齐燃掀开被单。   一张红彤彤的一百块压在下面。   齐燃展开一百块,翻来覆去的看。   这时候,外出的阮谷正好回来了。   齐燃猛的蹦起来。   拿着钱到处跳。   他对着百元大钞,语气急促,“快快快,你藏起来,我媳妇儿回来了。”   阮谷无奈看着他笑。   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   “每个月的零花给你。”   齐燃站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百块。   一脸懵逼看她。   “我有零花?”   阮谷的旗袍前襟有着素雅的花儿栩栩如生。   她笑着,仿若头上戴着隐形的皇冠。   “当然该有,不过大头都在我这里。”   齐燃抢过银行卡,啵了一下,放进裤兜里。   亲她一下。   “阮谷,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他拢着她的腰肢。   阮谷理了理他的碎发问他,“在想什么?”   “想胯下运球、带球越障碍物、空中运球、起跳三百六十度旋转扣球跟你睡个觉。”   阮谷手指戳着他。   拉开两个人距离。   “呀,你这周六不是要归队吗?我先帮你收拾行李...”   ... ...   阮谷工作很忙,他的训练日程也是。   虽然在法律上,两个人已经是有关系的了,但是正式的婚礼还没有提上日程来。   不过,反正合法了。   齐燃没在家里赖几天,就归队了,他需要跟新的球员进行磨合以及进行备战奥运会的相关准备。   等齐燃休假,哼着歌回家那天,天气超级好,跟他心情一样。   在齐燃的想象力,阮谷做了一大桌好菜等他回家。   吃过午饭之后,他就可以跟阮谷腻咕腻咕。   但是打开门,一进屋,就有魔性的笑声传来。   齐燃蹬掉鞋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趴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伏的章谢谢。   章谢谢手里抱着大大的‘hello kitty’,穿着粉色的白花睡衣,头发蓬松。   齐燃:“... ...”   章谢谢感觉到看她的视线,猛的一下转身。   “男神,你回来啦?”   齐燃放下手里的包,坐在沙发上,跟她打了招呼。   阮谷湿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瞧了他一眼,“怎么中午回来了?”   “提前走了。”   阮谷看了一眼表盘,“吃饭可能要等等。”   阮谷匆忙又倒回了厨房。   齐燃手肘压在膝盖上,手指敲了敲太阳穴的位置,看着抱着花生奶吸得一脸兴奋的章谢谢。   章谢谢从电视上移开目光,再看一眼齐燃,“男神,你有话对我说?”   齐燃顿了顿,“你过来玩?”   章谢谢摇头,伸手拽了拽睡衣,“我出了点事儿,来阮阮这里避难,嘿嘿嘿。”   齐燃:“... ...你住这儿?”   章谢谢点头,“避难,当然是住这里了。”   齐燃无话可说。   梦想破灭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   他去厨房跟阮谷说了一声儿,上二楼洗漱。   洗完澡下来。   阮谷还守着冒着蒸汽的高压锅。   齐燃擦擦湿润的头发,吸了吸鼻看她,“做什么,弄这么久?”   阮谷关了火,回头看他,“骨头汤。”   “熬了多久?”   “早上六七点吧。”阮谷咬着唇笑着,她把齐燃推出厨房,“等等,一会儿就好了。”   齐燃站在门边,咬住腮帮笑。   妈的,找个帮他熬个大骨汤的小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高兴。 第61章 比起来   四菜一汤摆在餐桌上。   章谢谢坐下, 捧着脸,笑得比花还灿烂。   “阮阮,下午陪我去逛街吧, 我想买新衣服。”   阮谷把筷子递给她, 边问:“不是那么多衣服吗,怎么还要买?”   章谢谢皱了皱鼻子, 满脸嫌弃,“去年的衣服怎么还能配得上今年的我。”   阮谷弯眸笑笑, 应下来, “那午休结束就去?”   “嗯嗯嗯。”   齐燃坐在一边, 默默咬了半天筷子。   那他一个人在家?   他一个人在家做什么?   靠。   饭菜的香味在一方小天地蔓延。   齐燃一边夹菜,边状似漫不经心的看章谢谢,问:“章谢谢, 你躲什么人?”   章谢谢尴尬的嘿嘿笑两声,“私事私事。”   阮谷左手绕到右身侧,在桌下拽了拽齐燃的手,示意他别问。   齐燃歪头看她一下。   指缝无间。   握在一起。   阮谷微顿, 下意识的想要挣开,齐燃握紧不给她机会。   两人动作大了些,章谢谢抬眼看他们两人。   阮谷动作瞬间僵住, 右手夹菜,若无其事。   齐燃瞥她一眼。   白瓷的脸蛋上,五官秀挺,微红的鼻尖轻耸。   真好看。   章谢谢捂住双眼, 唉哟叫了一声,“你们要不要这么秀,我的眼睛啊。”   齐燃倒无所谓,但是阮谷羞得脸都红了。   齐燃手指摩了摩阮谷的指甲贝,撑着头看章谢谢,错开话题。   “不过,章谢谢,你不上班吗?”   “辞职了。”   “... ...辞职?”   章谢谢脸上表情尴尬了一下,“因为私事儿,唉,私事儿。”   阮谷挨个掰开齐燃的手指,站起身,给他舀了一碗热汤。   齐燃下唇贴了贴碗边,想想,放下碗:“要不要帮你介绍个新工作,我朋友在一家电视台工作来着?”   齐燃手指在桌面上叩叩,想起电视台名字。   “冯行,你们以前应该见过。”   “咳咳。”   “咳咳。”   阮谷和章谢谢同时呛了一下,盯着他看。   齐燃:“... ...”   他意会过来,“你跟冯行有一腿?”   章谢谢没有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她扭扭捏捏的摇头,“才没有呢。”   明明就有。   吃过饭。   阮谷负责洗碗,章谢谢站在她身边跟她咬耳朵说悄悄话。   齐燃远远眯眼看着不停缀在阮谷身后当尾巴的章谢谢,摸了摸侧鼻梁。   小妹,电灯泡不是这么当的。   他翻了翻手机,找到冯行的号码。   顺了阮谷放在鞋架上的钥匙,齐燃站到屋外,关上门。   他听着彩铃声,边等冯行接电话,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兄弟,碰到你哥我这样的月老,算你小子运气好。”   电话打通,对面传来爽朗熟悉的声音,“哥,你从队里回来了?咋的?今天想跟小弟喝个酒?”   “没有,其它事儿。”齐燃靠在门边上把玩钥匙扣上的针织娃娃,直接说正题,“你认识章谢谢?”   冯行那边短暂静默了一会儿。   接着,咬牙切齿。   “那个小傻逼跑到阮妹子那里了?”   “藏在这里了,你过来接下。”   “我请个假就过去。”   齐燃看了看表,“晚点吧,午睡之后再来。”   冯行想到什么,应下来,“也成,哥,你把地址发过来一下。”   “嗯,快点把人扛走。”   齐燃心情愉悦的掐了电话回屋里。   章谢谢识趣儿的去了三层睡觉,阮谷坐在床上绣着帕子。   见他进来。   阮谷看他一眼,又埋下头,沉在锦帕里,“下午我跟谢谢出去逛街,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齐燃脱掉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把头埋进馨香里。   阮谷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低头看他,“困了?”   “嗯,陪我睡会儿。”   阮谷躺进被窝里,手环住齐燃的腰,闭着眼闲聊着:“你说下午我穿那件金丝边的还是绿色暗纹的?”   齐燃闭着眼准备找到她唇,他亲了亲她。   像是幼猫在舔舐。   亲昵又眷念。   他闭着眼,声音哑着,覆在她耳边荡,“不用穿那么好看,反正都不是给我看。”   恰好合适的体温。   跟自己浑然不同的体香。   阮谷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喧哗声吵醒的。   齐燃揉揉眼,跟着坐起身。   阮谷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的院子里,围满了人。   在人群的中间,有一个用大红色的玫瑰花瓣摆成的大大桃心。   红色的桃心中间用其它颜色勾了人的名字。   ‘章谢谢,嫁给我。’   这是什么个情况?   齐燃还没搞清楚,手下意识拉开窗户。   先不管什么情况,跟着起了哄再说。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阮谷打开卧室门,看着章谢谢红着脸往楼下跑。   阮谷拉着齐燃下去,“我们下去。”   齐燃走了两步,突然很严肃的停住了。   “阮谷。”   “嗯?”   齐燃摸了摸下颌,眼睛眯起来,“跟冯行比起来,我求婚得是不是太简陋了?”   齐燃逆着光站着。   看着她。   满脸严肃认真,迫切又如此赤诚。   阮谷想想,走近一点,踮脚亲亲他。   “没有啊,你不用做那么多事儿,你的存在就足够取悦我千千万万次。”   第一次。   轮到齐燃先红脸。   靠!   他心脏要跳出来了。 第62章 更好的世界   章谢谢一脸娇羞的跟着冯行走了。   下午的逛街约定自然作了废。   阮谷想想, 重新缩回暖乎乎的被窝里。   齐燃盯着她,“腻咕腻咕?”   “... ...”阮谷眉眼严肃的看着他,“齐燃, 这种事情只能晚上, 不可以大白天说这种事儿。”   齐燃把T恤重新扒拉掉,轻啧一声。   “迂腐。”   “不腻咕, 你想做什么?”   阮谷眼睑很重,时不时耷拉。   她揉揉眼角, 嗓音染上软绵的睡意, “困了, 想睡觉。”   “我陪你。”   双手环过阮谷的腰,齐燃把头靠在她背上,强势又温柔的宣誓主权。   阮谷身体软下来, 侧着头往后看一眼,身体软下来。   这是拥抱的魔力。   齐燃闭着眼睛在她身上蹭蹭,“我怎么一抱你就变成石头一样硬?”   “...”阮谷手指戳他侧腰,“你少说一点这种话。”   两人笑闹说着拉着一些家常话。   阮谷问齐燃训练和队员适应的情况, 齐燃问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有趣儿的事儿。   睡在被阳光洒满的软绵床上,想抱着你,聊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天。   这就是我和你的生活。   平淡到不起一丝波澜。   阮谷说着说着, 精神头就没了。   她喃喃断了话尾,睫毛一颤一颤,睡着了。   齐燃看着她,手指窜进她的衣服, 贴在腹部。   跟着睡觉。   阮谷一睡就是一个下午。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齐燃不在身边了。   电话响了。   阮谷接起来。   恍然想起今天是拿旗袍给沈家太太试穿的日子。   她换上衣服,找到健身房运动的齐燃。   “齐燃,你现在有空吗?”   齐燃擦了擦额边的汗,“有,怎么了?”   “今天跟客户约了试衣服,我给忘了,现在得过去一趟,你能送我吗?”   齐燃走到她身边,亲了亲阮谷的唇角,“可以。”   阮谷坐在副驾驶座上犯困,等齐燃叫她,她才意识到已经到目的地了。   她解开安全带,把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递给他,“你去买点菜吧,晚点再过来接我。”   齐燃打开折叠的纸看了一眼,手指敲敲方向盘的边缘侧,“成,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   阮谷推开车门要下去。   突然顿住,转回头看齐燃。   欲言又止。   齐燃把墨镜倒挂在耳朵上,歪着身体压住阮谷亲了亲。   阮谷背脊抵在玻璃窗上,呜呜叫了几声,推开齐燃。   严肃又严肃。   “这叫白日淫.宣。”   “... ...别闹,二十一世纪了,社会主要矛盾都变了,你思想咋怎么还这么腐朽。”   阮谷才不理会他,打断。   “我跟你说正事儿。”   齐燃懒洋洋的掀了掀眉眼,目光落在阮谷嫣红水润的唇瓣上,“说。”   “再买几包方便面好吗?”   齐燃愣了一下,看她。“你不是不吃方便面吗?”   阮谷眉心微蹙,“突然想吃,我也觉得好奇怪。”   她推门下去,提醒他记得买。   转身往小区里走。   等阮谷忙完的时候,齐燃还没有回来。   她顺着街道往外走。   拐过三个弯,过了两个马路。   出现在面前有一家药店。   阮谷盯着它看了很久。   抬步走了进去。   ... ...   阮谷坐在咖啡店里,看着桌面上的白色验孕棒。   齐燃来了电话。   阮谷把地址报给他。   几分钟之后,齐燃到了。   他身材挺拔,五官俊朗。   一笑,爽朗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远远朝她晃了晃手指,大跨步朝她走近。   阮谷掌心摩擦着验孕棒,目不转睛盯着他。   齐燃打了响指,找服务员要了卡布奇诺。   比起偏爱美式的阮谷,齐燃更喜欢带泡沫的。   不过,他目光在阮谷面前的牛奶上顿了顿,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奇怪。   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在空置的椅子上,墨镜折叠好扔在桌上,把纸条拿出来挨个说,“你要的菜我全部买好了,都在这里了。”   他扬眉,“干得好吧?”   阮谷心里压着事儿,胡乱应了一声,“挺好的。”   齐燃亲她,吧唧声音清脆,“这个做奖励。”   阮谷没有严肃的批评他,而是发愣看着他。   齐燃摸了摸鼻侧,“你生气了?”   阮谷从慌张的思绪里挣出来,情绪变得平稳起来,“齐燃,你刚才亲我一下,我好像有宝宝了。”   服务员把卡布放他面前。   齐燃喝了一口,笑出声,“你还会开这种玩笑?”   阮谷弯着眉眼笑,不说话。   她就这么看着他,把他看得心头一跳。   阮谷把手指摊开。掌心放着白色验孕棒。   两根红色杠。   齐燃忽的一下,眼睛酸疼。   家在,球在,你在,我在,孩子在,哪里有比现在更好的世界啊。 第63章 去卧室   回了家。   齐燃按着阮谷的肩, 让她坐在沙发上。   抱枕塞她手里。   齐燃亲亲她的眼睑,黑眸爱怜的在她脸蛋上晃悠。   她巴掌大小的脸蛋像玉瓷盘。   琥珀眼仁荡着细碎的光晕。   齐燃坐在她身侧,手指摩擦她的鬓发不说话。   阮谷拉下他的手, “差不多行啦, 嗯?”   齐燃扣住她的手,拉近两人距离。   不说话, 沉默的从她的眉间亲到下唇瓣。   顶开贝齿。   捉住丁香舌。   他动作温柔又眷念。   亲亲后,齐燃移开脸, 鼻尖蹭蹭她的头发, 唇覆在她耳边。   