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情深》 作者:苏扶疏 文案   晚上南望下班的时候,公司园区楼下照例停了一辆玛莎拉蒂。   同事们笑得一脸暧昧:“哟,你家程大少又来接女朋友下班啦?”   南望否认三连:“我不是,别瞎说,是偶遇。”   后来有一天,南望窝在程修谨怀里问他,“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你逮到我偷||拍你的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   程修谨将她搂得更紧些,笑了笑没说话。   那个时候,他是蓄谋已久。   小剧场   这天,被某人逼到床角的南望含恨指责:“程修谨,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那人慢慢扯掉领带,哑着嗓子低笑了一声:“这是报恩。”   南望有点懵:“哎?”   男人性感低醇的嗓音在夜色中绽放:“这是报恩,用以身相许的方式。”   本文又称《豪门大少的报恩》、《恩公我找了你十年了》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程修谨,南望 ┃ 配角:易铭,唐静容 ┃ 其它:甜文 1、Chapter1 ...   圣彼得堡。      俄罗斯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小冰晶一样的碎雪搭在人脸上,临近街角的一家画廊门口忽然闪进鲜红娇小的人影,在这素净单调的冬天里显得异常耀眼。      守在门口尽职尽责的侍者不禁眼前一亮,娴熟地接过那人脱下来的红色大衣,一面抖落掉挂在大衣上的浮雪,一面悄悄打量起来人,就看见对方正摘掉了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露出一双顾盼流辉的漂亮眼睛来。      黑发黑眸,原来是个亚洲人。      南望被画廊里迎面扑来的热气激得打了一个哆嗦,抬手拍了拍脸,这才从天寒地冻中缓过神来,抬眸朝那侍者笑了笑,说了一声“布列威特”。      侍者大约没想到她会说俄语,微微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就见那姑娘步伐轻快地迈进了展厅。      南望背对着侍者吐了吐舌头,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已到”的消息。她在圣彼得堡待了没几天,别的没学会,就依葫芦画瓢地学会打一个招呼,也不知道发音标不标准。      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到了就好,你直接去找画廊老板就行,红头发的那个,中文不错,你不用担心。爱你爱你爱你。”      南望挑了挑眉毛,摁灭手机。      平时就没见这丫头嘴这么甜过。      消息那边的人是隋安若。此人也算是南望青梅青梅一起长大的发小。虽然两个人从来没在同一所学校念过书,可由于两方家长来往的频繁,这么多年来磕磕绊绊走过来,也早就把彼此当成了比姐妹还要亲密的朋友。后来南望跟着家长搬到了D市,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比以前少了许多,可联系也没有断。      这一次听说南望忽然单枪匹马地回了M市,隋安若嘴上什么都不问,却趁着她还没入职,先将她拖出来散心了。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们俩到了没几天,隋安若就被一个电话召回了国内,反而留下南望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收尾。      就比如说现在要她帮忙来取前两天隋安若在画廊看中的一幅油画。      前几天来的时候,南望还没看到画廊门口挂着的宣传展板,没想到这次正赶上,说是一位华籍的女画家在做巡回画展。展厅里也确实换了一批新画,南望不着急,四处张望了一下,决定先逛逛再去找画廊老板。      说起来这女画家还是D市人,前几年和南望在饭局上打过照面,只是不大相熟,就见过那么一次。      像这样家世好、天赋高的女画家,多半是有点清高脾气的,再加上丈夫也毫无底线的宠溺,平时很少出现在D市的饭局上。南望不混艺术圈,和她没什么交集,反而是对她那个风华绝代又深情款款的丈夫的大名如雷贯耳。至于她的画么,倒是从来也没关注过。      可没想到逛着逛着,南望很快就被眼前堪称美景的画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自眼前铺展而去,径自消失在云层舒展的湛蓝天际。      男人立在当前,双手恣意地插在浅色细纹裤子的口袋里,没穿外套,身上是同样颜色质地的三件套马甲,白色衬衫上的蓝宝石袖扣精细别致,个子很高,将西装穿得挺括,但背影有点萧索疏阔。      南望眯着眼睛朝那人的背影吁了一口气,只觉得这男人的背影同他面前那副巨幅油画拼在一起说不出来的和谐,也不知道脑子忽然抽了什么筋,鬼使神差地举起脖子上的相机,“咔嚓”就是一张。      不出意料的,那人闻声转过身来。      和她一样的黑发黑眸,肤色是没脱离亚洲人种的偏白,眼睛却出了奇的深邃漂亮。      也正是因为这双眼睛太深邃,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冷冷淡淡,似乎不大好相处。      南望手一抖,没留神又“咔嚓”了一张。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有些怔忡,那男人先反应过来,见她肆无忌惮地连拍了两张照片,微微敛了眉,似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打南望身后却率先响起了一个温柔甜美的嗓音。      说的是俄语,具体内容是什么南望没听懂,但面前那人的目光很快就越过了南望的肩膀,朝在她身后说话的人点了点头。      来人是一位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俄罗斯美女,见那男人给了回应,便微笑着将他往画廊里面引了。被南望偷拍的男人稍稍踌躇了片刻,侧头又看了南望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便迈开步子和她擦肩而过了。      南望眼见着那人随着漂亮的俄罗斯美女渐行渐远,吁了一口气,放下相机转回身去仔细打量起这副油画来。      “你和程先生是朋友?”      难得能在异国他乡听见中文,南望挺惊讶,一扭头,目光便和一双英气的黑眼睛撞了个正着。对方应该也是中国人,五官相当精致,气质也出众,不是小家碧玉式的那种温婉,而是一种很大气的漂亮。见南望一脸茫然,又主动开口介绍道:“你好,我是这次画展的负责人,我姓唐。”      南望被她冷不丁的发问给问住了,搜罗了自己的熟人圈子,确定确实没有姓程的人以后摇了摇头。      那个唐小姐得到这个回答好像很惊讶,啧了一声感叹道:“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程先生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南望一开始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被她拍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对方所说的“程先生”,便没忍住追问了一句,“他是谁?”      听唐小姐的口气,这个人实际的行事风格大约和第一眼看起来的没有什么差别——确实是惹不起的那种类型。      “你不知道?”大约对方也没见过像南望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扬了下眉毛,“他是程修谨。”      程修谨。      一说这三个字南望就愣住了。M市大名鼎鼎的成悦集团董事长程明庭的长子,这几年风头正劲的成悦太子爷。南望虽然很早就离开了M市,但这些年来程家当家人渐渐淡出,程家的太子爷声名鹊起,她还是知道的。      隋安若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可天性放旷,平素顶看不上M市所谓的名流圈子。但即便是她,说起程修谨来也还要“啧啧”几声,从来不像调侃其他M市名流那样调侃他。那时候南望还猜想,能叫隋安若那个毒舌嘴下留情,这个程修谨大约是长得很帅,没想到今天见了真人,果然很帅。不过在感叹对方外貌的同时,南望也很快就想起来,传闻里程修谨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上策。南望想到这,便干脆地结束了对话,“其实我今天是来替朋友取一副画的,不知道画廊的老板现在在哪里?”      唐小姐见她露出了有点焦急的神色,也没再多说什么,径自带着南望朝画廊深处走了。      南望一面跟着她,一面有点懊恼自己刚才的手有点欠。虽然画廊这种地方本来就文艺气息比较浓厚,刚才那副画面又确实值得留念,可……不经允许就偷拍人家,在人家发现后还明目张胆地又拍了一张……这事确实做得没什么道理。      胡思乱想间,两个人已经穿过了展厅,来到了一扇洛可可风格的木门前。还没唐小姐伸手敲门,那门自己倒先开了,打内里走出两个人来,顶着一头火红卷发滔滔不绝的是画廊的老板,另一个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垂着眼、嘴角还勾着一抹浅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正是程修谨。      南望肩膀一松。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位漂亮的姑娘是?”很显然,虽然前两天南望和隋安若刚刚来过,隋安若还出手阔绰地买了一副油画,可画廊老板对南望并没什么印象,见两人堵在门口,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南望身旁和他相熟的唐小姐。      最近可能流年不利犯了太岁。南望第一个反应却不是看画廊老板的那头耀眼红发,而是朝一旁沉默着的程修谨看去。      没想到这一瞥竟然好死不死地和他对视上,那双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将她望着。      南望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在心里骂了声“fuck”,转开视线趁着唐小姐没说话先开了口,对画廊老板说道:“我是来取画的,前两天我们刚在这里买了一副油画。”      画廊老板翻着眼珠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哦,你是买了那副《白桦林》的隋小姐。”      南望连忙摆手,“我不是,她有事先回国了,我是她朋友,替她来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望觉着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站在斜对角一直看着她的程修谨好像轻笑了一声。      不过南望没往心里去。今天取了画明天她就回国了,M市这么大,茫茫人海中谁又记得谁呢?       2、Chapter2 ...   隔天南望从莫斯科转机回M市,时间挑的不太好,早上五点多的飞机,前半个航段又是短途,困得她哈欠连天痛苦不堪,等从谢列梅捷夫机场转了机,南望已经顶着两个黑黑的熊猫眼,除了好好睡一觉别无所求了。      南望是那种天生耳构造不适合坐飞机的人,但凡超过三个小时耳朵就像要聋了一样鼓着疼,赶上夜间航班更是生无可恋,要不是这次隋安若强行将她拖来圣彼得堡,南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选择坐这么久的飞机。      是以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安心地补觉,南望几乎是一上飞机就戴上了航空耳塞,拉上两个座椅之间的挡板,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眼罩,寻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就窝进毯子里天昏地暗地睡着了。反正八个多小时的行程,待着也是待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南望照例因为耳压的缘故被疼醒,面无表情地摘了眼罩看了一眼表,晚上八点多,距离降落还有四个小时。飞机里的光线已经调暗了,整个头等舱静悄悄的,就连空姐也停止了走动。      南望拍了两下脸,耳鸣得有点严重,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索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张面膜来。她早上起得太早也没化妆,这会儿正好敷个面膜抢救一下。不知道隔壁是一直都没睡着还是被她捣鼓的声音吵醒了,忽然将两个人座位之间的挡板降了下来。      南望吓了一跳,脸上还贴着个黑漆漆的面膜,眼睛瞪得老大直接扭过头去,就看见了一个她做梦都没想到会看见的人。      程修谨。      那人好像也没想到她会是这副尊容,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黑黢黢的来年吓到了,原本朝她这边倾过来的身体一僵,竟然愣住了,半天才动了动嘴唇,南望带着耳塞又耳鸣得严重,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唇语,顶着一张面膜朝他弯了弯眼睛,没等他再有什么其他的反应,率先手疾眼快地将两个人之间的挡板“刷”地一下重新升了上去。      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世界这么大,她怎么昨天刚立完flag今天就倒了,坐个飞机都能碰到她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的程修谨,还就坐在她旁边。      不过认真考虑起来,也许是程修谨觉得自己见到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南望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膜,挡的这么严实,他应该没认出来她吧。      毕竟贴了面膜以后,连亲妈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南望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自我催眠了一下,等到了时间揭了面膜,却再也不敢将挡板放下来了。对方也许是碍于自己突然降下挡板的举动确实有些无理,一时间也再没有别的动作。又或者是隔着挡板说了话,可惜南望耳朵捂得掩饰,根本就听不见吧。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航程里,南望看了一个无声电影,又在kindle上翻了大半本的书,除了中途猫着腰试图让自己全程低于整个头等仓挡板的高度去上了个厕所以外,一切也算是相安无事。      飞机开始下落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半了,南望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怕程修谨找她算那两张照片的帐还是不敢面对自己刚才丢了人的事实,刚一开始广播她就开始折腾起来。还好她随身携带的包就是一个压缩百宝箱,从里边掏出了一个墨镜一个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飞机的时候南望坐在原地等到整个头登仓都下完了这才起身离开,路过微笑服务的空姐时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有点扭曲,南望心道可能明星之类的坐这条航线的比较少,不然她们脸上的表情也不至于那么惊悚了。      好在下了飞机就不见那人挺拔的人影了,南望翻出手机看了一眼,隋安若果然还是不放心她,她还没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便立刻回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在一瞬间接起来的,南望耳朵里还是不舒服,听声音隐隐绰绰地像隔了层什么东西,只听到隋安若兴奋地尖叫着说自己面试过了,等后面隋安若的嗓音降回了正常值,再说什么南望就听不清了。      前段时间她忙,没怎么顾得上隋安若,只是听家中的长辈说了一嘴,说隋家那个小丫头片子迷上了一个当红男星,扬言为了能天天看到人家要去人家工作室里打杂,隋家二老差点气出心脏病,可也管不了她。等南望一到M市就被隋安若拉去圣彼得堡了,也没见她提起来,还以为是自家长辈听错了。      南望以为,按照隋安若喜新厌旧的跳脱个性,今天喜欢上这个当红男星,明天可能就不喜欢了,也没真当一回事,直到接了这个电话才知道,隋安若这次是玩真的。照这么推断,隋安若把她一个人扔在圣彼得堡记着赶回来,怕就是为了参加什么面试吧。      南望听不清隋安若说了什么,嗯嗯啊啊地答应了几声,就说自己耳朵不舒服将电话挂了,又去取了自己的行李和隋安若的话,这才回家去了。      画放在她那儿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忘了,毕竟还是隋安若挺宝贝挺爱不释手的东西,南望觉着还是赶快交到她手里比较好,隔天南望休息调整过来以后,就将隋安若约出来见面了。      因为在画廊里碰见程修谨的事情也算是隋安若先回国后南望遇见的最大的事了,两个人见面聊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提起这件事来。      “所以说,你就拍到了程修谨的照片?”      隋安若推了推鼻梁上硕大无比的眼镜框,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南望点点头,没好意思说她在飞机上再次遇到程修谨的窘事。毕竟当时她比较骇人,对方很可能并没有认出她来。      隋安若到南望说第二遍才敢相信她是真的拍了程修谨,还毫发无损地把照片带回来了,眼睛顿时变得锃亮,一掌拍在桌子上,“照片在哪,快拿给我看看!”      南望抬手推了推桌上的单反包——这也是隋安若回国前慌手慌脚丢在圣彼得堡酒店里的,“喏,就在这。”      话音未落,隋安若已经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相机,一面翻找一面兴致勃勃地“夸赞”南望:“真是有你的,连程修谨都敢偷拍,还给拍到了。他没叫你把照片删掉?”      他可能是想,但是南望溜得快,没给他这个机会。      南望没回答她的问题,坐在对面凉凉地看着她打开相机翻找,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隋大小姐你这兴奋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这可比你昨天提起自己面试通过还激动啊。”      “今时不同往日啊朋友。”隋安若一脸凄凉地叹了一口气,“昨天就因为我要进陆域工作室的事,我爸妈把我的信用卡全冻结了,我现在要多缺钱有多缺钱。程修谨这照片正好能替我解了燃眉之急。”      南望听到这儿挑了挑眉。      程修谨长得再帅,也不是明星好伐,再说她拍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照片,又不是挖到了什么桃色大新闻,“谁会花钱买他的照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余家那个败家姑娘丧心病狂地喜欢程修谨,早就放出话来要千金买他一张照片,到现在也是有价无市,”隋安若仔细端详了一下南望拍的照片,满意地咂了咂嘴,“啧啧,你这张照片拍的真好,还是正脸,程修谨还看镜头了。你等我明天就把这照片卖给余以彤,狠狠敲她一笔。”      眼看着隋安若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崩坏了,南望终于忍不住提醒她,“倒卖别人照片是违法的。”      “行了行了,开个玩笑你还当了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我胆子再大也不至于真的敢卖程修谨的照片吧?”隋安若一面说着,一面将相机塞回包里,瞪了南望一眼,“我这是举例告诉你,程修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程修谨是大熊猫一样。”南望也承认成悦集团继承人的光环确实十分惹眼,程修谨的模样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可他毕竟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豪门大少,怎么说也不至于珍稀到这种地步。      然而隋安若狡黠地笑了笑,“程修谨可不是大熊猫,他是中华鲟。”      大熊猫多亲民,中华鲟这种高贵冷艳的名字才符合他的人设呢。      南望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嗤”地一下乐出了声,见坐在对面的隋安若朝她瞪了瞪眼睛,连忙低头喝咖啡来掩饰,顺带着转移话题,“话说回来,能让你爸妈反应那么大,你迷上的男星到底是谁啊?”      “陆域啊!”隋安若一说起自己的偶像来,顿时比之前更加兴奋了,“什么男星,人家是男神!”      南望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听到她说到“陆域”两个字的时候就怔住了,原本搅着咖啡的手一顿,语气也沉了下来,“你说谁?”      “陆域啊。”隋安若很少见到南望这么严肃的时候,她一般情况下都不太把这些有的没的当回事,因此也有点奇怪,皱了皱眉毛说道:“我昨天在电话里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陆域现在在国外休假,他经纪人面试的我。”      可昨天南望耳朵不太好,电话里没听清隋安若在说什么,这会儿听说她迷上的人是陆域,一时间就有些接受无能。      “对了,你和陆域不是一个大学的么,听说他那时候在校内就火的不行,你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南望刚在心里打着小算盘,隋安若就提起这茬来了。虽然说南望进校的时候陆域已经很少在学校露面了,不过要说不知道这个人,隋安若不相信。      南望没说话,探手喝了口咖啡,抬起眼目光往窗外扫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又是一僵。      隋安若瞪了她一眼,却见南望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落地窗外的街道不知道在看什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看什么呢?”      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把Burberry长款风衣穿得挺括漂亮的男子刚挂了电话,迈步朝咖啡厅走来。      南望定了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有点严肃,“在看中华鲟。”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明天上战场的宝贝儿们取得好成绩,顺利通过笔试~大家不要感冒哦 3、Chapter3 ...   南望说这话的时候,那人已经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他似乎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一进门,很快就有服务生热情洋溢地打了招呼,引着他往咖啡厅里面走。南望她们坐的远,听不见他和那服务生说了什么,只见他朝这边指了指,便将大衣交给服务生,径自朝她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和隋安若密谋完要做亏心事的缘故,南望一见他往这边走,就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脊柱挺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      隋安若还以为南望在逗她,根本没当真,背对着程修谨确实也看不见他,见南望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终于有些不耐,放下手中的勺子回头去看,没想到正巧看见程修谨敛了眉往这边走,吓得立刻转回了身子,压低声音,“还真是中华鲟啊!大爷的,今天果然是水逆!”      南望朝她挑了下眉毛,这回没再和他对视,转开视线假装在看窗外的街景,实际上却是从玻璃窗的反光处观察“中华鲟”的动向,好在那人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在她们斜对面一个更加僻静的角落里坐下了。      和圣彼得堡初见相比,男人的打扮显得并没有那么正式,质地精良的纯黑色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字,衣袖也整齐地挽到了手肘处,露出半个线条优美的小臂,左手上的手表折射出一道银光。从南望的这个角度看,程修谨的半张脸都被卡座边上的绿植遮住了,只露出一个下巴,下颌弧线优雅流畅。      隋安若梗着脖子等了一会儿不见程修谨从她旁边经过,忍不住朝面对着那边的南望使了个眼色,“人呢?”      南望:“坐下了,你的五点钟方向。”      隋安若并不关心几点钟方向,但她很关心自己家的生意和南望的安危。她可是还记得年前永深置业的侯总在酒会上无心的几句话惹到程修谨不高兴的后果。最近这几次永深置业和成悦的合作好像都不是那么愉快的。      见南望一脸淡然地坐着没动,隋安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刚想喝口咖啡压压惊,就听南望说道:“你说他看没看见咱们俩?”      “我哪知道。”隋安若泄了气,觉得自己怂的已经不能和南望做朋友了,她是怎么敢对着程修谨拍照的呢,“要不咱俩撤了吧?他是不是有顺风耳啊,这简直比曹操跑的还快。”      南望点点头,十分同意隋安若的提议。毕竟现在隋安若也只不过是在心里YY了一下卖他照片的事情,可南望是实实在在地拍了人家照片,又在飞机上给人吓得不轻。她就算是没打算以后和程修谨有什么交集,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他来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的黑历史啊。      两个人逃也似的出了咖啡厅的大门,这才舒了一口气,隋安若心大,看看自己再看看南望,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回来真好,这踏马一天多刺激,简直比我头一次见到活的陆域还刺激。”      咖啡厅外隔着一条马路,巴别塔一般高高伫立在马路对面、玻璃幕墙上不断变换着图像的超甲级写字楼上,成悦集团的标志显得十分醒目。      南望睨了还在哈哈大笑的隋安若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古人诚不欺我。”      “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像她们这种刚才还在YY要卖人家照片获得不义之财的人,还敢继续在程修谨的视线范围之内谈笑风生吗?      “哎对了,你刚才还没告诉我,你以前到底认不认识陆域啊?”隋安若和南望沿着街走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她们看见“中华鲟”之前的话题。      原本隋安若觉得,D大那种藏龙卧虎之地,厉害的优秀的人那么多,南望和他又不是一个系,等到南望入校的时候陆域已经快毕业了,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交集。因此她也一直没往两个人认识上想。可看刚才南望整个人都怔住了的吃惊样子,隋安若就有点不确定了。      她们分隔两地的时候煲电话粥基本上都是隋安若讲得多,事无巨细把自己的生活掰开了揉碎了说,南望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着隋安若絮叨,偶尔给她提一些意见,很少讲自己的事情。是以即便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隋安若还真不知道她在D市的时候都认识了什么人,做过了哪些事。      要是南望真的认识陆域,那她还用得着宁可跟自家二老闹掰也要进陆域工作室吗,直接找南望介绍认识一下不就行了?      那追星追得多轻松啊。      南望抬头扫了一脸期待的隋安若一眼,语气甚是平淡,“认识。”      没想到还真的认识啊?隋安若这时候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你长途跋涉了很远,好不容易走到尽头了,结果终点有个人告诉你其实可以免费坐车过来,而且车子就在你身旁不远的地方一样。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啊!”她委屈了!      “之前你也没跟我说过,我怎么知道你迷上的当红男星就是陆域?”南望要是知道隋安若迷上的是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进陆域的工作室。陆域就是一个火坑,她怎么可能眼看着隋安若往里跳。      “可你也没说过你还认识陆域啊。”      隋安若还是觉得委屈,就被南望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怼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也没问过我啊。”      隋安若觉得这个晚上自己的世界观需要重新建立一下了,心痛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们熟吗?”      要是不熟,她还能欺骗自己一下,自己费尽心思进陆域的工作室还是值得的。可南望不懂她的心思,隋安若问了,她也就如实回答了,“很熟。”      只不过他们相看两相厌,平时并不联系罢了。      这就扎心了。      隋安若伸出手指着南望,抿着嘴憋了半天没说出来话,最后气得原地转了一个圈,抓了一下头发濒临崩溃地问道:“你现在别告诉我,陆域是你前男友。”      “不是。”南望毫不犹豫就否定了隋安若的假设。她虽然很少提起自己的生活,但如果她交了男朋友,隋安若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隋安若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要真是你前男友,我还就没办法惦记他了呢。要不你说万一哪天我把他追到了手,是睡呢还是不睡呢,要是睡了那多膈应啊。”      南望本来以为隋安若就是普普通通追个星,没想到她胸有大志还存了睡到人家的心思,顿时觉得刚休息过来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沉声说道:“安若,他这种万人坑,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往里跳。”      虽然隋安若敢爱敢恨也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天底下男人那么多,她又何必吊死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      隋安若算是听出来了,“你和陆域有过节?”      南望“嗯”了一声,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她,“很大的过节。”      “你若还想要试试看,那么我建议你千万不要让陆域知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咖啡厅里。      “程先生,您的咖啡。”      服务生放下咖啡,朝桌上不断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正想要提醒,就见自刚才起就一直靠在沙发上凝视着窗外的男子收回了目光,朝他点了点头,拿起了手机。      程修谨是店里的常客,一般情况下都是带着工作过来,一边喝咖啡一边处理事情,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发呆的时候,服务生觉得少见,却也没逗留,远远地看到对方神情严肃地接通了电话。      “已经查到了,在叶卡捷琳娜画廊买下《白桦林》的隋小姐,确实就是荻威百货家的那位隋小姐。听说她最近正因为一个当红的男星和家里闹矛盾,已经被家里断了经济支持,等会儿我把资料发到你邮箱上,你自己看一下,”电话里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说出来的话的可能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你对这个隋小姐感兴趣?”      程修谨从来没有这样毫无理由地叫他去查一个和成悦过去没有、现在没有、近期未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直接商业往来的人,何况又是个漂亮的女人。而程修谨一向爱惜羽毛,空穴来风的绯闻更是他的禁忌,叫人去查隋安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电话对面的人和程修谨的熟悉程度,他并不觉得隋家那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会是程修谨喜欢的类型。虽然他也不知道,程修谨这样的人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被问的人倒是没有一点嫌他多事的愠怒,只是垂下眼睫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对他的猜想进行了否定。      “你想多了。”    4、Chapter4 ...   成悦U+。      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抱着一叠资料册推开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      成悦U+是成悦集团旗下的一个全资子公司,是早几年程修谨刚毕业的时候程明庭丢给他用来历练的,在庞大的成悦集团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托程修谨的福,这几年公司的经营状况稳定了,规模也越来越大,程修谨就不太把精力放在这上边了,公司的日常事务都交给几个助理总经理,自己却不大在公司露面了。      难得能在成悦U+的总办抓到程修谨,女秘书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抓紧时机整理出一大叠需要他过目的文件抱进来给他签字。      “程总。”      对方此时正坐在宽大整洁的办公桌前,整个人都陷在柔软舒适的皮质老板椅中,Wooyoungmi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领口的扣子没系,也没打领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钢笔,整个人都有些游离。      女秘书呆了一呆,心里惋惜了一下。      她们程总,如果要是去做明星肯定要爆红的吧……      听到女秘书的声音,那人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她,“什么事?”      女秘书从没见过自家老板走神,更何况是走神到她人都进来了对方还没有察觉的地步,也是有些好奇,一面将手上的资料册抽出一本摊在办公桌上,一面默默地察言观色:“这本是鼎盛的资料,昨天已经沟通过,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明天就可以签约。我已经知会了袁总。”      见自家老板点了点头,女秘书又从怀里抽出一本资料册翻开来,“这是宏宇那边提供过来的方案,黄总已经审阅过,请您在这里签一个字。”      “还有这本,是E.T的合作企划案,之前已经和对方确认了下周三见面,但是下周是袁总太太的预产期,你看这个时间咱们需不需要和E.T那边商量一下,将时间提前或往后延一延?”女秘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一丝底气不足的颤抖。      E.T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企业之一,论口碑和实力都比成悦U+这种刚成立几年的公司强,这次和E.T的合作她们虽然是甲方,可也不容许怠慢。可她们袁总是出了名的炫妻狂魔,公司里里外外谁都知道,袁总是工作可以不要但老婆不能不开心的那种人,下周是袁总太太的预产期,生孩子这么大的事,袁总是一定会请假的。      果不其然,原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自家老板听到这儿终于扬起了眉毛,将签好字的文件夹往前一推,抽过E.T的企划案,开始翻了起来。      女秘书屏息凝神等待着自己老板的吩咐,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刚被程修谨放在一边的那支钢笔。      也不是什么限量的珍稀品牌,样子款式都是许多年前的,甚至因为经常摩挲,钢笔的表面看起来已经有些显旧,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刚才程修谨就是为了这支不起眼的钢笔失了神吗?      视线从企划案后附带的那一长串E.T合作案责任人的名字滑过时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程修谨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按了按鼻梁再定睛去看,眼神却越发深邃起来,“你去告诉袁兴,这个案子他不用管了,下周三我亲自负责。”      女秘书顿时一愣,“可您下周三要去纽约和……”      “往后推。”      回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没什么能够使做出决断的人改变主意。女秘书点点头应下来,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在努力消化中,就见程修谨合上资料册道:“这本企划案留下,其他的交给黄启文看着办,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      “好。”女秘书转身走出总办,拍了拍自己的脸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最近天一定是要下红雨了。      如果最近一向不太管这些琐事的程修谨忽然出现在了成悦U+是个意外,那今天程修谨又决定要亲自去E.T谈案子,就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晚上五点,南望准时下班。      M市对于南望来说,算是大半个故乡。      她在这里出生长大,伴着这座城市不夜的霓虹灯影,习惯了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就好像这座城市的一切早就深深融进了她的骨血。可在这个太阳刚刚西斜的傍晚,南望一个人拎着手包走在M市中心商务区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时,却忽然有种恍惚的陌生感。      记忆里道路两旁遮天蔽日的悬铃木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迅速拔地而起的高楼,原来常去的那家小店已不知去向,早就换成了随处可见的连锁咖啡店。南望盯着那双尾美人鱼的商标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自己从高考那年搬去D市以后,就没再回来过了。      没想到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在这里变成了一个异乡人。      手机铃声适时将越飘越远的思绪拉扯回了现实,是本市的一个陌生号码。      南望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您好?”      “打扰了,是南望南小姐吗?”      电话那端是个声线清冷的男声,但因为态度谦和有礼,所以并不令人感到疏远,反而十分舒服,声音说不出来哪里有点熟悉,不过被电波分割过后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南望探身过去,将手机拿在手里放到了耳畔。      “是我,您是哪位?”      电话那端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正当南望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脸不小心将电话挂断了的时候,那边才一字一字报出了名字,“我是程修谨。”      程修谨。      自打回到M市,除了那天在咖啡厅偶遇了程修谨,她就没想过两个人会再有什么交集。毕竟听隋安若的形容,他这样的豪门大少可是高贵冷艳的中华鲟,应该并不和她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层面里。      “程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南望在圣彼得堡画廊里碰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个人信息,后来在飞机上再见时头登仓也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按理说程修谨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一点带着温度的笑意,是南望之前听到过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轻笑声,她甚至都能在脑内想象出那人英俊的脸上此时的表情,“为何叨扰,南小姐真的不知道?”      南望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电话抓得更紧些,“不知道。”      那人又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复而开口道:“这几天,我听说有人在兜售我的照片。”      南望敏感地注意到他在说起隋安若卖照片这件事时,用了“兜售”。从词性上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什么好词。然而南望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什么词性不词性的问题了,她没想到,隋安若那疯丫头竟然真的把程修谨的照片给卖了……      见她默不作声,程修谨声音里的笑意更盛了一些,似乎比刚才多了些胜券在握的把握,“听说南小姐以前兼修法律,应该知道私自贩卖别人照片的事情并不道德。”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客气了,南望自从上周末和隋安若告了别,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过,也不清楚隋安若这几天之内又突然之间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真的做了卖照片的事情。不过既然当初照片是她拍的,相机还给隋安若时忘记删掉照片的也确实是她,程修谨现在来找她算账,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南望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算程修谨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她的名字,也查得到她的联系方式,可再怎么通天,也不该知道她读大学的时候学过什么科目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更何况她本科并不是在M市而是在D市念的书。程家再只手遮天,D市也不是程家的地界。      相对于南望一直沉默的态度,程修谨却比她积极的多。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方还是四平八稳地继续说了下去,“若南小姐没有什么异议,可否在本周约个时间,我们面谈。”      面谈?      对于南望来说,和程修谨见面是一件叫她有些发怵的事情。不过现在的处境来看,她明显是没什么发言权的,毕竟是她有错在先,程修谨抓着这点提出见面的要求也不算是过分——      “程先生,我们在电话里谈也是一样……”      “听说那天在咖啡厅碰见的隋小姐正因为陆域和家中闹得不太愉快?”对方还是彬彬有礼、慢条斯理地说话,却叫南望卡着喉咙没能把后半句话说下去。      这是在威胁她?      虽然南望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毕竟隋安若目前的境况不佳,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要是被隋家二老知道了隋安若卖程修谨照片的事情,估计她的信用卡这辈子都处在冻结状态了。这程家的太子爷也算是一击命中,一出手就找准了她的死穴。      南望垂下眼吁了一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到,我高贵冷艳的男主会不会以后就多了一个“中华鲟”的代号了?【严肃脸】 5、Chapter5 ...   M市仿佛是座不知疲倦的城市,就算已经入夜,金碧辉煌的马路上也依然川流不息,仿佛在这些闪烁而过的车灯里,也弥散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奢靡。      黑发黑眸、目光深邃的男子手上拎着一个刚开封的酒瓶,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挂断电话,仰头灌进一口烈酒,仿佛将整座城市都踩在了脚下。      屋里也有一个男人,一条长臂舒展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优雅地执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见他这个模样,脸上很快就堆起了看好戏的笑容,“原来你叫我去查隋安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起来这个南望南小姐,叫你很费神嘛。”      电话那端到底说了什么,叫他需要猛地灌进一口烈酒才能冷静下来?对于程修谨这样情绪很少外露的人来说,这样的时刻罕见又有趣。      程修谨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某人,眼神和当初南望第一次在圣彼得堡见到他时的那个回眸一样冷淡,“易铭,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被叫做“易铭”的男人撇了下嘴,挑挑眉毛又啜了一口酒,顾左右而言他,“南望(难忘),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他可一点都不闲,好不容易见到程修谨做点“没用的事”,他当然要好好研究研究,等会儿回去了,他还想着查一查这个南望是什么来头,能把程修谨难住。      程修谨终于没再理会他,拎着酒瓶径直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指了指门外,说道:“出去。”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易铭没动。      刚刚分明是他叫自己过来喝酒的,现在就往外轰,虽然他易铭是挺招人烦的,可程修谨也不能这么重色轻友吧?      眼眸深邃的男人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快出去。”      “看来我是踩到老虎尾巴了。”易铭认命地服了软,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很快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这酒这么烈,天知道程修谨刚才是怎么面不改色地猛灌下去的。      听说他最近正准备搬到江畔那边的一个成悦新开发的楼盘去,现在已经开始请人打扫了。没人知道他跑到那么远去住是为什么,这个人自打从俄罗斯回来就越来越疯了。      送走了长舌妇一样的易铭,程修谨在沙发上坐下来,抬手又灌进一口酒,稍稍有点用力地将酒瓶子摔到茶几上,顺势在沙发上仰面躺了下来。      南望。      这个名字确实很不错。      周身沾染着酒气的男子抬起一只手按住了眉心,半晌,自嘲一般哑着嗓子笑了起来。      他还是找到她了。      上午十点半。      在电脑前已经坐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南望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朝茶水间走去。      办公室的茶水间和办公区相隔很远,设计者大约也考虑到了茶水间是员工休息的地方,特意做出一个隔断门来,再加上周围茂密的绿植遮挡住了视线,不从正面看的话,茶水间内外的人看不到彼此的存在。      南望端着杯子打了个哈欠,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内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声音不算低,无需刻意就能听得清楚,大概也是拜E.T一向宽容的工作氛围所赐。南望本来没想听那些闲言碎语,可走到门口才听出来,这闲言碎语里,她还是主角。      “哎你们听说了没,前两天刚入职的那个,是从D市过来的,你们猜她会不会是总部空降过来的?”      前几天刚入职,从D市过来的。      她们公司福利待遇都高于业界平均水平,加之企业文化以包容、自由为主,员工流动性并不强,别说前几天,就是这几个月来,这个事业部新入职的也就只有南望一个。      南望听到这句话,踌躇了一下,摩挲着杯子彻底在茶水间门口站了下来。刚来公司不到一周就被当做茶水间闲话的谈资,她也算是为了公司做出了贡献吧。      “得了吧,真是总部空降过来的,怎么不得给个经理当当?我是听说她和老大都是D大毕业的,对她态度这么好,估计是因为以前就认识吧。”另一个声音比先前那个谨慎,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没什么效果。      这么一说,仿佛勾起了大家的兴致,马上就有第三个人插嘴道:“咱们公司D大毕业的这么多,就她是老大的校友?你只见老大重视她,怎么没见江姐那脸色。昨天听说她下班就走了,脸拉那——么长呢,我看着她就是个花瓶,恐怕没什么真本事。”      这里说的“江姐”是南望入职以后暂时跟着的老员工,谈不上是直属上级,但现在确实是在她手底下做事,一直对南望客客气气的,今早还和她打了招呼,也没说什么,南望真没想到她对自己准点下班不满意了。      “有没有真本事咱们是不知道了,不过她以来就被安排进了那么重要的案子,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你看谁入职不到一周就被安排进那种级别的案子里了?这在咱们项目还是头一次吧?”第二个人明显不同意后来人的看法,反驳道。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声笑了一声,连带着把前面的两种说法都否定了,“要我说,还是她和总部那边有什么关系,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外两个人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几遍,南望听着觉得有些没劲,正准备迈步进去看看内里又夸她长得像花瓶的女人是谁,肩膀却忽然被按了一下。一回头,正对上一双看看起来就很精明、妆容甚是精致的眼睛。      “别想太多。”      说话的是刚才茶水间话题里被提到过的江姐,叫江夏,听说专业能力很强,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从基层的员工做到了项目主管的位置,整个人从长相到气质都显得十分干练,南望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那种职场女魔头的性格。      不过这两天接触下来,她对南望倒是客客气气的。      南望虽然被安排进了个挺重要的项目,可才来几天,跟着江夏做的都是挺零碎的事情。看得出江夏有不知道从哪来的危机感,做事防贼一样防着她不叫南望多插手,南望能理解这种行为,但是谈不上对她多喜欢。      不过江夏平时对她挺和气的,说话从来没抬高过嗓门,南望也随着大家叫她一声“姐”,这会儿见江夏脸上不太好看,就端着咖啡杯没说话,挺谦让地叫江夏先进了茶水间。      她估计是没听到自己也被做了谈资,不然进去的时候不会毫无杀气,没出半分钟,南望就听见里边传来她的声音,照旧那么和和气气的,“行了行了,有空在这儿嚼舌根,还不如先把工作做好了。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能给你发奖金?”      内里刚才还热火朝天讨论着的人一声也不吭了,道了声歉灰溜溜地抱着杯子从茶水间里溜了出来,见南望端着杯子在门口杵着,也不知道她听见几句,胆子小的没敢看她,胆子大的朝她强扯了一个笑,也一声不吭地溜回卡位去了。      南望脸上没什么动静,心里觉着好笑。三个人都不是她们部门的,南望只认了个眼熟,一个名字都叫不上,就是不知道这三个人怎么有胆子议论,没胆子担当。      “她们仨就这个脾气,聚在一起保准八卦来八卦去的,就连咱们老大也被她们编排过,更何况你刚来。你也别往心里去,她们虽然嘴碎,可是心肠不坏,碍不着你什么事。”江夏转身看见南望晃悠进来,也不打咖啡,上前拍了拍南望的肩膀,说起话来宽容又大度。      南望本来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嗯”了一声就把杯子搁到咖啡机上捣鼓去了。等咖啡的香气四溢,余光扫到一旁,才发现江夏说完话没走,南望抿了一口咖啡,微微蹙了蹙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E.T是注重人文关怀的大公司,听说每年总部往各个事业部上拨不少些钱来提高员工的舒适度。南望不奢求在天高皇帝远的M市能凡事做到上行下效,可这咖啡怎么这么难喝,一股怪味道?      江夏自然不知道南望心里合计的是这个事,只当她还没放宽心,要自己在茶水间里冷静冷静,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自顾在一边倒了些坚果,便踩着高跟鞋扭身回办公室了。      等南望从茶水间出来时候,那三个人还没有走远,端着杯子聚在不远处不知道又在编排谁。      见她出来,嚼舌根的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南望看在了眼里,可没当一回事儿。      她心里揣着别的事情,惦记着晚上和程修谨的那一个约。    6、Chapter6 ...   两个人约定的时间是周五下班以后,地点就定在上次南望和隋安若偶遇他的那家咖啡馆旁不远,是一家西餐厅,听说价格昂贵,环境幽静,正适合聊天、谈判和撕比。      按照南望的习惯,一般是要早到个十来分钟的,这次也不例外,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南望抵达停车场。      南望以为这年头像她这样恪守时间的人已经不多了,还想着自己早到些多少能显出自己的几分诚意,没想到刚刚走到马路对面,正在等绿灯的空档,那人临窗而坐的侧面就直直地撞进了她的视线。      男人穿着一件米黄色的John Smedley有领针织衫,衣袖挽起来露出半截小臂,腕上带着南望上次见过的那块手表,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南望的视线从他线条匀称的小臂向上移,经过扣子全部紧紧扣着而显出几分禁欲气息的身前,最终落到他的脸上。      这侧脸很完美,是那种轮廓比较分明的类型,眼睛异常的深邃,使得他的五官带上了那么一点混血的感觉,同时也使得独自坐在角落里的他显出几分遗世独立的疏冷。      确实是,长得很不错。      120秒的红灯有点长,隔着一条人来人来往、车流不息的马路和一道厚厚的玻璃墙,南望像欣赏橱窗里的模特一样肆无忌惮地欣赏起这养眼的“珍稀动物”来。她原来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不是随便沉迷美色的人了,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南望晃了一下神,从兜里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原来是同部门的一个同事妹子。      “南望,你是下班了吗?好像数据出了点问题,江姐正到处找你呢,你赶紧回来吧。”      南望听见这话哑然失笑。赶紧回去?她都已经在两个区以外了,就算是长了翅膀也没法“赶紧”飞回去啊。      “出了什么问题?我这会儿在……”南望扫了一下周围显著的建筑物,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成悦总部大楼上熠熠发光的标志,“在成悦这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你先说说是什么问题?”      其实南望在下班前很久就已经处理好了手头上的工作——毕竟江夏把核心业务都抓在自己手里她也没什么事做,相关的数据也核对了不只一遍,要说这会儿忽然出错了,她还真想不到是哪里出错了。      “具体是哪里出问题了我也不知道,江姐也没说,好像是挺严重的,老大都回来了。”同事妹子说到这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南望,你还是回来吧,咱们部门的同事,呃,平时一般都会加加班什么的。”      眼前的红灯刚刚跳转,南望看了一眼街对面坐在坐在窗边等待的某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刚说了声“知道了”,就听见手机“嘟嘟”地来电提示音,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项目leader的来电,当即果断地和同事妹子结束了对话,直接将通话切了过去。      桌上的咖啡已经快要凉了,刚刚结束了一个视频短会的男人随手拿起咖啡杯,微微怔了一下,似有察觉地朝窗外看去。      什么都没有。      程修谨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朝笔记本角落里的时间扫了一眼。      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她还没有来。      他还以为她至少会准时到。      “程先生,需要给您换杯咖啡吗?”餐厅里的服务生知道程修谨订了两个位子,可自打他来,已经一个人在窗边坐了很长时间了,也没见对方露面,心中不免暗暗猜测,这顿饭,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吃得下去。      程修谨将杯子推给服务生,随手拿起一旁扣在桌子上的手机,这才发现刚才来了短消息。点开,是一张照片。      看起来像是刚拍的,他等待许久未赴约的那个人对着镜头指着身后的街景,没有笑,甚至还微微蹙着眉,可眼神很明亮,就好像能透过镜头看到他一样。程修谨放大照片,才看得出她是在西餐厅前面的马路边拍的照片,身后的街景是灯火通明的餐厅,而纤长白皙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他临窗而坐的剪影。      照片下面还有南望附的一句话:“不好意思程先生,我已经到了,但公司出了点事情,不得不赶回去,咱们电话里谈或另约时间可以吗?”      可以吗?      程修谨看了一眼发送时间,已经是十分钟以前的事了,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便将刚刚撤走咖啡的服务生叫了回来,“埋单。”      南望跨越两个区赶回公司的时候,距离项目leader亲自给她打电话一个多小时了,而这还是南望果断地放弃了开车选择地铁的情况下。期间工作群里消息不断,南望在地铁上一路刷下来,越琢磨越觉得今天这事儿崩了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出问题的版块南望虽然有接触,可数据部分完全是江夏在负责,千错万错,也不该找到她头上来。      E.T的企业文化其实并不主张加班,只不过她们这一个事业部成立没多久,项目也是刚起步,相对于其他已经非常成熟的项目来说还有许多地方有待完善——而这正是南望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南望回来的时候,园区里大部分建筑已经熄了灯,只有他们所在的T2栋还有零星的灯光。      一踏进办公室,还没走到卡位,就已经嗅到了一股沉沉的怒气,本部门和相关部门的几位同事正围在讨论区的圆桌前,项目leader也在,拧着眉盯着手上的一叠A4纸看的认真,江夏就站在他旁边,双手抱在胸前,见到南望进来,脸一下子沉得老长。      不用谁说什么,南望一看这阵仗就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她心也大,被江夏那么死死盯着也不觉着有什么不挂碍的地方,一路走过去脚步都没乱,到了近前放下包,正要询问,就听见江夏先开了口,“南望,你是从哪回来的,这都几点了?项目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挺沉稳。”      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已经和前几天和和气气的模样判若两人,南望本来心里还在犹豫究竟是江夏捅了篓子处理不了将她丢出来做替罪羊还是有人故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看到江夏这个模样,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这事儿怎么到她身上的以后可以慢慢说,但江夏嘛,她俩这将将才一周的友谊算是走到尽头了。      原本以为今天去见程修谨是一场鸿门宴,没想到鸿门宴没吃上,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      “不好意思,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成悦那边,正是高峰期,叫你们久等了。”态度听不出哪里真的不好意思了,南望说完就没再理会江夏,从包里翻出了钥匙,先从卡位掏出了下班时锁在抽屉里的笔记本开了机。      一直凝眉看文件的leader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南望回来了,见南望抱着笔记本,扬了扬手上的A4纸,“南望过来啦?你别忙着开机,先过来看看这个,参考参考。”      一句话说得亲切又和气,丝毫不像要找南望问责的样子,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众人闹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眼光在三个人身上转了几个圈,只等着看下一步的发展了。      南望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应了一声把笔记本搁在桌子上将那一叠纸接了过去,草草地翻了几张,就直接从一旁拽过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      大家一开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南望压根就省了废话的时间,也没看几眼参考资料,直接处理起问题来了。几个责任相关的同事也没说话,看了leader一眼,又看了江夏一眼,也回到卡位上默默开机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知道这会儿绝不是下班回家的好时机,杵在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群体尴尬中,就听见江夏又开口了,话是冲着南望说的,语气甚是苦口婆心,“你看看,下午叫你多检查一下你不往心里去,这会儿还不是一样要加班?咱们是新起步的项目,该加班的时间还是要加加班的。”      哦,原来问题出在加班上。      在键盘上灵活翻飞的白皙手指顿时停了下来,使得小范围内突然之间变得极其安静,江夏滞了一下,看了一眼leader想要说话,可南望没给她这个机会,转椅一扭隔着笔记本的屏幕露出半张脸来,眼神异常地明亮甚至可以说有些犀利,“为什么刚才不加班这会儿加班,你心里比我清楚吧?”      话一出口,除了不远处卡位上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以外,办公司里算是安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了。是个人都知道南望入职才将将满一周,话怼的这个脆生嚣张,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奇想,半夜更新…… 7、Chapter7 ...   南望说完顿了一会儿,见江夏被她冷不丁一怼怼得没话了,勾了一下嘴角勉强算是做了个笑容调节气氛,便低下头继续噼里啪啦敲键盘去了。      江夏可没想到这一周来怎么捏怎么是的新人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瞄了一旁的leader一眼,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反而是leader,见南望把键盘敲得翻飞,靠过去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多亏你回来了,不然大家今晚又要加班到凌晨了。你说说,想吃什么夜宵,今天我请客。”      南望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头也没抬,一面盯着屏幕一面说道:“您可说笑了,我看这补丁做的挺好的,就算我不在这儿,大家也会很快解决的。就是这个地方,您看这里,可能要重新调整一下。”      leader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做完了一会儿夜宵给你加个鸡腿。”      南望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抽空从电脑前面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挺轻松,“用不上,您就周末别给我打电话回来加班,让我好好睡个懒觉就行了。”      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将周围的气氛调动了起来,E.T的氛围本来就是轻松愉快的,那几个相关责任人见项目leader这么大方,也喊着要吃夜宵,项目leader也是真大方,果然依着大家的意思定了夜宵,等南望和几个相关负责人忙完了,一帮人聚在一起吃盒饭,倒也吃了一个热闹。      大周五的晚上,大伙吃饱喝足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热热闹闹地出了电梯也就散了。没人再提今天这问题是怎么出的,也没人再打算追究谁的责任,不知道是集体失忆,还是盘不清这各中疑问。不管怎么样,项目leader就站在这儿都没追究,谁又会多事呢?      南望从打问完江夏那么一句话就再没看过她一眼,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不坐一桌,散了以后也不顺路,她没打算今日事今日毕,江夏也知趣地没有过来找茬。除了电梯正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想看看程修谨有没有回复,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南望回头,原来是今天给她打电话提醒她的同事妹子。      “Cici?”      名叫Cici的同事妹子见南望回头,立刻亲亲热热地挽上了她的胳膊,“南望,你今天好帅哦。”      “你要是因为技术而觉得我帅,建议你多去技术部和研发部转转,没准会发现更帅的。”南望并不反感Cici的亲昵,刚吃饱心情也不错,随口开了个玩笑。从一进公司她就对这个Cici印象很好,觉得同她说话既轻松又舒服。对于这样的人的主动示好,又有谁会拒绝呢?      “那不一样,我是觉得你好有个性哦,刚才真的特别霸气。”      南望回想了一下自己哪里叫她产生霸气的错觉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不过她不怕得罪人倒是真的。      “不过,江姐那么说你,你都不跟leader解释一下吗?”南望今天的态度摆明了今天的事情不是她的锅,而是江夏临时甩到她背上的,Cici跟了江夏有几年了,自然知道她的为人和处事风格。今天南望什么都没解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怼了江夏,Cici很担心她今后的处境。      南望倒是没在意,“解释什么?你觉得leader不清楚这事跟我没关系么?”      Cici想了想leader今天的态度,好像确实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要问责的意思,“是哦……”      但是,为什么啊?      Cici没把这句话问出口,南望也就没把回答说出口。      不过被江夏这么闹闹也好,经此一次,她“一看就是个花瓶”的江湖恶名算是成功去掉了。      两个人很快就走出了园区,Cici的男朋友来接她了,两个人又不同路,便顺理成章地道了别。      深夜的风吹在腿上还是凉飕飕的,为了赴今天晚上和程修谨的那场鸿门宴,南望特意穿了一条非常适合谈判、撕比等正式场合的裙子,刚下班的时候温度还刚刚好,这会儿再穿出来,就算外面披着件大衣也顶不住风往衣服里面钻。      程修谨没回消息也是意料之中,毕竟那种中华鲟级别的人,找她面谈这件事本身就很无厘头了,要是还真的分出精力给她回短信,反倒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南望叫了一辆车,眼见着司机接了单,便将手机丢回大衣兜里裹着大衣在路边哆哆嗦嗦地等车了。      很快,一辆线条流畅的白色车子就驶了过来了。      E.T园区临海而建,距离真正的市中心其实还有一段距离,更何况已经到了这个时间,路上早就没有什么车子了。南望眯着眼睛朝那车子看了看,见对方朝她闪了好几下灯又摁了喇叭,等车子过来就直接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往常她叫车都等上好一会儿,没想到今天这么快。      车内的装饰相当有品味,真皮的质感虽然奢华但是十分低调,南望被车子里的热气暖的打了一个激灵,定睛往前面的司机一看,顿时吓得又是一个激灵。      “程,程先生?”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就叫个车,都能叫到程修谨?      南望拍了拍自己的脸,一不小心和后视镜里那人深邃如夜空的黑眸对上了视线,当即便有些尴尬。      她是不太清楚现在是谁尴尬了,堂堂成悦集团的太子爷,大半夜的竟然出来靠顺风车赚油钱,她是不是该提醒身边的朋友们,谁要是持有成悦的股份都赶紧抛了吧,成悦这是要破产的节奏啊。      程修谨显然不知道南望心里在想什么,抬眸又看了后座上一眼直拍自己脸的南望,语气甚是坦荡,完全没有丝毫的尴尬,“你家住哪里?”      嗯?      兜里的手机就在这一刻适时震动了起来,南望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摸出来,一看竟然是刚刚接单的司机电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程修谨匪夷所思地跑过来做专车司机,是她智障地上错了车!      “你家住在哪里?”程修谨等南望一连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上错车了”说完后,客客气气地又问了一遍。      南望这就有些尴尬了,犹豫了一下报了一个地址,是江畔附近一个新开发的楼盘,好死不死,开发商正是成悦集团下面一个地产公司。      “我刚好路过,可以顺道送你过去。”      程修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南望一点都不信什么“顺道”的鬼话,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按照常理来说像程修谨这样的豪门大少,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繁华的市中心夜夜笙歌的,得是多着急的事情,能叫他这个时候从E.T这么偏僻的地方经过?      她是丝毫不怀疑程修谨查一个人的能力的,能搞到她的手机号,自然也有办法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上班了。让南望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她觉得自己认错的态度还算良好,今天放他鸽子的事情也算是做了有理有据地证明,程修谨大可过后另约时间,毕竟她公司就在这儿,人也在M市,程修谨没必要这么晚守在公司门口,难道是怕她跑了?      “程先生,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给您发了消息,不知道您看见没有,叫您久等了。关于您的那两张照片……”      隋安若既然已经卖出去了,要收回也不是那么简单,她还真的不清楚怎么处理能叫程修谨满意一些。      程修谨没等她说完就笑了,这个笑和初见时疏冷的轻笑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称得上有点莫名的温柔,南望盯着后视镜里那半张脸出神,发现就连他那双寒星一样的黑眸里也带着一点笑意。      “没关系,照片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了。”      嗯……嗯?      南望扬了扬眉毛,不追究了?那如果程修谨不是为了照片的事情而来的话,在这里看见他就纯属是偶遇了?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十天以内南望第三次在不同的地方偶遇程修谨了吧?      那人明显是看到她扬眉毛的动作了,眼里的笑意更盛,还是那副又温柔又彬彬有礼的模样,声音不太大,不过足以南望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我们扯平了。”      南望点点头,没再接话。      当然,这并不是说南望听懂了程修谨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而是预示着她已经彻底放弃和程修谨沟通了。总觉得今天有点心力交瘁,而程修谨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心思深沉,叫人实在琢磨不透。想要省点心,唯一可走的路就是不要试图去跟上他的思路。      刚刚被无声判定为无法沟通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看着正侧头望向窗外研究街景的南望,微微弯起了唇角。在被南望发现他暗潮汹涌的目光前,程修谨偏过头错开了视线,不知道是对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灿烂街景还是对着自己轻声说了一句:      “这样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我不是故意放他鸽子的…… 程修谨:以为赔一张照片就够了吗?太小看我江湖人称中华鲟了 8、Chapter8 ...   “你说什么?”南望有点走神,没听清程修谨说什么,鉴于自己现在正坐着人家的车子,把人家当成了免费的车夫,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程修谨也没恼,好像自己确实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笑了笑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上次在飞机上好像吓到你了,本来想借着谈照片的事情当面和你赔个不是,没想到你这么忙。”      在飞机上。      南望听见这四个字,忽然就觉得有点淡定不下去了。      那人以为她没有想起来是哪一次,幽幽地提醒了一句,“SU206,莫斯科到M市的航班。”      南望哪里真的用得着他提醒,实际上因为耳朵的缘故南望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坐过飞机了,就连她从D市搬来M市,选择的都是陆上交通。更何况那一趟航班差不多是南望经历过的最难熬的航班了,她自然印象深刻。没想到她那时候捂得那么严实,还是被程修谨认出来了。      不过以当时情形来看,被吓到的人可能不是她而是程修谨吧?      这算是强行赔礼道歉?还是程家大少准备以自己的绅士言行来感动她,叫她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吓人?      说起这件事南望有点难以启齿,本来平静如水的心中也起了波澜,脸上微微有些热,“不好意思啊,当时模样有些邋遢,就把挡板升起来了。”      事实上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不认识,就算她没拍他的照片,以南望的个性也做不到顶着一张面膜在飞机上和隔壁的人聊天。如果能重来,南望觉得自己一定不会选择中间的座位。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算是认识了吗?      “是我太冒失了。”程修谨好像没有因为南望当时的无礼举动产生任何的不快,一面开着车,一面从后视镜中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见你后来没有理我,以为你被吓到了。”      后来?      南望仔细想了一下,后来她一直在耳鸣,难道后来程修谨真的隔着挡板和她说话了?      “我耳朵不太好,当时带着耳塞,可能没有听到你说话。”南望解释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双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又觉得自己这解释得多余。或许程修谨并没有跟她说过话也说不定。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就变成了薛定谔的猫,除非那只猫自己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耳朵?”对方好像有点兴趣。      南望并不以为意,这事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医生说天生不适合坐飞机。”      那人没再问下去,只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      话题到这里就断了,程修谨没再说话,南望也就没有再开新的由头。      她并不是隋安若那种健谈又开朗的个性,和人交流的时候对半是对方主导话题。虽然程修谨似乎并不像她之前预想的那么狂狷邪魅,反而态度温和十分客气,看起来温文尔雅,可南望仍然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就算现在因为两张照片联系在一起,以后应该也没有什么交集。      在这种心理下,南望更加不可能主动滔滔不绝了。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南望住的是酒店式的高级公寓,地下停车场一位难求,她便叫程修谨直接在楼下停了车。      南望要推车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从上了车好像还没有跟程修谨道过谢,又扭回身,态度十分真诚恳切,“今天真的麻烦程先生了,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饭。”      南望说这话的态度虽然诚恳,可也就是随口说说,程修谨这样的人,每天说不定有多少饭局,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哪里看得上她请得这一顿饭。      可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了,那人听到她道谢,转身朝她笑了笑,又听她说要请他吃饭的话,竟然点了点头,说道:“好。”      南望呆了一呆,没当真。      “南望?”程修谨见南望懵懵地坐在后座上没动,微微蹙起眉叫了她一声,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我直接叫你‘南望’,不介意吧?”      南望机械地摇了摇头,不可否认,程修谨的声线是南望非常喜欢的那种类型,“南望”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好像都和别人念出来不太一样,有点主观地好听。南望只是没想到程修谨会主动做出类似结交她的行为,毕竟对于程修谨来说,结交她并没有什么必要。      程修谨是不会被南望的脑内剧场拖累他的行事节奏的,见南望对他的提议没有异议,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你快上去休息吧。”      南望从车上下来走出几步去都没有听见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心道难不成他也住在这儿,好奇地转回身去看,就见程修谨连安全带都没解,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子里,见她忽然转身停了下来,朝她摆了摆手。      南望被他唇边那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算得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晃得有点心慌,连忙朝他也摆了摆手,想到什么似的,只觉得自己道别的有点草率,往回走了几步敲了敲车窗。      等程修谨不明所以地将车窗降下来,南望才认真地说了一声:“开车注意安全。”      男人弯起唇角,“好。”      “南小姐早!”      经过大堂前台的时候,值班的礼宾姑娘笑眯眯地朝她问了声好,南望被这声“早”震了一下,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才发现,原来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三点钟了。      因为她们公寓的服务要求,礼宾姑娘是能记住所有楼上客户的名字的,南望性格比较随和,虽然搬过来才一周多,不过因为偶尔会和礼宾姑娘聊两句,和她已经很熟了,回了一声“早”,就听见礼宾姑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声问道:“外面的是南小姐的男朋友吗,长得真帅。”      南望回头张望了一眼,正看见程修谨在掉头,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摇了摇头道:“不是。”      她们现在最多就算是认识的人,连熟人都算不上,哪来的男朋友?      按照国际惯例,周末的第一天下午,如果隋安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是一定会给南望打电话的。现在两个人在同在一座城市,这电话粥自然就变成了咖啡厅里的小聚和商场里的闲逛了。隋安若爱血拼,自从知道南望要回M市,就一直叫嚣着说要和她扫遍M市的商场。      不过南望是睡到了这天中午才醒的。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临快醒了的时候又梦见小时候被家长逼着学钢琴的事情,哭哭啼啼的直到醒过来还觉得心里堵了一大块,也算是噩梦了。      醒了以后南望没急着起来,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摸到手机开了机。      睡觉的时候一定会关掉手机是南望雷打不动的习惯,而她一向讨厌固定电话,这也就意味着,在她睡觉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联系不上她。南望以这个习惯维持着自己的睡眠质量,同时也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开机来维持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没想到一开机,点开微信之后首先跳出来的不是隋安若“在吗在吗在吗”的消息,反而是一个好友申请。      E.T有自己的工作即时通讯软件,平日里同事联系并不用微信,要不是身边的朋友还用着,南望也很少登。看起来这应该不是同事,南望点开小红点,就看到了三个字。      程修谨。      犹豫了那么一小下,南望点击【接受】。      几乎是在通过的同时,一行字从对话框里就跳了出来,“你的口红落在我车里了。”      南望怔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她下车的时候确实没有检查东西,而口红因为下班前补过妆确实是放在了大衣口袋里,顿时有点懊恼,拍了一下脑门飞快地打上了一行字:“谢谢提醒,直接帮忙扔了就行。”      临点发送又犹豫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南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重新回复道:“谢谢,下午正要去成悦那边,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取。”      反正她的车还停在那边,今天总得去把车开回来。      消息很快就回复了回来,“今天我不在M市。”      南望蹙了一下眉,没等回复,马上又弹出来一条,“不要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什么意思?      南望看着这条回复有点迷。      程修谨不会真的再等着她请他吃饭吧?都说程家大少是一朵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岭之花,高贵冷艳不好相处,可现在南望开始怀疑了,他究竟是真的高冷,还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她没真的想要请他吃饭啊。      南望慢慢在对话框里打上了一个“好”字,又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吊顶,吁了一口气披着一头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赤着脚下了床。       9、Chapter9 ...   下午照旧约在上次和隋安若见面的咖啡厅,隋安若本来说对那家店有心理阴影,听南望说要过去那边取车又说程修谨今天不在M市绝对不会偶遇他,这才答应下来,但同时表示,南望这话信息量有点大,见面得好好问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南望到咖啡厅的时候隋安若还没来,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人来人往的街景,才见穿着一件大红色羊绒大衣的隋安若气势如虹地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行了,说说吧,你车怎么在这边儿,你怎么知道程修谨今天不在M市?”隋安若进门一眼就看见托着下巴眼神迷离的南望了,走过来把包往桌子上一搁,拢了拢刚剪的头发,翘起了二郎腿。      程修谨找她的事情,一开始南望以为自己能解决,就没和隋安若说,后来事情发生的有点快,她又没来得及跟隋安若提,现在隋安若一问起来,南望反而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打隋安若一进来,南望的注意力就都在隋安若的头发上,这会儿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便直接问了,“你怎么剪头发了?”      “哦,最近流行的新发型。你的车怎么在这儿,你怎么知道程修谨今天不在M市?”隋安若从善如流,对着玻璃墙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的发型,伸手敲了敲桌面,完全没被南望的话带偏注意力。      南望也没被她影响,看到隋安若立刻就想起来了余家那个败家姑娘。她以前听隋安若提起过余以彤,好像和隋安若一直不太对付:“程修谨的那两张照片你真的卖给余以彤了?”      提到这个,隋安若立马兴奋了起来,整个人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往桌子前面凑了凑,眉飞色舞地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当然,你猜她出多少?”      没等南望说话,隋安若先比了比手势,自己招了,“反正托程修谨的福,我是能撑到陆域给我发工资了。”      能够隋安若隋大小姐花,那确实不少了,南望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抬手按了一下眉心,“隋安若,你胆子比我大多了,兜售人家照片,想没想过如果人家找上门来你要怎么办?”      她这才一只脚踏进娱乐圈的边缘,就被带坏了打算要做狗仔队么?      南望本来还想说说她,可照片是她拍的,隋安若卖照片的事情如果有错,这错也是由她先引起来的,南望显然自己没没什么资格教训隋安若。幸而程修谨说这件事不再追究了,她往后多看着点隋安若,叫她不要再这样就好了。      “我这最近不是特殊情况么,要是有别的办法,谁敢铤而走险卖他的照片啊,那不找死么……”隋安若叹了一口气,她可是和余以彤约定过,叫她自己看看得了,千万别乱传播,虽然只是两张普通的生活照吧,但这种事做完毕竟良心不安。      但是……“哎,我明明和余以彤达成了保密协议,她说过绝对不跟第三个人说的,你怎么知道了?”      这话说起来就有些长了,只能说余以彤确实也没什么信用,照片到了她的手里,她就没再遵守和隋安若的约定了。南望在心里过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仔细说起来隋安若可能都不会信,想了想决定简明扼要。      “前几天程修谨找到我,说他听说有人在兜售他的照片。本来约在昨天见面,但我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放了他的鸽子,后来就知道他今天不在M市了。”      “你说他本人找你,面谈?”隋安若听完眼睛都直了,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程修谨若是想查南望,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可奇怪的是主动和一个人有牵扯实在不太像程修谨的行事风格,这些事情交给随便一个什么人去办都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他总该不至于连个秘书都没有吧?      南望点点头,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昨天听见程修谨说“借着谈照片的事情当面和你道个歉”。不过说起这个就要说起自己在飞机上敷面膜吓到程修谨的事情,这种要被隋安若笑一年的黑历史,南望决定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那他没有为难你吧?约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还是我陪你一起去,跟他解释一下照片的事情和你没关系?”说起来照片虽然是南望拍的,可卖照片的人却是隋安若,这事南望是不知道的,她不能让南望就这么替她背锅。      君不见当天晚上程修谨和她就奇迹般地在E.T园区偶遇,已经见过面了。再说这事和她也不是没关系,南望挖了一勺冰淇淋,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他这个人客客气气挺有绅士风度的。”      虽然有的时候她也觉得程修谨的举动没什么道理,可接触之后,程修谨的温文尔雅也是实实在在渗透在每一个细节里的。就比如说今天早上他一直等她进了大堂才发动车子离开。      “你说程修谨有绅士风度?”隋安若脸上露出一副“你说的怕和我说的不是一个人吧”的表情,她虽然没掺和到自己家的那些生意里,隋家二老也管不了她,可商场上的血雨腥风她还是有所耳闻,也亲眼目睹了不少的,程修谨是什么样的雷霆手段,从U+在他手上短短几年就壮大几倍就可以看出来了,说这样的人有绅士风度,不是南望睡觉睡傻了吧?      而且……“你还放了他的鸽子,南望,你这胆子也不比我小啊?”      放了程修谨鸽子这件事又不是她愿意的。南望没说话,在心里想了一下,相比较程修谨一直以来良好的绅士风度和举手投足之间的朗朗清风,南望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抛去飞机上的黑历史,偷拍、卖照片、放人家鸽子、丢三落四,南望划拉划拉也没找出自己的一点优点来。      原本南望还有那么一瞬间自恋地以为程修谨这种强行和她扯上关系的行为很有可能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可很快南望就意识到,灰姑娘只可能是童话故事。并且灰姑娘第一次见到王子的时候美的像个神秘的公主,并没有敷着一张黑黢黢的面膜瞪着眼睛。      唯一能解释得就是,这个人自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所做的一切,在程修谨自己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地事情罢了。      南望想通了这一点,也就释怀了,“别说我的事情了,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还觉得陆域是你的男神吗?”      那天她和隋安若关于陆域的话题也是点到为止,一是她真的不太愿意提起陆域,二是隋安若典型的双子座,今天喜欢陆域,明天可能就喜欢别人了,如果陆域只是沧海行舟中的一个过客,南望也没必要去阻止隋安若这短暂的迷恋。      毕竟她虽然并不喜欢陆域,可后者能迅速蹿红称为千万少女心中的男神,身上自然还是有值得喜欢的地方的。隋安若把他当做一个偶像来喜欢,南望不想亲手戳破这个美丽的幻觉。      “啊?”提起这件事,往日里干干脆脆的隋安若就有些纠结了,南望不肯说她和陆域到底是什么过节,因为南望之前那个“最好不要和陆域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忠告,她自然也不可能去问陆域了。不过隋安若还是好奇,南望这种基本上有什么矛盾都当场解决,基本上不会存在什么误会的个性,到底能和陆域有什么矛盾。      毕竟陆域看起来也是那种笑容干净阳光的人。      “暂时还是吧。”隋安若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叔叔阿姨还在和你怄气?”      隋安若皱了一下鼻子,“嗯,他们说隋家有我这么一个姑娘是家门不幸,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话。可是从小他们就没管过我,现在倒管起我来了,我也用不着他们管。”      隋家二老在她小时候确实没怎么管过她,这个事情和隋安若青梅青梅一起长大的南望比谁都清楚。她还记得那个个子小小的小女孩披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跑到她家来摁门铃的样子。      那时候隋安若的爸妈总是吵架,不像她们家一直相敬如宾,每次吵架了隋安若就会从家里跑出来去南望家,南望给她洗脸洗头扎好看的辫子,和南望一家一起吃饭,然后开开心心地玩儿一天,等到家里的战争平息了南望再给她送回去。      至今隋安若仍然喊南望的母亲“干妈”,仍然有什么事情宁可和南望说也不愿意对自己的父母敞开心扉。小时候南望的家就是隋安若的避风港,是她每次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地方。      南望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想到,吵吵闹闹了一辈子的隋家二老渐渐不再争吵了,可从小到大从来没红过脸的南望的父母,却一夜之间就离了婚。      后来南望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有一种夫妻和睦,叫相敬如冰。      隋安若抱怨完见南望没说话,也知道她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皱了一下眉毛立刻转移了话题,“啊对了,你现在在E.T挺好的吧,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南望摇摇头,虽然有同事议论她的来历,可那也没什么,“别的都还好,只不过我现在的leader以前就见过我,还记得我是谁。”      南望把这当成一件麻烦事,可隋安若挺喜闻乐见的,毕竟如果南望的leader以前就认识她,无论如何也能关照她一下,免得南望被人欺负。      当天两个人的茶话会以陆域助理来电叫隋安若立刻回去为终结。彼时隋安若刚刚点了第二份冰淇淋,挂断电话后诚挚地问候了一下助理的母亲,便噼里啪啦地收拾东西先撤了。      南望留在餐厅里慢慢吃完了隋安若没来得及吃的那份冰淇淋,也就取了车回家了。    10、Chapter10 ...   周一南望请了一天的假。      原因是周六下午吃了太多的冰淇淋着了凉,夜里十一点多忽然犯了急性胃肠炎,不但上吐下泻,还疼得死去活来。南望折腾了一宿没睡着,第二天打的去医院才知道自己已经腹泻到脱水又脱力了,要不是出租车司机好心将她扶进了急诊室,南望觉得自己可能连医院的门都走不进去。      不过好在只不过是单纯的急性胃肠炎,南望缴了费在医院挂了水,虽然一直挂到周一早上五点多,可上吐下泻到底算是止住了。      在出租车上打电话给项目leader请假的时候南望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只拣重点听见对方说“哈好休息”便挂了电话,等到公寓楼下,还是前台礼宾给帮忙扶进电梯里去的。      这事南望没跟隋安若说,怕她担心。依着隋安若的性子,南望这儿要是和她说了,她分分钟就要跑到南望家里去照顾她,然后再抽空去餐厅大闹一番,给南望“出出气”不可。说不定她还要揪着人家老板过来给南望赔礼道歉呢。      