他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逼疯人的怨念催得他声线迷人,“阮谷,你说你这么大把年龄怎么还这么可爱?”   阮谷咬唇, 手指戳戳他齐燃,“我还很年轻。”   “呵,已婚妇女怎么能把年轻挂在嘴边。”齐燃轻抱住她往后仰躺。   阮谷躺在内侧,齐燃小心不碰到她, 躺在外侧。   他又亲亲她,手指顺着她圆滑的指甲贝摩擦,一本正经, “以后出去碰见跟你吹口哨的小瘪三,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是他们阿姨。”   “... ...”阮谷头挨着抱枕,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燃:“你犯了可爱罪。”   “幼稚鬼啊。”阮谷轻笑,声音软糯。   说了会话。   阮谷又困了。   齐燃帮她盖上薄被子,不时把玩她的手指,有时候碰碰她的脖颈,像是孩子找到心爱的玩具。   最后他目光下垂,落在阮谷的肚子上,小心翼翼把掌心覆上去,眼底带着长辈般的温柔。   阮谷醒的时候,齐燃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玩手机。   见她醒了。   齐燃把手机递过来,问她:“阮阮,你说我们下个月办酒席怎样?虽然时间紧,但是再隔久一点,你肚子也该大起来了。”   阮谷坐起身,手指灵巧把头发在右侧编成辫子,微顿,想了又想,说:“我们推迟到明年行吗?简单办就好。”   齐燃蹙了蹙眉心,一脸警惕:“为什么要推到明年?”   “我收到米兰时装秀的邀请了,我想去。”   齐燃顿住,没有说话。   裁缝这个行业很少会成为舞台的主角,他们总是站在灯光后面,幕布后面,看着自己的心爱的作品去装点衬托出每个人不同气质的美。   而,时装秀则是以他们为主角,以他们的服饰为中心。   这样的邀请对阮谷来说,意义非凡。   齐燃懂。   他沉默又沉默,低声应了声‘好’。   阮谷笑开,拽了拽齐燃的指尖,“我有一件快做好,我一会儿给你看,好吗?”   讨好。   啧。   齐燃受用。   心情轻易的就重新亮堂起来。   他揉揉阮谷的后颈窝,亲她,“穿下来吧。”   阮谷想想模特的身材,再想想自己的,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简单收下腰。”   阮谷起身上楼,走到一半,她怕齐燃等太久,把刚买的菜放他面前,“你先洗菜,我可能得弄一会儿。”   “成。”   齐燃把所有菜切完了,阮谷还没下来。   他想想,倒回去厨房,想着干脆把所有菜都切了。   紫色的洋葱。   齐燃泪流满面走出来。   阮谷正好下楼。   齐燃听见走路的声响,仰着头对声音来源处吼到:“啊,阮阮,我觉得厨房对我来说,已经上升到了魔法的高度...”   他懵住。   看着站在楼梯间的妻子。   斑驳的光影中,穿着旗袍的阮谷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蝶翠旗袍。   既蕴着中国传统服饰的内敛,又有着紧跟潮流的清爽洒脱。   齐燃说不清,是阮谷通身宁静柔美的气质诠释了旗袍的悠长韵味,还是旗袍精致的针脚和剪裁工艺诠释了她的万千风情。   只一眼。   他就生出万千撩人的幻想。   腰线比她的大。   阮谷小心翼翼捏着侧边走到一楼,期待的看着齐燃,“怎么样?”   齐燃突然挺佩服自己的,他这瞬间能压下所有的暴虐和沸腾,只说了两个字。   “好看。”   啊,世界上像他这样的没有一下冲上去,解开媳妇儿纽扣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少见了。   这种自制力,真不愧是走进NBA的男人。   齐燃正沾沾自喜。   阮谷突然笑,如百花齐放。   身后的阳光黯然失色。   上帝遗落了一串珠宝,他找到最亮的那一颗。   齐燃抿住唇,心里默默收回刚才的话。   大跨步走上前。   “走,去卧室。” 第64章 梦想啊   绿色的藤蔓爬满了高墙, 各色玫瑰花瓣铺满了亲吻大地的草坪。   清软的风吹起窗帘。   羞涩的从缝隙里伸进头张望。   齐燃在做秋天的时候,高粱穗对泥土做的事儿。   阮谷从洗手间出来,擦干手上的水。   齐燃双手搭在阮谷腰间, 下颌紧紧贴在她的肩上, 哑着声线,“还红?”   阮谷摊开双手, 把泛着红的掌心递到齐燃面前,让他看。   齐燃亲亲她的手指尖, 夸她, “粉得真好看。”   阮谷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唇角边泄出几分笑意,半带警告的看着他,“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齐燃这时候, 倒异常清晰。   坚决捍卫自身的合法权益。   阮谷听着他嘴里蹦出来的词儿,最后气急败坏把枕头扔他头上,“别说了。”   夫妻间的事儿在打打闹闹中结束。   吃过晚饭后,齐燃在客厅看球赛, 阮谷悄悄上了三层。   橙黄色的灯光打开,阮谷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这简单又安静的三层,承载着她想要将中国服饰文化推向世界的日复一日的梦想。   传统服饰是什么?   每个人都会基于自己的人生体验给出不同的说法。   或许有人认为是颇具气韵的旗袍剪裁, 或许有的人认为是精致的盘扣刺绣,又或许有的人会认为是过时,该退出历史潮流的服装。   在阮谷看来,传统服饰代表的更是一种匠人精神, 手艺传承。   阮谷擅量体,擅制版,擅剪裁,擅制扣,擅刺绣。   她能够依靠自己一个人,做出一件完整的旗袍。   但是现如今,工业化使得社会出现了分工。   就像医生会看病,但是不能精通药理。   精细化工专业研发化妆品成分,却不参与成品制作。   传感应专业,想要应用于现实生活必须借力其它专业。   服饰这个行业也是一样,由各个部分分工合作。   这并不是社会畸形发展,这只是传统工业的妥协。   在人们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今天,越来越少的人能潜心学习一个行业所有的分支,精细分工则是能够最大程度的保留技术的方式。   匠人精神正在消失。   服饰是一个民族文化力的好载体,而阮谷想让世界都看到——-   中国的服装。   中国的匠人。   中国的裁缝。   这是梦想啊。   阮谷一直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努力,所以她能够忍受这一路上所有的孤独和寂寞。   手艺这种东西总是磨性子,耗功夫的。   阮谷手如蝴蝶翻飞,针线如同月老手里交缠复杂的红线,她手里的布料好像活起来了。   夜慢慢深了... ...   齐燃在家没休息几天就归队了。   他们有几场训练赛在外省打。   等S省比赛结束的时候,冯行给他打来电话,说要见一面。   齐燃边擦汗,漫不经心应了一句,“我现在在S省。”   “我知道,我刚看完你的比赛了。”冯行憨着笑了两声,“你出来吧,我在C出口等你。”   冯行话音刚落,就‘哎呦’叫了两声。   接着,他重新说:“这个出口人太多了,我还是去你酒店找你吧,给我地址。”   齐燃把毛巾搭在脖上,背着包边往外走,边问:“有事儿?”   “对,超级重要的人生大事!”   齐燃想想,“成,挂电话吧,我给你把地址发过去。”   齐燃洗了澡,冯行刚到大厅。   齐燃直接让他上来。   ‘噔噔。’   齐燃拧开手里水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走过去开了门。   冯行走进来,关上门,左右张望,“啧啧,不愧是世界级明星,这酒店简直就是皇宫级别的啊。”   齐燃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出来,扔给他,“得了吧你。”   冯行仰头喝了一口,擦了擦嘴,朝他挤挤眼,“我跟你说正事。”   齐燃:“说。”   冯行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来...   齐燃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翻开看。   ...靠。   真的是喜帖???   他瞪冯行,冯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准备下个月办婚礼,你能来吧?”   “我本来有点犹豫要不要邀请你,毕竟你也是个世界级的大明星,万一粉丝来得太多...”   齐燃扫了一眼时间,“所以为什么邀请我?”   “因为我家乖乖说,阮谷要来做主持人,所以就想你也应该不介意来。”冯行见他神色不太好,立马补充到:“哥,你放心,这几天你刚好有休假,我们都找阮谷妹子打听好了。”   “... ...”   冯行见他没拒绝,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哥,你来吗?”   齐燃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眯眼看着他,“你把我媳妇儿都带走了,我回个鸡毛的家,当然要去。”   齐燃咬牙切齿。   冯行春暖花开。 第65章 红了   齐燃收了请帖回酒店房间。   翘着腿坐了一会儿, 齐燃拨了阮谷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齐燃挂了,再发了条信息过去, 果然也没回复。   应该还在飞机上。   这时候, 张峰正好推门进来。   齐燃后脑勺靠在沙发靠背上,歪着头看他, “怎么了?”   张峰指了指门外,“教练让去他房间, ”   齐燃把手机顺手放在沙发上, 站起身跟出去, “走吧。”   齐燃到的时候,房间里坐满了人,战术板画得满满当当。   教练陈俊明招手, “坐。”   齐燃曲着腿坐在地上,背脊靠着床,听教练分析刚才的比赛。   齐燃的技术的确是不可挑剔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是中国这十年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之一。   尽管他足以统治球场上的所有锋线荣誉阵容,但是篮球这项运动是团体运动,每一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在整体发挥上, 国篮并不算稳定。   所有的国内比赛中,他们无一败绩,但是,球队问题也非常明显。   “张峰, 你球打得很稳,命中率也很高,但是你进攻的节奏不对,完全跟曹庆不搭。”   “曹庆,你也是,你每次穿插的运球都很好,但是持球能力不行。”   说着,陈俊明拍拍手,让大家注意力集中,“下个月就是篮球亚洲杯了,训练的时候针对这些地方,有针对性的突破。”   “齐燃大量持球,但是需要打往返,有时候你们补足不行,防守就会削弱,这样打才导致整个球队的状态不稳,起起伏伏。”   陈俊明说着,手指叩叩战术板,黝黑的脸上,表情严肃。   “这个月,大家都别请假了,给我集中训练。”   齐燃拧眉:“教练,之前我说我要请假去一趟米兰。”   他对齐燃的态度相对和蔼,他表情软和下来,“别请假了,天大的事都放放,队里需要磨合的地方太多了。”   所有人目光转向齐燃。   齐燃如同整个队伍的定海神针,他们都希望他留下来训练,七嘴八舌说着话。   齐燃停顿,想了想,应下来,“成。”   “所有人手机也交上来,封闭式训练啊。”   一片哀嚎。   齐燃摸了摸鼻梁,“作为全队唯一一个已婚人士,我要和...”   陈俊明摆手,“不行,分散注意力!全部都交上来。”   同一时间,阮谷到了米兰进行走秀的准备。   米兰时装周每年举办两次,分为春夏时装秀和秋冬时装秀,春夏时装秀一般在九月以及十月上旬,秋冬时装秀在每年二月和三月。   阮谷参加的是秋冬场。   这次按主办方的安排,进行的高水平时装秀大概有一百五十场左右。   阮谷排在九月中下旬,刚好碰上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的秋分。   这一天,太阳的阳光直射地球赤道,一天二十四小时昼夜均分,注定了这是一个无比特别的日子。   阮谷一大早就起了,早早到后台开始检查服装的情况。   这一次的时装秀,她以京派旗袍、海派旗袍和苏式旗袍为依据,融入了打量的现代元素,制作成以‘国风’为主题的系列服饰。   软缎设计上是斜襟。   素绸采用色彩典雅。   有的旗袍缀上了发光的水钻,有的则精致的绣着浴火重生的凤凰,各种各样,眼花缭乱。   ... ...   阮谷手指抚摸凤凰层次分明的纹路,声音清亮,“一会儿拜托啦。”   所有的服饰到位。   阮谷闲不住,又去了化妆间。   她克服不了心里得意洋洋的炫耀欲,像是跃跃欲试,想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展示给别人看的小孩儿。   她挨个看妆容,低声跟化妆师讨论。   突然,李云悄悄来到她身边,拉拉她的袖口。   阮谷回头看,问:“怎么了?”   李云尴尬,犹豫了犹豫,“秦玲好像过敏了,脸上的红疹遮不住。”   阮谷抿住唇,走过去看。   秦玲正一脸焦急的拿遮瑕膏往脸上抹。   阮谷看着她,目光严肃,“你吃了什么东西?”   秦玲尴尬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的开口道:“对不起,我就是想试试这里的食物。”   阮谷揉揉太阳穴,黑眸里光晕聚拢成一团,风起云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走秀前一天,不许吃东西?”   “...说过。”   “说过,你为什么还吃?”   “我只是想试试。”   阮谷气急了,脸隐隐泛红,“你的专业素质呢?我...”   秦玲本来就够不高兴的了,还要被阮谷说,她心里的气一下就起来了。   秦玲轰的一下站起身,“过敏了还说什么说!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说着,她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这一次展示的服饰全是中国传统服饰,所有的模特都是阮谷自己挑选的有中国气韵的女孩儿。   他们没有备用的多的模特。   阮谷抿唇想想,歪头对身边的李云说:“让江杏和胡秀各多穿两套吧。”   “可是,阮姐,顺序全部都安排好了,秦玲这四套衣服跟江杏姐和胡秀姐的出场顺序太近了,根本来不及。”   