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隋大小姐可没少干过。      可南望自己知道,犯这病的原因多半是自己吃了太多的冰淇淋,和人家咖啡厅半点关系都没有,隋安若要是去了,那还真就是胡搅蛮缠了。再说她刚在陆域工作室呆了没几天,就跑出来旷工,实在也是不好的。她只盼着隋安若哪天玩够了自己心甘情愿地和自家爸妈和解,也算不留遗憾。      按照南望这种情况,医生的建议是卧床静养一周,一个月内在饮食上保持流食的,不过南望打过针回去天昏地暗地睡了个一天一夜,周二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床上躺了十分钟,接了一个江夏不走心的慰问电话,最后还是起身洗漱准备去上班了。      入职刚一周就一连请上几天病假,这实在不是个明智的行为。      周二上午南望惨白着一张脸去上班的时候,刚一进了办公室,就被Cici拉嘘寒问暖了一路,直说一天没见南望就瘦了不少。      南望心道可不是么,连着两天水米未进,喝一口水都要吐,就是钢铁人也是要瘦下来的。只是她没想到原来瘦的那么明显,原来肉眼就能分辨出来了。听说她瘦的下巴都尖了,南望一边听着一边抬手摸了摸,好像还是挺多肉的。      不过Cici的好南望也是全都记在心里的。      Cici不是本地人,小姑娘一个人出来大城市工作也不容易,她才来了一周,也说不上感情多好,被人家这样惦记着,还一直说要照顾病号帮她分摊一点工作。南望手上原本没有什么累人的工作,哪里能真的麻烦Cici呢。      倒是江夏,看见南望回来上班,只假惺惺地问了几句,就将一册文件丢在了她的桌子上,美其名曰她来了一周了,有能力统筹案子了,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她最近忙着处理之前自己捅出来的篓子,顾不上这么多罢了。      结合之前数据出错的事情,南望也不奇怪她现在这样落井下石,接过案子翻了翻,想着自己要是真的有点事做转移了注意力,兴许还能好的快一点也说不定。      项目leader来得晚,经过南望的卡位时见她裹着一条披肩坐在卡位上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连忙凑过来跟她说好好休息,用不着这么快就来上班,南望笑着应下来,也没往心里去。      中午的时候南望跟着Cici去食堂吃了饭,清汤寡水的白粥,清淡得不能再清淡,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Cici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叹气,只好安慰她说自己以前得胃肠炎的时候不但瘦了好几斤,还长高了两厘米。      南望听她笨拙的安慰确实很受用。不过她现在已经168了,再长高两厘米就太高了,再说这也太扯了,要是生一场病就能长个子,那医院里还不挤满了为了长个子而故意生病的人?      下午南望哪都没去,就窝在卡位上看江夏丢给她的企划案,看着看着,就感叹起命运的捉弄来。      说来也巧,这案子的甲方U+,正是成悦集团下属的一个全资子公司,程修谨还是这家子公司挂名的总经理。E.T最后会选择和U+合作,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不过U+的实际负责人其实是公司里的两个副总,和E.T对接这次合作的就是其中一个叫袁兴的副总。      对E.T来说,U+背后的成悦集团是个潜在的大客户,事业部也对她们这个项目和U+的合作十分重视。江夏这个时候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南望去对接,公司里不知道多少人暗自唏嘘,这是江夏记着周五被南望当众怼得下不来台的仇,给她挖了一个坑,只等着南望初来乍到出了什么差错,杀杀她的锐气。      毕竟,U+那边的高层第二天就要过来谈事情了,而听说U+是个经常提出匪夷所思要求的相当难搞的甲方。      南望心里知道江夏存的什么心思。不过知道是一码事,接下来做又是一码事,她就是知道江夏明摆着在坑她,也不能这会儿拿着企划案丢在leader桌上说江夏在给她挖坑。和U+的合作案要真是谈崩了,江夏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入职一周的新人来做,只会让项目leader质疑江夏对事情的判断能力,这事情搁在哪里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      南望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江夏没打算叫她好过,可她直到第二天上午U+的人到E.T园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U+那边过来的高管换了人,来的不是副总袁兴,而是几乎很少见到的总经理,成悦集团董事长程明庭的长子,程修谨。      江夏作为U+合作案之前的总负责人自然也是去了会谈室的,不过她只是项目leader派过去撑个场子的,不出意外的话只是起到了一个人肉背景墙的作用。      Cici挺打抱不平地说江夏这是等着南望出糗的时候自己顶上去,来报之前的一箭之仇,可南望站在会谈室里夹着企划案等程修谨一行人的时候,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却是程修谨给她发的那条微信: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这还真是太快了。      不多时,会谈室外就传来了一阵夹杂着脚步声的说话声。Cici站在南望身边悄悄地握住了她的小指,手心里都出了汗,抖着嗓子小声地说道:“南望,听说这个程家大少长得特别特别帅,怎么办我有点紧张得喘不上来气儿了。”      南望侧头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Cici,本来想开个玩笑说程修谨确实长得很帅,又想到要是真的这么说了,恐怕要牵出一个十万个为什么,便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捉住Cici的手用力握了握,算是给她打打气。      和Cici相比,南望觉得自己面对程修谨的心态实在太稳了。      “吱呀”一声,厚重的实木门被接引的同事推开,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就带着一行人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南望夹着一本企划案,胳膊被文件夹硌得有点疼,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程修谨了,可那人进来的一瞬间,还是微微失了神。      和前几次见面相比,这大概是程修谨穿得最正式、最商务的一次。裁剪得体的定制西装完美地衬托出了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男人打着精致的细格纹领带,刻板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却莫名有种禁欲的美感,叫人很移开视线。那人堪称完美的脸上神色有点淡漠,带着点混血质感的深邃眼眸依次将会谈室里的人扫视一遍,最终落在了站在最前面夹着一本企划案的南望身上。      “上午好,程先生。”南望露出一个非常职业化但也非常客气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南望在那双幽深的黑眸里看见了一丝惊讶和疑惑,不过男人很快就恢复了起初的淡漠模样,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也伸出手来将南望的手握住,掌心温暖干燥,声音清朗悦耳,“我们又见面了,南望。”      会谈室里的十几双眼睛顿时都将目光投向了和程修谨握手的南望。      听程修谨这句话的意思,两个人是……认识?      南望是会谈室里唯一一个没被程修谨的话带偏节奏的人,不着痕迹地从那只将她握得有些紧、甚至还有点微微颤抖的修长大手中抽出了手,悄悄地背到身后攥了一下又松开,继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您坐。”      程修谨听话地拉开椅子坐下,会谈室里的人才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纷纷拽开椅子落了座。      南望将一直夹在身侧甚至将她的胳膊硌出了一道印子的文件夹摊开放在会议桌上,目光扫过室内每一个人,见大家都已经落座完毕,笑了笑,道:“我们开始吧。”       11、Chapter11 ...   按照U+以往的作风,这企划案是要逐字逐句一点一点过的,南望她们一早就做好了大幅度修改方案的准备,没想到各模块的负责人把细则一条一条地念过去,U+那边竟然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项目上的人自然是希望这个小程总别像那两个副总一样龟毛,可也不知道程修谨的套路是什么,不清楚他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打算把所有异议都留到最后一起提出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不少人都出来透气活动筋骨,南望也没留在会谈室里,掩上了会议室的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早上照例是白粥,南望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不到半碗,撑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刚才在会上南望就觉得胃部隐隐作痛,好不容易这会儿歇了,自然是要回去寻两片药吃。      反正会谈室里还有其他几位同事撑场子,江夏也正打算接着这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寒暄什么的她做不来,如今也没精力做,索性就直接不去理会了。      人一旦从一种精神紧绷的持续状态中解脱出来,就特别容易变得困倦,南望出了门才察觉到,由于一连三天没吃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又在会谈室里坐了半个上午,竟然有些腿软。南望没当回事儿,扶着墙刚走了几步,就是两眼一黑。      还没等她弱柳扶风地往地上栽上一个狗吃屎,鼻尖就忽然之间萦绕上了一股很淡的清冽味道,有那么一点熟悉。没等南望反应过来,便打身后斜刺出来一只胳膊,手疾眼快地把南望面条一样滑下去的身体给拎着胳膊扶了起来。      那人清朗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来,近到好像稍微一侧脸就能听见他清浅的呼吸,“你怎么了,南望?”      原本就有些不清明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响。阿-七-整-理      程修谨。      她是真没想到今天程修谨会过来,要是知道的话,她还莫不如请一天假在家躺着,也好过这会儿又在他面前出糗。被他这声音一刺激,南望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力,不但稳稳当当地站住了,还顺带着把胳膊从那人手中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扶着墙转了过来。      “多谢程先生,我没事。”她估计自己是这两天折腾得血糖有点低,和程修谨说话的时候还在心里合计,要不要晚上回去喝点红糖水什么的。      那人没在意她略有抗拒的肢体语言,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原本就蹙着的眉毛拧的更紧了,“你生病了?”      南望心道可不就是生病了么。      “你病得这么严重还过来上班?E.T就是这样对待企业员工的?”      程修谨见她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在走廊里,好像随时都要伸出手去扶她,没在意自己就站在E.T的走廊上,还脱口而出就攻击了E.T的企业文化。      南望听到这儿赶紧摇摇头,她们leader可没说来,要不是江夏给她打那个电话,她现在还心安理得地躺在家里挺尸呢:“我真的没什么大事。”      程修谨显然是不相信她这么苍白无力的说辞的,站在原地没动,只敛了眉看她,幽深的黑眸里眼神有点复杂。南望被他这么堵着,也不好绕过去走开,两个人僵持着更不是个办法,最后只好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客客气气地提醒他,“程先生出来是要去洗手间吗?”      他要是人有三急的话,南望寻思着还能给他指个路什么的。      虽然南望觉得作为一个女性这么问有点奇怪,不过这样也好过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僵持在走廊里,可哪知道自己刚说完话,就见对面的男人全身僵了一下,抿着唇用那双漂亮的黑眸将她望着,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南望,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客客气气的?”      南望:?      诚然她今天对待程修谨的态度就像初次见面一样,可毕竟是在职场之上,这样的不牵扯进私人感情的态度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他们顶多算得上是熟人,也并没有什么私下的交情。      没等南望想明白程修谨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就听见他继续说道:“南望,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他干嘛说得这么严肃。南望愣了两秒钟,慢慢地点了点头。      程修谨皱着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南望以为他要结束对话了,却听到他又问:“你们的负责人不是江夏吗,怎么换成了你?这方案是你写的?”      南望吁了一口气,她真是双方唯一一个不知道对方对接人的人,“方案是江夏写的,我只是临时负责统筹。”      程修谨“嗯”了一声,问清了她出来的缘由,才回答了南望之前的问题:“我出来抽根烟。”      南望也尽心尽力地给他指了指吸烟区的方向,这才捂着胃往回去找药了。      等南望倒了热水吃了药,再慢慢走回会谈室的时候,程修谨已经坐在长会议桌的对面了,脸色仍不大好看,一只手撑着额角,低着头蹙着眉一页一页地翻着手上的企划案。      没想到他这一根烟抽的还挺快。      坐在南望身侧的Cici凑过来压低声音跟她咬耳朵,“南望,你和程大少是不是认识啊?”      “干嘛这么问?”其实也不是诧异,毕竟刚才程修谨一字一句说得很明白,又见面了,那肯定不是第一次见了,只不过南望觉着Cici这时候忽然这么问,一定不单单只是好奇心的问题。      “会上他可是一直在看你。刚才你一出去,程大少就跟着出去了。”Cici说到这儿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翻文件册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可他一回来就这样了,咱们今天这合作案,怕是有点悬。”      南望压根就没听见去Cici说得这后半截话,事实上Cici说完第一句话她就懵了,程修谨在会上一直看着她?      不出多时,刚才出去的几个人陆陆续续也都回来了,南望抬手看了一眼表,十点三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到约定时间,不过早一点开始大家似乎也都没有什么异议,便直接开始了。      本来这会议前半截挺顺利的,中场休息前南望这边的几个技术负责人已经把方案一条一条过完了,只等U+这边把甲方的需求提一提,把不满意的地方改一改,今天晚上加个班跟进一下,晚上差不多就能将修改后的方案发给U+了。可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原来半点意见都没有、看起来十分随和的程修谨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忽然说整个方案的思路都不对,和他们的需求相差甚远,要求整个方案重新写,不要求速度,只要求质量,最终成稿要符合U+的产品理念。      临门一脚忽然来这么一出谁受得了啊,江夏的脸当时就垮了,程修谨这番话基本上就直接将她的思路完全否定了,她这个方案是白写了。      不过好在程修谨提出这些意见之后又松了口,说其他方面没有任何意见,合约可以先定下来,等方案彼此磨合好了以后再补进去,也算是给双方都吃了一颗定心丸。签了合约这事就算是谈成了。      南望看着程修谨毫不留情地将江夏的方案pass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在走廊问自己方案是谁写的的原因。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有点自恋地认为,一开始程修谨皱着眉毛始终没有说话,是以为那是她写的方案,而给她留了面子?      等到U+的这一行人出了会谈室的大门,南望和项目leader等人将他们送至楼下的时候,程修谨又“不经意间”地跟项目leader问起南望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来。      项目leader是不知道走廊里的事情的,就顺水推舟当着程修谨的面给南望放了假,说叫她好好回去休息,注意身体健康,E.T还是相当注重人文关怀什么的。南望这个时候再硬撑着就是不识抬举了,点点头便应了下来。      能这么名正言顺地休息,还真是拖了程修谨的福。      送走了U+的人,也快午休了,南望回卡位上收拾了东西,和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打了招呼就准备走了。其中Cici脸上肉眼可见的暧昧笑容和江夏眼看着快沉到脚面的脸南望都假装没看见,拎了包捂着咕咕叫的胃下了楼,就一边琢磨着寻个能做白粥的餐厅去填一填肚子,一边东张西望地打算拦车了。      E.T园区原是一片填海造的地,整个园区风光优美环境宜人不假,可地理位置偏也是不假,南望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没见经过一辆出租车,左顾右盼间却越看身边停着的那辆白色玛莎拉蒂越觉得眼熟。      这边南望正盯着车子努力地回忆周五那天她蹭的程修谨那辆车是不是这个车型的时候,车窗忽然缓缓地摇了下来,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侧脸来。      南望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么久了程修谨还没走,就听见那人清朗悦耳的声音在空气中绽放。      “我忘了还你的口红。”    12、Chapter12 ...   南望拖着长音“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之后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程修谨抬手解开了安全带,朝南望所站的副驾驶一侧倾身探了过来。      南望以为他是要从车窗把口红递给她,快走了几步凑到近前,正想要伸手去接,却见修长的大手临到眼前忽然拐了弯,“咔哒”一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先上车。”      上什么车?      南望抬手捋了一下被高楼风吹乱的长发,看着已经缩回手重新系好安全带的程修谨脱口而出,“去哪儿?”      “我正巧顺路去江畔,可以稍你一段路。”男人似乎笃定了她一定会上车,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启动了车子,顺手打开了车里的暖风。      南望思考了两秒钟,一点也没客气推辞,直接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实际上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好选择,园区附近不好打的她是深有体会,她精神紧绷地撑了一上午,现在是一步路都不想多走,恨不得就地支起一张床,直接一觉到明天了。反正她在程修谨心里已经有“偷拍、爽约、无法沟通、自带烦人体质”等不怎么好的形象了,也不差再多一个“厚脸皮蹭车”的标签。      大概是因为初次见面就给对方留下了不太容易扭转的坏印象,南望现在面对程修谨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每次都顺路,就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碰到他一样。      白色的玛莎拉蒂在宽阔平坦的马路上飞驰,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M市的冬天向来是室内比室外还要冷上几度的,南望从远在北方的D市回来,没了北方的御寒装备,反而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她最近在病中,原本就有些怕冷,刚在办公室里待上一个上午手就冻得冰凉,这会儿忽然暖和了,舒服起来竟然有点犯困。      因为以前听过她一个关系很好的姐姐出车祸的事,南望一般情况下是不太敢坐副驾驶的位子的,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千钧一发之际她可不想让对方陷入“到底把方向盘向左打还是向右打”的这种没有答案的选择当中。也可以说是杞人忧天吧。      不过程修谨的开车技术是真的好,同样是一段路,南望觉着和她经常把车开得寻死觅活相比,车子到了程修谨的手里就好像行驶在丝绸上一样,车速虽快但却十分平稳。      这份莫名而来的踏实叫南望原本的困倦无限的放大,程修谨将车子彻底驶出了园区,侧过头去想和南望说话,只往身侧瞟了一眼,就看见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都缩在驼色的摇粒绒大衣里,跟上午在会谈室里看到的那个衣着干练的南望完全不一样,安静得像一只晒着太阳午睡的猫咪。      心思忽然变得有点柔软。      男人本来微微蹙着的眉头在望向她的那一瞬间舒展开来,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只是将车速从80迈调到了40,掉头将车子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南望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在睡着之前有没有跟将她“捎”回来的程修谨客气地说一声谢谢,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一只大手推醒的,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在自家公寓的楼下,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在哪儿?”南望抬手按了按眉心,还不太适应地半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扭头朝刚才推她的人问道。      身侧的人见她这个模样宽容地笑了笑,态度很温和,“醒一醒,吃了东西再睡。”      这话和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妈妈叫她起床吃饭时说得一样。南望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常常想起以前的事,有的时候是做梦,有的时候和现在一样,不知不觉思绪就被扯回到过去了。      “哦……”南望迷迷糊糊地就要起身,遇到了阻力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坐在车里,身上的安全带正把她牢牢地绑在副驾驶座椅上。这个认知叫南望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坐在她身侧和她说话的人,是程修谨。      好的,她在程修谨眼里的好感度可能已经彻底刷到零刻度了。      坐着人家的车子不好好感谢人家一下也就算了,还在人家车上睡着了。南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流口水,要是真的流了那她还不如现在就地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      “咱们现在在哪里?”清醒过来以后的南望环视了一下车外的街景,发现自己仍然一脸懵比。      程修谨是好脾气,指了指前面一家店铺的招牌给她解释,“这家的粥不错,可以去尝尝。”      粥……      一个南望现在听到就想要吐的字眼……      不过现在并不是嫌弃这个的时候,南望茫然地和程修谨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X记粥铺”的牌子,揉揉眼睛还是没搞明白,不是顺道给她捎回江畔公寓吗,怎么捎着捎着就捎来粥铺了?虽然她确实是饿得已经快要前心贴后背了。      “我饿了,先陪我吃个饭,再送你回去,没意见吧?”男人好像看出了她的疑问,笑了笑解释道。      没有没有,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她高兴得很呐,反正回去也还是要吃白粥的,在哪吃不是吃,毕竟在这儿还有人做,她乐得省事。      两个人进了粥铺,立刻就有小厮模样的人迎上前来招呼,看起来程修谨是老顾客了,一口一个“程先生”地叫着将她们往里让,一面请着一面偷偷地瞄南望。      南望也不觉着局促,任凭他看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圈,才发现虽然从外边看着不起眼,可这粥铺里边却很大,装修风格也气派,很是中国风,长长的木质楼梯蜿蜒向二楼,台阶上还铺着花开富贵的地毯。      托了程修谨的福,她今天也许能稍微吃顿好一点的。      当然还是粥了。      店里的雅间取名风格也很有趣,两个人被带到了一处名叫“青崖白鹿”的雅间里,顿时叫南望生出一种恃才放旷的情绪来。当然了,才华她是没有的,但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是高涨的。      说是雅间,其实只不过是临窗修起来的稍稍高一些的卡座,每两个卡座之间用挡板隔离开来,朝外的一面还有可以卷起来的竹帘,店小二打扮的服务生本来想要把竹帘给他们放下,刚一动手就被南望制止了。      以前她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附近也有这样格局的店家,虽然没有这里这样高大上,但道理都是一样的。那些隔间里坐的常常都是情侣,从隔间外经过的时候还会听到里边嘻嘻哈哈的嬉闹声……      南望觉得吃个饭是可以的,安安静静地吃个饭也是可以的,但把两个人隔在这么狭窄的一个空间里安安静静地吃饭是不能可以的。尽管南望已经对自己在程修谨面前的形象放弃了治疗,但也实在没有到这么和他坐在对面能不尴尬的程度。      点单的时候南望一水儿地摸着粥去了,可若说是光吃清清淡淡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白粥,南望又觉得有点不甘心,正皱着眉头犹豫着,就听见程修谨对服务生说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适合胃病患者喝的粥,清淡好消化一点的那种。”      南望在心里bingo了一下,比照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服务生的推荐点了青菜粥,点完等服务生走了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犯了胃病?”      虽然今天上午在走廊里程修谨确实问过她,但南望记得自己并没有回答。他竟然已经通天到甚至不用望闻问切四部曲光看看脸色就知道她什么病的地步了吗?那程修谨可不该去做什么公司的总经理,应该去当医生啊。      不过答案很令她失望。      “你一直捂着胃。”      南望回想了一下,虽然没有“一直”,但她不舒服的时候确实通过按压来缓解疼痛了。脑袋里不知道怎么会想起了Cici跟她说得话——他在会上一直在看你。      不管怎么样,南望觉得,和程修谨接触的越多,她就越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这个人比大多数人的脾气都要细心随和,也并没有让人感到有任何一丝被轻视怠慢的感觉。站在他这个位置上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能做到这点不容易。      所以说,余家那个大小姐来买他的照片,似乎现在也可以理解了。      南望心里这么想着,有点走神,思绪不知不觉就跑偏了,所以她没有继续想下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被程修谨从“陌生人”的范围内划走,划到了另外一个似乎和“朋友”或者“熟人”有些相似的范围内了。      当然南望也就没有继续想下去,在这个和“朋友”或“熟人”类似的范围里,除了她,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又存错时间……幸好发现及时……扶额 13、Chapter13 ...   不知道是为了照顾只能吃粥的南望的情绪还是这家粥铺果然只有粥才是招牌菜的缘故,程修谨和她一样只点了一碗青菜粥,别的什么都没点。      不过X记粥铺的粥确实对得起它这个精致大气的装修,南望拿着勺子翻了两下,虽然碗里只有白米和青菜叶,可味道确实是不错的,想来程修谨这样的人,口味一定也是挑剔的,他能说这家粥铺好吃,自然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半碗粥下了肚,南望很快就恢复了精力,再加上在程修谨的车里补了一觉,和之前多说一句都没力气的时候相比,南望也变得爱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南望想着也不知道这家铺子送不送外卖,要是能送,她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就要好过得多了。只是不知道这家店离江畔有多远,看着这个气派的装修,估计也不会赚外卖那点蝇头小利。      程修谨坐在她对面,明明只是和她一样拿着小勺喝粥,可举手之间都是满满的风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听见南望兴致勃勃地主动问起来,咽下口中的粥笑了笑,回答道:“以前我的胃也不大好,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有幸发现了这家粥铺,便常常过来吃。”      原来是过来人。      南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听程修谨的口气,分明就是一副洗心革面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原来没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等到日积月累真出了问题,身体也是会给她点颜色瞧瞧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的时候南望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她好了一定要好好吃饭、重新做人,做梦都不想再来一次这噩梦一样的经历了。      “咱们现在是在哪儿?”南望问完未必避免得到诸如粥铺这样没有意义的回答,连忙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离江畔多远?”      对方好像听出了她的心思,轻笑了一声,指了指窗外,“不远,开车的话不出十五分钟。”      南望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并没有认出什么可辨识的建筑物。她确实是离开M市太久了,现在的M市对她来说,就好像完全是座陌生的城市一样。      南望讪讪地转回视线的时候,就看见程修谨正在看她,深邃漂亮的眸子里情绪莫测。不过可以感觉的出,这目光是友善的,温柔的,这目光在和她对视上以后,并没有慌张地躲闪,而是浮现出了一点笑意,“你在看什么?”      这也是南望想要问问程修谨的话。他是在看什么?      不过南望并没有真的将这个疑问说出口,耸了耸肩膀回答道:“我也算是半个M市人,高考之后才去了D市,没想到现在发展得这么快,这才几年回来,就大变样了。以前江畔这边可是挺荒凉的。”      “为什么会去D市?”      这问题其实是顺着南望的话往下说的,并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可南望听到他这么问还是微微怔了一下,才语气平淡地回答他,“我母亲是大学老师,后来她调到了D大,我又正好考去了D大,就搬去了。”      这是她搬去D市的一个理由,可并不是最根本的那个理由。      程修谨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岔开了话题,“D大的校园很美。”      “你怎么知道?”南望有点惊讶,毕竟这里离D市隔了万水千山,而听程修谨的口气,好像并不只是听说,而是发自肺腑的赞叹,“难道你也是D大毕业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实在太巧了。不过若是程修谨也是D大毕业的,南望觉得她应该不会不知道。毕竟以程修谨的样貌家世,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可程修谨摇了摇头,“我不是,只是以前去过,去过以后便非常懊悔。”      这评价是很高的了,南望当然乐意听见别人这么夸她的母校,更何况她的母亲就在这所学校里任职呢?      “D大的湖的确很漂亮。”      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份心性,在学校里待不住,也守不住那份安静,等到后来毕业了才能有些理解她的母亲,当年为什么选择留在象牙塔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青菜粥。      南望本来想结账的时候算她请客,就当感谢上一次程修谨大半夜的把南望捎回江畔去,可她转念一想,请人家吃饭就请一顿青菜粥,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而程修谨压根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跟服务生说了帐记在他身上,便直接和南望一起出了粥铺。      算了,反正一碗粥钱,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南望心里默默地当程修谨是大发善心接济她了,一面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程修谨说得不错,这里离江畔并不远,转过一个路口,就可以看到江畔公寓高高地耸立在前方了。南望靠在车里看了一会儿飞驰的街景,忽然心思一动。      “程修谨,你怎么会常常来这边?”      车子中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南望问完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便觉得有些奇怪,把视线从车窗外转到身旁开车的那人身上,就见他眼角眉梢都带了满满的笑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兴事,眼睛里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南望眨了眨眼睛。她觉得眼前这个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而该死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越来越迷人,越来越叫人移不开视线了。      美色误国,红颜祸水啊南望!南望在心里默默地警告自己。      “你看,这样就很好。”南望自我催眠的时候,程修谨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南望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要问他再说一遍,就听见男人清朗的声音,“我是说,咱们刚好顺路。”      她觉着自己遇上程修谨以后,理解能力、表达能力和听力都变得越来越差了。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一句废话啊?      程修谨看了一脸憋屈的南望一眼,也不再逗她了,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一句,“我在这儿有一套公寓。”      嗯,不用他说她也知道,整个江畔公寓都是成悦下面一个地产公司开发的。他要是乐意,整个几栋公寓都是他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公寓附近,南望没留神,叫他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这才惊讶地问起来,“你怎么开到下边来了?”莫非就因为是他家开发的楼盘,他就可以随便停车了?      “我不是说了,我在这儿有一套公寓。”      程修谨找准了一个电梯附近的车位停好了车,竟然真的揭开安全带下来了。南望懵懵地跟着他进了电梯,就见他抬手摁了一个“16”。      等等,他怎么知道她住在16层?      南望还在想着程修谨到底还了解她多少,就听见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门。程修谨毫不犹豫地踏出了电梯,直接朝着电梯右侧拐了过去。正是她住的那个方向。      眼看着就要到南望的公寓门口了,南望开始在心里七上八下地合计着程修谨到底是要做什么,她到底应不应该请程修谨进去坐坐,就见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放慢了脚步,偏过头来,侧脸线条美好。      男人温声说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南望,我是你的新邻居?”      新……      新邻居……      南望差点没刹住车撞到程修谨身上,听到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猛地一愣,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就见他在一扇门前站定,抬手敲了敲钉在门边的门牌号,朝她露出一个微笑,“1603,我住在这里。”      南望扭头看了一下自己家“1602”的门牌号,终于想起来,这些天确实看到有人出入对面那户打扫卫生,前两天还有人过来换了锁搬家具什么的,可是一直都没有见到过业主本人。没想到她一直以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隔壁邻居,竟然就是程修谨。      发愣的时候,那人已经按了指纹打开了房门,态度很是坦荡,语气甚是温和,问道:“进来坐坐?”      南望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      程修谨也没在意她这个避之不及的态度,一只手撑着门,站在门口看她。南望这才想起来转过身去朝着自己的密码锁按了一串数字,大门“嘀”地一声打开的同时,南望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南望,再见。”      南望讪讪地转过身去摆摆手,“再见。”      话音刚落,对面便响起了关门声。      南望也进了屋,关上门丢掉包,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摆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接受了“程修谨就住在她家对面”这件事,这才突然想起来一件彻底被她忘到了脑后的事情——      程修谨在楼下等她的时候不是说要把口红还给她吗?      那口红呢?       14、Chapter14 ...   南望心里这样想,可并没打算真的去找程修谨问问明白。      一只口红而已,又不是什么珍稀绝版的限量款,要不是那时候觉得驳了程修谨的面子不好,南望就直接在微信上回复他不要了。只不过就连她都并不放在心上的一只口红,也不知道程修谨怎么那么执着,不但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微信,还又免费做了一把车夫。      这么认真的程修谨,好像有点格外的可爱。      南望索性踢了拖鞋直接蜷进了沙发,摸起手机打开微信,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程修谨的名字,手指尖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进去。      难得南望这么有兴趣主动地想要去了解一个人,自然不希望得到令她不满意的结果,比如对方将她屏蔽了,或者这压根就是一个完全公开的工作号。毕竟就连她们公司的高管至少有一个和工作完全分开的私人号码,像程修谨这样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大少,想必会更加注重自己的隐私。      然而等南望一点进去,就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程修谨的朋友圈封面是一张旅行照片,应该是出自他手,大概是站在海边悬崖向下俯拍的角度,南望认出来刚哈是她前两年去过的某地“最美海岸线”,不禁啧啧了几声。她去的时候大概和照片上的季节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程修谨站的这么高,当时也拍了不少照片,却没有一张是这个角度。      他的微信头像也一脉相承,是一张海边日落的照片,金红色的夕阳和映出一道粼粼波光的海面交相辉映,左下角是一个单手比心的逆光剪影。      南望有点好奇地放大他的微信头像,却没认出来那究竟是不是他的手,歪着头研究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触电一样丢开了手机。      程修谨的微信头像上那只手是谁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午后的阳光有点暖,南望客厅里只挡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帘。金色的光线透过薄纱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叫人心声困倦。南望窝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客厅里的光线也变得十分昏暗,南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面前恢复了视物的能力,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确定门口不缓不急三下一组的敲门声并不是幻觉。      换句话说,她应该是被这持续的敲门声吵醒的。      南望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跳下来往门口走,刚站稳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不大舒服,微微动了一下,原来是落枕了。大约是下午睡着的时候姿势太敷衍了。      她是没想到自己还能睡着,更没想到能一觉睡到傍晚的,看来生病以后身体确实是比平时要虚弱许多。又或者这段时间生活里超出她掌控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叫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这会儿终于到了极限吧……南望是一个相对来说喜欢稳定可预测生活的人。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南望在M市朋友不多,从前的同学在上大学以后渐渐也都断了联系,除了一个隋安若,她还真想不到还有谁能来敲她家的门。南望抓了一下因为在沙发上蹭来蹭去有点起静电而微微有些蓬松的长发,打开门镜往外看了一眼,立刻“啪”地一下扣上了门镜。      穿着一件纯白色粗线毛衣、手上端着一个不明圆形物体站在门外的那个好看男人,长得有点眼熟。      南望花了一秒钟时间用来清醒,紧接着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客厅里,手忙脚乱地将丢在沙发、茶几、地板上的杂物一股脑地堆到了窗台处的榻榻米上,“刷拉”一声拉上了窗帘,插着腰环视了一圈好像还能看得过去了,这才重新回到了门口,打开房门的前一秒另一只手摁下了吊灯的开关。      “嗨。”南望一只手扶着房门,勉强露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显然是被突然之间拉开的房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打量了一圈,先是一蹙眉,“你刚睡醒?”      嗯?      南望不知道程修谨是怎么看出她刚睡醒的,她又没穿着睡衣,见后者朝她的脚扬了扬下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忘了穿鞋,现在正赤着脚站在门口的地板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意识到这一点后,南望哪还顾得上问程修谨有什么事,挠着头发一蹦一跳地跑回去找拖鞋,纤长的手指触到蓬松的头发又是一顿,背对着程修谨翻了一个自我嫌弃的白眼。      刚才刚顾着收拾客厅,不但忘记穿拖鞋,还忘记梳头了!      等南望找到拖鞋穿上,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以后再回头,程修谨已经自己走了进来,并好心地帮她带上了房门。      好吧随便吧,她在程修谨面前什么时候正常过。      南望心里那股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又上来了,指了指男人端在手上盖了一个弧形不锈钢保温盖的托盘,扯了扯嘴角,“这是什么?”      提到这个,端着盘子在门口站得笔直的男人终于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程修谨浅浅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拖着盘子,另一只手掀开保温盖,朝她递了过来,“算是新邻居的见面礼,有点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见,见面礼?      南望凑过去看了一眼,托盘里放得竟然是一碗粥。嗯,这个见面礼……确实是有点简陋……      她以为至少是个披萨什么的。      不过她除了还能喝点粥,别的也无福消受。      毕竟是程大少亲自送来的见面礼,南望当然还是乐呵呵地接了过去,顺手将程修谨拿在手上的保温盖也一起接了过去放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的吧台上。她总不能让金贵的豪门大少拎着一个锅盖在客厅里和她说话。      “热的。”男人跟着她进了厨房,抬手指了一下,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南望放下托盘的手顿时停了一下。嗯……这个是让她趁热吃了的意思?      反正她刚好也饿了。      南望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勺子,就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刚好我没吃晚饭,你这个新邻居的见面礼来的真是时候。”      程修谨也跟着她在吧台对面坐了下来,“我也是刚刚吃过。”      别说,程修谨端来的这碗粥味道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中午在X记粥铺吃的那碗“平平无奇”的青菜粥惊艳,但味道也比南望这些天凑合的白粥强了许多。她家厨房里虽然东西一应俱全,可惜全是摆设,平时很少开火。      “很好吃。”南望很快就吃下了大半碗,实际上程修谨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南望也没办法吃得那么慢。虽然某人的白毛衣让他看起来显得十分纯良,可程修谨毕竟是程修谨,要说坐在他对面被他那双幽深的黑眸盯着看一点压力都没有,南望觉得这样的人可能还没出生吧。      专心致志看她吃粥的男人听到这个评价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声音很轻,好像不是说给她而是自言自语的那种轻法,“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南望听到这儿差点一口粥呛死,猛咳了一阵差点连眼泪都咳出来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才说什么?第一次这么做?这粥是他自己做的?程修谨竟然还会煮粥?      她还以为程修谨十指不沾阳春水,完全不识人间烟火器的呢。      可是程修谨脸上那隐隐绰绰求表扬的神情,证明她刚才没有幻听,她吃的这碗粥,确实是眼前这朵高岭之花撸胳膊挽袖子亲手下厨做的。      “你还会做饭?”      “当然。”回答干脆全然没有一点犹豫。      南望心里大写了一个佩服,凭借程修谨的家世,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需要他亲自动手的吧?在这种情况下程修谨还能自学成才,除了是把厨艺当成一个兴趣爱好,南望再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了。这个人还真就像金矿,越挖越觉得有趣得紧。      在这种莫名敬佩的情绪里,南望很快就吃完了粥,抬起眼瞟了一下还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的程修谨,转身进了厨房刷碗。以后她还是不要乱立什么flag了,在心里立也不行,中午刚纠结要不要请程修谨进来坐坐,晚上他就毫不费力地坐进来了。这么半天也没见他说几句话,该不会是等着她吃饭,再把厨具带回去吧?      “南望。”身后忽然传来那人清朗好听的声音。      南望没回头,“嗯?”了一声,就听见程修谨问道:“你会做饭吗?”      这事还真是为难她了。      南望背对着他摇了摇头,这正是她如此敬佩程修谨的原因。从小到大对于厨房来说,南望就是一个危险品,她除了会把所有食材一股脑倒进盅里煲汤以及用电饭煲做个白米粥以外,只要是点火的事,十次有九次都是要炸厨房的。      男人看她摇头的反应笑了,没等南望为自己鸣不平,就温声建议道:“不如以后我来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夜啦,祝小可爱们在新的一年里诸事顺利,身心愉悦,2018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15、Chapter15 ...   “不如以后我来做吧。”      男人问这话的口气就像“天好像要下雨,不如你带把伞吧”一样稀松平常。厨房里哗哗的水声戛然而止,南望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按在水龙头上转了身,就看见程修谨还坐在吧台上没有动,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地撑着额角伏在桌上,见她转过身来看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南望以为自己的耳朵又出毛病了,眨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她怎么觉得她听到的那句话的每一个字她都会写,但组合在一起去却完全不明白这句话所表达的含义呢?      “饭,不如以后我来做吧。”程修谨脸上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将提议重复了一遍。      南望一个手滑没拿住,只听见一声脆响,手上的漂亮白瓷碗就在洗手池里摔成了两半。      安静坐在吧台前的男人几乎是在同时站起了身,几步就跨进了厨房,没等南望把手伸进满是泡沫的洗手池里去捞瓷碗的碎片,就率先掐住了她的手腕。      “不,不好意思,明天我去给你买一个一样的赔给你。”独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猛地袭上鼻尖,南望被他拎着手腕站在厨房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不好说是她听见程修谨的话吓了一跳还是错误地判断了手上泡沫的滑度,总之刚才那一瞬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没拿住,一切好像都没受她的控制。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还真是叫人觉得没面子。      “没关系,我家里的碗多得是。”程修谨倒是没在意碎成几半的瓷碗,就那么拎着南望的手腕把她拽出了厨房,短暂地犹豫了一秒钟拖到吧台前坐下,看了看南望因为不好意思而氤氲出一片粉霞的脸,忽而笑了,“南望,你这是在现身说法地向我证明,你是一个厨房毁灭者吗?”      南望低头捏着刚刚被程修谨放开的手腕,咬了咬嘴唇辩解道:“这个洗洁精不太好,太滑了……”      但程修谨并没有在意她强行把锅甩给洗洁精的行为,只是在她对面重新坐了下来,盯着她脸上淡淡的红晕第三次地将话题拉回到最初,温言问道:“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什么建议怎么样,没头没尾地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叫她怎么想?程修谨怎么就喜欢想什么说什么,完全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怎么就突然直接过度到以后……谁做饭的问题上来了?      见南望没吭声,程修谨就直接说了下去:“我今天才搬过来,厨房设备还不齐全,只勉勉强强可以煮些粥,菜恐怕是做不了。我见你家厨房里工具齐全,既然你不会做饭,厨房空着也是空着,这几天借我用一下,作为报酬我可以帮你多做一份,你看怎么样?”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态度谦和,给的“报酬”也是南望正急需的,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南望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抬头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咱们毕竟是邻居嘛,互相帮助,没什么毛病。”      可她在听见程修谨那句话的时候,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南望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有点毛病了。和程修谨坦坦荡荡的态度相比,南望为自己的不阳光而感到羞耻。      看得出程修谨对南望的回答十分满意,见南望有些心不在焉,又稍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了,临走前还撸了袖子把洗碗池里泡着的瓷碗残骸拣了出来一并带走了。      南望讪讪地送走了程修谨这尊大神,关上房门反身就倚在了门板上,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因为没什么事做所以满脑子都是脱离实际的想法?      她现在已经能够完全彻底地理解余以彤花大价钱买程修谨照片的举动了——这个人可以说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更何况听说余以彤从小就认识他。从小就见识过程修谨这种温柔多金体贴心细还长得帅的男生,只怕旁的凡夫俗子也再入不了眼。      这么一想,隋安若整天吐槽的余以彤也是挺可怜的。      南望承认,自从第一次见到程修谨忍不住拍了他的照片开始,她封存沉寂多年的少女心,好像就复活了……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她以后是不是应该离程修谨稍微远一点?      南望靠着门想着这个严肃的问题时,早前被她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却嗡嗡震动了起来。      接通,原来是项目leader的慰问电话。      南望一面听着电话一面将刚才胡乱堆在榻榻米上的杂物一样一样分了类整理好。东西整理完了,电话里也说完了,中心思想就是她帮项目谈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已经帮了大忙了,希望她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去上班,并旁敲侧击了一下她和程家大少的关系。      南望乐不得多休息几天,应声答应了下来,并实事求是地告诉项目leader,说起来他可能不信,程修谨是她的邻居。项目leader果然不信,呵呵笑了几声,说南望越来越会开玩笑了,叮嘱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南望嘟囔了一句“这是事实啊”,进了卧室换了家居服,又将换下来的脏衣服一股脑地丢进了洗衣机,这才拿着手机将自己整个摊在了床上。      当初装修厨房的时候还真是没想到,一个摆设竟然还有这样的功用。南望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吃得上身价不知道多少亿的豪门大少免费做的晚餐。      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惊喜和刺激。      1603。      装修风格极为简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性冷淡风的房中,男人穿着一件纯白色粗线毛衣坐在落地玻璃前的布艺沙发上,黑色休闲裤和简约的灰色拖鞋相映成趣,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的居家休闲。      落地窗外是号称M市一景的灯火江畔,偶有游轮经过,拉响长长的汽笛。可男人的注意力却并没有被吸引过去一分,只是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想到刚才顶着一头蓬松的长发赤着脚站在门口揉眼睛的姑娘,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和办公室里带着完美面具的她相比,他更喜欢她放下戒备不设防的样子。      今天见到她对他笑了,很难得。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程修谨伸手过去拿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断了,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还未解锁的屏幕上,站在马路边的姑娘微微蹙着眉,没有笑,可是眼神很亮,就好像能透过屏幕将他的心思看穿一样。      一条短信蓦地跳了出来,“你在哪儿?不是说晚上喝酒吗,我在你市中心的公寓门口,怎么没有人?”      长眉蹙了一下,程修谨抬手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喂,易铭。”      “程修谨,你别现在告诉我你不在,本公子可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你先说你在哪儿呢,什么时候能回来!”      电话那端是上次替他查隋安若的易铭。两个人是本科时候的室友,性格相反,一个潇洒随性游戏人生,一个条理清楚规划未来,这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因为同一个“求而不得”的心魔而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儿。      程修谨看了一眼窗外的江景,口气有点抱歉,“对不起,我忘记了,我现在在江畔这边的公寓,晚上不回去。”      易铭冷笑了一声,爆了句粗口,毫不留情地指责道:“程修谨,你现在是疯了吧?跑那么远去图点什么,市中心这么多房子都不够你住的?”      程修谨听着他说完,才垂下眼睫,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南望生病了,我搬过来和她做邻居,可以照顾她。”      他没疯,不,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好过,这么多年来他是不疯魔不成活。      电话那边很明显是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南望”是哪一个人,沉默了片刻才复而开口,“这个南望到底什么来头?你不是……难道……不对啊,她不是……”      程修谨没等易铭说完话便打断了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弯起的唇角弧度优美,“南望就是她,易铭,我找到她了。”      “你说南望就是那个你那时候整天念叨的那个人?”易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听程修谨斩钉截铁地确认了一遍,这才敢相信,一时之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只短短地骂了一个“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修谨没把对方突如其来的粗口放在心上,放下电话朝窗外看了一眼。      这些年M市的变化确实很大,变得比从前美了,也比从前更加繁华了。      这么美丽的城市,这么努力的他,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把她留下。       16、Chapter16 ...   当天晚上南望睡得并不好,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半夜惊醒的时候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仔细想一想,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只能清晰地体会到醒来后那种溺水得救一般的解脱感。      因为不用上班,南望第二天照例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洗完澡坐在床上擦头发的时候,忽然收到一条微信,是程修谨发来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两个字:“醒了?”      南望以为他是要过来借厨房,想到自己穿着浴袍披头散发的样子,用头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也很简洁地回复道:“没有。”      等了一会儿,程修谨没再回复,南望挑了一下眉毛,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现在这个时间,程修谨难道不用去公司上班吗?还是说他这样的豪门大少已经弹性工作到随便什么时候去上班都可以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彼时南望已经吹干了头发换好了衣服,正捧着一本书盘腿坐在窗口的榻榻米上,一听到门铃响,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丢了书,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看都没看门镜一眼就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白衬衫黑皮鞋,却不是程修谨,而是楼下大堂的礼宾妹子。      “南小姐,您的外卖。”      南望:?      她什么时候订外卖了?      礼宾妹子见她有点呆呆的样子,笑了笑解释道:“南小姐的男朋友真体贴,刚刚还特意打电话到前台,说您病了,叫我们给送上来呢。”      男朋友?      南望拍了拍脸,确认这不是梦中梦自己是真的醒了以后疑惑地看了看礼宾妹子手上的外卖盒。      X记粥铺。      “原来他们家真的给送外卖啊?”看来这外卖真的是给她的,南望伸手接过外卖盒,自言自语道。程修谨的细心有点超出了她的想象,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嫁给这样的人,估计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南小姐刚来可能不清楚,X记粥铺从来不送外卖。”礼宾妹子和她相熟,也就忍不住多聊了几句,语气里分明都是对南望有这么一个男朋友而产生的羡慕,“所以才说南小姐的男朋友厉害啊。”      确实是挺厉害的,不过……      “他不是我男朋友。”南望指了指对门1603的金色门牌笑了笑,“他是我的邻居。”      高级公寓的礼宾前台,不是熟练掌握楼上业主的资料么,程修谨怎么说也是这个楼盘的实际拥有者,她不会连程修谨都不认识吧?      漂亮的礼宾妹子果然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1603的门牌号,又回头看了看一只手提着外卖盒,倚在门上朝她笑的南望,顿时有点语塞,抬起手想要说什么,意识到指来指去是个不太礼貌的行为以后又蓦然放下了手,说了声“南小姐慢用,祝您生活愉快!”便扭头告辞了。      幸好她多问了一句,看来前台的客户信息资料需要更新了,原来除了1603的程总以外,1602的这个南小姐也是她们的VVVIP客户。      南望看着身材高挑的礼宾妹子笃笃地踩着高跟鞋离开,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美人,这才提着外卖进了屋。      果然是昨天一起吃的青菜粥。      南望把外卖盒放在吧台上,扭身先上了楼进了卧室,打开手机给程修谨发微信:“粥已收到,谢谢。”      很快,程修谨的回复就跳了出来,还是很简洁,只有一个[微笑]的表情。南望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确信程修谨是把这个表情真的当做微笑来使用的,顺手也回复了一个[微笑],这才把手机丢了,踢踏着鞋子下了楼吃饭。      晚上南望快把手上那本书翻完的时候,听到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竖起了耳朵,很快就听见脚步声在停在了附近,继而响起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看来是回来了。      南望放下书,在原地转了一圈,确定自己这次收拾的干净利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才重新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只是这回眼睛只管直勾勾地盯着书看,却半天都没翻上一页。      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开门声。      这是要出门。他今天不打算借厨房了吗?      南望跳下沙发扔了书,几步就窜到了门口大力地打开了房门,原本想要趁着他在走廊里得时候当面和他说一声谢谢,抬眼就看见男人站在她的门口,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好像正打算要敲门。      见南望突然出现,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点笑意,唇边也勾起了一个好看的浅笑,程修谨抬了抬拎着菜的另一只手,“我来借厨房。”      “哦,好的。”南望垂下眼睛抿了一下嘴,松开手让出了一人宽的空隙,等男人裹着那股好闻的清冽气息和她擦肩而过,这才怔怔地关上了房门,朝着正往书房走去的挺拔背影说道:“今天的粥,谢谢你。”      程修谨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回头,进了厨房将手上的菜放下,挑出几样放进了南望除了摆着点水果、面膜和冰淇淋以外空出了一大半的冰箱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叠的整齐的围裙系好,这才转过身来,微微蹙了眉,说道:“对不起,今天问了黄启文才知道,原来那不是微笑的意思。”      南望看他轻车熟路地摆出大厨的架势,一时间有点懵,“黄启文是谁?什么不是微笑的意思?”      还穿着浅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皱了下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凑到南望面前,“黄启文是U+的副手,最近很闲,我说的是这个。”      南望扫了一眼程修谨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和她的聊天记录,立刻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微笑]的表情,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忽然之间开了窍跑去问别人,直到看到了她的最后一条回复。      [闭嘴]      她怎么发了一个[闭嘴]?南望瞪大眼睛重新再看一边,在程修谨回复[微笑]以后,她回复的竟然真的是一个[闭嘴]。      男人见她没吭声,又说道:“黄启文说这并不是友好的意思,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      南望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抬头对上那双离她近的过分、但十分认真的黑眸,脑袋不知道怎么抽了筋,脱口而出道:“你没玩过微信吗?”      她们不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吗?为什么觉得程修谨在表情的使用上趋近于他爸爸的那个年纪了,南望甚至不敢确定,程修谨的表情包会不会是中老年系列。      出乎意料的,男人摇了摇头。      “打字太麻烦。”      得到这么个回答,南望也不好再说什么。怎么说呢,大概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吧,就算程修谨平时都用更直接的联系方式,可他青少年时期都是怎么过来的呢?难道说程家大少爷是上了一个完全脱离社会的学校?      至此,南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上脱离开来了。      程修谨见她好像已经接受了他的道歉,便将手机重新塞回了兜里,扭过身开始择菜。      南望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这种打下手的事情她多多少少还是会些的,凑过去将程修谨择完的菜拿到洗菜池里洗,你来我往,倒是配合的默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哗哗的水声在厨房里回荡,往常更愿意做一个倾听者和沉默者的南望甚至都有些不适,咳嗽了一声主动打开了话匣,“今天公司的事情很忙么?”      “还好。”依然是很简短的回答。      南望侧头看了一眼笔直地站在一边削土豆皮的男人,觉得他今天沉默地和平日里不大一样,“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都不怎么说话?”      “南望,”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只手还握着削了一半皮的土豆,修长好看的大手叫等着洗土豆的南望有点移不开视线,“你不是嫌我话太多吗?”      南望:??      “我什么时候说过?”南望懵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是在说那个[闭嘴]的表情。看来这篇是翻不过去了,“你误会了,我本来想发别的表情,不小心点错了。”      她哪里敢叫程修谨闭嘴,就是真的敢,她也没有那个立场和那个资格命令人家。程修谨好心帮她叫了外卖,她干嘛对人家那么凶。      程修谨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默默在心里给黄启文记了一笔账。      南望站在旁边等土豆的空档到底没忍住,想想微信兴起的时候差不多正是他们刚上高中的时候,开口问道:“程修谨,你是在哪儿上的高中?”      男人的动作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程修谨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过了身,一双深邃漂亮的黑眸定定地将南望看着,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北华中学。”      北华中学……      南望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和她是在同一所中学念的书?       17、Chapter17 ...   忘记关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很快就蓄满了整个洗菜池,慢慢地从水池边缘溢出水来。      南望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直到眼前这个黑眸里涌动着无尽暗潮的男人率先从僵持中反应过来,跨近一步,长臂从南望的腰侧轻轻擦过,抬手关掉了水龙头。      水声停止的那一瞬间,南望腿一软,下沉的身体很快就被近在咫尺的那人架着胳膊扶了起来,等到她站稳,很快又离开。      南望抬手捋了捋不太服帖的长卷发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勉强扯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眼神有点不知所措的躲闪,看得出她在努力地叫自己平静下来,但收效甚微,额头和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的那层薄薄的汗珠暴露了她想要避开这个话题的心思,“真、真巧啊,我也是北华毕业的。你是哪一届的?”      程修谨没有在意她的询问,漆黑的眸子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心却有些失重一般的下沉。她不愿意提起北华中学,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男人很快就在心中做出了权衡,抬手将南望推离了洗菜池边,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本来就借了你的厨房,怎么好意思叫你帮忙做,不是还病着吗?脸色这么不好,先过去休息一下吧。”      南望被他按着肩膀推出了厨房,在吧台边坐下,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不断飙升的心跳渐渐平息了下来,抬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了两张纸擦了擦额头,也笑了,“你的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她也就能帮到这儿,再帮下去,厨房可能就要炸了。      说话的时候程修谨手上正端着洗好的菜往一旁走,黑眸抬起看了看她,没说话。      不得不说,程修谨是一点都没有吹嘘自己的手艺。南望支着下巴看着他在偌大的厨房里跳舞一样转来转去,只觉得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她眼花缭乱,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刷刷刷就炒好了三盘菜,很快就从厨房中端了出来。      南望眼巴巴地看着,又瞧了瞧一旁早早煲起来的粥还亮着红灯,顿时叹了一口气。      程修谨回身去厨房盛了一碗米饭,拿着筷子在吧台对面坐了下来,“你的粥要再等一会儿,要不要等你一起吃?”      南望摇摇头,“不用不用,你吃你吃。”      男人认真地看了看她诚恳的眼神,“嗯”了一声,果断地拿起了碗筷。      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在因为生病而暴瘦到下巴尖尖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程修谨余光扫到默默咽了一下口水的某人,筷子一顿。      “你怎么不吃了?”南望抿了一下嘴唇,瞄了一眼一旁煲着粥的锅,很快又将视线转到了程修谨和他面前那三盘菜上。全都是素菜,绿油油香喷喷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程修谨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看了看南望,“你一直在看我。”      她知道啊,她知道她现在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好看男人咽口水的样子不仅仅是花痴,简直就是恐怖,但她真的就算控制得住自己的眼睛,但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胃啊。她可怜的胃已经一、二、三……第四天没有吃过粥以外的东西了……      四天过去了,她终于知道饿得感觉了……      “程修谨,”南望试着转移自己也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做菜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男人好像在一瞬间恍然大悟了过来,回头看了看还在冒热气的锅,抬起手看了一眼表,“再等五分钟吧,五分钟以后你就可以吃了。”      “哦。”毫无热情的回应。      程修谨轻笑了一声,“可以分给你一点菜吃。”      本来恹恹的表情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南望的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重新亮了起来,咬了一下嘴唇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谢谢!”      “但不能吃太多,你的胃……”      “已经吃了四天流食了,大夫说三天流食就可以了。”南望抢着说道。      其实大夫才没说,只是叫她量力而行,但南望觉得她已经很量力而行了。      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饭。不知道是不是南望一连吃了清汤寡水没什么味道的粥的缘故,她觉着程修谨的手艺出了奇的对她的胃口,虽然说在程修谨的注视下也没敢多吃,但仍然可以算得上大饱口福,从精神上深深地得到了满足。      “南望,我今天有点事情没处理完,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网络?”吃完饭程修谨也没急着走,和南望一起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天,忽然面有难色地问道。      正所谓是吃人家嘴短,南望刚吃了人家做的饭,自己在家闲着也没事做,没考虑到服务如此贴心的公寓怎么会在客户入住快一周了还没有给开通网络的事情,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报了一下自己家的WiFi密码,等程修谨回去拿笔记本,便自顾自把刚才丢下的书重新捞了起来。      程修谨再回来的时候南望正坐在窗前的榻榻米上看书,原本披着略显慵懒的长卷发松松地扎在脑后,白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看的正认真。      男人在沙发前停顿了半分钟,拒绝了南望提出的去吧台那边办公的好建议,在沙发上坐下把笔记本放在腿上开了机。      因为程修谨说要处理事情,大约是公务,南望自然不好打扰他。又因为E.T和U+本就是有合作往来的,程修谨打开电脑以后南望也就没有动,看了一会儿书就有点懒,遂靠在榻榻米上打起了盹。      怎么说呢,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南望总有一种两个人已经十分相熟的感觉,也不知不觉在心中放下了基本的戒备。不知道是因为程修谨温文尔雅的行事风格还是因为她正在生病的脆弱期的缘故。大概一个人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脆弱的时候,都比往常更加容易接纳别人一些吧。      程修谨从笔记本屏幕上抬起眼睛的时候,南望已经半天没有翻动一页纸了,等他定睛去看她,才发现后者的书扣在一旁,整个人都歪在榻榻米上,枕着一个可能是狗的大型毛绒玩具,呼吸十分平稳。      好像是睡着了。      这是南望生病以来第二次在他面前睡着了。第一次是在他的车里,第二次是在她的家中。不知道是她没什么安危意识,还是吃的药有嗜睡的副作用。      男人抬手关掉了笔记本电脑放在眼前的茶几上,起身走到榻榻米前站定,叫了几声南望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蹙了蹙眉,终于弯下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很轻,也很软,抱在怀里就好像抱着一团云彩,有种失真的错觉,还提心吊胆地怕她醒来,就像云彩一样飘散了。      程修谨抱着她在窗前环视了一下四周,发觉出和隔壁自己的房间布局几乎一样之后,抬腿朝楼梯走去。      那人穿着白衬衫,平常看不出什么不妥,这会儿被打横抱在怀里,领口的两颗扣子却不知道怎么的给扯开了,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来。      程修谨走到楼梯转角处停下脚步,漆黑的眸子从眼前那片春/色上掠过,吸了一口气,尝试着腾出一只手失败后,将怀里的人搂得更近些,抬起了视线。      只求南望平时不要也像现在这么不拘小节随随便便就在男人面前睡着。他不确定这个世界上能做到像他一样有绅士风度的君子能有几个。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在睡梦里还蹙着眉。程修谨尽量放轻了动作将她放下,扯过被子帮她盖好,犹豫了一下,在床边半跪了下来,凝视片刻,低头在她搭在枕头上柔弱无骨的纤长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      男人在她床前站了片刻,转身下楼掏出了手机。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黑色的双眸闪了闪,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隋小姐你好,我是程修谨。”      梦里。      那是什么时候呢?      大约是在中学三年级吧,那时候保送的名额已经定了下来,打算出国的同学材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自主招生通过的同学也得到了消息。那个时候几个重点班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节目彩排,打算把最后一个艺术节当做是另类的毕业典礼。      她记得那个舞台剧的名字是《孔雀东南飞》。      少年站在舞台上,穿着雪白的戏服,平日里凛冽非常的清隽眉眼被舞台的灯光蒙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那根柱子就那么毫无防备地从天花板上砸了下来,在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很快将白衣染成了鲜红的一片。      再也没有其他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方啊不要方【尔康手】 18、Chapter18 ...   南望醒来的时候,从额头到脖颈都是汗,半个白衬衫都有点潮乎乎的,心砰砰直跳,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神,这才手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是噩梦。      她醒来的这个时间大概是早上七八钟,拉开窗帘外边已经是一片阳光,南望左顾右盼了一下,披了一条毯子下了床。手机好像不在身边,大约是昨天晚上落在楼下客厅里忘了拿。      南望赤着脚打着哈欠下了楼,一眼没看到手机丢在哪里,倒是先看见了随意扔在床边榻榻米底下的拖鞋,脑子嗡地一声,忽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来:最后的记忆仍停留在她窝在榻榻米上假寐,而程修谨坐在沙发上蹭网处理公务的画面上,那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是程修谨把她搬到卧室去的?      南望在心里暗骂了一声Fuck,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比如程修谨到底是怎么把她搬到楼上去的,再比如,程修谨是什么时候走的?阿-七-整-理      她不是只打算眯一小会儿吗,怎么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晨了……      南望光着脚丫子走过去穿上了拖鞋,顺手摸到忘在榻榻米上的手机,就看见程修谨刚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饭在冰箱里,吃前热一热。”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他不提南望还没感觉,一提到吃饭,肚子马上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南望想了想回了一句:“谢谢。”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复过来,便将手机揣进口袋,趿拉着鞋子去厨房热饭了。      用保鲜膜蒙好的两盘菜都不是昨天吃过的,南望推断出是昨天晚上她睡着以后程修谨又做的,心里的情绪登时有点复杂,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又打上一行字:“谢谢你做的饭,也谢谢你昨天把我搬到楼上去。”      这一次程修谨倒是回复的很快,简简单单看不出什么情绪,“不客气。”      南望看了一眼手机,没再回复。      大概他在忙吧。      实际上程修谨确实很忙。      他虽然是U+的甩手掌柜,平日里绝大部分事情都丢给两个副总去做,可最近其中一个副总袁兴的老婆生了小孩,按理休了一个月的陪产假,程修谨又在他休假前主动接了和E.T的合作案,大家摸不清套路,大事小情的除了要经黄启文的手,非要得到他的首肯才敢放心。      南望给他发微信的时候程修谨正在和几个公司高层开会,因为调配出了问题,临时用了自己的私人手机连接了投影,可刚连上没多大一会儿,大屏幕上就投着的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一个对话框:      “谢谢。”      当时正在发言的高管看见这么一条消息愣了一下,不锅也没太放在心上,卡顿了一下就直接讲了下去。倒是旁边坐的黄启文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这条无伤大雅的消息来源上的备注,竟然是意味不明的女字旁的“她”,顿时朝着程修谨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那可是“她”啊,他跟了程修谨这么多年,就没见着程修谨对哪个异性露出一点兴趣来,搞得他一直以为程修谨性冷淡,对这些男女之事完全不感兴趣呢。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      更别说昨天他去办公室里找程修谨的时候,对方竟然愁眉不展地拿着手机问他,为什么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对方要回他一个用胶带把嘴贴上的表情。      黄启文当时的内心那叫一个精彩,笑呵呵地要看对话发生的语境,对方竟然还不给看。这么一联想,想必能霸气地叫程修谨[闭嘴]的,估计也就是今天这个“她”了。      程修谨脸上倒是没有一点波澜,就好像没看见那条跳出来的消息提醒框一样。      不过这一脸的云淡风轻没维持多久,发言的高管说完话,程修谨刚把手机拿在手里还来得及断开连接,大屏幕上忽然又跳出一句话来:      “谢谢你做的饭,也谢谢你昨天晚上把我搬到楼上去。”      会议室里登时鸦雀无声。      坐在程修谨身边噼里啪啦打字做会议纪要的女秘书也跟着怔住了,直勾勾地看了几秒大屏幕,又转过头悄悄瞄了身旁的大boss一眼。      做,做的饭?      这意思不会是说程修谨不但会做饭,还给别人做了吧?      桌上的其他几个高管注意力可并不是在这条消息的前半截上,而是后半句——搬到楼上是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程修谨从大屏幕上读完了这条诚挚的感谢,抬起手臂虚张声势地轻咳了一声,将手机断开和大屏幕的连接,这才往后退了一下老板椅,嘴角没控制住那抹上扬的宠溺笑容,点开微信做了回复。      于是当天一大早,小程总好像有女朋友了事情就在公司高层之间飞快地传开了。几个一直想要给程修谨介绍自家闺女或是亲戚的高管登时死了心,纷纷议论着程修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眼睛长在天上的程修谨征服了。      南望的饭刚热好,就接到前台妹子询问“有一位隋小姐在楼下”的电话。不一会儿,拎着大包小包的隋安若就敲开了南望家的门。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快让我看看,你看你这瘦成什么样了。”隋安若一进了家门就开始嚷嚷。南望端着盘子看她把青菜水果一样一样塞进冰箱里,又把其他七七八八的零食丢在桌子上,没吱声。      隋安若打开冰箱还“啧啧”了两声,扭过头看南望坐在吧台上细嚼慢咽的吃饭,就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南望,你猜你生病这件事是谁告诉我的?”      南望还真就没想出来。      她在M市也算是和隋安若单线联系,知道她生病的除了公司里的同事,也就只有一个程修谨了。可程……      南望咬着筷子扬起了眉毛,就听见隋安若已经说出来答案,“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啊,我家望望生病的消息,竟然是从程修谨嘴里听到的!”      南望咽了一口饭,“程修谨找你了?”      不是说照片的事情不再追究了吗?      隋安若点点头,说起这事来还有点疑惑,“昨天晚上我接到他的电话时差点没吓死,不过他倒是没提照片的事情,只是告诉我你生病了。南望,程修谨怎么和你这么熟了,你们俩怎么回事啊?”      隋安若没说,程修谨找她并不是为了特意告诉她南望生病了,实际上这是顺带着的,他找她是为了问好几年前北华中学礼堂事故之后的事情。      可隋安若并不是北华毕业的学生,也从来没听南望提起过,只知道事故里有伤亡,但南望没什么事。她再追问南望的时候,南望一直回避,看得出这件事对她影响挺大的,既然人没事,隋安若也就没再问下去。对于这件事情隋安若知道的并不比当时的媒体知道得多,程修谨找她问这件事一点用没有。      而得到这个答案以后,程修谨再三叮嘱她不要和南望提起他问过此事,理由是南望最近在生病,不要让她想起以前的伤心事。      “我们现在是邻居。”南望指了指门口,“你知道开发这个楼盘的公司是成悦旗下的吧?他现在住我对面。”      隋安若愣了一下,要不是南望一脸严肃认真,差点没敢相信。      “你们什么时候成邻居了?”      “说实话,我也是刚知道的。”南望耸耸肩,“你要不要也吃一点,挺好吃的。”      “你得了,就你那厨艺,我怕吃完中毒。”隋安若自小就和南望混在一起,对她炸厨房的壮举如数家珍,瞟了一眼虽然见南望盘子里的菜色不错,可也不敢恭维,“不过你这次做的卖相还不错。”      南望被她毫不掩饰的嫌弃打击了,咽下一口菜,幽幽地说道:“谢谢夸奖,但菜是程修谨做的,不是我做的。”      隋安若:……      隋安若:“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可是程修谨啊,给你做饭?”      南望点点头,坦率地讲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现在他们算是……饭搭子?      “他说他家厨房东西不齐全,暂时借用一下我的厨房,顺便帮我解决温饱问题作为酬劳。”南望说完才想起来,她还没问过程修谨,他家厨房的东西什么时候买齐?      隋安若被她这个不争气的模样噎了一下,想到程修谨昨天认认真真问她的语气,不禁在心中产生了一个打断的想法,“南望,你说程修谨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原本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吃饭的人筷子一抖,慢慢地抬起了头来,“我们就是普通邻居。”      “哦。”隋安若冷笑了一声,南望这人哪都好,就是情商低凭实力单身,不然也不能顶着那张脸单身这么多年,“南望你是不是傻,你见过哪家普通男邻居天天给女邻居做饭?”       19、Chapter19 ...   其实不用隋安若强调“男邻居”、“女邻居”的,南望也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情商低,又不是智商也低。      不过要说一见钟情,这是打死南望,南望也不能信的。      毕竟从第一次见到程修谨被他惊艳开始,南望自认为就没给他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如果这样程修谨都能对她一见钟情,那他这口味也忒独特了些。也正是南望心里有这么一个底,才能在之后和程修谨的相处中显得没有那么害羞和忐忑——毕竟她在程修谨心里的形象估计已经跌倒了谷底了,再坏也不会更坏了。      南望咽下最后一口饭,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人家都说了是借用一下厨房,有理有据挺正常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程修谨要真的这么容易一见钟情,他还能被形容成‘中华鲟’吗?”      这话把隋安若噎了一下,虽然她也觉得那种情况下要说一见钟情确实是挺难的,程修谨这人的心思也确实难以捉摸,可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听到程修谨在南望家做饭的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程修谨会不会喜欢她。不然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正赶上她生病,正赶上他搬过来厨房设备就没买齐?      不过南望一向不太长心,又因为家庭的缘故一直都对情情爱爱的事情不大当一回事儿,隋安若没办法给南望一个确切肯定的建议,话说到这儿也就点到为止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南望自己的感觉总要比她一个局外人更加准确些。      隋安若也怕自己说错了话,真在南望心里留了疙瘩,往后和程修谨相处起来要是浑身不舒服那就不好了,毕竟两个人现在成了邻居,工作上也有往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她说错了结果南望跑去问程修谨,以后见面多尴尬。      “再说了,”南望把碗筷丢在洗碗池里,忽然想起那天程修谨站在她旁边,伸出手去将水龙头关掉时迎面扑来的那股清冽气息,不禁有点晃神,“你怎么知道程修谨是单身,没准人家有女朋友,只是外人不知道呢?”      隋安若觉得她这话说得就有些看清隋家的“江湖势力”了。虽然她在大家眼里整天都不着调,可隋家在M市就算排不上数一数二,在整个圈子里还是能占有一席之地的。之前确实是她单方面认识程修谨,可那是因为程修谨为人冷淡,她又不喜欢那套假惺惺的寒暄,这并不代表她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啊!      实际上,隋家的消息可是相当相当灵通的。      “我说他没有他就是没有,那你和他做了邻居,见过他带回来什么人吗?”南望的质疑瞬间勾起了隋安若争强好胜的斗志,这会儿注意力也从程修谨是不是喜欢南望身上转移开了,一心只想赢,“这么多年酒会上我就没见过程修谨带女伴,这不过两天马上就是易小公子的生日宴了,程修谨作为他最好的朋友绝对会出席,要不咱们就打个赌,那天程修谨要是没带女伴,月末你得陪我去相亲!”      南望刷完餐具挂在碗架上沥干,听着听着就觉得隋安若下了道,她们不是在讨论程修谨是不是单身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酒会女伴了?谁也没说有女朋友就一定要带到商业酒会上去啊!      不过等等,隋安若刚才说什么?      “你要去相亲?!”隋安若不是因为进陆域工作室的事情和家里闹掰了吗?信用卡都给冻结了,还能给她安排相亲?      隋安若粗着嗓子“嗯”了一声,往沙发上一坐,脸上的表情十分憋屈,“我妈说这些天我跟着陆域到处飞赶通告还算有点正事,就不和我生气了,答应下个月给我信用卡解冻,但条件是这个月月底要去她给安排的相亲。”      她就说,按照隋家二老那么冲宠着惯着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真的和隋安若一直僵持下去,闹了这么久还不是先服了软,怕他们家的掌上明珠吃苦?      南望“呵”了一声在一旁的沙发转角上坐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最后说道:“我干嘛和你打这个赌,程修谨是不是单身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要是单身我干嘛就要陪你去相亲?”      隋安若作势扑过来,“不干嘛,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你都得陪我去相亲!”      不知道隋安若今天怎么这么闲,往常天天跟着陆域飞来飞去赶通告赶代言,平时打个电话都是奢侈,今天倒是一天都和南望腻歪在一起。等到隋安若拎着小挎包说她妈叫她回家吃饭、并代表她妈邀请南望去家中做客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沉沉了。      南望答应下来等隋安若再有空儿的时候和她一起回隋家看望一下隋家二老,披着毯子把隋安若送到门口,就被隋安若赶回去了。      不过她也没在沙发上坐多久,就又接到了楼下大堂前台的电话,说有一位男士在楼下等她。南望从电话里听出礼宾妹子的声音隐隐泛着压抑的兴奋与激动,声音抖得厉害,也是有些懵,应了一声说马上下去。      等南望穿戴整齐裹着摇粒绒的大衣晃晃悠悠地下了楼,脑子里还没想出来有谁能知道她住在江畔还是位男士。      不过一出了电梯厅,远远瞥见那个穿大衣、戴鸭舌帽、脸上还严严实实捂了一个大口罩的高个男人时,南望一下就认出来了。      想谁都没想到会是他。      当红的男明星,陆域。      南望还没出大堂闸门就停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陆域也看见了她,本来在前台站得笔直,一见她扭头就走,也不顾自己正当红的身份,就在大堂里喊起南望的名字来。      看样子礼宾前台的几个妹子已经认出了他,这会儿正激动地捂嘴拍照呢,也没顾得上陆域在大堂里大声喧哗的事情,南望往前走了几步被陆域隔着道闸从身后抓住了帽子,闭了闭眼睛挣开他伸过来的爪子扯着他出了大堂。      陆域任她拉着出了大堂在外边一块灯光昏暗的隐蔽地带还没站稳,就被南望劈头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硕大的黑色口罩下传来陆域清亮的嗓音,“跟着隋安若来的。”      见南望面无表情地将他看着,陆域又补充道:“我听见隋安若打电话,听说你生病了,跟过来看看你。她不知道。南望,你都来M市这么久了,好歹和我见一面。”      见一面?南望笑了,但脸上的笑容很淡,笑意尚未抵达眼底,“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和你联系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么,我不想见你。”      陆域大概没想到这一次见到南望,她会说得这么直白,听到南望凉凉的回答明显愣了一下,见南望一直垂着眼睫似乎并不是很想看他,一把就将准备转身走开的南望拽住了,“你生什么病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人也瘦了?”      手臂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南望便条件反射似的扬起手想要挣开,只是陆域抓得紧,被南望这么一怔,顺势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反抗失败的南望终于抬起眼来看他,抬眸间眼神冰凉如同冬夜寒星,声音也是冷的,“我很好,多谢关心,松手。”      “南望……”      未说话的话被南望冷冷地打断卡在了喉咙里,“松手。”      大约是她冷淡的语气将他激怒了,往常总是笑得温暖如阳的陆域这个时候也冷起了脸,抬手扳过她的肩膀,将南望整个人都抵在了一旁冰凉的墙上,“南望,你这是和谁赌气呢?”      南望本来就虚,被他突然摔到墙上,后脑勺猛地撞到坚硬冰冷的墙壁,连带着后背一起生疼生疼的,这一下差点没把眼泪磕出来。可陆域好像比她火气还大,死死地将她摁在墙上,向前迈近一步和她鼻尖对着鼻尖,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你这是和谁赌气呢?我不欠着你什么。”      是,他撇的干净,是不欠着她什么。南望眼里噙了泪,扭过头去冷笑了一声,“我没和你赌气,你也别管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做什么呢,陆域,你身后有多少跟拍的狗仔你自己心里没数么,给我松……”      说到这儿,南望忽然愣了一下,撇开头的视线里忽然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也许是刚回来,也许是已经站在光亮处看了许久,此时却如一尊雕塑般笔直地立在台阶下,深邃的黑眸里暗潮涌动,手上夹着一只未吸完的香烟。      大堂里明亮的灯光透过落地玻璃如水般流泻下来,反而将他挺拔的身姿映衬得有些落拓。      和南望对视上的那一秒,男人仿佛被她眼底的晶莹灼伤,忽然之间错开了视线。      南望看见他掐了烟朝这边走来,没等陆域反应过来,出手就是干净利落的一拳。      “放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儿们,作者君明天就要入V了,届时三章掉落,每章留言的前十名同时有红包掉落哟~希望小宝贝儿们多多支持正版【鞠躬】 PS:【一个很硬的硬广】这里有一只热爱写文的作者君等待小宝贝儿们领回家,收藏作者开文早知道~ WAP戳:【兔纸窝】 电脑戳:【兔纸窝】 app:小可爱们可以直接戳屏幕右上角作者专栏进入,收藏作者带我回家吧└(^o^)┘ 20、Chapter20 ...   陆域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 就被迎头而来的拳头打得一个趔趄,头晕目眩间摸到鼻下一道温热的液体, 回身就和来人扭打在了一起。      南望吓了一跳,眼见着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就打成了一团,四下看了一眼, 好在刚才她拉着陆域过来的时候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还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但鉴于程修谨走过路过就看到了她们,这里很显然也并不是很安全。      更何况打起来的这两个人, 一个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悦集团太子爷,另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先不说跟着陆域过来的有多少狗仔, 就算是路过的路人随手拍下来, 这事估计也要成为明天的爆炸性新闻了。      两个人下手都极重,看得出都是练过的,南望站在一边插不上手也拉不开架, 急得团团转,只能干巴巴地叫他们别打了也没有人听,直到她情急之下喊了一声程修谨的名字。      大概是这一声喊得有点大, 眼见着程修谨全身怔了一下, 只抬眸朝她望了一眼, 正和南望对上了视线。那一抬眸间的眼神惊心动魄, 黑得发亮的眸子里暗潮翻涌,南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见他抬手抹了下唇角的血迹, 蓦地松开了手。      彼时陆域正被他抓着衣服领子,程修谨忽然这么一松手,又是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几口气,看清和他打架的人确实是程修谨,也偃旗息鼓了。      他本来就没看清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他一拳的人是谁,和对方扭打起来先是因为自己见了血,后来则是因为对方下手太狠,激起了他本来就压着的心火。明星本来就是靠脸和形象吃饭的,他明天一早还要去赶通告,这个时候和别人打架,很显然是个完全不理智的选择。      更别说,他身上还签着成悦U+的代言。      虽然这一切发生的都很快,可两个人分开后都十分狼狈,南望看了一眼靠在墙边撑着膝盖喘气的陆域,拉起程修谨转身朝公寓大堂走去。      那人也没说话,乖乖地被南望一路拉到了大堂外边的台阶下,光线渐渐亮起来,南望才看清他现在的糟糕模样。      挺括的大衣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上边还沾了不知道哪来的草叶,内里的西装崩开了两颗扣子,领带也歪歪斜斜。那张叫南望初见就极为惊艳的脸上挂了彩,额头不知道蹭到哪里破了皮,眼眶也青了一块,程修谨虽然没有流鼻血,可嘴角早肿了起来,刚才抹掉血迹的地方又渗出了一片红色。      南望皱着眉毛踮起脚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觉得收效甚微,叹了一口气叫他站在原地别动,一抬手把脖子上的方巾解了下来塞到了程修谨手里。      “你还是把这个蒙在头上再进去吧。”      漆黑的眸子显然有些不解,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大堂里边站得都是他们家的员工,总不能叫成悦的员工看见他们集团的太子爷这副模样地回家吧。      南望索性把方巾从程修谨手里抽回来抖开,扬手直接披在了他的头上,稍稍一围,就只露出那双眼睛来。      程修谨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把南望刚给他围好的方巾拽了下来团在手里,迈开步子直接上了台阶进了大堂。      好不容易才围得那么严实,怎么还叫他给拽下来了?南望“哎”了一声跟上去,就听见他低低地说道:“南望,我围着它进去,恐怕更显眼。”      南望瞄了一眼身边人一米八几的个子,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跟着程修谨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堂和道闸进了电梯厅,就好像没看见前台几个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惊讶目光。      “你干嘛一句话不说就和他打起来了?”不得不说程修谨一拳打过去的确实帅爆了,可相处了这么久,一直以来程修谨都给南望一种温文尔雅好脾气的感觉,他怎么说都不该是这种靠拳头说话的人。      程修谨进了电梯就靠在一边没说话,听见南望问她,才转过视线,黑漆漆的眸子又和那天一样定定地看着她,叫南望不知为何打心眼里生出一种无措,“我说了。”      南望回想了一下,哦,他是说了一句“放开她”,可这句话好像是说在他一拳把陆域打到一边去以后……      电梯很快就到了16楼,程修谨先迈出了电梯,留下一句“他摁着你”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南望隐隐地察觉出他好像是在生气,快走了几步追上去,没等程修谨朝着1603的门刷指纹,就先开了自家的房门,把程修谨拽了进去。      “你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管怎么说,程修谨是因为她和陆域打的架,虽然现在他正烧着一股无名火,可不好好帮着程修谨消消毒,南望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也睡不踏实。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因为她再破了相,她可是砸锅卖铁都补偿不起。      南望用棉签沾了碘伏凑过去给程修谨擦额头上的伤,探着手过去擦了两下觉着碍事,索性直接挨着程修谨坐了下来,一只手从后边扶住了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地擦拭起来。      男人被她托住后脑勺的时候僵了一下,很快垂下了眼睫,任着她这戳戳那戳戳,动也没有动。      两个人离得太近,甚至能听到彼此呼吸的节奏,南望帮他擦完了额角的伤,贴了一块创可贴,又换了一根棉签去擦他肿起来的嘴角。      这人伤成这样,明天怎么消得下去。      听见她叹了一口气,那人忽然间抬起了眼睫,南望离得太近,眼睁睁地看着那对浓密的长睫扬起来,呼吸都跟着一窒。      睫毛精。      “你在担心陆域?”      呼吸的热气扑在她脸上,手上的棉棒也错了位,南望微微往后退了一些,看着程修谨那双漂亮的黑眸又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动。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      堂堂成悦集团的太子爷,大晚上的和一个男明星在大街上打起来,这件事传出去,只怕素来低调高冷的程修谨就要被扣上一个纨绔子的大帽子了。      程修谨显然是把她第一句的警告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了,勾了勾唇角笑了,“我没事。”      “你现在是没事,等明天打架的照片见了报,就有事了。”南望把托着他后脑勺的手收了回来捏住了他乱动的下巴,认认真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的消毒大业,完全没有考虑到此时她的姿势充满了女土匪般的霸道。      男人被她语重心长的口气逗笑了,下巴虽然还被她纤长的手指捏着,可完全没耽误他说话,只腾出一只手来将她拿着棉棒在他嘴角作乱的手按住,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不会见报,我可以压下来。”      嗯,说得很轻松,只怕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通宵熬夜地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南望被他捉住了手腕,怔忡了片刻才发觉两个人此时离得有多近,不动声色地放开了捏住人家下巴的手,默默地往后退了一点,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程修谨看得出她那颗想逃的心,不知怎的,原本并不急于一时的心忽然间就浮躁了起来,又或者是今晚见到陆域将她抵在墙上的举动叫他吃了无名的飞醋,男人忽然轻笑了一声,稍稍一用力,企图默默退开的南望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接着,一个温柔的吻很轻很轻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男人微微退开,好看的黑眸里噙了点点的笑意,语气有些四两拨千金的戏谑,没等南望反应过来抢先说道:“不客气。”      神游天外的南望有点蒙。      他刚才是……亲了她???      因为整天待在家里完全没有化妆、但满满胶原蛋白的脸颊凉凉的,有点软,就好像他年少时候梦见过的那样有着果冻一般的触感,男人闭了闭眼睛转开视线,努力地克制住了想要再吻上去的冲动,不知道是为了转移谁的注意力,忽然开口说道:“这周末你有空吗?”      嗯?      南望还陷在“程修谨刚才是不是亲了她亲了的话究竟是因为气氛太好了无法抑制荷尔蒙的冲动还是权当了他打了陆域一顿的报酬”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中没有回过神来,眨了几下眼睛才摇摇头,“我很闲,没有事。”      原本蹙着眉认真等她回答的男人如释重负地舒展了眉头,浅浅地笑了,好像连带着那双温和的漂亮眼睛也含情脉脉了起来,“是这样,这个周末是有一场生日酒会,是我最好的朋友,需要带一个女伴。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      南望站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从程修谨说到“生日酒会”的时候就已经震惊了——今天上午隋安若才刚刚说起过,貌似她们还打了一个赌……      程修谨以为她要拒绝,很快补充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用做,没人敢劝你的酒。”      这话就说得有点霸道了,南望本来也没想到那么远。听隋安若的意思,这次酒会上只怕是M市有头脸、甚至不只是M市的名流圈子都会去,基于某种规避麻烦的心理来说,南望并不想在这种场合露面。      不过南望刚刚亲口说了自己很闲、周末没事,程修谨又把话说到她什么都不用做的份上了,再加上人家今天刚刚因为她和陆域打架挂了彩,南望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程修谨看出她的犹豫,但没给她犹豫太久的机会,见南望一直没说话,便笑了,“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南望没回答,肚子先替她回答了,咕噜噜响了几声,程修谨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就这么定了。我先过去做晚饭。”      隋安若那句“你见哪个普通男邻居天天给女邻居做饭”又在脑袋里回响起来,南望看着站起身脱了大衣和西装,正在挽衬衫袖子的程修谨那张好看的脸上深一块浅一块的印子,一咬牙答应了。      当天程修谨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本来下定了决定要问一问他,他家的厨房到底什么时候能买齐东西的南望瞬间被秒杀。饿红了眼的南望只瞄了盘子一眼,色香味俱全……算了,管他什么时候把厨房置备齐全呢,还是能蹭一天饭是一天吧……      晚上临睡前南望躺在床上把一整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翻出手机给隋安若发微信,“上午你说的那个赌,我跟你打了。他要是带了女伴去,别想骗我陪你去相亲。”      隋安若可能本来已经快要睡了,半天才回复过来一条:“我的妈你这反射弧也忒长了点”      不一会儿,大概是清醒了,突然之间发过来一大串,一条一条蹦出来,闪得南望眼花缭乱:      “诶我去对了,想起来一个事”      “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陆域竟然被人打了”      “听说挺严重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几天的通告都取消了”      “明白我的意思吧”      南望等她的名字从“正在输入中……”跳成了名字,才慢慢地回了三个字:“不明白”      不一会儿,又跳出一行字来:“意思是周末的生日酒会我也会去,你就等着我亲自验证程修谨是个孤家寡人吧”      南望心道了一声不好。      “也不知道陆域是谁打的,这人太狠了,那么好看一张脸都舍得打下去,不是嫉妒吧”      是不是嫉妒不知道,但南望认真想了想晚上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涂碘酒的那张脸,觉得程修谨连自己的脸都豁出去了,也谈不上什么狠不狠的。      不过为了隋安若晚上能好好睡上一觉,南望没说,她不但知道陆域是谁打的,她还给打陆域的人上药了呢。      接下来的两天相安无事,陆域没再来江畔送过人头,南望也没过问。程修谨倒是依然每天准时准点地来南望家报到,南望吃着饭的时候还有点忧愁:程修谨的手艺实在是不错,她现在每天到了时间自动就饿了,以后程修谨要是不来了,她可怎么办啊。      转眼就到了周末生日酒会这天。      虽然宴会在晚上,但程修谨一大早就过来送礼服了。南望本来打算从衣橱里找一件不算扎眼的小礼服裙凑数,没想到程修谨这么讲究。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且已经重要到据说以前从来不带女伴的程修谨都要请她帮忙的地步了,那讲究一些也是应该的。      只是南望拿出那条白色单肩裙对着镜子试的时候有点疑惑,裙子是挺漂亮的,裁剪也很流畅,南望是标准身材,穿上倒不大不小正合适。只是这礼服很明显是定制的,她三天以前才答应程修谨去生日酒会,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或者说原本他有女伴的人选,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后变成了她?      晚上程修谨过来敲门的时候,南望已经收拾整齐,为了搭配那条漂亮裙子勉强穿了高跟鞋,和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一起倒也和谐。      程修谨自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吸人眼球,南望以前也见过不少身材挺拔的人,可没见过一个人比他穿西装更好看。叫南望没想到的是他的领带,和南望肩上那枚讨巧但并不高调的花朵呼应起来,隐约有种穿了情侣装的错觉。      男人看见她微微怔了一下,说了句“正合适”,南望也没往心里去,拎了手包就和程修谨一道下了楼。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千千万万人里程修谨会找她帮忙了——住的实在太近,是真的方便。      生日酒会的地点定在市中心附近,距离江畔有相当的一段距离,南望一半时间都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出神,剩下的一半时间和程修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这天晚上程修谨破天荒地换了一辆拉风的法拉利,是一个什么限量款的车型,南望有点眼熟,但没记住名字,只是望着某人握着方向盘的侧面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果然香车美人是天底下最大的诱惑,这样的车子配上程修谨这么好看的人,才叫相得益彰。      他倒是自愈能力很强,才过了短短三天时间,除了额角上还留着小小的、毫不起眼的一块痂,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出来任何打过架的痕迹了。南望想起之前他眼底的那一片乌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本正经地顶着那么个熊猫眼去上的班。      南望撑着下巴歪头看了一会儿,就见程修谨侧头瞄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来,“你看我做什么?”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正是成悦集团总部标志性的大楼,南望心思一动,原本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称赞就转了弯,道出她一直都没想明白的疑惑,“程修谨,你每天来来回回这么远的路,能来得及么?”      从江畔到市中心易堵车路段可不止一处,他每天是怎么耐着性子来回跑的。      程修谨大约没想到南望盯了他半天就是为了问这么一句话,眼底的笑意更盛,说话的口气一本正经,可说出的话来却叫人莞尔,“没关系,我迟到早退。”      这话说得有道理。      两个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都到了。南望眼尖,看见前面刚被门童开走的车子是隋家的车牌,想想隋安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忽然有点怂。      “怎么了?”身侧的人敏感地注意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温声问道。      南望摇摇头,想起那句“宴会上最重要的人往往最后到,因为只有他有这个资格”,竟然有点庆幸。幸好今天的主角不是程修谨而是那个劳什子的易小公子。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方式的话,她可不希望以那种万众瞩目的形式登场。      但南望没想到,自打她和程修谨下了车,就连门口接引的门童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等到南望把手搭进程修谨的臂弯,两个人相携进了大厅,托程修谨的福,整个大厅都在他们迈进门的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搭在那人胳膊上的手一紧,程修谨微微侧头朝她倾身过去和她咬耳朵,“怎么了?”      南望笑了笑,试图像程修谨那样不把周围的目光放在心上,余光扫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稍稍仰起头回答道:“看见这个阵仗,我有点后悔答应你了。”      这话完全就是开玩笑的语气,程修谨也跟着笑起来,“今天来的都是小辈,不用在意,随便看看就好。”      南望不置可否,随手拿了一杯鸡尾酒,还没在手上捂热乎,就被程修谨用一杯看起来就不好喝的液体换掉了。      “你的胃最好还是别喝酒。”      本来南望自己都忘了的事情,他倒是牢牢地记在心里了。南望想起程修谨之前说过的那句没人敢劝她的酒,再看看周围基本上确实都是同龄的小辈,便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进了大厅,远远地就看见众星捧月之中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来。对方打南望和程修谨进来就一直望着这边没移开过视线,见南望正看着他,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程修谨靠近她温声询问,“要不要过去打给招呼?”      南望瞄了一眼那一群扎堆的男男女女,摇摇头,“我可以不过去吗?”      “当然。”话音刚落程修谨就笑了,就连南望都隐隐察觉出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好,紧接着又听他大发慈悲地说道:“我先过去打个招呼,你随意,要是有人劝酒,拒绝就是。”      南望知道这个招呼打完程修谨很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像他这样一进来就锁住全场所有目光的人,总有人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绊住他前行的脚步。不过和如此耀眼的他站在一起是件相当需要勇气的事情,趁着各色目光用念力将她杀死前,南望很乐意和程修谨分开行动。      更别说端着酒杯站在远处的隋安若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想飞奔过来问个究竟的心情了。      等程修谨一走,隋安若果然立刻就过来了。      “可以啊阿望,还好意思跟我打赌,你这属于作弊行为你懂不懂?”隋安若跟她碰了一下杯,一脸她早就看穿了表情,“程修谨从来没有带女伴出席过任何公众场合,今天是第一次,南家阿望,你要在M市的社交圈出名了。”      南望没接腔,扫了一眼自打她进来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瞟的红裙女子,心里明白了个大概,“红裙子那个是不是就是余以彤?”      隋安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这大厅里一直盯着南望看的可不止余以彤一个,相比于其他人一瞬不瞬的看法,余以彤已经算是含蓄蕴藉了。      南望耸耸肩。大厅里看着她的人确实不少,各色的目光也一言难尽,可唯独就这个余以彤,明明对她好奇的要死,又不肯大大方方的看,可要说完全不理会她,又做不到,那所谓含蓄的目光搁在她身上,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敌意。      不过隋安若并不在意这些,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重新转移到了南望身上,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还说你们是普通邻居?程修谨可算是把你带到整个M市适婚女性面前转了一圈。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交头接耳的亲昵样子,感觉这奸/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是说了几句话,可是哪来的亲昵?      南望反驳的话说不出口,可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她觉得自从第一次和隋安若说起程修谨的时候,她对程修谨的认知就和其他人脱了节。大家都说程修谨是朵眼睛长在天顶上的高岭之花,可她每次遇见程修谨,那人都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      那些隋安若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放在程修谨身上统统找得到坦坦荡荡、普普通通能说得通的理由。就好比做饭只是为了借厨房,带她来生日酒会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女伴,而她算是近水楼台又刚好欠了他不止一个人情。再好比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那几句交谈说得就是普普通通的对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人觉得亲昵。      这一件件的事情总能找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叫南望偶尔产生旖旎的错觉,很快又认清现实告诉自己都是她想多了。这其中唯一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就是前几天程修谨和陆域打得那一架,可一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那天晚上程修谨突然而至的那个吻。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那么快,以至于南望现在甚至有点怀疑,究竟是程修谨真的亲了她那么一下,还是那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隋安若看着南望摸着自己的脸陷入了一种眼神迷茫的思考当中,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样貌产生了质疑,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还在神游的南望的肩膀,无限惋惜地说道:“你不用怀疑自己的魅力,南望,长成你这样还不出去祸国殃民的,我也就见过你一个。”      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南望抖掉隋安若搭在肩上的爪子,又和她扯了几句,隋安若就被几个熟人叫走了。按照隋安若的本意是要拖着南望也一起过去顺便介绍一下找点乐子的,但作为众矢之的的南望表示自己只想静静,隋安若这才留她一个人,大着脑袋完成她妈给她布置的“政治任务”去了。      南望平日里很少穿高跟鞋,今天是为了配上这条裙子遭了罪,端着酒杯在厅里逛了一会儿便觉得又累又饿,见大家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了斡旋在众人之间的程修谨身上,便自顾拣了几块看起来还不错的糕点,端着小盘子走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来,拿起小叉子慢慢地吃起来。      偶尔程修谨从交谈中短暂地抽身出来用目光找到她,南望就笑眯眯地朝他举举酒杯。她的预测果然是分毫不差,程修谨打了那么一个招呼后,就一直在和形形色色的人交谈。      这么来看,他明明就很随和。      南望除了偶尔扮演一个合格的岁月静好型女伴之外,就是专心致志地吃着盘子里的小糕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走过来一个人。      等南望放下手中的小叉子扭头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但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是刚才众星捧月里和她遥遥对视过的那个易小公子。      对方靠在沙发上舒展了两条长腿,伸出手来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易铭,程修谨的朋友。”      南望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好,我是南望。”      说到这儿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她想到这个时候和易铭介绍说她是程修谨的邻居好像不太合适。      没想到对方倒是很给她的面子,点了点头笑了,“久仰大名。”      南望没往心里去,冲他笑了笑,又拿起了手上的叉子,“酒会的糕点不错。”      易铭没接她的茬,坐在一旁打量了南望几眼,也不知道是对着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就是南望。”      南望挑了挑眉,便听见他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你就是南望,那个叫程修谨念念不忘的南望。”      南望:念念不忘?      对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是说多了,掩着嘴朝程修谨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见程修谨无暇顾及此处,而南望正举着叉子怔怔地看着他,登时便乐了,又说道:“你不知道?我就说他这个人最近怎么越来越疯了,原来是碰了硬钉子。你最近不是生病了么,怎么还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南望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蛋糕,“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易铭摊了摊手没说话,但原因显而易见。      南望也没说话。      好像作为程修谨最好的朋友,易铭也以为她和程修谨在一起了,可实际上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还是易铭眼尖先看到程修谨过来了,只往那边扫了一眼就抓住了南望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跟你说得话,你可千万别和程修谨说是我说的。”      他好像也没说几句有意义的话。南望被他冷不丁抓住胳膊吓了一跳,点了点头便越过易铭的半个肩膀看见了正朝着这边走来的程修谨。      男人一路旁若无人地走过来,把西服穿得挺括,漆黑的眸子定定地将她望着,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就只看得见她一个人。南望也说不清为什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原本平稳如水的心跳忽然之间就乱了套,随着他越走越近,心里的鼓点也越敲越响,莫名地就产生了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但该死的就是站也站不起来。      易铭松开手坐在一旁悠闲地看着如临大敌的南望,心里说了一句看来程修谨也是不容易,就见他已经到了眼前。      “你们已经认识了?”      “你藏着掖着不肯给我介绍,我就只能自己跑过来了。”易铭还是那副戏谑的态度,看着程修谨挑了挑眉毛。      不过程修谨的注意力完全在坐在一旁的南望身上,目光扫过她面前小碟子里剩下的几块小蛋糕,不禁蹙起了长眉,“饿了?”      南望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也算是露过面了,还有点事,和南望先走了。”程修谨并不恋战,很快就结束了和易铭的对话,见南望动也没动,便朝她伸出了手。      刚刚腿抽筋的南望这才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正要走,见他朝她伸出了手臂。南望看了坐在一旁笑的易铭一眼,伸手搭了上去。      易铭也没挽留,朝两人招了招手,就放他们离开了。      不用说,两个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又带走了一大波目光。      南望直到坐进了车里,才叫自己鼓点一样乱敲的心跳慢慢平息下来,余光扫到那人修长的手指发动了车子,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去吃点什么?”身侧那人黑眸中笑意温柔。      所以他提前离开最好的朋友的生日酒会,就是因为她饿了?      南望只觉得呼吸一窒,偏偏那人脸上是万分的坦然,没有丝毫的异样。这种强烈的对比叫南望心中生出了一点忿忿的意气,几乎是没经过大脑思考地脱口而出:“程修谨,你再对我这么好,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那人侧过头来将她看得仔细,“什么误会?”      “误会你喜欢我。”南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来的,但说出来以后,好像堵在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的那股气就烟消云散了。      程修谨慢慢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忽然一个急转弯将车停在了路边,扭过头去用那双黑眸专注地将她望着。      “你没有误会。南望,难道你看不出来么,我一直在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章节已掉落,留言前三十名小伙伴会收到红包哦~ PS: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将改为每天上午09:09:09,明天照常更新,下夹子以后会视情况双更,小可爱们要多多支持正版哦~【比心】【比心】    21、Chapter21 ...   一道车门将川流不息的嘈杂世界隔绝在外, 那人平静又坦然的注视里,只剩下这么一道声音在温度逐渐升高的空气中绽放。      “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我一直在追你。”      南望整个人都僵在了座位上,原本垂在右侧的手死死地抓着安全带,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非要手指用力到产生了痛感,才能不溺死在那双温柔的黑眸里。      她不是看不出来, 而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一次一次的偶遇都是程修谨精心的安排,不敢相信他借用厨房只是为了专门照顾她, 不敢相信他并非天性温和而只是对她一个人这样好。      甚至就连她少女心爆棚的时候,南望都没办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 程修谨会喜欢她。      因为没道理。      那人不骄不躁, 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将她望着,只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可南望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动了几次嘴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像被什么无名的力量掐住了嗓子,“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说笑的人?”      好像也不是。      南望咬了咬嘴唇,想不通从初见开始一直衰神附体的她怎么就会得到了程修谨的喜欢, 因为对方是他, 所以就连这样水到渠成的剖白心迹都变得有些没办法叫人信服的不真实。      程修谨见她这个模样, 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今天本也不是表白的最好时机, 只是没想到南望会突然问出来,而他有些得意忘形第一次做了没有把握的事。      南望坐在他身边,四周鼻尖都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气息, 得到这么个答案,惶惶的心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是对程修谨着了道,可两个人认识的时间确实不算长,她又确实不是那种能够很快接受亲密关系的人,即便对着程修谨的这张脸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她也没办法现在立刻就能答应下来和他在一起。      这样草率只会让南望觉得自己对待感情和对方都不够尊重。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现在不能……”      “你不要怕,也不需要现在就答复我。如果你觉得尴尬,就当今天你什么都没有问过,不用有任何的顾虑,我可以慢慢等。”没等南望把话说完,男人先用一连串的话挡住了她接下来的拒绝。      程修谨不惮于在这个时候做出妥协,他对南望的了解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知道南望的个性,若是当真把她逼急了,只怕是要连朋友的没办法做。      这也是他一直迟迟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的原因。      对于感情,南望可能更加擅长于逃避。      “好了,你不是饿了么,我们先想想,去吃点什么?”      男人对她的反应采取了最大的包容态度,短短几句话,就将由她造成的尴尬境地四两拨千斤,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南望对他的这种态度有些动容,抿了一下嘴唇笑了,“想吃鱼。”      还真的跟猫一样。      程修谨也笑了,笑容很淡,但眼底的宠溺一目了然,低低地“嗯”了一声,便重新发动了车子,朝一个方向驶去了。      当天两个人去了M市相当有名的一家中餐厅吃烤鱼,南望以前去过,只是还得要追溯到中学毕业以前,她还没离开M市的时候,这一次和程修谨一起故地重游,倒是多了几分怀旧的气息。      看得出程修谨又是这里的常客,两个人前脚刚踏上餐厅大门外的台阶,门口的服务生就已经叫出“欢迎光临,程先生”了。等两个人进了餐厅,很快就被引着朝一处屏风后走去。      一进去就有人给南望打电话,南望只扫了一眼手机号码便摁掉了。彼时程修谨正坐在她对面拿着菜单点菜,见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扣了过去,只朝她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南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和程修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手机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这次南望没接听却也没挂断,直接给手机静了音,放在桌上没再理会。按理说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被接通,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对方也不会再打过来。可电话那端的人异常地执着,南望的手机摆在桌子上一直亮着屏幕,两相僵持下,南望终于道了声歉,拿着手机起身去了洗手间。      “喂。”      很简短的一声,甚至连一句“你好”都没有跟,很显然南望对电话另一端的人缺乏耐心。      不过对方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见南望终于接通了电话,也是开门见山,一点弯子都没绕,“听说陆域的脸是你叫人打的?”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要不是陆域找上门来,他也不会和程修谨打起来。      “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南望甚至懒得和对方解释,转身靠在整洁干净的洗手台上,冷冷地回答道。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冷淡的态度,声音也比之前更加缓和,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南南,我这么问不是想要责备你,只是听他说你在M市,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南望听到这儿笑了,语气也越发的客套,“我在哪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还是管好陆域,别让他再动不动跟人打架的好,毕竟是公众人物,真出了点什么负面的新闻,还得您花钱往下压不是。”      这一连珠串的话把对方噎得半天没出声,南望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正着挂断电话,就听见对面又说,“ 南南,你别把对我的怨气都撒在他身上,那孩子……”      南望没等那人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靠在洗手台上仰着头眨了一会儿眼睛,才把鼻子里的那股酸溜溜的感觉压下去。      本来想要好好的吃一顿饭,没想到心情全被一通电话给毁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打洗手间外推门进来一个人,一袭红裳,五官精致大气,大约是进来补妆的,见南望占了一个洗手台的位置顿了一下,关上门绕到旁边掏出了口红。      南望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长舒了一口气打算走,余光看到一旁的红裳女子口红涂了一半忽然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她,也条件反射似的扭过头去看了看对方。      这么一看,对方就先说话了。      “还真是你。不记得我了?咱们在画廊见过,我姓唐。”      南望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和这个唐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还能在M市遇见,笑了笑朝对方伸出手,“当然记得。南望。”      对方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唐静容。”      “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巡回画展开到这里吗?”刚才因为一通电话产生的不良情绪一扫而光,南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美人,寒暄道。      “那倒不是,我过来采风,这段时间都住在M市。你一个人过来吃饭?”      南望摇摇头,“不是。”      漂亮脸蛋上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垮了,唐静容撇了撇嘴,有点失望地说道:“我倒是一个人过来吃饭,M市也没什么朋友,还想着要不咱们能凑一桌呢。”      她的个性倒是活泼开朗。南望只觉得唐静容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和她说了几句话心情都变好了,见她一脸的遗憾,便笑了。      对方眨了眨猫样的大眼,也不知道思路怎么一下子跳出那么远,直接掏出了手机,道:“既然这么有缘分,不如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在M市也没什么朋友,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多这么一个朋友当然好,更别说南望确实挺喜欢她的性格的,当即一拍即合,点开微信和她互通了好友,又聊了几句,想起自己饭吃到一半、程修谨还在外边等她,这才匆匆地告别出了洗手间。      南望折腾了这么一趟,出来的时候还以为程修谨都吃完了,没想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正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的饭菜还是南望起身离开时的模样,多一口都没有动。      程修谨这是一直在等她。      “在想什么呢,怎么没吃?”      男人笑了笑没回答,只是抬手招呼了服务生过来换掉了已经凉透的米饭。      唐静容补完妆要走的时候正好从南望这一桌的落地玻璃窗外路过,一眼看到南望和坐在对面的程修谨,有点惊讶地扬了一下眉毛,隔着玻璃和她打了个招呼,这才挺潇洒地走了。      南望目送她离开,转回视线夹了一口鱼,正想和程修谨提起之前和唐静容的偶遇来,就见程修谨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没等南望说话,程修谨先开了口,好看的长眉微微蹙起,口气也十分认真,“你认识唐静容?”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好小系列【坏笑】 PS:明天上夹子,更新会在晚上很晚大概十一点多左右,之后恢复正常,早睡的小可爱们可以等到后天一起宰杀两章哦~ 22、Chapter22 ...   南望没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介绍, 程修谨已经连名带姓地对方说出来了,听这个口气, 两个人好像还挺熟,顿时有点惊讶,咽下一口菜去, 瞪大了眼睛:“你也认识她吗?”      唐静容刚刚不是才说了,她是来M市采风的, 在M市没什么朋友吗?      不过话说回来,看唐静容的衣着打扮, 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南望知道M市所谓的上流社会很像是一个圈子,身价地位差不多的人纵然没什么交集, 但既然处在同一个圈子里, 彼此至少也都打过照面,混过一个脸熟。这就好像隋安若和程修谨之前也没说过话,可隋安若一眼就认出了程修谨的照片, 两个人也同时出席了易铭的生日酒会一样。      程修谨没解释太多,只是很快就将目光从那人的背影上收了回来,语气平淡地说道:“嗯, 打过几次交道。你和她是大学同学么?”      话音刚落, 没等南望回答, 程修谨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对,她是D大美院毕业,你们不是一个院系。”      南望听到这儿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说唐静容是D大毕业的?”      那这还真是缘分了。这若是在D市,碰到一个D大的校友也就算不上什么了,可在M市能遇见一个D大毕业的人,那几率可是小了很多的,毕竟M市还有一样响当当的M大和M财经,像她这样兜兜转转又回到M市的人可没有几个。      这个反应就是南望和她并不熟悉了,程修谨蹙了一下眉,对于被一个他们俩都不太熟的人占了两人相处的宝贵时间而感到有些不悦,不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他还是打算替某人多问一句,“她怎么会在M市?”      “听说是来采风的,来这儿住一段时间。”南望也就照着唐静容的原话说了,既然是D大美院毕业的,那就是那种搞艺术的人了。南望能心算七位数乘以七位数的数学题,可浑身上下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不过她挺羡慕这样的人的,采风什么的,光是听着感觉生活方式多多少少有些浪漫。      程修谨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就没再继续在唐静容身上纠结,只点了点头没把对话继续下去。      不过南望很显然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夹了一筷子豆芽放进碗里,说道:“D大这两年不是有个讲师转行做画家了吗,还挺有名的,我妈以前和她是同事的时候关系挺好的,今年过年的时候还送了我们家一副她的画,听说买都买不到。”      程修谨对什么画家不感兴趣,但见南望兴致勃勃地模样,也就跟着稍稍动了下脑,蹙着眉顿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D市叶家那个小叶夫人?”      南望被他这个“小叶夫人”雷得外酥里嫩,但想起身边的同事见到程修谨的时候也叫他“小程总”来着,也就释怀了,大概这是他们用来区分两代人的固定说法?      不过说起这个来,南望就更有兴致了。托她妈的福,南望有幸在D大家属区的教师公寓碰见过那个画家的丈夫,好像在微博上被称作一代男神来着,长得确实风华绝代,又对那画家痴心绝对,叫人怪羡慕的。她和隋安若第一次讨论起程修谨的时候,还在心里暗戳戳地把程修谨和他比较过呢。      不过后来没得出什么合理的结论就是了。      “她和她丈夫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南望啧啧地感叹了一句。      “你也是他的粉丝么?”程修谨认真地蹙起眉毛。      成悦和叶氏旗下分别有几家公司都有合作,也算是关系比较密切的商业合作伙伴,虽然说程修谨并不看好他在微博上昭告天下秀恩爱的做法,但也确实不能否认那人对自己妻子的的确确是死心塌地的宠溺。      “粉丝?那倒不是,只是觉得长得那么帅又那么专情的人大概也是万里挑一,有点感慨。”南望摇摇头,顺手夹了一口碗里的豆芽。她是不太相信世界上有完美如童话的爱情,但这两个人活生生地摆在眼前,还总是让人不那么丧,能对生活充满期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望不过也就是闲聊天聊到了这里,说出口的话没太当回事,可对面的程修谨却在她说完这番话后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南望,我也可以。”      一开始南望没明白他没头没尾地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是怎么回事,望着那双黑漆漆的漂亮眸子有点懵,然而程修谨马上就补充了一句话,叫南望差点失控咬到筷子。      “他能做到的那些事,我也能做到。”也许表达爱意的方式多种多样五花八门,可爱一个人的心都是一样的。从古至今那么多人为博红颜一笑倾家荡产覆灭江山,有的人不明白,可他很久很久前就懂了。      没料到这陈情表白来得如此突然没有一点点铺垫,南望晃了神儿,嘴里还嚼着菜就急着想说话,果不其然地呛住了,咳嗽了半天也没止住。      程修谨见她按着喉咙一阵猛咳,连忙给她倒了桌上的茶水。三杯茶水下肚,南望才勉强将咳嗽压住了,程修谨皱着眉问她有没有好一点,就看见南望眼泪汪汪地抬起了头,声音不太对。      “程修谨,我好像被鱼刺卡住了。”      报应……她就不该在吃东西的时候乱说话……      本来就蹙着眉毛的人这下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大疙瘩,眼看着南望因为喉咙卡了一根刺咳得脸都红了,连摁了几下桌上的铃,才意识到按钮坏掉了。两个人又是坐在整个餐厅内里比较偏僻的角落,周遭也没有服务生,程修谨四下看了一圈,蓦地站起身来就要走。      南望这会儿也说不上喉咙是痒还是疼了,本来喝两口水压下去,可卡住的好像是软软的毛毛刺,喝了一大杯也没什么用,正打算吃一口饭试试,见程修谨忽然站起来,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你干嘛去?”      “你别动,也别说话,小心伤到喉咙,我去找点醋来。”      男人说完就转身走了,南望咳得泪眼朦胧,模模糊糊地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忽然有种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不是她不长脑子在程修谨面前提起别的优秀男人来,所以老天爷惩罚她来喝醋啊?      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直接去了人家厨房要了醋,不一会儿,程修谨就重新出现在了南望的视线里。      因为是从生日酒会上半路折过来的,两个人都没有换衣服,程修谨还穿着那身裁剪得体的西装,远远看上去挺拔得好像一棵白杨。      他真是南望见过的,穿西装最好看的男人了。      南望看着他一只手端着个小碟子,蹙着眉专心致志、旁若无人地往回走,挺拔的身姿引起一路上各桌女性的纷纷侧目,只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有着这副皮囊的人,在餐厅端个盘子都能帅到天崩地裂,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程修谨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也没坐下,直接将手里小心拿过来一滴都没撒的食醋递给了南望。南望本来不喜欢食醋的味道,可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咬着牙闭眼睛喝下去一口,刚才咳出来那点泪花瞬间就化成眼泪掉下来了。      真是,太太太太太酸了!      南望喝了一口五官都变了形,短暂地丧失了味觉,别说鱼刺了,现在就是整个世界都快感受不到了,可程修谨没放过她,站在南望面前定定地看着她一口一口把整碟的食醋干了,这才蹙着眉问了一句,“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南望皱着因为太酸而缩成一团的五官朝他扯了扯嘴角,做了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抖着嗓子说道:“我感觉,有点齁……”      程修谨见状竟然笑了,又帮着她倒了杯茶看着她喝下去。      别说,虽然过程遭罪了点,但一杯茶水下了肚,南望再感觉感觉,竟然真的感觉不到鱼刺了。      不知道是不是鱼刺也被齁到了。      程修谨看南望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她对面重新坐了下来,“以后你还是少吃鱼。”      这可关鱼什么事。南望看着锅里咕嘟嘟的烤鱼摇摇头,“不是不是,不要让鱼背锅!”      坐在对面的男人闻言笑了,垂下眼睫啜了一口茶水,口气有点无奈,“嗯,不是鱼的锅。”      南望那句“都是豆芽惹的祸”还没有说出口,又见他慢慢抬起眼眸,幽幽地说道:“南望,虽然你还没答应我,可往后别在我面前用那么欣赏的语气提起别的男人。”      南望想了想,莫非这男人马上要说自己吃醋了么?      可男人只是指了指桌子上被南望喝光的醋碟。      “要遭天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老天对我不厚道! 23、Chapter23 ...   隔天周一, 南望销了假神清气爽地回去上班,刚走到园区掏出手机打了卡, 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回头,原来是同事妹子Cici。      后者见她回头了,赶紧快走了几步, 笑呵呵地跟上来挽住了南望的胳膊,“你回来的正好, 咱们公司今天晚上有个活动你知不知道?”      南望休假的时候向来是纯纯粹粹、连公司邮箱都不会登的那种休假,早上登录公司内部的即时通讯软件也只是为了销假, 销完假就来上班来,并没有看到什么有关的信息, 她还真不知道公司搞什么活动了。      Cici一看南望迷茫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清楚, 一边挽着南望往楼内走,一面给她解释,“就是员工福利啊, 据说是为了帮助大家解决个人问题,咱们公司每年都会办几次单身party。今天晚上有假面舞会,听说这次给M市所有的合作方都发了邮件邀请函, 要搞个大事情呢。”      南望听到这儿就更糊涂了, “今天既不是七夕又不是情人节, 什么party和假面舞会?”      Cici露出一副“这个人怕不是傻吧”的神情, 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可今天是平安夜啊我的姐。”      这南望还真给忘了,M市的冬天虽然阴冷潮湿, 但和寒冷干燥、冬天会下雪的D市比起来,总显得好像没入冬一样,南望搬去D市几年,赶回来常常会产生季节错位的感觉。原来已经是平安夜了……      “你今天晚上会去吧?”Cici想起南望平日里都是下了班就走人的人,不禁有些不确定了。要是别人她肯定问都不用问,可放在南望身上,就不保准了。      南望还真犹豫了一下,“可我今天才知道消息,什么都没准备。”      不是说是假面舞会么。      “哎呀,又不是非要化装成奇奇怪怪的样子,你就穿得漂亮一点,到时候门口有人发面具。大家主要是为了交个朋友嘛,又不是真的要分出个什么胜负来。”Cici显然是久经沙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见南望还有些犹豫,又说道:“你就去嘛,晚上我也去。”      “你不是有男朋友?”南望记得上次和她一起加班的时候,Cici的男友在门口接她来着,两个人看起来恩恩爱爱很甜蜜的样子。      说到这个Cici就更加眉飞色舞了,扬扬眉毛,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和我家男人就是两年前在一个舞会上认识的。要不怎么说咱公司福利好呢。今天我和我家男人肯定要来啊,大家一起过平安夜多热闹,而且还有纪念意义。”      这倒也是。      南望“嗯”了一声,琢磨了一下Cici的话确实也有道理,一个人过平安夜确实也很无趣,又听Cici说的地点就在江畔附近不太远,想来回去换个衣服的时间还是有的,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你晚上去了一定要找我啊,我穿银色的礼服裙,特别好认的那种。”Cici见把南望说动了,非常高兴,两个人也正好走到卡位了,各自开了电脑,也就没再说话了。      她这几天都在纯休假,也没想起来问问E.T和U+的合作案进展到哪里了,开完电脑正看见江夏端着马克杯从她前面的过道走过,本来想张嘴问一问,目光在江夏沉得老长的脸上扫了一圈,临到嘴边的话也就转了弯,咽下跟E.T有关的问题,转而问她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方案折磨的没什么精力了,江夏虽然沉着一张脸,可对南望的态度倒还不算恶劣,只是简单地说以后南望不归她带了,让她直接去找leader安排就好。      南望听到这个消息挺开心的,虽然她来了半个月有好几天都在休假,但相关模块的东西也熟悉的差不多了,老让她跟着江夏做那些零零碎碎的琐事也不是不行,但时刻需要提防对方有事没事给她挖坑添堵就令人很不愉快了。要是能自己独立负责某一个模块的东西,往后的日子也能舒心一些。      等到项目leader经过南望的卡位,见她回来了,倒没有南望主动找他,就先把她找到一边的小会议室里去了。      本次谈话的主要内容围绕着南望的病有没有好、在E.T的这半个月过得开不开心、以后要注意身体健康、以及将交给她一个独立的工作这几个中心为主。      南望跟他聊完出来,心情挺愉悦的,回到卡位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便看见程修谨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      南望拿着手机怔了一下,就想起那人长身而立靠在自家门框上微蹙着眉头的模样。      那天南望被鱼刺卡住以后两个人就都没什么兴致吃下去了,南望其实是有兴趣的,但很显然程修谨对于她被鱼刺卡住的心理阴影比南望自己还大,导致南望也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两个人很快结束了战斗,就一起回江畔的公寓去了。      分别的时候程修谨开门开的快,南望还在那边按密码呢,程修谨已经把房门打开了。她正研究着什么时候把自家锁也换了,没听见关门声,却听见程修谨在说话:“南望,你别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她有些不解的转过身,就看见程修谨一只手扶着门,斜靠在门框上,奇怪的姿势将他原本就比例很好的长腿映衬得简直要逆天。那人蹙着眉,好看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太过深邃难以捉摸,但说出的话却叫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会很担心的。”      当天夜里南望再没像前几天那样做噩梦,因为她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都没睡着。      程修谨和她坦白时脸上的表情,要她别急着拒绝他时脸上的表情,有点吃醋地说她会遭天谴的时候的表情,和最后告别时脸上担心又认真的表情,就好像放电影一样,挤满了南望的脑袋。      很显然的,因为程修谨突如其来的剖白心迹,南望失眠了。      以前程修谨一本正经地给每一件事都找到又正常又无法拒绝的理由的时候,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总是很不安,可现在程修谨再也不找理由了,他对她的关心坦坦荡荡,什么都放在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南望再也不用琢磨他的心思,可面对着这一颗被他根本就是摊在眼前的心,南望又觉得无措。      她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怕辜负他一颗坦荡的心。      南望回过神,动了动手指打上几个字作为回复:“晚上公司有集体活动。”      消息发过去之后对面很久都没有回音,南望等了一会儿连“正在输入中……”都没看见,便把手机放在一边,专心对着电脑工作了。      等到快午休的时候南望才看见程修谨的回复,时间也不远,只简简单单地回复了一个“知道了”,没再说其他什么话。      南望想了想把手机扣过去,起身拿着咖啡杯去了茶水间。      大概是因为晚上有活动,大家基本上都是准时下班,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欢腾,南望也跟着听了几个笑料,就收拾东西先开车回去换衣服了。      到家时1603的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程修谨回没回来,南望想了一下觉得他可能不需要再借用她家的厨房了,就没去敲门,换好了衣服便下楼往舞会地点去了。      入口处果然有ACM在发面具,南望挑了一个边上带着一簇羽毛、遮住大半张脸、带上基本上分不出是人是鬼的面具进了场,才发现里面比她想象中要大上许多,人也比她想像中多很多。      在这个范围内找一个人,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好在Cici的面具拿在手上没有带,她又穿着一条银色长裙站在显眼的地方,南望没多久就看见了她,朝她招招手见对方没有理,便提着裙子朝她那边走过去了。      临近了南望才看见站在Cici身边的男子,脸上带着遮住眼睛的面具,但仍然看得出五官俊朗,身材也挺拔,一只手牵着Cici,估计是她的男友。      南望走过去和Cici打了个招呼,可对方目光只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就转开了,南望察觉出她大概是没认出来自己,摘了面具又叫了一声Cici的名字,后者才把左顾右盼的目光转回到她身上,就一眼,脸上就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妈耶,你身材怎么这么好,刚才带着面具我都没认出来!”      南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点鱼尾款式的长裙,想着自己生病了竟然没瘦多少,想来也都是托了程修谨的福。他的手艺好,才叫她没挨着饿。      Cici先给自家男友和南望相互做了介绍,就把自家男友晾在一边,自己和南望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她来得早,坐的地方地理位置又好,可以说是纵观全场,哪个是公司里平日高冷的技术宅帅哥,哪个是受邀而来的客户副总,Cici知道的一清二楚,一一透露给了南望,说叫她等会儿可以重点关注,南望眼花缭乱地答应下来,一个都没记住。    24、Chapter24 ...   因为今天是整个园区的活动, 公司里各个项目和部门的同事也并非十分熟稔,再加上今天确实比预计中要多来了不少合作方和客户, 为了缓解略显尴尬的气氛,灯光暗下来以后,一上来就是劲歌热舞开场的节奏。      南望在音乐一响起来的时候就寻了一个僻静角落里的沙发坐下了, 路过侍应生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杯鸡尾酒,一面眯着眼睛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 一面小口地嘬着酒发呆了。      神游没多久,身边的沙发就塌了下来。      南望刚开始没在意, 专心致志地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刚在旁边坐下的那人清了清嗓子, 开口和她说话了, “你是新入职的?哪个项目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一上来就是三连问,还真是继承了E.T快准狠的行事风格,南望把视线从舞池收了回来, 朝旁边戴面具的人看了一眼,认出来这是刚刚她和Cici说话的时候过来和Cici打过招呼的一个男同事,便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点了点头, 避重就轻地回答道:“确实刚来没多久。”      “怎么不进去一起玩?”那人朝热闹的舞池扬了扬下巴, 因为音乐吵闹声音抬得有点高, “刚来放不开也没关系,适应一下就好了,E.T就是这个工作疯狂玩起来也疯狂的特点, 你待得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听得出这人是从南望的打扮上看出她腼腆文静的,心肠不错,这么热闹的场子里还能坐下来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南望笑了一声,回答道:“疯够了。”      “啊?”音乐声太大,对方明显是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微微凑近了一些,将耳朵侧了过来。      南望只好放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早几年疯够了,现在过了这个年纪,不疯了。你快过去和他们一起吧,难得有这么一次。”      刚才她盯着这一整个热闹的舞池的时候心里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感想,有点羡慕又有点感慨,不知不觉就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南望刚上大学的时候,心思全不在学习上,也没修炼出现在这种能安安静静在榻榻米上翻一整天书的心境。那时候也不成熟没担当,见她母亲一心只扑在学术上,没想过怎么安慰黯然伤神的母亲,倒趁着没人管教的机会,整天流连在外。      那时候年轻,觉得有使不完的精力,就算是前一天看了午夜场的首映电影或是通宵唱了歌,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还是目光炯炯,顶多在不那么重要的课上打一会儿瞌睡,等下了课就又是一条好汉。不像现在,下了班吃了饭连街都懒得逛,只想安安静静坐着看会书,超过了十一点就哈欠连天,偶尔失个眠第二天一整天就没精神。      就像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会儿虽然音乐震天,可南望却有点困倦。      那人也不知道是依旧没听清还是压根没听懂她的话,“啊?”了一声坐着没动,抬手跟端着酒杯来回走动的侍应生要了一杯红酒,娴熟地摇了那么几下递给南望,说道:“女孩子别喝鸡尾酒,你觉得酸酸甜甜没有什么味道,后劲儿足得很,小心醉倒了。”      南望心里想说红酒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不过也没反驳,接过了高脚杯放在一边没说话,只是忽然想起大学里有一年的万圣节,几个系也一起联合办过一次化装舞会,不过不像今天这么清新,大家纷纷扮作恐怖的模样。      她记得自己是把脸涂了个惨白脸乌眼青,还抹了一个大红唇,但丢人的不是她不人不鬼的妆容——毕竟大家都差不多,而是那天晚上她喝多了。      南望这二十几年是胎里带来的单身,没谈过一次恋爱,要说喜欢过什么人,大概就是那次舞会上遇见的一只吸血鬼了。      她遇见那人的时候,已经喝得有点多了,但没妨碍着在那人进场成为焦点的时候犯花痴,对方虽然带了一个非常精致但遮住了半张脸的面具,但下颌优美的线条和挺拔的身姿依然使他很快就成为了全场女生注目的焦点。      南望当时是一眼就相中了他,端着半杯酒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直接薅了人家的衣服前襟凶巴巴地问人家要不要跳舞。那人许是被她吓住了,愣了那么一下,就点点头答应了。      她还记得那人握住她手的微凉指尖,搁在她腰上的手十分温柔但又有些微微颤抖,也记得华尔兹舞步跳得缓慢,她搭在那人肩上的手刚刚好,后来迷迷糊糊整个脑袋都搭在人家胸前,脸上硬生生被硌出了一道印子。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色胆包天还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一曲快要终了的时候,南望还一手揪着人家衣襟、另一只手勾着人家脖子,硬生生地把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拉低到和她同一水平,凑过血盆大口把对方给强/吻了。      南望自己的记忆就到她强行邀人家跳舞为止,后边的事情都是断片以后的事了,之所以知道,不是因为事后记起来,而是因为隔天怎么都找不到随身携带的钢笔,问了朋友才知道,自己不但强吻了人家,还把自己钢笔硬塞到人家口袋里,说留个信物保证对他负责来着。      掰着手指头算过来,那也算是南望的初吻了,还是强吻的人家,据说血盆大口贴过去的时候对方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她咧着嘴把钢笔塞到那人胸前的衣服口袋里,对方才从被强吻的震惊中回过头来。      后来南望还真的认认真真地找过那个吸血鬼,不过当天大家都打扮得不人不鬼,不是相熟一起的人也很难分出来,再加上对方当天戴了面具,想要找起来就更麻烦了。南望大张旗鼓地在当天参加舞会的几个系里翻遍了,也没找出来那个光凭着一个下巴就把她迷住的男生,找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方面那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另一方面,他手上明明有南望塞给他的钢笔却在南望翻天覆地找他的时候保持了沉默,可能也就从侧面说明那人根本对她没半点意思了。      这一整个事件直接导致了两个后果,其中一个是南望几乎是迅速地练出了千杯不醉的酒量以防自己再次出糗,另一个就是在遇见了舞会上那个一眼万年的美少年以后,南望这心里就曾经沧海难为水、再没在大学里看上过别的什么人了。      她可怜的,还没开始的初恋,就以那么搞笑又玄幻的方式发生,又飓风过境一般以闹剧的方式结束了。      南望叹了一口气,想起往昔岁月里自己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就觉得这现世报来得飞快,自己现在胃不大好的毛病大约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她想过这些事的时候,脑袋转的飞快,对于坐在一旁跟她搭讪的男同事来说,也不过就是须臾,后者见她支着下巴眼神有点迷离,咳嗽了一声开始阐述自己坐过来的目的,“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这是我的名片。”      对方说着就掏出了一张印刷精细的名片来,南望终于看出自己是入围了对方今天晚上广撒网的队伍里,接过名片笑了一声,回了句“我没有名片”,就打算婉言提醒他别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春宵苦短,他最好还是寻个认认真真想要脱单的姑娘比较好。      这时候舞池里的大家纷纷已经放开了手脚放飞了灵魂,也都有点疯的累了,一曲罢了,音乐渐渐舒缓起来,南望听出是一首比较常见的圆舞曲,心里暗道终于不用那么大声地和对方说话了,余光却瞥见四周的女性同事们纷纷有点不对劲,眼风有意无意地望一个方向飘,就也跟着看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看,就是心脏停跳级别的一愣。      拥挤的人群中有那么一个人,带着一个遮住半张脸的羽毛面具,穿着倒很随意,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纯色白衬衫,虽然质地精良却毫无花样,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因为自上而下解开了三颗扣子而露出来的锁骨既抢眼又性感,视线再下移,是随意挽起的袖口下线条完美的小臂和被一条黑色长裤包裹住显得修长笔直的大长腿。      南望的视线从他纤尘不染的手工皮鞋重新移回到脸上,苛刻的目光经过他露出面具之下的半张脸,线条完美的下巴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下颌线有些紧绷,薄唇也抿着,致使他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男人步速和缓、旁若无人地穿过拥挤但已经不再喧闹的人群,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南望面前,好像已经完全和她回忆中的那个轮廓重合在了一起,弯起唇角朝她伸出了手。      “本来不打算来的,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的评论作者君都看到啦,会抽空慢慢回哒,固定的更新时间在上午09:09:09,如果双更的话,第二更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随机~ 25、Chapter25 ...   这是程修谨。      南望眼睛瞪得老大, 刚刚因为震惊而骤停的心脏忽然之间开始扑通扑通地蹦跶起来,甚至远远超过了旋律欢快的圆舞曲的声音而变得震耳欲聋。      刚刚坐下来耐着性子撩了半天的男同事见自己半路被截了胡, 当下也火了,一面说着“哎我说哥们你这不地道啊”,一面放下杯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为了把已经石化的南望的注意力拉回来,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男性尊严。      原本程修谨只是定定地看着南望, 好像并没有把那男同事看在眼里,可这会儿对方说话了, 又是一副茬架的口气,也就纡尊降贵地将注意力分给了他一点, 扭过头朝他瞟了一眼。      只一眼, 那男同事的气焰便消减了一大半。      说不出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怂了,但眼前带着面具的男人身上那股冷漠的气息并没有因为面具遮挡而减却半分,反而托了面具的福将他极具攻击性的眼神收敛了一些才显得没那么可怕。此时此刻这男人不像是半路过来截胡的路人甲, 反而像极了被侵占私人领地的某种大型食肉类猫科动物。      南望就是他的领地。      原本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眼风因为男同事突然之间大着嗓门站起来的举动纷纷聚集了过来,肆无忌惮地将明明是站在昏暗角落里但莫名其妙叫人觉得他在发光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视线在对峙的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 很快就以旁观者的角度给两人分出了胜负。      这人的气场太强, 先叫嚣的那个势头反而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      南望像是被忽略了的壁花, 乖乖地坐在一旁并没有人注意, 直到程修谨用一个眼神将那男同事恐吓住以后,重新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这才多了几分存在感。      “赏脸跳支舞?”男人微微侧头听了会儿节拍, 正巧是一首曲子的末尾,伸出来的手没动,凛冽的下颌线微微变得有些温柔。      南望梗着脖子仰头将他望着,好不容易分辨出了现实和过去,几乎是没经过大脑、遵循着本能地点了点头,抬手搭上那人干燥温暖的掌心,立刻就被拉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旋进了舞池,借着两只曲子之间的短暂空白,南望听见周围的抽气声和唏嘘声,心里感叹了一句幸好她脸上的面具够大够严实,除了亲妈也没人能认出来,不然她今晚这样出风头,明天还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亲妈都认不出来,程修谨是怎么一眼就将她认出来的?      南望一只手搭上那人挺括的肩膀,另一只手被他很轻很柔地握住,没等音乐开场,低头抿了抿嘴唇,声音小小地问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回答很简单,但声音很温柔,和刚才那个冷冷的、充满攻击性的人几乎判若两人。      南望被他这个无理取闹的答案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隐隐察觉出他还在生气,就没继续问下去,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头还是低着,又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微微收紧,捏了捏她的手。      “总怕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要出事,来了果然看见那混账在灌你酒。”      这人是在跟她抱怨吗?南望难得听见程修谨用这个口气跟她说话,被他字里行间的无奈给逗笑了,“什么叫这种地方,我们公司包的这个酒店很正经的;还有别叫人家混账,那是我同事,就是见我一个人坐在这儿过来和我聊聊天。”      “同事?”某人的神经似乎仍然处于一级警戒状态,“你们项目上的?”      南望笑得更深了,一面随着音乐缓缓移动着步子,一面解释道:“今天刚认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项目哪个部门,就被你一下子吓跑了。干嘛吓唬人?”      也是奇了怪了,他现在又不是她男朋友,她干嘛要上赶子给他解释这种事。      “吓唬人?”男人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就将她圈的更近了一些,清冽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叫南望顿时有点恍惚,那人微微弓着背凑近她的脸,深邃如同遥远夜空的漂亮眸子定定地将她看着,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叫人忍不住想要逃开,“觊觎了我喜欢的人,只用一个眼神对付他,我还觉得实在是手下留情了。”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E.T的场子,在场的都是和南望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他可不只想瞪那小子一眼这么简单。      南望没想到他这么直白,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中学生一样说喜欢,本来内心挺强大的人,竟然也羞得红了脸,头立刻压得更低了,心里面的鼓点声已经达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咬了咬嘴唇强行转移话题,“我可不是那么好灌醉的,好歹也是千杯不倒。”      不信哪天她和程修谨比一比对瓶吹,看谁先把谁喝倒。      程修谨听到她这话轻笑了一声,直起身微微离她远一些,免得南望一直缩着脖子不敢抬头,听起来是一点都没信,“你千杯不倒?呵。”      呵什么呵,这是嘲笑她说大话吗?南望顿时有些愤愤,扬起下巴朝他瞪了下眼睛,正要准备和他约战,就听见他也不知道是在和她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飘忽。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壮着酒胆跟女土匪一样……”      南望没听清,眨了眨眼睛朝他凑得更近,“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你别嫌弃。”      怪不得程修谨今天的打扮这么商务,看起来是直接脱了西服外套挽起袖子就直接过来了。南望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成悦到E.T园区的距离和时间,就知道他今天保准又早退了。身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又是整个成悦集团的接班人,每天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不过程修谨这话说得就太不自信了,她哪里敢嫌弃他,从他进来后众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他这一身简简单单的打扮,可是夺走了在场不少女性的芳魂啊。      南望笑笑安慰他:“不敢不敢,你这么帅,穿什么都好看。今天格外好看,特别像一个人。”      特别像一个人这话在南望心里已经是最高评价了,毕竟那“一个人”可是她心里的朱砂痣、眼前的白月光。可南望没过脑子夸完就想起来坏了,程修谨可是义正言辞地威胁过她,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人来,是要遭天谴的。      真打翻了醋坛子,她可善不了后。      那人果然对此十分敏感,几乎在南望脱口而出后的一瞬间就直接反问了过来,“像谁?”      南望露出一个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眼神十分真诚,语气十分恳切,“夜礼服假面。”      不是她臭不要脸自比美少女战士,实在是程修谨披上一个披风就可以穿越到动画片里去了。说起来他也确实总在她有事的时候从天而降,就好像夜礼服假面一样。      男人没看过那么少女的动画片,又或许他那样的人根本什么动画片都没看过,自然不知道南望说得是谁,不过也听得出这名字不是一个现实中的什么人,见她一脸努力憋着笑的虚假真诚,猜出她是在极尽夸张地夸赞他,也就偃旗息鼓,没再追究下去了。      两个人在舞池了旁若无人地低语了一会儿,就熬到了一曲终了,一曲又起。两个人顺着音乐变换了姿势,成了“搂搂抱抱”的姿势。可虽然看起来更加亲密,实际上程修谨却相当绅士,放在她腰上的大手恪尽礼仪,南望合着调子晃悠了一会儿,就把自己晃困了。      她原本打算将那个搭讪的同事打发了再观望一会儿就回去睡觉,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修谨来,情绪跌宕起伏了一晚上,这会儿伴着舒缓的音乐和轻柔的舞步,鼻尖萦绕着程修谨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不知不觉就将头抵在了那人结实的胸前。      就程修谨的胸肌而言,很明显这个姿势是她在占便宜。      舞池里光线昏暗,并不十分安静,程修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南望的答话,倒是等来对方沉沉的脑袋。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才知道她又犯了困在打盹,全把他当成了人肉靠垫,还是智能保暖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心的缘故,南望在他面前总是十分嗜睡。      程修谨认命地叹息了一声收紧怀抱,刚刚恪守的绅士礼仪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不该对他这么放心。      这一夜仿佛和几年前记忆里那个甜蜜的晚上重叠在了一起,在柔缓的节拍里回到了往昔时光。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霸道得好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他没想到因为一时冲动千里迢迢跑去找她会看见她的另一面,还骗到一个令人迷醉的甜蜜热吻。即使她那时候喝断了片,醒来以后多半不记得,就算听说了也八成是付之一笑,并不会放在心上。      但对于程修谨来说,那一个甜美又梦幻的夜晚,却成了一个扎根在心中永远无法忘记的时刻。      那时候程修谨非常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悔为什么没有报D大。      如果他们在一座城市、一所大学,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变得顺理成章,所有的时光也都会变得不再一样吧……      26、Chapter26 ...   南望这个盹打得有点长, 周身都被那人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包裹着,脑袋越发地发沉,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程修谨靠得越来越近了,刚想打一个哈欠,头顶上就响起了他清朗但温和的嗓音, “想不想回去?”      说实话,她想。      南望闻言把脑袋抬起来, 微微往后撤了一点,隔着程修谨的半个肩膀往四下瞟了瞟, 不期然和穿着银色礼服裙的Cici对上了视线,太远看不清眼神, 但看得见对方默默地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南望朝她示意地点点头, 就收回了视线,对近在咫尺的某人说道:“走吧。”      反正有程修谨在,她今天晚上除了跟他跳舞,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南望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就没有答应程修谨,两个人目前也算是处于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 可刚刚被他撞见自己和同事坐在一边聊天的时候, 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对不起他的愧疚感。就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挡在眼前, 她在去看别的人, 就犯罪了一样。      程修谨见她答应了,也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出了舞池, 也没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就直接离开了大厅。      看来这个人今天过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而他确确实实是过来看着她的。南望已经察觉到了他隐秘但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强烈占有欲,心中情绪有些复杂。平日里习惯了他客客气气、谦和有礼的态度和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接地气的生活方式,叫南望经常会忘记他身上“小程总”的标签,可实际上这人性格中的某一部分,其实是相当强势的。      程修谨出了门抬手就要将脸上的面具摘了去,手刚抬起来,就被南望眼疾手快地给按住了,后者凑上来,被硕大的面具衬托越发显得下巴尖尖小小的,这下巴朝边上有意无意往这边瞟的路人扬了一扬,压低声音恳求道:“我求求你千万别把面具摘下来,明天我还想活命。”      要是叫人知道成悦的太子爷跑到这里撩妹了,南望觉得她过不了明天就会被公司里的技术宅人肉一个彻底了。      程修谨被她摁住了手,心思全在她凑过来的小脸上,也没把南望说了什么往脑子里进,“嗯”了一声就把手放下了,心里却合计着,她还是太瘦了,要多做一些菜将她喂得胖一点才行。      南望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程修谨心中的养猪计划,拉着程修谨去了人迹罕至的停车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他:“你车停在哪了?”      那人一路被她拉着都没吭声,这会儿被南望问了才轻笑了一声,道:“今天能不能搭你的车回去?”      南望:……      要不是她有先见之明随身带了一个小手包,今天晚上她们俩是不是得走回去了?      南望一边掏出钥匙开了车,一面问道:“你的车呢?”      “司机开走了。”程修谨一点都没见外,拉开车门就直接坐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抬手将脸上碍事的面具摘了,侧过头去看她。      南望几次见他,都是他自己开车,这才压根没往他还有司机这种事情上想,听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才恍然发觉,虽然程修谨就住在她家对面,往常举止也都和寻常人一样,但说到底程修谨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      思绪到这儿就断了,南望发动了车子开出停车场,听见程修谨说了一句“喜欢路虎女孩子不多。”就笑了。      类似的话她听了不少,早就不太当做一回事了。这车也不是她自己挑的,而是有人心里有愧硬塞到她手里的,又怎么能顾得上她喜不喜欢适不适合。南望还想着等哪天她揭不开锅开不起车了就把车卖了,也不知道现在二手车市场行情怎么样,她这车开的还挺节省的。      不过这些话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适合和别人吐槽,南望侧头一眼看了一只手支着下巴笑得温存的某人,随口回答道:“代步工具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其实南望的长相是那种特别容易被人误会成大家闺秀、优雅淑女的那种类型,可实际上和她接触过一段时间,等两个人混熟以后就会知道,南望是那种典型表里不一的人,看起来像是柔柔弱弱好拿捏的人,可一旦真的犯起轴劲儿来,可是相当可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隋安若最知道触碰到她底线时,南望性格里强硬的那一面。      虽然莫名其妙地就被怼了一句,可这倒丝毫没有影响程修谨的心情,坐在副驾上看着南望轻车熟路地开着车,对比了窗外的参照物才发现,南望开车的速度,好像有点快。      “你是不是超速了?”      南望眼皮都没抬一下,娴熟地超过旁边一辆车,“没有。”      “我记得这段路限速。”      “要不你来开?”      南望这听起来完全是没过脑子的话怎么听怎么是在呛他,程修谨有点意外,侧头定定地看了南望一眼,就见那人闭了闭眼睛,放缓了声音,解释道:“我每天都从这天路上走,超速肯定是没有超速的。”      况且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已经没有那么多了,马路宽阔得很。      “你不大高兴?”      不得不说,程修谨对于身边人的情绪的感知力还是相当强的,可见寻常在公开场合下那人旁若无人的态度并不是因为他感觉不到周围人的注目,而是真的压根就不放在心上而已。南望常常会有被他看穿的错觉。      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事,只是提起这车想起点不大顺意的事情,刚才情绪有些失控,你别见怪。”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身侧的男人满意,程修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偏过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南望,最终还是选择了欲言又止。      这几年她身上发生了多少事,程修谨不知道,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用背地里调查的方式去了解,而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告诉他。他不怕等,他可以慢慢等。      第二天南望打着哈欠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早餐,排队结账的时候正好听见前面两个女生在议论昨天晚上的舞会。      南望没想刻意听,但距离站的近,再听了几句,才知道昨晚散场以后整个公司的大群都炸了,大家纷纷好奇“昨天晚上那个以前没见过的男人究竟是谁”,竟然完全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风头。      E.T是大公司,她们园区虽然不是总部,但很多重要的事业部都在这边,百万年薪的大牛比比皆是,其中并不乏风流倜傥的高富帅,可昨天那人的气场实在太足,导致原本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大家伙儿基本上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也就无暇顾及旁人了。      “听说有人去问门口发面具的行政了,但行政也不认识,只说应该是应邀过来的客户。”      “那总有签到表吧?”      “昨天晚上来了那么多人,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见他进来了,应该是迟到了。”      “说起来他昨天走得也很早啊,不是还没结束就和跟他跳舞的那个美女走了吗?”      “哎你说他们走那么早……”      “嘿嘿嘿嘿嘿嘿……”      眼看着两个妹子这天聊着聊着就为猥琐了,南望没好意思再往下听,见前面空着的收银台也来了人,就拿着早餐去前面结账了。      不过来来回回这几句,她也猜了个差不多。以前没见过、应邀过来的客户、迟到了、走得也很早,再加上能引起公司大群里的热烈讨论,怎么听都是最喜欢迟到早退的程修谨。      现代生活已经压迫得大家想象力如此丰富了么?      南望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才保证今天来上班的时候不被锤死,结了账就往写字楼里走。经过园区中央广场上的标志时猛地看见一棵大约有三四米高、张灯结彩的圣诞树时,南望一只手端着热腾腾的豆浆,另一只手抱着怀里的面包袋子,仰着头看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昨天来上班的时候这庞然大物到底存不存在。      正当她陷入无意义地思考和回忆中时,打身后探过来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下南望的肩膀,没等她转过身去,已经跳到了她面前,“南望,你可以啊!”      “Cici?”      