阮谷拿过她递上来的出场顺序表和整个场景布置看,“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   李云犹豫了又犹豫,打量她,“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嗯?”   “阮姐,你看你上行不行,反正排练的时候你不是都全部看过了吗?...而且你之前也做过模特。”   “那是平面模特...”   “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但是,阮谷没想到这么特殊。   ... ...   整个秀场响起柔缓中和的音乐,经过美术指导的场景和光线调整将整个秀场衬出有气韵的宁静感。   一个个穿着旗袍的娇俏少女鱼贯而出。   似乎有时光交错之感,仿佛重现了旗袍当年风靡上海滩的盛况。   从一帧帧泛黄的旧照片,一部部黑白模糊的老电影走出来了...   浓郁的商业色彩淡下去,老上海纸醉金迷的韵味慢慢弥漫上来。   阮谷看着前一个模特的踩点,缓缓走了出去。   她身着一件白色旗袍,头发收起来,黑发及耳,面若桃花,明艳动人。   骨子里带着三分天真,五分自持。   衣角翻动之间,充分展示了中国女性的柔美和内敛。   再换衣服。   橘黄色清爽。   阮谷涂着杏色的口红,眉眼精致,风姿卓越。   服饰的做工精良,线条柔顺又彰显高贵,款式丰富多样,完美的切合了中国传统女性的典雅和温柔。   走到最前面,低眉瞬间,贤淑清丽。   一颦一笑,颠倒众生。   再换,旗袍颜色越渐走深。   橘红色旗袍。   阮谷的头发被放下来,漂亮的波浪大卷披在肩上,还未显怀的身姿妙曼迷人。   绚烂无比,撩人心魄。   阮谷红了。   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出现在各大新闻网站,牢牢占据了各个搜索榜单第一名。   #阮谷旗袍#   #阮谷米兰时装秀#   #国风#   这一系列搜索关键词高高挂起。   齐燃一直在隔离集训,要去比赛场的前几天的暂时放松期间,陈俊明才把手机还给他们。   齐燃一开手机,它就不停的在嗡嗡震动叫唤。   所有的群都炸了,全部在艾特他。   他经常被艾特,也没有在意,直接忽略全部消息、   不过,冯行更夸张,发了十几天感叹号给他。   爱心一溜一溜的。   齐燃发了一个‘?’   冯行立马打了电话过来。   齐燃接了,“喂?”   “哥哥哥哥!哥!!阮谷妹子真的巨漂亮啊。”   “... ...”   “我去,哥,你不觉得阮谷妹子好看吗?”   齐燃眉心微蹙了蹙,“我察觉不到她好看,我是猪吗?”   冯行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傻。   他啧啧出声,“不过,这也太好看了,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大明星来给我主持婚礼诶。”   齐燃一头雾水。   他躺在床上,问:“到底什么鬼...”   “你还不知道?”   “什么...”   “你先去搜女□□字,我估计你会震惊的。”   阮谷穿旗袍真的很好看。   在做店铺的初期,没有任何宣传手段,仅仅靠她拍的图就在这个竞争力大的市场生存下来。   只是,后期资金充裕后,阮谷不再自己亲自上阵。   这种美,欣赏到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就算是之前因为齐燃的关系,对阮谷的关注量大了起来,但是也基本上是负面的消息,这是舆论的选择。   你想怎么去认识一个人。   那这个市场就会反馈给你同等的信息。   各种假的微信对话在网上流传,给客户量体裁衣时候的照片当作私会如此等等。   阮谷从不解释和澄清。   在所有人眼里,阮谷跟很多人暧昧不清,脚踏无数条船,拿着齐燃的钱玩事业,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但是,现在,好像只要真的足够漂亮就够了。   真的漂亮到,人看一眼,心就自然而然升起来的宁和。   真的漂亮到,想要忽视营销号真正去了解这个人。   “卧槽,原来那个微博号上做衣服的那双手是阮女神的!!我还说谁做得这么好,一直不露脸!”   “靠靠靠!翻到早期的阮女神的旗袍照!也是好美好美的!”   “上次谁说阮谷是学渣来着,现在校友出来辟谣了,【微笑】。”   “性格也很好呀,超级的,好吗!我认识她的!”   齐燃随意翻看评论,最后目光落在照片上,落在阮谷的身上。   贴身的剪裁,完美贴合人体曲线的美。   纤纤细腰,婀娜多姿。   衣身连袖展示含蓄,侧边高衩露出白皙的腿表达暧昧。   漂亮的盘扣又禁.欲,又有让人为之好奇的狡黠。   他总是藏在旧巷子里的珍珠被人看到了。   齐燃打阮谷电话。   嘟嘟声音没人接。   齐燃抿着唇,歪头又打。   酒店的窗外能看到颜色瑰丽的夜景,齐燃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拨不通的电话上,毛躁又烦。   打了好久,终于通了。   阮谷接起来,声音一如既往,宁静又迟缓。   齐燃趴在床上,问:“想我了吗?”   “没...”   齐燃急了:“我认真问的,你别惹我生气。”   “想了。”   她应一声,像是搔搔金毛的颈,安抚他。   齐燃心瞬间定下来,“阮谷,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我知道。”   “阮谷,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我会去看比赛。”   “阮谷。”   “嗯?”   “想和你嘿咻嘿咻。”   “你又来...”   齐燃换了一个姿势躺着,换了一个说法,“想和你肌肤相亲。”   那边短暂的停顿,又叹气。   哄他。   “你比赛赢了,我就用手帮你。”   齐燃眼睛眯了眯,喉结微滚。   明明隔着万水千山,但是他现在就想撕了她的衣服。 第66章 爱也会   中国旗袍的风暴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在全球爆发开来。   阮谷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整场事件的主角。   她气韵跟旗袍太搭,柔和的五官无比贴近书本里对上世纪女性的描写。   回眸一笑百媚生。   颀长洁白的颈部,弧度漂亮的胸线, 婀娜窄窄一节的腰肢, 翘起的臀,笔直的双腿将中国女性的万种风情都杂糅在了一起, 表现得淋漓尽致。   处在风暴中心的阮谷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观看齐燃的比赛。   李云一边念着网上的评论, 边激动的看着阮谷。   “天哪!阮姐, 你知道你多漂亮吗!你现在简直跟大明星一样红!”   “阮姐, 你说你回国之后,会不会接广告接到手软!”   “阮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阮谷收拾好东西, 将行李箱上的拉链拉到一起合拢行李箱,歪头看她,“我兴奋呀。”   李云皱皱鼻子,“一点也看不出来高兴。”   阮谷确认航班信息, 弯眸笑笑,“我真的高兴。”   那个伴随着一天一天童年的梦想,温暖而迟缓的实现, 她怎么能不高兴。   这个世界真是极美啊。   阮谷不知道怎么跟李云解释那些‘尽在不言中’的情绪。   阮谷岔开话题,转而说到:“送我去机场吧。”   ***   亚洲篮球锦标赛每两年举办一次,撕亚洲地区最高水平的篮球比赛,也是世锦赛亚洲球队席位的争夺战。   中国男篮共参加过十八次, 其中十四次获得冠军。   而目前,卫冕冠军是伊朗男篮。   阮谷处理完事情直接去了齐燃比赛的城市。   赛场附近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穿着红蓝两色衣服的人群是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阮谷跟在人群后,往前走。   大家时不时张望她,目光在她身上的水墨旗袍上打转。   阮谷并不喜欢受人额外的关注,在快进去赛场的时候,阮谷看见兜售球服的人,走近买了一件红色的。   上面写了‘CHINA’。   进场,阮谷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下,等待比赛开始。   阮谷参加完时装秀后,要采访她的新闻社突然变得多了起来,各种各样的活动邀请也是络绎不绝。   她没有专门处理这些杂事的人,都是自己来。   她还没坐下两分钟,又有电话打进来了。   阮谷离开座位,去到安静一点的地方接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请问是阮谷吗?”   阮谷再走得远了些,应道:“是,您是...?”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胜坤,是《历史长河里的中国》纪录片的导演。”   阮谷微愣,态度变得恭敬。   陈胜坤声线雄浑,带着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的沉稳和大气,“你别太紧张,就把我当同龄人看,毕竟我心理年龄只有十八。”   阮谷弯弯唇角,模样放松下来。   “导演,请问您给我打电话是为了...?”   “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阮了。”陈胜坤熟稔的拉近两人关系,然后说到正题上,“是这样的,我看了时装秀上你展示的旗袍很有兴趣,我们想要用纪录片的方式将你的制作过程录制下来,你看怎么样?”   阮谷的梦想是,旗袍这样的中国传统服饰能够保留□□,源远流长。   而,陈胜坤的这个提议比起之前任何一栏访谈节目,综艺节目都更吸引她。   等阮谷跟陈胜坤确认了基本信息后,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   阮谷瞧了一眼表:“陈导,您看我下次找时间去拜访你好吗?具体的细节想要当面跟你谈。”   陈胜坤听见了背景音里喧哗的加油声,瞬间懂了。   他善意“呵呵”笑了两声,“好,我们见面再说,我再跟你约时间。”   阮谷挂了电话往赛场走,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她捞了捞外面宽大的球服,露出里面水墨色的旗袍。   她温柔的看着它,突然的,就想为它高调一次,放肆一把。   脱掉外面的球服,阮谷返回赛场。   比赛已经开始几分钟了。   齐燃□□反复运球突破,接着一个转身,从底线切入禁区。   他速度极快,眼神锐利又狠。   一个滑步躲开人的防守,跳起投球。   有的人的才华会发光。   齐燃总是能够拿捏好每一个变速和变向,连贯的动作接连得分。   欢呼声音响彻球场。   大家都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齐燃目光专注,并没有受氛围的影响,继续后场篮板控制以及抢断,比分开始渐渐拉开。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齐燃一共得到了21分。   他拍拍篮球,扔给裁判,跟着队员走回休息区。   这时候,他才想起阮谷来,目光在观众席上四处游荡。   他找到她了。   她会开花,让人一眼能够往见她。   齐燃给她飞吻,扬着大大的笑。   阮谷弯弯唇角,挥手表示看到了。   两个人就在众人聚焦的球场公然秀恩爱。   齐燃下半场的时候动作越发的凶猛,进球角度刁钻,外切策应完美。   如同流星穿透臭氧层,落在地球上,却没有任何死伤。   不可思议。   最后一秒,齐燃驾轻就熟的突破拦网人群面筐突破进球。   他挂在球筐上,仰头吼了一声。   计时器变作‘0’。   观赛席上的人全部站起身,歇斯揭底的嚎叫。   哦。   忘了说。   除了才华会让人发光以外。   爱也会。 第67章 迂腐   比赛结束, 握手退场。   阮谷也跟着观众顺着通道往外走。   齐燃打来电话。   阮谷解开缠绕的耳机线,插进孔里,轻应一声:“喂。”   “在哪儿?”   “顺着人群往外走呢...”   齐燃走到安静的地方, “等会儿做了采访, 我们直接会回去酒店,我把地址发给你, 你直接过去,这边人太多了。”   阮谷:“好。”   阮谷出去之后并没急着走, 球场外有着大大的LED屏幕, 上面正直播着赛后采访。   这是齐燃回国以来, 第一次参加大型赛事。   他的表现并没有让球迷们失望。   极力突破以博得罚球,强大自如的后场掌控力以及保持住了命中率的灵活走位。   没有人怀疑,接下来的数十年, 齐燃会统治中国男篮。   阮谷远远张望着屏幕,齐燃正在流利回答记者的问题,随着他每段话结束,还逗留在附近的观众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尖叫欢呼声。   齐燃头顶戴着隐形的皇冠, 手里握着权杖,他就好像是未来的王储,阮谷就这么单纯的看着他, 似乎就能看见中国男篮无比辉煌的未来。   阮谷抿着唇笑笑,总觉得屏幕上的男人属于她有隐隐的不真实感。   ‘咔擦。’   阮谷听见声音回头,一个拿着单反的男生正对着她拍拍拍。   见她看过来,男生尴尬的挠挠头, 笑了笑。   阮谷善意对他弯了弯唇角。   男孩儿被她看得脸蛋一红,鼓起勇气,“阮谷姐姐,你真漂亮。”   阮谷微顿,“你认识我?”   “这里的人大概没人不认识你...”   阮谷向四周看。   果然,大家窃窃私语,不时往这边张望。   阮谷不再逗留,招了出租车离开。   “啊,我刚才应该上去求个合影,毕竟是我男神的女人。”   “靠!我好气啊!一念之差。”   薛鹏站在原地,看着手里拍下来的照片,嘿嘿傻笑两声,心底隐隐有着高人一等的骄傲。   看见没有,这就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他欣赏刚才拍下来的照片,眼底压不住的惊艳。   他总觉得漂亮是其次的,还有另外的东西让阮谷站在那里就褶褶发光。   阮谷到齐燃给的酒店大厅等他。   半个小时候,齐燃一行人就黑压压的走过来。   一群小伙子看见阮谷,就开始对齐燃挤眉弄眼,起哄声此起彼伏。   阮谷脸粉着,目光软成天上绵绵的云。   她依次跟大家依次打招呼问好。   齐燃见她问完好,迫不及待的轻碰了碰她的太阳穴,嗓音洋洋得意,“阮阮,你知道我现在这么红,但是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跟你上个床。”   站在一边的张峰听不下去了。   打断。   “哥,你媳妇儿刚才把你从热搜第一挤下来了。”   齐燃低头望着她,“你又做什么了?”   