这可以说是知道昨天晚上和程修谨跳舞的人是她的唯二人之一了——另一个是Cici的男友,南望条件反射就像捂住她的嘴,可苦于自己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睁大了眼睛刚想要出言制止她,就听见Cici说道:“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你昨天要犹豫那么久才答应去舞会了。”      “啊?”      南望没想到她上来第一句话是这个,有点懵,便听见Cici继续说道:“看那个架势,昨天晚上你男朋友是生气了吧?”      “男朋友?”      “有那么帅的男朋友怎么都不声不响的,我们还都以为你是单身呢。”      南望噎了一下,没说话。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程修谨还真不是她男朋友……    27、Chapter27 ...   南望没说话, Cici就当她是默认了,本来昨天两个人熟稔的模样就不像是陌生人, Cici眼尖,那人一进来的时候就盯上他了,可是亲眼看着那人只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 就直勾勾地往南望那边去了。既然现在她给猜出来了,自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地打探一番, 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你男朋友是M市本地人?”      南望噎了那么一下还没缓过神来,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又听见Cici继续问道:“他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怎么认识的, 这说起来就有点丢人了, 南望不想承认自己当时全是被程修谨的美色所诱惑,拍了人家照片又惹出来后边的乌龙事,叹了一口气, 回答道:“就是偶遇,单纯的偶遇。”      在大街上偶遇还能遇到这种好男人?Cici肯定是不相信的,不过看南望讳莫如深的样子, 也就知道她是不想多说, 再加上对方直接回避了他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 那看起来她的男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了, Cici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笑得有点暧昧:“是偶遇啊。”      用膝盖想也知道Cici是没信,不过南望压根就没想继续这个话题, 拉着她一起进了道闸,想着一到电梯厅就人多口杂了,连忙抬起手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嘘”。Cici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很快就转开了话题,说起最近某牌新出的口红色号来。      这一路上没少听到大家议论,南望跟着Cici一直走到办公室,还听见当初在茶水间嚼舌根说南望是花瓶的那三个人围在一起讨论昨天和面具男跳舞的“妖艳jian货”是谁。南望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公司养着这几个闲人干什么,简直拉低了整个项目,不,是整个公司的素质水平。      快要到午休的时候,南望收到一条微信,是隋安若,从她上来就发了两行感叹号就可以看出她的情绪非常激动,跟着那两行感叹号的是一个疑问句:“你猜我在哪儿呢?”      谁知道这丫头又跟着陆域去什么地方赶通告了,隋安若也算是从小把这世界走了个大半,什么没见过,还能让她激动成这个样子?南望思考了一下没想出答案,索性调侃地回复了一句:“不会在我们公司楼下吧。”      微信发过去对面半天没回应,南望等了一会儿,对方才发过来一张图片,是隋安若的剪刀手自拍没错,但神奇的是她自拍的背景那棵高大的圣诞树,好像正是早上南望在园区中央广场上看到的那一棵……后边还跟了一条微信:“这你都猜得到,小阿望你厉害了!”      于此同时,办公司里陆陆续续下楼吃饭的队伍忽然一阵欢呼,南望坐在卡位上没动,就听见挨着窗口的几个女生叫了声”陆域!”就从卡位上窜起来,登登登地往楼下跑了。      办公室里剩下的人顿时炸开了花,以那三个爱议论的同事为首,兵兵邦邦地收拾了办公桌,就拿着手机和本子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南望拿着手机愣了一下,刚从卡位上站起身来,隋安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哎呦呦呦,你们E.T的女同事真热情!怎么样,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隐隐传来尖叫声,南望迈步到窗边探头看了一眼,果然见中央广场上已经围了大波大波的人,旁边停着一辆保姆车和几辆普通轿车,没看见陆域,但圣诞树旁的简易背景板已经搭好了,边上也拉了横幅,有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正在来来回回的忙活。      “南望,你听见没,惊不惊喜,刺不刺激?!”电话那段的隋安若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南望说话,便有些不耐,催促了一句,才听见南望的回答。      “刺激。”      办公室里的人这时候已经走得差不多了,Cici也正要往下走,南望把手机从脸边拿走叫了一声她,等Cici回头问道:“怎么回事?”      “姐,你是真从来不查公司邮箱啊?上次和假面舞会一起发的通知啊,今天圣诞节特别福利,请了当□□手陆域来撑场子。咱们公司陆域的迷妹特别多,消息放出来那天大家都炸了。”Cici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门口了,停下脚步看了看南望,“你下不下去?”      “你先下去吧,我等会就下。”南望朝她笑了笑,看Cici下了楼,回头把电话重新放在了耳边。      “你们怎么来了?陆域现在还出这种通告?”虽然说E.T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可毕竟是内部商演,还在大中午的,陆域这种正当红的歌手,大冷天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园区来,那E.T得给多少钱啊。      外边是真的冷,隋安若估计是没穿多少,回话的时候嗓子都发抖了,“谁知道你们一个什么项目跟他签了代言啊,本来是过来签合同,反正你们E.T给得钱多有诚意,说是在楼下露个脸就行,那就来露个脸呗。你快点下来,顺便办公室里有什么毯子啊披肩啊,给我带一条下来,快冻死老娘了。”      南望犹豫了一下,伸手把搭在椅背上的羊绒披肩拿上,一面往下走一面给隋安若打预防针:“你还记得前些天陆域被打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了。你下没下来啊?”隋安若能不记得么,陆域那么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被打成那样,嘴角肿了好几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影响了好几天的通告呢。      南望压低声音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见电梯厅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才继续说道:“他是去找我才被打的。”      “啊?!”隋安若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四下看了一眼跑到保姆车背面的背风角落,也捂住了话筒,“他是你打的?!”      那南望是下手挺重啊!这俩人的过节可能比她想象中要大上许多……      “不是我打的,是程修谨打的。”南望纠正完就后悔了,这话说起来又长了,还是等会见了面长话短说,以后再慢慢道来比较好。      “谁打的?”隋安若听到这儿就更震惊了,程修谨虽然骨子里有点漠然,但大体上待人接物还是客客气气、言行举止还是温文尔雅的,他那种冷漠是隐在骨子里的,不是见个人就动手的那种,“不是你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点懵啊?”      别说她懵,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南望自己都理不清楚。这时候电梯已经下到了一楼,南望出了电梯厅,问了隋安若的位置就挂了,说等会儿见面再说。      隋安若这边刚挂上电话,靠着保姆车叹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的车窗玻璃被敲了两下,待她回头缓缓落下一条缝来,陆域的一双眼睛就卡在那条缝里,隔着面玻璃问道:“你在跟谁打电话?”      南望到了楼下和隋安若约好的地方来回转了几圈也没看见人,想打个电话吧,又怕她被叫走了正忙,在人群扎堆的中央广场边缘走了几圈,最后还是决定抱着披肩往里挤一挤,先看看情况再说。      也是刚刚挤到人群中央,只听见前方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大声的欢呼,就打身后涌过来一大股力气,完全没用南望自己动,大批的人群就把南望死死地夹在了中间,一起挤到了最前面围着隔离线的地方。      粉丝的力量是可怕的……      南望抱着披肩差点摔进隔离线,使劲抓了旁边的人一下才站稳,等双脚都着了地,赶忙和旁边被她狠狠拧了一下的人道歉,对方也没空搭理她,大声呼喊着陆域的名字,虽然是冬天,但脸上却泛起了激动的红晕。      南望这才定睛朝前看去,才发现陆域已经下了车,一只手随性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不断地和四周激动的粉丝打招呼,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灿烂笑容,正往背景板上走。      几天不见,他的脸也已经复原了。      坦率地讲,对于上一次程修谨和陆域打架的事情,南望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虽然是他先把她推到墙上动的手,可事后仔细想一想,陆域说得也没错,他是不欠着她什么,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不是她们能自己选择和决定的,要怪只能怪命运的捉弄。只是她一看见陆域心里就堵得慌,过不去那道坎。      现在看到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帅气,南望也就放心了。      她盯着陆域看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目光太有若实质还是单纯只是巧合,正在往台上走的人也看到了她。南望明显看到两个人对视的那一瞬间陆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还真不是一个愉快的见面。      很快南望就看到了举着单反的隋安若,后者果然傻兮兮地只穿了件薄薄的毛衣,是上次南望和她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但外面罩了件男式外套,有点大,袖子盖住了隋安若半个手掌,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boyfriend风。      南望蹙着眉盯着隋安若看,不其然听到现场的主持人说了些抽取幸运粉丝的话,陆域也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全场就激动万分地沸腾了起来,这沸腾以南望为圆心,以五个人为半径,最为热闹。      “这位粉丝,恭喜你可以过来和男神合影!快上来吧!”主持人的声音也十分亢奋,只是不知道这亢奋是法系内心,还是职业习惯,“我们的男神真会选人,这位女生很漂亮啊!”      南望回过神来以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主持人的话好像是冲着自己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程总不上线的第一天,有没有人想他? (说的好像下章也不会上线似的,然而他上……) 28、Chapter28 ...   “这位粉丝?”主持人以为南望是激动得脑子断线了, 第三次地重复道。      南望自己还没有什么反应,周围人激动的尖叫声先此起彼伏了, 也不知道被谁的高跟鞋踩了那么一脚,南望“嘶”地一声抽了一口气,推推搡搡间想起Cici好像挺喜欢陆域的, 刚才下来的时候还特意拿了笔和本子,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心思一动, 索性一掀隔离带,钻了进去。      “来来来, 这位粉丝,我们往这边站一下, 先问你几个问题。”南望刚走上去, 就被主持人拉到了一边,将她和陆域生生隔开了,大约主持人是担心这位激动到石化的粉丝挨着陆域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但很显然主持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弱,没有看出南望根本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脸上的笑容也十分职业化。      不过她本人倒是对这个站位很满意。      “怎么称呼?”      “南望。”      “这为美女的名字也很好听嘛, 先跟大家说说, 你成为咱们男神的粉丝几年了?”虽然南望的回答简单而冷淡, 但主持人还是热情洋溢地问了下去。      南望侧头瞟了一眼陆域, 对方嘴角挂着一抹痞里痞气的笑正歪着头看她,越过陆域的肩膀又看到角落里的隋安若一脸担心地朝她双手合十,好像求她不要把场子砸了, 就笑了,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淡淡说道:“从《凌晨三点半》开始吧,记不清多久了。”      她这话一出来,底下就哗然了。《凌晨三点半》是早些年陆域还在大学里玩乐队的时候出的单曲,知道这首曲子的怎么说都得是资深老粉了。大家纷纷表示,怪不得看她这么淡定,原来是早就见过大长面的老粉丝了。      主持人也没想到,挺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接着问下去:“那现在和男神一起站在台上,心情激不激动?”      “还行。”      这天还怎么聊下去啊!主持人心里骂着也不知道陆域这什么眼神,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古怪的粉丝,但身为主持人,就算是尬聊也还是要继续聊下去的,在心里吐完了槽再接再厉地问道:“有什么想对男神说的吗?”      南望其实想说一句打了你一顿真是不好意思,但这话怎么可能当着镜头说,想了想说道:“希望陆域好好唱歌。”      余光扫见隋安若一脸苦相,只好搜肠刮肚地想了又想,艰难地补充道:“保重身体,早日脱单。”      话说完,不只是底下的大家炸了,就连主持人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做了这么多年主持人,还从来没有听过粉丝站在台上祝自己偶像早日脱单的,这粉丝怕是没睡醒吧……      南望觉出天可能是被她聊死了,看了看保持微笑一时间还在思考要说什么的主持人,决定自己把场子撑起来,从大衣口袋里跳掏出一本黄色便利贴,隔着主持人朝陆域扬了扬,问道:“带签字笔了吗?方便的话帮我签个名呗。”      陆域是真的没想到南望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愣在了当场,直到南望朝他扬了扬眉毛,才缓过神来,在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支签字笔来。      南望见状越过主持人走到陆域身边站定,背对着一直举着手机在底下围观的众人,将便利贴举到陆域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签‘祝吴春花圣诞快乐’再加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谢谢。”      陆域拿着笔的手一抖,抬眼去看近在咫尺的南望,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先被南望给堵了回去,“给我同事的,谢谢。”      这回陆域不说话了,刷刷刷几笔签完了名,南望就把便签本重新塞回大衣兜里了。      主持人这时候也活了过来,赶紧插话进来将主动权重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看这位粉丝这么急切,咱们也就不再为难了,来咱们转过来和男神一起合照吧!看镜头,这边,对。”      这照相的人自然是隋安若了,南望站在陆域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隋安若,多多少少心里有些尴尬,刚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镜头,忽然发觉肩上一沉,侧头瞄了一眼,原来是陆域把胳膊从身后伸了过去,搭在了她的肩上。      南望条件反射地想要把那只爪子抖掉,定了定神,心里默念这就是一个旅游照,隋安若和她一起旅行时在拍旅游照,这才保证了自己的嘴角没有抽筋。等隋安若吵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才舒了一口气,往边上挪了一步多开陆域的手臂。      “照片呢今天晚上男神会发在微博上,等下还要再抽取四位幸运粉丝来和男神完成合照。”合照的步骤算是完成了,主持人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叫这个难搞的粉丝下去了,她觉得接下来的主持肯定会顺利很多。      “看这位粉丝是支持我很多年了,下场前给你一个拥抱怎么样?”一直没说话的陆域突然开了口,这一开口底下就炸开花了,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差点被沸腾的人群挤倒,始作俑者却只朝身边闻言突然朝他转过头来的南望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南望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眼看着陆域张开双臂带着底下众人的尖叫声大喇喇地走过来,一弯腰从他的胳膊下面闪了过去,反身拍了拍陆域的肩膀,说道:“不用了,你好好加油!”      说完这话,没等陆域反应,南望已经裹着大衣以最快地速度下了台,看准背景板后边的空隙直接穿了过去闪人了。      看隋安若身上穿着的外套也挺厚,大约不再需要什么羊绒披肩了,她又忙着给粉丝和陆域拍照,索性直接扬长而去进了大堂坐着电梯上了楼。      接下来的事情南望就没再关注了,等到什么时候大家才情绪亢奋地回来,什么时候陆域一行人才走,什么时候隋安若给她发了微信,南望都没放在心上,倒是专心于工作,打算晚上按时下班。      她本来没来多久,又是休假又是怼江夏的,和她关系不错的同事少,只有Cici敢在意犹未尽的时候跑过来问她“中奖感言”,南望直接将口袋里陆域按着她说得写下来的那句话和签名塞在了Cici手里,说了一声“圣诞快乐”。      Cici一开始没明白,定睛看了看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这才激动地抱着南望要亲她。Cici嫌弃自己的真名吴春花不好听,进公司的时候就以Cici的名义走天下,公司里的熟人天天喊她的英文名,大半都忘了或者压根不知道她的真名,没想到南望不但知道,还把这个绝佳的机会浪费在了帮她要签名上。      明明南望也是从《凌晨三点半》开始粉陆域的资深老粉啊!      南望倒是对此不以为意,解释说自己就是举手之劳,也并不是陆域的粉丝,Cici没信,到底捧着她在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拿着便利贴美滋滋地回卡位了。      下午过得也算是风平浪静。      当天南望的效率不错,到下班时间工作也都处理完毕了,见leader没什么别的事,拎了包准时打卡下班。      晚上南望订了披萨,等餐的时候坐在客厅地上做瑜伽,刚把自己叠成奇怪的姿势,手机就响了。      是隋安若的专属铃声。      南望慢慢探出手去按了免提,喂了一声,对方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就差点叫她把腰闪了。      “阿望,你上热搜了。”      南望:???      “你说什么?”      “你自己去看热搜。”说完隋安若就挂了,南望的腿还翻在脑袋上,也是一愣,费了好大劲发现这个姿势无法操作手机,这才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打开来,点开了微博。      南望从下到上看了一圈也没看着自己的名字,心情微微松懈了一点,忽然看到热搜第三写着“佛系追星陆域”,犹豫了一下,点进去,才发现这就是隋安若说的她上热搜了——有人把今天中午在E.T园区发生的事情录了下来发到了网上,并配文说这是追星新境界:无欲无求。      好一个无欲无求……      南望往下刷了几条,看到不少人@了陆域的微博,顺手点了进去,后者果然是发了今天和五位粉丝的合影,其中她的就放在第一位。南望眯着眼端详了一下,忽然有点臭不要脸地觉得,这五个人里边,还真就数她上镜。      正沉浸在这不知道哪来的自恋当中,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南望以为是披萨送到了,拖鞋也没穿,光着脚几步跳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一双纤尘不染的手工皮鞋就映入了眼帘……      来人手上确实提着一个外卖袋子,上边挂的标签也白底黑字地打着“南望女士”的大字,很显然是她的披萨,但视线缓缓上移,南望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条件反射地想要把门关上。      对方比她更快地抬起另一只手顶住了门,挽起的开衫袖子下是线条均匀的手臂。      南望倚着门有点尴尬地抓了抓随便扎起来又因为做瑜伽而显得有些乱七八糟的长发,勉强露出笑容朝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嗨……嗨,程修谨。”       作者有话要说:  程修谨:这特么也算上线? 29、Chapter29 ...   这实在不是南望不想让他进来, 而是她现在的形象实在不适合见人。      毕竟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瑜伽服, 连拖鞋都没穿……      虽然以前程修谨也不是没见过,可现在她毕竟没生病,而对方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干净整洁、英俊成一道白月光的。      南望和他一对上视线就躲开了, 刚刚膨胀起来的那点自恋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满腔无地自容的自惭形秽。和程修谨打了那么一个招呼后,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不修边幅的形象震惊了,也没回一句话, 漆黑深邃的眸子飞快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原本提在手上的披萨“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人回手关上门, 突然一弯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南望的眼睛蓦然睁大,还没反应过来, 人已经整个悬空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双臂勾住了对方的脖子,侧过头去抬起视线, 才发觉原来自己和程修谨那双黑色的眼睛离得那样近……      他, 他, 他, 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程、程修谨,你干嘛?”      对方并没有理会她惊慌失措的问询,好看的眉头紧紧地蹙成一团, 薄唇抿成一条线,脸上的神色有点严肃。      南望被他抱着往屋里走,心跳君扑通扑通抢足了戏,脑袋里对于到底是该大声呼救还是该好言相劝难以做出抉择正吵成一团,程修谨已经走到了客厅,在沙发前顿了顿,一弯腰将她放在了客厅中央的地毯上。      “南望,你考没考虑过整铺地毯?”      嗯、嗯?      本来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南望忽然之间被他放了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道他一开口怎么忽然之间话题就跳跃到那么远了,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长毛地毯,摇了摇头,“全铺地毯的话,不好打理。”      “你总是光着脚。”对方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一点,转身回到门口将扔在地上的披萨捡起来拎回了客厅,放在水晶茶几上。      所以说他刚才脸色臭臭地将她抱起来,就是因为她光着脚过去开门?      南望低头咬了咬嘴唇,为自己刚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检讨。程修谨这样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像她以为的那样……她的脑子里可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对方将披萨放在茶几上以后,又弯腰将她丢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放在沙发上,拿起来的时候视线刚好扫到她的手机屏幕,虽然没说什么话,但那双漂亮眼睛中瞬间黯淡的目光还是叫南望一下子扎了心。如果他看见了微博热搜,不会也以为她是陆域的粉丝吧?      那前几天他们打架的事情,就显得十分滑稽可笑了……      “那个,你吃没吃晚饭,我的披萨订的大,不如一……”南望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探身把茶几上的披萨盒从袋子里拿了出来,话说到一半就被程修谨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      后者还站在原地,语气轻描淡写,但脸上的神色十分受伤,“你喜欢陆域?”      这个意识是他还是看到微博热搜了吧……      南望手顿了一下,将开了一半的披萨盒子抬手放在一边,仰起头看住程修谨的视线,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不喜欢。”      “讨厌他?”这个问题几乎是根本没有报任何被回应的幻想,仿佛只是为了压制他即将蓬勃而起的某些心绪。他分明知道以南望的性格,如果她真的讨厌陆域,不管是不是在镜头前,都根本不会给他一点面子。      南望果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有点苦恼地抬手掐了一下额头,皱了皱眉回答道:“我和陆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话说到一般就卡住了。南望没看清那双长腿是怎么忽然之间就到了眼前的,那人弯下腰,一只手搭在南望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线条优美的额头和她几乎相抵,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上蝶翼一般的长睫毛抖了一下,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声:“那他喜欢你吗?”      这事还真就绕不出来了。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已经堪称是呼吸交缠,南望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躲了过去,偏过头想要避开那人迎面而来的清冽气息,刚刚有了这个念头还没有实施,那只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就转而抚上了她的脸颊。      紧接着,湿热的气息突然之间和她没了距离,南望的眼睛蓦然放大,仿佛在那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只有双唇还残余着触感,温暖湿热,但很霸道,在南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长驱直入探入了她的口腔。      南望几乎是在同时抬起了手想要将他推开,但没有捧住她脸的手比她更快,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牢牢地按在了沙发背上。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膝盖已经抵在了沙发上,与姿势变换一同而来的是更加深入的掠夺和侵占,此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无济于事,南望被动地承受着他带来的一切战栗与震惊,在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中唯一跳出混沌脑子的想法是:这个人一定是想要她沾染尽了他的气息……      当南望眼前毫不夸张地出现金星的时候,那人适时退了出来,与她鼻尖对着鼻尖,长睫扫过她震惊到死死定在一处的睫毛,给了南望喘息的机会。      这个人真是,这个人真是……      南望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的脑袋微微有些清明,然而没等她从这个跌宕的吻中完全恢复神智,那人忽然笑了笑,重新覆了上来。      是和刚才不顾一切只想要攻城略地的强势不同,这一次男人忽然改作十分缠绵,只在唇齿间辗转吮吸,吻着吻着便停下来微微退开,稍稍给她些喘息的机会,却不给太多,很快就轻笑一声重新吻上去。      整个过程南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坦率地讲到了后来南望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力气,除了软软地靠在沙发背上喘气,整个人跟失了魂差不了多少。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吻竟然可以这样要命。程修谨怕不是个修成了人形的妖精,要将她的人气吸光才肯罢休吧?      等到程修谨彻底停下来,南望心里的情绪已经从最初的震惊经历了恐慌、迷茫、无法思考、认命到了最后一步尘埃落定的沉迷。      没错,是沉迷。      她世面见得少,除了大学时代喝断了片张着血盆大口强问过别人以外,还真的没跟谁接过吻,那一次又是醒过来不记得什么感觉,勉强也可以将这一次算作是自己有意识下的初吻了,所以南望无法判断程修谨的吻技如何,只能说,足够将她的三魂七魄全都勾了去。      堪称完美。      身边那人起伏的喘息声并不比她轻在哪里,这勉勉强强能叫南望扳回一局,自我安慰无法招架的并不只她一个人。      对方翻身在南望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仰头靠在了沙发背上,身上的白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开了两颗扣子,因他这个舒展的动作隐隐露出胸肌,头发凌乱的垂在眼前,莫名多了几分落拓与性感。      南望抬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真她爹的没出息!      程修谨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息了情绪,侧头就看见南望一手支着脑袋捂住眼睛的动作,漂亮眼睛里眸色渐深,抿了抿唇侧身靠过去。      南望还在心里念叨着美色误国,放在眼睛上的手忽然之间被移开了,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程修谨侧着身与她十分相近,挽起袖子的手臂撑在两人之间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不松不紧地扣着她的手腕,侧脸完美无懈可击,黑眸里情绪翻涌,如同引人深陷其中的墨色漩涡,又像深不见底的无尽之渊。      南望直勾勾地看着他,默默咽下一口口水。      要是再来一次,她怕是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接吻而死的人。      然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任何动作,只是将侧脸凑得更近,松开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语气与其说是平静如水不如说是心如死灰,淡淡地说道:“随你处置,我不会还手的。”      嗯?      南望没理解这是个什么话题走向,刚刚暧昧到要自燃的气氛在他这句话后瞬间灰飞烟灭,脑子好不容易恢复了运转,看他大大方方露出来的侧脸,突然之间醍醐灌顶。      他这是知道自己越了界,放着自己的脸让她打耳光呢!      可负责任地讲,她并不想打他……      “程修谨,这感觉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男人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候一瞬间从沙发背上直起了身体,南望看见他的墨色深眸里瞬间燃起了火焰。男人深深地将她望着,好像要将她的灵魂击穿,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南望舔了舔嘴唇,好像某一处因为刚刚的激吻磨破了,有点血腥的味道,“感觉不错。”      “南望,你知道自己这话会被我怎么理解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过一场漫长的口水交换,男人的嗓音有些低沉,她在这低沉里听出了克制的颤抖。      南望轻快地点了点头,眯起眼睛。      “我是说,不然我们在一起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程修谨:早知道色/诱能成,早就诱了…… 30、Chapter30 ...   回应她的是男人骤然靠近的动作和迎面扑来的清冽气息。      南望几乎是立刻往后退了退, 一面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一面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别再过来了, 珍馐美味也不能顿顿都吃,吃多了会流鼻血的!”      可那人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停下靠过来的动作, 反而长臂一展将她搂进了怀里。南望不知道原来男人的力气原来可以这么大,好像他真的一用力, 就可以将她整个人都捏碎掉一样。男人好听的嗓音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清朗,带着满满的笑意在她头顶响起:“南望, 我不怕流鼻血。”      南望:……      这男人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美味珍馐,她是怕她自己会上火啊!      不过程修谨倒并没有这样抱着她太久, 因为南望的肚子很快就在静谧的空气里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南望心里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关于接吻可以减肥的说法顿时笑了, 能不能减肥她不知道,但接吻这事可能真的是一个体力活。      想着的时候程修谨已经将茶几上命途多舛的披萨打开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披萨已经彻底凉透了, 南望眯着眼睛看他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外卖盒打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刚才怎么是你拿着外卖?”      程修谨不至于在继“做专车司机顺路赚油钱”之后又成功谋求了外卖配送员这一光辉职业吧?      程修谨皱了皱眉,看着南望无比饥饿的眼神, 勉强将切好的一块披萨递给她, 解释的倒十分自然, “前台打电话确认的时候错打到我那里了, 正好我有事找你。”      原来外卖员小哥是被他半路截了胡。南望咬了一口披萨朝他扬扬眉,“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回来了。”      这回答云淡风轻, 放在一般人身上听了也就过了,可却糊弄不了一面吃披萨一面认认真真等答案的南望。程修谨是什么人,不管多么没道理的事情都能被他强行拗成合情合理,他过来敲门能找出一百个凛然正气的理由,虽然南望未必会傻乎乎的都相信,可现在他忽然这么直白地说了,那就肯定不是没事闲的过来看看她,而是真的有事了。      程修谨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知道她根本没信,垂下眼睫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我看见网上的短视频。”      实际上这也并不是程修谨自己看到的。      虽然不至于被称为老干部,但程修谨平日里很少上微博,别说对那些明星之间八卦来八卦去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就是目前娱乐圈里有哪些人正当红,都不是很清楚。      圈子里的人稍微和程修谨说得上话的也都知道他这个脾气秉性,真有什么男星女星和商界的某人有了瓜葛,一般也不会带到程修谨的眼前去。久而久之混在这圈里的明星也就压根不起和他结交的心思了。要不是陆域和他手底下的U+签了代言,他甚至连最近被炒得很热的陆域都不知道是谁。      可他不关注不代表别人不关注,今天下午“佛系追星”的热搜刚上微博,易铭就把电话给他打过来了,语气一如既往的戏谑,问他心上人和别人一起上热搜了,他这个抱柱的尾生可知道吗。      自从上一次程修谨把唐静容回国并且目前正在M市的消息告诉给了易铭,这人就有时日没和他联系了,估计是满世界地打探唐静容的消息去了,忽然之间来了这么一通幸灾乐祸的电话,原本就因为昨天开车回来时南望的不快而有些心绪不宁的程修谨终于坐不住了。      他去看了那个视频,也看见了陆域专门发的微博,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沉得住气等南望自己愿意告诉他往事的视乎再了解,可事实上当看到那人歪着头朝南望微笑的时候,程修谨承认自己吃醋了。      他怎么敢把手放在南望的肩膀上?!      程修谨知道陆域,甚至比他出道的时间还要早,确切地说是在他去D大找南望的那个冬天。      他那时候只是凭着一股执拗的心气去了D大,其实并不是在化装舞会上才到。比那更早的,那天下午,程修谨就在D大的林荫道上遇见了迎面走过来的南望。      他在人来人往的林荫道上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的南望,就那么迎面走过来,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程修谨几乎以为自己的血液就要凝固住,可对方正扭头和旁边挽着手的女生说话,也不知道那女生说了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看都没有朝他身上看一眼。      程修谨攥着手里的汗走到路的尽头,靠在拐角处望了望D市极其少见的碧蓝天色想了很久,终于在南望一个人从教学楼里鬼鬼祟祟地翘课出来后,决定做一次可怕的跟踪狂。      那一个下午,程修谨跟着南望几乎逛了半个D大,包括漫长的、树枝光秃干枯的林荫道,冻上薄薄一层冰上边还有罕见积雪的湖畔,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食堂,以及非常具有特色的D大图书馆。      程修谨带着那么一点不甘心,带着那么一点意难平,隔着几排书架看着南望踮起脚去拿高高书架上一本厚书的时候,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他也报了D大,如果他们还能是校友,是不是这个时候他就不会悄悄地躲在一旁看她,而是可以放心地走上前去帮她把那本够不到的书拿下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陆域。      高个子的男生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带着一点痞里痞气的张扬,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径直朝南望走去,没等南望费力地碰到书脊,一抬手就将那本厚书拿了下来塞进了她手里。      两个人看起来非常熟稔,女生接过书翻了两下,转过头来抱着书靠在了书架上,仰着头大约是和他道谢。也不知道陆域说了什么俏皮话,南望就笑了,清亮的眸子弯成令人心动的月牙,连脸上的线条都跟着柔和起来,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进来,男生半张脸隐没在刺眼的光线里,抬手摸了摸南望的头。      程修谨知道自己没法再继续看下去,转过身靠在书架上只觉得心中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疼。      他愿南望身边有一个可以在她踮起脚时可以帮她拿书、没带伞时可以给她送伞、生病时能替她买药、失落时能逗她开心的人,可他也不愿南望的身边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但那个人注定不会是他。      这也是他那天在公寓楼下看见陆域将南望抵在墙角惹哭她时勃然大怒的原因,他怎么敢让她掉眼泪。      至于晚上的化装舞会,程修谨可以说是误打误撞走进去的,他只知道门口的横幅上挂着联合举办的几个院系里有南望所在专业的院系,可没想到刚一进场,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南望,脸上涂着乱七八糟油彩的南望竟然率先一眼就看见了他。      那时候南望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端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话也没说几句,打了一个酒嗝直接薅住了他的衣服前襟,咧嘴朝他笑了笑,血红的嘴唇显得有些狰狞,她说:“帅哥,赏脸跳支舞?”      他不知道南望是将他错认成了谁,是错认成了没有来的陆域,还是单纯地只是想找个人跳舞,但那个时候从心中呼啸而过的裹挟着难过与甜蜜的疾风差点将他击倒,程修谨想随便吧,他只是想纯纯粹粹地和她跳一支舞,想光明正大一本正经地握住她的手。      以后他也可以甜蜜的回忆——他也曾握过她的手。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他没想到南望会突然将他的脑袋摁下来,踮起脚几乎是强行挂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双唇相接。      那是一个非常简单但激烈的吻。简单是因为两人仅仅是双唇相接,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进展,激烈是因为南望亲的很用力,唇上的口红不但蹭到了他的嘴上,还蹭到了他的脸。      她那时候真的是喝断了片,甚至在亲完以后还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经乱七八糟,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笔来,信誓旦旦地塞到了他手里,喷着酒气揪着他的衣服说,没关系,拿着这支笔来找她,她会对他负责的。      他真恨不得要她负责。      程修谨拿着那支钢笔回到M市以后内伤了很久,他不愿南望第二天酒醒还要硬着头皮面对自己无意间做下的乌龙事——毕竟当时场面十分混乱,自然不会真的去找南望,可若说真的把这当成一场幻梦,程修谨又不甘心。      这么多年,钢笔一直跟着他从东半球到西半球再到南半球,差不多也环游过世界,可也许是执念太深记忆太凶,他始终舍不得将这支旧钢笔丢弃,直到那天,隔着一个相机,他再次看到那双清亮的无辜眼睛。      就好像是冥冥中命运的注定,她们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戒了刷后台的习惯以后,感觉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我爬上来更新了,我的队形啊【捂脸】 ————来自忘记设存稿箱时间的作者君 31、Chapter31 ...   男人的话非常简单, 意思也非常的明显。      南望吃完了手里的那一块披萨,望着程修谨深不见底的漂亮黑眸, 却参不透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好像总是这样,不深不浅的看着她,好像有万般的言语涌上心头, 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既然她不堪美色选择了和程修谨在一起试试,那有些话还是早些说清楚比较好。虽然这些事情对于南望和家里的长辈来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南望并不希望两人之间有任何的隐瞒。更何况他看起来对陆域那么在意。      “陆域算是我哥。”南望是这么开场的。      这件事说起来就巧了,巧到发生以前, 南望甚至以为这样的事仅仅存在于电视剧和街坊邻居嘴里的传说里。      从小到大,南望的家庭一直使很多同龄的孩子羡慕。一方面羡慕她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自己本身也是大学老师, 父亲家底殷实纵横商海也算是M市有头脸的人, 小姑娘一出生就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另外一方面是南望家一向很和谐,父母双方从来没有吵过架,一直和和气气相敬如宾, 不像其他很多家庭那样吵吵闹闹。      南望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家爸妈因为任何事情红过脸。她母亲喜静,沉迷于自己那一方小天地, 家里的书房三面都是从天花板到落地的大书架, 她父亲虽然很是温柔体贴, 可不知道是不是在工作时已经说了太多话的缘故, 相对于在外左右逢源的形象,他在家中的时候更加倾向于沉默寡言。      三口人晚上吃过了饭很少有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吃过了饭, 除了阿姨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以外,就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期间还有争吵不断常常摔东西的隋安若家做对比,叫南望误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是她们家那个样子。就连隋安若不堪忍受父母争吵跑到她家来的时候都流着泪哽咽着说,羡慕南望生长在一个充满□□里。      那时候南望天真的以为幸福的家庭大抵就是她们家这种平和温暖的样子。多年后南望有幸看到真正幸福美满的家庭,才知道完全不是那样,真正充满□□不是她们家那个模样。      南望母亲是在南望高考那年被调到D大的。当时南望已经拿到了D大的保送,正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只等着新学期开学,自己就可以随着母亲去D大报到了。明明中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处,除了南望的父亲。      她们家的根基在M市,商界的人脉也在M市,不可能说跟着南望母亲去D市就真的去D市,两害相权取其轻,最终商定的结果是南望父亲留在M市,南望和母亲前往D市,暂时两地分居,日后再想办法慢慢解决。      事后南望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母亲明明远调D市要和自己父亲分开了,为什么却没什么强烈的反应,就那么容易的接受了。      她那时还以为是她母亲天生随和的个性起了作用。      等南望开了学,很快就认识了新的朋友,融入了D大的生活。因为她家在D大的家属区,南望并不常常在宿舍住,毕竟宿舍没有家里舒服,而D大这种放养式教学理念的学校离自然没有人多事去管她住在哪里,是以南望和室友的关系虽然不错,但并没有达到如胶似漆的地步,她反而和社团里的朋友玩得好。      那时候南望疯,不着宿舍但也不着家,有事没事跟着社团里的师兄师姐一起出去玩,大半夜的一帮人坐在湖边点着蜡讲鬼故事,一边讲一边冻得哆哆嗦嗦,可也乐此不疲,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      众所周知D大的那一处湖是个文青聚集的圣地,时常有音乐青年带着乐器流连于此,南望不但碰见过在湖边小桥上一个人寂寞吹口琴的男生,也看到过一袭汉服白裳立于湖畔吹笛子的女子,不但惊为天人,甚至吓破了胆。      她就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在湖边碰见陆域的。      彼时她刚下了晚课,经由湖边时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唱歌,声音很好,拿捏的也稳,像南望这种音痴都嫩听出来唱的没跑调,隐隐地还能看见一对情侣偎依在靠近林荫路边的长椅上。      南望在心里啧啧了几声,想着这男生还真是浪漫,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不是情侣,是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蜷着一条腿侧身靠着石椅的扶手上坐着,腿边竖着放了一把吉他没有弹。      南望有那么一点近视,但不愿意带眼睛,走近了的时候眯着眼睛使劲儿往那边看了一眼,湖边绿绿的景观灯打在那男生脸上,对方似乎看到了南望在看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牙上甚至还反射了那绿油油的灯光。      一声尖叫顿时刺破黑暗。      后来熟悉了南望才知道那天陆域是一个人躲在湖边“感受清寂的味道”,南望感受不到清冷寂寞的味道,但她觉得搞艺术的那些人都有点浪漫的神经质。      那时候陆域已经小有名气了,乐队也在D市的高校圈子里有了很多歌迷粉丝,但南望之前没见过他,所以并没有理解他是因为太红了所有黑灯瞎火地去躲清静。      两个人说不上是怎么熟起来的,大概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校园偶遇,陆域这个人虽然走路都带着光环,整天痞里痞气的,可人很好,笑容也干净灿烂,常常在南望需要帮忙的时候神奇出现,南望也说不上为什么,天然对他有那么几分亲近。      不过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没动什么别的心思,陆域比南望大了三岁,一直像照顾小妹妹一样照顾她,南望开始按着礼节尊称他一声师兄,叫着叫着两个人熟了,称呼却没改。归根结底,没冒出什么粉红色泡泡的原因是陆域虽然帅,但就不是南望喜欢的那个类型。      虽然说要问南望喜欢什么类型,南望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她大约是比较相信一见钟情,陆域给她的第一印象和鬼没有太大区别,往后也就定了性,就这样了。      难得碰上一个对脾气的朋友。      后来就是那年冬天的万圣节,南望遇上了一眼万年的面具美少年,又是强吻又是送定情信物的,隔天开始的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差点没把天掀翻了,也没找出那天那个人来,陆域还帮她起找了,只可惜人还没找到,这事先传到在D大做教授的南望母亲耳朵里。      不过南望母亲也开明,大学生了,也没阻止南望寻找真爱,只是日常对她留心了些,不想之前那么完全由着她作自己却一点也不担心,留心了几次都看见南望和一个高个子看起来挺帅的男生远远走在一起,就和南望系里的几个关系不错的老师打听,听说对方叫陆域,等某日和陆域在路上“偶遇”了一次,看到那张脸,心就彻底凉了。      当天晚上南望母亲把南望叫到跟前,认真严肃地问她是不是和陆域在谈恋爱,把南望还吓了一跳,赶紧澄清她喜欢的人不是他,才听说了一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惊天大秘密——      原来南望拿到D大保送没多久,她爸妈就签了离婚协议,和平分手了。      那时候南望挺没心没肺的,家里又一向相敬如宾,是以完全没有发现。      而两个人离婚的直接原因,是南望父亲之前的女朋友,带着一张出生证明找到了两个人。      一直以来对丈夫温柔体贴对待的南望母亲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她始终觉得婚姻之中缺了点些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因为她的丈夫什么都给她了,只有爱没给。      这就要追溯到更早以前,在南望母亲还不认识她父亲的时候。      南望的父亲曾经很爱过一个人,是他的初恋。      两个人从学生时代起就相处了多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在双方见家长的时候遭到了南望奶奶的强烈反对。其实初恋的家境也还算殷实,和南望父亲在一起也并非贪图钱财,只是南望的奶奶更喜欢岁月静好式的儿媳,而初恋个性强硬倔强,从小打大也是家里惯出来的公主,脾气并不算好。      具体那个初恋是怎么触到了南望奶奶的霉头,除了当时的当事人,没人知道,只知道老太太当年坚决反对,甚至严重到以死相逼,最后终于将初恋逼得放了手,棒打了一对鸳鸯。      大约是从那时候起,南望父亲就不怎么忤逆长辈的意思了,听天由命地任由家长安排和东家西家他们看得入眼的姑娘见面,直到遇上南望的母亲。也许是南望母亲恬静的个性使得他看到了南望奶奶想要的那种“适合做儿媳妇的人”应该有的特质,也许是因为南望母亲和他的初恋长相有那么四五分的相似,也许只是因为累了想结婚了而她刚好出现,总之最后和南望父亲按部就班结婚的人,是南望的母亲。      而那个南望父亲心里的朱砂痣,那个多年以后忽然找上门来的初恋就是陆域的母亲。      南望永远记得她妈妈像在说别人故事一样说完这些之后的那句总结:      “陆域才是爱的结晶,而你只是夫妻义务的产物。”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两天要出门,暂时没办法双更啦,但会保持日更,请不要放弃作者君,求不养肥n(*≧▽≦*)n 【这次会记得放好存稿箱,设置好时间……】 32、Chapter32 ...   南望讲这番话的时候, 语气寡淡地好像在讲道听途说而来的别人的故事,讲完以后靠在沙发背上看了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程修谨一眼, 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很讽刺?从小到大大家都因为我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而羡慕我,但实际上我只是夫妻义务的产物。”      从那时候起, 南望就没法在正常面对她父亲了。她不知道她父亲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心里不爱她母亲, 为什么还要和她一起生了自己。他是没想过初恋有一天会再找回来,还给他带回一个儿子, 还是认了命,打算和南望的母亲两个人相互饲养, 再顺便饲养一下她这个小意外?      书香门第的老实人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要被这么对待。      不过比面对她父亲更加难以面对的,是陆域。      南望听完这些往事之后,用了一天的时间来缓解, 第三天她翘了课,直接找到了当时大四快毕业已经签了公司的陆域,问他知不知道她是谁。      如果说陆域不知道, 南望还有可能把这当成一个命运的捉弄, 可是陆域说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南望真的就是他的妹妹, 从南望进了D大开始。      他长得像母亲, 但南望长得像父亲,再加上看到过南望那个和他母亲有四五分相似的教授母亲,只需要稍微用点功, 就能确认南望就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所以那天晚上湖边的相遇不是意外,而是陆域的精心安排。当然他没有安排自己在南望眼里像一只鬼一样可怕,剧本稍稍跑偏,但结果还算差强人意。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之间天生的亲近,南望果然很快就和他熟悉起来,于是陆域就可以有机会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接近的她。      南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好像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一样。如果不是南望母亲担心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孽缘说出了往事,是不是陆域这辈子都打算瞒着她?      她甚至脑洞大开地问陆域,万一她什么都不知道喜欢上他怎么办。陆域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就是这么自作主张狂妄自大的人。      她能理解陆域看到她想要帮她照顾她的心情,可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尤其是在他是“爱的结晶”而她却是“夫妻义务的产物”这个前提下。就好像那些关心照顾都是可悲的怜悯。      一个人的出生是不能自己选择的,南望也知道陆域没有什么错,可她就是没法面对他,看到他就会想到那句话,看到他就会想到那些她原来不曾知道的陈年往事,看到他就会想到那个自己以后只恐怕说不出口的“父亲”。      如果陆域不来找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毕业,做一个南望可能会注意也可能不会注意的学长不好吗?      是谁出生就带着原罪?      平静叙述完这一切的人静静地仰面坐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客厅天花板中央那个亮莹莹的吊灯,不知道是灯光太刺眼还是心里太难过,清亮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男人倾身过去,探手将她拥入怀中,没说话,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将南望周身包裹起来,南望没控制住,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有水渍横流。      程修谨低下头吻上那道凛冽的泪痕,心里一阵疼痛。他想过一百种答案,单单没有想到这一种。这个时候程修谨有些后悔,打一个电话叫人去查也许是最快也最简单的方式,可他偏偏跑过来问她,叫她亲口去回忆那些荒唐往事,惹得她难过。      南望父亲确实在M市算得上是有头脸的人,程修谨也知道她父母和平离婚,安安静静的没闹出一点花边来,可这些年并未听说南望父亲再娶,也没有任何风声提到过他还有个私生子。这么仔细想起来,也怪不得陆域成名的这一路顺风顺水,原来是有人保驾护航。      但南望是个粗神经的人,在程修谨的怀里靠了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有点温柔,又有点叫人安心,南望怕这个节奏下去自己又会睡着,从程修谨怀里翻出来,抹掉脸上残存的那点眼泪,一咧嘴笑了。      “我说咱们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她就是一个没忍住,本来想简明扼要地说说,可程修谨用那双漂亮又深邃的眼睛将她看着、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实在是戳人了,南望说起来就没刹住车,一下子把她家那点“家族秘辛”全都抖落出来了。      对程修谨来说,南望冷不丁蹦出来的这句话扯得有点远,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于他来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不算“进展太快”了,他没搞清楚南望这句进展太快是从哪里来的,指的又是什么。难道她有点接受不了和他搂搂抱抱?      南望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又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指指桌上的披萨,说道:“行了行了,你别这么悲悯地看着我了,不是也没吃饭吗,快点吃。”      男人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茶几,忽然探手将摊开的披萨盒拿在手里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已经凉了”就朝厨房去了。      南望缩回手眨巴了两下眼睛,抬高声音对着程修谨的背影补充,“热的时候别忘加点水,不然不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一短时间程修谨总在她家厨房忙活的缘故,她现在觉得指使程修谨有点指使上瘾了。长得这么帅又会做家务,真是什么好事都被她给碰上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应该表扬表扬,以便他将勤劳的没的发扬光大。      所以等程修谨迈着长腿端着披萨坐回到沙发上的时候,南望一面接过去,一面笑眯眯地说道:“你真是贤惠。”      男人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继而危险地挑了挑眉毛。      南望几乎是立刻就怂了,看到他的神情,慌张改口道:“哦其实我是说,以后你可以负责貌美如花……”      本来她想说程修谨负责貌美持家,她负责修修水管什么的粗活就行了,但想到自己虽然不算低但在程修谨面前毛毛雨一样的薪水,南望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以后你可以负责貌美如花和赚钱养家,我还是混吃等死算了。”      毕竟在自己男朋友面前列举再多自己可以徒手修空调修冰箱的例子也不会为自己增添什么魅力值,只会叫对方觉得她是不是投错胎了而已。      这个自暴自弃的想法反而很快就使程修谨挑起的眉毛平复了下来,朗声笑了。      他本来还想问问南望知不知道“贤惠”这种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但南望直接过渡到“赚钱养家”的地步,他倒是很满意。也不知道进展太快的到底是谁?      南望神经大条、不拘小节,自己的胃造成现在的样子,早些年玩得疯有关,平时不注意饮食也有关,像她就不会像程修谨那样因为披萨凉了不好吃,就费神费力地再去加热,活得没那么精致。想到这儿,南望不禁发自肺腑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明天上班之后她一定要抽空去健身房称一称体重,看看这段时间她是不是胖了!      晚些时候程修谨自动自觉地跟她告别晚安回1603去之后,南望收拾了茶几上的残羹冷炙,正打算上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南望停了一下上前拿起手机,果然是她父亲的电话号码,南望连他的号码都没存,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换号码,南望早就背熟了。估计是他看到了网上的短视频,又想在她这里刷刷存在感吧?      南望抬手就将不断震动的手机摁掉,耐心等他再打过来再摁掉,然后不其然看到了唐静容发过来的一条微信:“圣诞快乐~~~”      南望自言自语地“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来今天就是传说中的圣诞节。好像那个人也没有什么节日的觉悟。      也不知道她这个节过得算不算凄凉,虽然只是可怜巴巴地和程修谨分食了一个披萨,但毕竟还收获了一个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男朋友。      想到这南望心情也不错,顺手摁掉了那串熟悉数字打来的第三通电话,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来点击发送,“你也圣诞快乐~”      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周末有空吗,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      难得美人相邀,也不知道唐静容什么时候就走了,南望认真想了一下,自己这周末确实也没什么事,便轻快地答应了下来。      也许回到这座城市重新展开生活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难。      33、Chapter33 ...   当天晚上南望又和隋安若在微信上扯了几句皮, 大约是她在台上的表现太过勉强了,隋安若追问了几句有关她和陆域的过节的事情, 南望犹豫了一下,也就打了一个岔把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隋安若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家中长辈虽然吵吵闹闹了半辈子, 可这么多年来感情也没吵散。隋安若虽然不至于说是蜜罐里长大的姑娘,可是周围的人大多碍于身份对她和和气气的, 隋安若从小到大没有什么要求是满足不了的,也没遭受过什么恶意, 这姑娘的世界相当纯净。      南望和隋安若教好,常常替她收拾烂摊子, 可自己的糟心事却很少和她提起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南望在隋安若面前一直像个姐姐一样。对于南望来说,看到隋安若天不怕地不怕一腔热血的潇洒人间, 就已经足够了。隋安若是南望的小太阳,南望从她身上那股用不完的天真和傻里傻气的勇敢里汲取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她简单直白的人生也是南望想要守护的东西。      隋安若和陆域的事情南望并不想要随意插手, 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对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什么额外的影响。要是隋安若真的知道了南望和陆域的关系, 凭她“南望说谁不好我就和谁绝交”的行事准则, 就算心里还惦记着陆域, 也一定会嫉恶如仇地和他做了断。      而陆域虽然狂妄自大,可本质还算善良,并不会蓄意伤害隋安若。南望认出中午在E.T园区活动的时候, 隋安若身上那件显得有些大的男式外套是陆域的,就更不打算这个时候插手进两个人之间了。      谁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是真爱,而她断然不会想要去做她奶奶曾经做过的那种恶人。      隋安若虽然并不是南望那种粗神经,可她非常相信南望,也非常听话,南望不愿意说,她也就没再追问,扯了几句就说起要周末和她去吃某家新开业的餐厅的招牌菜,但南望和唐静容有约在先,这事也就作罢了。      当天夜里南望又失眠了。      不过相对于最近常常在醒来以后记不大清楚的噩梦而言,好像失眠也不算什么。南望打着哈欠去上班打了卡,心里合计了一下晚上下班以后要不要顺路去药店买点助眠的药。      毕竟她做的工作也挺烧脑,老这么熬着精力总归不太好。       一整天的工作倒是相安无事,南望自己负责了一部分的业务,不像之前那么束手束脚,也算是得心应手。到了下班时间的时候因为数据出了一点小问题加了一会儿班,但因为E.T平时加班也不少,所以办公室里还有很多同事也没走,一点也不凄凉,只不过过了下班时间以后,气氛就变得更加轻松了,不少同事都订了外卖,吃饭的间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南望手上存不住事,没心思吃东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就连Cici拿着炸鸡过来也不知道。      “你今天走得慢,你男朋友知道嘛?”Cici往南望卡位边上一靠,伸手把炸鸡递到南望眼前,“吃点吃点。”      南望心道这事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上次Cici擅自下推断的时候程修谨还不是她男朋友呢,哪想到就过了一个晚上,他还真就是了。      “我不吃油炸食品,你往边上挪一点,不要把渣滓掉到键盘上。”      Cici见她不领情,皱了一下鼻子把手挪开,再一次提醒南望:“你男朋友是不是不知道你今天加班啊?”      她什么时候对程修谨这么感兴趣了?南望这才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一点点,抬眼瞄了一下Cici,“是不知道,怎么了?”      Cici撇了一下嘴,下巴朝临街的窗口扬了扬,“刚才我听见八卦三人组在那议论,就过去看了一眼,啧,要不你也过去看一眼,那辆骚气的‘幽灵跑车’是不是你男朋友的?从快下班的时候开始停那儿半天了。”      这要是他们园区里哪个大牛的车,肯定要停在园区地下停车场的,再说Cici对园区各项目的人员情况可是相当了解,要停在这个方向的,肯定是等她们这栋楼里的人,她可没见谁有柯尼赛格,也没见谁男朋友开着那种车过来接过人。说得难听一点,要是有那样的男朋友,谁还整天坐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伤眼睛伤皮肤的啊?      但这事要是放在南望身上,就说不准了。      Cici看她平日的衣着打扮和吃穿用度,E.T发的工资想要过这样的生活,怕是有点紧巴。      南望这完全把注意力从电脑上转移开了。Cici这么说,她心里还真是没有底。程修谨在她公司楼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她对他实在不是那么了解,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辆车。虽然柯尼塞格好像不是那么符合程修谨低调的个性,可不确认一下,她还真是不确定。      想到这儿,南望拿起放在一旁静了音反扣在桌上的手机,想着如果真的是程修谨,过了下班时间还没出去,他至少会给他发个微信,但电话摁亮以后没有看到程修谨有关的任何消息,倒是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      这个打电话的时间刚好是下班之后,南望皱着眉盯着那号码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确定自己之前确实没见过,刚想要反打过去问问,电话就又过来了。      接通,对面响起了一个有点耳熟的无奈声音,“哎哟我说,姑奶奶你可算接电话了。”      南望被他上来这么一句搞得有点发蒙,挑了一下眉毛,说了声“你好”,对面像是才冷静下来,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语气也恢复了正常的客气正式,开门见山道:“是南小姐吧?我是易铭,上次在生日宴上见过,有点事想要咨询一下你,不知道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易铭?      那不是上次程修谨带她去参加的生日宴会的主角?      南望站起身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问道:“我马上就下班了……你不会是在E.T吧?”      对面笑了笑,小声念叨了一句南望没听清,等她人走到落地窗附近的时候,正巧听见话筒对面说:“贸然前来,希望南小姐见谅。”      南望有点不敢置信地贴近落地窗,一只手扶着玻璃往外看了一眼,耳畔响起对方的声音,“对,你看到的那辆车就是我的。”      与此同时,E.T园区对面停靠的那辆柯尼塞格缓缓降下了车窗。南望她们所在的楼层不高,以至于她很容易就认出了里边的人正是上次宴会见过的易铭,在黄澄澄的路灯下朝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摆了摆手。      南望一时语塞。      怪不得他能和程修谨成为好朋友,两个人的行事风格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得是多要紧的事情,他就这么直接找过来了?      “程修谨出了什么事?”不能怪南望诅咒自己刚刚一天的男朋友,毕竟除了程修谨,她也想不到易铭能过来找她干什么,更何况现在的信息保密也不至于做的这么差,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这么精确地查到她的电话号码啊。当然南望是不知道的,程修谨手里她的号码,还是易铭帮忙搞到的……      对方顿了顿,说道:“他没什么事,我今天过来找你是有点私事。”      南望点点头,抬手看了一眼表,又想了一下自己手头上未竟的工作,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两个人对话的过程中,Cici一直吃着炸鸡跟在她身后看热闹,她虽然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这会儿强迫症患者南望要放下手头工作下去了,就证明对方果然是来找她的,那十有八九就是她男朋友了。Cici摇摇头咬了一口炸鸡,表示她这等凡人理解不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和自己男朋友说话这么客气的,也是头一次看到连自己男朋友电话号码都不存的人呢。      南望挂了电话就回去收拾东西去了,从落地窗边转过身,差点撞到路过的江夏,对方的脸色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变得非常难看,瞟了南望一眼就直接走过去了,那一眼的厌恶与怨愤叫南望吓了一跳。先不说这周两个人的工作已经分开了,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冒犯了她,江夏也不至于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吧?      她又没抢了江夏男朋友!      不过江夏这个人从难玩刚入职的时候开始就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南望也不打算琢磨她了,收拾好东西和一旁看热闹的Cici道了别,关了电脑就直接下楼了。      另外上次其实南望就有点奇怪了,看上次在宴会上出现的人,虽然都是平辈,可该来的基本上也来全了,但南望并不知道M市有什么根基深厚的易姓家族,说起来D市倒是有一家制药集团的董事长姓易。      她还真有点好奇易铭找她有什么私事要说,她们两个又不熟。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一章~一个充满歉意的【鞠躬】 明天会按时更新~ 34、Chapter34 ...   南望下了楼穿过马路走到那辆柯尼塞格前面站定, 却看到易铭并没有将车窗摇上去,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刚才南望站过的那扇落地窗, 剑眉拧成一个疙瘩,不知道在想什么。      “嗨?”      直到南望伸手挡住了殷易铭的视线,朝他晃了晃手, 易铭才缓过神来收回目光,打开车门朝南望笑了笑, “不好意思,刚才好像看到了以前认识的人, 多看了几眼。”      “你以前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南望不是什么喜欢八卦别人隐私的人,但她虽然并不是和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相熟, 但混个脸熟还是能的, 看易铭刚才神色那么认真,就多问了一句。      但易铭似乎并不像多说,摇了摇头升上车窗, 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没事,大约是我看错了。你把安全带系上吧,我开车没准头, 真出点什么事擦破点皮儿, 程修谨心爱的女人我可是赔不起。”      他这人挺好玩的, 和程修谨的温文尔雅相比, 他的个性大概更洒脱一些,但南望听出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上次见面的时候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被程修谨领走了, 没来得及问,这会儿好奇心又起来了,一面听话地系上安全带,一面问道:“你是D市人?”      这时候易铭已经发动了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笑了,“怎么,老乡见老乡,是不是心情特别激动?”      还真是D市人,南望也笑了,“嗯,差点就两眼泪汪汪了。”      可能没想到南望能接着他的话往下插科打诨,剑眉星目的男子挑了一下眉毛,脸上的笑容更盛,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夸她,“果然是程修谨心爱的女人,咱们聊得来。”      南望听到这儿就奇了怪了,“你干嘛老说我是‘程修谨心爱的女人’?”      虽然昨天开始程修谨算是她正经的男朋友了,可是两个人相识时间也不算长,顶多算是看对了眼,说什么“心爱的女人”,这称呼有点她不能承受之重。      “你可不就是他心爱的女人么?”易铭一点觉悟都没有,一脚油门下去只听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远远地把他这前半句话甩到了身后,“我们原来是大学室友,对铺,关系好,知道你是怎么折磨他的。”      南望被他这突然飚上来了的速度吓了一跳,猛地抓住旁边的扶手瞟了一眼面无殊色的易铭,心道怪不得刚才他叫她系上安全带,这要是不系安全带可能现在她已经飞出去了,但发动机那一声轰鸣声音太大了,南望没听清他后半句说的是什么,就又问了一遍,“你说你们两个是什么?”      “对铺。”易铭抬起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吓得南望立刻又握紧了一旁的扶手。现在她有点明白程修谨上次坐她车的感觉了——就算园区这边路上车少,也不能这么飙啊,他这根本不是在开车,他这是开飞机没飞起来啊。      正心魂未定,对方又补充了一句,“还行,他这也算是苦日子熬到头了,你挺有良心。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有一搭没一搭地到底在说什么呢,南望本来觉得她自己思维就挺跳跃了,碰上易铭才发现,原来比她更跳跃的大有人在,“他熬什么苦日子了?”      还有她一直挺有良心的,怎么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易铭看了她一眼,“呵”了一声摇摇头没回答,但是笑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没事没事,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看他这个讳莫如深的样子也知道从易铭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南望索性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转而问了一个含金量更高的问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总不能易铭大老远地提议跑到E.T园区来,就是为了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哑谜吧?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等会儿一边吃一边说吧。你想去吃点什么?”易铭是个敞亮人,询问了一下南望的意见,见对方完全对吃什么不感兴趣,就自作主张地拐去一家程修谨喜欢的餐厅了。既然程修谨能这么快地通过厨艺得到南望的芳心,那就证明这两个人在吃上的品味应该是差不多的,他毕竟是求人办事,自然要安排好了。      南望也确实没把吃什么放在心上,易铭点菜的时候她也没插话,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易铭对面,等他发问。她确实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易铭又是去找她又是请她吃饭的,这么大阵仗怕是要白费功夫。      易铭把菜单给了服务生,扭回头就看到南望正襟危坐在他对面,有点探究地看着他,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了,“听说你是D大毕业的。”      南望点点头,本来想说一句莫非你也是,想起易铭和程修谨是室友,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对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眉眼间带了点笑,“我去过D大,校园很漂亮。”      真是巧了,程修谨也这么说过。他们两个还真是好朋友,该不会是结伴而行的吧?      “谢谢。”      紧接着,南望就从易铭口中听到了一个她根本没有想到的名字,“你和唐静容是朋友?”      南望想说这不周末刚约了要一起吃饭的么,就想起上回她和程修谨出了生日宴后去吃饭碰见唐静容以后程修谨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只不过他们的话题走向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别的方向去了,她也就没当一会儿事。怎么着原来这几个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都认识?      “你和她……也是朋友?”南望也奇怪了,要是易铭和唐静容是朋友,自己联系就行了,干嘛大费周章地过来找她啊?还是说这么搞艺术的一般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她联系别人的份,别人都联系不上她?      易铭点点头,剑眉微微蹙起来,终于显得有些认真,“我和她是中学同学。”      好像怕南望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同班同学。”      同学可不就是同班的么,不同班的那是校友。南望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听见他说,“我们有几年没联系了,听说她最近在M市,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南望怔了一下。      想必这个消息是程修谨告诉他的了,可她不太确定应不应该告诉易铭唐静容的联系方式。现在想要找到一个人的方式太多了,如果真的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怎么说也不至于所有联系的方式都丢了,除非两个人以前发生过什么,“你是她的前男友吗?”      坐在对面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忽然笑了,虽然是笑着的,但脸上的神情十分落寞,“我没有这个荣幸。”      说这话的时候,那个眉目潇洒在空无一车的马路上笑容灿烂飙车的人仿佛一下子就不见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心事,能叫一个那样的人失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找她有什么事?”南望想起唐静容眉目间的洒脱,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的个性还真是蛮搭的,易铭刚才说她们能聊到一块去,南望倒觉得,可能这两个人在一起,才真的是能聊到一块去吧。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把易铭难住了,那人怔了一下,星目比之前更加黯淡,半晌才苦笑了一声,好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事,只是很久没见她了,听说她在M市,想远远看一眼。”      这话说得就实在太伤感了,南望终于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在哪里能找到她,但这周末我们约好了见面,或许可以帮你问一问。”      那人的星眸里这才稍稍燃起一丝微光,朝她勾了勾唇角,说道:“谢谢你。不过希望你不要告诉她有关我的事情。”      “为什么啊?”不告诉唐静容那怎么问,这样的话也不太好的吧?      易铭偏过头望向窗外霓虹闪烁、车流不息的街道,勾起唇角很轻地说了一句,“她大概不想见我。”      南望不说话了。      她把头也偏向窗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脑海中却不应景地想起程修谨来。可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更早的,他还没有长成现在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以前,中学时候的样子。他之前说过,和她一样,他也是北华中学毕业的,可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程修谨的中学时代会是什么样子呢,也有过这么一个念念不忘的女生吗?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隔着一条马路,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男生。那人的眉眼几乎是程修谨的完美复刻,只是比他的年纪更小一些,穿着中学生的制服,单肩背着一个书包,就静静地站在马路对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朝餐厅望过来。    35、Chapter35 ...   南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微微倾过身定睛仔细往窗外看。她现在已经幻觉到这个地步了么,连程修谨学生时候的模样都能臆想出来?      易铭本来没注意到街对面有什么特别的, 顺着南望的视线望去,正巧和站在街对面的少年对上了视线。后者在那一瞬间扬起了眉毛,扬起下巴朝这边招了一下手, 就直接穿过了马路奔着餐厅过来了。      没等南望缓过神来,那少年已经推开了餐厅的门, 只见门口的门僮除了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候了一声,也没需要人引着, 把肩上的书包往门口服务生怀里一丢,就直勾勾地朝南望和易铭这一桌过来了, 走到近前, 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南望,却没说话,而是一歪头, 看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眼,叫了一声:      “哥。”      易铭扬起眉毛,看起来也有点惊讶, “你这么在这儿?”      那少年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呵呵了一声指了指门口的招牌, “这可是我家的餐厅, 倒是哥你怎么在这儿,还有这个女人……是谁啊?”      言下之意是他在这里天经地义,倒是易铭出现在这儿不寻常了, 南望看他朝自己扬了扬下巴但没打算跟自己说话,就没搭这茬,只在心里捋了一遍,没想清楚这个长得和程修谨有七分像、但性格和程修谨几乎没什么共同点的少年到底是谁。      “这个女人?”易铭闻言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南望,脸上惯常出现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就又浮现了出来,“她可了不得,来,叫嫂子。”      叫……什么?      南望和那少年同事瞪大了眼睛。      但那少年很显然比南望更加惊讶,扭过头又仔仔细细地将南望打量了一遍,没怎么相信,“万年铁树开花了?你竟然给我找了个嫂子?”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易铭没生气,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轻飘飘地解释道:“不是我,是你哥。”      “你说这是我哥的女人?”那少年就更不相信了,扭过头第三次去看南望,但这一次的目光带上了一点鄙夷,看得南望很不爽,更叫她不爽的是这少年打量完之后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长的是漂亮,但你别跟我闹,我哥可看不上她。”      刚才听见易铭说到“是你哥”的时候南望就差不多想明白了,程修谨是成悦的太子爷,但程家不止他一个儿子,还有个小的据说还在上学,看这少年眉眼之间和程修谨那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估计就是程家的小公子无疑了。至于上来就叫易铭“哥”,大概是因为程修谨和易铭关系确实匪浅吧。      易铭听到这儿笑得更欢了,说是好言提醒他,但南望看在眼里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程奕言,你说话可小心点,我可是一个字都没瞎说,等会儿你哥的女朋友打电话跟他告了状,小心你哥晚上回去弄死你。”      易铭说到“弄死你”的时候,南望可算看见程奕言的神色稍微紧张了一点,不过还是绷着一张脸,第四次转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南望笑了,“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饿了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点东西,你这么扭来扭去的别累坏了脖子。”      南望平时很少这么呛人,但程奕言这么来来回回地看确实看得她不自在,这种挑白菜的嫌弃眼神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上来就被他拉低到“我哥看不上她”的档次了。明明兄弟两个长得还挺相像,怎么性格就差了这么多,都说程修谨是高岭之花,她看这个程奕言才是眼睛长到头顶上了。      程奕言可能也从来没被人这么枪过,听南望这么说反而真的在她对面坐下来,愣是把看好戏的易铭挤到了里边,“你真是我哥女朋友?”      南望点点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好,我是程奕言,你男朋友的弟弟。”看得出程奕言是不打算就刚才的出言不逊道歉了,主动的自我介绍也就勉强算是一个示好的信号了,“我就说我哥这段时间怎么越来越不见人影了,原来是被你把魂勾走了。”      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这么不招人待见呢,简直就是程修谨身上一切优良美德的反面案例,南望心里念了一句不跟小孩一般见识,主动伸出手稳稳地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南望,你哥哥的女朋友。”      但对方并没有握上来,反而嫌弃地看了一眼,凉凉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这饭可能是吃不下去了。南望控制住了自己怼回去的情绪,也尽力不去琢磨程奕言是怎么活到这么大没被打死的,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心态收回手,“真巧啊。”      但程奕言没有接她的话,忽然之间想到什么似的扭头去看易铭,有点审问的架势,“易铭哥,那和我哥单独吃饭的人怎么是你啊?”      易铭没理他,越过程奕言直接对坐在对面的南望说道:“你别介意,他从小就这么讨人嫌。”      “你们要是有点脑子,就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赶紧走,要不等会儿走不了了,可别……OK走不了了。”程奕言这话说到一半就拐弯了,目光越过南望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刚刚还苦口婆心地劝她们好自为之,这会儿直接抬起了胳膊摆了摆手,抬高声音喊了一声,“哥!”      南望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跟着心脏停跳了那么一拍,顺着程奕言的目光转过身去,正看到那道衬衫西裤、松垮垮系着一条领带往里走的人影。      男人可能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眉宇间带着一点疲惫,绕过门口的中式镂空屏风时抬手按了按眉心,听到程奕言叫他抬起了眼睛,黑眸却在看到南望转过来的脸时骤然变得温柔起来,原本微蹙的眉毛也舒展开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南望有点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与此同时,易铭推了推坐在身旁还举着手的程奕言,以过来人的口气提醒道:“得了,把手放下吧,你哥看见南望就看不见别人了,举着也是白举。不是不相信么,你看看就知道她多了不得了。”      程奕言皱了一下眉,讪讪地放下了手臂,嫌弃地挪开一点,果然看见程修谨一路旁若无人地走过来,刚到南望身旁就站住了,姿态十分优雅地靠在南望身后的软包沙发椅背上,微微低下了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骤然靠近的清冽气息叫南望在这一瞬间就想起了昨天晚上沙发上那个漫长而缠绵的吻,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忽然就烧了起来。从昨天告别到今天她还没见过程修谨,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竟然有些后知后觉的……害羞……      男人很敏感地发现了她往日白净的脸上忽然之间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没想到是自己的接近导致,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触感有些不正常的热,顿时敛起了眉毛,“你怎么了?”      明明是和自家哥哥约好了时间吃饭却坐在对面全程被无视,程奕言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捂上自己的脸。刚刚他还理直气壮地断言说他哥看不上这女人,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迅猛,他哥现在这个眼神,啧。      “你干什么呢这是?”易铭明知故问,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昭然若揭。      程奕言幽幽地回答道:“没眼看。”      那边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还在她的脸颊上流连,南望被他盯得脸上越来越烧,下意识地退后一点躲开了他的大手,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摇了摇头,“没,没事。易铭今天去E.T找我有点事情,没想到这么巧碰见你们。”      程修谨似乎是这时候才看到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刚刚先他一步到达餐厅的自家弟弟,见对方一言难尽地用一只手挡住了脸,微蹙的眉头拧的更厉害了,“他没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吧?”      嗯,不着边际的话是没说一句,但给人心里添堵的话是没少说。南望看了一眼见到自家哥哥忽然之间秒怂的程奕言,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你弟弟……言辞很犀利。”南望没好意思说毒舌,搜刮了自己的词库才勉强找到这么一个形容词,也算是给程修谨留了面子。      不过程修谨自然是知道自家弟弟平日里什么样的,听她艰难地吐出这么一个描述,就知道南望肯定在程奕言身上碰了钉子吃了苦头,笑得有点无奈,“奕言年纪小,被家里的长辈宠坏了,他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等我回去教育一下他,下次他就不敢了。”      这话其实说得文质彬彬,但南望脑子里一下子就响起了之前易铭威胁程奕言的话——“小心你哥晚上回家弄死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南望忽然觉得这句话可能并不是在夸张。       作者有话要说:  程奕言:“现在打妖妖零和妖耳零还有救吗?” 易铭:“你猜。” 36、Chapter36 ...   本来易铭和南望的对话正好步入了僵持不下的死胡同, 被程奕言上来这么一闹,再聊下去也没什么可能了, 再加上程修谨突然出现,四个人面面相觑地坐了一会儿,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程修谨对周围人的情绪是不甚在意的, 唯一在意的南望看他长腿长脚地站在旁边,自动自觉地往里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一个坐席, 便顺势坐了下来。      “今天很累?”南望看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容色倦怠,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叫他劳心费神了, 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程修谨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但程修谨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只是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黑眸朝她望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转开了视线,看了看坐在对面一会儿看看他们一会儿看看程奕言就等着在一边拣笑话的易铭, 微微蹙起了眉毛,“你找她有什么事?”      易铭还没说话,坐在他身旁的程奕言先嫌弃地看了南望一眼。刚才他就提醒了叫他们识相赶紧离开, 好不容易能求得自家哥哥和自己一起吃顿饭, 全被她们俩搅和了, 现在好了, 问这问题答不上来了吧?早知此时,当初就别背着他哥私下见面啊!      但程修谨问完之后并没有等到易铭回答,就补了一句继续问了下去:“该问的都问完了?”      易铭点点头。      男人像是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抬手扫了一眼腕上的表,只是稍作略微的思考,敛了神色站起身来,朝身边人伸出了手,“跟我走。”      南望差点被程奕言那嫌弃的眼神又惹火,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冷静,抬眼见刚刚坐下的程修谨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又站了起来,看了看他朝自己伸出来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又看了看他平静但执拗的黑眸,咽下半口茶水,有点懵,“去哪?”      程修谨没说话,只是伸出来的手没有放下。      程奕言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莹白修长的大手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哥”。      最终南望败下阵来,手刚搭上那人温暖的掌心,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只来得及扭头跟易铭道了声别,就被程修谨一路拉出了餐厅。      程奕言这会儿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黏在南望身上直到两个人拐到屏风另一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甚是惊讶与不甘,大声喊道:“哥!你上哪去,不是说好了今天陪我吃饭的吗!”      一边说着,炸了毛的少年人一边跳起来就要追上去,只是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先被易铭给摁了下来。      “你干嘛拦着我,那女人把我哥拐走了!”程奕言愤愤地拨开易铭阻挡的手。      回答他的是易铭玩世不恭地标志性笑容,“认清现实吧少年,那是你哥把你嫂子拐走了。”      南望被程修谨一路拉着出了餐厅,塞进停在门口的那辆银色魅影的后座里,等他绕过车子也坐了进来,才看清前面驾驶座上原来坐了一个人,见程修谨也上了车,便发动了车子。      程修谨上了车便报了一个地名,南望听出是一家餐厅的名字,顿时更加不解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吃饭。”男人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忽然抬手朝南望这边倾身过来。      清冽的气息扑鼻而来,南望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无奈车内空间有限,后背直顶到真皮的座椅后背便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修谨微蹙着眉越靠越近,心里的鼓点也跟着越敲越快。终于,程修谨那只探过来的长臂越过了她的身前,从她身侧摸出了一条安全带。      男人近在咫尺温热气息扑在她微凉的锁骨上,那人的声音坦然自若,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邪念,“系好安全带。”      南望:……      南望:“我们刚刚不就是从餐厅出来的?”      她还和易铭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呢。      “咔哒”一声,程修谨已经将她的安全带系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坐回去,朝她绽开一个清淡的微笑,“那家不好吃,我带你去别家。”      南望:……      没记错的话,刚才程奕言可是说了,那是他们自己家的餐厅。      “可你不是陪程奕言一起来吃饭的吗?”南望虽然不爽那个莫名其妙满脸嫌弃的小孩,可她被程修谨拽出来前回头看的那一瞬间,可是看见了程奕言脸上那被自家哥哥抛弃的受伤和不甘心。那小孩八成是个百分百的哥控,眼看着都要把她讨厌到地底下了,这会儿程修谨和她一起走了,今天晚上说不定要画个圈圈诅咒她呢。      程修谨对此并不关心,只说了一句“不用管他”,就没打算再理会程奕言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      程修谨的回答简洁而扎心,“碍事。”      南望本来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程修谨给噎了回去,想了想又笑了,“你弟弟多大了,和你感情很好嘛。”阿-七-整-理      “他明年中考。奕言从小就被送到国外,身边只有一个管家跟着,今年才回来,难免和我亲/热些。”说起他这个弟弟,纵使并不常喜怒形于色的程修谨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程奕言不像他,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自小一个人在国外长大,身边的管家也不好管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性子就长歪了,等到程家人发觉出已经晚了,只好将他强制性地接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管教过来。倒是现在程家上下都被他闹得天翻地覆,人人因为他头疼。      前面开车的司机从两个人上车开始,就一直心无旁骛的开车,直到听见程修谨说出这番话来,忽然抬眼从后视镜看了南望一眼。他从程修谨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是他的司机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地走过来,还从来没见程修谨对哪个姑娘态度这么温和,说得又是程家的私事。这可是连程家的世交千金余大小姐都从来也没有过的待遇。      南望听着,多多少少算是能理解程家这种家庭怎么会出了程奕言这种说话不招人待见的毒舌熊孩子了。怕是程奕言从小就一个人在外,得到的亲情和家人的关注都太少,久而久之才养成现在的孤僻个□□。不过南望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和回答相比,这段话都更像是一个解释,就好像……怕她吃醋一样。      人家兄弟之间的事,她吃哪门子醋去?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是M市一家有名的西餐厅,距离江畔公寓也不远。如果不是和隋安若在一起,南望是很少吃西餐的,心里总觉得又贵又麻烦,不过她一向对食物没什么挑剔,按照南望母亲的说话是只要给一口吃的就能活,因此也没有什么意见。更何况是和程修谨出来吃饭,她目前还处在被美色所惑的阶段,如此秀色可餐的人作陪,也是人生一大快活事了。      两个人进了餐厅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很快就有服务生拿着小本本上前点单了。南望对于吃什么没有太多要求,都推给了程修谨,但听完他报的菜名,扭头跟服务生说了一句“麻烦帮我上一双筷子”,话刚说完,明显地看到服务生默默瞟了她一眼。      南望也没当一回事,扭头又问程修谨还需要点什么,后者几乎没有迟疑,补了一句“我也要一副筷子”,就叫服务生下去了。      她不惯用刀叉,除非正式场合,平时都是一副筷子行走天下。本来南望还想着这也马马虎虎算是程修谨和她的第一次约会,自己本应该规规矩矩克制一点,但又想到谁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了,就索性放飞了自我。只是没想到程修谨会补上那么一句。      南望听出来程修谨是看见了那服务生的眼神才跟着要了筷子,目的是维护她的自尊心,却不知道她的心皮糙肉厚,早就刀枪不入了。不过他能心细如发到这地步,这份体贴入微是实实在在地落在南望的眼睛里,记在南望的心坎上了。      像程修谨这样完全契合她心里对恋人的所有条条框框的人,她却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叫南望反而产生了一种不确定感,就好像不能相信上天会突然之间对她如此不薄,担心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再次失去。是以南望是存了及时行乐莫问前程的心思,只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至于到底能和程修谨走到哪一步,已然全部交给了捉摸不定的命运。      毕竟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晃一晃神,几十年也就如同过眼云烟。      途中程修谨接了一个电话,看起来相当重要,南望“批准”了他出去接电话,自己继续和眼前的意大利面奋斗。毕竟是下了班就出来了,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再加上这家餐厅名不虚传,还真有几分本事,大大地刺激了南望的食欲,一时之间也就和意面难舍难分了。      正专心致志地奋斗着,餐厅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喧闹,好像是两位顾客订的位子重合了,正把其中一位调到她隔壁桌来。南望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抬头来朝旁边桌看了一眼,立马就愣住了。      被服务生一路赔礼道歉引到隔壁桌的客人看见她的一瞬间也愣了一下,接着扭头便对服务生说道:“给我换个位子”。      37、Chapter37 ...   本来就是千赔礼万道歉说尽了好话的, 好不容易协调好了,这会儿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卦了。服务生听到这心也是很累, 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举着筷子的南望,心道怎么又是她,赶忙满脸赔笑地对那位顾客说道:“要不您这边请, 这边位置虽然有点偏,但更安静一点。”      说着, 服务生伸手遥遥指了指远处。      那顾客瞟了一眼,有点不耐烦地答应下来, 也没再看南望,就背着小挎包踩着高跟鞋笃笃地走过去坐下了。      从南望的角度看, 勉强能看到她的半张侧脸, 但对方过很快就发现了南望的目光,哼了一声挪了挪桌上的装饰物,整个将南望的视线完全挡住了。      这个举动倒是叫南望挺意外的, 因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下班前迎面碰见过、脸色不大好看的江夏。      本来临时起意来的餐厅都能碰见她也算个缘分,虽然两个人关系未见得多好, 但既然已经面对面碰见了, 好歹也得寒暄一下打声招呼, 毕竟江夏最擅长做这种表面功夫。但谁知道今天江夏明明看见了南望, 两个人也对上了视线,对方还能一句话不说直接叫服务生调换座位。这不大像江夏平时能做出来的事。      参照刚刚因为一个座位对服务生得理不饶人,南望估计她今天八成是心情极差, 已经差到无暇维护自己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形象了。      不过这件事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既然对方都没有心思和她假惺惺地寒暄,南望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低头和盘子里的意面奋斗,已经差不多快见了底,南望想着自己没等程修谨全都吃完了是不是不太好,便看见程修谨已经打完了电话,穿过长长地过道回来了。      男人在车子上的时候已经将胸前松垮垮的领带扯了下来,这时只单穿着一件衬衫,领口处解开两粒扣子隐隐露出锁骨,漆黑的长裤和漆黑如墨的发色交相呼应,吸引了一路上不少女性的目光。但那人一路穿行而过,仿佛并没有看到这些跟随的视线,如深渊般一眼望不到底的黑眸里似乎只能看得见南望。      被这样沉甸甸的目光注视着,好像一种甜蜜的负担。      南望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根意面,放下筷子朝他笑了笑,“抱歉,我太饿了。”      程修谨并未把南望趁他不在的时候光盘看作是不礼貌的事情,实际上他只在意南望有没有吃饱会不会胃痛,至于其他方面都并不是那么重要。见南望放下了筷子,抬手看了一眼表,便提议道:“回去?”      “你还没有吃完。”南望指了指程修谨面前的盘子,有几样程修谨是一口都没有动过的,菜是他点的,应该不存在不合适口味的问题,那就很显然是他没有吃完了,“什么事情这么要紧?”      程修谨莞尔,“那你就等等我。”      作为成悦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要紧的事情时时刻刻都有,可像现在这种南望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他吃饭的时刻,却是千载难逢的。程修谨很清楚甚么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两个人吃完饭相携离开的时候,正好经过江夏换去的那一桌。不过由于对方一开始的态度就不怎么样,南望没往心里去,就当没这么个人,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和江夏一起吃饭的人是谁。不过两个人经过的时候,托程修谨的福,对方很显然率先注意到了她,声音挺高地喊了一声南望的名字。      原来是她在E.T的另外一个同事,虽然不是一个项目,但在同一层楼,之前在卫生间和电梯里都见过,也算混得脸熟。      南望被她叫了一声有点惊讶,没想到只是眼熟但没什么交集的同事会和自己打招呼,脚步顿了一下,朝她笑了笑,“嗨。”      “真巧啊,你这是……?”对方也笑了,眼神在静立在南望身旁的程修谨身上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看来果然是刚刚被程修谨吸引住了目光才顺便看到她的。不过毕竟那人现在是她的正牌男友,并没什么好局促的,也落落大方地做了回应,“没想到出来吃饭能碰到你们。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的两个同事。”      程修谨本来只是因为南望被人叫住了才堪堪停下了脚步,心思没费在这两个坐着的女人身上一分一毫,眼睛一直看着停下来同她们寒暄的南望身上,显然并不在状态,这会儿忽然被介绍给了南望的同事,才将视线稍稍移开,漫不经心地扫过这位同事的脸,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程修谨,还请以后多多关照我们南南。”      那同事几乎是在南望介绍说“男朋友”的时候就愣住了,等到程修谨转过来脸朝她笑的时候,手上的刀子竟然没拿住,哐啷一声掉在了白色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奥哟了不得,怪不得一直听江夏说她们项目来了一个有后台的新人,看这个男人不但长得帅还一身的大牌,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呢。这个南望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南望被她这个强烈的反响吓了一跳,扬了扬眉毛还没说话,身旁先响起了一声很轻但足以叫她听到的“哼”,随即扭头朝对方看去。      出声的是坐在那同事对面、南望身旁的江夏。      如果是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就可以看出,从南望刚刚被叫住开始,就一直心无旁骛地和同事说话,别说和江夏打招呼,就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会儿江夏出了动静,南望才勉为其难地侧身看了她一眼,但也说话。      同事这时候才发觉出江夏和南望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个项目同一个办公区里的,按理说应该非常熟络,但彼此都没有说过话,都是单方面在和她沟通,再联想到江夏之前和她说过的那个新人的种种不好,用脚趾头也猜到了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顿时有些后悔自己鲁莽地叫了南望。      程修谨也听到了那一声夹杂着轻蔑气息的哼声,甚至比南望更快地扭过头去看她,很快就想起来,这个人是上次他去E.T谈合作的时候临时将工作推给还在生病的南望身上的那个人,眼神当即变得寒冷起来,心里也将这人对南望的态度默默记了一笔。      江夏见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看向了自己,心知自己做了不理智的事,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合和南望当面顶起来,但一想到上次谈合作的时候两个人出去再回来后程修谨忽然之间态度大变地全盘否定了她的方案,导致她现在还在未上次的事情擦屁股,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更好的机会从眼前流失掉,就觉得心里不忿。      以她的思维方式去想,那必定是南望和程修谨沆瀣一气,故意在方案上整她的。      南望没她想的那么多,但也知道从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今天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她明天还要早点去公司把今天没做完的事情做完,没什么精力同她纠缠,见江夏这个态度,便先打住了,转回头朝那同事又看了一眼,说道:“我们还要去看电影,就不多说了,先走了。”      那同事本来就因为刚刚图一时好奇叫住南望结果导致现在这个冷场的局面而后悔,听南望无心恋战,自然是一万个乐意,连忙点点头,“既然赶时间,那你们快去吧,回头见!”      南望笑笑说了声再见,回手去找程修谨的胳膊。她虽然和程修谨就算是在一起了,可两个人实际上除了那天晚上那个激烈的长吻以外还没有过什么亲密的动作,这其中有一方面是南望单方面提醒自己美色误国不要被他迷去了魂,一方面是程修谨有时候太过于温文尔雅,也不是一个非常主动搂搂抱抱的人。      可这个时候南望被她那声哼搞得心情不顺,就好像程修谨和她不是什么正经的男女朋友,反而是她攀了高枝傍了金主一样。说是宣誓主权也好,说是想要故意秀恩爱也罢,此时此刻南望就是觉得需要程修谨的一条胳膊来挽一挽,只留下一个相携离去的背影。      但手还没有找到程修谨的胳膊,先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了,那只手的手指修长,甚至毫不费力地就将她小小的拳头完全包在了手心里。一股暖流顺着那只被牵住的手一路流淌抵达心底,轻而易举地将她心里那点烦躁化解殆尽,带来一阵麻酥酥的幻觉,就好像有什么在那一瞬间包裹住了心脏。      从前南望没想过,原来是那个人的话,就连牵一牵手都是如此惊心动魄。      南望偏过头去看牵住她手的程修谨,只见他好像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抬起手臂将那只牵住的玉手凑到面前,慢慢低下头吻了吻手背,语气有点幽怨,“好了,不是早说好了今天不忙工作分一点时间陪我看电影么,我等了那么久,再等下去电影就下线了。”      这完全就是撒娇的口气了,南望一时间甚至忘掉了什么看电影都是她刚胡诌的借口,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个负心汉,欠程修谨这小媳妇一场电影欠了好久呢,朝他点了点头,就被他一路牵着出了餐厅,将什么江夏江冬的完全抛在了脑后。      直到坐上车子,程修谨松开她的手去系安全带,南望才恢复了清醒,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程修谨,我什么时候让你等了?”      男人倾身过来系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情境里没有缓过神来,声音很轻,轻到南望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程修谨说,你根本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晚19:19:19有二更哦~ 38、Chapter38 ...   “你刚刚说什么?”南望凑近他, 还以为自己漏听了什么。虽然两个人的相识不算愉快,但想来想去南望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叫程修谨等过。当然, 那次约在餐厅见面,结果她隔着一条马路和一道玻璃被叫回公司是算他等了她一次。      莫非他还对那次她被迫放他鸽子耿耿于怀?      程修谨原本就离她非常近,这会儿南望为了要听清楚程修谨到底说了什么主动靠上去, 两个人就更近了。呼吸的热气猝不及防地扑在那人的耳侧,程修谨很明显地全身一僵, 继而慢慢朝她转过了头,幽深的眸子对上那双因为动机简单而显得澄澈非常的眼睛, 垂下眼帘。      南望本来就是凑过去问一问,并没有想太多, 但程修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 眸子里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将她的心智全都吸了进去。她不敢说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 因为后者眼睫再次抬起来的那一瞬间,温软的唇已经吻上了她的。      男人的这一个吻很克制,并不像之前南望公寓里那么霸道缠绵, 只是蜻蜓点水般触碰了她微凉的双唇, 没有深入, 也没有试图用蛮力撬开她的牙关——实际上如果他那么做了, 就会发现南望毫无防备,根本无需费力就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可南望在他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懵了,感官像是全部失去了作用, 只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清冽好闻的气息,也没想到要躲开,随着程修谨突如其来的亲吻僵直着脊背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在意识到车里不仅仅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前排的司机在之后,脸颊火速烧了起来。      她刚刚才想程修谨这个人温文尔雅地过了头,他就……      这个人果然是有读心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吧?      简单纯粹的亲吻持续片刻,男人终于慢慢退开,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就好像完全在状况以外,一点都不专心。程修谨忽然之间有点恨,恨她这种无辜又震惊的眼神,恨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也恨自己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软弱。      在南望的面前,他一直是软弱的。      南望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抬手触上自己原本微凉但似乎染上了他的体温的双唇,又愣了几秒,才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尽力忽略持续发烧的脸,拍了拍脑门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车里有点热。”      一定是车里太热了,不然她怎么会连手心都出了汗。明明是这么小儿科的亲密,又不是什么……不不不,没有什么又不是。      程修谨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她微醺的脸颊,忽然朗声笑了,侧过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专心开车的司机,退回去坐好系上了安全带,整理了一下衣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良叔跟了我很多年,是非常专业的司机。”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良叔是非礼勿视完全不会将他们亲亲抱抱的行为说出去的了。南望听出了他话里的玄机,一点安慰的作用没起到,脸颊反而更烧了,“你不要老是这样……”      说到这,南望又顿住了。程修谨这个人实在太绅士太文雅太听话了,她今天要是说了不喜欢被他吻,这家伙很可能真的就不会再吻她了,但本质上来说南望还是个色/女,当然也不希望他真的全面禁欲……真是又矛盾又不好意思。      她是怎么把自己逼到这个左右都不是的境地的……      果然,南望刚说到一半,程修谨就敛起了眉,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正做洗耳恭听状。可没想到南望没说完就停住了,脸上的神色也又为难又纠结,心中的不安越发地扩大起来,“你怎么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况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南望根本不知道他对她迷恋到什么程度,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曾因为她不眠,也不知道她一个稍稍的靠近会让他产生什么样的反应。程修谨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克制,以至于她并不会因为他心里的那些疯狂念头而被吓到,但凡事都没有个标准线,程修谨不知道在她心里的那条底线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会接受他到哪个程度。      难道仅仅是一个浅吻,对她来说已经过线了?      南望被他这个沉甸甸的眼神看得心里越发愧疚和纠结,但“没什么,往后你随便亲”这种话是打死都不可能说出口的,是以她只好摇摇头随便岔开了话头,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我本来要警告你不要老是这样散发魅力,但后来想了想不打算说了,因为我怕你骄傲。”      这是在胡言乱语什么呢。程修谨被她这么一句别别扭扭的表扬逗笑了。不过因为这句话,那颗想不安的心也算放了下来,可心底的那份柔软却仍旧无法平息,不敢再做什么越矩的行为,只好将她放在胸前的手捉在手心里,指肚划过她圆润的指甲,划出浅浅的一道印子,也在心里留下一道痕迹。      原来她的手这样软,握在手里心里却痒痒的,就好像捉不住的云彩,随时随地都会走失,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锁在他身边,叫她没办法离开。      南望手心里汗涔涔的,心里已经做了打算,如果程修谨问她为什么手心这么湿,她就强行说自己天生手汗多,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摩挲着她的手指,脸上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种神色在其他情境下也可以叫做走神,但此时此刻南望十分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静谧。车子不快不慢地朝着江畔公寓的方向开去,南望背靠在座椅背上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抿了一下唇,闭上眼睛朝他的肩膀滑了过去。      嗯,其实她才没困呢,她就是想占占便宜。      “跟了程修谨很多年、很专业的老司机”的良叔一直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专心致志地开车,听到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突然之间停了下来,终于没忍住从后视镜往后座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巧看到南望闭着眼睛往程修谨的身上靠。      沉沉的脑袋搭上线条挺括硬朗的肩膀以后,程修谨总算从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失神中清醒了过来,微微侧了一下头意识到那是南望靠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温柔。良叔给程修谨开了这么多年车,也从来没见过程修谨露出这样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一点欣喜的神色。      程修谨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能毫不费力地得到,对他来说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物需要他小心翼翼,也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叫他感到欣喜,可此时此刻程修谨压也压不住一直上扬的嘴角让他晃了神,收回目光后望着前方不断后退的街灯,恍然也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      年轻真好啊。      车子抵达江畔公寓的时候,良叔并没有将车开进停车场,而是把车停在了公寓周围的广场上,眯着眼睛装睡的南望刚被程修谨动作轻柔地推“醒”,看了一眼车窗外觉得有点奇怪,扭头看了看程修谨,还没等开口,就听程修谨说道:“你快回去吧,早点睡不要熬夜。”      说这话的时候程修谨坐着没动,身上的安全带也没有解开,南望愣了一下,又听他解释说:“我还有点事,今天不回这边了。”      南望推测可能是和吃饭的时候程修谨接的那个电话有关系,知道他本就应当日理万机,也没再多问,点点头解开了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声“晚安”,扭身去摸车把手。      正准备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身体忽然却被一股大力拉了回来,南望讪讪地转回头,就撞进了一个清冽的怀抱里。男人很用力地抱了抱她,整张脸都埋在她因为不小心扯开露出一片白皙皮肤的颈窝里,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今天晚上暂且放过你……”。      等南望晕晕乎乎地下了车,直到进了大堂听见身后有车子发动的声音,才咬着嘴唇抬手抚上自己的颈窝,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下次道完晚安我可是要索吻的”就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妈的,不是说今天放过她的么,干嘛还要亲她的……脖子!      没想到刚立的flag这么快就倒了,他哪里是温文尔雅地过了头,该亲亲抱抱的时候明明做得很坦然,而且一样都不少!      直到车子调转了方向,男人才将目光从那道窈窕的背影上收回来。良叔看了一眼后视镜,程修谨正一只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唇角的一抹笑意叫人捉摸不定,终于有了一点陷入爱情的模样。      “你是很喜欢这个姑娘啊。”      那人回过神来,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浅浅地笑了,“我想娶她。”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了。      没想到程修谨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良叔也有所触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夫人要是知道你终于起了成家的心思,一定也会十分欣慰。”      程修谨没有接话,沉默了片刻,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传说中的二更~ 39、Chapter39 ...   “汉末建安中, 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 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 为诗云尔: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空荡荡的礼堂里响起一道低沉迷幻的女声, 仿佛穿过时光的隧道穿越而来。女生关掉话筒,长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出音控室, 从礼堂的后台绕到侧面,最后在三层帷幕的第二层站了下来, 悄悄拨开自舞台顶上垂下来的巨大幕布, 朝灯光渐渐亮起来的舞台中心看去。      少年没有换戏服,只穿着一件平日里上课穿的校服白衬衫和藏青色西裤,袖子整整齐齐地挽到手肘处, 手上却执着一柄长剑,不伦不类的打扮并没有显得太过突兀,仍是往常英气逼人的模样。见舞台中心伏在道具桌旁哭泣的女主角转过头来, 那人“哐啷”一声扔掉了手上的剑, 踉跄了几步迎面扑上去, “兰芝!忘了焦仲卿那个负心汉嫁给我吧!”      原本应当悲切万分的声音却说不出来的违和, 好像一点都没有走心,硬邦邦的丝毫没有感染力。      女生舒了一口气,不其然发觉身后又站了一个人, 扭过头去笑了,“导演。”      被叫做导演的人也和她一般年纪,肩膀上搭着校服西装的外套,习惯性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硕大的黑框眼镜,皱了皱眉,朝舞台中央扬了扬下巴,“你看这个男二演得怎么样,是不是演技太差了。咱们辛辛苦苦排这话剧可是准备在最后一个艺术节上拿奖的,可我看他这样,是很难达到空前绝后的目标了。”      女生连忙摇摇头,角色虽然不是她找的,但不能否认这男二号找的不错,起码颜值很是不错,“我倒觉得还好,毕竟咱们这个版本虽然加了第五郎的戏份,但总归还是个贪恋美色的渣男嘛,我倒是觉得他这么帅演第五郎太可惜了,为什么没叫他演男主角呢,到时候舞台帷幕拉开,这么帅的焦仲卿一出场,底下坐着的小姑娘还不尖叫?咱们的票数肯定高啊。”      导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你可知道他是谁,就是B班那个目空一切的学生会主席,长得又帅成绩又好,傲得很,能把他劝来打酱油已经很不容易了,万一给人家逼急了,人家又一句‘台词太多浪费我的时间’不演了怎么办。咱们可全靠着他的人气撑场面呢。”      “参演的不都是拿到保送和offer的学生么,时间不浪费,他还想留着干什么啊?”女生又从帷幕里探出头看了一眼舞台上面无表情和女主角互动的少年,“他叫什么名字,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吗?”      不过看起来也确实理所应当地很受欢迎。      导演横了她一眼,“程修谨你都不知道,真是白在学校里念了三年书。多少女生就为了每月放榜的时候能跟他在一张榜单上合影留念,拼了命的好好学习呢。”      女生被导演的话逗笑了。她还真不知道,北华中学的学习气氛浓厚,竟然不是因为学苗优秀师资雄厚,也不是因为国家重点支持关注,反而是因为想要和他在一个榜单上出现?有点中二了吧……      “不过是成绩好了点、长得又帅了一点而已,至于这么多人追捧吗?我觉得我长得还算挺顺眼啊,怎么没见有人为了和我在一个榜单上好好学习呢?”      导演听出女生明显是在开玩笑的口气,也笑了,瞄了女生一眼揶揄道:“你就算了,像你这种每次都要甩开第二名很远的万年第一,大家已经自动忽略了。你没看到每次放榜大家讨论的都是这一次的第二名是谁,但从来没人关心第一名是谁吗,作为长期霸占榜首的人,你已经没什么存在感了。”      哦,成绩好怪她咯。怪不得她多姿多彩的中学时代连多桃花都没有,敢情她都被大家屏蔽了啊!      女生皱了一下鼻子,有点不服气,“那我就施展一下个人魅力给你看看。”      话毕,没等导演再说什么,女生已经一把撩开了舞台边缘挡住两个人的大红色帷幕,清了清嗓子朝舞台上面无表情念台词的某人喊道:“喂,帅哥!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有没有兴趣演个主角啊?”      帷幕拉开,舞台顶上的灯光细细碎碎地落在她俏皮的短发上,女生展开了一个如清晨阳光一般清爽自信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      少年不知道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声给吓到了还是被她的提议震惊到了,总之,原本神色一贯凛冽的少年足足呆滞了半分钟,才微微蹙起了眉毛,恢复了惯常的镇定语气,“你是谁?”      成功引起他注意的女生笑得更灿烂了,中气十足地回答道:“我是这个话剧的旁白。”      瞟了一眼旁边的导演,女生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是这个话剧的编剧和副导演。”      看到那人越皱越紧地眉毛,女生终于没忍住再骄傲自豪地添上一句。      “哦,还是高三级部没什么存在感的万年第一名。”      ——————————----------      南望猛地从梦中惊醒。      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愣了两秒钟,南望抬手抓起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飞快地摁下一串号码,想了想,最后又一个一个的删掉了。隋安若不是在北华念得中学,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明明就不记得自己排过什么话剧……      南望犹豫了一下,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左下角有一个比心手势的头像,慢慢打上一行字,点击发送。      “我梦见你了。”      如果不是回忆,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真是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这才刚刚在一起两天,她就做梦梦见他了……还YY了他中学时候的样子……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在餐厅遇见程奕言那个熊孩子的缘故。      南望瞄了一眼手机最上方的时间,随手将手机扔回了床头柜上。      凌晨四点多,程修谨应该还没醒。      因为当天是工作日,南望知道最明智的选择是趁着天还早再继续睡一觉,免得白天工作的时候对着那一大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代码眼花头痛,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梦太过于真实的缘故,南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了好几个煎饼,也没能成功入睡。      倒是不一会儿,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程修谨回了消息。      “梦见我什么了?”      没想到他也醒的这么早,南望抓过手机犹豫了一下,噼里啪啦打上去,“梦见你是个万人迷,但脾气一点都不好,冷冰冰的好像别人欠你钱一样。”      说起来也是奇怪,程修谨明明是她见过的最温文尔雅最细心体贴的人了,可在她自己YY出来的那个梦里,程修谨的脾气竟然一点都不好,整个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不过这个梦里的形象倒是和隋安若之前给她描述的很像。果然梦都是有依据的。      对方一直处在“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里,好像思考了很久。南望瞪着眼睛等了半天,才看到程修谨发过来一条回复:“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嗯,他这个关注点是不是搞错了?      南望伸了一个懒腰,想到自己今天本来就是要早点起来去公司把昨天没做完的事情做完的,索性就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呢,怎么起来这么早?”      对方这一次回复的时间间隔更长,南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就起床洗漱去了,等再回来,看到程修谨发过来的一条内容正好是一分钟前,“刚过了安检。”      南望瞟到内容时正在往手上挤护肤品,没腾出手来回复,又想到对方正在忙,也许并没有像她一样等着回复,便继续手上的事情了。      不过程修谨说他刚过了安检,那是要去外地或者出国了?      等南望做完基础护肤,就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要去哪”,才往海绵上挤粉底液。      这一次对方是秒回的速度,很简洁,“出国谈生意,不是要紧的事,明天就回来。”      “哦。祝顺利。”南望打完这几个字就把手机丢下专心致志地化妆了。      镜子里的那个人似乎和中学时代没有太大的差别,研究生毕业都好几年了,可早该褪去的婴儿肥还顽固地长在自己脸上。只是她的头发变长了,眉宇之间也没有了当年的张扬和自信。      南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现在的样子,啧……如果自己真的在中学时候整个世界还没有崩塌前就遇见了程修谨,那该多好啊。      不过上一次她们不经意间在厨房提起程修谨也是北华中学毕业的事情的时候,看程修谨讳莫如深的模样,好像和她一样,也并不是很想提起来这一段事情? 40、Chapter40 ...   按照惯例, 上午十点半南望准时起身前往茶水间喝水、吃零食、活动身体,刚从罐子里倒出一小把坚果, 肩膀就被猛地拍了一下。      南望回过头去,差点撞上Cici的脸。      “南望,你不厚道啊。我跟你这么熟, 都不知道你男朋友就是程修谨!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Cici可委屈了,全公司就属她和南望关系最好了, 现在相熟的不相熟的好几个都知道了,反而是她知道得最晚。      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南望本来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水杯的动作停了一下, 想起昨天晚上在餐厅碰见江夏和另一个同事的事情,无奈地挑了一下嘴角。遇见她们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今天有刚过去一个短短的上午,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Cici都知道了。      她记得上一次被别人指名点姓地议论还是刚刚入职的时候,江夏那时候还唱了红脸出手帮她制止了八卦三人组的无中生有, 怎么刚过去没多长时间,她自己就变成那种“爱嚼舌根”的人了?      “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这个根本不重要,反正现在T3这几个项目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你男朋友是不是真的是成悦的太子爷?”很显然Cici觉得南望抓错了重点。      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南望点点头, 又听见Cici说道:“那昨天晚上来接你下班的又是谁?”      昨天晚上……      南望心累地叹了一口气。都怪昨天晚上易铭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将车子停在园区楼下对面的马路上了, 以那种车子的显眼程度,恐怕她从出门到上车这一路都被围观了,只是她昨天心里光顾着惊讶, 没想到这件事之后的连锁反应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易铭能出此下策也是她不接电话的锅,说来说去还是怨她自己的。南望觉得这件事得解释清楚,免得再落上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昨天有点事找我帮忙我没接他电话,这才到楼下堵我。”      “哦……”Cici拖了一个长音,歪头打量了一下南望笑了,“那来咱们公司的陆域也和你认识吧?”      这点是南望完全没有想到的了,“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我男神那么绅士的人,虽然很宠粉丝但也从来没主动和粉丝互动那么亲密过,你去看看微博上那几张照片,跟别的粉丝合影都是背着手的,就和你合影的时候把手搭在你肩上了。我可是在现场亲眼看到,那是男神主动搭上去的。”像她这样洞察力这么强的人,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可能逃过她的眼镜嘛,她最喜欢玩解密的游戏了。南望呢,简直是从头到尾都是秘密,跟她越熟越觉得像是打通关。      从头到尾Cici最懊恼的事情就是她见过程修谨那么多次,可一直都没猜出来程修谨就是南望的男朋友,白瞎自己这个敏锐的直觉了。      见南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Cici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我就说你不可能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么,没想到你的故事这么精彩。看你周围的朋友都是这个级别,南望,八成你也是个富二代吧?”      这三个字把南望本来止水一般平静的内心狠狠地扎了一下,南望笑了一下,只是脸上的神情有点自嘲,“我哪是什么富二代,就是一个普通人,巧合而已。”      “那还好,要不然我就要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够格做你朋友了。”Cici笑呵呵地给了南望一个台阶下,虽然她心里未必相信南望对自己的定位,但那是人家的事,她喜欢和南望一块瞎扯也不是因为南望认识什么什么人,而是觉得她这个人很有趣。      “瞎想什么呢!”南望难得有一次撒娇的语气。      Cici笑嘻嘻地从南望身后的玻璃罐子里倒出一把坚果,丢一颗进嘴里,“行了,我不和你扯皮了,下午两点要开会,你别忘了带电脑。”      南望“嗯”了一声,目送Cici出了茶水间,转身打了点温开水,抱着杯子喝了几口,竟然看见江夏拿着个马克杯走了进来。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南望没说话,靠在吧台上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来,职场新人是应该谦卑恭敬一点,可惜她就是那种有一说一的人,有没有江夏这样的前辈指点她也真心不在乎,更何况两个人年龄相仿,江夏也就是比她早进E.T几年而已。      她是打定了注意当江夏是个不存在的人,可喝了一口水对方倒先开了口,语气也不甚友好,算是完全显出了原形,“易铭、陆域、程修谨。南望,你才来M市多久,能一口气搭上这么多人,真是挺有本事的。”      她是挺有本事的,只不过南望自认为是在工作上。至于这几个人,虽不能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但也绝不像江夏说得那样是“搭上”的。不过南望觉得和江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没想到刚才她和Cici说的几句话都被她听见了。      “既然你知道我有本事,就劝你一句,往后别惹我。”南望冷淡地说完就抱着杯子往外走。跟江夏这种人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浪费时间,她得是经历过什么糟心事,思维能变成这样,又不是世上所有的姑娘都一门心思地往找金主的道路上扑,靠着真本事过活的人比比皆是,还真当她自己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呢?      “我就知道成悦U+的企划案是你搞的鬼!”      南望一只脚还没迈出茶水间的门,就被江夏这句充满愤怒与怨毒的话甩在了身上,脚下一顿也笑了,转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江夏,就你闭着眼睛写出来的那种漏洞百出的方案,用不着我男朋友出手。”      她是不是在E.T这种松散的环境下待得太久了,忘了行业一直在发展,甚至已经盲目自信到固步自封的地步了吗?江夏怎么不好好用脑子想一下,她入职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为什么自己晋升了几次还没跳出入职时的基础层别呢?      江夏被她这个毫不掩饰的鄙夷态度噎得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南望敛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喝了一口温开水,才步履轻盈地走回卡位去了。      江夏没追上来纠缠,她也不占什么理,没得理由上来纠缠,南望安安静静地过完一上午,没想到等到下午开会的时候又节外生枝。      项目上的人事最近有了变动,一个同事怀孕要休产假,但因为是项目的中流砥柱,手上需要交接的工作不但多而且重,和leader私下提了几个接手的人选,leader都觉得不行,没想到开会的时候看到南望,倒是灵光一闪,指着南望说就交给她了。      南望当时开着电脑在看数据,因为是自己走神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揽下了一个什么差事。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除了她自己一脸震惊,其他人倒是平静得很。南望虽然来的不久,人也不是活泼开朗的类型,又神秘兮兮得不知道她到底什么身份,但工作上的事情大家都是服气的,偶尔自己通了篓子需要人帮忙,南望也是来者不拒,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主动求助,流程走到南望那里顺手就被她修正了。      大家觉得南望成为核心成员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想到江夏已经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又和南望起了几次冲突,今天早上还散播了一点小道消息,这时候leader宣布工作给了南望,怕她是要心里不平衡。      会议室里的眼风基本上就在南望和江夏之间刮来刮去。南望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反正江夏给她挖了几次坑,两个人不和的情况人尽皆知,她也用不着避讳什么;但江夏没她这么淡定,上午刚刚被南望似笑非笑地威胁过,下午立马就从她手里把核心成员的位置抢了过去,要说没有意难平,那是说假话。      等到散会以后江夏就没走,磨蹭了一会儿等会议室里人走了一个干净,一个箭步拦住了也要出门的项目leader,说有事需要找他谈一谈。      项目leader看出他把工作指派给南望以后江夏脸色就不大好,知道她是不服气,但没想到江夏说得不是自己能力有多强、对项目的熟悉程度有什么优势,而是开门见山直接指出南望是靠了金主。      这话说得项目leader就不高兴了。江夏也在他手底下勤勤恳恳工作几年了,平日里都和和气气的,可不是现在这种在领导面前搬弄是非的模样,听到江夏问”是不是她用她男朋友程修谨的名义给项目施压了”的时候,甚至被她气笑了。      等听到“南望就是不择手段想上位”的部分时,leader基本上已经确定江夏不仅仅是情绪失控,她这已经是疯了,拍拍义愤填膺的江夏的肩膀,语气甚是恬淡。      “小江,你是越说越离谱了。这话换在谁身上都有可能,但你说南望一门心思想上位,可是冤枉她了。”      江夏自然是不会被leader轻飘飘的话打消这个念头,辩解了几句,就听见leader叹了口气,说道:“你在M市呆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恒星置地的陆知行吧?”      江夏当然知道,毕竟也是前十的大集团,虽然比不上成悦那种覆盖了多个行业的巨无霸集团,可按市场估值算,也可以称得上是地产巨头了。但她不知道正在说南望的时候,leader这时候提起恒星置地的一把手陆知行来做什么。      “这么多年陆总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在国外读书,名叫陆南。”leader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说,这个陆南,就是南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能说……南望不是失忆,而且也不算是悲伤过往~毕竟她是程总要以身相许的救命恩人呐~ 41、Chapter41 ...   江夏铁青着脸推开会议室的门往办公区走的时候, 以八卦三人组为首的吃瓜群众这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      江夏也不是不知道有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回想一下今天的失控行为, 自己也追悔莫及。如果不是因为昨天先在窗前看到了易铭的车子,紧接着又看见南望笑吟吟地挽着程修谨的胳膊出现在餐厅,她也不至于失控到这个地步。但话已经说出来了, 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谁也不是说想辞职就能辞职的, 除了硬着头皮回去继续干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出五分钟, leader也从会议室里冒了头,经过办公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在南望的卡位前站住敲了一下她前面的玻璃挡板, 指了指隔音良好的电话间,使了个眼色就先走一步了。      南望锁定了电脑站起身,没留神转椅往后撤的时候幅度太大, 撞到了背对背的Cici,后者马上转过身来,遥遥看了一眼leader远去的背影, 望着南望的眼神有点担心。不过南望脸上挺平静的, 朝Cici轻轻摇了摇头叫她不要担心, 便朝着电话间走了。      刚关上电话间的门, 办公室里的吃瓜群众们便开始了窃窃私语的议论。但这些都和南望没有什么关系了,她进去的时候leader已经坐在小桌对面了,桌上是中午刚放的小食, 这时候一米八几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正嘎嘣嘎嘣地嚼着兰花豆。      见南望进来了,leader咽下嘴里的兰花豆,朝她招了招手,“最近在公司待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南望对零食没兴趣,把leader推过来的小食袋子往边上推了推,点点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挺好的。”      “同事之间的配合还默契吗?”      南望差不多把和她有过交集一起做过事的同事都念叨了一遍,虽然千人千面,但各有各的好,唯独落下了一进公司就带着她的江夏。她也知道leader现在为什么找她来,说完就等着来回绕圈子的leader说正题。      Leader果然笑了一下,说道:“前些日子总听你说大老远地跑去成悦那边,还以为U+是打算把你挖过去,我可是犯了好几天的愁,嘴角起了一溜泡,今天听说小程总是你男朋友,我也是松了一口气了。”      南望心知肚明江夏一定会揪着程修谨和她的关系以及上次方案被否的事情说事,想了好几种开场白,就是没想到leader会这么说,想到程修谨那双深邃又柔情的双眸,就忍不住微笑起来,解释道:“我们也是最近才确定关系,上次他来确定方案的时候,我们确实还不熟。”      相对于南望要跳槽,这是一个leader乐于听见的答案,也是一个他完全相信的答案。      他认识南望要比后者单枪匹马来到M市入职更早些,早到南望还不叫南望,早到他以为她根本就不会记得他。      那时候他还在M大读书,因为能力出众表现优秀,被本专业的教授选做助教,时不时地去教授的办公室里帮忙。有一天教授不在,他在办公室里值班,闲着也是没事,顺手掏出图书馆借来的高数题研究,伏案苦解了半天也没做完几道题,眼前却突然一黑,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很清亮的笑,是个女声。      Leader吓得猛地往后退了一下抬起头,差点从翘着脚的椅子上翻过去,定睛一看才发现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一个人,正双手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他书上的题。      这女孩也就是中学生的模样,长得很漂亮,要不是身上穿着北华中学高一年级的校服,他险些要把她误以为是初中生了。      就在他发怔地这一瞬间,女孩指着那本高数习题朝他抬起了头,表情很认真,“这位大哥,你这题做错了。”      “你会做?”      他当时已经蒙了,还以为自己是做着题睡着了,纯属做梦呢,但女生没回答他,只是直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我妈叫你帮忙看着办公室,你这也没看住啊,我进来了你都不知道。”      她……妈?      Leader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一连在心里骂了几句“握草”,这基因也太强大了,他根本就没想到教授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母女俩看着都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啊!      “你是南教授的女儿?”      女孩点点头,脸上还挂着那个笑容,逆着光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陆南。”      那是leader第一次见到南望,除了有被一个高中一年级女生碾压智商的悲愤以外,还很快就完全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他以前以为世界是有最起码的公平的,但当他辗转得知陆南的父亲是当地的地产巨头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有些人就出生在罗马。      人跟人有的时候没法比,他自认为已经比寻常人早站上了起跑线,可却没想到有些人就犯规地出生在终点。陆南就是这样。      还没毕业的时候,南教授突然之间被调去了千里之外的D大,大家纷纷表示非常遗憾。虽然南教授是院里的四大卦神之首,折在她手里的学生不计其数,可因为个人魅力,许多学生是存了毕业典礼上一定要她拨穗的心思的,现在南教授调走了,这心愿算是泡汤了。      当时院里盛传南教授是主动要求调任的,很多人想不明白南教授为什么会这样做,毕竟去D大任教就意味着要和自己的丈夫两地分居了。      之后就是人心惶惶的毕业季,他再没见过陆南。      再次相见,就是在今年南望面试的时候了。      虽然南望改了名字,但leader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好在对方也认出了他,三言两语下来,也就将南望留了下来。这倒也不是寻了什么私心,而是leader清楚地知道,如果没能留住南望,才是项目甚至E.T的损失。      一声轻咳将项目leader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拉回到了现实,晃了晃神就看到南望坐在他对面的电脑椅上,脸上的表情是在笑,但笑意似乎并没有抵达眼底。      他这才想起正经事来,也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虽然我知道你没什么别的心思,但毕竟小程总是你的男朋友,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你现在正巧也接了别的工作,U+的事情往后你就别插手了。”      南望对此当然是不能更赞同了,她本来就是临时硬被推出去顶锅的,也不愿意掺和U+的事情,再加上程修谨和她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也是瓜田李下,能退出去当然好。就算leader今天不说,她这两天也是琢磨着要主动提的,如此一来,也省去了她的麻烦。      项目leader找南望来,其实也就这么大点事,又安抚了南望几句,说江夏是一时糊涂什么的,知道南望根本不放在心上,也就顺带着提了那么一两句,但想起自己的恩师来,又忍不住多问了声南教授最近可还好。毕竟上次一别,他们也是有几年没见了。      南望被问到自家母亲的时候明显滞了一下,眼神黯了黯,很快就用微笑掩饰了过去,“挺好的,不过现在早就不带本科生了,比从前清闲些,多了些专心做学术的时间。她偶尔还念叨您呢,说您在她带出来的学生里,是性格最好的一个。”      项目leader被她这个僵硬的恭维逗笑了。是是是,想从她这种人嘴里听到“聪明”这种形容词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南望虽然在高中的时候就能解高数,但这个情商好像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性格最好的一个,这个不虞之誉他算是收下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Cici和男友要去吃火锅,央了南望半天,南望也不愿意去做电灯泡,只好作罢。南望一个人拎着包出了T3的大堂,裹了裹大衣在寒风里打了个哆嗦,沿着灯光昏黄的马路慢慢地朝主干道的方向走去。      有点冷,但海风凉凉地吹过发梢,能让她清醒一点,也麻木一点。她喜欢M市的大海,喜欢海风吹在脸上的温柔感觉,这也是她最后选择回到M市的其中一个原因。      南望低着头想了想程修谨那边的时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明明两个人就分开了一天而已,但这个伴着凛冽海风的夜晚,她忽然就很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电话,环境很安静,“喂”了一声之后就浅浅地笑了,问她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给她打电话。      南望抽了一下鼻子,沉默了两秒钟,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一弯残月稳了稳声音,“没怎么,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对方没说话,南望甚至听得见他清浅的呼吸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鼻子莫名其妙就酸了,撇了一下嘴,便听见对方的语气里含了一点点受宠若惊的快乐,问她说:“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温柔了?”      “我平时不温柔吗?”肆虐的情绪一下子就被他这句问询给安抚了,因为想起自己母亲心里面的不好受一扫而光,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程修谨提出的问题上。      程修谨轻笑了一声,口气很像是哄小孩子,“平时也温柔,就是今天的语气特别的温柔。”      南望皱了一下鼻子,抬脚踢飞一块石子,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程修谨听到了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有点想你吧。”      “你说什么?”对方比她想象地要狡猾。      南望也笑了,声音比之前放得更大,“我说,程修谨,我想你了。”      “哦。”对方的反应好像没有她期待的那么大,未免叫南望有些失望,紧接着,那道声音忽然之间变得异常温柔,声音不大,但南望听到背景里“砰”地一声响,有点像车门关上的声音。      那个人说,“那你就回头看一眼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条程总第一次掉马的预告】 42、Chapter42 ...   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男人迎着海风站在车旁, 黑色大衣的衣角随风折起。程修谨一只手举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将下颌线衬托得完美, 另一只手大概刚刚从车门处松开,正放进口袋里,深邃眼眸里的温柔目光足以叫任何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其中。      “你不是明天回来吗?”南望讪讪地放下手机, 今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她给程修谨发微信,对方还在过安检, 就算是国内他也不至于晚上就能赶回来,更何况他说的是出国呢?      但这个时候如果他说些诸如“我为了见你所以急着赶回来”之类的漂亮话, 南望觉得自己不但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搞不好还有可能会感动得掉眼泪呢。      然而在程修谨只是放下手机朝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可以说是非常地诚实:“目的地暴风雪, 航班取消了。”      你看着这个人,连说句漂亮话来哄一哄骗一骗她都不肯,可偏偏就是因为这样, 他说那些叫人心动的话、做那些叫人觉得小鹿乱撞的事情时,又叫人没有办法不相信他完全是真心的。      南望撇了下嘴,抱着肩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眯起眼睛看程修谨背着光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良叔开着车慢慢地跟在他后边, 本来挺寻常没毛病的场景, 偏偏叫他走出一种韩剧男主角出场的气势。      程修谨说航班取消了是不错,但他今天其实也并不清闲。      实际上这几天程家不大太平,他忙于应付家中的琐事, 虽不至于焦头烂额,但也身心俱疲。一天当中程修谨最愉快的时刻就是见到南望了,他喜欢看着她像现在这样乖乖地站在原地,走向她就好像走向了他一直想要的生活,有她的生活。      从程家大宅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他本该宿在市中心的房子,可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两个人明明早上还有过联系,可就是非见她不可,程修谨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当时不去找她,这一晚上只怕也是无眠夜。      到E.T园区楼下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程修谨叫良叔将车子停在了南望经常走的那个路口,掐不准她有没有开车,可又不想提前让她知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几栋办公楼的灯光一扇窗一扇窗的灭下来,想见她的心情也越发迫切。      然后,程修谨就看到她双手抱肩,垂着头无精打采地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她没有开车,连帽子都没有带,长发在风中胡乱的招摇,沿着窄窄的人行道慢慢地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瘦削的背影莫名地有些感伤,叫他忍不住心疼,又想着给她一些私人时间,没下车,只叫良叔慢慢开车在后边跟着,跟着跟着,就见南望掏出了电话。      说想他。      “上车。”程修谨很快就走到了一动不动宛如木头人的南望面前,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去,南望习惯了自己路虎的大车,腰弯的不够低不小心撞到了车门上框却只感到软绵绵的一股力,进了车子才发觉,原来程修谨的一只手早就为了防止她撞头抵在横梁上,将她和车框隔住了。      南望坐进去系上安全带,搜罗了一下记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每一次他在她身边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但南望心大神经粗,竟然一直给忽略了。      “你是来接我下班的吗?”等程修谨绕过车子也上了车,南望第一句话问得就是这个。她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想到程修谨就这么傻乎乎地在她身后跟了半天,就想要逗一逗他。      “不是,”男人出乎意料地反驳了她,脸上的神情非常认真,顺手系上安全带,幽幽说道:“纯粹是偶遇。”      啧,刚在心里夸完他是个实在人,这会儿就油嘴滑舌起来了。从国外能偶遇到她公司楼下,这个偶遇也是厉害了。南望决定以后再也不乱立flag了,在程修谨面前,还真是立什么倒什么。      晚上程修谨跟着南望回了江畔公寓,当然依旧是各自回了各自的家,他倒是诚挚邀请了南望去他那边坐坐,顺便参观一下,可南望表示整栋公寓的这个单元都是一样的户型,她对他家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第二天上午南望忙里偷闲想要整理一点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掉了点重要的东西在程修谨的车上——她的私人U盘。      这其实是一个挺严重的失误了,不过好在里边的东西都是南望自己总结的,不涉及什么公司的重要机密,不然U盘掉在程修谨那边,怎么都不大好说。毕竟就算她已经从U+的案子上完全退出来了,可U+和E.T毕竟都处在一个领域里。      南望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掉在程修谨车上的,但在办公室里翻来找去也没找到,又不可能落在了家里,思来想去也只能是问问程修谨了。      没想到一条微信发过去,对方回复得倒是异常迅速,也非常简洁明了,“确实在我这。”      南望下午晚些时候还要用,想着叫程修谨给她同城快递过来,字刚打了一半,就见他又发过来一条:“东西被我带去公司总办了,但我现在不在成悦,没办法给你送过去。”      也是,虽则在南望的角度来看程修谨几乎可以说是无处不“偶遇”,但他既然是成悦既定的未来继承人,现在手上又管着一家不小的公司,自然不可能真的那么清闲,要是真的天天迟到早退,成悦早晚要完在他手上。      可话说回来,如果他不在公司,南望还真不放心让别人来替她找U盘送过来。先不说对方会不会看,就说有个万分之一弄丢了的可能,只怕她的肠子也要悔青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南望衡量了一下,起身进了leader的单独办公室请假。      反正今天她开了车,这个时候去成悦的路上也不怎么堵,早去早回也了了一桩心事,免得人在卡位心不在,工作效率也不高。      项目leader当然是同意的,对南望他总有些实实在在的偏心袒护,这其中有多少是看在南望母亲也就是leader的恩师的面子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成悦U+就在成悦集团总部大厦,南望之前去过,又常常和隋安若约在附近见面,自然是轻车熟路,没用多久就到了。只是进了大堂犯了难,她是要直接进U+总经理办公室的,可前台登记的时候礼宾小姐的态度就是没有预约连楼层都上不了,只能在大堂里的沙发上等他回来。      要是程修谨能回来,她干嘛还千里迢迢地自己跑过来拿呢?      南望叹了口气,走得远些掏出手机给程修谨打电话。忙音响了两声就被程修谨摁掉了,大概是真的在什么重要的场合,南望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真是个猪脑子,只好悻悻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认命地等程修谨给她回电话了。      不过她也没等多久,屁股刚把真皮沙发坐热乎,就被忽然闪过来的一道黑影挡住了光亮。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声音清脆,带着些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年特有的变声期的尴尬。      正在翻桌边杂志的南望闻声眯起眼睛抬头去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晃了晃神才认出来对方不是穿越时空的程修谨,而是那个对她嫌弃到了骨子里的程奕言程小弟。      还真是冤家路窄。      凭上次程奕言见到她时候的态度,南望也没对程奕言能帮她抱有什么期待,纯粹是对方问了她才回答一下,“我要去你哥办公室,他人不在,我进不去。”      “去我哥办公室……你找我哥干嘛?”程小弟果然十分警惕。      南望摊开手,“我的东西落在你哥这里了,急用。”      程奕言“哦”了一声,了解了他想知道的东西以后果然转身就走了,南望眯着眼目送了他一会儿,正准备重新低下头去研究手机,就见已经走到道闸附近的程小弟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一脸不耐烦地冲着她喊道:“喂,你怎么不跟上来,还在那里傻坐着干嘛?”      南望:……      天知道他到底是在国外哪里念的书,要真和她想的一样,那还真是给自己母校丢脸。怪不得这么小年纪就被家长召回了,程奕言这个性要是再不矫正,就得长成歪脖子树。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程奕言能帮她进来,她还以为他会看她笑话呢。      程奕言领她走得不是寻常的那几部客梯,而是边上一部录了指纹刷了虹膜才能进的电梯,电梯门关上里边就只有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尴尬,一脸嫌弃的程小弟忽然开口警告道:“你进了我哥办公室不许乱翻,我就在一旁看着,拿了东西赶紧走,不然一会儿……”      说到这程奕言忽然卡住了,南望洗耳恭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他极其生硬地转了弯,“总之你快点就是了。”      她还要回去上班呢,当然要快点了,南望朝一脸别扭相的程小弟看了一眼偏过头去忍不住笑了,等电梯门打开,才发现外边已经是别有洞天——怪不得要加那么多道权限才能使用电梯——她们分明是绕过了总办外边的秘书台,直接进了U+总办。      南望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电梯里只有几个特定楼层的按钮,照她现在这个理解,应该都是可以直接便捷地通到某几个特定地点的吧?      想这些的时候程奕言已经迈步出去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研究电梯的南望脸上嫌弃的神色又出现了,“喂,你出不出来?”      真是白长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南望跟着出了电梯,露出一个极力控制的微笑,“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用‘喂’称呼人家,小小年纪要学会懂礼貌。”屈尊叫声姐姐不行吗,她可是他哥女朋友啊!      程奕言帅气的小脸顿时扭曲了起来,像是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忍受什么痛苦。然后,南望就听见了一个打死她都没想到会从程小弟嘴里咬牙切齿地蹦出来的称呼:      “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19:19:19二更直播程总第一次掉马~ 43、Chapter43 ...   说实话南望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青春少女, 可明明还没有出嫁就被这么叫,心里还有点接受不了, 卡壳的一两秒走出来,朝他扬了扬手,“你别听易铭瞎说。”      叫她嫂子什么的怪怪的, 这话传到程修谨耳朵里,只怕要变成她威胁程小弟, 急不可耐要嫁给他了。那南望还有什么脸面对程修谨,尴尬死算了。      程奕言又没什么感情地“哦”了一声,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朝周围一通乱指, “你要取什么东西赶紧自己找, 本少爷可不伺候你,快点快点!”      南望顺着他的手指环视了一下四周。程修谨的办公室是那种非常直白的极简风格,虽然单挑出来任何一个摆设都价值不菲, 但进办公室之后的第一感觉绝对不是“哇总办耶好豪华”,而是“好冷清好严肃硬邦邦的”那种冷淡,和他温文尔雅的个性一点都不符合。      不过这种毫一眼望到头的极简装饰倒是方便了南望找U盘, 稍微扫了一下, 南望就朝程修谨那张整整齐齐的写字台走去了。      桌上没摆几样东西, 南望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见自己的U盘, 瞟了笔直笔直站在一边的程小弟,一只手搭上了他写字台下边的抽屉把手,“我把抽屉打开了?”      “打开就打开, 你快点赶紧找!”程奕言也不知道是在急什么,绷着脸撇过头去,“别指望本少爷帮你忙。”      刚才不是他警告她不要乱翻、还直勾勾地像看着贼一样看着她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嫌弃她婆婆妈妈了。南望也是认命了,自知和程奕言永远都无法沟通,索性不管他了,打开抽屉噼里啪啦地翻了一通,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什么都没找到,也没重新整理好,直接打开了下面的抽屉,一眼就看到了她的U盘。      这抽屉不知道是他用来装什么的,比上一个抽屉“豪华”多了,之前那个东西都是随意放在抽屉里的,可这一个里边还做了绒布的软包,好像放什么重要物件的地方,可里边的东西又没有几件。她的U盘就摆在一个做工精致的长条盒子旁边,银色的金属材质在宝石蓝色绒布的衬托下非常显眼。      南望愣了一下,还伸手摸了摸那软包是不是真的,没想明白程修谨干嘛给一个抽屉弄得这么精致,拿起U盘揣进了自己的兜,刚想要起身站起来和程奕言离开,却被那个U盘旁边的精致盒子给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这个盒子里到底是放了什么金贵的东西,需得这么珍惜。如果真是需要万分珍惜的东西,又怎么会把她的U盘也放在一起……      鬼使神差地,南望探手将那盒子拿在了手里。      她不是故意要偷看他的秘密……算了她就是故意的。      南望极速做完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建设,想着就算里边是他前女友或者初恋什么的留下来的定情信物她也能一笑置之,等真的打开了,却死死地愣住了。      那做工精致的长条盒子里依旧是做了绒布软包,看得出不是定制就是手工,因为其间的凹槽里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卡了支钢笔,一支旧钢笔。      如果说这世界上能有谁比程修谨还要熟悉这支钢笔,那一定就是南望了。因为这支钢笔是她的,几年前她在万圣节舞会上喝醉了强吻了一个吸血鬼美人后硬塞给人家衣兜里的那支钢笔。      平安夜那天戴着面具出现在E.T舞会上的程修谨再一次和记忆里那个彷徨的俊美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说他去过D大,他说过D大很美。      他还说他等她很久了。      南望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入了程修谨的眼,可现在那些不明白的部分好像一下子就有了答案。因为她闹了一个天翻地覆也没找到的那个人,她念念不忘惦记了那么久的那个人,就是他啊。      那只钢笔是南望第一次拿到奥林匹克竞赛奖项时她妈妈送给她的,南望很喜欢,走到哪里都带着,甚至到了大学里,圆珠笔、中性笔纷纷成为主流以后,还固执地只要写字就用钢笔写,是以磨损得厉害。      后来南望拿钢笔做了信物塞给了舞会上的那个人,找来找去也没找到还难过了好久,有一次晚上喝醉了还给远在M市的隋安若打电话,哭诉她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干嘛连钢笔都不能还给她。可她怎么想得到,程修谨他根本就不是D大的学生,怎么可能找得到。      褪去了记忆里的光环,南望重新将钢笔拿在手里的时候却发现,它好像比记忆里的分量还要重一些,也没那么陈旧,只有笔上刻着诗句的地方好像常常被人摩挲,以至于连字迹都快要被磨平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南望蹲在写字台后边捏着失而复得的钢笔慢慢地湿了眼眶。她先前以为自己第一次见到程修谨就忍不住拍了他的照片是因为看到那道背影的时候让她想起了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后来喜欢上他也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可直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命运的捉弄,她不是喜欢那种类型的人,她喜欢的从来都就只是那一个人。      “喂,你在下边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脑袋上突然悬空响起这么一句话,南望吓了一跳,一抬头差点撞到桌角。      这一动作反倒是把撑在写字台上低头往下看的程奕言给吓坏了,英文爆了声粗口伸手就要捞她起来,但看到南望手里拿的钢笔时又停住了,忽然大声呵斥道:“别以为你是我哥的女人就能什么都碰,那钢笔是我哥的宝贝,你赶紧给我放回去。”      南望也没被程家小公子这九曲十八弯的态度骇到,攥着笔没松手,慢慢直起身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钢笔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要我放回去?”      程小弟:(⊙v⊙)???      所以说这女人跑到他哥的办公室就是来拿他哥最宝贝的钢笔来的?      他是不是引狼入室了啊!      “你这女人……你快放回去赶紧走,一会儿我哥回来了被他看见,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程奕言虽然不知道那钢笔到底怎么来的,但他知道程修谨都带在身上好几年了,有一年他寒假回国来程修谨的办公室玩,随手拿起钢笔写了两个字就被胖揍了一顿,也是冤枉到没处说理去了。这女人不但擅自动了他哥的东西,还想给拿走!?      南望没理他,但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终于明白程奕言为什么总是在催她快一点了。她是个记仇的人,这会儿好不容易捉到程奕言炸毛的时候,可不得好好逗逗他,挑了挑眉毛故意称呼亲昵地说道:“你刚才说修谨马上就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总经理办公室的正门就猛地被推开了,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打开门,一抬头就和似笑非笑的南望对上了视线,当时就怔住了,嘴里的话也断了线,“除了刚刚前台打电话确认过一次没有预约,暂时还没……没有人来?”      程修谨就跟在秘书的身后,黑色的大衣被他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正在整理窝在V领毛线背心里的衬衫领子,深邃的眸子隔着女秘书的肩膀,将她一击命中。      男人随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没有责怪睁眼睛说瞎话的秘书,侧头说了句“你出去吧”,就错身朝里走了,“U盘找到了?”      嗯,U盘是找到了,还找到了点别的东西,比U盘有趣多了。      南望攥着手里的钢笔没松手,点点头“嗯”了一声,还没说话,身边的程奕言转了转眼珠,趁她没留神搞突袭,一把将南望手里的钢笔掰了出来,一溜烟儿跑到程修谨眼前抢占先机告状去了,“哥,南望说你的钢笔是她的,她要拿走,还好我看着她呢。”      南望:……      U盘就和钢笔放在一起,她能发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南望以为程修谨让她自己来找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和她相认的准备,可没想到听完程奕言的话他竟然真的变了脸色。      深邃无底的黑眸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寒冷了起来,南望看惯了他眼里的深情温柔,被那双眸子里突然而至的寒星镇住了,还没等说话,就见程修谨抬手接过了程奕言递给她的钢笔,对他说了一声“你先出去”,就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了。      男人很快来到了南望的身边,几步就将她逼得靠在了写字台上,程奕言走到门口回头朝南望做了一个鬼脸,翻了个白眼拉开门出去了。      门开的那一瞬间坐在外边伏案工作的秘书抬眼朝里瞄了瞄,看到自家大老板将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抵在写字台上顿时一愣。      程奕言“邦”地一下关上门,学着电影里的小痞子一样比划了一下扬起下巴。      “看什么看,那是我大哥的女人。”    44、Chapter44 ...   男人离她太近, 几乎可以说是额头相抵,湿热的呼吸相互纠缠在一起, 却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那人寒星一样深邃又寒冷的眸子紧紧地盯住她,一只手撑在宽大的写字台上,另一只手将那只旧钢笔举到眼前, 冷冷地问道:“你想把它拿走?”      南望被他逼得太紧太近,可充斥在两人之间的并不是情侣之间的亲昵, 因而不断地往后躲,无处可退之后只好双手撑在写字台上偏过了头。此时此刻的程修谨再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柔缱绻, 像一只大型哺乳类猫科动物,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大型哺乳类猫科动物特有的危险气息。      “程、程修谨, 你干嘛这……”话没说完, 已经紧绷到了临界点的南望忽然之间天旋地转,被他猛地按倒在了写字台上。      南望的脑袋“邦”地一下撞到后边,却一点都不疼, 后知后觉地发现程修谨是用一直手垫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但此时心里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激——她现在的情景实在太过窘迫,而南望完全不知道本来好好的认亲气氛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味。      “南望, 我再问你一遍, 你想要把钢笔拿走?”      南望:……      她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把钢笔拿走了, 那分明是程小弟胡说的而已。还是程修谨没认出来她, 可她那天又没有喝酒……      “你别这样,你离我远点。”她不拒绝和程修谨的亲密,可现在这种程修谨处于绝对优势的状态让他变得有些令人害怕, 南望伸手去推那人的胸口,触手皆是结实的肌肉,心中在那一瞬间判断出如果硬碰硬自己今天可能是凶多吉少,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应对的策略,那人已经比她更快地单手擒住了她作乱的双手摁在头顶,动弹不得。      南望大口喘着气,觉得周围可以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几个动作下来她已经是砧板上的肉,除了任人宰割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男人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就是那种夹杂着一丝苦味的自嘲,好像此时此刻被按在写字台上动都动不了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一样。      南望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      这个几乎是无意义的动作就像一个触发开关,男人的视线从她的眼睛上缓缓下移,终于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从一开始就充斥着霸道的气息,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肯在乎她的一点感受。南望只觉得脑袋一沉,又“当”地一下磕在了写字台的桌面上,垫在她后脑勺上的大手猛地撤了出来,抚上她的脸颊,叫她甚至连脑袋都不能扭动一下,三两下撬开她本来紧闭却因为脑袋磕了那么一下而微微张开的贝齿,一路深入进去,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他的身体里。      南望被他顶住了喉咙,几乎是生理性地想要呕吐,无奈自己整个人被他死死地钳在写字台上动弹不得,痉挛了两下,抗拒的行为却更加激怒了他,往日绝对堪称温文尔雅的绅士甚至微微退出些逼迫她随着他侵略性极强的舌头共舞,在得不到什么反馈之后铁了心地要将她侵占到底。      男人的吻激烈又冰冷,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南望搞不清楚他到底怎么就忽然生气起来了,即便是被这样粗暴又过分地对待,心里也没有起什么伤害他的念头,倒是他自己不小心与她纠缠得太过猛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凉薄的唇,两个人唇齿间很快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南望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将他往外赶,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是快要窒息了的原因还是因为眼睛太过酸涩,两行泪液顺着后眼角很快滑进了散乱的鬓发里,只在脸侧留下两道明显的泪痕。      沉浸在深吻中的男人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南望流着泪的眼睛,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忽然之间停了下来,微微抬起头,舔了一下自己被划破正在流血的唇,眼底肆虐的凄风苦雨差点就叫南望以为受害者反倒是他一样,绽开了一个冰凉的苦笑,“南望,给了我就是我的,说了要负责就真的得对我负责。”      南望根本顾及不到回答他,程修谨退开以后她好不容易才喘上来气,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就猛地咳嗽了起来。有的时候液体交换其实也不是那么美好,她现在的感觉差极了。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占上风的人,还能一脸受伤地说出这种幽怨的话来。南望咳了出了眼泪,顺着刚才那两道泪痕滑落下去,也不知道自己的两行眼泪又怎么让他受了刺激,痛苦直达黑眸的眼底。      程修谨忽然重新低下了头来,只是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她做好了防御的唇齿,而是吻上了那道泪痕。南望眨了两下眼睛没开口,不晓得他是不是在声东击西,却敏感地察觉到了眼角一阵酥麻,这个死男人……竟然在舔她……      “程修谨你别这样……”她被他弄得眼角发痒,想要偏过头去却被他捏住了下巴,终于没忍住开口说了话,可对方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警告,仍是声音沙哑低沉地在她耳畔自说自话。      “南望,你哭什么。你以为哭了我就会放过你么?”      南望:这特么真是……      可男人似乎没有说笑,那温热的吻顺着眼角一路吻下来,途径了她狼狈的脸颊,从下颌到锁骨,慢慢吻上了颈窝。      事情好像开始变得越来越失控了。被他死死钳在头顶的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南望终于彻底放弃了硬碰硬,手腕以下忽然配合地软化了下来,男人果然上了当,一边汲取着她颈窝浅淡缠绵的香气,一边渐渐松开了手。      南望看准了时候伸手想要推开他,可程修谨比她反应更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双手再一次地被摁在了头顶上。      男人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她,黑漆漆的双眸里与其说是情/欲还不如说是浓墨一般的绝望,南望也不知道他在绝望什么,这个情景下该绝望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可程修谨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好像被什么撕扯着一样。南望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喘匀了气息,深吸一口气想要和他说两句话,却见男人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紧接着,捏住她下巴的修长大手终于松开,在南望嗓子眼里的心还没放到心里去的时候,已经缓缓移上了她的衣领,一颗一颗很慢但很坚定地解开了她的扣子。      “程修谨,你这是在干什么,这里可是办公室!”这下南望终于真的慌了,就算是程修谨今天莫名其妙地粗暴起来,可南望也没有过真正的害怕,她总是觉得他在生气,虽然不知道生的什么气,但撒了气总归是会好的,可现在他再继续做下去,这就不仅仅是撒气的问题了。      “程修谨,你别这样,这样不行。”如果说刚刚还能算是情侣之间闹别扭的话,那现在程修谨做的事情就真的超过了一个绅士,不,甚至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的底线了。南望毫不怀疑程修谨接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可他现在的行为,似乎是准备摒弃一切的道德规范了。      可男人并没有听从她的警告,动作很缓慢,但很坚定,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又像是完全失控后的暴风雨前宁静,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冒犯她,甚至完全不计后果。      南望察觉出抵在某处的东西开始火热,知道他是箭在弦上,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厚,又怕自己稍稍挣扎会更加激怒他,想要先服软再趁机逃脱的想法刚刚已经被他所否定,心里的鼓点像是乱麻一样敲,只能用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做最后的努力。      “修谨,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这一次的声音很温柔,甚至带着些祈求的意味,程修谨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他不相信她,“放开你,你会走。我会叫你再离开了。”      “我不会走。”南望微微蹙起眉毛,语气越来越缓,“乖,松开手,我们好好谈一谈。我不会走。”      男人迟疑了一下,“可你要把钢笔拿走……”      眼神暗了暗,男人垂下长睫,口气有点幽怨,“你招惹了我,又丢下我。”      “我没说过要拿走,”南望察觉出头顶上的双手似乎微微可以活动了,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误会了,我不会走,真的,我喜欢你,很喜欢。”      这句话竟然奇迹般地安抚了程修谨肆虐的情绪,男人终于松开了桎梏她双手的那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红肿不堪的唇,“对不起,我……听说你要丢下我,失去理智了。”      “哥,哥,哥!”办公室的门突然之间被大力的打开,又“哐啷”一声猛地关上,程奕言的声音传过来,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卡了壳,猛地扭过了头。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程修谨死死地把那女人压在写字台上,两个人都很狼狈。程奕言没敢细看,就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直勾勾地盯着一旁高大的绿植清了清嗓子。      “你、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咱爸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神他妈的就见家长…… 45、Chapter45 ...   话说完, 程奕言也没敢再多看一眼,扭身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 “邦”地一声关上了门。      南望几乎是在门关上的同时用力推开了程修谨,绯红着脸颊地从写字台上站起来。      男人没留神被她退了一个踉跄,抬手抹了一下唇边的殷红, 和南望比起来不算是狼狈,松松垮垮的领带反而叫他多了几分落拓与颓废的美感, 南望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她怕是迟早要折在程修谨的美貌上, 咳嗽了一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承诺说不走, 直接脱口而出道:“我先回去了!”      