阮谷不明所以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齐燃捏了捏她手掌,摸出手机来看。   刚才阮谷在赛场外的照片被发到网上,挂在热搜第一,牢牢把齐燃压下去。   照片里。   在人潮拥挤的街头,阮谷站在路边上,仰头看着远处的大屏幕。   屏幕模糊,阮谷侧脸清晰。   她脸上笑意清浅。   一袭旗袍,婉约含蓄又不经意的泄出大片的风情。   小编配上一段话——-   ‘明星们穿旗袍是走秀,是拍照,是欣赏,而对于阮谷来说,是生活。这或许她穿出来总比其它人惊艳的缘由。’   齐燃一边走,边恶狠狠的关了手机,“你以后不要穿旗袍出来了。”   阮谷没说话,摩了摩齐燃手指骨关节。   齐燃认输,趁队友们急着赶去吃饭,拉着阮谷缀在队伍后面。   他伸舌在她耳垂上舔了舔,又轻咬一下,“算了,喜欢就穿吧,你穿给他们看,脱给我看就行了。”   阮谷不许他再舔,“别闹。”   齐燃顺势亲了亲她的唇瓣,“这么多天不见,你怎么又变漂亮了,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等到了餐厅,大家有默契的空出两个位置给他们。   阮谷坐下,帮齐燃烫筷子摆好。   菜式很丰富,桌上大家推杯换盏,庆祝比赛胜利。   阮谷不碰酒,安静坐在一边吃东西,时不时微笑附和大家的谈话。   齐燃喝了酒,身上染了味道。   他红着眼睛歪头看她,“阮阮...”   阮谷耐心应一声儿。   齐燃不说其它的,又叫她一声儿。   阮谷再应。   齐燃突然笑,指了指唇,“你嘴巴上有东西。”   阮谷要擦。   齐燃突然倾身上来,碰了碰她的唇瓣,“你嘴巴上有我的嘴巴。”   说完。   齐燃自己就先笑了,“这种肉麻的话真不适合我。”   他喝了酒,整个人都孩子气起来。   阮谷不恼,好奇问:“那怎样的话才适合你?”   齐燃凝神认真想了想,“跟我上个床?”   阮谷看了一圈儿,没人注意他们的对话。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吃饭。   齐燃哼哼唧唧叫了两声,“我就知道你会回答我,你就是个小白眼狼。”   齐燃突然站起身。   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吱——-’难听的声响。   他抱着阮谷往外走,坦坦荡荡,毫不回头。“对不起,哥先走一步了。”   阮谷拽他袖口,“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齐燃:“我本来想扛着你走的,那样更帅,但是我怕伤到我儿子。”   “为了宝宝安全,我们也不能...”   齐燃打断她,丝毫不愧疚。   大义凛然。   义正言辞。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想要解决的方法有很多,你怎么这么迂腐!” 第68章 房间   到了酒店房间。   齐燃‘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把阮谷压在门背上。   他身上男性荷尔蒙气息混着醇厚的酒香味道,将阮谷困在一方天地,无法动弹。   齐燃使劲盯着她看, 突然傻笑两声, 手指戳戳阮谷的脸颊,“你的脸好红。”   阮谷不知道刚才自己脸有没有红。   但是, 现在,被齐燃戳过的地位快要热炸了。   阮谷睫毛颤颤, 引开话题, “刚才比赛很精彩。”   齐燃靠在她肩上, 热气吹进她耳朵里,“是吗?我打给你看的...我只要一想到,你坐在台下看着我, 我就想赢。”   “漂亮的赢。”   阮谷心底一顿,面上表情越发的温柔,“你做得很好。”   齐燃抱住她,头蹭蹭她的侧脸颊, “我做这么好,有什么奖励吗?”   阮谷对齐燃撒娇丝毫没有抵抗力,她弯了弯唇角, 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声音像是哄小孩儿,“奖励明天早上给你,现在先去床上坐着, 我给你拿毛巾擦擦脸,先睡一觉,嗯,行吗?”   阮谷以为齐燃会听话乖乖跟着走。   但是他没动,任由阮谷怎么拉他,他都不动。   低着头,似醉非醉。   阮谷松开他的手,往房间里走了几步。   拍手。   齐燃懵懵的抬头看着她,情不自禁的跟着走。   阮谷成功的把齐燃引到床边坐好,转身去拿毛巾。   用热水将毛巾打湿后,阮谷将它拧干,走回齐燃身边。   齐燃突然瞬间抬头,懵懂的神色散开,唇角紧紧抿住,眼神充满了威慑力看着她,“你刚才把我当小狗了?”   阮谷不承认。   齐燃恶狠狠看着她,“你分明就是把我当小狗了!”   阮谷坐在齐燃身边,一边帮他擦手,边摇头,“我没有,你是我丈夫,不是小狗。”   齐燃高兴了,挑挑眉,手撑在床边,挺着胸膛,洋洋得意,“那倒是。”   阮谷见他听话了,去拿他另外一只手,帮他擦。   齐燃看了一会儿阮谷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开口,“还有账要跟你算。”   算账...?   阮谷不明所以,齐燃的声音又沉了两分,“你只能在我面前穿漂亮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是不是犯了大错?”   说着,齐燃拿着床头柜上的遥控板敲了敲台灯灯座,如同法庭上宣判的法官。   阮谷眼底染着清浅的笑,帮他擦脸,配合他的游戏,“那法官大人,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减刑?”   阮谷声音一落,就感觉到齐燃的手扣上了自己后脑勺。   五官放大,齐燃脸压下来。   嘴唇上落下冰凉柔软的触感,齐燃绵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前放大。   近在咫尺。   五官漂亮得让阮谷瞬间失了呼吸。   这样的惩罚?   阮谷还没做出反应,齐燃重新松开了阮谷,笑声醇厚盯着她。   他捧着阮谷的脸,手指慢慢摩擦她的腮帮,“不过,...哼,他们见过你漂亮的样子又怎么样,只有我能这样碰你。”   孩子气。   阮谷想要让他睡觉,忽然猛地被男人抓住了手腕,拉高过头顶,压在床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阮谷,修长的手指压了压阮谷的唇,“嘘,不要说让我睡觉这种煞风景的话。” 第69章 绊倒她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 齐燃打了哈欠醒了。   昨天闹得太晚,阮谷还在睡,他头垫在手臂上, 歪着头看她。   阮谷脸蛋粉润, 零碎的头发在头顶翘着调皮的弧度,长长的睫毛缀着金光, 曲线优美的眼睑上皮可爱又漂亮。   她鼻翼轻动,唇瓣微张, 看一眼, 就觉得像夏天吃了冰淇淋。   由里甜到外。   齐燃手指摸摸她的唇瓣, 轻轻揉搓,瞳孔颜色变深。   手指伸进她嘴里,被阮谷贝齿顶住。   他手指刷过阮谷的贝齿, 想着昨晚,喉结轻滚。   阮谷迷迷糊糊睁眼,落在齐燃的手指上。   她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炸毛的猫, 下意识咬了一口齐燃的手指。   阮谷身体往被子里藏,手指拽住被子网上拉。   露出的手腕有红色的压痕,懵懂又有生活气息的可爱。   阮谷在被子里嗡嗡出声, 低声轻骂他一声“混蛋”。   五分气急败坏,五分恼羞成怒。   齐燃哼着笑,得意洋洋的跟着藏进去。   1.5亿千米以外的叫太阳的恒星有着无孔不入的力量,他在被子里隐隐能看见阮谷的生动的五官。   齐燃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唇, 吧唧亲她一下。   额头摩着她的额。   “你说我怎么被你骂也这么高兴呢...啧。”   阮谷腮帮酸疼,休息一晚上也没缓过劲儿来,她懒得理他,转身朝外,手伸出去。   指尖勾起齐燃的T恤,阮谷把它往身上套。   有了衣服,阮谷总算是能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房间里乱成一团,一次又一次提醒阮谷那些荒唐无度的事儿。   她揉揉眉心,先把皱巴巴的旗袍褶皱整理平整,叠好,放在床尾。   接着,是掉在地上的内衣内裤,枕头,袜子... ...   齐燃不动,看着阮谷走来走去收拾房间。   悠长的清晨熏染出安宁感,齐燃就这么看着她,一点也不腻。   目光灼在身上,阮谷抬眼看他,“你不去冲澡吗?”   齐燃在床上翻腾了一下,找到离阮谷最近的位置继续看着她,敷衍的回答问题,“不去。”   阮谷坐在床沿边,拉他身上的被子,“早上不训练吗?之后的比赛不是还有很多吗?得保持状态...”   齐燃拽住被子,不许她拉走,“我们今天不能在酒店腻咕腻咕一整天吗?”   阮谷睫毛快速的颤颤,昨晚美好鲜明的画面一下闯进脑海里。   齐燃找准机会,亲了一口她的眼睑,“怎么样?躺上来,腻咕腻咕?”   阮谷继续拽他被子,眼睑下搭不看他,“不怎么样,快点起来去训练...”   齐燃松手。   阮谷一下把被子整个拉开了。   八块腹肌美男床上图。   阮谷迅速的把被子搭回去,咬了咬下唇,“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为了用体温温暖你。”   枕头砰扔他脸上。   齐燃抓住枕头,扔到身后,舌顶了顶腮帮,“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用枕头扔我的。”   阮谷侧着脸,“你不总说这种事儿,我就不会这样的...”   她声音变小,莫名有些心虚。   她抬眼瞧他一眼,“所以,你为什么总喜欢说这种话?又没有什么意义...”   齐燃手绕上阮谷的腰肢,轻轻把她拉到床沿边,上身撑起来。   下颌放在阮谷的肩上。   齐燃侧头亲她一下。   “这些话能惹你动心,怎么叫没有意义。”   齐燃从身后拥住她,舌轻舔着阮谷的侧脸颊,亲昵又眷念。   “我只要这么一说,某个小老太婆就会恼羞成怒,多可爱啊。”   阮谷身体软下来,背脊靠着齐燃,“你做其它事儿,我也会很高兴的。”   “比如?”   比如...?   她只是意思意思哄他。   齐燃当真了,再问她,“比如其它什么事儿?”   阮谷微顿:“比如上天上摘个星星或者跑到我梦里做独角兽?”   “你耍我?”   “... ...”   齐燃捞起被子把阮谷裹进去。   两个人像是初生的蝉蛹宝宝挤在一起。   手机开始叫了。   阮谷瞧了一眼,“不接?”   “是训练。”   “不去吗?”   齐燃睁眼看她,“不去,明天你不是要走了吗?我今天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阮谷:“等你比赛全部结束,我们就能再见了。”   “那得好几个月,我们现在还是蜜里调油的新婚期,一日不见应该要如隔三秋才对。”   齐燃控诉的看着她。   就像是空闺寂寞的少女。   他们有着自己的相处方式。   在外,齐燃从来不撒娇,但是私底下,他喜欢缠着她,喜欢看着阮谷哄他。   更喜欢安静的她涌出无限的温情和灵性。   比如现在。   阮谷想了好一会儿,在齐燃期待的目光里,开口安抚他,“章谢谢和冯行不是要结婚吗?就在下个月,到时候,我们也能见。”   齐燃蹭得更近,正要说话。   阮谷又开口。   “说起来,谢谢让我当接捧花的人...”   “靠,你结婚了!”   “唔,我也知道,不过谢谢说,想要把捧花给我...这是她的梦想。”   齐燃正经又严肃的看着她,“捧花是想结婚的人去接的,不是你这样的已婚妇女。”   阮谷瞧他。   逗他。   “其实我们可以先离了,等接完捧花再结?”   齐燃手指在下作怪。   阮谷嘤哼一声。   齐燃咬了一口她的下颌,“你敢。”   说着,齐燃不放心,又接了一句。   “要是她敢追着让你做,我保证直接一脚绊倒她。”   “幼稚鬼。”   “我腿长我任性。”齐燃抱紧她,嘟嘟囔囔,“一大把年纪了,总算知道为什么腿怎么长了。” 第70章 荒腔走板   齐燃接下来还有不少场比赛, 需要继续滞留在这个国家。   阮谷的工作也堆积了很多,不能再这里继续陪着他。   第二天一早,缺席一整天训练的齐燃, 死猪不怕开水烫又缺了一早上的训练, 送阮谷去机场。   阮谷看着不停亮又不停被挂断的电话,看齐燃, “你真的不去训练吗?”   “不去,你比较重要!”齐燃给出租车司机报了位置, 背脊靠回到椅背上, “我跟你讲, 越是没本事的教练规矩越多,越是没本事的队伍训练越多,你瞧我像那种没本事的人吗?”   “不像。”认真思考, 乖巧回答。   她眼睛像是猫咪,瞳孔里的亮光灼着晕,可爱极了。   齐燃喉咙有些痒,他贴着阮谷坐, 唇轻碰碰她的眼睑。   “我训练比较多,可能接不到电话,你记得每天给我发信息。”   “跟你说什么?”   “说你今天做了些什么就好, 大小事儿都想知道。”   阮谷露出梨涡。   抿着笑。   像是秋天储存橡栗的松鼠。   窃窃的欢喜。   一个小时车程,两人到了机场。   齐燃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阮谷拿着身份证领了机票。   “还有一个小时?”   “嗯。”   齐燃:“逛逛?”   阮谷拉住他,摇头, “不用了,你回去吧。”   她主动张开双手轻抱了抱齐燃,踮脚尖,声音附在齐燃耳边,“比赛加油。”   齐燃反手抱住她,“下次见面的时候,宝宝会踢人了吗?”   “没那么快。”   齐燃松口气,“那就好。”   阮谷跟他挥手道别。   回了中国,阮谷联系导演准备旗袍纪录片拍摄的相关资料。   阮谷跟陈胜坤很搭,两人只有了一个周就敲定了拍摄的第一个主题。   布料。   剧组的人懂的是拍摄和剪辑,对于布料相关的知识并不熟悉,阮谷对这部分全权负责。   旗袍的材质很重要,不同的质地做出来的旗袍会有着不同的风格和韵味。   传统的布料一般是锦缎,而现在由于纺织技术和印染技术的发展,有印花棉布,毛呢,纱等等。   棉布温润,丝绸华丽,锦缎花俏,各有特色。   阮谷去了一趟布料市场买回各种类型的布各几匹,想要将它们做成旗袍。   陈胜坤原本并没有带有太多的期待,因为在现代成衣的冲击下,传统旗袍的制作工艺已经濒临失传。   就算是阮谷在时装秀上的表现有多么惊艳,那也只是设计上的出彩,他并不觉得阮谷能够将传统的旗袍制作工艺展示出来。   他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但是,仅仅是选购布料,阮谷的专业性就已经让他异彩连连。   陈胜坤有预感。   他好像能拍出一季惊艳的旗袍记录片。   他跟团队一起,熬夜赶制了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阮谷几乎顾不上其它的事儿,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旗袍制作上。   