程修谨听到这句话好看的眉毛就蹙起来了, 可还没等他说话,南望已经从写字台上蹦了下来,把手里的钢笔塞进他手里, 随手拎起包包便跳进了总办直达的电梯里,“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帮我刷一下手和眼睛啊!”      便听到门外程奕言因为可以放大了声音而显得有些僵硬的招呼声, “爸!你来了啊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 总办的大门就被程奕言抢在秘书前边打开了。      程明庭来的突然, 公司的几位高管也是措手不及, 等他一路从大堂进了电梯,才陆陆续续从四处聚集过来,众星捧月地簇着程明庭到了U+总办的门外。看见程奕言搓着手站在秘书台附近大家纷纷愣了一下, 又听见他刻意抬高了声音打招呼,心里不禁纷纷思索里边什么情况。      副总黄启文和袁兴是知道程修谨最近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黄启文刚刚经过大堂的时候又正好看见程奕言别别扭扭地和一个坐在沙发里的女人说话,当下也猜到了七八分,就怕大伙一股脑地冲进去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办公室/PLAY,咳嗽了一声,在程明庭身后抬手拦住了跟随的几位高管。      总经理办公室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整洁,只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好像从来没有人回来过一样。      精明能干的长眸将办公室内的装饰一一扫过,没回头,语气寡淡好似一丝情感的没有夹杂:“你哥呢?”      程奕言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越说声音越低,“就是说啊,我哥呢?”      程明庭回头扫了一眼一脸懵的小儿子,“你不是和你哥一起回来的么?”      “啊?”程奕言尴尬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睛扫到房间内的直达电梯门,忽然灵光一闪,“啊对,我俩本来是一起过来的,但我哥突然有事,就叫我先来U+总办等他了,您来的时候我不就在门口等着呢么。”      电梯间。      红色的数字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四周都是光亮得可以反射出人影来的黑色镜面。南望靠在电梯内壁上,对着镜面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将脸上残留的口红用包里的湿纸巾一点一点擦干净,侧头看了一眼面对着她站在斜前方的程修谨。      这种VVVVVIP的电梯无论上下都需要有权限的人录入指纹和虹膜,她没有权限,又不想这么狼狈的面对程明庭,这才叫程修谨过来帮她开一下电梯,可哪知道那人进来以后就没出去,关上了电梯门也没有启动电梯,就在她斜前方一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说话,隐隐约约便听见程明庭和程奕言的声音。两个人和U+总办里站着的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道电梯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抬头看了一眼眸色幽深的程修谨,只和他相顾无言。      坦率讲,今天的程修谨其实有点反常。      以她对程修谨的理解,就算是怕她拿走钢笔赖账不负责,程修谨也不至于情绪崩溃到刚刚那个地步。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程修谨见了她雪上加霜,事情才会发展到刚才那种难以预料的走向。想到这,南望不禁又抬眼看向那个线条完美的侧颜。      他最近好像真的很疲惫,压力很大的模样。      沉默不语的男人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支钢笔,在南望第二次忍不住抬头看他的时候终于抬眼和她探究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深邃的眸子好像会说话,但内里的情绪太复杂,以至于很难被人理解他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目光从那人带着一枚红痕的颈侧划过,程修谨定定地望着她无辜又坦率的眼睛,心中一片纷杂,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要赶走什么杂念,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朝前迈了一步,抬手将她圈在了电梯和自己之间。      清冽的气息忽然之间涌上鼻尖,南望吓了一跳,仰起头睁大了眼睛去看他,目光在英朗的下颌线上还没停留多久,就见男人猛地低下了头,微凉的唇上便传来温热的触感。      程修谨吻了她。      这个吻很怜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缠绵与温柔,像是再为刚刚的过激行径道歉,不知道是在安抚她的情绪,还是他自己的。      南望心一软,一只手搭上了他微微弓起的后脖颈,一只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背,下意识地回吻回去。她今天大概是……主动送上门的羔羊吧……      就在这时,电梯门忽然之间猛地被打开了。      电梯里的情景一览无余地映在总办里站着的两个人眼里,从外面的角度看,看不见南望的脸,但只要眼睛不瞎总能从程修谨背上的手看出这是一个女人的手。程奕言心累地抬手捂住了眼睛,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就见刚刚打开了电梯的程明庭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据等在外边的一排高透露,程明庭出门时脸色铁青,可以说是相当的难看。      一行人摸不清里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赶紧跟在程明庭身后随着他走了,虽然没有人敢说一句打探的话,全程程明庭也没再开过口,但小程总把女人带回办公室、在电梯里热吻被董事长抓了个正着的小道消息依然不胫而走。      大家眼里事业心极重完全不考虑成家立业的小程总,忽然之间就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坛上跌落了下来,女职员们纷纷表示以后小程总就是她们的梦中情人了——原来不是他冷冰冰不解风情,遇上看对眼的人,她们小程总还是很懂得刺激和浪漫的嘛。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程明庭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办公室以后,电梯里的两个人还没有怎么样,程奕言先崩溃了。      “我说哥啊,你们都进电梯了干嘛不下去?”知子莫若父,他们这不是等着被逮到吗?      电梯里那双和他有几分相似、但比他轮廓更加深邃、眼神更加幽黑的眼睛凉凉地扫过程奕言崩溃的脸,后者几乎是立刻就怂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哥你这是在挑衅咱爸的权威啊。”      “这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用不着藏着掖着。”被打断以后程修谨显得非常不悦,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是除了那年南望揪着他强吻之后最配合最主动的一次了,感觉非常棒,只可惜很快就被打断了。      话是这么说,从上次易铭生日他哥带着一个女的迟到早退地晃了一圈开始,程修谨有女友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那时候程奕言没见着,对南望是久仰大名,以为这得是个什么绝代女妖才能把他哥迷得神魂颠倒,所以第一次见到南望清汤寡水的模样时才那么嫌弃的。      不过他哥不经过父亲同意就擅自宣布女朋友这种事已然是挑衅了,再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叠加起来,事态本来就有些严重了,经过今天这么一闹,程奕言觉得一向听从父亲安排的大哥这回可能是真的要造反了……      南望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脸再见程奕言了,两次都被他撞到少儿不宜的画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咳嗽了一声推了程修谨一下,又指了指一旁的电梯,“我下午还要回去上班呢。”      只怕是中午经历了这么一出,她下午就是拿着U盘回去了,也做不进去什么工作了。      程修谨这才听话地录入了指纹和虹膜,也没和程奕言说句话,就直接关掉了电梯门,“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开了车来,你不用出来,我自己回去就行!”南望忙不迭地摇摇头给推辞了。她觉着程家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奇葩,不知道他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相处模式。      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被他牵了起来,“你别生我的气。”      南望:……      她现在已经没功夫生气了……      “修谨,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相比于生气,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心。程修谨最近的情绪状态有点不对,没尽早发觉是她的不对,她应该早些问问他的。      但程修谨只是摇了摇头,很明显并不希望她插手,“没什么,我会处理好。”    46、Chapter46 ...   南望盯着他看了两秒, 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程修谨不说, 她就不会再问,因为问也不会有什么满意的结果,但这不代表南望就真的放心了, 他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现在还认识那个脾气差到天上的熊孩子程奕言, 费些力气套一套,总是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七七八八的事的。再不济还有易铭可以问, 他知道的不一定多,但至少应该比她多一些。      不过刚刚被程修谨这个跌宕起伏的情绪闹得她都没来得及质问, 这会儿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南望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今日是今日毕,不然她总放在心上是个心结, “程修谨,既然你就是那个戴面具的人,又……嗯, 又惦记着叫我负责, 手上也有我送你的钢笔, 怎么这么多年也没回去找我?”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真相大白以后南望对自己逝去的青春年华感到非常地可惜, 如果兜兜转转最后的那个人还是程修谨,那她中间念念不忘的这么些年岂不是喂了狗?她们明明可以那个时候就在一起的,虽然异地恋可能会很辛苦, 可毕竟还是在一起的啊!      说到这儿,程修谨也蹙起了眉,“我从D大回来之后,家里出了点事,没顾得上这些,后来得了空再去D大找你的时候,就找不到你了。”      这么多年下来,程修谨也快要放弃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世界这么大,就算他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若说真的要找一个人,说简单简单,说难也是真的难。      程修谨回去找过她,可他除了对陆域印象深刻,还真没记得别的什么和南望关系密切的人,一连问了几个人,都说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几番下来,也就死了心。      他甚至都要以为那一天的事情都是一场幻觉了,可那一吻的触感那么强烈,南望的钢笔也还在他的手上,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不是在做梦,一切是真的发生过。      南望忽然之间反应了过来。她那时候已经改了名字叫“南望”,可程修谨还只知道她叫“陆南”,问别人当然是问不到的,至于为什么找不到她,那是因为——      “傻瓜,那学期的期末之后,我就作为交换生出国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听见电梯“叮”了一声,南望跳出电梯,见程修谨正要迈步出来,完全没有回去收拾烂摊子的打算,一伸手把对方拦住了,“你快回去看看你家程小弟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      男人的思绪还沉浸在上个话题里,暗暗懊恼当时没有想到南望会做交换生,走出电梯的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被南望拦下以后才回过神。今天他似乎已经做了太多过激的事情,此时也不好再粘着她,被南望这么一提,想到自己确实也该回去收尾,便没有坚持,只是叮嘱了南望几句要注意安全,就摁掉了电梯。      南望从成悦大厦出来以后,车子没开出多远,电话就打进来了。      是一串陌生号码。      彼时正赶上刚过了一个交通信号灯,南望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怕是公司有什么急事,等到电话接通了那边迟疑地“喂”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不过既然接了也没有必要再挂断,也冷淡地回了一声“喂。”      电话那端的男声却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他没想到南望会接他的电话,还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南望等了一会儿失去了耐心,抬手刚准备挂掉,那人才开了口,“是南望吗?”      南望把手重新放回方向盘,四下扫了一眼变了一个车道,“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问她是不是南望?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痛快地接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踌躇着措辞,“那个人说他打电话过来你从来都没有接过。”      即便对方没有用任何称谓,也没有提及名字,但南望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还是一阵生理上的厌恶,“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事我挂了。”      “别别别,”对面一听到南望这么说便急了,“我有事要问你。”      没想到陆域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了,南望“嗯”了一声,语气和一开始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对方听出在他提及了“那个人”以后,原本就冷淡的南望似乎变得更加有距离感了。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陆域也不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你知道隋安若的电话吗?”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南望被他气笑了,“陆域,隋安若是你的摄影,你连她的电话都不知道?”      对方沉默了几秒,南望被他吞吞吐吐的态度折磨得心力交瘁,心道既然是和隋安若有关,她还不如挂了电话直接问隋安若,接着便听到陆域回答道:“不是工作的号码。隋安若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工作室都联系不上她,南望,你知不知道怎么找到隋安若?”      南望听到这里脸上才稍微露出了一点表情,“她怎么了?”      那丫头不是喜欢陆域喜欢得紧,整天沉浸在对方的盛世美颜里么?南望记得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看见隋安若身上穿着陆域的外套,两个人应该关系不错才是。      “我不清楚,前天她没来我还以为是生病了,可打电话也没人接。南望,你们不是好朋友么,能不能联系上她?”      这么一说,南望也发觉隋安若这几天好像都没有联系过她,依着隋安若咋咋呼呼的个性不应该这么久了没个蒂电话,心里也开始没底了,草草地应付了陆域两句就挂了电话,直接给隋安若拨了过去。      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对方很快就接听了。不过这也从另外一方面证明隋安若和陆域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手机就在她身边,工作室联系不上她只可能是隋安若根本不想接电话。      “你在哪呢?”南望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连问候语都省了。      对方听起来情绪很低落,声音都显得力不从心,“在家啊。”      “陆域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两天没去上班了,全世界都联系不上你。”      隋安若那边好像是笑了,但感觉得出笑得十分勉强,“你这不是联系上了么。南望,我真应该一开始就听你的,好好听我家老头子老太太的话,不应该出去瞎折腾。”      这丧气话说得一点都不像怼天怼地想做什么做什么的隋安若,南望顿时拧起了眉毛,“你在哪个家呢,到底怎么了?”      那边很快就带上哭腔了,听得出是想控制自己,但并没有成功,才说了几个字就直接哭出来了,“阿望,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陆知行的私生子,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南望:……      为什么今天谁碰到她都说叫她不要生气,她又不是河豚,那有那么爱生气。只是不知道隋安若怎么忽然知道陆域和她的关系了,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还真是发生得毫无悬念,“你怎么知道的,陆域告诉你的?”      那边情绪已经崩溃了,抽了几下鼻子回答道:“不是,是陆知行。”      从南望知道父母两个人之间的无头冤案之后,她就改了口再没叫过一声爸爸,之后和隋安若偶尔提起来,也是直接称呼名字的,隋安若知道南望心里过不去这道坎,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也是直接喊名字的,因为这个隋安若在家还被隋家二老训斥过——毕竟隋家和恒星置业还有一部分商业往来,不过全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你说谁?”      南望不是没听清,是没敢相信。自从她回了M市,陆知行是越来越离谱了,动不动就草木皆兵地给她打电话也就算了,连隋安若的事情都要管,他莫不是真当隋安若是她排到他那个宝贝儿子身边另有所图的吧?      “你现在在哪个家呢,告诉我。”南望看了一眼时间,觉得今天下午自己可能也不用回公司了。      “我没事,真的。我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你,阿望,你心里是得多难受,我还每天把陆域的名字都张口闭口挂在嘴边,我这不是给你心上捅刀子么……”隋安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懊恼地自责道:“我太笨了,他姓陆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她能想到什么,这世上姓陆的人千千万,她没改名字的时候也不也姓陆么。再说隋安若只是知道陆知行做了叫南望母亲不能原谅的事情离了婚,根本不知道其间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陆知行还有个比她还大的私生子啊。      南望这时候已经靠着路边停了车,抬手按了按眉心,态度很是果决,“你到底在哪呢,不说的话我就挨个地方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小程总和阿望没有玻璃渣,可放心食用哦~ 47、Chapter47 ...   南望是说到做到的个性, 隋安若知道她要是还不说南望是真的会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过来,于是松了口, 给她报了个南望之前不太熟悉地址。      到了隋安若的住处,南望还没等抬手门铃,只是在门口的摄像头处晃了一下, 里边就第一时间把门打开了。这孩子肯定是挂了电话就跑到门口显示器那里守着了,南望心里明白, 进了门果然看见隋安若披着一条毯子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等她。      “你在这里干嘛,赶紧起来。”南望直接伸手去拽, 拽了几下都没拽动,只好蹲下身去想要把她架起来, 迎面就扑过来一阵酒气。      “我没事, 妈的喝得有点多,感觉有点飘,蹲一会儿就好了。”隋安若被南望拖着, 神智倒是很清醒。      等南望拖着隋安若进了客厅,看见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脑袋就疼起来了。这丫头本来酒量不怎么样,也就是应付一下社交场合, 幸亏她今天过来了, 不然还不知道隋安若要喝多少。      “陆知行怎么会找你, 他说什么了?”南望大力把隋安若拖起来塞进软乎乎的沙口袋座椅里, 对方虽然腿脚不利索,可脑子很清醒,这本来算是隋安若的一个过人之处, 可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了。南望犹豫了一下,心里不太确定陆知行真的能对隋安若干出这样的事,“他威胁你了?”      隋安若这时候摇头摇的倒是挺快的,打了一个酒嗝,把陆知行打电话给她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南望才搞明白,陆知行还真就不是因为陆域才去惹隋安若的。      这段时间南望都没有接过陆知行的电话,他倒是也坚持不懈,一心想着要见自己这个从小就没听过话的女儿的面,问陆域南望的地址,陆域又不肯说,只好给隋安若打了电话。      隋安若一向是和南望同仇敌忾的,虽然家里的长辈一直告诫她不要这么意气用事,毕竟两家还有合作,但面对陆知行,隋安若还是没有什么好脾气,敷衍了几句没打算要告诉他。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知行在南望这里受冷遇受惯了,隋安若就是搭了几句腔,陆知行就把她当成了倾诉对象,絮叨了几句问起南望和陆域现在的关系是不是缓和下来了。      隋安若只知道陆域和南望有过节,又不知道这过节已经大到连陆知行都知道的地步,好奇多问了一句,可陆知行好像已经预设了她是什么都知道的,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陆域虽然是南望的亲哥哥,但心肠不坏,错的都是他陆知行,跟陆域没关系,陆域是个好孩子。      她和南望从小一起长大,从来不知道南望什么时候有过哥哥,联想到南望母亲和陆知行突然之间的离婚,大概也就猜了出来,才知道为什么南望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明对陆域那么熟悉,却又总是不肯说她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这种家丑,换做是她也是难以启齿。      南望只听隋安若说了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坐在一边摸着隋安若乱糟糟的毛不知道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该说点什么,沉默了没一会儿,隋安若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了。      是陆域。      隋安若抬手就把电话摁掉了,对方很快又打过来,只听“哐”地一声重响,手机就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墙上。铃声应声而停。      这是拿手机出气呢?      南望叹了一口气,起身把隋安若的手机捡回来,屏幕已经四分五裂了,看得出隋安若死牟足了劲儿,估计是把整个手机都摔废了,“你不要因为顾及我的感受就委屈你自己,陆域人不坏。”      她之前没和隋安若说,就是不想让自己影响到隋安若。上一辈人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情,她是当事人,又因为大学时候那些事情没法以正常的心态面对陆域,但那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南望自觉没有什么资格只是因为隋安若是她的朋友,就左右隋安若的感情取舍。      陆域要不是她的真命天子,那做了所有的努力以后往后想起来也不后悔,陆域要真的就是那个对的人,她和隋安若之间也不会因为多了这么个人就疏远。      但隋安若抽了一下鼻子脸上很快就换上了往常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语气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挥挥手长舒了一口气,一翻眼睛,“行了,我现在舒坦了。你不用操心,等晚些时候我自己通知陆域,这事到此为止就算翻篇儿了,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自己走独木桥去吧。”      虽然说以前隋安若就是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可南望一直觉得这一次对陆域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同的,听隋安若说得这么轻巧,并不是真的很放心,“安若,你不是因为我……”      “你可别自恋了,跟你也就半毛钱的关系。”隋安若这会儿酒劲儿也过了,一脚将茶几上的空易拉罐踢飞,又是隋家大小姐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是,知道陆域的身份以后,这人对我就没啥吸引力了。”      话是这么说。南望半信半疑地看着隋安若嫌弃的神色,算是把心暂时放在了肚子里。她倒真希望隋安若还能这么没心没肺下去,至少不希望她受什么伤。      “哦对了,我建议你还是去见见陆知行吧,我看他挺执着的。”隋安若这时候已经恢复了精神,就开始替南望操心了,“毕竟也是你叫了十几年的爸,好歹去问问他到底要找你干什么啊,万一让你继承亿万家产呢,你不去不就亏大发了。”      听她都有精力开玩笑了,南望也就放心了。隋安若的话虽然是调侃,可确实也点醒了她,她是得去见见陆知行了,这次是隋安若,只怕下次他就要去请隋家二老出面了。      “我说认真的,我这没什么事,你赶紧去吧,我得醒醒酒收拾收拾房间。啧,就因为对他的幻想破灭了害得我借酒消愁了一天,真是不值得。”隋安若说着就把南望往外赶,等真的赶走了,才松了一口气重新窝回到沙发里,抬手新开了一罐啤酒,仰头灌了下去。      她对南望说谎了。      因为小时候家里父母总是吵架,导致她和隋家二老都不亲近的缘故,双方都变着法子地想要补偿她讨好她,隋安若想要的东西很少有得不到的,也就养成了一个看中的东西一定要搞到手的坏习惯。她喜欢追星,隋家二老也没加以干涉过,可唯独到了陆域这里,从一开始就阖阻挠,连陆域的歌都不让隋安若在家乱放。      那时候隋安若不知道为什么,但从小到大头一次被阻挠,反而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遇上了今生挚爱,隋家二老越厌恶他,她就越喜欢,加上陆域虽然在屏幕上总是笑得暖暖的,但私底下行事低调从来不肯在商界露面,和那些挤破了头要和商界显贵搭上关系的明星完全不一样,就对他更上心了。      可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也许隋家二老讨厌他,只是因为早就知道陆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吧。毕竟两家也是世交,后来陆知行和南望母亲离婚,他们还做过调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但有些时候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隋家二老虽然和南教授交好,但碍于多年的商业合作两家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打心眼里看不上陆知行,该合作还是要合作的,该给面子还是要给面子。      她以前不知道这些事,做过蠢事,可是现在知道了。      陆知行虽然并没有对她在陆域工作室工作的事情加以任何干涉——陆域和他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但知道这些事情以后,就酸这段时间和陆域相处的不错甚至叫她产生了陆域也喜欢她的错觉,但隋安若也再不能像以前那么心无芥蒂地和他相处下去了。      这么些年南望对她怎么样,隋安若心里清楚。她做过多少不过脑子的傻事都是南望给她收拾的烂摊子,隋安若心里也清楚。可要是明摆着给南望心里添堵的事情,再不过脑子隋安若也知道不应该。      虽然她还是喜欢陆域,刚才说出那些轻视陆域的话时也有那么一点点难过和心疼,可她也知道,这个谎大概是她这么多年做过的唯一一件对的事情。      南望比什么都重要。      南望出了隋安若家,想到自己反正在来的路上已经跟leader打电话请了一天的假,看了看时间,便直接朝着恒星置业的总部大厦开过去了。      隋安若说得对,她是得去见见陆知行。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十分钟【鞠躬】 我想问问,只有我一个人是用ios打开网页版晋江的时候没有账号栏吗?一点开只有密码栏,作者君的内心真是崩溃的…… 48、Chapter48 ...   恒星置地的总部大楼离隋安若的住处不算近, 等南望把车子开到附近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从前她和母亲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家人都整整齐齐的时候,南望是经常来自己父亲办公室的, 恒星置地的大部分员工都认识她是陆知行的独女,没人敢拦着她,南望基本上是如同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去, 所以当她被拦在一楼大堂的道闸前的时候,还有一点恍惚。      也是, 她母亲和陆知行离婚好几年了,她也这么就没再回过M市, 过去这么久,就连恒星总部的大堂也都换了一批员工了吧……      “您有什么事情, 有预约吗?”      南望当然是没有预约的, 但她太熟悉陆知行每天的行事风格了,这个时间点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陆知行都会在总办待着, 也不怕扑了空。但她习惯了直呼其名,一句“我找陆知行”刚出口,就见那位大堂礼宾前台脸上程式化的笑容一僵。      “您……找陆总有什么事?”      礼宾一边说, 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南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着年轻漂亮, 衣着品味也很不错, 但穿戴都不是什么奢饰品大品牌, 脸也陌生。毕竟是恒星的总部,来来往往的高层异常多,各种脾气的也有, 她入职以来就熟记了各个高管及其近亲的脸,但南望确实是第一次见。      南望被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叹了一口气,她总不能说是找陆知行来吵架的吧?估计就算说自己是陆知行的女儿也没什么用,她知道访客登记的流程,把手一伸,“行了,你直接把登记本给我吧。”      礼宾也没多问,给一边的安保使了一个眼色,伸手递出登记本,心道这人语气这么冲,恐怕是来闹事的,该不会是她们总裁的什么小情人之类的闹脾气吧?      道闸附近的安保也机敏,扶了一下耳机对讲同上层汇报了情况,这样消息一层一层地往上递,还没到总裁办,正在填表的南望就被身后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呢?”      礼宾听声音有点熟悉,一抬头,就看见陆知行身边最亲近的夏秘书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路小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又惊喜又惊讶,做不得一点假。礼宾顿时有点懵,因为是陆知行身边的第一秘书,来往会见的都是各个公司的高层,对无名小卒夏秘书一向都是视若无睹的,哪有这么殷勤的时候,莫不是眼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还真是什么狠角色?毕竟连“大小姐”这种称呼都出来了。      南望闻声放下了笔,回过头的时候夏秘书已经一路小跑地到近前了,特别亲热地挽住了南望的胳膊就往里走,一面走一面说道:“真是好些日子都没见您了,这礼宾是新来的,不懂眼色,你别生气。”      南望:今天第三次听到”你别生气“这四个字了……      两个人很快就进了电梯间,礼宾还处于发蒙地状态,抬手将刚刚南望填过的本子拿过来看了看,顿时就愣住了。前面填的倒中规中矩,但“与访客关系”那一栏里,赫然写着“父女”两个字。      礼宾又回头去看前面写的姓名,她只知道陆知行有个独生女儿叫陆南,可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个南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礼宾拦着您,您倒是给我打个电话,我肯定下来接您的啊。”夏秘书跟在陆知行身边很久了,当然认识南望,但她只知道他女儿去了外地读书,后来听说又出国了,并不知道陆知行早就离了婚。      当初两个人离婚离得很平静,她母亲是书香门第耳濡目染出来的大家闺秀,有自尊有教养,拿得起放得下,陆域母亲找过来的时候虽然也措手不及完全失了方寸,但冷静下来以后很快就做了离开的决定,两个人好聚好散,也从来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若不是和隋家二老交好,只怕这世上知道的人除了直接当事人,也就没有了。      南望猜到夏秘书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多嘴解释,只是问了一句陆知行在不在,夏秘书也殷切地回答了,说就在总裁办。      走到秘书间的时候南望就停下来等夏秘书自己进去通报了,今天刚有了程奕言的教训,她可不希望大喇喇地进了门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夏秘书很快就出来了,一路为南望开了门引进去,又回手把门带上自己退了出来。有点奇怪,她们总裁听说自己女儿来了的时候脸上那个表情,简直惊讶到无法形容了。自己女儿,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吗?      南望一进去,眯着眼睛还没看清楚,宽大办公桌后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语气非常惊喜,“小南,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一直给我打电话么?”也别指望南望能有什么好态度,这回过来她就没打算和陆知行和平相处,要不是陆知行有事没事就骚扰她,她连见都不想见他,“有什么事,当面说吧,说完以后不要再烦我了。”      对方似乎对她恶劣的态度早有预料,也没有生气,只是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在一旁的沙发区坐了下来,“别站在那了,过来坐。”      这句话南望倒是照办了,她也是来来回回奔波一天了,干嘛非要站着惩罚自己,有地方休息当然要好好歇个脚了。      “听说你给隋安若打电话了,你为什么找她?”她想尽早结束对话,但坐下来等了半分钟对方没有开口,只好单刀直入,先下口为强了,“往后没事别烦她,还觉得你做那些好事不够丢人吗?”      对方还是好脾气,就算南望的态度相当恶劣也没有生气,解释起来反而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不接我电话,我没别人打,只好打给她问问你的情况。你不让我往后就不打了。”      说这话的时候,温润如玉的脸上的神色相当柔和宠溺。不得不说陆知行的的确确长了一副好皮囊,虽然饱经岁月洗礼,可陆知行的样貌依旧轻而易举地能在他这个年纪里拔得头筹。当年也就是这个翩翩如玉的公子模样,才把她的母亲骗得团团转吧!      吃一堑长一智,南望是绝对不会和自己母亲一样被他这张虚伪的脸给骗了的,“你放心,我回M市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当初不是把我判给我妈了么,你那些遗产尽管给陆域,我半分都不稀罕。”      说起这件事来南望也是服气的,都这么多年了,没给陆域她妈一个名分也就罢了,连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她父母都已经离婚了,也不知道陆知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南,不是你想的那样。”南望的话算是戳到了陆知行的痛处,他本没想到要提这些,可对方似乎并没有和他好好叙叙旧的准备,“陆域那孩子和我没你想得那么亲近。”      那就不是她的事了。南望对陆域和陆知行的关系不感兴趣,他们是同仇敌忾还是剑拔弩张都和她没关系,既然不是担心她回来争那点遗产,那他对她盯得这么紧做什么。      “我只是听说你回来了,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这孩子,回M市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南望听到这儿就笑了,“现在你看到了,我过得挺好的。”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问道:“你妈妈……最近好吗?”      终于还是拐到这个话题上了。南望一听到自己妈妈,刚刚压下去的那点火气腾地一下子全上来了,脸上的笑容更盛,只是冰凉冰凉的寒意直渗进心底,“拜你所赐,我妈过得好不好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么,现在假惺惺地问起来不觉得很搞笑吗?”      “小南……”很显然南望这话说得非常重,陆知行脸上的神色很快就变了,也是平息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下去,“当年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但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妈妈,你别反应这么大。怎么说我也是你爸,怎么能和爸爸这么说话……”      “打住!”南望没等陆知行教育完就直接把他打断了,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我为什么来M市都不告诉你一声你心里没数吗?因为我讨厌你,不想见你,你还指望我对你能有多好的态度?”      南望说到这儿就站起来了,“还有,从你和我妈离婚开始,你就失去关心她的资格了。我妈现在很好,你别来烦我,也别去烦她。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和她结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不对,你是把她当成什么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既然能昧着良心跟我妈结婚生子,现在就别深情款款地装作痴情人了。陆域他妈还等你的痴心呢,你用错地方了。”      说完这话,南望就直接拎起包转身往外走了,走到门口又站住,回头警告道:“你最好别去打扰我妈,不然就等着心疼你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程总就上线了,不要太想他,他会骄傲的~ 49、Chapter49 ...   南望说完话没等陆知行有什么反应就已经先摔门走了, 出门的时候秘书间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了一眼, 最后还是夏秘书起身送了南望。      她们是不知道这父女俩在屋里吵什么了,但很明显是有什么谈崩了,她们是要跟着陆知行工作一整天的人, 当然得摸清楚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五分钟后,南望发动车子。      其实从一开始, 南望也没有想要发这么大的脾气的,但越看到陆知行那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就越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也想要和自己母亲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伤过心流过泪收拾好情绪就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但唯独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南望佛系不起来, 大概因为以前爱之深, 所以现在责之切。      从恒星置业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四合了,南望没心情吃东西,直接驱车回了江畔的公寓, 有气无力地抵在门口摁密码的时候,对面的门忽然打开了。      男人应该是刚洗了澡,只随便套了一条长裤, 上面的衬衫扣子还没有系全, 头发也湿着, 滴滴答答地滴下水来。打开门的时候程修谨还在一颗一颗系扣子, 显然是刚从浴室出来,听到对门的动静就急急忙忙穿了衣服过来开门了。      “你回来了。”      明明就是火急火燎跑过来的,可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稀松平常, 莫名染上了一点居家的熟稔,就好像他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她下班一样。南望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程修谨,对着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笑了笑,“嗯。”      一滴水珠从他湿着的发梢慢慢滑落下来,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可程修谨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一样,任凭那滴水划过脸侧,慢慢滑落到下颌处,停顿片刻,掉落在性感的锁骨上,再滑进微湿的衬衫里。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他将她抵在写字台上的情景,交缠湿热的呼吸,霸道的吻……      真踏马的是没救了。      南望闭了闭眼睛,回头去摁数字,随着“嘀”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程修谨的声音终于有些急切,“你吃饭了么,我……”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南望朝他露出一个抱歉的无奈笑容,推开房门,见程修谨点点头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了,这才转身进了屋,握着门把手犹豫了一秒钟,“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今天确实有点累,除了倒头睡觉别的什么都不想做,而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叫南望察觉到,即便面对她的时候程修谨一向温文尔雅,是个完全值得信赖的可靠的人,可实际上他仍是个危险的人。放在平时,南望兴许会因为解锁了程修谨的另一面而感到高兴,可今天她太累了,甚至没有一点点精力去和他斡旋。      那个人对她的感情,可能要比她想象中的强烈得多。      --------------------      “你确定要这么改?”少年清冽的嗓音像是穿过了时光的雾霭在黑暗里露出头来。      一道窈窕的人影很快就从音控室里露出头来,朝正在对峙的两个人笑了笑,抬高了声音,“不是导演说的,是我说要改的。”      原本眉眼凛冽的少年听见她的声音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她。      陆南从音控室里跳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舞台上,朝饰演刘兰芝的漂亮女生打了个手势,告诉她可以先原地休息一会儿了,很快就走到两人面前,咧嘴笑了,“怎么啦?刚才不是还排练的好好的吗?”      “原著里没说刘兰芝要扑过来。”硬邦邦地一句话,少年扭过头去。      陆南:……      那是她们话剧的最后一场,稍稍对结局做了些改动,改成了男主角和女主角殉情后于幻境重逢,想表现一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感觉。一对殉情而死复又相见的情侣嘛,见面了当然要拥抱一下,陆南这么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哪知道人家小姑娘都没说什么,男主角倒先反对了。      还“扑过来”,怎么说的人家女主角是个色/女要占他便宜一样。      “你等一下,你过来站在这儿。”陆南苦口婆心地将少年拽到舞台的一角,摁住他,回头对已经原地坐下的女主角喊了一声,“刘兰芝,你过来抱一下。”      那女生闻声准备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害羞和兴奋,但很快,还没等她完全直起身来,就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忽然怯怯地摆摆手,又重新原地坐下了,朝她“你行你上吧我不敢”地摆了摆手。      陆南叹了一口气,回头果然看见少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冷冷目光。      她也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导演非得要用这个人来演男主角了,长得是很帅没错了,可这个脾气忒差了点,一场话剧排练到现在不知道出了多少岔子了,每次都要她过来好言相劝,有的时候有用,有的时候没用,没用的时候这人动不动就扬言不演了。      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啊?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上了三年高中都不知道这个程修谨是谁了,脾气坏成这样,她当然不会知道了。估计喜欢他的女生都是叶公好龙,把他当个梦中情人崇拜了,要真和他接触下来,大概也没有几个能受得了的。      陆南小倔脾气也上来了,决定非要治治他不可,松开他朝后直退到女主角原地休息的地方,扭头喊了一声台下的导演,“亲爱的你帮我录一下,我亲自给他示范一下。”      转回身又指了指那人,威胁道:“你给我站在那儿别动。”      大约是她的话太霸道了,对方果然没有动,陆南一边在嘴里念着旁白一边假装自己白衣飘飘地跑过去,趁着这一段助跑,伸出手踮脚正好勾住了少年的脖颈,用力抱了一下,大概停顿了一两秒钟,很快就松开了手。      “你看起来很简单,但台下观众的角度看真的很好看的。”陆南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扭头去找导演,“亲爱的你录下来了没,给他看一眼,真的很好看的!”      少年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实际上从刚才陆南跑过来开始,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竟然不自觉地揪住了裤缝,好像非常紧张的样子。      等陆南跑过去趴下探身想要将导演手上的手机接过去,打算拿事实说话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少年终于说话了。      “再来一遍。”      陆南趴在舞台上愣了一下,没去接导演递过来的手机,“你说什么?”      “我没听懂,再来一遍。”      陆南:……      妈的智障。      陆南站起身转头要喊原地休息半天的女主角,脸刚转过去,还没等喊出口,少年又说话了,还是很简洁。      “副导演,你来。”      陆南:……      台下的导演:“南南求你了,你再给他示范一遍吧,我看他一会儿又要罢演了。”      陆南一面在心里碎碎念罢演不能换个别人吗,难道整个级部真的找不到长得比他差一点,但脾气比他好很多的有女生缘的男生了吗,一面退回到舞台另一侧去,长舒了一口气,抬高声音,“这回你记住了哈。”      话毕,一阵风似的朝着舞台一角定定站在原地的少年跑了过来。      抬手勾住那人脖颈的一瞬间,陆南上气不接下气地在他耳边威胁了一句,“你最好用心体会一下,求你能不能上点心记住这个感觉。”      她也很累的好吗!她又不是女主角!      话音未落,手臂一松,踮起的脚尖也刚要放下,陆南却忽然感觉木头一样直挺挺站在原地的少年突然抬起了手,很快腰上就是一紧——      对方抬手把她抱住了。      陆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可对方比她更快地收紧了手臂,陆南踉跄了一下,脚跟虽然着了地,但反而完全跌进了他的怀里。脑袋撞上胸口的那一瞬间,一股异常清冽干净的气息袭进鼻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就漏跳了好几拍。      她怕是要窦性心律不齐了……      那人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来,“陆南,是这样吗?”      台下的导演眼疾手快,抬手将这个片段也一起录了下来,这会儿看着画面里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就有了危机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一个舞台动作,但她现在开始担心在校领导那里能不能审核通过了……      陆南愣了一下推开少年,往后退了一步咳嗽了一声,很快恢复了往常那副很厉害的样子,瞪大眼睛看了松开手一脸理所当然的少年一眼,“你干嘛抱我?”      “不是你说的吗,用心体会一下。”少年神色平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好了,这段我记住了,排下一段吧。”      -------------------------      南望睁开眼睛。      窗帘阻隔开的室内一片黑暗,她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抬手摸到放在一边的手机,摁开看了一眼。      03:29      凌晨三点半。      50、Chapter50 ...   接下来的几天很快就是E.T的年会了, 南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主持人,Cici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 南望的内心可以说是崩溃的。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别人,昨天下午M市的分部决定抽签选择去D市参加总部年会的人时南望没在,她也没抽中, 但剩下的人里又需要挑出分会场主持人的时候这个范围就缩小了,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叫她做主持人, 但这个想法几乎是一呼百应,很快就以绝对优势被选为了主持人。      事情到这里为止都不是南望能控制的, 但怪就怪在南望当时人不在场,别人也不可能替她做决定回绝, 众望所归以后这件事就算是决定了, 很快就发了邮件通知,整个M市园区都知道了的时候,南望自己还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又没看新闻通知的邮件, 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新闻通知给关闭了?”Cici看南望来上班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就猜这家伙是还不知道消息,特地老妈子一样过来提醒一下, 没想到南望果然一脸懵。      “行了, 你赶紧查查联系方式和总部那边的年会负责人、主持人对对流程吧, 没几天了, 任重而道远啊!”Cici这么说主要是因为南望新来没多久,这是她参与的第一个年会,流程什么都是一抹黑, 再加上她现在是项目上的核心成员,本来就很忙,只怕从来不加班的南望也要和大家一样加班了。      她甚至都怀疑,大家众志成城地选南望出来做主持人,除了其他几栋楼的同事想要看看传说中的白富美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家都觉得南望常常一下班就没影儿了,给人感觉太闲有大把的时间吧?      南望没说话,只是听完以后脸色有些差,没等Cici和她说别的,忽然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包起身朝洗漱间的方向走去,Cici也看出她脸色不大好,还以为她是闹肚子,在后边问了一声“没事吧”,见她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也就作罢了。      走到茶水间附近的时候,南望朝里看了一眼没人,就直接拐了进去,想要接点热水,只是手心里都是汗,嘴唇也发白,哆哆嗦嗦地拿起一次性纸杯,半天都对准出水口。      昨天就已经发了系统邮件,估计整个园区都知道她是主持人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不能有拒绝的余地,南望心里非常清楚,但一想到需要站上舞台,南望就没法控制自己的焦虑。      南望终于丢掉碍事的纸杯,从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的小药盒,没喝水,直接倒进了嘴里。      接下来的一整天南望的注意力都没怎么集中过,午休时Cici和她说话的时候也发现她心不在焉,可是问她在想什么,南望却摇摇头说没什么。她是觉得南望一直以来都神神秘秘了,联想到昨天上午班上到一半这个人就不知道去哪了,Cici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问了。      每个人都有点隐私的,南望不愿意和她说,她也不能非要窥探吧。      当天晚上南望果然加班了,不过办公室里不少同事都觉得左右是周五,第二天可以睡懒觉,留下来加班的人也多,南望倒是没感觉到孤单,等到深夜打着哈欠回家的时候,就连前台值班的礼宾妹子都神在在的了。      南望从电梯间里出来以后特意放轻了脚步,就怕打扰到周围的几个邻居,哦,当然主要是怕打扰到程修谨休息。不过对面的门一直紧闭着没什么动静,南望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带上门睡了一个天昏地暗。      又是一场噩梦,照旧半夜醒来。      不过这一次南望只是枕着胳膊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摸出一片安眠药吃了,就翻身接着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南望睡得非常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想起和唐静容还有那么一个约,才伸了一个懒腰,精疲力尽地坐了起来。      最近睡眠都不大好,闹得白天里也没什么精神。      出门的时候南望又朝对门看了一眼,依然是大门紧闭的状态。估计程修谨还在处理那件“没什么”的事情,可能也没回来,停顿了一两秒也就直接走过去了。      两个人约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南望起晚了,进去的时候唐静容已经到了,正叼着吸管在喝一杯五彩缤纷的饮品,流光溢彩的好看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      唐静容听到这一声抱歉才回过神来,朝对面落座的人扫了一眼。对方果然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黑眼圈有点严重。      “没事没事,你最近休息不太好吧?要不今天早点回去?反正我这段时间都在M市。”      但南望只是摇了摇头,和她东扯西扯几句,两个人就愉快地决定去逛街了。      南望是有些日子没买衣服了,之前是没心思,和隋安若出门也只是看着她血拼,但现在南望出门的时候常常发觉衣柜好像有点空,都没什么好穿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就忍不住想要败家。      唐静容是个很开朗活泼的人,就和她在咖啡厅里点的那杯冷饮一样,五彩缤纷,思维跳跃地也快,脱口而出的话本来挺正常的,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地能叫气氛轻松起来,叫人不知不觉就想起另外一个最近刚刚见过的人来。      “你在这边没有什么别的认识的人?”      唐静容正在比划一件衣服,侧头看了她一眼,说得轻描淡写,“老朋友倒是有几个,不过有的我不想见,有的又大概并不想见我吧。”      南望不知道易铭是不是被唐静容归到她不想见的队列里了,但她知道易铭绝对想要见她。这两个人虽然是南望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遇上的,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其中一个大方洒脱,另一个又玩世不恭,可南望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气场很合,站在一起会很和谐。      “最近有人在和我打听你,想了解你的动向。”南望犹豫了一下没说易铭的名字,“我猜他想见你。”      拿着连衣裙的手一顿。      唐静容定定地望着镜子里和她说话的南望,“你说他想见我?”      “嗯,”南望点点头。其实易铭那句别告诉她是谁问得根本就是多余,就算南望不说,以唐静容的智商也不可能猜不到问得人是谁,毕竟上次在餐厅遇见的时候,她正和程修谨在吃饭。而程修谨在圈子里关系最好的人,除了易铭和唐静容从前是同学以外,还能有谁比他对她更加感兴趣呢?      “但我觉得他不太敢打扰你。”南望也是实话实说,和程修谨比起来,易铭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浪荡的公子哥儿,但说起唐静容的时候,他脸上的认真不逊于任何人。本来南望还猜测这是段年少时期青涩的暗恋,但听唐静容的话,两个人应该有什么故事。      唐静容抬手将连衣裙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认真地转过头来,“去喝酒吗,进医院抢救的那种。”      南望和唐静容对视了几秒,两个人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话虽然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但两个人购物结束,还是驱车去了M市一家B格比较高,能安安静静喝个酒的酒吧。      不管唐静容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但南望是真的存了发泄发泄情绪的心思的。有些事情明明早就被她打包进了保险柜,锁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很多年了,可最近又常常跳出来,搅和得她焦虑异常。也许用酒精麻痹一下神经,确实是个好办法。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灯光温暖但偏僻的角落,大概唐静容今天也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喝个酒,不大希望被人打扰吧。      一个看起来气质十分忧郁的女歌手抱着话筒坐在一旁轻声哼着一首旋律比她气质更忧伤的歌,南望收回目光,抬手和唐静容碰了杯,仰头一干到底。      两个人虽然说要“进医院抢救”的,但实际上并没有点什么酒精度高的烈酒,毕竟南望的急性肠胃炎刚过去没多久,她也不想这么快就再折腾一次。唐静容是有点微醺了,打了个酒嗝,流光溢彩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气,拉住南望笑了,“我跟你说,我不是个好人……”      南望一只手被她拉着,一只手撑着下巴,正打算听听唐静容怎么就不是好人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一开始南望没管,想着没人接一会儿也就挂了,但打电话的人比她更有耐心,震动了一阵南望终于坐不住了,抽出手掏出电话接听,整个人朝后仰在了沙发靠背上,“喂”了一声。      对方的背景环境莫名其妙地就和她这边的音乐融合在了一起,南望听见易铭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来,“南望,你现在有没有空?”      “怎么了?”南望眯着眼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哭的唐静容,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对面的人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犹豫,“程修谨喝醉了,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把他接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19:19:19 有二更~ 51、Chapter51 ...   “他怎么了?”南望本来喝的就少, 听到这话顿时彻底清醒了,稍一用力从沙发背上直起身来。      易铭那边叹了一口气, 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说道:“南望, 我问你一件事,你得如实告诉我。”      南望没想到易铭也有这么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时候, 心里越发烦躁,见唐静容趴在桌子上哭得梨花带雨, 赶忙抬起另一只手去摸唐静容的头发安慰她,“问什么赶紧说。”      对方闻言停顿了几秒, 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到底是不是陆南?”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南望没空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心里只惦记着程修谨的情况,“我是。”      “你是?”得到这个答案后, 易铭反而诧异了,“既然你真的是陆南,那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都在一起了他怎么还借酒消……”      话越说声音越小, 到后边基本上就是易铭在喃喃自语了, 南望没了耐心, “他到底怎么了?”      那边这才回过神来, 清了清嗓子,“我也不清楚。今天就是几个朋友小聚,但程修谨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一杯接一杯地喝半天了,没人敢拦着他。我看他已经有些醉了,再喝下去早晚要出事,你要是有空就过来看看他吧。”      南望摸头发的手一停,“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端报了个地址,南望“嗯”了一声,看了看又摸过一杯酒往下灌的唐静容,叹了口气,“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易铭挂了电话从走廊回到包厢的时候,那人已经放下了酒杯,正斜靠在沙发上,抬起了一只胳膊挡在眼睛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目光从屋里其他几个男人面前扫过,都朝他耸了耸肩。      M市的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易小公子和程家的太子爷是对声色场里的奇葩。易小公子还好些,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并不要求别人如何如何,可程修谨脾气就更差些,他自己不感兴趣的事,也不许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就好比今天,他一来,就连开酒的小妹都被撵出去了,几个大男人坐了一圈面面相觑,哪还有心思谈笑风生了。      易铭走过去推了程修谨一下,“你女朋友要来了,颓成这样是不想好了吧?”      程修谨向来不怎么参与这种酒局,易铭就没想到他真的回来,更没想到这尊大神来了之后半句废话都没多说,还真是来喝酒了。早知道他大可登门陪程修谨喝酒啊,既不至于丢人现眼,又能从程修谨那儿顺几瓶好酒回家,不比在这儿扫别人兴强多了?      好在的是今天这几个都是平时还聊得来的朋友。      程修谨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这句话没动,但周围几个人都听清楚了,顿时也好奇起来。前段时间易铭的生日宴上程修谨带了一个美女招摇过市,他们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时候还想着程修谨可算是转性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出一个女朋友来。看他今天脾气这么差,莫不是就因为这女朋友让他不顺心了吧?      易铭推了一下没什么效果,正准备再用力推一下,包厢门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紧接着,没等里面的人应答,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整个包厢的目光都朝门口望过去,很快就看见打门缝里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来。      易铭一抬眼正和来人对上了视线,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虽然刚才南望说马上就到,可他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到了啊!      南望一只手推开门,抬脚将自动关闭的门卡住,气喘吁吁地朝易铭扬了扬下巴,“嘿哥们儿,过来搭把手。”      说着,一只白皙的手臂就从她脖子上垂了下来。      易铭不知道南望这是闹哪出呢,影影绰绰地听见一个抽鼻涕的声音,没顾得上给包厢里已经石化的几个人做介绍,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大力拉开了门,南望肩膀上架着的另一个人也跟着在视线里出现了。      有点眼熟。      南望一只手还扶着门把手,朝他咧了一下嘴,往边上挪了一步,直接将背上拖着的那人塞进了他的怀里,扶着墙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喘匀了气息,“你和唐静容是老同学对吧,能不能先帮我照看一下她?”      刚才易铭报出酒吧地址的时候南望心里就炸开锅了。这世上的巧合千千万,但四个人中有两个人同一时间在同一间酒吧里喝醉的事情就少见了,要说有什么不巧的地方,大概就是她们在一楼比较僻静的区域,而程修谨和易铭这样的土豪则在二楼开了包间吧。      考虑到今天和唐静容提完易铭对方就拉着她出来喝酒的反应,南望不确定唐静容是不是想见易铭,尤其还是在她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哭到脸上的妆乱七八糟像个花脸猫的情况下。      是以南望本来是打算将唐静容先留在楼下叫侍应生帮忙照顾一下,别让她乱跑,然后自己一个人上去接程修谨,不叫这两个人见面的。但没想到她刚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唐静容就摇摇晃晃跟上来,醉醺醺地搂住她的肩膀说要让她陪自己去找易铭。      那敢情好,这也算是一站找齐了。      只是南望没想到唐静容看起来窈窕漂亮,但实际上会那么重。再加上她晃晃悠悠地走路不稳当,架着她上楼梯还真成了一个技术活,南望虽是怪力少女,但也禁不住她走三步倒两步的,两个人磨磨蹭蹭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南望都快把肺喘出来了。      “你们好。”南望把唐静容塞给门口的易铭以后捋了捋头发就进了包厢,四下看了一眼,适应了包厢里的光线,朝几个石化的男人打了招呼,很快就看到了斜靠在沙发上捂着眼睛的程修谨,“我是来找他的。”      也没顾得上几个面生的男人有什么反应,南望已经先走到了程修谨面前,弯腰将他遮在眼睛上的手臂搬开,俯下身去拍了拍程修谨的脸,“自己能还能走吗?”      不能的话只能请屋里的其他人帮忙了,她怕是没办法一个人再把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拖到楼下了。      那人在她低下头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墨色正浓的深邃眼眸里目光有片刻的涣散,但很快就定定地凝固在了她的脸上。见她动了动嘴唇跟他说话,好似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薄唇,便抬起手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近自己,抬头吻了上去。      “你来了。”      南望:这混蛋是不是喝醉了见谁都亲……      周围还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在呢,南望可没办法和他上演深情拥吻的戏码,一把将程修谨摁回到沙发上,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你喝了多少,还能不能自己站起来下楼?”      男人很慢很慢地颔首,动了动被南望摁在沙发上的手腕,声音很低,只有近在咫尺的南望才能听得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能就行。南望点点头松开程修谨,从沙发前直起身来朝他伸出手,“起来吧。”      刚才还周身都散发着“谁敢拦我喝酒”的霸道气息的程家太子爷竟然真的乖乖地伸手被她拉了起来,虽然还站不稳,但比东倒西歪的唐静容好多了,自己还能走,就是不知道走直线罢了。      南望揪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回头又看了还在震惊中的众人一眼,朝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程修谨我先带走了,你们继续。”      走到门口就看见易铭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唐静容则死死地抱着他嚎啕大哭,一边哭嘴里还一边碎碎念。南望没空听她说了些什么,只是见易铭一下一下拍着唐静容的后背,咳嗽了一声拉过他的注意力,“你送……哪个?”      南望本来是想程修谨已经被她带出来了,易铭给他送回去也没有什么大碍,唐静容是和她一起出来,理应由她好好送到家。但现在的问题是,程修谨看着她的眼神不但充满依赖还极其受伤,而唐静容抱着易铭根本就不肯松手。      易铭就像从什么四次元刚刚回过神来一样,看了看乖乖被她牵住的程修谨,一边轻轻拍着唐静容的背,一边苦笑了一声,“你先带着他回去吧,良叔应该在车里。等会儿我送唐姑娘,你放心。”      南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唐静容怎么忽然就成“唐姑娘”了,就见唐静容好像也被这个称呼刺激到了,抬手就是一拳,直接打在易铭的胸口,“混球!”      嗯……      天知道这两个人以前有什么样的爱恨情仇,大概“唐姑娘”和“混球”是她们对彼此的爱称吧……      南望决定不去趟这无头的浑水,点点头叫易铭安顿好以后给她打电话告诉一声,就扶着不走直线的程修谨往楼下走了。      身后还传来那对冤家的声音。      “不是叫你找个好姑娘吗……笨蛋……”      “是是是,我是笨蛋,你别哭了,再哭长城都被你哭倒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傻……”      “是是是,就你聪明,全天下唐姑娘最聪明了,你快别哭了,一会儿大爷给你买糖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也~ 52、Chapter52 ...   南望拉着程修谨晃晃悠悠地出了酒吧的门, 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到他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又想起光她见过的, 程修谨的车子就有四五辆了,天知道今天开的是哪一辆。现在天色不好她又是个近视眼,怕是要把眼睛找瞎, 还不如找到他的钥匙再说。      这么想着,南望就把迷迷糊糊的程修谨直接摁在了一旁的装饰柱上, 松开手微微退后了一步,说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我找一下钥匙,不许动哦!”      说着, 一只手还摁着程修谨的胸口以免他滑下去, 一只手就朝程修谨的腰间摸去。      程修谨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虽然还迷迷糊糊的,但手却不听话, 推三阻四地把南望摸过去的手往边上拨,蹙着眉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南望的心思其实是很简单的,但她没想过自己此时此刻这个动作, 非常像从酒吧里“拣”出男人就忍不住上下其手的色/女, 刚摸完了一只口袋, 想要换一只手去摸另一只, 就被身后蓦然响起的鸣笛声吓了一跳。      黑色宾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到了酒吧门口,南望眯着眼睛去看,就见驾驶座上的车窗缓缓降落了下来, 良叔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这位小姐,劝你一句话,他可不是你随便就可以碰的人。”      南望:……这个狂拽炫酷的出现到底是什么情况?霸道司机大叔?      良叔说完这句话,也认出了对他家大公子上下其手的人是南望,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语气也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连忙下了车帮忙打开车门,抬手垫住车门,“原来是南小姐,真是麻烦您了,快上车吧。”      其实南望送到这儿已经可以了,就看刚才良叔那个严厉的模样,也知道绝对能把程修谨安置妥当,不会把程修谨卖了的。但对方在她把他塞进车里准备退出来的时候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襟,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非常委屈,“你别丢下我……”      就那么一瞬间,南望一下子就心软了,大约程修谨用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管她要月亮她都会去给他摘吧……红颜祸水这话真不差,好看的男人也一样。      “我不走,你先松开,我要从那边上车。”南望抬手将他抓着自己衣襟的修长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她也不知道和唐静容出来逛个街最后会演变成现在这样,衣服穿得不结实,再等一会儿程修谨就要把她衣服领子拽下来了。      对方还是用那种一瞬不瞬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任着她把自己的手指掰开,可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又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自动自觉地往里挪了挪,腾出一片空地来,“你从这边上。”      南望:……      喝醉了心眼也这么多,他是多怕她会跑啊……      两个人好不容易算是上了车,良叔关上车门绕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望了一眼两人,问道:“回江畔?”      南望看了一眼死死扣住她手腕不松手的程修谨,无奈地点了点头,“回江畔吧。”      不回江畔只怕她也回不去家啊。      良叔问完这句话就没再注意车后座的两个人了,只专心致志地开车,一句话不再说。南望靠着车背休息了一会儿,侧头看到程修谨一只胳膊拄在车侧扶着额头皱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抽了一下嘴角,“程修谨,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把自己喝醉?”      他这么严于律己的人,还真能把自己喝成连走路都不走直线的程度。      对方没说话,只是眉毛蹙得更紧些,原本扶住额角的手滑下来撑住了眼睛。南望动了动那只被他扣住不放的手腕没有任何能挣开的余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靠过来一些吧,那个姿势很难受的。”      其实主要是离她太远了她自己那只胳膊也被他拉直了,她也怪难受的。      刚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的某人这一句终于听进去了,抬起脑袋非常无辜地朝她看了一眼,就直接靠了过来,身子一歪,脑袋就枕上了她的大腿,在她怀里倒了下来。      南望本来就是想提供个肩膀什么的,没想到程修谨这么不客气直接把她当了枕头,脸上的神色变了一圈,最后又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他墨色的头发,“为什么抓着我不放?”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非常受伤,“你不要我了。”      南望:……      “我没有。”      对方根本就没把她的这句辩解听进去,扣着她手腕的大手越发收紧,“陆南,我现在脾气这么好,你怎么还是不要我……”      南望的手腕被他捏的很痛,可这时候就算她再说什么,对方估计也听不进去,只能顺着他的思路安抚,“我知道你脾气好,特别好。”她确实是也没见过像程修谨这样温柔体贴的人。      “我这么好你也不要我……怎么办……”跟上他的思路以后程修谨的话果然变得多了起来,只是口气太幽怨了,南望甚至都快要觉得自己是个没良心的负心女了,“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好像是怕南望没听清,他又喃喃地重复道:“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纵然对方现在是醉酒的状态,南望的心还是被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戳了一下。程修谨这个人啊,漂亮话不会说几句,可偶尔冒出来的,就足够叫她心头一颤了。      “你不用这样的。”他不用费尽心思对她那么好的,千里迢迢地跑去E.T园区假装偶遇,用那种僵硬的理由强行借厨房给她做饭,好像生怕她不喜欢他一样。她的心也等了他那么久,就算他不做这些,也会一样喜欢他的。      “我不是故意的,南望,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对你了,你不要疏远我……”对方的思绪不知道一下子怎么跳出那么远,南望一时间甚至没有跟上。对方却伸手将她那只被禁锢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接着贴在了脸上,“别放弃我。”      这些话实在太受伤了,南望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这两天是不是有些冷落程修谨了。明明知道他就是当初在万圣节舞会上被她强吻的那个人以后,她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可这两天太忙,又总和他对不上时间,怎么忽然之间会给他一种她要放弃他的感觉呢?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疏远你?”南望配合地抚上他微微有些热的侧脸,语气非常温柔,“你不要胡思乱想。”      男人没再接话,拉着她没有动,但南望很快就感觉到了腿上传来一股湿意——他流泪了。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南望的心在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了一下一样。他竟然这么难过,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轻抚他头发的那只手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似乎和其他地方的头皮不大一样。南望怔了一下,手也有些微微发抖,撩开了程修谨的头发,借着车窗外一瞬而过的昏黄路灯看去,竟是看到了长长的一条伤疤。      看得出当初是经过了精细的治疗,缝线的痕迹已经看不大清楚了,但疤痕还在,只是平时被头发遮挡住了,一时之间发现不了而已。      南望看着那道狰狞的伤疤,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就从这双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掉出来,噼里啪啦,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她的衣襟上、她放在程修谨头上的手上。      原来他留了那么长的一条伤疤。      一定非常非常疼吧……受伤的时候,一定非常非常疼吧……      现在她又让他的心也受伤了吗?      南望俯下身吻了吻程修谨的侧脸。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脸有些热,皮肤也微微有些泛红,眼角的那一道水渍已经很快就要干涸了。南望吻掉那道水光,用自己的脸贴住了他的,声音很轻,“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以后我们都在一起,程修谨,你别难过。”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良叔缓缓地将车子停在了江畔公寓的大门前,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咳嗽了一声。      南望好像猛地惊醒一般直起了身子。      “南小姐,已经到了。”良叔说完这话就下车绕过去给南望开门了。      趁着这个空档,南望也把躺在她腿上的程修谨推了起来,只是对方还抓着她的手腕,她是下了车,把对方也拉出来却是很难。公寓门口的门童也发现了南望的不方便之处,赶忙快走了几步帮忙将程修谨拉了出来架住,问了声房号,便等着南望往里走了。      南望回头看了一眼良叔,和他道了谢又道了别,回头说了声“走吧”,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越发迷糊的程修谨,想了想说道:“去1603。”   53、Chapter53 ...   程修谨家的房门是指纹锁, 这倒给南望提供了方便,送程修谨上楼的几个安保早就知道1602这家的女住户和1603的小程总有点不为外人道的关系, 眼睁睁地看着南望拿着程修谨的手去开锁,也没有说什么。      几个人把程修谨送进楼上的卧室撂倒在床上,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就下楼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就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了, 只求这两位动静小一点,不要吵到别人投诉, 他们也不好做。      南望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还被程修谨抓着手腕, 也不好跟下去,只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关门, 就转头把心思全放在醉醺醺倒在床上的程修谨身上了。      坦白说, 程修谨算是酒品比较好的那种人,他喝醉了酒也没有闹,一路上除了把她的腿压麻了以外, 并没有其他任何添乱的地方。南望抬起另外一只手想要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努力了一下,试图像刚才那样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掰开, 可惜这次完全不奏效。男人不配合的时候手劲有多大, 南望以前也没想到。      她现在只求着什么时候程修谨睡着了能松手, 不然她的手腕明天怕是要肿起来, 半条胳膊都废了。      南望一条腿跪坐在床边,一只手还被她拉着,心里念着程修谨喝醉酒之后还是挺乖的, 就见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忽然翻身起来,还没等南望反应过来,直接伏在她的腿上,脸朝着床边,吐了。      南望:……      这特么还真是连在心里都不能夸的人,一夸就掉链子啊……      程修谨其实胃里空空,没有什么东西,吐的都是水,虽然反应算是机敏,但免不了衣袖上沾了湿。南望就更惨了,她本来就是沿着床边坐着的,程修谨翻身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吐的那点酒水就本上没撒在地上,全都吐在她的大衣上了。      这回南望是忍不了了,看程修谨一脸无辜地翻身倒回去,直接站起了身,抬手拍了拍程修谨的脸叫他清醒些,“程修谨,这回你可真得松手了,你总不能叫我穿着这么件大衣坐这一晚上吧?”      对方很难受地皱了皱眉,黑漆漆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就好像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但又完全没有放开手的迹象。      南望俯下身贴近他,口气里带了几分威胁,“程修谨,不松手的话,以后我再都不理你了。”      这句话好像魔咒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吐过以后程修谨也清醒了几分,立刻乖乖地松开了手。      南望这才得以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站了起来。手腕果然是被他掐出了一道红印。她本来就是疤痕体质,估计这红印子要得一两天才消得下去,看来明天得把手表挪到这边来带,不然别人还以为她遇上了什么变态歹徒了呢。      程修谨的房间布局和南望家是一样的,他那时候似乎也是急着搬进来,和她一样没做什么过多的装修,南望脱了大衣轻车熟路地进了楼上的卫生间,等处理好大衣再出来的时候,原来乖乖躺在床上的某人却不见了。      南望四下瞄了几眼,很快就在楼梯口处发现了斜靠在楼梯栏杆上的程修谨。      对方曲着一条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长腿好死不死地挡在楼梯上,大有一副“你要下去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的置死地于后生的气势。      这个姿势还真的有点危险,他也不怕自己从栏杆处不小心翻下去。      南望一边擦着手一边眯着眼睛看程修谨,竟然被他活生生地给气笑了。她怎么就忘了程修谨是个立flag必倒的存在了,刚刚还觉得他乖,现在就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自己回床上去。”      对方偏头朝她看了一眼,黑眸闪烁了一下,人却没有动。      “程-修-谨……”南望威胁似的拖起了长音。      男人终于别别扭扭地侧过了头,“那你答应我不许走。”      南望:……      “我答应你,今天我不走,你快从地上起来。”南望已经觉得非常心累了,朝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拉对方,程修谨也就顺势借着那点力气站了起来,整个人还有点晃晃悠悠的,虽然还是不走直线,但斜着也走到了床边,张开双臂刚要扑倒在床上,又被身侧的南望一把薅住了。      “先把衣服脱了。”      男人愣了一下,黑眸无辜又脆弱。      南望抬手摁了一下眉心,叹了一口气,“你先把衣服脱了。”      从酒吧走的时候程修谨就没穿大衣,彼时南望被唐静容和程修谨两个酒鬼闹得不可开交,根本没顾得上他冷不冷穿的什么,可现在他的衣服袖子都吐上了酒水,就实在忍不了了。      男人听她这么重复,却忽然低低地笑了,站在床边没有动,只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衬衫,一颗一颗慢慢解开了扣子。      男人的身材很好,南望一直都知道。可知道和看到有的时候完全就是两码事,等这个要命的男人真的站在她眼前一点一点解开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平坦有力的腹肌时,南望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了这个男人是在诱惑她的感觉。      等程修谨非常听话地完全脱掉了衣服一扬手丢在地上,只穿着一条长裤站在床边的时候,南望一时之间无法描述自己的内心的情绪——      虽然她也不知道男人衬衫里边应该穿点什么,但她命令他脱衣服的时候可并没有想要看到他这么血脉喷张的半个裸/体啊!      更何况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在勾/引她吧!      几乎是在一瞬间下得决定,南望快走了几步直接将他推/倒在了床上,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爬过去直接将被子卷过来,给他捂了一个严严实实。      男人可能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波操作,被她裹在被子里脸上的表情甚是无辜,“你不是叫我脱衣服,怎么不看了?”      南望:……(╯‵□′)╯︵┻━┻      她叫他脱衣服是因为他的衣服脏了,不是为了要看他的身材啊!这男人醉了以后思维方式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南望直接欺身上床,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再说话了,把眼睛闭上睡觉!”      她已经隐隐地发觉出,只要她答应不走,程修谨喝醉以后还是很听她的话的,尤其是她用威胁的霸道口气命令他的时候。      但这一次南望没想到,乖乖闭上眼睛的某人却没有之前那么老实,这混蛋,竟然在亲她的手心……      南望惊觉地想要把手撤回来,还没等她行动,对方已经比她更快地握住了那只手,拉到自己的脸旁贴住,没有睁开眼睛,但轻轻地嘟囔了一句话,“我去敲你的门,你怎么不理我。”      “你什么时候敲门了?”南望发誓自己压根就不知道。除了那天晚上在走廊里匆匆打了一个照面以后,她根本就没有见过程修谨啊!      “前天、昨天,还有今天。”程修谨握着她的手没松,因为动作露出了半个肩膀,南望的目光从他的手臂线条上掠过去,忽然就明白什么叫做“加分项”了:凭什么脸长得好身材也这么好啊!      前天、昨天还有今天?      南望想了一下,这几天她的时间都和他错开了,估计他来的时候她都不在家,至于今天早上,大概就是安眠药的功劳了,她许是睡得太沉没听见吧。      “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他也不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既然敲不开她的门,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联系啊。      对方闭着眼睛声音比之前更轻了些,“不敢。”      他是说,不敢。      南望觉得心莫名其妙地就被扎了一下,坐在床边咬了咬嘴唇,继续循循善诱,“为什么不敢?”      “我……”对方迟疑了一下,可能已经疲困了,半眯着眼睛吐出这么一串话来,“我想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心思太龌龊……你一定不喜欢我了……”      他说的是那天在U+总办的事情。      南望叹了一口气,把被他贴在脸上的手抽了出来。那天程修谨确确实实是把她吓坏了,可那天她也是才知道这男人就是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那个一眼万年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毕竟是她惦记了那么久的人。      男人在她抽出手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眼眸里神色十分惊惶,“你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得对我负责……”      南望叹了一口气,没接程修谨的话,抬手用力将他往里推了推。      好吧好吧她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可是她现在实在太累了,看程修谨的样子粘人的要命,又不会叫她走,她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啊!      “你往里边躺一点,给我挪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小可爱怎么这么聪明,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霸道总裁脸】 54、Chapter54 ...   翌日。      南望是被升得老高的太阳叫醒的, 冬日暖暖的阳光透过一层薄纱肆意地洒在床上,暖融融的, 将浅灰色的被子也染上了一点温暖的浅黄。      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南望迷迷糊糊抬手朝床头柜摸来摸去没找到遥控器,勉强睁开眼睛, 视线里说首先撞进来的就是安安静静蜷缩着躺在一旁的裸/男。      南望脑袋“嗡”地一下,差不多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把乱糟糟挡住了自己视线的长发撩到脑后,使劲儿地眨了眨眼睛, 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在程修谨的卧室里——她本来只是想蹭个床边眯一会儿,等程修谨睡着了自己再回对门去, 哪知道眯着眯着竟然睡着了!      坦白讲, 她睡得还挺香……      程修谨这段时间大概压力也是很大,再加上她不安生,搅得他寝食难安的, 这会儿就着酒精的力量睡得很沉,就连南望在床上鲤鱼打挺都没把他折腾醒,只是下意识地抓了抓被角, 南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她睡着以后将自己睡相不好的毛病发挥到了极致, 差不多把整条被子都卷到自己这边了, 只给半裸的程修谨留了一个被角。      怪不得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他蜷在一边。南望第一个反应还以为这样的睡姿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呢。      不过昨天晚上那人闹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她也很疲倦,黑灯瞎火的没工夫好好欣赏一下男人美好的肉体, 可现在对方还在睡觉,就算她用视线将他生吞活剥了程修谨也不会发现。南望色/迷迷地把男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这才抓起被自己霸占了一个晚上的被子,俯身过去给他盖上。      但愿他没感冒吧……      被子有些皱,她又是睡在床边上,大半张床都被程修谨占着,南望施展的空间有限,费劲巴力地将被子扯过去,没留神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正巧掉到了程修谨的脸上。她没察觉到,居高临下地给他掖好被角,正要满意地退回去,近在咫尺的那张英俊睡颜竟然蓦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间都有些怔忡,南望先反应了过来,想到自己此时此刻居高临下、一只手撑在他脑侧的姿势显得有点不怀好意,连忙收回手一连往后退了好几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佯装镇定地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嗨,你醒了。”      程修谨起先目光还有点涣散,兴许是还没从睡眠状态里醒过来,蹙着眉没搞清现在的状况,直到南望退回去正襟危坐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才确定眼前的南望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着,并不是虚像。      