在设计以及各种细节的处理上,阮谷下了很多功夫。   领、襟、肩、袖、胸、腰、臀、衣摆、开衩等细节无一处不精致。   量身定制,一共测量全身上下三十六处。   一把软尺,下滑一寸,就是一个数据。   越是拍下去,阮谷的魅力就越无法遮掩,熟练又专业的技艺让制作组叹为观止,温软有灵性的眼神让人不自觉的沉迷。   陈胜坤兴致来了,截取了一小段的视频放到网上。   阮谷正休息,陈胜坤叫她一声儿,“小阮。”   阮谷转头看他。   陈胜坤把手机递上去,“我想把这段发到网上去,你看看写点啥话。”   阮谷想了想,接过手机。   ——-它倾国又倾城,装扮了一个世纪的中国妇女。   网上掀起什么风浪,阮谷并不在意。   她沉浸在旗袍的制作中无法自拔。   不用在意时间成本,不用去想客户是不是高兴,也不用在意价格高低。   她就做她想要的。   剪裁,制作,装饰,阮谷全部亲力亲为,尽最大的努力将传统裁缝制作旗袍的步骤展示出来。   镶边,滚边,嵌条以及盘扣,刺绣环环相扣,让制作组惊艳又沉醉。   其中最让陈胜坤感到惊艳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孩儿,将各种刺绣掌握得炉火纯青。   为了保证旗袍的领口是硬又挺立的,阮谷用了传统裁缝的方式,用糨糊将白布浆硬,放到领子里,然后,手工缝上一条刮浆的白棉布。   一件旗袍,制作过程完整的拍下来足足花了一个月。   立领小巧又精致,穿上衬得人脖颈修长,亭亭玉立。   衣袖宽窄适中,使得背部手臂曲线柔美亲又轻盈。   收腰又收臀。   陈胜坤拍拍手,赞不绝口。   旗袍穿在模特身上,她一颦一笑,被衣服衬出了绝代风华。   大家正在拍最后的效果图的时候,负责后勤的小周悄悄来找她。   “阮阮姐,你的手机响了好多次...”   递上来。   是章谢谢的号码。   阮谷压低声音,“我过去打个电话,如果导演找我,记得跟他说。”   “嗯。”   最后的拍摄是在阮谷家里的三楼进行的。   阮谷走到没有人的二层,进了卧室。   给章谢谢打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章谢谢委屈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阮谷贴在门背上,问:“怎么了?”   “阮阮,怎么办啊,怎么办?”   “你先说怎么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叫你在我婚礼上接捧花,感觉诅咒到你了。”   阮谷等着吸鼻子的章谢谢情绪稳定后,再问了一次,“怎么了?你先说。”   “我们接到消息,有狗仔拍到了齐燃跟一个体育记者进出同一间酒店房间的照片,呜呜,阮阮,你说我男神是不是出轨了,...我是不是害了你,我不应该让你接捧花的,肯定是我的错...”   章谢谢声音断断续续,阮谷勉强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整个事情的轮廓,她安抚道:“谢谢,你后天不是要结婚了吗?现在别哭了,要当新娘的人...”   “可是...”   “你信吗?”   “说实话...不信,我看了那个照片,那个女的比你丑一千倍!不,一万倍!”章谢谢顿了顿,“可是我看到照片,像真的,如果男神,不,齐燃真的趁你怀孕出轨,那要怎么办?”   章谢谢又开始憋着劲儿哭。   阮谷想想。   “谢谢,还记得我们高二那年吗?”   “嗯?”   “你当时问我,如果说齐燃不回来的话,要怎么办?我跟你说,没关系。”   “可是情况不一样,你们现在结婚了。”   “法律能够约束人性,可是人性本来就很复杂,如果真的走到无可挽回的一步,也不需要太多苛责。”   章谢谢情绪跟着稳定下来。   她想了想,吸吸鼻子,“阮阮,你觉得齐燃出轨了吗?”   长久的时间和遥远的距离。   谁都不能保证。   但是。   阮谷抿唇笑,“我不信啊。”   “你不是说了吗?我比女记者漂亮一万倍呢...”   “阮谷!我现在严肃又很认真的在问你!”   阮谷坐在床沿边,看着摆满奖杯的书架,语气温暖起来,“如果你非要问我这段感情会不会走到破裂,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也不清楚,如果剔除掉陈词滥调的形容词,那大概是情深似海,所以,新闻怎么说,我都不信。”   章谢谢以为这是大风大浪,但是这对阮谷来说只是车开过时溅到身上的泥而已,仅此而已。   照片被狗仔发到了网上。   阮谷的微博消息开始炸。   同情又可怜,幸灾乐祸又隔岸观火的话涌进屏幕。   阮谷看着免提,顺手刷新了微博。   这时候,陈胜坤将刚拍的旗袍照片发出来,并且艾特她。   你觉得旗袍对你来说是什么?@小裁缝阮谷   阮谷转发。   ‘荒腔走板的力量。’   不管八卦是真的假的,只要旗袍在身上,她不惧任何风雨。 第71章 只是为了亲你   阮谷把拍摄人员送走, 试着给齐燃打了电话。   这个时间,齐燃正在训练,手机没人接听。   阮谷也不意外也不着急找齐燃。   去了一趟三层。   布料乱七八糟堆在一边, 地面上有着杂乱的脚印, 就像是遭遇了灾难的城市,百废待兴。   阮谷把袖子扣子解开, 叠到手肘上,开始打扫。   现代爆炸式的通讯方式使得短时间内, 新闻的影响力就会被放到最大, 八卦也是。   几个小时, 阮谷发了一条微博就再也没有回复。   作为主人公的齐燃那边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各种词条开始疯狂占据榜单。   #大金毛齐燃#   #又是逃不过劈腿命运的运动员#   #被绿了我的小裁缝#   #旗袍小姐姐#   #怀孕出轨事件#   等齐燃训练完,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张峰一边拿毛巾,边问他:“燃哥, 你明天是不是要请假回国几天?”   齐燃也把干净的毛巾和换洗T恤拿出来,“嗯。”   张峰:“那今晚上我们出去聚餐怎样?走之前好好吃一顿。”   齐燃跟他并排往淋浴间走过去,“行,不过不能喝酒, 我明天一大早的飞机。”   进了淋浴间,齐燃找到空的位置。   脱掉上衣,露出线条漂亮又凌厉的腹肌。   他松了松肩, 脖子左右歪了歪,开了喷洒头。   温热的水好像有魔力,透过皮肤渗到肌肉层,缓解掉长时间运动的酸疼。   张峰在他隔间, 声音大了些,问他。   “哥,不喝酒叫什么聚餐,还是喝点吧!”   “你们喝就行,我就不了。”   “那有什么意思,要喝就得一起,哥,你几点的飞机,我明个早上叫你起床。”   齐燃洗完,套好T恤,凝神想了想,“忘了几点的,一会儿我看看。”   “成。”   两个人一边聊刚才的训练以及对下场比赛对手的想法,边往换衣室走。   手机从柜子里拿出来,打开。   上面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还有冯行正孜孜不倦的打着。   齐燃把毛巾挂在脖颈上,毛巾尾擦擦后脑勺的头发,接了电话。   “喂!”   对面发出哀嚎声,“哥哥哥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要疯了。”   齐燃给了张峰一个手势,走到角落的躺椅上,“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没看网上的新闻?”   齐燃瞧了一眼染着彩色的天际,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没看,怎么了?”   “你先看。”   张峰正哼着歌儿,这时候,齐燃叫他。   张峰扭头看他,“怎么了?”   齐燃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衣柜里的东西往外走,“今晚不聚餐了,我要改机票,今晚走。”   “怎么了?明天走一样的啊。”   齐燃拍拍他的肩,往外。   “出了点事儿,先走了。”   齐燃打阮谷的电话。   没人接。   他轻叹口气,步伐加快。   阮谷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动静,正呆在厨房,沉浸在奶昔的制作中。   挖了一勺草莓冰淇淋放进搅拌机里,倒进一千毫升的纯牛奶,再加上糖。   嗡嗡声音作响。   阮谷盯着表面层出现泡沫的奶昔,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怀孕之后,阮谷的饮食习惯变了不少,也总想吃之前从来不碰的东西。   她眼睛溜圆,打开搅拌机的盖子,把奶昔倒出来。   她手指指腹贴着碗沿,喃喃自语,“只喝一口,一口就好。”   她下唇刚贴在碗沿边。   阮谷一下就听见外面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她放下碗走出去,“喂。”   齐燃手肘撑在出租车的窗沿边上,“在干什么?”   阮谷陷进沙发里,怀里抱着抱枕,下颌贴在枕头边缘,应到:“做奶昔。”   “好吃吗?”   “嗯,明天你回来也给你做。”   两个人都没有扯任何跟网上新闻相关的事儿。   如果心底惦念着更重要的事情,那些恶意昭昭的消息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我今晚回来。”   “今晚?不是明天早上吗?”   “嗯,有时差,我大概在你那边是六点半左右的时候到,你出来接我吧。”   “外面挺多记者的...”   “他们不知道我今晚回来,来接我。”齐燃哑着声线,透出绵绵的思念。   阮谷想想,“好。”   阮谷穿着驼色的毛衣,外面套一件米白色大衣,围上黑色围巾开车去了机场。   齐燃戴着黑色棒球帽,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袖长裤运动服混在人群中走出来。   阮谷先看见他,她朝他挥挥手。   齐燃手指戳戳帽檐,掀眉眼朝她笑。   以好久不见的名义抱抱。   左摇右晃。   齐燃下颌贴在阮谷头顶,疲惫感里压不住满心的思念,“好久不见。”   阮谷配合着他的动作,晃着身体,“累吗?”   “本来挺累的,一看见你就精神了。”   齐燃亲亲她眼睑,摸了摸阮谷的腹部。   阮谷眉目嫣然,掌心贴住他的手背,“宝宝...”   齐燃拥着她慢慢往外走。   华灯初上,世界开始慢慢变暗。   阮谷手指摩擦了摩擦齐燃的手指侧,“只穿运动服,不冷吗?”   “那边天气热,没准备厚的衣服。”   阮谷微顿,伸手把脖颈上的围巾取下来戴到齐燃脖子上。   一圈又一圈。   遮住他半张脸,露出黑黝黝的眼睛。   “走吧,回家。”   “不直接回家。”   “那去哪儿?”   “约会,我们好久没约会了。”   到了机场外不远处的停车场,齐燃坐上驾驶座,阮谷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热空调。   齐燃输地址,阮谷瞧了瞧,“去广场吗?”   “嗯。”   “去哪里玩?”   “到了就知道了。”   齐燃开着车从停车场离开,等上了高速路,他敲敲方向盘边缘,侧头看阮谷一眼,“你不问?”   “等着你说。”阮谷歪着头看他,嗓音不慌不忙,“不过,为什么每次传绯闻的对象都是体育记者。”   齐燃打转方向盘,“你知道我们这一行很特殊,跟女性见面最经常的就是记者。”   “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吧,我们有时候会在酒店房间直接开会议。”   “嗯,知道。”   “所以有时候采访也是在酒店房间里进行,传出来的照片截选了我跟陈记者的部分,灯光师,摄影师,队友,教练都进那个房间了,没拍出来,就这样。”   齐燃神情难得变紧张。   窗外不安分的风不时搅扰着树,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歪头看她几次,“你信吗?”   “是真的。”   “我已经让队伍那边找酒店要监控了。”   “有那个就能证明了。”   “要不到的吧...酒店好像不太配合这种事情。”   齐燃心底一顿,“你不信?”   他看她。   阮谷眼底橙亮,像是燃着的暖黄蜡烛火光。   “我信。”   “毕竟我绑架你儿子,你做坏事,我会撕票的。”   齐燃:“你也觉得是儿子?”   阮谷轻点头,“我觉得我需要喜欢两个男孩,这样你比较有危机感。”   齐燃舌顶了顶腮,“跟谁学的?”   阮谷坐正身体,弯眸,“你呀。”   车灯会将厚重的黑色穿透,将前面的路照成温暖的颜色。   车身与暗沉的空气碰撞,发出愉悦清脆的声响。   跑了一个小时,重新回到市区。   齐燃把车停到停车场,拉着阮谷去到广场。   人来人往。   阮谷:“我们去哪儿?”   “跟我来。”   阮谷看着摆着一排的娃娃机,“你想玩这个?”   齐燃左手揣兜里,右手拿着手机扫了码,拿出机器吐出来的游戏币,“约会主题叫‘重回青春’。”   阮谷趴在玻璃窗边,看他,“叫‘回忆青春’比较好。”   “为什么?”   阮谷指了指里面的各种玩偶,“你以前玩这些可厉害了,但是,现在应该不行了,重回不了青春了。”   齐燃手里扔着游戏币玩。   “那我抓到一个,你亲我一下?”   阮谷盯着他看。   指了指杰尼龟。   齐燃自信扬了扬眉,推了两个游戏币进去,“瞧我的。”   失败,失败,失败。   阮谷换了娃娃,让齐燃再试,还是失败失败失败。   阮谷手指推着操作手柄玩,看齐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齐燃。”   “嗯?”   “万一你今晚夹不到娃娃怎么办?”   币全部用完。   全军覆没。   他直起腰,又去刷码买了游戏币。   币发出清脆的声响哗啦滚出来。   齐燃抓在手里,走近阮谷,看她,“夹不到娃娃就给你买呗,反正都只是为了亲你而已。”   游戏厅在大厦的八楼,望出去,能看见宝蓝色幕布里的点碎星光。   一把游戏币。   一个人。   眨眨又闭上的一双眼睛。   一个让人心动的吻。   “警报警报!!偶遇齐燃和阮谷!!”   “外面吵翻天,他们在角落亲亲。”   “我们为你们操碎了心,你们竟然躲在角落玩亲亲...” 第72章 刚才没做完   阮谷和齐燃从疯狂的人群中挤出来, 进了电梯。   齐燃一手护住阮谷,另外一只手挡住往电梯这边挤来的人,“抱歉啊抱歉, 我们先下去了。”   “齐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看新闻,你是明天到才对呀呀呀。”   齐燃忙中插缝答道:“刚到不久, 我们先下去了,你们赶下一班电梯成吗?”   “齐哥齐哥, 你没有出轨吧, 我一直相信你的。”   “没有, 别按住电梯键,漂亮妹子。”齐燃敲敲电梯门侧边,“按住, 门关不上。”   站在最前面的齐刘海女孩儿松手,捂住脸,扭身体,“啊啊, 齐哥夸我漂亮!高兴得飞...”   齐燃在拥挤中艰难的关上了电梯门。   阮谷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对着她们摆摆手。   外面又是尖叫声成浪的涌来。   电梯开始下行。   阮谷侧头瞧了一眼齐燃,“呐, 我们像不像明星?”   齐燃靠到阮谷身侧边,大呼一口气,“明星好歹也该有保镖...有我们这么当明星的?”   阮谷把他兜里的手机摸出来,果然, 刚才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   阮谷咬着下唇,手指滑动往下翻。   声线懊恼。   “齐燃,啵啵的照片到处都是,啊...怎么办,我觉得好丢人。”   齐燃把手机从阮谷掌心里抽出来,瞧。   照片的背景是波澜壮阔的天空,城市闪耀的无限彩灯构图漂亮,...   被璀璨包裹住的一男一女。   女孩儿踮脚。   男生低头。   从各处都透露出无以言喻的欢愉。   他摸摸鼻梁侧,轻咳几声,“我觉得挺好看的。”   说着,齐燃长按,想要把照片保留下来。   阮谷挡住他的手,“丢人。”   齐燃侧头啵啵她一下。   “丢人不怕,你没丢就好了。”   红脸。   松手。   齐燃继续保存图片。   阮谷拽住围巾的尾巴,将齐燃脖子上的围巾拉下来。   脸闷进围巾里,露出琥珀色的眼仁。   齐燃揉揉她的头,“可爱玩意儿。”   阮谷拿开他的手,谷抚了抚被挤出折痕的大衣,解开头绳,重新捋顺头发扎好马尾...   齐燃趁这个时候,将1 、2 、3 、 4层全部按上了。   “你干嘛?”   “不能让她们知道我们去几层,否则麻烦。”   阮谷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四层门打开,齐燃牵着阮谷走出去。   男装卖场里一切如常,没有八层的喧闹。   既然到了四层,那就买衣服吧。   阮谷拉着齐燃进了男装店里,给他买羽绒服。   有售卖员上前。   齐燃挥手拒了她,“您忙吧,我们想自己看看。”   “好的,有需要再叫我。”   阮谷挨着看,喜欢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简单字母在右胸,没有多余装饰。   阮谷戳戳衣服,“好看吗?”   齐燃:“应该能衬托我的帅气。”   阮谷弯唇笑笑,再取了一件薄毛衣给他,“去试试。”   齐燃拎着两件衣服,左手牵着阮谷找到换衣间。   齐燃进去了,阮谷站在外面,一边看一边等。   这时候,电梯附近传来喧闹声。   阮谷紧张踮着脚往那边张望...   敲了敲换衣间的门。   “齐燃,她们下来了,怎么办?”   “咔嚓。”   刚脱掉运动服上衣的齐燃开门,露出脸。   手伸出来。   拉住阮谷的手腕往里。   悠扬的广播声响得诚恳,将外面的喧闹声压住。   阮谷跟齐燃挤在窄小的换衣间里,抱在一起。   阮谷一边听外面的声音,边百无聊赖的数齐燃的眼睫毛。   一根又一根。   这时候,齐燃突然低头吻住她。   唇齿相间。   爱意呢喃。   “刚才没做完的事儿...现在做吧。” 第73章 排除万难   狭窄的换衣间, 紧紧贴在一起的男女。   细微的啜吸声和呢喃。   阮谷见证齐燃的坚硬和热念,齐燃沉醉于阮谷的温暖与湿润。   阮谷歪着头,从齐燃的臂弯里窜出来。   唇角湿润泛着光。   她大大喘了几口气, 眉梢扬起, 满目娇俏。   “你疯了?”   “才没,就是高兴。”   齐燃深吸一口气, 压住躁动的心绪,亲亲阮谷的太阳穴, 以示结束。   阮谷拉了拉衣角, 咬住下唇, “外面没人了,我出去了,你换好快点出来。”   齐燃手臂撑在门背后上, 充满余韵感。   懒懒散散的套毛衣,声音暗沉有力,像是在泥土下埋了很久的美酒,醇香动人, “...,嗯,穿好就出去。”   阮谷瞧了一眼外面, 没人。   一手护住肚子,侧着身体出去。   齐燃很快就换好了出来,线条干练的薄毛衣贴在身上,V领露出锁骨端, 外面的羽绒服鼓泡,邻家小哥哥的爽朗随性。   齐燃站在全身镜前看了看,回头问阮谷,“怎么样?”   阮谷上下打量,“挺好的,就这个吗?”   齐燃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齐燃付了钱,剪了商标,提着购物袋走回到阮谷身边。   他正想出去,阮谷又从衣服堆里取出一件短款的羽绒服递给他,“再试试这个。”   齐燃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她,听话的又进去试。   齐燃穿出来,手插在身侧的两个兜里,问她:“好看?”   “嗯,这个也要吧。”   齐燃爽快刷了卡,准备拉着阮谷出去。   阮谷又拿着一条裤子到他面前,一边看腰的码边递给他:“再试试这个。”   齐燃:“... ...”   他盯着她。   阮谷懵懵的眨了眨眼,回视他。   眼底的疑惑就像是棉花糖,黏人又可爱。   齐燃忍不住亲了亲她,额头蹭蹭她。   耳鬓厮磨。   “我参加完冯行和章谢谢的婚礼就回去了,不用买这么多。”   阮谷看了一眼表,“我们猜逛了没有二十分钟...,大家逛街都是好几个小时的。”   “我人长得好看,身材好,买衣服不用两个小时,穿什么都好看的。”   齐燃诚恳的看着她,把阮谷往店外拉。   阮谷舍不得走,还想继续逛。   齐燃对这种事儿并不热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齐燃手抱推着阮谷走,“我买了电影票,一会儿就要开始了,我们得快点过去。”   阮谷终于挪了步子,边跟齐燃往外走,一边问他:“你什么时候订的电影票,我怎么不知道。”   “在机场的时候,提前订的。”   阮谷乖巧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商场。   阮谷仰头看天,声音软绵,“下雪了,齐燃,今年第一场雪。”   齐燃把长长的围巾一半围在她脖子上,另一边缠着自己,像是连体婴儿。   初雪柔软又凉,它们慢悠的不慌不忙向下飘,像是古时候的车马,早些年的邮票,将晚上时间拉得格外的漫长,也拉得格外的温馨。   细碎的白雪落在肩上,落在头顶,就好像是他们从容淡定,毫无波澜...走到了白头。   齐燃捉着阮谷一只手放在自己口袋里,边张望,揉揉鼻梁,“阮阮。”   “嗯?”阮谷瞧了一眼面前的电影院,歪头看他。   齐燃轻了轻嗓,“你带身份证了吗?”   阮谷歪头想了想:“好像带了吧。”   她打开链条小方包,找...   找了一会儿。   阮谷抬头,抿着唇看着齐燃,“看电影要什么身份证?”   齐燃编不下去了,自己伸手从阮谷包里拿...   “总有些地方要用身份证。”   阮谷不许他拿:“齐燃,你太荒唐了。”   “真的,就一次,有氛围...”   阮谷羞得双颊泛红,眼底蕴着桃花。   “我先回去了,不陪你玩了。”   阮谷走了两步,身后传来齐燃痛苦的哀嚎声,“啊,有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我的咽喉,我感觉快完蛋了。”   阮谷想了想,忍不住侧瞟朝后。   她绷不住严肃的脸,笑出声。   笑意碎碎,像是掉进海水里的星星。   “齐燃,你幼稚不幼稚?”   “我都说有咽喉扼住了我的咽喉了,你都不关心一下我?”   阮谷走近,手背在身后。   “齐燃,是围巾,扼住你咽喉的魔鬼。”   齐燃清清嗓。   ‘喂’叫她一声儿。   “你看过‘鬼怪’吗?”   “正常言情女主角都会说我来...”   阮谷解开脖颈上的围巾,踮起脚尖,一圈一圈缠在齐燃脖上。   她后退一步,声音软绵,美过这世间所有的朝夕。   “拔掉男主胸口剑的人是命中注定的新娘,我帮你解开围巾,也算吗?”   心跳加速。   齐燃喉结滚了滚。   有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经,今天有他齐燃排除万难睡了她。 第74章 尖锐   章谢谢和冯行的婚礼办得声势浩大, 两人的初高中同学以及大学同学都请了个遍。   阮谷和齐燃到的时候,酒店门口已经聚了一摞摞的人。   阮谷牵了牵裙摆,上阶梯走到门边。   章谢谢的表姐坐在那里收份子钱。   阮谷递了一个红包上前, 齐燃弯腰在桌上的红色本上写上两人的名字。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油性笔。   一勾一划。   齐燃把笔放回去, 抬头就看见了冯行。   这小子穿着一身礼服,梳个大背头, 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嘿嘿, 齐哥, 你来了?”   齐燃手轻捶了锤他胸口, “恭喜啊。”   冯行眼睛闪了闪,压不住的眉飞色喜。   啊。   真不爽。   明明是他先结婚的...   齐燃示意阮谷跟在身后,另外一只手臂搭在冯行的脖子上, 拉着他往角落走。   冯行边跟着走,边慌慌忙忙开口问:“我还要去招待客人...去哪儿啊?”   齐燃在角落松开他。   阮谷稍微隔开一点距离,在远处等着。   齐燃清清嗓,语重心长看着冯行说到, “我们是朋友,如果你跟章谢谢产生了矛盾尽管跟我说。”   冯行脸上一闪而逝感激和喜悦,“不愧是我齐哥。”   阮谷听到对话, 歪着头往这边张望一眼。   接着。   齐燃露出大大的微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给你讲怎么跟你老婆道歉,哄你老婆开心。”   “... ...”   冯行一脸懵。   阮谷唇角泄出几分笑意。   齐燃看着冯行的表情, 身心舒爽拍拍他的肩,拉着阮谷走开。   阮谷回头朝冯行挥了挥手,跟着往里走。   她的位置跟齐燃故意安排在了一起,两个人都在齐燃高中同学那一桌。   阮谷不认识其它人,只知道白可。   她一眼就认出她。   白可脸上扑着一层厚厚的粉,高高的颌骨和消瘦的脸颊,跟高中时候的她判若两人。   阮谷坐下,刚好挨着她。   她没主动搭话,帮齐燃洗着餐具。   坐在对面的女生边看阮谷,边窃窃私语说着小话。   左边的红白条纹的T恤的女孩儿鼓起勇气,跟她搭话,“阮谷,我看了旗袍记录片的预告片,你真人比里面更漂亮。”   阮谷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眸弯成月亮的模样,“谢谢,你也是,很漂亮。”   “哪有,我们就是普通人。”   阮谷:“你身上的条纹T很衬你肤色,你很白。”   “谢谢...”   有人开始搭话,后面的事情就变得容易起来,一桌上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跟阮谷说话。   “阮谷,旗袍能找你买吗?我也想试着穿穿看。”   “我们这种比较胖的人应该不能吃穿旗袍吧?”   “你皮肤真好,有没有什么小诀窍?”   阮谷挨个问题认真听,好好回答,不失礼貌又微不可见的轻捧。   各得其欢。   婚礼正式开始,主持人激情昂扬的说开场白,齐燃覆在阮谷耳边,告诉她,他想要去厕所。   阮谷轻挥挥手,示意快去快回。   齐燃离了席,阮谷侧着身看着装饰庄重的主持台。   这时候,坐在阮谷身侧的白可翘着腿,歪头看着她,“阮谷,还记得我吗?”   阮谷低声应道:“白可姐,好久不见。”   白可鼻腔里发出闷沉的一声哼,“因为我混得不好,记得我?”   “不是...因为齐燃高中同学,除了冯行就知道你的名字。”   白可眉眼懒懒散散,“我一直在想,如果年轻的时候,再不要脸一点,直接上了齐燃,不管怎么样都缠着他,现在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白可歪头瞟她,浓墨勾过多次的眼线扬起,充满着□□的计较。   “我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小的时候怎么顾着脸面,我跟齐燃见得更多,在一起的机会越多,为什么就没有再主动一点,明明能赢的。”   阮谷不觉得讨论这个有意义。   她眼睑往下垂,睫毛颤了颤,低声,扯开话题,“我一会儿有讲话环节,先去准备了。”   阮谷也离了席。   她想要先去洗手间再回来现场,可能时间刚刚好。   刚出主会厅,身后的高跟鞋声音就变得清晰。   阮谷回头看着跟上来的白可。   白色的珍珠项链。   宽松但是掩不住游泳圈的腰腹。   她眉眼充满怨恨和不甘。   “你为什么不敢听?你也觉得是从我手里抢走的他是不是?”   “我是觉得我们讨论这个话题...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你知道吗?我离婚了,如果是齐燃的话,我肯定会学着讨好他,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就是因为不是齐燃,所以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你知道我多惨吗?我男人只是个无业游民,没车没房,离婚了我什么都没分到,甚至连我妈给我买的房子都赔了,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怪你。”   白可情绪激动起来,唇瓣一抖一抖。   阮谷不想破坏婚礼现场的氛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所以你跟我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白可眼睛轰的一下亮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不是最擅长安慰人了吗?你这么懂事这么有同理心,就不能帮帮我吗?”   “你跟齐燃离婚吧,我想重新追求他一次...不,你们不离婚也行,你让我跟他在一起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白炽光落在眼底,刺得人眼微虚。   荒谬绝伦。   “你帮帮我吧。”   阮谷说话从来不戳人痛处,不蔑视别人,不高高在上,她也不爱去评判别人的人生,讨厌掺和别人的感情。   在她的生命中,人跟人之间有明显的界限。   知人不评人,知理不争论。   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阮谷抿着唇。   突然一笑。   难得尖锐。   她开口,微高高在上的讽刺,“我会安慰人,不是因为懂事和同理心,我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上嘴皮一搭下嘴皮的事儿而已。”   