男人下意识地一只手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不料南望刚刚给他掖好被角的被子就从身上滑落了下来,赤/裸的胸膛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才惊觉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南望摸了一下鼻尖,指了指程修谨昨天晚上丢在地上的衬衫,咳嗽了一声解释道:“那个,你昨晚喝醉了,衣服是你自己脱的。”      “喝醉了?”男人听完她的解释,似乎并没有急着将自己的美好肉体遮挡一下,只是坐起身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隐隐作痛的脑袋似乎证实了南望的说法——他确实是喝醉了。      又或者可以说,他是喝得断了片,完全不记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程修谨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型,“这是江畔……你怎么会在我的床……我的卧室里?”      南望昨天晚上已经被程修谨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性格打败了,冷不丁见他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还有些不适应。很难说这两种状态下的程修谨哪一个更可爱,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叫程修谨赶紧穿上件衣服,不然这种男色当前的情况会非常影响她的思考。      想到这儿,南望从床边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衣柜旁,脑子都没动一下,从一大排浅色系的衣服里面随手拿出一件线衫就朝床上丢了过去,也没回头,“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虽然昨晚晚上没穿衣服的程修谨就睡在她身边,但……面对着今天清醒过来恢复正常的程修谨,她总觉得莫名地羞耻……      男人敏捷地接住了她抛过来的衣服,看出她的窘迫,没再追问下去,套上衣服也从床上站了起来,轻笑了一声,岔开话题,“你喜欢这个风格?”      南望却没接茬,背对着他咬了一下嘴唇,抬手看了一下表,说道:“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去收拾一下了,回头见哈!”      说完,南望就低着头一溜烟儿地贴着墙角溜到了楼梯口,朝他挥了一下手,就登登登地下楼去了。      程修谨宿醉的脑袋还隐隐作痛,眼睁睁地看着南望从他眼前溜走,没来得及伸手抓住她,很快就听见楼下响起了巨大的关门声。      某人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修谨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和地上丢着的衬衫,一时之间毫无头绪。半晌,呆愣在原地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他记得是和易铭以及其他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的,待会儿打电话问问易铭,也许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南望从1603的房间摔门出来以后,明明知道他不太可能从楼上追下来,可输自己家密码的时候还是有些手忙脚乱,连输了两边都是错的,第三遍刚听见“嘀”的一声响,就见打走廊尽头的电梯厅下来一个人。      是巡视楼层的公寓客服。      对方也认识她,远远地就打了一个招呼,“南小姐早啊,才回来?”      “你早啊。”南望敷衍地朝她笑了笑,推门闪身进了屋。      她可不是才回来么。      刚刚在程修谨的卧室里拉开衣柜看见穿衣镜的那一瞬间,南望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异常严肃的问题:      因为是和漂亮大方的唐静容一起出去,她昨天还勤快地化了个全妆,后来接了程修谨就没顾得上卸妆,又在车上哭了一场,基本上晕妆已经晕成了大熊猫,气色也不好。      这种样子怎么能给程修谨看见呢!      一想到程修谨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她顶着一张熊猫脸压在他身上,南望就觉得这日子算是没法过了。她想象中和恋人共眠醒来的场景,最起码也应该是平淡温馨的,可现实却是对方被她吓得怔住了……      等南望抱着抓心挠肝的懊恼情绪洗漱完毕,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吹头发的时候,门铃就适时响了起来。      南望猜到多半是程修谨,披着潮湿的长发走过去从门镜望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啊。”南望打开门将程修谨让进来,在他开口之前先占据了先机,试图假装两个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而早上的事情不过是程修谨宿醉之后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男人被她的笑容触动了一下,也朝她露出了一个浅笑,“早。”      “嗯……你早上吃过饭了吗,我点了外卖,可以分你一点。”南望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见程修谨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就没有停脚步,下意识地坐到了窗口的榻榻米上。      她以为男人不会注意,但程修谨却实实在在地将她这个行为看在了眼里,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就没有提起,只是起身在榻榻米前站定,和她并肩坐下了。      “我听易铭说,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来的。”男人和她近在咫尺,但神情坦荡,语气礼貌,和往常一样温文尔雅,丝毫不见一丝局促,“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南望本来差点就伸手搭肩过去,和他说“咱们两个这关系,你这样不是见外了么”,但话没出口就拐了弯,僵直着脖子皱了一下眉,“你道谢就道谢,干嘛坐的离我这么近?”      男人强行合理化的那一套又开始发挥了,“为了显示出我的诚意。”      南望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但还发出声音,下巴就被修长有力的大手托住了,紧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就袭面而来,英俊的脸在眼前蓦然放大。      南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吻得万般珍惜,只轻啄了两下就微微退开,抬手抚上了她素面朝天的脸颊,“南南,下次不要坐得离我这么远,我是会跟上来的。”      刚才他给易铭打电话,对方也只知道他们和易铭在酒吧分别之前的事情,至于南望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易铭显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易铭接下来忧心忡忡地一句询问叫他心上一颤。      易铭问他,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人酒后乱了性,另一个没做柳下惠的人是不是也没那么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车,作者君顶锅盖逃走…… 作者君也想每天日六千啊,但六千表示不同意n(*≧▽≦*)n 55、Chapter55 ...   “下次不要坐得离我这么远, 我是会跟上来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以后决定做一个程黏黏了?      南望睁开眼睛, 就掉进了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黑眸里认真的目光里。离得这样近的时候南望能看见他微微卷曲的长睫,一根一根数的清楚。      “程修谨,你怕不是个妖精变的, 专门来蛊惑我的吧?”      男人被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逗笑了,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放下摩挲着她脸颊娇嫩皮肤的手,微微往后退了点拉来两人的距离, 不经意间扫到她挽起袖子的手腕处一道微微红肿的印记,长眉立刻拧了起来。      “我昨天又……”      “哦, 本来你不提我就不打算说了, ”南望打断他的话,抬手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他眼前,抱怨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特别的黏人,抓着我的手死活都不放,还威胁我不让我回家。”      其实昨天威胁人的是她自己, 但既然程修谨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这事情她说是黑的就是黑的, 说是白的就是白的, 最终解释权还不是归她所有并且不接受任何反驳?      可看他闻言垂下了眼睫,南望又立刻心软了,翻了下眼睛在心里骂自己还真是不争气, 又抬手摸了摸程修谨的头发,“你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亲了你,就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说得是从前钢笔的那个约定。其实当时如果她没逗程小弟,程小弟不会误会的话,程修谨也不会情绪突然崩溃吧……说到底眼前这些事情,一开始都是她惹起来的。      “你不知道我在D大天翻地覆地找了你好久,连我妈都惊动了。那时候我知不知道你不是D大的学生,还以为那么大的阵仗你都不出来,是不喜欢我。”      从来没想过会从南望嘴里说出这些话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没有醒,而听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的梦境,就好像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以为她突然出现了一样,睁开眼现实里还是一片空荡荡。      “所以啊,”南望柔声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说,免得我担心你,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他也不必时时刻刻在自己面前都是完美斯文、彬彬有礼的模样,他什么样子她都喜欢,偶尔对她流露出来的脆弱,也才能叫她有安全感。当然了,至于像昨天那种小孩子任性不讲理的状态,最好还是不要再出现了。      原本因为南望这一番突如其来的陈情,程修谨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浓的,可听见她说着说着就转了弯,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慢慢凝固住了。      事情虽然不小但总有解决的办法。南望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宝贝,从过去到现在,他花了这么久才求得她在自己身边驻足,当然不希望出现一点差池。程修谨本是不打算告诉南望的,可他没想到神经一向粗得跑火车的南望一早就发觉了,既然她问了,也就松了口。      “南南,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见见我妈吧。”      南望怔了一下,有点没明白怎么自己刚刚说完要做程修谨的烦恼倾听者,他就把话题直接拉到见家长上了。      上次在U+总办的电梯里被他爸撞见才过去多久,难道他觉得好感度没刷完,非要刷到负数值才肯停手吗?这人到底是想不想和她好好过下去了啊……      程修谨坐在榻榻米上往前探了探身,拉住南望的一只手,语气有点恳求,“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了可不许生气。”      南望果断地摇了摇头。她暂时还没想到程修谨能做什么叫她生气的事情,除非他这个时候突然搞出一个什么正牌女友告诉她她被小三了。      然后程修谨说,“其实我妈心里有个中意的儿媳妇。”      南望:……这特么还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事情还需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程修谨的母亲程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嫁给程明庭以前,自己有自己的一份事业,是赫赫有名的考古界的专家,要说有什么缺点,只不过是感情比寻常人更敏感纤细。婚后有了程修谨,因为放心不下保姆佣人带他,又在生产中伤了身体,只好忍痛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在家中全心全意地照料程家父子。      因为程修谨从小就听话,人又优秀,自然更得程夫人的关心。这事好的一面是被自己母亲关心总归是好事,但不好的一面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程修谨的过程比较艰辛的缘故,程夫人的关心似乎过了头,已经发展到有些神经质了。      就譬如说晚上睡着睡着,程夫人都会因为噩梦而突然惊醒,醒来以后非要跑到儿子卧室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才能回来安心睡觉。      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程修谨没出过什么乱子,可能是因为不管怎么样儿子也长大了,又可能是程奕言那个混世小魔王终于分了她的心,在程修谨上中学以后,程夫人的这个情况终于有了些好转。不过程修谨那个时候已经决定选择在家门口念大学了。      后来程修谨出了一点事,程夫人的情况就不大好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程家专门为此给程夫人配了家庭医生。      这个医生就和程修谨要说的“中意的儿媳妇”有点关系了。      当时程家和余家算是交好,两家做了很多年的邻居,生意上也有来往,虽然程家搬了家,可两家的来往一直没断。家庭医生就是余夫人给推荐的。      程夫人这病说出去并不大好听,又须得找个靠谱的医生,多方考核下还真就这个余家推荐过来的医生更靠谱,最后也就用了他。      余家有个女儿,年纪和程修谨差不多,小时候两家住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程修谨并不怎么搭理她,但程家院子里的秋千架似乎有什么魔力,余家的小姑娘倒是常常过来玩。      后来程家搬家,两个小孩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交集了,程修谨也差不多把她忘到脑后去了。所以当有一天在程家的花园里重新看到她的时候,程修谨甚至没有认出来她是谁——从打家庭医生来了以后,余家的姑娘也就常常来探望程夫人了。      其实余家的心思一点都没藏着掖着,说是热心帮忙找医生也好,放任自己女儿时不时地去程家也罢,说到底是存了联姻的心思。程家察觉出来以后便直接跟余家说了,程修谨往后想找什么样的人,得他自己说了算,他们大人不会太介入这事,也请他们为自家姑娘另择佳婿。      程修谨更直接,直接告诉她自己有心上人了,再就没理会过她。      话说得挺明白、四事情也做得挺果决的了吧?余家也表示听懂了,但这余小姐还是照常来。      两家毕竟交好,程家也不能叫人家热脸贴了冷屁股,余小姐来,该招待还是招待,只是客客气气,真就没把她当成准儿媳来看待,程修谨避嫌,余小姐来的时候,他就不怎么露面。      程修谨眼睛长在头顶上是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余家大小姐痴心一片喜欢程修谨,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后来程修谨进了成悦历练,冷静铁血的做事风格传出来,倒是把他清高冷淡的性格传闻给坐实了。      事情发展到这儿,除了叫人感叹一句那个余小姐真是痴情,也没什么。不过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乖巧伶俐的余小姐天天在程夫人眼前晃,程修谨那边又一直不声不响的没动静,明显是也没看上什么别人。      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着程修谨口中那个“心上人”出现,程夫人对自家儿子有信心,相信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无动于衷,只当程修谨当时是找的托词,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个人。      左右最后都要找个人结婚,人家余小姐又那么痴心一片,程夫人这心里也就慢慢默许了余小姐往后会成为她家的儿媳了。      程明庭呢?他倒是并不看好余小姐,不过程明庭一生唯一的软肋就是他老婆,程夫人又有那么一个生不得气发不得火的病,再加上自家儿子对儿女情长不上心,也就顺着程夫人的心思没说过什么了。      是以外人包括余小姐在内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程夫人心里中意余小姐的事情,程家上下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点的。      听到这儿南望还真没生什么气,她也没什么气可生的。但南望听明白一样,怪不得上次在易铭的生日宴上余以彤看她的眼神那么不友好了——程修谨说得这个余小姐,和隋安若顶看不当的余家那个败家姑娘不就是一个人,都是余以彤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哼感觉被一些小可爱套路了╭(╯^╰)╮ 56、Chapter56 ...   程修谨说完就屏息等着南望的反应。      对方虽然早就和当年那个站在舞台上自信到狂妄的陆南判若两人, 可毕竟她还是她,南望刻在骨子那份属于书香门第特有的清高还是在的。      好不容易留在手心里的沙, 一个不留神就要顺着指缝溜掉。南望是他拼了命也想要抓住的那个人,他怕走错一步,这个人就真的再也找不见了。      可深邃的黑眸定定的注视下, 那人脸上的神色却一如往日那样稀松平常,没有一点懊恼, 也没有一点厌烦,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她早知道的话, 早就乖乖地配合他去程夫人面前走一遭露个脸, 叫程夫人知道当年那个惹上她宝贝儿子的姑娘确确实实存在,也确确实实回来找他了,不就结了吗?反正程夫人之前也是矮子里面拔大个, 而她是和程修谨两情相悦,叫程夫人见到她以后转念不再惦记余以彤而是将心思放在她身上,这点自信南望还是有的。      多大点事?      程修谨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态, 一直以来在两个人的相处中, 程修谨都是如履薄冰的那一个, 虽然有的时候就连他也无法克制自己做出一些有违他最初想法的举动, 可那也都是情之所至,一时迷了心窍罢了。      南望这样说,他心里没把握, 深邃的黑眸定定地将她望着,又见南望摸起一旁的手机来,咬着嘴唇凝神看了一会儿,抬眸朝他笑了,“我看下周末就很好,正巧我们公司年会也开完了。”      程修谨一愣,“什么很好?”      “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吗,下周末啊,和你一起去看望你妈妈。”回答轻描淡写,态度就像在和他商量晚上要吃点什么一样。      男人先是不敢置信地怔了那么一两秒,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因为两个人本就是并排坐在榻榻米上,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也就是稍稍展开手臂,便将对方揽入了怀中,倾身吻住了她的耳垂,“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去见我的家长了?”      南望被他突然而至的亲密撩拨得意乱情迷,她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姑娘家家的还是矜持些比较好,按理应该再循序渐进地相处一段时间,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件事已经叫程修谨产生了很大的压力,又事关她的“身份认证问题”,还要拿矜持有什么用?      再说M市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里,同辈人即便是不确定两人的关系,也几乎都知道了她这个人的存在;程家人里早就猝不及防地见过了程小弟和程明庭;就连良叔都已经和南望熟络了,还差着最后一个程夫人吗?      她不是已经被迫见了三分之二的家人了吗?!      湿热的唇在耳畔温柔游走,南望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体有点软,屏住呼吸冷静了一两秒,才伸手退开将她搂在怀中作乱的程修谨,咳嗽了一声,“早晚都是要见的,择日不如撞日么。”      有些人还真是仗着自己醉酒为所欲为上瘾了,他再这样她就要跟他比试一下谁更会撩了,反正到最后火还是得自己灭,看谁更难受!      当天程黏黏同学由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强行在南望家窝了一整天,直至晚餐过后的一通电话把他临时召唤回了自己的公寓召开远途视频会议,程修谨才面露不悦地离开。      实际上某人甚至有直接在她的书房里直接开会的打算,但两人的公司毕竟有合作,业务上多多少少有瓜葛,瓜田李下地说不清楚,还是被南望坚决地撵了回去。      轰走程修谨之后南望在厅里铺了瑜伽垫把自己折起来,还在心里感叹,啧,好像醉酒之后,有人解锁新属性了。      不过她没感叹一会儿,搁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就嗡嗡嗡有节奏地响起来了。      彼时南望正将自己的身体折成一个奇怪地姿势,双脚叠在头顶上,勉强伸手摸到手机摁了免提,也没看号码,直接“喂”了一声。      对方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内容太劲爆,以至于南望闷哼一声差点闪了腰。      “南望,我昨天晚上把易铭给睡了。”      这下子南望在瑜伽垫上可躺不住了,翻身从地上坐起来,抬手将迎头披下来的长发捋到脑后,认认真真地拿起了电话,“喂?唐唐?”      这称呼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唐静容告诉她的,说是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都这么叫她,南望也不必那么见外,可南望压根没想到第一次叫出这个昵称是在如此又惊又疑的情绪下的。      对面听见她刚刚的一声闷哼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犹疑了一下,非常善解人意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方便啊,不然等你们完事儿了再打给我?”      南望一开始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等脑袋转了几个弯想到她说的那个“你们”、“完事儿了”,才腾地一下子烧红了脸。怎么之前不知道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唐静容是个小污女诶,她这一天脑袋里都想的是些啥啊……      “我就是做个瑜伽,自己,一个人。”南望特意强调了“一个人”,说完才想起来这不是什么重点,随即又飞快地将话题转移了回来,“你刚刚说怎么了?”      “你可别提了。”对方在电话里长吁短叹了几声,南望甚至能想象到她惆怅地夹着一根烟的模样,“我就记得我去找易铭了,不记得后来怎么回事了,可今天早上醒来事实证明我确实是把易铭给睡了。你昨天跟我在一块,没看见我做什么没节操的事情吧?”      对方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南望长着嘴维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姿势半天,才插上一句话,“没、没有。”      除了她八爪鱼一样黏在易铭身上拽都拽不下来,还在酒吧二楼的走廊里勾着易铭的脖子指着鼻子骂人家以外,确实没做什么无节操的事情。不过听她的意思,四个人两两告别以后,她可能确实是干了不少。      毕竟南望记得很清楚,直到他们分别的时候为止,易铭都是很清醒的。      “那就好。”唐静容幽幽地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总算在一个朋友面前维持住了我的形象。”      南望听着她心有余悸地感叹,非常想告诉她一句话——她的形象已经崩得很彻底了,完全不需要再有什么艺术家的偶像包袱了。      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是怨她的。本来南望就怕出现这种算不清帐的糊涂事,分别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易铭安顿好唐静容以后给她回个电话,后来她光顾着忙活程修谨的事情,对方没给她打电话,她也就忘记了。没想到最后果然出事了,还是……唐静容把易铭给睡了……      这意思是她对人家易小公子霸王硬上弓了?      南望想到这儿就跟着唐静容连解释带道歉地说了一通,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非常头痛地跟她抱怨道:“你说这事怎么都是你情我愿才做得成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现在易铭一口一个要我负责,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叫我负责,我要不要面子的?”      唐静容这时候就忘了自己刚刚还要维持形象的事情了,听南望说完话就一股脑把自己脑袋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说是一种心情,南望听在耳朵里又是一种心情。      要不怎么说程修谨和易铭这两个性格迥异一静一动的人怎么能混到一起去还关系这么好呢,敢情两个人就是一丘之貉——程修谨早前也拿着一样一样的话威胁过她吧?      还是说易铭这是深得程修谨的真传,直接拿去现学现用了?      南望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么……对方在隔着安安静静的无线电波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也没怎么想,就是这么久没见了,感觉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有点接受不了。”      南望心道她倒是看唐静容接受得很好么,想了想,幽幽地试探道:“要不,咱就负个责吧?”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豁然开朗般地笑了起来,声音一如既往地洒脱,“你说的也对,这个责本姑娘负了就是!”      南望跟她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想到那人嘴里说出“唐姑娘”时向来纨绔的眼里隐隐的温柔,就觉得十分美好。当局者迷大概说得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两个人分明就是相爱,也不知道怎么蹉跎了这么多年。      不过挂断电话以后,南望也忍不住在脑袋里回放了自己和程修谨不堪回首的一个晚上,想起他站在床边慢慢解开衣服扣子,脱掉衣服扬手丢在一旁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这瑜伽自己是做不下去了……      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天将降大任于她也,必先苦其心志……      啧,也不知道程修谨是怎么严于律己练出那一身“脱衣有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佛系的我了,我的心里只有程先生的美色…… 57、Chapter57 ...   这件事情没过了几天就是E.T的年会了。      虽然只是M市的分会场, 但毕竟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也出手阔绰地包下了附近的一家剧院。南望词背得纯熟, 但临上场前站在后台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手心里也不知不觉出了汗。      Cici就怕南望紧张,前面几个节目里恰好又有她的分, 索性直接去了后台,找到南望的时候, 后者正掐着节目单扶着桌子站在角落里。      “你怎么在这儿?”Cici挤过人山人海的后台在南望面前站定。      对方因为是主持人的身份,早已经换上了一身晚礼服, 是露背的长裙,星星点点的裙摆直拖到地上, 深色的布料将略施了粉黛的一张漂亮脸蛋衬得比往常更加白皙, 甚至显得有些苍白。      Cici叹了一口气,将她摁在座位上,抬手将旁边的腮红拿过来打开, 一面给她多补上点腮红,免得待会儿舞台的灯光一打下来她的脸煞白煞白的不好看,一面放缓了声音, 有点担忧地问道:“南望, 你怎么看起来特别紧张, 词都背下来了?”      说起来这件事Cici是真的非常担心了。南望哪都好, 穿上这身衣服就什么范儿都起来了,就算往边上一站也说得上是抢眼的存在,E.T的年会由她主持自然是有面子的, 但问题就是,从准备年会到现在,南望和各个分部的沟通一直通过邮件来走,就算到了年会前的串场彩排,都没有出现在舞台上过。      哪有不经过彩排就直接上的?      Cici之前以为南望是手到擒来不需要浪费时间就能给大家惊喜的,可带着那么一点担忧过来看南望,没想到对方却真的一副没有准备好的样子,尽力更怕她折在舞台上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怯场。”      南望一向淡定,上次陆域来的时候上前去也没见她情绪怎么波动过,后来都被说成是“佛系追星”了。Cici见她把节目单掐的皱巴巴,可声音神色都还算平静,也不好说什么别的,只好伸手过去抱了抱南望,拍了拍她因为裸/露在外而微凉的后背,轻轻地安慰她一下。      尘封了多年的那道声音忽然重新出现在了耳畔,她记得那时候,也有一个女生像Cici这样站在后台抱过她,在她耳边说,“陆南,就等着他们上场以后收获全礼堂的尖叫吧哈哈哈哈……”      南望反手抱住Cici,也拍了拍她的背,听见开场的前奏已经在响起,凑在她耳畔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便丢下手里一眼没看过的皱巴巴的节目单,拎起裙角朝舞台走去了。      Cici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跟去了几层幕布边上,亲眼看见舞台的大幕拉开,一束光直直地搭在南望亭亭玉立的身上,因为入场早而喧哗不止的台下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突然鸦雀无声,紧接着忽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等着看我收获全礼堂的尖叫吧。”      这一刻站在舞台上的南望和平日里那个素来低调不愿出风头的人判若两人。仿佛整个舞台是为她而生,仿佛她生来就应该站在万众瞩目里被人膜拜喝彩……语调是可以拿捏的,甚至气势是可以培养的,但有些东西,那些迫使人无法转开视线的,看不见找不着但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确实她与生俱来,没有人能够复制的。      Cici站得位置只能看到南望的大半个侧面,不知道她脸上是怎么样让台下沸腾的笑容,只知道她的身材确实是非常好,被舞台灯光打下来之后白的发光,优美的腰线甚至叫她这种直的不能再直的女生也忍不住流恋目光:美好的事物总是招人喜欢的。      她太耀眼了。甚至和假面舞会那天戴着面具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出尽了风头的“神秘女子”还要耀眼。      Cici在这一瞬间突然对当时一致投票选出她做主持人的那些同事们感到同情——有了南望这样的主持人,后边的节目可还有谁能记得住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一个失误吧……      在Cici直勾勾盯着那道背影神游天外的时候,南望已经做完了开场,仪态大方地提着裙角退回到后台来,见Cici傻愣愣地站在舞台边上,恍惚间就出现了一种时空交叠的错觉。好像站在那里的人是她自己,她曾经也一脸担忧又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过……      ------------------------      “深吸一口气,别紧张,如果真的忘词了也不要慌,你就随便说点什么积蓄往下演,最后自己圆回来,能叫程修谨接下去就行。”女生拉着紧张到呼吸都急促的女主角柔声细语地安慰着,余光看见换了一袭白纱的少年早换好了衣服,腰间配着把宝剑(她们为了舞台效果把焦仲卿的自缢改成了自刎),分花拂柳地从换衣间走出来,骤然生出一种翩翩佳公子的错觉。      啧,这么风雅英俊的焦仲卿,怪不得刘兰芝再也看不上别人了。      “嘿,帅哥,你今天也要好好表现哦,最好脸上的表情能温柔一点,我觉得你笑起来肯定非常好看。”陆南清了清嗓子,手还拉着女主角,扭过头去高声说道。      身边的导演拽了拽她,好不容易哄着程修谨排练了这么多天,陆南已经突破了对方很多底线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求人家笑得温柔点……导演看了一眼深呼吸的女主角,可得了吧,一想到待会儿程修谨要抱她她就紧张到记不住词了,要是他再对她笑,估计这女主角就直接疯了。      陆南被她扯了一下,看了导演一眼嘴里的话却没停下来。她胆子大,隐隐发觉到程修谨是吃硬不吃软的人,于是再接再厉地威胁他,“真的很好看,要是因为你太凶吓坏了女主角,这话剧演砸了责任就全在你身上!”      导演欲哭无泪,女主角濒临崩溃。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就真的看见那白衣少年慢慢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甚至几乎要将旁人溺死在那深邃的目光中的笑容。      陆南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会儿全忘了,看着对方朝这个方向张着嘴动了动嘴唇,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好在少年很快就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恢复到了往日那副生人勿进的常态,问道:“这样还凶吗?”      凶……什么凶?      陆南咽了一口口水,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是猜得到大概已经抽筋了,佯装淡定地回答道:“没关系,凶一点就凶一点吧,你可以不用笑。”      刚刚和女主角站在一起迎接了程修谨的笑容以后,她突然就理解了女主角为什么这么紧张了……做女主角和这种人对爱情戏压力真的很大啊,她现在也开始担心校领导看完以后要说他们宣扬早恋了……      ---------------------------      “南望,你真的好厉害哦!”Cici的声音瞬间将她从虚幻的回忆里拉了出来,一脸崇拜地朝她比心心,“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今天年会以后估计你要火了。等视频传回到总部那边去,估计总部就要后悔没把你调到那边去做主持人了。”      虽然说主持人太抢眼了确实不太好,可……谁他妈要管那些,南望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完全能够轻易压的住场子,轻而易举地拿捏观众的情绪,还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可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南望却显得非常疲惫,似乎也不大愿意说话,拍了拍Cici的肩膀就直接寻了把椅子坐下,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撑住了额角。      “怎么了?”Cici不明所以,明明刚刚的开场很成功,可为什么南望一副心很累的样子,这么没精神?      南望摇摇头没说话,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稍稍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外人看不出,可她心里知道,尽管刚刚在台上显得游刃有余,可实际上短短的一段开场白已经叫她劳心费神,下台的时候又回忆起一些往事,更叫她心力交瘁。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整个年会结束。      想到这儿,南望忽然站起了身,四下寻找起她的包来。      “你在找什么?”Cici看她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瞄了,连忙问了问,希望能帮得上什么忙。      南望眉头紧皱,“找我的包。”      “刚刚江夏说后台太乱了她收拾一下,可能给收拾到那边储物间里去了。”Cici遥遥地指了指。这事儿是真的不能怪江夏多事了,后台确实太乱了。      南望穿着拖拖拽拽的晚礼服裙不方便走来走去,可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些,提着裙子刚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就听见前台的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微微皱了皱眉,只好铤而走险,转回身对Cici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怎么?”      “我包你认识吧?里边有一个药盒,你帮我拿过来,等会儿下台我可能需要吃一点。”南望按了按Cici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说得有点急,“我得过去了。你千万记得帮我拿过来,多谢了!”      Cici连忙答应下来,等南望款款地从后台走出去,就赶忙跑到储物间去把南望的小包翻了出来。      手机好像有个未接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的,Cici没看,认真翻了一会儿,果然在夹层里找到了一个透明材质的小药盒。      里边的药是分装的,Cici不知道南望是需要哪一种,但拿起药盒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上边的标签。      SSRIs、3项prazosin、DCS。      Cici揣上药盒朝后台跑过去,但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等南望再一次从舞台上下来才行了。      她没有多少医学知识,只是凑巧以前见过这几种药的名字,也凑巧知道它们的功用。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提示】如有PTSD相关领域的小可爱请勿较真,因为作者君只是有医生朋友,不是专业相关哦~(我还是乖乖承认自己啥也不懂吧) 58、Chapter58 ...   “随着今天第一波幸运星奖奖品的送出, 大家的情绪也是越来越高涨了。在过去的这一年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E.T的大家庭中。感谢人力行政部的同事这一年来的付出, 让我们得以和更多的优秀人才共事。”      一起主持的男主持人是另外一个事业部的,主力都在其他城市,M市的园区只有一层办公室, 南望的部门和他们没什么交集,这次年会准备期间多亏了他的迁就, 南望才能光靠邮件就完成了之前的所有过场的串词准备而不用亲临现场。      这倒也不是他好心,只是之前有幸见过南望hold全场的气势, 知道她没问题,这才放心大胆。      只是他说完话下一句就应该是南望接的了, 但对方好像有点走神, 神情有点恍惚。      男主持人不禁开口提醒了一句,“尤其是感谢招到了我身边这位美女。是不是啊,南望?”      ---------------------      大幕已经拉开, 一束光打在身姿挺拔的少年身上,衬得那一袭白衣盛雪。台下的尖叫声果然如预料的那般此起彼伏。      “我看这男主角的心思一点没在对面的女主角身上,都在台下的某人那儿呢。”导演凑到刚从音控室出来看情况、抱着手臂站在三层帷幕的第二层凝神看着舞台的陆南身边, 撞了撞她的肩膀。      “是不是啊, 陆南?”      “嗯?”很显然女生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导演说的话上, 目光一直跟着台上的人走。      导演吁了一声,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说实在的,我觉得程修谨好像是喜欢你哎。”      女生终于将视线从舞台上移开, 看了看身边笑得猥琐的导演,“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真的,我就觉得他是喜欢你。你看今天对你那个笑容,我滴妈啊,我站在一边心都要融化了,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导演对女生一脸淡然的态度有点恨铁不成钢。      不是她拉郎配,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太和谐了,她早就站定这对CP了。平时排练的时候录下来那些短视频她有事没事就看一遍,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甜——那不就是红果果的糖吗!      陆南脸上的表情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对我的笑容?那不是对女主角的吗?”      导演:……      她决定先绕过这个问题,因为陆南这个平静的模样勾起了她另外一个急需满足的好奇心,“那你呢,你觉得程修谨这人怎么样?”      陆南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一会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帅!”      导演:……废话,全校女生都知道他长得帅,谁也不是瞎子看不见。      “你能不能回答点有用的?”导演知道陆南这个智商虽然碾压众人,但情商一直被众人所碾压,只好循循善诱之,“你看到程修谨在台上和女主角搂搂抱抱,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酸酸的不舒服?”      这回陆南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什么时候和女主角搂搂抱抱了?”      该说这是转移话题好呢,还是关注点不对好呢?导演心里吐槽了一下,因为加了很多别的人物的戏份,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本来戏就少,仅有的几个搂搂抱抱都是陆南亲身指导的,指导几遍程修谨就说自己会了,不用排了,可不是确实没和女主角搂搂抱抱过么。      都是陆南她自己抱的。      不然怎么说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呢?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导演翻了个白眼,决定自己还是回去默默磕糖吧,眼见着陆南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舞台上,又没忍住,“哎,我跟你说,打死你都想不到,昨天排练完程修谨找我了。”      “找你干什么?”后者目光没从舞台上离开,只是微微侧头做出了洗耳恭听状。      导演对陆南这个反应很是不满意,刻意停顿了一下以便放出重量级的消息,“你猜他找我干嘛,他是管我要之前我录下来的那些花絮!”      “什么花絮?”      “就是你和程修谨排练的时候搂搂抱抱的那些花絮啊!”导演是脱离不了“搂搂抱抱”这四个字了,声音压低贴近陆南的耳朵,笑容越发猥琐,“你说他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啊?”      陆南被她突然贴近的举动搞得打了一个激灵,往前挪了一小下躲开她,“我怎么知道他要干什么。”      “陆南你是傻吧!”导演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管他干什么呢,这个行为就说明他喜欢你啊!”      陆南终于回过头来朝她嘘了一下,制止了她抬高的声音,但很快就将视线重新转移了过去,“他不希望那些视频外流的可能性更大些吧?”      导演被她的话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再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哀悼了一下程修谨,接下来的靠他自己吧,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故事是倒叙,此时台上已经进行到了男女主角黄泉相见那一段戏。两个人隔着大半个舞台念台词,陆南抱着手臂看着看着,想到待会儿女主角就要衣袂与发梢齐飘地飞奔过来搂住男主角的脖子了,原本挺期待的画面忽然之间就不那么唯美了。      啧,怎么说呢,心里确实不是那么舒服。她忽然开始后悔当时一直坚持要留住这一段了。      就在陆南走神的时候,原本吊在天花板上的一段装饰品忽然之间掉了一半,直直地垂在了舞台正中央的半空中。      台上的人是不知道脑袋上方出了什么事的,大半观众的注意力都被两个主角吸引了,少有几个人看到了,也没太当一回事。不过这可逼死了完美主义的陆南。      “上边那个装饰怎么掉下来了?”      导演就站在陆南的身后,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不过没陆南的反应那么大,轻描淡写地安慰了她一句,“可能是当时没粘牢吧,要不就是胶带不黏了。没事,那么高呢,大家都没注意到,不影响什么。以前也掉过,上次开学典礼的时候不是在校长脑袋上挂了好几个小时呢吗。”      话是这么说,可陆南还是有点不放心,仰着头朝黑黢黢的吊顶看了一会儿,被灯光晃得花了眼,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眼泪汪汪地把视线重新转移回舞台上的时候,原本45°斜着背对他的少年却忽然侧过了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人间虽有美景无数,”少年的轮廓分明,年纪虽轻眼神已经十分深邃,黑漆漆的双目定定地将她望着,念出原本应该对着女主角去念的那句台词,“但若是没有你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      一滴眼泪“啪嗒”一下掉落下来。      陆南:哦哦不好了,她就是刚才被灯光晃得眼睛太酸了眨一下眼睛,怎么好像她被自己写的狗血台词感动哭了一样……      侧着头对她说出这番话的白衣少年却好像一下子被那滴眼泪刺伤了视线,原本扭着头说台词已经是奇怪,大家都没想到他更是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突然迈步朝后台的方向走去。      陆南只看到少年头顶上的那一束追光中,有细碎的粉末簌簌的掉落下来。      好像下雪了。      瞳孔蓦然放大。      “快跑!”      随着陆南声嘶力竭地一声大喊,大半个舞台吊顶突然齐刷刷地砸了下来。      ------------------------------      “咱们这位美女被大家的热情吓到了,这是害羞了啊。”男主持人的声音将她再一次拉回了现实。      南望惨白着脸,勉强支撑着情绪举起话筒,勾出一个浅笑,“作为刚入职不到一年的新人,我确实是被大家的热情所倾倒了。在此也感谢人力行政部的同事,感谢你们一年来的忙碌。下面请欣赏由人力行政部带来的话剧《加班》。”      一旁的男主持人见南望的脸色不好,下去的时候还帮忙搀扶了一下,也挺奇怪刚刚明明自信碾压全场的南望怎么忽然之间就怯场了,这抓着他胳膊的手心里全是汗,整个人好像都在发抖。幸好刚刚没有折在台上。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南望还没说话,Cici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压根就没理会一脸关切的男主持人,一把将他挤到一边,一手拿着两粒药一手端着马克杯,“来,你先吃点稳定情绪的药。待会儿别上了,去年的主持人是我,我替你主持。”      南望听话地吞下药片喝了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心里全是汗,但手指冰凉,苍白着脸色朝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反正阿哲是我男朋友,平时都是我帮他对词的,你的词我都知道,绝对不会把年会搞砸的,你放心。”Cici一边说,一边横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男主持人一眼。      被Cici瞪了一眼的男主持人也就是阿哲一脸抱怨地抗议,“喂喂,到底我是你男朋友还是南望是你男朋友啊,和你一起主持年会我也会紧张的好吧!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考虑你的感受干嘛。”      南望拉住Cici的手,朝阿哲抱歉地笑了笑,解释道:“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对舞台和话剧有点心理阴影,Cici是替我考虑担心我。”      三个人正说着话,原本嘈杂的后台却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大家突然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南望不明所以地四下看了看,就看见远远地,有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拿着一件大衣旁若无人地朝她走了过来,一路上吸引了后台所有人的目光。      对方很快走到近前,俯下身将一件女式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语气非常柔和,“刚刚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只好过来看看才能放心。你别怪我。”      59、Chapter59 ...   男人宽厚的背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在南望的视界里黑成一道神色难辨的剪影。      南望抬手紧了紧他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女式大衣,触手是非常柔软和熟悉的质感, 正是她前两天丢在醉酒的某人家中忘记拿回来的那件。      是程修谨。      自打他出现,后台就安静下来了,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一个人身上, 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拜当初那个吃饭的时候碰见的同事和江夏所赐,E.T园区不少人都知道南望的男朋友是赫赫有名的成悦集团那个清高的小程总, 但大家也就是听了一耳朵热闹,因为两人的身份地位都悬殊, 以为程修谨顶多是看上了南望的那点姿色,却没想到他面对南望的时候才真的叫低到了尘埃里, 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地小心翼翼。      这世道还真是变了。      男人稍稍退开一些, 有温亮的光线顺着他的肩头洒过来,给程修谨原本就温文尔雅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柔和,南望凝神将他望着, 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忽然就噙了泪,抬手稍一用力便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声音很低, 除了近在咫尺的程修谨, 别人怕是听不大清楚, “对不起。”      围观的众人:嚯!这是在宣誓主权?      程修谨明显也被她突然之间如此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南望似乎都不大愿意将他带进自己的圈子里,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主动将他介绍给她任何的朋友过,当初虽然答应了同他试一试, 但程修谨并不知道需要多久南望才能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自己也并未轻举妄动。而今天众目睽睽之下的行为,似乎就算是昭告天下了。      大手温柔地在她的背上拍了拍,程修谨本想柔声安慰她几句,余光扫到搁在一旁桌子上的马克杯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药盒,眼神忽然一凛,隔着南望将那药盒握在手里看了看,便不着痕迹地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她还有什么东西在么?”      这话是对Cici说的,语气和之前合作的时候相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云泥之别,Cici的男友虽然就在一边,却还是差点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迷花了眼,着魔似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等一下”,就转身去储物间里刨南望的包包了。      程修谨这才扳着南望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商量道:“南南,咱们回家吧。”      南望点点头。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的,可没想到还是不行,见到程修谨以后这种濒临崩溃的情绪更加肆虐起来,原本强撑着的那点精神也消失殆尽,南望不想丢人现眼,如此还不如听他的建议,叫他带自己回家。左右自己当初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上头要是不高兴,什么后果她都能承受,总会好过待会儿在台上直接崩溃。      说话的时候Cici已经将南望的包包取过来了,程修谨朝她道了声谢,只是客气的一个浅笑,又叫Cici不顾男友浓浓的醋意犯了一会儿花痴。      南望手上拿着包,正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见他笑了笑一俯身,自己的身体就忽然一轻,竟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哎哎哎,这、这好像有点过分了啊……      “不好意思,我们家南南身体不适,没办法继续主持下去了,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你是叫Cici对么,南南常常同我提起你,多谢你对她的照顾。”程修谨抢在她前面跟Cici道了别,等对方受宠若惊地给了回应,这才点点头,抱着南望大踏步地出了后台。      南望还穿着那条裙摆长长的、轻飘飘非常漂亮但并不保暖的晚礼服,被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男人打横抱在怀里出了后台慢慢消失在视线里,直教吃瓜的群众伸长了脖子。      这特么是现场直播什么叫做正宗的公主抱吧?!      南望本来想要挣扎一下的,但听程修谨的理由是她身体不适,好像自己被抱出去的话显得这个理由更加充分了一些,就勾着他的脖子没有动。这个时候就闷声发大财、享受程修谨的美好肉/体算了,挣扎什么的,在外人眼里反而是有点不识抬举的作吧……      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了剧院还是刚才吃下去的药奏了效,又或者只是因为见到了程修谨,南望的精神比刚刚好了许多,靠在程修谨肩头盯了一会儿他优美的下颌线,竟然还有心思打趣,“喂,我什么时候常常和你提起过Cici了?”      程修谨微微颔首看了她一眼,脚下的步子就没停,眼神很深,但没有回答。      南望看他不说话,又笑着转移了另外一个话题,“你怎么还特意把我这件外套带过来了?”      程修谨还是没回答,只是在心里哼了一声。      原本他把外套放在了车子里是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而已。      不得不承认,第一眼远远地看见南望穿着漂亮的晚礼服站在舞台上的时候,误打误撞进了剧院观众席的程修谨确实是愣了一下。他一直知道南望很漂亮,但没想到会漂亮到舞台上那种发光的程度,这叫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未来南望穿婚纱的样子。      一定会非常非常美。      不过很快,等南望提着裙子转身下台的时候,属于男人的那一点自私就发挥到了极致——他没想到这件星光闪闪的晚礼服裙竟然是露背的!那么白皙美丽、线条优雅的背,竟然在同一时刻被剧院里那么多人一起看了去。联想到这些人都是和她朝夕相处在同一片园区的同事,嫉妒的情绪就达到了最高点。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地带了一件衣服。      南望连着开了两个话题程修谨都没有接,便觉出他心不在焉,甚至有些不易察觉地恼火。南望懒得猜,靠在他一晃一晃的肩膀上整颗心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车边,对方勉强腾出手开了车门将她安置在副驾上,很细心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这才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今天他开的是好长时间没见的法拉利,鲜艳的外表,拉风的外形,以及南望并不太喜欢的矮篷。      她喜欢宽敞的车子,可以横躺在后座睡觉的那种。      男人坐进来关上了车门,却没有发动车子,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蹙着眉,好像有些担忧,但又不说话。南望裹了裹衣服,忍不住先问出了口:“怎么了?”      对方似乎这才下定了决心,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分装用的透明药盒,递给了南望,但没有说话。      南望看到药盒的时候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伸手接过药盒揣进了兜里,侧过头去看程修谨,“你不问问我这是干什么的?”      这应该说他对她太信任还是应该说他对她漠不关心呢?      但对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知道。”      PTSD,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头顶上那个伤疤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重伤昏迷,还有每晚不期而至的噩梦、神经质的过度警觉、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焦躁情绪……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那些痛苦的症状早就和头顶的伤一起痊愈,甚至都快要忘记了;久到一开始和南望重逢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南望是真的震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就连她都是到了M市一段时间以后才发觉出自己不对劲,和隋安若商量过以后,在隋安若的建议下决定开始的心理治疗。医生也是托隋安若帮忙找的,据说是M市这个领域里赫赫有名的大手,寻常人预约都预约不到。      “以前出过一次事,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恢复。”程修谨轻描淡写地指了指自己的头,没想说得太细,但南望很快就想起了他浓密的墨发下那条长长的伤疤,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这么久了,他大概已经无奈地接受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设定,还不知道她在慢慢地记起来,不知道在站在舞台上失神的那一刻,她已经完完整整地全部都记起来了。      当年北华中学礼堂坍塌事件并不只给程修谨的头顶留了一道疤,还给当时处在礼堂里亲眼目睹了几名学生丧生、重伤的所有人心里留了一道疤。      这道疤蛰伏在她的心底多年,一直不动声色的沉睡着,她还以为沧海桑田、星转斗移,过去的噩梦终有一天会被抚平忘记,但那时候南望不知道,一道伤如果没有经过正确地处理,不管把它藏得多远埋得多深,它还是一道伤,总有一天要展现出它的威力。      回到M市、重新遇到程修谨以后,那些曾经一度被她刻意掩埋、刻意回避、刻意忘记过的事情,终于一点一点慢慢地浮出了水面,勾起了那些有关于北华中学的美丽时光,也勾起了礼堂坍塌后人间地狱一样的惨痛回忆。      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潜意识里知道如果离这个人远一点也许会活得更容易更轻松些,可看见他的时候,不管自己记不记得那些陈年旧事,都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一次又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半吊子科普贴,也可以不看~】 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死亡,或受到死亡威胁或严重的伤害,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其中女性的发病率要高于男性,病程至少持续1个月,可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其中病期在3个月内称为急性PTSD,病期在3个月以上称为慢性PTSD,而症状在创伤事件后至少6个月才发生则称为延迟性PTSD。 ——以上这段来源于万能的度娘和一个非常嫌弃我的医生朋友(友尽指日可待) 南望在前文里出现的噩梦(创伤性再体验症状)、选择性遗忘/回避(回避和麻木类症状)、一惊一乍怼天怼地(警觉性增高症状)都是PTSD的临床表现~ 60、Chapter60 ...   第60章      南望抬手抚上他清爽干净的墨发, 指尖慢慢滑到那道狰狞的伤疤上,声音很轻, “很疼吧……一定流了好多血……”      男人明显全身一僵,在她手指触到疤痕的那一瞬间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深邃漆黑的眼睛里是说不出复杂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      “程修谨,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吊顶砸到你头上的。”      捏住她手腕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盼着她能记起两个人少年春衫时的点点滴滴, 也怕她回忆起那些原本就并不美好的旧事,这么久了, 南望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再提, 哪知道她不是不记得, 她还记得舞台是怎么在她眼前塌下来的。      “南南?”      南望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在对方开口前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温存但苦涩的笑容, 不知道是在安抚他还是在给自己打气,简简单单地解释道:“之前是生病的缘故,你别怪我, 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她都想起来了, 要不是她当初非要排这个话剧, 要不是她执意要加黄泉相见的这个环节, 要不是她当初拉着程修谨把舞台定点的位置定在那里……      要不是程修谨后来转身朝她走过来,舞台吊顶砸下来之后,一定不只是在头上留下一个疤那么简单。      “要不是我……”      不得不说, 刀枪不入不地对北华中学礼堂坍塌事故回避了那么久的之后,最终程修谨成为打开的开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南望从内心深处无法原谅自己的自责和愧疚。      当这个人重新站在她的面前,恋慕她、包容她、宠溺她,用那双深邃又深情的漂亮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懊恼和自责也就更深一步地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越是对她好,她潜意识里就越难过。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愿意松开手。      从某种程度上讲,南望和程修谨其实是一种人。就好像程修谨想要自己解决来自程夫人的压力问题一样,在确诊自己确实是延迟性创伤后应激障碍以后,即便知道这件事本身和程修谨关系密切,她也没有想过要武断地斩断和他的联系,或者同他寻求什么帮助与配合,只是认真听话地遵照医嘱,希望能慢慢好起来,希望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将这段难熬的日子度过去。naicha      南望一向又是报喜不报忧的人,远在D市专心学术的南教授当然是不知道的,确诊之后知情人只有隋安若一个,至于程修谨能够自己判断出来,倒是完全在意料之外。      “要不是你,”男人截断了她的话,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握住她细腕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中,抬手抱住了她的脑袋,叫她没能继续说下去,“要不是你叫我分了神躲开了掉下来的灯架,纪念墙上只怕要多一个名字了。南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看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凭空长了一张尽会说话的嘴,甜言蜜语也就罢了,黑的也能给说成是白的。明明就是她害他受了伤,也能被他说成是救命恩人。      眼泪几乎在程修谨说话的同时就掉了下来,氤氲进了他顶厚实的羊绒大衣里,很快就渗了进去,只留下一道不易察觉的深色水渍。      南望反手抱住那人劲瘦的腰身,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闭上泪眼朦胧的眼睛,允许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肆虐。      南望不知道,尽管她一直以来都并打算告诉程修谨,但程修谨对此知道的甚至比她还要早些。      是什么时候发觉南望不对劲的呢?      真的追溯起来,大概要早到他去南望家里借厨房,第一次提起自己也是北华中学毕业的,却发现她脸色苍白、一副完全不能够回忆的模样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南望连他都不记得实在太过蹊跷了,打电话给隋安若问过了她的情况,自己也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慢慢地猜测出南望可能是PTSD。但猜测终归只不过是猜测,程修谨更希望自己是多心了,直到后来南望自己察觉出问题,主动和隋安若商量后去看了医生,这才算是真的确定了下来。      至于那个沈医生,也是他私下联系后推荐给隋安若的。      不过沈医生的职业素养非常高,即便背后一直是程修谨在运作,可他也只是知道南望最终确诊为延迟性PTSD,但触发的原因并不清楚。沈医生遵循着保密原则,程修谨就只能妄自猜测,以为可能和她突然之间单枪匹马从D市来到M市有点关系。      只是他根本没想到,原来触发PTSD的诱因藏得那样深那样远,远到程修谨甚至都没有想过会是因为她再次见到了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失眠、噩梦,在午夜时分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      因为北华中学一直是M市达官显贵的子女就读的重点学校,当时情况又极为惨烈,北华中学礼堂坍塌事故轰动全国,虽然有关方面出手下压,但在M市的各种纸媒网媒上,还是霸占了将近一个月的头条。      当时整个舞台和前排观众席上方的房顶几乎是齐刷刷地突然砸下来,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伤亡极其严重,其中甚至包括了坐在第一排观看演出的市领导和校方。不过好在那一幕戏台上的演员只有两个,程修谨站在这边,女主角站在另一边更远些的角落里,还没来得及迈脚朝他跑过来,吊顶就已经砸了下来,虽然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和南望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其实并不只是在安慰她。      如果当时他站得再往前那么一点,如果那时候不是因为看到南望掉眼泪,他一时心慌忘记了自己还在表演,直接转身朝她走过去,程修谨根本躲不开头顶上突然砸下来的灯架,只怕连想留个全尸都做不到。      后来事故调查的结果是礼堂的顶部为木质结构,多年来一直没有换成钢制,年久失修被虫蛀掏空了内里,这才一整块突然全部掉落下来。      这么多年程修谨从未想过要怪南望,也从未想过要怪任何人。当时选择排演话剧是几个班一起商量决定的,大家的各自分工也是通过了协商,虽然他一开始对演这种爱情剧的男主角并不感兴趣,但最后也是思及为即将结束的中学时代留下一点美好回忆,这才答应下来的。      没有人能够预见到演出当天会发生那种事,也没有人是被迫参演的,程修谨甚至感激那一刻自己不顾一切地转身走向了她,才只是头部受了一点伤,既没有断手断脚也没有一命呜呼。      不过那时候几乎所有人,包括程修谨自己在内,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治疗伤者、安抚死者和寻找事故原因上,并没有人将心思放在当时的目击者身上,也没有人去想过,虽然毫发无损,但目睹了整个血肉横飞场面的观众和后台演职人员们,他们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      那个话剧的女主角受了轻伤,原本已经拿到了国外某知名大学的offer,手臂上还打着石膏的时候就出国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幸存的几位校领导和市里来的领导没几年也纷纷调离。不出半年,北华中学的旧礼堂就从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完全推平成了新的广场,上边还挖了镇校的喷泉,一旁立了镌刻死者名字的纪念墙,新礼堂很快也在其他方位平地而起。      当年目睹了一切的毕业生们很快就分散到了世界各地,低年级的同学很快成为了校园里新的学长学姐,北华中学旧礼堂的坍塌事件渐渐在学生们添油加醋的口耳相传中成为了新的校园传说,而当时的情景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回忆。      一切都在时间的治愈下恢复了原状,除了那道喷泉边上的纪念墙,一切照旧,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帷幕边却毫发无损的南望当时是被视为非常幸运的人,而她的父母又在为了其他事情分走了注意力。大家都以为事情过去,几年以后也就忘了,没有人再注意到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后来再也没有兴致勃勃地参与过任何类似的活动了。      他们都以为这个孩子是长大过了事事上心的年纪,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带着心里的那道伤生活着。      两个人在车中偎依了许久,直到南望脸上的泪痕已经干得再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直到原本汹涌肆虐的情绪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南望才率先从深陷的回忆里脱身出来,抬手推开程修谨的怀抱坐好,拍了拍脸,抽了一下鼻涕说道:      “好了,回家吧,我饿了。”    61、Chapter61 ...    男人哑然失笑, 抬手发动车子。      要说重逢后他做过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大概就是把原来动不动就忘记吃饭、完全不注重健康状况的南望培养成天大的事都不如吃饭重要的人了吧。      南望靠在副驾上侧过头去看他无奈的表情,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胃,轻声叹了口气。接下年会主持人登台也是询问过沈医生的,对方似乎是打算以此作为一种脱敏的试验, 效果到底怎么样她是不知道,但劳神费力是一点都不假。刚刚注意力全在其他地方还感觉不出来, 这会儿放松下来,很快就前心贴后背了。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边?”毕竟是E.T内部的活动, 她也没有告诉过程修谨,在后台恍惚看到程修谨朝她走来的时候, 南望甚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能是心有灵犀, ”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神色一本正经,但说出的话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直觉你大概需要我。”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无意间从南望包里看到了主持串词的稿子,暗戳戳地去查了E.T年会的时间,才知道的吧?      其实程修谨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去的, 毕竟内部年会并没有邀请函, 只是给南望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接, 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门口的安保又没有拦着他,这才误打误撞地进了观众席,正碰上南望在台上失神。      南望被他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说服了, 支着下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飞驰而过的景色,给了一个建议,“不如我们去吃烤鱼吧?”      上次和他一起去的那家中餐厅,口味确实很不错,南望心里还真有点惦记着。      这种问题上程修谨自然是百依百顺的,当即拐去了中餐厅的方向。      两个人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的,没想过这么巧还能碰上熟人。南望才把大衣外套脱下来坐好,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拿过来一看,是唐静容。      也不知道对方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有什么事,南望接起来“喂”了一声,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回一下头。”      南望不明所以地回过头,马上就看见了两道熟悉的人影:唐静容和易铭。      这还真是巧了。      对方见她回了头,立马开心地同她招了招手,倒是一旁的易铭犹豫了一下,见程修谨敛着眉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才同服务生说了,串到南望和程修谨这桌来。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唐静容和程修谨早认识,也没什么好拘谨的,同他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在南望身旁坐下了。      两个人手牵手过来的时候,南望就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了。以前就莫名觉得他们俩般配,现在看看,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唐静容自然不必说,她本就是爽朗大气的人,和南望通了一通电话就什么都想开了,反而是易铭的变化大,还叫南望有点吃惊。      说起来距离上次见到易铭也没隔多久,但此时再见,却觉得他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南望一直觉得他身上那种隐隐约约破罐子破摔的颓丧浪荡,好像一夜之间就都不见了。      看来唐静容的这个责任负得是很到位啊。      四个人坐在一起聊得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唐静容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只是碍于斜对角坐着程修谨这尊大神不好说,还是易铭机警,唐静容只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就知趣地拖着全程没怎么说话看起来有点冷淡的程修谨出去抽烟了。      “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隆重?”不得不说南望这一身晚礼服确实扎眼得很,不然大家都是来吃饭的,唐静容也不能一眼就看见了她。      南望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换衣服,身上还穿着从年会现场直接穿出来的晚礼服,好在这家中餐厅常年来往的奇装异服人士不胜枚举,服务生们的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意了。      “今天公司活动,没换衣服就直接过来了。”南望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朝窗外站在门口抽烟的两个人瞄了一眼,忽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脱大衣的时候那人会微微拧起眉毛了。某人在有些方面还真是保守。      南望就是随口一说,唐静容倒是愣了一下。她们本就是机缘巧合下见了几面,因为秉性相投才成了朋友,唐静容并不知道南望的职业,但她刚好认识一个人,所在的大型企业今天也开年会。      “你在E.T工作?”      唐静容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旁的易铭一眼,南望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说了自己所在的事业部和项目,没想到说完之后身旁的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变。      “怎么了?”      唐静容倒也没和她绕弯子,抿了一口茶扬起了眉毛,直接了当地问道:“江夏是你的同事?”      南望是做梦都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江夏的名字。说是主观臆断也好,说是偏见也罢,她一直觉得江夏并没有和他们站在一条世界线上,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路人,“我们确实在一个部门。”      实际上自从上次江夏脸色铁青地从会议室里冲出来以后,两个人虽然仍旧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上多多少少也有交集,但对方似乎遵循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没再主动找过她的麻烦,反而客气地像个陌生人。      南望没精力去揣测她的内心活动,既然对方偃旗息鼓,她本也没打算刀光剑影,早就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丢到脑后去了。      不过唐静容这么一问,倒是叫她想起来,上次易铭去园区找她的时候也说自己好像看见了认识的人,结合当时窗口江夏对待她的恶劣态度来想,估计这三个人都是旧相识了。      “你们认识?”      唐静容听她这么说笑了,“她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倒是个意外。南望听她这个往事随风的口气,很难说江夏是不是唐静容在M市“有的人我不想见”那个分类里,点了点头,又听见唐静容说道:“只是给你提个醒,她心思重,和她相处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不知道从前唐静容和江夏有过什么样的爱恨情仇,南望点点头表示非常受用,没等再深究下去,唐静容已经长舒了一口气把歪到八丈远的话题重新捞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一进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我看你们家程大少是吃味了。”      看他那个气场,分明是想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南望套上。      南望倒是不以为意,笑了笑没接腔,“你和易铭这是在一起了?”      说起这个,唐静容倒是叹了一口气,也朝玻璃门外看了一眼,那人正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和一旁的程修谨说话,“人有时候也是挺奇怪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没看见前几天他臭不要脸地粘着我要名分的样子,我有什么办法,睡都睡了,只能给了呗。”      这话说得画面感太强,南望“噗嗤”一声笑了。      酒精是个好东西。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唐静容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一样拍了下桌子,“本来还想着打电话告诉你,赶巧今天碰见,就直接同你说了。”      “什么正事?”她这么说南望也好奇了。      “我也是无意间听易铭说起来的,他消息还算灵通,听说最近有人在打听你,只是还不知道是谁。”唐静容难得蹙起了眉头,“你最近没惹上什么人吧?”      她这一天除了兢兢业业地去上班,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事了,能惹上什么人?南望摇摇头,“没有。”      “总之你最近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唐静容不是本地人,对M市的社交圈子并非如鱼得水,也不清楚个中关系,只是听了一耳朵,算是给南望提个醒。      说话间外边抽烟的两个人已经掐了烟往回走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临进门前易铭还抬手拍了拍程修谨的肩膀,不过后者很显然不习惯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跨前一步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看得出好好一顿私人午餐被迫变成了四人行,程修谨是不太高兴的,等到吃过了饭,也各自有事要忙,出了餐厅,易铭和唐静容也就告辞了。      南望惦记着主持了一半的年会,难得在园区外上了一回公司内部即时通讯软件,刚一登录就看到了Cici发来的短消息,时间在她们从剧院离开不久,下面还跟着一条链接。      顺手点进去,原来是她们公司内部论坛里的一条帖子,看起来回复不少。南望一条一条慢慢刷下来,拿着手机朝旁边专心致志开车的程修谨看了一眼。      “刚刚有人把你抱我出来的照片传到我公司的论坛里了。”      “嗯。”那人没在意,“然后呢?”      然后……      她好像是被一抱成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过春节啦,小可爱们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感冒哦~ ——来自被低烧不退毁掉周末的作者君 62、Chapter62 ...   第62章      原本就是年底, 谁心里都浮躁,南望虽然半路就离场了, 也没抽到什么大奖,但因为开场太过惊艳,年会还没开完, 就有“见色起意”的人在公司内部论坛上发帖子求问她是谁了。      等到后来南望被成程修谨那么大喇喇地从后台打横抱了出去,马上就有人往那帖子上甩了一张照片, 大意就是人家已经名花有主、还是个论家世地位一般人都比不了的主,叫大家不要再继续盖楼了。但没想到照片一出, 回复帖子的人更多了,期间还不乏看热闹的大牛。      要不怎么说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呢, 等到南望刷到底的时候, 早就盖了几百层,还有人扒出前些日子程修谨开车在E.T园区楼下等南望下班的事,传得挺真, 连车牌子都对的上,再加上有人佐证平安夜那天来得恐怕也是程修谨以后,底下更是一片唏嘘, 眼看着就要脑补出一部30万字言情小甜文了。      南望以前就知道大家都挺爱八卦的, 但没想到爱八卦到这个程度, 一条一条刷下去的时候, 看到其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但因为是公司内部的论坛,大家都是实名制的, 说话虽然酸了点,但多多少少还把握着分寸,含沙射影地有南望靠背景上位的意思,也没明着说。      看到的时候南望还觉得有点好笑,她也就是个小小部门里的小小员工,还是偏技术型,拿着虽然不低但在薪资结构里也并不算高的一点工资,又不是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空降兵,上了什么位了。      底下还有几个眼熟的同事为南望打抱不平,说南望人挺好工作能力也挺强的。      南望看到这些还挺感动,没想到自己对办公室人际关系一向淡漠,这个时候还能有人为她说话,心里暗暗记下了几个同事的名字,琢磨着什么时候有空了,还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南望在这边看得入神,忍不住抬手拿过去给程修谨看,对方在开车,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只听她简明扼要地描述了几句,便问道:“是谁把照片传上去的?”      “人家也是好心,只是没想到起了反作用而已。”南望觉着当初他把她打横抱起来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赖不着人家传照片的人。      程修谨听她在这维护,侧头看了一眼倒是笑了,“你别把我想成洪水猛兽,这人一张照片替我挡退了这么多潜在情敌,我得好好谢谢他。”      南望:……      南望:“没关系没关系,无论多少情敌我都只喜欢你。”      一旁开车的男人听到她脱口而出的话怔了一下,唇边很快绽开了一个宠溺的笑容,抬手揉乱南望精心打造的发型:“你啊。”      对于南望这突如其来的口无遮拦,他很是受用。      隔天南望一如往常地去上班,在楼下星某克买咖啡的时候确实接受了不少注目礼,但她也没放在心上,想着给Cici带了份早餐,心里盘算着Cici是帮了她大忙的,得抽个空请人家吃顿饭。      进电梯的时候倒是碰见了江夏,对方还是那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见了她没打招呼,也没说什么风凉话,南望想起唐静容的话倒是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世界果然很小,下意识地把“打听她的人”往江夏身上带入了一下,又觉得她应该没有那么闲。      毕竟打听完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给Cici送早餐的时候Cici倒是对她很关心,见她和江夏是前后脚进来的,瞟了板着脸回卡位上的江夏一眼,压低声音问南望:“你怎么和她一起来的?”      “电梯里碰见的。”南望说着话把早餐给Cici放到了桌子上,和江夏相比更加关心昨天的年会,“我走了以后一切都还顺利吧?”      “那当然,”Cici说起这个还是很自豪的,有她男朋友在,三言两语就把换女主持人的事情给掀过去了,“不过leader那边你得去和他说明一下情况,昨天晚上结束的时候刚找我问完。”      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她也没和谁商量就中途离场确实是有点过分了,leader过问一下怎么回事自然是应该的,南望点点头,朝里边空着的办公室瞄了一眼,又听见Cici问她看见万丈高楼的八卦贴之后什么感想。      南望没什么感想,思考了一下回答说,程修谨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说到程修谨,Cici就淡定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昨天程修谨抱着你离开的时候简直是帅裂苍穹了?幸好我当时在后台,这可比前边表演的节目有意思多了。南望,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了。”      以前Cici一直觉得是上回在谈方案的时候程修谨对她一见钟情,两个人就是一般的情侣,可昨天看那架势,程修谨这哪是一见钟情,明明就是情根深种、温柔得快要化掉了啊!      怎么认识的……      这话题说起来就长了。南望有点失神,想起他那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忽然就觉得心里那个一直以来因为愧疚而呼呼灌风的破洞好像被填满了,是从来没有过的踏实和温暖,也笑了,“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只不过后来她选择了忘记而已。      有句俗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以前不相信,现在却信了。原来有的时候,再深再浓的难过,也能被一句话抚平。      Cici被她脸上这个缱绻的笑容硬塞了一口狗粮,啧啧了两声咬了口三明治。看起来昨天两个人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质的飞跃啊,原来提起程修谨的时候怎么不见南望脸上这么痴痴的笑呢。      等到leader来上班,果然把南望叫去了办公室,不过也没怎么数落她,只是问了问她的身体情况,又告诫了一声,说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要提前打声招呼,不能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就叫她回去工作了。      能遇上这么个通情达理的上级领导其实是挺不容易的事情,南望还是很感激的。      晚些时候南望收到程修谨的行程报备,说这两天飞国外,叮嘱她好好吃饭,南望回了一个“好”,也就把手机放在一旁没再理会了。      一天也是无事。      快下班的时候南望接到一个电话,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接通以后南望一连“喂”了几声对方都没有说话,南望只当是打错了,挂了电话也没多想。      倒是收拾好东西和Cici一起下了楼,电梯厅的门一开,就看见大堂沙发上坐着一个眼熟的女人,一袭正红色高定羊绒大衣耀眼无比,头发妆容看得出都经过了极认真的打扮,和刚上了一天班完全就是日常打扮的南望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对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谁啊?”Cici没见过她,但对方身上那股气势汹汹的不友好明显就是冲着南望来的,顿时有点担心,“正巧阿哲去总部那边出差了,要不今天咱们一起走吧?”      “没事。”南望倒是比Cici淡定得多,朝那人看了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她大概是找我有事要说。”      昨天论坛的事情一出来,南望就知道这绝不会只在E.T内部流传,毕竟谁都有点朋友,而这正可以当做谈资么。她只是没想到会传得这么快,也没想到对方消息这么灵通,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早些晚些也没什么区别。      说话间两个人过了道闸,对方已经迈着七八厘米高的细高跟在她面前站定,借着身高的优势微微俯视着南望,脸上露出了一个尚未抵达眼底的笑容,“南小姐。”      她为了这一趟还真是精心做了准备。      南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扬起下巴也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好。”      “久仰大名,我是余以彤。上次易铭生日会上我们见过。”      她说的是“我是”而不是“我叫”,好像南望理所应当应该知道应该知道她一样,这话说得虽然客气,但一点都不谦逊,Cici在一旁听着越发觉出来者不善。      相比之下南望的态度要温和得多,听到她这样说也只是笑笑,甚至主动抬起手和她握了握,“记得,那天你也穿了条很亮眼的红裙子。”      对方似乎对南望这种随和的态度很满意,居高临下的气势越来越明显了,哂了一下,说道:“方便的话,去喝杯咖啡?”      特意赶在程修谨不在国内的时候,又掐着她下班的时候跑到她公司大堂里堵着了,还能不方便吗?南望没把她不大讨人喜欢的口气放在心上,点点头答应下来,跟Cici说了几句话,就跟着余以彤去了。      南望也是挺好奇的,余以彤这是从哪来的自信,又打算用什么身份来面对她?该不会待会儿一言不合就丢出来一叠支票吧?      63、Chapter63 ...   第63章      漂亮的拉花被搅成一圈圈旋转的螺纹。      不得不说, 在大量金钱的陪衬下,就连内里衬衣都颇有讲究的余以彤显得异常精致。加上对方刻意拿出了一副居高临下压人的气势, 整个人都在咖啡厅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南望停下手上的动作,有点后悔把余以彤带到这家咖啡厅里来了——毕竟是她挺喜欢的一家店。      “想必你也知道今天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对方显然没她能沉得住气,见南望老僧入定一般优哉游哉地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只好主动开口了。      南望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余以彤被她这么结结实实地怼了一下, 不怒反笑,“我现在知道修谨哥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做个特立独行有个性的人没什么不好的,但如果能做个叫人喜欢的人, 就被做个有个性但不讨喜的人。”      这是强行给她灌输心灵鸡汤呢吗?南望被余以彤这个苦口婆心的语气逗笑了。虽然对方一直试图拿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让她心悦诚服, 但说实在的,这么多年大家闺秀南望见过不少,但还真没有她这样的。      “你笑什么?”      南望摇摇头没回答, 这个不急不恼的态度反而叫余以彤火大了起来,抬手抿了一口咖啡,压下怒火又说道:“人年轻的时候总会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嘛, 但不管怎么样, 最后总是要回归到家庭上来的。南小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陪伴, 但如果有一天修谨哥倦了,还请南小姐一定不要纠缠。”      什么就扯到家庭上来了?说得就跟真的一样。南望的确是被余以彤这番话打败了,想着如果之前没有听程修谨和隋安若说过余以彤其人的话, 恐怕也就真被她唬住了。      对方见她没说话,甚至微微有些发怔,以为自己的话奏了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趁热打铁地说道:“我跟修谨哥是一起长大的,知道他虽然偶尔也会被新奇的玩意儿迷住,但实际上还是很长情的,就连像钢笔那种东西,用久了都舍不得换,走到哪里都带着的。”      余以彤忘不了自己是怎么见到那支钢笔的。      那时候她还在念书,程修谨也刚刚进入成悦,本以为毕业以后终于可以常常在程家看到他了,但他好像很忙,几乎每一次她去程家探望程夫人的时候,都依然看不到他的影子。      有一次从程夫人的房间退出来之后,正巧看见程修谨的书房开着,她就以为程修谨在,万分欣喜地推门进去才发现内里空无一人。