齐燃从阮谷身后走出来,半拥着她,唇贴着她太阳穴安抚,冷眼看着白可,“同学,你生活得不好,不是这个世界的错,你没有钱,也不是有钱人的错,你应该现在照照镜子,看看大家凭什么把这个世界让给你。”   齐燃在蔑视人方面特别有一套。   他冷哼一声,眼底明晃晃的傲慢感,“而且你长得这么丑,我又不瞎。”   白可不可置信的愣住。   齐燃拉着阮谷走,走了两步,阮谷缓回神,“这样真的好吗?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管他妈好不好,她再怂恿你离婚试试,下次直接捏死她。”   阮谷再往后看了一眼。   白可失魂落魄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阮谷担心看了一眼。   回过神。   “齐燃,你是因为我漂亮才喜欢我的?”   她睁大眼睛,眼仁清澈盯着他,要一个答案。   齐燃拥住她,把她牢牢的裹在怀里,“怎么会呢?你变成满脸皱纹的八十岁老太太,我也喜欢你。”   我爱你皮囊下温柔澄明的灵魂。 第75章 嫁衣   婚礼所有的流程走完, 最后就剩下抛捧花。   章谢谢已经被齐燃警告多很多次,不许抛给阮谷。   她看了一眼准备接捧花的几个同事,预估好距离和角度, 转身到抬手往后一扔。   阮谷站在齐燃身侧, 正在低声跟他说关于之后归队的事情,这时候只见眼前一闪, 五颜六色的东西在眼前一晃而过。   阮谷下意识抬手接住。   捧花。   她歪着朝章谢谢笑,挥挥手里的花。   章谢谢艰难的挤出一个笑, 简直被齐燃的眼神冷哭了。   婚礼结束后, 两人径直回家。   齐燃一路上黑着脸, 一言不发,回了家就压着阮谷亲。   阮谷坐在沙发上,背脊靠在沙发抱枕上, 双手抓着齐燃的西装外套,呜呜出声儿。   齐燃松开阮谷的舌,细细啜着,往上亲。   亲她的人中, 亲她的鼻头,滑过鼻梁骨亲亲她的眉心。   最后,齐燃停在她的眼睑上, 喘了一口粗气,咬牙切齿。“你刚才接捧花干什么?”   阮谷满脸都是口水。   触到齐燃的目光,愣是不敢嫌弃的擦掉。   她手松开齐燃的衣服,勾住他的脖颈把他往下拉。   两个人形成男上女下的姿势。   阮谷坐在沙发上, 齐燃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弯腰站着面压向她。   阮谷亲昵蹭蹭他的下颌,满脸无辜,“是花跑到我面前来了,不是我故意想去接的。”   “那你接了也该扔掉。”   “怎么能扔掉...捧花诶。”   “你他妈结婚了,再接捧花算什么意思?”齐燃眯着眼扫视她,“结了婚再离?”   这个锅...   好像怎么都得背。   阮谷勾住齐燃脖子的手用力了些。   她把自己送进齐燃怀里,齐燃下意识的接住她。   阮谷轻打了哈欠,蹭蹭他的侧脸颊,“睡觉行不行?我好困...”   齐燃手放轻,小心抱着阮谷往二楼走。   阮谷洗完澡缩进被子里,闭眼,完全不打算看齐燃。   阮谷本来只是想要闭眼逃避一下现实,但是枕头有魔法,她碰着枕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齐燃站在床边盯着阮谷看了很久,翻翻找找,拿着一叠笔和纸出去。   阳光铺展开,给纯白色的雪花勾上一圈阳光的颜色,厚厚的雪层压在枝丫上,光秃秃的树枝害羞的弯了弯腰。   阮谷迷迷蒙蒙醒过来,齐燃已经不在身边。   房间里很暖和,她赤脚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窗边。   擦开水雾,外面的景色让人心情敞亮。   阮谷回床边找拖鞋,微愣。   拖鞋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字体故作可爱。   阮谷瞧了一会儿,念出声儿,“亲爱的主人,快来穿我。”   阮谷不方便弯腰撕,只得坐在床边,用脚把拖鞋抬高,撕下便利贴。   阮谷捏着便利贴走到卧室门前。   卧室门背后也贴着一张纸条。   “亲爱的主人,今天的你因为是齐燃的媳妇儿而更可爱。”   阮谷撕下来,继续走。   一边走一边撕。   走到一层的时候,阮谷手上已经有了一小叠。   齐燃刚好买了早餐回来,阮谷挥挥手里的便利贴,“这是什么?”   齐燃:“让你喜欢我的魔法。”   齐燃从厨房拿出瓷盘,将包子和饺子倒进去,把阮谷来没来得及看的厨房便利贴贴她额头。   阮谷撕下来。   “你看你男人这么可爱,千万不要跟他离婚。”   阮谷把一叠便利贴贴在桌上,将筷子头对齐,问他,“不就是一个捧花...你干嘛这么在意?”   “这事儿,百分之一的危险都不能有。”   阮谷咬了一口灌汤包,轻吸一口,“吃完早餐,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   阮谷的旗袍工作室接活很少,基本上属于无业游民。   三层她也很久没上去过了。   吃过早餐,阮谷要去三层。   在二楼楼梯转弯处,阮谷回头警告的看他一眼,“不许跟上来,乖乖等着。”   齐燃洗干净碟子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当望妻石。   过了好久好久。   楼上才发出声响。   只见是一片红。   艳到赤。   齐燃懵了一下,站起身看她。   还未完成的嫁衣。   红底缎绣金纹,宽袖窄腰,腹部微鼓,腰间处镶嵌着细腻的花纹,右襟有一朵舒卷的云头,黑发披肩,脸蛋瓷白,双眸沉静。   惊艳到别致。   古时候出嫁,女孩儿都要自己做,一针一线里寄托着短暂的二十多年里全部的梦想和家人的期盼。   嫁衣的完成充满着仪式感。   一个女孩儿下定决心,要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人,做他的妻,做他的女孩儿。   将来的将来,还会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阮谷微微笑,提着裙摆小心从楼上往下走。   一步一步。   脚步声落在齐燃心底。   齐燃喉结轻滚了滚,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微抖。   几百年的时间在苍茫的历史洪流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是在人类历史上王朝跌宕,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光。   西式的婚纱风格占据主流,中式的嫁衣很少成为人们的选择,但是阮谷穿着嫁衣走到他面前的瞬间,他觉得这是最适合婚礼的颜色。   在喧嚣躁动的年代里,岁月给予的嫁衣温柔和婉约,传统式样充满了怀念和包容。   齐燃本想这个冬天,怎么也得把婚礼办了,了结一个念想。   但是他见到了一件大红色的嫁衣,那是适合春天穿的,于是,齐燃想,婚礼还是推到明年百花齐放的时候吧。 第76章 不要告诉他   齐燃归队。   训练重新走上正轨。   他是整个队伍的组织灵魂, 负责转移球,也负责后场的掩护和策应以及中投。   在齐燃干净明快的节奏下,中国男篮几乎以毫无疑问的挺到最后。   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 齐燃以32分8篮板7助攻拿下比赛,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这么一帆风顺。   因为印度男篮的故意犯规, 齐燃在这关键时刻受伤了。   他们极其有可能止步四分之一决赛。   休息室里,整个队伍的氛围压抑, 教练正蹲在战术牌边重新布置。   齐燃坐在一边, 压低着头, 咬紧腮帮吸气。   他手里的塑料袋空气被抽干净,冰块紧紧贴在一起。   她提溜着塑料袋转了转。   打结。   冰块贴着红肿的脚腕,他抬头看了一圈周围。   十几双眼睛唰唰的看着他。   齐燃哼笑一声, 摆摆手,“没事儿。”   张峰盯着他脚踝看,“下场比赛应该不能打了吧?”   齐燃:“医生过几分钟就来了,到时候看看再说。”   教练脸色发黑, 定定看他,喊他一声。   张峰身体一个激灵,挺直背脊, “到。”   “你他妈眼睛长歪了?”   陈俊明心情是最炸裂的,对于队员来说,他们只是失去了一个得心应手掌控全局的后卫。   但是齐燃的作用远远不止于此。   陈俊明太清楚齐燃的可能性。   这时候,队医进了休息室。   齐燃单脚跳到角落, 示意医生看看情况。   说了会话,齐燃基本了解情况,想要参加下一场比赛就算是可能,实力也发挥不了一半。   队医帮他处理了脚腕,齐燃看着围拢在一起讨论之后的训练安排的一行人,心情烦躁蹙了蹙眉。   他走出去,坐在漆黑的安全通道玩手机。   明明灭灭的蓝光落在脸上,照得他鼻梁挺拔,五官清俊。   他现在不想去想比赛的事儿。   只想各种样子的阮谷。   在笑在闹在睡觉。   心有灵犀。   齐燃手机响了,是阮谷。   齐燃侧着身体靠在安全通道接了电话。   通道的回音将他的声音放大,尾音里的烦躁去了三分,“你平时这个时间不给我打电话的,出什么事儿了?”   阮谷没应。   在话筒对面深吸一口气,捕捉到他声音里细微的烦躁,“出什么事儿吗?”   齐燃顿了顿,吐出一口浊气,“受伤了,下场比赛得做调整才行。”   阮谷又深吸一口气,音量尽力维持柔软,“伤得严重吗?”   “小伤,估计几天就好了。”   阮谷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所以你还能上场吗?”   齐燃没有注意到阮谷言语下的细枝末节,他换了一个姿势,仰着头靠在墙壁上,“应该能,不过战术方面可能需要大面积调整,我还没跟教练讨论,暂时出来透个气。”   齐燃说了好一会儿关于篮球的事情。   念头一转。   “你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阮谷:“没有,就是想着你快决赛了,问问你情况。”   深吸一口气。   阮谷:“这几天好好养伤,比赛加油...”   阮谷再细细交代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她坐在客厅里,红色铺展开,不是嫁衣,是猩红的血。   阮谷额头冒虚汗,唇微干裂,瞳孔涣散,清秀的五官皱在一起。   她咬着牙没说话,耐心等救护车。   所谓成年人,就是在痛得要死的时候,也会自己一个人咽下去。   理智永远胜过情感。   她告诉几万公里以外的齐燃,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只会让他面临接下来的比赛方寸大乱。   救护车来得很快。   护士问她监护人。   阮谷迷迷糊糊报了乔宇的电话号码。   等救护车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在附近办事儿的乔宇早就到了。   他推着移动病床往里跑,到最里面,有早就准备好的护士把手术同意书递上来。   乔宇喘着气签了字,“你进去吧,我一会儿给齐燃打电话。”   阮谷拉住他的手,摇头,“哥,不给他打行吗?”   阮谷在拉扯中勉强集中精神,“他马上有很重要的比赛,让他打完了再说行不行?”   乔宇拧着眉,“你疯了,阮谷。”   阮谷瘪这嘴,难得执拗,“反正他飞回来也赶不及,不告诉他行不行?”   “哥,行不行?我不想跟他说。”   “他比赛状态本来就不好,我...不想影响到他。”   乔宇盯着她。   阮谷的脸色在阳光下苍白,嘴唇发紫,眼底瞳孔光泽忽明忽亮,“他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想他赢,我想中国赢,我想以祖国为荣。”   乔宇把手术同意书推回给护士,在阮谷期待恳求的目光下,干哑的应了一声好。   阮谷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来。   全是白的医院亮眼到刺目。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又落回到齐燃的电话上,自嘲笑出声。   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大抵是,她现在痛得要死,要进行一场可能赢也许输的手术,在推进那间无菌手术室之前,她拽拉着他的衣袖,请求他不要打扰他的男孩儿完成梦想。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情话都只是说说而已。   那摔得头破血流也咬住不说的人该怎么办?   乔宇想,他从来没有胜率。   因为他所有的喜欢,都是说说而已。 第77章 五年   五年后。   月亮撞到海底, 散成星点炸开,海平面上升起太阳,灿灿的阳光普照大地。   齐燃坐在床沿边, 手指摩擦下颌, 严肃的思考着一个问题。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咔嚓’一声开门声。   齐燃小心确认下楼的脚步声, 开门出去,进了另外一间房。   小小的房间里用了各种色块, 红色蓝色纯白色。   张扬又满含童真。   齐燃咬着牙踢了一脚床腿, “起床了, 齐礼维!”   齐礼维懵懂坐起身,揉揉眼睛,发现是齐燃。   砰的又倒回被窝里。   他朝齐燃挥挥手, “早安,爸爸。”   齐燃瞧了一眼手表,“不早了,九点了。”   齐礼维在床上滚一圈儿, “今天是周日,妈妈九点钟才会做早餐,我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咬字清晰, 振振有词。   齐燃好炸。   他顿在床边,眯着眼看他,“快点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齐礼维瘪着嘴, 不耐烦的坐起身,委屈的看着他。   齐礼维的眼睛像阮谷,圆溜又剔透,丝毫没有震慑力,他把电力怪兽抱在怀里,盯着齐燃,“爸爸,你想说什么?”   “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不能再让你妈天天陪你睡觉了。”   齐礼维郑重其事的想了想,“不行,我不跟妈妈睡,睡不好。”   “... ...”你每天跟我老婆睡觉,我也睡不好...   齐燃还没来得及说话。   齐礼维小心移动到他的身边,可怜兮兮,“爸爸,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把妈妈让给我吗?”   齐燃搔搔头。   不知道怎么跟齐礼维说,大人之间的事情...   他顿了顿,“那你看这样行不行?周末的两天,你去章阿姨家睡觉...嗯?”   拨浪鼓摇头。   “我不要。”   齐燃动了动肩,松松筋骨,嗓音暗含威胁,“如果你周末不去的话,那么周末训练就乘以两倍吧,反正在家也没事儿。”   齐礼维不可置信。   彻底醒了。   齐礼维从床上蹦起来,穿着一身淡蓝色睡衣在床上不停跳脚。   “爸爸,你干嘛这样对我?我才五岁!”   “五岁!五岁!”   这时候,一楼传来阮谷的声音。   “齐礼维,洗漱完就下来吃饭。”   “老公,要穿的衣服在床头柜,你帮他穿一下。”   齐燃瞧了一眼连体牛仔裤,扬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齐燃先放下跟齐礼维协商的事情,把牛仔裤展开看,问齐礼维,“这个要从下面往上穿还是从上往下。”   “爸爸,你好笨,得先解开那个扣子!”   齐燃按着他说的做,一边辩解,“我小时候没穿过这些花样,都是穿运动服的。”   齐礼维双手揪住齐燃的衣服做支撑,抬脚往衣服里套。   “不是这样的。”   “爸,你给我穿错了,不舒服...”   “先帮我扣后面的扣子。”   齐燃艰难的帮他穿好了衣服,把袜子丢给他。   齐礼维坐在床沿边跟袜子孤军奋战,齐燃打开门准备出去。   走到门边。   齐礼维突然叫他一声。   “爸爸。”   齐燃回头,哑着声线轻‘嗯’回了一声儿。   齐礼维歪歪扭扭套上一只袜子,转过身看他。   齐礼维是一个缩小版的齐燃,不过并不完全跟他一模一样。   他融了阮谷的某些特质。   他仰着头看他的时候,瞳孔在清晨的光晕里是淡淡的琥珀色泽,边圈儿有一层亮光,衬得他十分伶俐和乖巧。   他眯眼笑了笑。   三分阮谷的乖巧,七分他的顽皮。   “爸爸,你不会给我穿衣服,你不要伤心,我不会怪你的。”   “你也才当了五年爸爸而已,以后你一定会做得好。”   齐礼维给齐燃比了一个大拇指。   嘿嘿笑两声低头继续去奋战。   这时候,阮谷站在楼梯边上,手在围裙上擦擦,“我实在不放心你给他穿衣服,上来看看...”   “唔,穿好了。”   阮谷手上没了水。   她把围裙摘了搭在扶手上,上前拥了一下齐燃。   “十点钟的新闻发布会准备好了吗?”   齐燃抱住她左右摇晃,“准备好了。”   “戴哪条领带,蓝色的吗?”   “你帮我配就好了。”   阮谷闻着齐燃身上的味道,声音像是安抚小猫一样温柔。“你真的都想好了吗?不是梦想吗?”   齐燃没睁眼,轻啜了戳她的耳根,“嗯,都想好了。”   这时候,齐礼维在他卫生间里哇哇大叫,“妈妈,我的小凳子呢?够不到水龙头!!”   齐燃冷哼一声,嘟囔,“这臭小子,坏事一流。”   阮谷轻笑,松开他,“我进去看看。”   阮谷进了卫生间。   齐燃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等着。   屋子里,一大一小的对话像是和弦,蹦出来的词儿又如同音阶,缓缓在他耳边响。   碰见你了。   我就想换个梦想了。 第78章 退役   齐燃很适合运动服, 但是同样也能撑得起西装。   阮谷走远看了一眼,很满意。   她手指顺着衣领往下整理,眸色温婉, “挺好的。”   齐燃无所谓点点头, “就这样,随便穿穿就成了, 不过...”   “你不帮我系领带吗?”   阮谷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领带,再抬头看他, “你自己不行吗?”   “...”齐燃拿过领带胡乱套。   阮谷坐在床沿边看他演戏。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开口, “可是,你又不是第一次开新文发布会,不会系领带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齐燃搔搔鼻梁侧,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情商这么低?”   阮谷微顿,“不要说我情商低,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的智商比较高, 所以阻碍了心脏大动脉的泵血,导致了情商不好,这是先天的, 你不能怪我。”   用领带遮住眼睛,不看眼前的人。   齐燃觉得这样大概能让心脏跳动正常起来。   真他妈够了,结婚多少年了,还跳...   齐燃正在教训心脏, 阮谷突然起身,微踮脚尖,身体前倾。   领带系好。   阮谷仰头看他。   “新闻发布会顺利。”   “时间好快啊...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了。”   出门的时候,天空下了细密的小雨,云朵遮住太阳,氛围有了情绪。   齐燃开车,阮谷带着齐礼维坐在后座到了现场。   短暂的准备后,穿着一身西装的齐燃入场。   阮谷站在远处围观的人群后面,挥挥齐礼维的手,“哟哟哟,是爸爸。”   齐礼维做了一个嘘声,正襟危坐的看着阮谷:“嘘,妈妈,严肃一点。”   阮谷抿唇,声音小而轻的覆在他耳边嘟囔,“你这性子到底像谁...”   齐燃入场,主持发布会的人做出手势,下面摩拳擦掌的记者就把手高高举起来。   齐燃朝主持人示意。   主持人让大家放下手。   齐燃调整了一下情绪,环视场地,最后落在远处猩红色高腰长裙的阮谷身上。   “大家好,我是齐燃。”   “今天把大家聚在这里,既不是总结上个赛季的失误,也不是为了下个赛季定目标,更不是为了跳槽,是为了我的退役。”   齐燃才三十岁。   这虽然不是运动员最为巅峰的年龄,但是也不到退役的程度。   这简直就是深海鱼雷。   炸得全场寂静无声。   齐燃瞧了一眼大家的表情,尴尬的摆摆手,“本来也想在球场在跟大家说这事儿的,毕竟球场的环境我比较熟悉,但是我觉得大家大概很多问题要问,所以就单独弄了个这个。”   齐燃碰了碰话筒,清清嗓,“这个环境说退役有点尴尬,大家担待一下。”   有记者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心,主持人还没发话,他就站起来,脱口而出。   “您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退役呢?现在球员的平均退役年龄都在三十五以上,您现在选择退役是不是太轻率了?”   “是不是因为你之前的韧带拉伤影响你的职业生涯呢?”   一个一个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   主持人安抚住所有人,齐燃想了想记者的问题。   “我也严肃郑重的考虑过,这个年龄就选择退役是不是太轻率了,我考虑好了,是轻率,但是我依旧要做。”   “我今年三十岁,我打过763场大型比赛,在球场上奔跑过25000分钟。”   “可是啊...我这辈子最爱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篮球,一个是我妻子。”   “如果把他们放在天平的两端,现在似乎篮球那端太重了。”   齐燃身体往后仰,掩住手指轻微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莫名上涌的酸涩情绪。   “我不是因为受伤不得不远离球场,也不因为什么了不起的宏图大志。”   “我就是因为一个人,想要换个梦想。”   记者目光顺着齐燃往后看,摄像头转头,对着阮谷咔咔咔。   “请问您对丈夫的退役有什么看法?”   “您觉得这是明智的举动吗?”   “你是支持他还是试图阻止过他的做法呢?”   轻颔首,从人群中间走出去,坐到齐燃身边。   阮谷周身胶合着民国和现代的独特情调,脸颊白皙,长长的睫毛悠扬的扬着,眼底流出平静和甜美。   主持人负责现场情绪。   “请问您对您丈夫把太多时间投入体育事业怎么看?”   “不怎么看,我爱他,所以可以等。”   “您觉得齐燃这一次的退役是明智和正确的吗?”   “有人说过,世界上没有明智和正确的路,人走的那条就是对的路。”   “您会对齐燃为你放弃篮球职业生涯感到抱歉吗?”   “不会。”   “为什么?您不觉得退役得太早?”   “在齐燃三十年的人生里,他陪篮球走的这段路程里,爱它爱得很诚恳。”阮谷侧头看齐燃,眼底温软,“足够。”   “您对您丈夫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没有什么想说的,亲一下就行。”   阮谷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轻啜了齐燃侧脸。   闪光灯疯狂的闪起来的时候,阮谷已经重新坐正。   “另外,还有一个礼物本来想结束新闻发布会再给的,不过现在好像时机也不错...”   齐礼维捧着比自己大好多的篮球往前走。   篮球上系着一个红色蝴蝶结。   阮谷莫名有些惆怅和不舍,“齐燃,跟老伙计道个别吧。”   他为他超过25000个小时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   明天是他最后的退役赛。 第79章 大结局   风带来天空的问候。   仰头看。   天被奶油染出色儿。   挂在窗沿边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阮谷趴在桌上, 透过指缝的间隙,呢喃,“真是好天气。”   齐礼维搞不定衣服, T恤纽扣歪歪扭扭的飞奔来找她帮忙。   阮谷弯腰耐心挨个纠正, 细心叮嘱,“到了赛场, 要给爸爸加油,但是不能随便站在座位上, 要有礼貌...”   齐礼维口腔里包了一口气, 腮帮子一鼓一鼓, 像是青蛙。   阮谷在他脸上落了几秒。   闭了嘴。   溺爱笑开。   “成,我不说啦,你自己都知道。”   这一天很特殊, 充满仪式感。   阮谷刚坐到位置上就难得的感受到热血沸腾。   这是齐燃运动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双方队员握手,比赛正式开始。   阮谷:“嗯?”   齐礼维打着充气棒玩,听见阮谷声音,侧头瞧她一眼。“妈妈, 怎么了?”   阮谷摸摸他的头,眼底兴奋情绪浓稠,“一边上场五个人, 有前锋中峰以及后卫,你爸爸以前都只打后卫,今天打前锋。”   “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唔,比赛大概会很精彩。”   裁判吹一下口哨, 篮球被高高抛起。   齐燃一跃,手指轻勾,抢到球。   齐燃以前的打法向来非常温和,但这场比赛里,他的进攻意识极强,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爆发力以及弹跳能力。   在场的所有球迷都在为他高呼和喝彩,阮谷兴奋跟着叫了几次,压不住的高傲。   齐燃在场上怒吼、拼争、奋不顾身。   齐燃作为称霸职业篮球近乎十年的顶级球星,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他强大的运球能力突破任何防守,致命般的命中率以及野兽般的篮球本能刷新了自己的抢断记录。   他就是一个怪物。   不断的赢球。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比分停留在87:56。   全场先是爆发出汹涌如海啸的欢呼声,接着就是越来越大的哭声。   一场比赛。   四十分钟。   一个男人正在跟这个赛场道别。   齐燃喘着粗气,满身汗水走到球场边,有记者立马围上去问问题。   “齐燃,您现在还是没有改变退役的决定吗?”   齐燃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擦汗,看着坐在第一排的阮谷,突然笑了笑。   他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顺手拿过他手里的话筒。   隔着人群遥遥看着阮谷。   “我好像没有说过我爱你。”   “我现在想说。”   “我爱你。”   “以后能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躁动尖叫,刺眼照明,倾慕眼神,怂恿起哄都遮不住这三个字。   齐燃眼睛晶亮,里面装满了整个宇宙。   他拍了拍话筒,轻嗓。“今天我退役,有个愿望。”   记者超级有眼力劲的把话筒递到阮谷手中。   阮谷一手牵着齐礼维,另外一只手拿着话筒,“你说。”   “你爱我。”   “这个愿望会实现的,所以,回家吧...”   齐燃在赛场上闹出事儿,施施然回了换衣间。   齐燃可以不管外面的情况,但是阮谷深受其害,一群人守着她不停的咔嚓咔嚓的拍。   阮谷想躲在卫生间。   齐礼维死也不进女厕所...   阮谷没办法,干脆带他去换衣室找齐燃。   她把齐礼维送给他带,自己则在后台逛来逛去。   她又看见了白可。   穿着工作服。   躲在角落哭。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你说了复婚会好好出去工作的?”   “你为什么还不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   “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恨死你了!”   “我们离婚,离婚,这次真的玩完了,你给我滚!”   阮谷站了一会儿,想要过去。   齐燃拉住她的手,摇摇头。   齐燃拉着她去到安全通道,“白可,这里的工作人员,负责后勤这一块。”   “她好像复婚了,现在又想离婚的样子...”   “你别管了,反正她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每次都善良,这样多了,唉,在网上怎么说来着,叫圣母了,别管了。”   阮谷把玩他的手指,在黑暗里隐约看见他的轮廓,轻声叫他。   “齐燃。”   “我们要善良,只是不能心软,这是两个词。”   “况且,旗袍的风光无限就应该用在这样的地方。”   两人出去。   齐礼维正围着哇哇大哭的白可打转。   “阿姨,你不要哭,今天天气这么好。”   “阿姨,我有糖,给你两颗好不好?”   “阿姨,你要不要去动物园,我很喜欢那里。”   这个世界最好的教育是家庭教育,也叫言传身教。   你不能因为别人很坏,就比她更坏,这会让你更悲惨。   眉目嫣然。   阮谷指了指远处白可,朝齐燃请示。   齐燃笑,挥手让她过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   明年该齐礼维上小学了。   他可以拥有完整的她。   去看秋日潋滟。   去经历菜米油盐。   去成为群星汇聚颁奖现场的观众。   去做耀眼球场边挥舞充气棒的球迷。   他对波澜汹涌的人生没有兴趣,他只想平凡的跟她过一生。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