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进去,纤尘不染的写字台中央放着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盒子,好像是刚刚被人把玩过。      她太好奇了,凑过去打开盒子,以为会看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没想到只是看见了一支还是几年前老款的旧钢笔。      就是一支破钢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放在那个价值和钢笔差不多的盒子里。      她拿着钢笔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的一声警告差点吓得她手滑把钢笔摔在地上。是程家那个招人烦的小鬼,每次见到她都像见到苍蝇一样嫌弃,负手站在门口冷冷地警告她说:“喂,那是我哥很宝贝的东西,你最好放回去,等会儿我哥回来看到你动了他的东西,往后就别想再踏进程家一步了。”      她是不太相信那烦人的小鬼头的话,但也赌不起,只好悻悻地把钢笔放回原来的盒子,老老实实地退出来了。      可能因为见过,所以之后再见的时候才会注意到,从那以后,余以彤才发现,程修谨几乎是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那支钢笔,用那支钢笔签了无数的合同。大概那是程修谨的幸运之笔吧,总有人会对旧东西赋予一些莫名其妙的含义。      不过南望肯定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如果她也见过那支钢笔,那么这个例子就很具有说服力了。      这几句还像话,之前那段说得都是些什么,职业黑程修谨吗?南望这回是彻底听懂了,原来是打青梅竹马的牌。不过这两个人充其量也就是做过几年邻居吧?      南望听到她说程修谨长情的时候还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听到她拿钢笔举例子的时候就笑了。      “看来你对他确实挺了解的嘛。”      余以彤见这似乎真的有点效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虽然开场似乎有点出师不利,但最后自己还是稳赢。这么多年来程修谨都是一副感情很淡漠的样子,虽然自己也是很少见到他,但程修谨身边一直也没出现什么叫她感到威胁的存在,南望是第一个,但好在这个威胁很快也会不存在了。      “你知道就好,其实……”      但南望没让她继续把话说完。      虽然只和余以彤坐了这么一会儿,但南望基本上已经可以判断出,余以彤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也就没了心思和她继续耗在这儿,看她表演还不如早点回家刷剧呢。      “既然你这么了解他,也应该知道,”南望松开一直在用来搅咖啡的小勺,将手臂交叠搁在桌子上,微微朝前探了探身,压低声音好像告诉了她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那支钢笔是我送的。”      傻孩子,你对钢笔一无所知……      咖啡杯失手滑落撞到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南望有点心疼地看了看撒了一桌布的咖啡和可怜的咖啡杯。就说后悔带她来了这家咖啡店了,幸好刚才余以彤端得低,不然这会儿估计杯子已经碎了。她觉得这家的杯子每一只都非常好看有个性,碎了多可惜。      余以彤显然是没想到南望会来这么一出。她得来的消息是南望和程修谨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最多也就是今年的事情,那钢笔怎么说也有些年月了,怎么可能……      “南小姐,信口雌黄是不会……”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南望幽幽地念完刻在钢笔上那句词,轻叹了一口气,“你若是见过那支钢笔,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程修谨不是告诉过你他有心上人吗,傻孩子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南望看了一眼面部表情完全僵住,甚至隐隐有了崩坏趋势的余以彤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你面前这个,是他心上人本人了。”      其实她本来就是个不怎么善良的人,气起人来也是信手拈来,余以彤一口一个“修谨哥”叫得她心里不舒服,这会儿耐心耗尽了也就有点口无遮拦,这要是在程修谨面前她还能稍微收敛点,说不出什么“心上人本人”这种臭不要脸的话,不过面对余以彤嘛,她自己爽了就行。      余以彤这时候早早做好的心理建设已经完全崩塌了,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反转,这时候终于绷不住那身“大家闺秀”的外衣了,想要端起桌上的咖啡去泼南望,却发现自己刚刚已经把咖啡洒了一个干净。      南望看得出这厮大概要暴走了,手疾眼快地一把护住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往后缩了缩手。她可犯不上和一个气急败坏不讲理的女人硬碰硬,反正她现在自己爽完了。      余以彤也没想到刚才说话还那么硬气的南望一秒就怂了,看她双手护住自己杯子的样子火更大了,嚯的一下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这么嚣张,我比你年轻你比漂亮比你有钱,早晚……早晚……”      这话说到后来余以彤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南望更听得辣耳朵,忍不住把视线飘向窗外去了。一开始她还觉得余以彤段位挺高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绷不住了,说得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哦,小几岁就叫比她年轻了,再看看余以彤精致的妆容,她还觉得自己长得也挺好看的呢……      不过这视线一瞟还把南望瞟得一愣,刚刚从咖啡厅窗前一闪而过的人影好像有点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余以彤被她这个心不在焉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眼看马上就要露出撕逼的经典茶壶姿势了,南望才堪堪把视线从窗外吸引过来。      余光看见刚刚一闪而过的人影似乎也看见了她,正一步一步倒回来,南望诚心实意地给余以彤提了个建议,“你最好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不然你快走吧,再磨蹭一会儿对你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用你猫哭耗子!别以为他现在喜欢你就高枕无忧能在这里教训人了!”      这时候余以彤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已经和她刚来时刻意打造的高贵冷艳形象大相径庭,南望隔着她将目光落在已经推开咖啡厅门把手走进来的那人身上,朝她耸了耸肩膀。      “随便吧,反正我提醒过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感冒有点严重,加上过年可能没办法双更啦,毕竟是个走亲戚的日子呀~ 祝小可爱们情人节快乐,都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年~ 64、Chapter64 ...   第64章      余以彤被她这个态度噎得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来指着她,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但身后的人并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对方声音非常响亮,又因为站在门口,在放着舒缓音乐、虽然时不时有人压低声音交谈但整体上还是比较安静的咖啡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甚至门口的几张卡座里的人都好奇地伸出头来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了,南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缩了缩脖子试图用余以彤挡住别人的视线。      那人说:“嘿,这不是我哥的女人么!”      南望:……      她刚刚真是为什么要劝余以彤赶紧走, 如果预估到程小弟这个杀伤力,她就应该自己赶紧走!      程奕言除了和程修谨模样上长得七七八八有几分相似外, 其他方面都是天差地别, 唯独就一样分分钟学了十成十的功力:不管接受了多少人的注目礼,都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丝毫不显局促。      南望一脸的悔恨都被余以彤看在了眼里,刚刚听到程奕言的声音把她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不过看南望这个想躲起来的反应,莫非她刚刚果然都是信口雌黄?而且刚刚程奕言好像还叫了她”我哥的女人”……      这臭小子虽然平时很惹人烦, 但关键时刻兴许能帮的上忙……      余以彤决定放低姿态好好对待这个之前和她相看两相厌的小混球, 扭过头露出一个亲切地笑容来, “真巧, 奕言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时候程奕言已经旁若无人地走到两人近前了。      南望是面对着咖啡厅大门的那一侧的,程奕言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背对着他的女人是谁,这会儿余以彤冷不丁转过身去和他搭腔还把他吓了一跳, 往后退了一步,瞟了她一眼没搭理,绕过去拉开南望身边的空位大喇喇地坐了下去,“大嫂你怎么在这儿啊?”      南望:……      南望:“程奕言,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你说他这是叫你?”余以彤眼睁睁地看着程奕言完全无视了自己在南望身边坐下来,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伸长了双腿。他不是洁癖很严重,绝对不会和程家人以外的人有一点接触吗?      程奕言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挑了挑眉毛一脸坦然地说道:“不是叫她难道是叫你啊?你找我大嫂干嘛?看我哥不在家想要挖墙脚?”      南望:不知道程家小少爷最近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护食的方式都这么诡异……等等,不是护食不是护食……程奕言一出现连她脑子都乱了。      “叫声姐不好吗……”南望弱弱地建议道。      “你知足点差不多就行了,以为我真愿意叫你大嫂啊,”程奕言完全是不分敌我地在厮杀,刚刚还在怼余以彤,转眼就回来怼南望了,“还不是我哥非叫我对你尊敬一点。”      其实……叫姐也是一种尊重方式来着……而且按着程奕言这个形式风格下去,他哥早晚要被宣传成黑/道/老大一般的存在啊……      南望觉得脑袋有点疼,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无心对付余以彤了,反正有程奕言在,谁都好过不了……      果然,程奕言看了看接二连三被打击、还没有恢复语言能力的余以彤一眼,又把炮火放在了她身上,“没听见我问的话吗?你找我大嫂干嘛?”      “奕言弟弟,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出来是有点事情要谈。”余以彤倒不是怕自己在程奕言心里的形象坍塌,实际上程奕言一直没看上过她,但她比较担心程奕言会跟程修谨说起今天的事,她特意找准了程修谨不在国内的时候,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就算今天谈崩了,到时候南望过去告状,她也有回旋的余地不是?      人人都有嘴,只要时机恰当些,对方又没亲眼看到,还不是怎么编都行,最多也就成了一个无头官司?      “行了行了,你别跟我套近乎,谁是你弟弟啊。”程奕言脸上又露出了那副异常嫌弃的表情,南望上一次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还非常不爽,但今天作为旁观者,忽然就觉得程小弟这样放飞自我的行事还是很大快人心的。      “谈完你就赶紧走吧,我找我大嫂还有事呢。”程奕言说完就甩垃圾一样扬了扬手没再看余以彤了,“再不走我就要告诉我哥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原本已经全线崩溃到石化的余以彤终于一把抓起自己那件高贵冷艳的羊绒大衣和包包掩面从咖啡厅里飞奔出去了。      几个看热闹的人也跟着缩回了头。哦,看明白了,一开始还以为气势咄咄逼人的这个是原配,没想到原来对面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才是正主啊。这男人看人眼光不行啊,明明正主长得比那个红衣服的好看多了。      南望支着额头看着程奕言三两句就把余以彤造成了暴击打发走了,觉得隐隐作痛的脑仁似乎比刚才好多了,“噗嗤”一声笑了,“程小弟,原来我觉得你挺烦人的,但今天见了你,忽然觉得你好像也挺讨人喜欢的。”      对方似乎对这个不虞之誉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但也没跟她继续战斗下去,瞥了她一眼,还在嘴硬,“原来我觉得你也挺烦人的,但今天和那个女人对比一下,好像你还比她好一点。”      嘁,她可不止比余以彤好一点,是好到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吧!      南望笑着没理会他这个别扭的夸奖,“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程奕言瞄了她一下,忽然有点局促起来了,“我来这儿当然是有正经事,你来干什么?”      这话说得,这个咖啡厅在她公司和公寓之间,风格口味都是她喜欢的,怎么就不能来了呢,程奕言大老远地往这边跑才奇怪吧?他现在不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么,放寒假了作业不够多?      “你有什么正经事,追女生吗?”      南望纯粹就是逗逗他,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程奕言听完几乎是在瞬间紧张了起来,原本大喇喇的坐姿也跟着一下子正襟危坐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眼凑过去,“你怎么知道?”      南望:程小弟还真是……      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中学,南望估计按程家好程小弟的情况,把程奕言安排进M市几所半贵族式的学校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看他这样子就不像那种品学兼优的乖学生。      “是个什么样的女生,把我们程小少爷都紧张成这样了?”南望隐隐觉着自己可能找到了制服程小弟的方法,遂循循善诱之。      程奕言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可疑目标,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只胳膊拄在桌子上神色有点恹恹,“哎大嫂,你说像你这种女人,中学的时候都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什么就像她这种女人,程奕言要是不改自己这个说话方式,什么女生都得被他吓走。不过既然对方虚心向他求教了,南望也就认真地回答了他,“你哥这样的。”      “你别闹,说正经事呢。”程奕言很明显对她这个答案不满意。      “我没闹,真的是你哥这样的。”南望觉着这时候的程奕言好像更可爱了一点,脑袋后边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那两根呆毛显得他有点傻不拉几的,睡觉压的?“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你哥,他很有经验。”      “他怎么可能有经验,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才……”程奕言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爆了一句粗口,“你是说你和我哥……中学就在一起了?”      没等南望否认,程奕言眼睛都亮了,几乎是立刻就转移了话题,“那你跟我说说,怎么搞定我哥的?”      南望已经无力吐槽他神奇的思维回路了,看着他脑袋后边翘起来那一小撮头发心里别扭,抬起手往下压了两下,不留神造成了摸他头的感觉,“算了,你还是和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吧。”      程奕言出乎意料地没有炸毛,也可能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南望作乱的爪子上,南望刚刚出卖他哥的行为已经迅速地叫程奕言把她放在了同伙的位置上,凑得更近些,一股脑都倒出来了。      原来是他傻兮兮地暗恋人家小姑娘,结果又怂,知道人家住在这附近,暗戳戳地跟过来,有事没事在这儿晃,真被看见了吧,又怂的不敢跟人家搭讪,非要装高冷,结果自己被搞得抓心挠肝难受,人家小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嚣张跋扈的程小弟也有今天!      南望本来好心打算帮她分析一下,但估计在程小弟的心里那姑娘和他哥属于同级别的,有用的信息没说出几句,非在南望怎么搞定他哥的问题上纠缠,南望被他磨得苦不堪言,最后只好拎包逃回了家。      晚些时候接到程修谨的电话,对方应该是忙完了,日常跟她报平安,听得出声音很愉快,并没有疲惫的感觉,“今天过得怎么样,南南?”      “一整天都在听别人在夸我的男朋友,晚上又解决了一个情敌,当然很开心。”听到程修谨好听的声音,南望心情也很愉悦,明天他就回来了,想想就很开心。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打电话的男人微微蹙起了眉毛,一把抓住重点,“什么情敌?”      南望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披萨回头放在桌子上,“啊,这个不重要。”夸他才是重点啊!      美好的对话里突然掺进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你就给我吃这个玩意儿!?”      南望抬手捂住话筒,回头挑起眉毛,“爱吃不吃,只有披萨。”      听筒里传来男人有点疑惑的声音,“你家里有别人在?”      本来以为捂住话筒就好了的南望头疼地皱了下眉,回头看了一眼翘着脚坐在吧台上一脸嫌弃的某人,叹了一口气,“程奕言在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n(*≧▽≦*)n小可爱们除夕快乐~~~ 65、Chapter65 ...   电话那端的男人有些意外, “他怎么会在你那儿?”      南望在这边没答话,程奕言先从吧台边上弹了起来, 面露凶光地威胁道:“你要是敢告诉我哥林嵌音的事情……”      哦,原来那小姑娘叫林嵌音啊。      南望握着电话笑了,看了炸毛的程奕言一眼, 对着电话那段的程修谨说道:“路上碰见的,缠着我告诉他当初是怎么撩你的, 我不说,就跟来了。”      顿了顿, 南望抬手按了下免提键,又说道:“你自己说, 我什么时候撩过你了?”      虽然她三番五次地拜倒在程修谨的颜值之下, 但基本上她都是很含蓄(迟钝)的,程奕言就算是赖在她家里发芽长毛了,她也说不出什么干货出来。      然而电话那端的人似乎会错了意, 低低地笑了,继而非常清晰地回答道:“和我讲话的时候、和别人讲话却不和我讲话的时候、看着我的时候、看着别人却不看我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不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南南, 你现在不就在撩我吗?”      好听的迷人嗓音低低地透过话筒在安静的空气中流淌。      拿着手机开免提的南望和跳起来一脸狰狞的程奕言全都愣住了。      你现在不就在撩我吗?      喂!这到底是谁在撩谁呢!      还是南望率先反应过来, 在对方耐心等待她回答的时候飞快地切回了听筒模式。脸是完全烧起来了, 声音也有点异样的局促,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什么, 程奕言晚上不回家,叔叔阿姨不会担心吗?”      她记得程夫人的控制欲一直挺强的。      “没关系,他经常住在我市中心那边,主意正的很。”程修谨的声音里都含了笑,南望甚至能想象得到他说话时唇边弯起的弧度,眼底温柔的神色,他说,“南南,你是不是在害羞?”      南望脸上烧得更厉害了,“知道就行了,干嘛非要说出来!”      那边就当完全把她的指责当成了耳旁风,也不知道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清闲,既然这么清闲干嘛不赶紧回来,声音里的笑意更浓,“可惜了,你害羞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南望咬了一下嘴唇,“说得好像你没见过一样。”      “就是没见过。”没想到对方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她,一点余地都没留。      这南望可不能同意了,一时之间忘了身后还有个程小弟较起真来,“怎么就没见过了?”      “哦?”那人先是纵容地应了一声,很快就反问道:“那你是在中学调戏我的时候害羞过,还是在大学舞会上强吻我的时候害羞过?”      这……南望原来没觉得,但被程修谨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原来自己过去的行径怎么听都像是个女流氓,顿时语塞起来。      不过说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不知道回答什么好那就逃走算了,南望不顾程修谨的循循善诱,强行转移了话题,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这才松了一口气。      南望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准备和程奕言一起分享她刚刚热好的披萨,才发现刚才弹起来的程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坐回去了,正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费解。      没等她询问,程奕言先发制人,“你会和我哥结婚的对吧?”      诶……嗯嗯嗯嗯?      “为什么忽然问到这个?”她们之前在说什么来着,怎么忽然扯到结婚上去了?      程奕言叹了一口气,语气非常沧桑,终于带上了一点高中生应该有的成熟感,“我看如果我哥最后娶不到你,他可能是要活不下去了。”      什么和他讲话的时候、和别人讲话却不和他讲话的时候、看着他的时候、看着别人却不看他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不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还有他就只能听到一半但依然能感受到的快要溢出手机的甜甜蜜蜜……      为什么要给他听这些,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别胡说。”南望对死亡太敏感,尤其还是对程修谨的比喻,几乎是在程奕言说完的同时就反驳了他,话音未落便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严厉了,又叹息了一声缓和了语气,“听到你哥的话了吧,他段位真的很高的,你不要问我,还是等他回来去问他吧。”      程奕言换了一只手托下巴,抬手接过南望递过来的一块披萨,点了点头,“嗯,现在我相信是我哥搞定了你,不是你搞定我哥了。”      相信就好。既然相信吃完就赶紧回家去,她还要洗个澡敷个面膜,躺在床上刷一会儿剧然后睡个好觉呢。      南望心里的如愿算盘还噼里啪啦地作响,程奕言已经发话了,“既然我哥这么高的段位都用在了你身上,不如你就给我讲讲,他是怎么让你喜欢上的吧。”      这混小子怎么就不能自己亲自去问他哥,她只是他哥无辜的女朋友啊!南望的脸顿时就垮了,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披萨,“我和你说实话,程修谨那种人,他光站在我眼前,我就爱上他了,根本用不着他追。而且每个女生的心思都不一样,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叫我怎么帮你?”      可能南望的前半段话说得太甜了,程奕言似乎挺满意,想了想既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暴露了,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想了想,就把那小姑娘的基本情况给南望描述了一遍。      但怎么说呢,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南望听得出程奕言是很认真在描述了,但经过他带着光环的描述之后,南望的脑海里基本上就浮现出了一个头顶光圈的小天使,关于人家女孩子的性格倒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南望这就愁了,动了动嘴唇半天也没组织出什么长篇大论来,最后只好干巴巴地说道:“一般情况下,女孩子都喜欢高高帅帅、有礼貌又绅士的男生。”      “我长得不好吗?”程奕言挑眉。      “长得是好,可你这脾气确实太差了,得改改。”南望终于找到了制服程小弟的办法,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个性格,什么样的小姑娘都会被吓跑的。”      “可学校里跟我表白的女生到处都是。”程奕言不以为意,随口反驳道。      “哦,那林嵌音跟你表白过吗?”南望冷冷地反问。      程奕言顿时蔫了,苍白无力地辩解道:“她跟别的女生可不一样,她很乖的。”      实际上就是连正眼看都没看过他一眼、沉迷学习的那种乖。      南望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就想起程修谨来。念中学的时候,程修谨的脾气也很坏,虽然不像程奕言这么飞扬跋扈,但整个人都很冷漠,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硬邦邦的,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肯多说,枉她每天“帅哥”前“帅哥”后地讨好他,也还是惜字如金,不知道后来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温柔了……      程奕言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这个“哦”之后的话,抽了一下嘴角敲敲桌子提醒她,“喂,你是不是又走神去想我哥了?”      南望:……你管得着吗?      虽然程奕言一直都很招人烦,但当天晚上还算乖,可能是为了以后的可持续发展,南望给他安排在楼下客房里的时候,他也没炸毛,嘟嘟囔囔地嫌弃了几句,就进客房洗澡去了。      南望心里念了一句什么洁癖,完全就是他大少爷脾气给惯的,看程奕言乖乖洗漱去了,才松了口气趿拉着拖鞋上楼梳洗去了。      之前南望的睡眠一直都很差,更别说家里还睡着一个小霸王了,可没想到当天夜里不知道是对付余以彤耗费了精力还是被程奕言吵得脑袋疼,南望洗完澡在床上歪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还睡得挺沉,因为第二天是周末,连闹钟都没响。      可能就是因为睡得太沉了,导致第二天早上南望一边打哈欠一边踢踏着鞋子下楼的时候,甚至都忘了自家楼下还睡着一个程小弟了。      因此,当南望慢悠悠地扶着扶手转过半截楼梯,一眼扫到吧台上热气腾腾的早餐和穿戴整齐翘着脚坐在高脚椅上的程奕言时,第一个反应不是感动,而是她家招贼了……      呆愣的时候程奕言也在余光里发现了她,转过头有点不耐烦地说道:“都快饿死我了,怎么能睡到这么晚,这都快中午了!”      虽然混小子嘴上还是那么嫌弃,但基于他面前热气腾腾的早餐,南望完全没生气,只是弯起眼睛笑了笑,一边往下走一边夸奖道:“没想到程家小少爷还会做饭哦,你放心,既然继承了这个厨艺,想要搞定林……”      “喂喂喂,你这个女人!别说话!”也不知道程小弟怎么突然之间就打回原形,又炸毛起来了。      南望半句话卡在嘴边没说出来,这时候也走下来楼梯,才发现原来厨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刚刚角度问题,对方又一直没过来,这才没看见。      与此同时,那道清隽的人影忽然转过身来,手上还端着一碗软糯香甜的粥,训斥道:“又不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双更来的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新年快乐! 66、Chapter66 ...   第66章      “哦……”难得程奕言老老实实挨了训, 多一个字都没敢说就窝回到吧台边上老老实实等着吃饭去了。      南望站着没动,眯着眼睛朝那道人影看着, 一时之间甚至有些自己还没醒的错觉,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怎么在会这儿?”      “奕言替我开的门。”那人看她呆呆地站在楼梯口不动了, 将粥碗放在桌上便直接走了过来,微弯了腰将她牵住往吧台走, “你睡得沉,没听见我进来。”      南望傻兮兮地被程修谨牵着在一旁坐下, 看了眼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又看看难得老实一会儿的程奕言, “不是不是, 我是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昨天晚上打电话的这人不是还跟她有着时差吗?      “我哥看你虐待我,特意飞回来给我做饭的。”程奕言见缝插针地回答了一句, 话说完飞快地瞄了一眼自家大哥,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程修谨分给她一双碗筷, 跟着在南望身边坐下来, 丝毫没有收到程奕言的干扰, “也是今天上午才到的, 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      那岂不是还在倒时差,完全没有休息好?      男人脸上带着笑,并看不出疲倦, 但南望凑过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眼睛里果然有红血丝,顿时有些心疼,有点懊悔自己怎么就虐待了程小弟,害得他哥千里迢迢回来,不眠不休还得给他做饭吃。都怪她只会炸厨房。      看得出,虽然小霸王程奕言一听到自家哥哥的名号就萎了,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程修谨,但实际上程修谨对他严厉归严厉,本质上还是很疼他的。      “吃完饭你赶紧回去睡会儿,这么熬可不行。”      “回哪儿去啊,我哥都过来给你做饭了,你就不能让他在你这儿睡?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程奕言马上反驳道。      回哪去,就回对门呗,这差几步路,干嘛非要睡在她家,她家哪里有地方。南望心里吐槽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估计程奕言是不知道程修谨在1603也有住处,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在江畔的公寓看见过他。      不过她还没说话,程修谨已经先开口了,不是对她,是对程奕言说的,“不用你操心,赶快吃,吃完了该回家回家,不要在这里碍事。”      程奕言:……      南望:一定是亲兄弟。      程修谨说完话也没看程小弟一眼,侧头看了努力扒饭的南望一眼,问道:“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情敌,是怎么回事?”      程奕言一听顿时又想插话,但鉴于自家哥哥刚刚让他吃完赶紧滚,光起了个要演讲的架势,就控制住了自己重新低下头去安安静静地夹菜去了。南望笑了笑没当一回事儿,也不想说得太细,“昨天就是和余以彤见了一面,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对方听到这话果然愣了一下敛起了眉。程修谨待人一向客气疏淡,但凡女性更是保持距离,是以从未有过一星半点绯闻,他在飞机上推测过,只是没想到余以彤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来找你?”      “嗯。”      南望点点头,将嘴里的一口粥咽下去,还没等说话,程奕言又在那边插嘴了:“哥你放心吧,大嫂的段位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这不还有我吗,余家那个烦人精可能已经被气疯了。”      怎么说呢,虽然是不虞之誉吧,但程小弟简明扼要的事件概括大体上还没有跑偏,南望腾出空来以后也没补充什么,点点头算是赞同了。      她自己段位怎么样没比较她也不知道,但程奕言的杀伤力确实是方圆960万平方公里无人能及。虽然有点敌我不分的感觉,但他是个明白人,和她斗嘴那几句,说白了也是心里向着她的。程奕言挺有趣,大体上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程修谨将信将疑,不过好在南望做事一向图个心里痛快,想必也不会委屈了自己,也能使他稍稍放心些。不过余以彤特意赶在他不在的时候过来给南望添堵,这事在程修谨那边也不可能就这么翻篇。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前的问题是,“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家去。”      还是很碍眼。      程奕言撇了撇嘴,低头扒饭去了,倒给南望看得动了恻隐之心。估计程奕言也是真的大少爷脾气,没吃过什么苦,从昨天碰见开始也没吃几口东西,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吃上亲哥的一顿饭还遭亲哥嫌弃,就笑了,伸手摸摸程奕言后脑勺翘起来的那一小撮头发,说道:“行了,你快老实吃饭吧,一说话就招人烦。”      程奕言“哦”了一声,筷子一放,掏出手机往南望眼前一递,“要我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也行,先加个微信,加了我就走。”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南望一叠声应了下来,说等会儿吃过饭了她去楼上拿手机,就把程奕言按回去吃饭了。反倒是程修谨的危机感非常强,立刻反问道:“要你大嫂微信干嘛?”      南望:哦,原来“大嫂”这个称呼的出处真的在这里……      程奕言:“不干嘛,不干嘛,都是一家人嘛。”      吃过了饭,南望上楼取了手机给程小弟扫完,这小子果然痛快地跟二人道了别,就出了门不知道去哪潇洒了。南望扶着门目送他到电梯口,看他插着兜一边耍帅一边跟她挥了挥手,笑了一声跟站在她身后的程修谨感叹了一句,“你弟弟还是很可爱的嘛。”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在身后低低地问了一句。      “你哪里看出我们关系好了?”南望诧异地侧过头,发梢扫过男人的脸,引得对方微微怔了一怔。      程修谨不动声色地靠前一步,从背后环住了她婀娜的腰,声音比刚才更低些,“头发。”      “嗯?”南望没听懂,倒是被他突然贴上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男人离她太近,下巴基本上已经放在了她的颈窝上,热气扑在耳后有点麻麻痒痒的感觉。      “你摸他的头发,他没躲。”      说话这会儿电梯已经到了,程奕言朝门口看着的两个人露出了一个“呦呦呦,干嘛呢”的笑容,闪身进了电梯。      南望顿时有点尴尬,伸手想要拿开程修谨环住她纤腰的手,可是没成功。      对方在程奕言迈进电梯的那一刻就抬起了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去“哐”地一声关上了门。紧接着,南望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就被扳着肩膀抵在了门板上。      男人深邃的漂亮眼睛定定地足盯了她半分钟,待到南望稍微缓过神来,便低头吻了下去。      原本想要张嘴说话的南望顿时被他钻了空子。男人的吻如同往常一般温柔,但也一如往常一般热情沉迷,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很专心,是那种兢兢业业地致力于将她拆骨入腹的吻法,不疯狂,但也叫人很难招架得住。      南望被他扳过来的时候脚上的拖鞋差点飞出去,这会儿半只脚还踩在地板上,隐隐觉得有点凉,可说实话自己被他勾得根本不想推开,下意识地就抬起了那只脚,为了减轻自己身体的重量,抬起一只手勾住了程修谨的脖子,另一只手绕到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她主动靠上去其实真的只是为了省点力气,可给对方传达的讯息大概并非如此。      身体贴过去的那一瞬间,男人突如其来的僵硬和情动清晰可感。南望不清楚怎么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带进了屋里,摁倒在了沙发上。      男人的吻渐渐不再满足于口腔的缠绵,而是进一步地向下探索。当天南望穿了一件衣领挺大但胸前有两条蝴蝶结绑带的罩衫,许是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竟然被他用牙咬住,然后……就这么解开了……      这一刻的程修谨再不像往常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反而染上了几分妖冶的邪性。南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个温润沉稳的男人,竟然长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那、那什么,门口还留着一只可怜的拖鞋呢……      男人大概察觉到了她的不专心,忽然停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将她定定地看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都显得有点狼狈,南望的衣领被蹭到了肩膀一下,露出了半个圆润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再往下,是若隐若现的青涩果实,尚未有人采摘,而那双深邃眼睛里的情/欲色彩叫南望忽然间有点想要躲开。      南望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她、她觉得,以后可能需要换一个大一点的沙发……      然而就在南望紧急做好了心理建设以后,程修谨却忽然翻身离开了她,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曲膝坐了下来,抬手扶住了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又冲动了。”      南望:嗯……哎?      完、完啦?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你特么……开了一个假车…… 【高亮】趁着热闹求个作收吧~链接一放就崩,就不放啦。wap/pc端的小可爱们点击文章作者名、APP端的小可爱们点击文章页面右上角「作者专栏」进入作者专栏,点击收藏作者即可~ 爱你们哦? 67、Chapter67 ...   第67章      南望仰面躺在沙发上盯着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足有一分钟, 也没等来程修谨的什么动静,吁了一口气, 终于颇为狼狈地翻身坐了起来,尴尬地系好衣服上的带子,这才侧过头去看还曲膝坐在地上的程修谨。      男人一只手撑着额角, 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色的线衫和浅色的长裤使得他这个别扭的姿势反而显出几分颓靡的性感, 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落拓。南望的视线不小心溜到充满热情的某处,脸一红, 连忙转开了视线。      “嗯……你可以去卫生间冷、冷静一下。”南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磕磕绊绊地提出了一个贴心的建议。      程修谨原本一直懊恼地用手撑着额头, 忽然听到她这么说, 抬起头来看她,却见她惊慌失措地转开了视线,心下更是一沉, 另一只手撑了下地站起来,“嗯”了一声朝卫生间的方向走,步履之间却是满心的疲惫。      南望:上帝都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什么坏事都没做, 可这个时候竟然有点心虚地不敢看他……      卫生间很快就传来了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南望坐在哗啦啦的水声里, 为了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手头上未完成的工作一直想到物种起源,终于在又一次想到程修谨透过黑色线衫隐隐露出来的胸肌和敞开的领口里精致漂亮的锁骨前, 想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记得上周自己信口答应过程修谨,周末要同他一起去看程夫人的。      南望掐指算了算,怪不得程修谨将行程安排的这么紧,那岂不就是明天了?      程修谨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南望正坐在沙发上盘算自己明天应该穿什么,一抬头看见男人额头上微微湿润的发梢和十分落拓的眼神,又是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轻咳了一声,打算岔开刚才的话题,“本来说明天去看望你母亲的对吧?”      “嗯。”男人回答得简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冰箱里顺出一罐啤酒,在南望身旁坐下来,灌了一口,“怎么,你不想去了?”      嗯?南望赶紧摇头澄清,“当然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伯母会不会不喜欢我……”      怎么说呢,原本南望心里还是有这个自信的,但见过余以彤之后,他反而开始雨点担心了。虽然余以彤段位不高,只知道虚张声势,但确实和她是完全两个路子的人,程夫人若是心里属意余以彤那种走人间富贵花路线的千金小姐,那她这种清汤寡水的人怕是入不了程夫人的眼。      这会儿她阔别几日的焦虑又上来了,身边坐着差不多已经干掉了一罐啤酒的男人却轻笑了一声,“这个你倒不必担心,只要留神别提起北华中学的旧事来就好。你知道,她有些容易紧张……”      她没事才不会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呢,实际上当初那些事情南望自己到现在也不愿意回忆,怎么会主动去揭伤疤,应了一声又问起别的来,话题至此终于从刚刚满屋子的尴尬里脱离了出来。      当天程修谨很早就被赶回去补觉倒时差了,南望则忙于自己的准备。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顺着窗帘缝儿照进室内的时候南望就醒了,在床上躺了几秒才狼嚎了一声翻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翻滚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顶着一头马蜂窝进洗手间刷牙去了。      什么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南望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形容猥琐”的自己,一想到自己昨晚竟然做了一个对某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梦,就觉得自己待会儿完全无法好好面对程修谨了。      一般情况下,情侣之间彼此肖想不犯法的对吧……      程修谨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南望的梦里做了一晚上的主角,见时间差不多了来敲南望门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有点慌张,还以为是昨天她说过的那种担心,宽慰了她几句,直到两个人上了车,他侧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对方明显僵硬的四肢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程修谨扣好安全带的指尖一凉,终于察觉到今天见了面以后,南望除了偷瞄过他几眼,甚至没和他有过对视。      南望抬手调整了一下安全带,咳嗽了一声,咬了咬嘴唇强行解释:“没什么,安全带系的有点紧。”      “你一直在躲着我的目光。”男人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没有一点迁就,毫不留情地直接指出了,“南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对我说,不要放在心里。”      说什么,难道要老娘我昨晚梦见把你绑在床上好好疼爱了?南望想了一下,不自觉地带入了女土匪的形象,这会儿也没有刚刚“因为自己对程修谨心思龌龊,所以不敢看他甚至觉得玷污了他”的负罪感了,瞟了他一眼,“你以后不要穿那件黑色线衫。”      程修谨:嗯?      南望咳嗽了一下,挥了挥手,“你看这样的不是挺好的吗,看起来还是帅的。”      至于那件……就太性感了些……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男朋友的衣着管东管西了,有时候她可能不是嫌弃对方衣品不好,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程修谨听她胡言乱语了一通,笑笑没接茬儿,只当她是要见家长了太紧张,安慰了她几句就驱车朝程家的大宅去了。      程家大宅离江畔不算远,认真算起来,离E.T园区还要更近些,车子驶过驶过一段鲜有人迹的林荫大道,拐进一条两旁栽着茂密却不知名树木的路上,才隐隐约约看得见前方的建筑。      南望对这一片别墅区还算熟悉,知道能看见楼基本上就意味着进进入他家的范围了。又过了大约七八分钟,车子果然在一幢连体建筑前停了下来。      门口站了几个人,南望从车窗里看去,认出第二顺位站着的是之前见过的良叔,隔着一道玻璃跟他打了个招呼,手抬起来才想起外边的人看不见,只好悻悻地放回去,听见程修谨在一边解释了一句,“今天我爸不在,说等会儿回来,我母亲身体不好,叫管家在外迎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她有什么好介意的。南望赶忙摇摇头,见为首的那个“管家”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友好,心里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想知道这家主人心里怎么想,看看手下人的态度就知道了么?      两个人下了车,马上就有人将车子开走到指定的地方停好了,南望拎着手包环顾了一下这幢漂亮高大的建筑,手上一热,就被他握在了手心里,侧头,是男人笑意满满的侧脸。      “走吧。”      南望被程修谨牵着,抬手就要往里迈,这一步后脚跟还没落地,就听见屋里隐隐约约地传出来一句“不是说带回来了吗,我就过去看一眼,你拦着我干嘛”的嗔怪,还有另外一道声音,估计就是拦着她的那个人说的,“妈,你能不能淡定点,别这么激动。人家马上就进来了,你出去早看那么一眼,万一感冒了,回来我爸还得骂我。”      后边这个声音很耳熟,南望听出来是程小弟,顿时有点惊讶,侧头看了程修谨一眼,“程奕言也在家?”      程修谨无奈地点了点头,“奕言很喜欢凑热闹。”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了大厅。      程家大概是那种走低调奢华路线的,整体的装饰风格非常简约,完全没有一般富贵家庭那种到处堆砌的洛可可花纹,家具装饰也丝毫不显用力,给人一种非常明亮干净的感觉。      同样线条干脆毫不拖泥带水的沙发正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昨天刚被撵回家的程小弟,另一个穿着看似很随性、但细节之处又能看出她是精心打扮的中年妇人,大约就是程夫人了。      南望飞快地打量了这么一圈,就见程夫人很快起身迎了过来,规规矩矩地站定鞠了一个躬,“伯母好。”      “你就是余小姐说的那个姑娘?”对方很快就走到了近前,拉起南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把南望吓了一跳。      南望:余小姐???      “小姑娘明明很有礼貌嘛。”程夫人笑着从程修谨手里抢过了南望的小手,暖暖活活地握住,一面打量一面喜气洋洋地夸奖道:“长得真漂亮,你妈妈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吧?”      南望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有点懵,没来前听形容她还以为程夫人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柔弱敏感的类型,刚见了又听见她上来就提余以彤,以为免不了要不愉快,哪知道她话锋转得这么快,人也很开朗,看见她以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莫名兴奋的状态。      见南望没搭腔,程夫人又问道:“认识多久啦?我看过了年好日子不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南望:不、不是,这节奏她怎么快跟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硬广】基友要开现言啦,预收文案在下面,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搜文章名《我爱你上瘾》或作者名《君莱》~基友可勤快啦~ WAP戳:【我爱你上瘾】 ")> 电脑戳:我爱你上瘾 文案: 高三毕业宴会上,靳邺被怂恿给班花尤艺敬酒,被喝趴下 大学毕业后,黄金单身汉靳邺成为投资公司一线女销售尤艺眼中的肥肉 为报当年之仇,靳邺开价一瓶酒一百万投资让尤艺喝,人还没喝趴下,他自己先心疼了 重逢后的第一晚,尤艺喝醉了,靳邺维持最后的高贵冷艳,倒了杯水,声音缓慢低沉:“尤艺,起来喝水。” 腿长腰细的小美人像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靳邺单手解下领口纽扣,语调不耐:“尤艺,起来喝水。” 最后,高贵冷艳的靳大总裁俯身哄道:“乖,起来喝水,喝完水就舒服了。” 68、Chapter68 ...   第68章      南望有点招架不过来, 赶忙转头去看程修谨。      对方得到她求救的信号果然立马就伸出了援手,一面扶着程夫人往内里走, 一面帮她开脱,“妈,现在说这个有点太早了, 南南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哎哟,这个要做什么心理准备?不是都过来见家长了吗?当初我嫁给你爸爸的时候……”程夫人还是笑眯眯的, 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好,这个态度也很快就叫南望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下来, 跟着一起进了客厅里面。      程奕言笑嘻嘻地倚在一旁看好戏,等南望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声地鼓励道:“大嫂你加油啊, 我妈特别好搞定。”      哦, 这小子原来是来观摩她怎么搞定自己的妈来了……      南望内心表示他可能要失望了,朝他扬了一下眉毛,马上又听见已经坐下的程夫人热情地呼唤, “南南,你过来坐我这儿,头一次见面, 咱们好好聊聊天。”      本来南望是打算坐在程修谨身边的, 毕竟这样心里还踏实一点, 但既然程夫人这么说了, 她也不好意思再起什么别的幺蛾子,只好乖乖地坐过去,果然很快就被程夫人拉住了手。      “你和小谨认识多久啦, 我总听说他有心上人,可从来没见过,都以为他是信口胡说的。”程夫人的手有点病人身上特有的凉,可见她并不是随时都像现在这样有精神,“他把你藏得这么严实,也不带回来给我看,搞得我差点乱点鸳鸯谱。”      南望想这其实也不太好算,虽然认识的时间很久,可两人中间的空白期也不短,犹豫了一下只回答了句“好几年了”,侧头又看了程修谨一眼,对方朝她露出了一个抚慰的笑容。      她现在其实已经有点明白程夫人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了。大约在她心里,程修谨这样的儿子身边应该从来不乏追求者,可左等右等又没见他领回什么人,从毫不担心到是个女人就行,也是须得经过漫长的心理煎熬吧。现在儿子把传说中的女人领回来了,程夫人这提在心眼多少年的心,也算是可以放一放了。      “好几年了怎么不早点过来看看伯母,伯母每天待在家里好无趣的,你是M市人吧,往后多过来玩,伯母给你做可乐鸡翅吃。”程夫人这个引诱方式完全就是投喂式的,“小谨要是欺负你,尽管跟我说,他还是蛮听我话的,伯母给你做主。”      南望心道欺负人的那个基本上都是她了,哪里轮得到程修谨欺负她?就笑着摇了摇头,替程修谨开脱道:“修谨他人很温柔的。”   阿-七-整-理   程夫人很明显不相信,侧头横了一眼正支着下巴歪在沙发上的程修谨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温柔?就他这个烂脾气,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哦。”      南望跟着侧头去看笑得一脸温柔的程修谨。知子莫若母,程夫人说得是中学时候那个脾气又冷又臭的程修谨没错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温文尔雅的。      “都是我在说,还没来得及问你,”程夫人抬手拍拍南望的手背,“南南家里边是做什么的?父母都还好?”      这其实是避不开的问题,可南望以为程夫人至少会在决定见她之前做一下背景调查,没想到程夫人真的这么当面直接问出来了,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愣了一下,很快就见程修谨从沙发上直起身,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妈,南南家……”      “我父母离婚了。”南望虽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缓过了神来,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我跟我妈,她现在在D大教书。”      程夫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就停滞了一下,“哦”了一声,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离婚了啊……”      南望以前知道虽然社会进步了这么些年,可还是有一些人对离异家庭的子女会有一些偏见,但她没想过程夫人也会在意这样的事情,心也跟着她的那句重复沉了一下,想着或许她抱了过于乐观的态度,而今天也许并不一定会以其乐融融收场了。      程修谨似乎也没想到程夫人会是这个反应,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好看的长眉拧成了一个疙瘩,“妈……”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就连大喇喇坐在一边看热闹的程奕言也默默地收回了翘着的二郎腿,坐直了身体。      仿佛凝固了的空间里忽然“当啷”闯进了一句话。      “你妈妈一个人带你,一定很辛苦吧?”      南望感受到她被程夫人握住的手忽然被握得更紧了,也是懵了一下,又听见程夫人问:“那你现在在M市,你妈妈岂不是一个人在D市?她一个人多寂寞,要不过年的时候把小谨带回去给你妈妈看看,让她高兴高兴?”      程夫人这个口气,简直就是把程修谨当成了一个玩具,有种“我这玩具挺好的,借你玩两天”的感觉。      南望被这个神转折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动了几下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      所以刚才程夫人是在读档,现在缓存完了?      “要不把你母亲也接过来,咱们一起过年,正好顺便把你和小谨的婚事商量一下,年后挑个吉利日子,你们是想先办婚礼还是先去领证?”程夫人提到这个,语气忙马上又喜气洋洋了起来。      南望没料到最后还能绕回到这个话题上来,看了松了一口气的程修谨一眼,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有点困难,“还好,我妈学生比较多,逢年过节常常有人去看她,不至于寂寞。本来打算过两天就回去的,机票已经买完了。”      “已经买完啦?”程夫人有点惊讶,扭头用胳膊肘杵了刚刚因为紧张而坐过来的程修谨一下,“你知道南南机票买完了吗?”      程修谨诚实地摇了摇头。      程夫人:“你这孩子,南南过两天就回家了,你怎么连人家什么时候回家过年都不知道!”      南望:其实这个真不怪程修谨,她是决定过两天就休年假回家的,但机票还没买,刚刚就是一句托词罢了。      程修谨从善如流,“是我不好,是我粗心大意了。”      正说到这儿,就见那之前见过一面的管家敲了敲门,朝内里坐着的程夫人说道:“先生回来了,饭菜也准备好了,先生说直接去那边等着,您看什么时候过去?”      程夫人拉着南望的小手站起来,“走吧,咱们吃饭去。”      南望:……      想想那天电梯里的事情,她好像有点不太愿意去见程明庭啊……      程夫人可不知道什么电梯里的事,程家的饭厅在连体建筑的另外一栋,不想出去的话需要从这边上二楼穿过连廊再从那边下去,她就径直拉着南望往楼上走了,也没管身后自己的两个娃。      程奕言一听说吃饭了,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了,正准备紧随其后,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自家哥哥抓住了。      程修谨瞄了一眼已经在上楼的程夫人和南望,压低声音,“余以彤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一大早。”程奕言飞快地回答道,“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在了,没进屋就听见她跟咱妈在说话。”      墨色的深邃眼眸越发危险,“她都说什么了?”      程奕言却笑了,抬手拍了拍自家哥哥,“哥你放心,她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没数吗,就算说大嫂什么不好,她也不会明着说,这不绕来绕去刚开了一个头,我就回来了,把她撵出去了嘛!”      程修谨条件反射地拨掉程奕言搭在他肩上的爪子,也跟着站起身来,“你还有点用。”      程奕言完全没理会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就当一句表扬听了,笑嘻嘻地试图再踮脚去搭自家哥哥的肩膀,要跟他勾肩搭背,“我看咱妈挺喜欢大嫂的,你看这不一直急着把你嫁出去呢吗,要不你就跟大嫂去过年吧,反正咱家还有我呢。也让我感受一下众星捧月的感觉呗。”      程修谨试图拨开黏在他身上的程奕言,但并没有成功,只好挂着他迈步朝楼梯走去,心中是何种滋味,别人是不能知道了。   阿-七-整-理   程奕言有句话说的没错,看得出他妈的确是挺喜欢南望的,毕竟对于从小到大一直都对他盯得非常严的程夫人而言,能主动说出叫他去D市“那么远的地方”,确实是不容易的。他第一次发觉,原来程夫人是真的很着急他的婚姻大事。      “南南你多大了?”程夫人拉着南望的手就往怀里带,一时间竟有些母爱泛滥,“一个小姑娘怎么一个人跑来M市,看起来就小小的,怪叫人心疼的。”      南望笑得有点尴尬,“我和修谨一样大。”      程夫人:“嗯?哎哟那可不得了!”       69、Chapter69 ...   第69章      南望这心被程夫人的一惊一乍搞得七上八下, 听到程夫人吃惊的声音又是将心一提,紧接着便听到程夫人问道:“南南你在哪里上的大学?”      不知道程夫人的话头怎么转得这么快, 南望懵了一下,脱口而出,“D大。”      “那就没错了。”程夫人自己想明白就直接盖棺定论了, “我记得小谨上大学时候,有一年大冷天地跑到D市去受冻, 回来感冒了好几天,可心疼死我了, 是不是就是去找你的?”      南望只知道程修谨确实去过D大,她还酒后乱性强吻了人家, 但并不知道程修谨为什么要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混进那个舞会现场的,不过后来程修谨都能轻轻松松地进E.T年会的后台,可见也没有什么门禁能拦得住这个人了。      不过毕竟那时候见过面, 勉强能算得上是“去找她”了。南望点点头,回答道:“我们确实见过。”      程夫人不仅叹了一口气,沉沉地说道:“这孩子……心思藏得那么深, 连我都没发觉。怪不得他要离家出走, 原来是真的有心上人……”      等等, 南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离家出走?”      这种中二少年才会做的事情,程修谨都念大学了,还能干得出来?      程夫人没听出她这句惊讶的话里成分有多复杂, 一边走一边自己说了下去,语气颇有些自责,“都怪我们那时候将他逼得太急了,三天两头地给他介绍小姑娘认识。这孩子一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我们都没信,以为是他搪塞我们的借口,年轻人嘛,总是对相亲很反感的。”      南望想了一下,忽然很感谢她妈妈一以贯之的放养政策。虽然没把她培养成什么高尖端人才,但从小到大基本上她都是按着自己的心思过生活,没后悔也没遗憾,虽然这么大的年纪了连个男朋友也没给她领回去过,可她妈妈从来没提过叫她相亲。      年轻人呐,的确对家长安排相亲很反感。      “就是没想到这混小子一声不吭就自己一个人跑去D市了,我跟他爸这个担心哦,真是翻遍了M市也没想到他会忽然跑去那么远,还是他室友告诉才知道他人在D市,这才被我们给拎回来了。”程夫人这已经开始解释了,看来她的脑洞确实很大,“南南你那时候没因为他不告而别生气吧?”      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得了,万一人家那时候一对小鸳鸯感情还没稳定,他们就把自家儿子拎回来了,导致棒打了鸳鸯,把这两个人搅和黄了,那岂不是罪过?      怪不得找到程修谨的时候那孩子死活不愿意回去。他们都以为是程修谨迟来的叛逆期,可没想到他不是离家出走,是来会小情人了呀!      虽然是曲解了当时的情况,不过仔细说起来程夫人也确实她翻天覆地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无果的罪魁祸首了,南望在这么晚的时候才知道他当时不告而别的真相,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滋味陈杂。      不过话说回来,程夫人这个掌控欲可是真强,那么大的人了,又是男生,不过是从M市去D市,他们就兴师动众地去找人回来,要是换了她这样说走就走,可能一张机票就飞出国晒太阳的女儿,程夫人怕是早就气疯了……      南望这么想,明明知道今天是来见家长的,主要目的就是讨个程夫人的喜欢,不应该指手画脚说的太多,可一时嘴快没忍住,声音因为没底气而有点发虚,“伯母对修谨管教真是严格。”      “那时候伯母病的严重,你别怪伯母,我不是不喜欢你,就是担心我们小谨……”程夫人拍拍南望的手,语气越发真诚起来,“生小谨的时候不容易,他又优秀,我是一门心思想让他好……不过现在我也想开了,小谨能开开心心的就好,你看奕言,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   sisiyouzi   一提起程奕言,南望情绪就更复杂了。      程家的这个教育方式也是极端到空前绝后了,一个管教颇严,一个压根就是不管,程奕言这么毒舌,该不会就是从小到大被忽略太久造成的吧?不过这小孩也真是个好孩子,看得出他非常维护自家哥哥和家庭。换做别人家的小孩,从小这么被忽略,又有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哥哥比着,恐怕要恨他哥哥的吧?      程夫人抒发完内心的感慨,拉着南望的手一边走一边长吁短叹,“现在的年轻人压力真是大哦,连谈恋爱都没时间谈。”      这话……嗯……说得也有点道理,现在就连她们E.T都千方百计地搞活动争取内部消化了,还有多少公司企业没这个福利呢?      南望心里这样想,乖巧地点点头应和了程夫人一声,目光扫到程夫人的侧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程夫人的确是保养得好,除了程修谨说得那点管教严格、心思敏感以外,大体上来说还是童心未泯的类型,看得出是从一开始就被程明庭保护得很好那种。      只是不知道她那么纤细敏感的神经是因为积年累月都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脆弱,还是因为太脆弱才被保护得这样好了。      南望之前和程明庭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中间隔着一个意乱情迷的程修谨,彼此都没看到对方的正脸。只是上次见面时很明显并不是非常愉快,恐怕给程明庭留下来不大好的印象,南望心里打怵,反而是刚刚想到他对程夫人的态度,印象上对程明庭多了几分好感。      不管怎么样,如果和她猜测的差不多,那程修谨这个对感情执着的态度,可能是遗传自他的父亲程明庭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绕过了连廊,顺着楼梯转下来,随着视野渐渐扩大,餐厅里丰盛的一桌饭菜也渐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南望原本以为像程家这样的家庭,会是那种很典型的长条桌,吃饭的时候隔着长长的距离优雅举高脚杯的那种,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程家的餐厅虽然占地面积很大,以彰显一家人对一起吃饭的重视程度,但器具还是很接地气的小方桌,南望算了一下,如果今天程奕言也带人回来吃饭的话,应该是刚刚好。      顿时对这样的深谋远虑充满了敬佩。      方桌边上坐了一个人,支着下巴望眼欲穿的那种,一点都没有往日在集团里威风凛凛吊炸天的那种霸道炫酷感觉,如果一定要类比的话,也可以叫做“坐成了一块灯中的望妻石”。      见程夫人露了面,那人眼神顿时亮了亮,转而看到被程夫人紧紧拉着手的年轻姑娘,微微眯了下眼睛定睛打量了一下,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程夫人喜气洋洋地拉着南望过来介绍,“明庭,你看谁来了!这是小谨给咱们带回来的儿媳妇,长得俊俏吧?”      “伯父好,我叫南望。”      程明庭没程夫人那么热情,顶多算得上是面无表情,听到南望的名字时脸色稍微起了那么一丝变化,伸手跟她握了握手,语气还有点硬邦邦的,“小南是吧?有点面熟,我们见过面?”      一说到这个,南望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还以为程明庭上次没看到她张什么样呢,哪知道人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尴尬了……“上、上次在U+见过。”      这时候落在后边的程修谨和程奕言也已经赶上来了,程明庭一看到程修谨抬手就是一撇子打到背上,“你小子翅膀硬了,要不是上次被我撞见,还不肯把人家姑娘带回来给你妈看看!还以为你在外边搞三搞四……”      “你干嘛呢,人家姑娘还在这儿看着呢,给小谨留点面子。”      程夫人一瞪眼睛,嚣张的程明庭立刻就偃旗息鼓了,收回手把这一瞪又瞪到程修谨身上,转身来开椅子坐回去,“行了,坐下吃饭吧,等小南走了咱爷俩再算账。”      南望:……      她决定以后对程修谨好一点,再好一点,按着程家的食物链,她家程修谨实在太可怜了。      不过看到欠手欠脚凑过来坐到她右手边上的程奕言,南望又觉得,其实程奕言才最可怜吧,作为一条食物链的最底端……   sisiyouzi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得多了,程明庭虽然总是硬邦邦的态度,但很明显他是那种只要老婆满意就什么都无所谓的人,虽然看不出他个人对南望多喜欢,但程夫人喜欢,他就跟着喜欢,一点也没难为南望,只是吃饭的时候偶尔说一句,叫南望没事过来玩。      整体上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程明庭是特意抽空回来吃饭的,吃过了饭见过了人,就回公司忙自己的事情了。程夫人拉着南望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看南望有点精力不济,就遣着程修谨去送她回去好好休息了。南望来一次总是不能空手的,临走的时候送给程夫人一对祖母绿的耳坠、项链,没想到正讨得程夫人喜欢,当场就把项链带上了。      南望是直到坐上车子,系好了安全带,才靠在座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我表现的还行吧?”带着任务的某人主动求表扬。      男人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软塌塌瘫在一旁的某人的头发,语气很温柔,“表现得很好,辛苦你了。”      南望被他这个摸头杀彻底打败了,要不是程修谨在开车,估计整个人都要靠过去了,又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妈妈挺可爱的。”      就是说话一惊一乍的,可把她这小心脏吓完了。      “她总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做,太寂寞了。”      “怎么不和老姐妹出门聚一聚?”南望觉得程夫人这个单纯的性格应该人缘不错的。      程修谨侧头看了她一眼,幽幽回答道:“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没有,时间久了老姐妹说看着她就生气,不带她玩。”      南望:……      这话过分了……      不过对方也是开玩笑,很快正经回答道:“她身体不好,一向不大出门的。”      南望只是一阵唏嘘,想起之前自己暗暗下决心要对程修谨好一点的事情。      “你妈说,过年的时候可以把你借给我来着。”南望侧过头靠在靠背上笑眯眯地看着程修谨,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一点勾人的风流韵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爷回家过年啊,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男人似乎一时之间没听懂她的意思,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在路边停下了车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有没有兴趣跟爷回家过年,包你吃香的喝……”这一次,话来没有说完,就被温热的唇封住了。      男人将她摁在副驾上吻得动情,还能抽出空来数落她一句,“哪里学来的话,一点都不正经。”      水深火热中的南望:哦哟哟,还好意思说她不正经,这个光天化日之下把手从衣摆里伸进来乱摸的男人就正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着走亲戚应酬巴拉巴拉,更新不规律,小可爱们对不起啦! 明天开始恢复09:09:09更新~~~爱你们(づ ̄3 ̄)づ╭ 70、Chapter70 ...   第70章      再过不久就是春节了, 南望本来以为自己是走得比较早的那一拨人,没想到平时视加班为常态的同事们在回家过年这件事上竟然超乎寻常的积极, 一个走得比一个早,还没到周末,办公室里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人, 园区里也显得越发冷清。      这种情况在敬业爱岗的leader上班上到一般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个旅行箱,直接和办公室里的大家挥手告别后就拖着箱子扬长而去之后达到了顶峰。      南望当时正和Cici对一份数据, 眼睁睁地看着leader满面笑容地拖着箱子从卡位前经过,也是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Cici见过世面,司空见惯地拍了拍南望, 说道:“咱们E.T的传统就这样, 你放心,年没过完就会有人回来了。”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走啊?”Cici是那种年前坚守到最后年后晚点回来的人, 对办公室里日渐空出来的卡位早就做到了心如止水,看南望一路目送leader出门,抬手搭上了南望的肩膀。      南望收回目光, 看了Cici一眼, “周末就走。”      “那不是也快了, 我看你心神不宁的。”看得出南望人虽然坐在这里, 可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莫非是舍不得你家程大少?”      她心神不宁不是因为想家,更不是因为舍不得程修谨, 而是因为……那天顺嘴问程修谨的那么一句话,被后者当真了。这几天程修谨都在认真为跟她回家过年做安排,原本就是一时兴起瞎撩的南望就不好意思再反悔了。      也不是说程修谨拿不出手,而是南望觉得他们之间的进展太快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就两头都见家长了,还真应了程夫人的心切。总觉得双方的家长都见过了,这事好像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Cici不知道,随口这么一问,还真正中下怀,南望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回到数据上,凝神看了不到一秒钟,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南望翻过来看了一眼,是那串熟烂于心的号码。      Cici原本在南望卡位边上坐着,见南望表情有点严肃,就知趣地起身去茶水间倒咖啡去了,临走时听见南望接通了电话,声音非常冷淡,“喂。”      电话那端的人丝毫没有受到她冷漠态度的影响,语气甚至有些患得患失的紧张,“南南,今年过年……”      “我回D市陪我妈,怎么了,有什么事?”南望没等他说完,就兀自打断了,态度十二分的强硬与冷淡。      对方迟疑了一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今年你在M市,能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南南,你有多少年没回家过年了?”      南望听到那个”我们“的时候就挑了一下眉毛,等听到“回家”的时候反而笑了。回家,她在M市哪里还有家,一想到在曾经她住过的那栋房子里会看见那两个人,南望就觉着恶心,“陆知行,你家还不够热闹吗?我妈不一样,我妈就剩我一个人了,你就当积点德,别再打扰我们了不行吗?”      电话那端被她这段话堵得说不出话来,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又嘱咐了南望几句注意健康的话,最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替我问候你妈妈,希望她一切都好。”      南望忍着那句“没有你她一定很好”没说,“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想了想又觉得意难平,抬手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这回南望的态度却发生了180°的大转弯,语气里甚至带了些撒娇的成分,“妈,你干嘛呢?”      “在外边和你刘阿姨逛街买点年货。怎么了?”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南望就连声音里都染上了笑意,“买的什么呀?”      对面有点吵杂,应该是在超市里,不过温柔的女声还是透过电波稳稳地传了过来,“你不是快回来了吗,买点菜。什么时候到家?”      “周六晚上。”南望咬了咬嘴唇,心里有点忐忑,一咬牙一闭眼,还是招了,“妈,我要带一个人回去,你可多做点好吃的。”      电话那边很明显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抬高了音量,像是特意走到了什么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语气甚是惊喜,“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带什么?”      “带一个人,长得很帅的那种。”南望也被她的态度感染了,压低声音笑嘻嘻地回答道。      对方实实在在地懵住几秒钟,半晌才回答道:“好,好,我知道了,多买点好吃的。我在外边,不和你细说,等你回来咱们母女慢慢聊。”      南望应下来,笑嘻嘻地挂了电话,想到自家老妈一会儿能在同事阿姨面前眼眉吐气了,突然就有点理解程夫人说把程修谨带回去叫她高兴的意思了。虽然她妈妈从来没有催过她,也没有过问过,但现在看来,家长总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女早早得到幸福的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六当日清晨,南望还在赖床,住在对门的某个勤快的家伙就跑来敲门了,好像生怕把他落下似的。南望东西本来就没有几件,前天晚上都收拾好了,还想睡个懒觉,听见敲门声都没动,翻了个身拿枕头捂住头就继续睡了,哪知道程修谨坚持不懈,眼看都要把她家门凿穿了,南望受不了,这才光着脚晃晃悠悠去开门。      相比于平日里虽然妆容不浓,但最起码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南望,今天的南望就实在太不修边幅了,收拾妥帖的程修谨跟着一路上哈欠连天的南望进了机场过了安检,才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昨晚睡得不好?”      南望摇摇头,“挺好的。”      她只是不太喜欢坐飞机,时间久了都产生生理反应了,一说到坐飞机就条件反射地打瞌睡,好像这样能减少一些耳朵上的不适一样。      至于化妆……反正她一会儿在飞机上要抓紧机会敷个面膜睡一觉,化妆就显得太累赘了,反正是回家见妈,只要程修谨帅帅的就可以了,至于她嘛,她妈也不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不过想到敷面膜,就想起之前飞机上的事情来,南望想了想决定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我耳朵不太好,起飞降落疼得厉害,待会儿可别和我说话,说了我也听不见。”      程修谨从善如流,他倒是关切地问了几句怎么回事,得到“天生的,医生说也没法治”的答案以后,也就放弃了,只是将南望搭在手臂上的加厚羊绒大衣接过去抱着,叫南望走得省力些。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这人总是出乎意料地温柔体贴,南望有点感动地捧着程修谨的脸来回蹂躏了一会儿,完全没想到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行程,将完完全全成为了噩梦。      南望上了飞机以后就带上了耳塞和眼罩,打算一个人溺死在黑暗和耳鸣之中,没怎么和程修谨交流。可能是这个原因叫空姐产生了他俩不熟的错觉,面对如此有魅力,待人接物又彬彬有礼、一看教养就非常好的程修谨,有意无意的殷勤就多了起来。      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旅途这么无聊,仓里有趣的人又没有几个。      但问题是飞机平飞以后,南望才稍稍有些缓解了耳朵上的疼痛,刚要入眠,就被过来服务的空姐吵醒了。      “先生您还需要些别的吗?”      声音是很温柔动听没错,但南望没记错的话,就她这个时而好时而坏还带着耳塞的耳朵也已经第五次听见漂亮的空姐这么问了,可想而知程修谨一路上被骚扰了几次。      “不需要,谢谢。”      虽然已经被打扰了很多次,但男人依旧是礼貌的,也是简洁的,南望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她的男人,顺势就沉着脑袋往一旁靠,正打算结结实实地靠在程修谨身上的时候,忽然又听见那位空姐说道:“先生如果不希望这位女士打扰,可以将你们之间的扶手放下来,我可以帮您放。”      没等对方回答,南望已经闻到了一阵夹杂着淡淡甜味的香风。      不是说服务行业最好不要喷香水么。南望吐槽了一下,决定宣扬一下自己的所有权叫这位热心的小姐姐安静一会儿,抬手将蒙在眼睛上的眼罩撸了上去,看了一旁的程修谨一眼,朝他招了招手,“帅哥,往这边坐一点,肩膀借我靠一会儿。”      她带着耳塞,不能准确地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有多大,不过对方肯定是听到了。因为程修谨只是莞尔一笑,便直接展开长臂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      空姐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这样也行?!      南望靠在程修谨怀里朝她笑了笑,“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不需要其他服务了,谢谢你。”      这男人,是她的。      71、Chapter71 ...   第71章      南教授独自一人住在D大的家属区, 等到两个人下了飞机从机场折腾到位于市区的D大附近的时候,正巧是吃午饭的时候。      这时候D市已经冷了下来, 虽然南望早有准备穿了加厚的羊绒大衣,还是被夹杂着寒气的妖风吹得直打哆嗦,拉着程修谨走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不多时就到了南教授的教师公寓楼下。但两个人摁了门铃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开门,估计着南教授不在家, 南望这才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了钥匙自己开了门。      一开门,迎面一股热气扑过来, 激的南望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家里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但的确没有人在。      南望顿时有点尴尬。      她也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 不知道人带回来了但家长不在要怎么办才好, 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程修谨一眼。这两边对比起来,怎么着也有点太明显了,更何况她家也算是书香门第, 把人家一个人晾在这儿,怎么说都显得不太礼貌。      不过程修谨比她接受得还要快,环视了一下四周便很自然地脱了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脱了鞋挽起袖子问道:“卫生间在哪里, 我过去洗个手。回头咱们先做菜吧, 等会儿伯母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因为两个人在飞机上都没有吃东西, 这会儿南望确实肚子咕咕叫了,见程修谨如此不见外,一时间竟然有些感动, 连忙给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自己也脱了外套。      她不会做菜,面前能不把厨房炸掉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只能给程修谨打打下手,洗个菜递个铲子什么的,连菜程修谨都不放心她切。      两个人热火朝天地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都没留神门口的一阵响动,等南望回头去拿酱油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扫过玄关处,才看到南教授手上提着两袋子的菜,不知道已经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不过令人意外的并不只是突然出现的南教授,还有跟着南教授身后也一动不动站着的熟人——南望大学时候的系主任纪清河。      对方手上也提着两袋子的菜,见南望诧异的目光望过来,也有点尴尬,但毕竟是当年试图蛊惑南望跟着他读研但惨遭拒绝的院长大人,在南望面前底气还是有的,率先反应过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打了一个招呼,“小南都已经回来了?”      南望:……      南望:“妈,纪叔叔。”      她怎么说也在D大念了四年书,可只知道她系主任和她妈以前是大学同学,不知道两个人关系这么好,还能一起买菜,四年来也没见过系主任登过门啊……      程修谨这才炒菜,只隐约听见南望说了句什么,就见她半天没把酱油拿过来,微微蹙着眉转过身来刚想问南望怎么了,目光顺着已经石化了的南望看过去,也是稍稍怔了一下。      四双眼睛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锅里的菜还滋滋作响,四个人里还是程修谨率先回过神来,没说话,只是朝对面玄关处站着的两个人稍微示意了一下,就回头继续炒菜了。      南望赶忙出了厨房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手里的菜袋子都接了过来,依次调整好了顺序放进冰箱里,一面放一面抱怨道:“妈,大中午的你怎么不在家啊,家里这么多菜,怎么又出去买菜?”      南教授这时候也脱了外套,一面脱鞋一面抬头瞄了身边人一眼,说道:“不是说下午下回来吗,怎么这么早?”      南望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电话里一时嘴瓢说错了时间,拍了下脑袋改了口,“飞机……额,竟然没延误!我看准点率不是很高以为会延误的嘛!”      南教授也没把她的话太往心里去,换了鞋进了屋,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站着的纪清河,叹了一口气,“老纪,你也进来吧,吃了饭在走。”      原本在门口犹豫不决的系主任这才顺势脱了外套,进屋了。      “我去买点菜,正巧碰上了你纪叔叔,东西太多提不动,你纪叔叔帮我提回来的。”南教授这算是给南望解释了一下为什么纪清河会出现在这里,语气很是平淡,完全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困窘,但南望完全没信。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刚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虽然拖鞋可能是为了她“带一个人回来”准备的,但鞋柜里怎么可能有一双以上的男式拖鞋,并且有一双明显已经被人穿过了!      她这个纪叔叔,看来是经常来嘛!      不过那是长辈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插嘴的资格,点点头就当接受她妈妈这个解释了,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厨房里忙着的程修谨,说了声过去帮忙,就把两个长辈晾在客厅里任他们先缓冲一下了。      “那位是……”程修谨正在装盘,见南望忽然跳进厨房,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南望凑过来贴着他耳朵回答了一句,就伸手将装好菜的盘子端过去往外边餐厅里去了。      程修谨被她突然之间靠近过来的动作搞得怔了一下,花了点时间才把心思放在她说的那句话的内容上:“那位以前是我大学系主任,以后可能是你岳父。”      信息量很大,程修表示完全接受了这个设定。      程修谨做完了这道菜就出来打招呼了。虽然身上系着围裙、胳膊挽着袖子,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也被油烟熏去了七七八八,但无奈程修谨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就是家庭煮夫的形象,也撑得住场面。南望觉得很满意,笑眯眯地将程修谨推过去,介绍道:“喏,这就是我带回来的,帅吧!”      “这是我妈,这是我大学恩师纪叔叔。”这句话是对程修谨说得,后者马上殷勤礼貌地各自打了招呼,随着南望的习惯叫了:“阿姨好,纪叔叔好,我叫程修谨,是南南的男朋友。”      纪清河原本也不算是南家人,程修谨跟他打了招呼,也就礼貌地回应了一下;南教授从程修谨出来就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但看不出是不是十分满意,没有太热情的模样,只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行了,你们刚回来又忙活了半天,赶紧过来歇着吧,剩下的阿姨去做,等着吃饭就行了。”      程修谨闻言乖乖地将围裙解下来还给南教授,可南望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地打鼓了。她妈这个态度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啊,虽然她妈妈一向感情不外露,可毕竟是第一次见程修谨,见面时人家还在做菜,怎么也应该再热情一点……除非——      “妈,你是不是对他不满意啊?”南望跟着南教授进了厨房,贴着她耳朵小声问道。      南教授一边拉上了厨房的门,一边看了南望一眼,“嗯。”      “他怎么了啊!”南望都替程修谨冤枉,连程修谨这样的她妈都不满意,那她要真按照她妈的标准找,估计这辈子还真是很难嫁出去了……      南教授只是淡定地回答了一句,“长得太好。”      南望:……      不是所有长得帅的人都和她爸一样是渣男啊!      也许是看到南望脸上这个憋屈的表情了,南教授这才多解释了两句,“小程这身衣服虽然没有明显的logo,但看得出是名家裁剪,手上的表少说有几百万,炒菜的时候却不摘下来,明显是不放在心上,说明是大富大贵之家;进门发现没人在家,没发脾气反而主动进厨房做菜,见了我们打招呼有礼貌,又特意改了口,说明脾气好从小家教严格。南南,家世高长得帅脾气又好的人,你说身边要有多少狂蜂浪蝶,往后你应付的来?”      南望被她这一连串的分析冲击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觉得她妈说得都对,她竟无从反驳……      “不是我不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只是像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惹眼,就算洁身自好,诱惑也会主动找上门来,你们两情相悦当然好,可过日子又不是过家家,你能保证往后的几十年里,他一直都能禁得住诱惑,一次都不会头脑发昏,从来不会被骗掉进圈套里?”南教授无情地补刀,“南南,你真的有信心操一辈子心?”      南望被南教授这番话堵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姑娘长得不是也挺好的吗……”      为什么有危机感的人只能是她,不能是程修谨啊!      从小到大她也有好多人追的好吗!      南教授看了她一眼没再搭话,拧开了气灶转身做菜去了。      南望被自家老妈打击完,不太高兴地嘟着嘴出了厨房,正看见程修谨坐在沙发上和纪清河聊天,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和谐,完全就是岳父和女婿的样子。      见南望凑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朝他靠过来,程修谨不禁蹙起了眉,“怎么了南南?”      南望憋了一下没说,只是悻悻地拍了拍他的脸,感叹了一句,“程修谨,从今天开始,我要锻炼你的酒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不要急,车,很快就会开起来了……[苍蝇搓手.jpg] 72、Chapter72 ...   第72章      当天中午吃过饭不久, 纪清河便寻了一个理由告辞了,南望歪在沙发上笑嘻嘻地跟他道了别, 回头就看了坐在沙发上和程修谨说话的南教授一眼。      因为没把程修谨当外人,南望也就没避讳,直接就说了, “妈,我看纪叔叔斯斯文文的, 人很好嘛。”      以前念书的时候南望虽然就在纪清河的系里,对方还试图收买她做自己的研究生一路读上去, 但实际上南望当时只把他当做一个母亲的熟人、德高望重的系主任,对他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 只知道他年轻的时候风度翩翩, 据说长得和早些年某个风靡亚洲的日本明星非常像,一直是学界公认的“男神”,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一直都未婚娶。      D大从来不缺奇人异事,终生未婚娶在那些很有可能冬天跑到湖里区冬泳的老教授面前显得不值一提,南望也没当一回事, 只是当时惋惜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看到两个人熟稔自然的相处方式, 南望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思考一下纪清河这样的学界泰斗为何终生未娶的原因了。      他和自家老妈好像当年还是一所大学毕业的, 那时候的大学同窗情谊……和现在可不一样。      知女莫若母,南望嘴角一挑起来还没说话的时候,南教授就知道南望想说什么了, 等南望说完话,脸色都没变一下,直接将南望往外哄了,“小程还没来过D大吧,D大校园挺漂亮的,刚吃完饭,外边不冷,你带他出去转转。”      南望很想说其实程修谨来过,但既然南教授撵人的意图这么明显,也就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翻身从沙发上跳下来拉起程修谨就出去了。      她也得给自家老妈一个冷静一下好好组织组织语言的机会不是。      南望拉着程修谨出来其实就是闲逛,但对方似乎真的很中意D大的校园,是很认认真真地走走停停,碰到什么看起来就有历史的建筑雕塑还要南望导游似的说给他听,时不时地问一句南望在某某地上没上过课。      要不是此时正值寒假,学生们早就离了校,学校里也有不少建筑都封了楼,南望看他的架势是准备连她去过哪间教室都要问她,兴许还要她把自己坐过的座位指给她看呢。      走过学校里有名的情人路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忽然感叹了一句,“如果当初和你在同一所学校,可能很多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南望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没能和她共同度过大学时光一直是这个男人的心结,他问得越细,就越想要靠着想像还原那个他错过了的时代。      有点执着到傻兮兮的可爱。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南教授正戴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在阳台上修剪花枝,她是那种非常热爱生活有情趣的人,一阳台的花花草草被她侍弄的很好,就算是在寒冬腊月,也有一室的满园春色。      南望叫了声“妈”,得到不要烦她的回答后,就拉着程修谨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大学毕业以后出国呆了两年,念得都是她自己感兴趣的科目,回国后没多久就去了M市,D大家属区的这个自己的房间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但南望推门进去的时候里边并没有一点灰尘,可见南教授是个非常勤快的人,这么久了她虽然不在,但还是每日打扫的。      程修谨一进去就被她房间墙壁上贴的七七八八的海报吸引住了目光。海报有新有旧,但都是同一个人,是出道很多年但一直都不温不火最近才突然爆红的歌手简林,可从海报的年份上看,南望应该在他还不温不火的蛰伏期就非常喜欢他了。      南望转了一圈在床边坐下来,很快就发现凝神望着海报发呆的程修谨,心里刚想着这男人不会连她男神的醋都吃吧,就见程修谨回头蹙起了眉,口气还挺严肃的,“你很喜欢他?”      南望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哪个青春期少女还没有点偶像啊,她确实是喜欢简林好多年了,就连搬来D市的时候,她从原来的大房子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就是积攒多年的简林的卡带和长篇,以及他的海报了,“喜欢好多年了,今年他突然火起来,还真有点自己藏着的好东西被别人发现的感觉。”      “不过想想他火了,以后会有更多做选择的余地,也会有更多钱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也就释怀了。”南望盘腿坐在床边,是认认真真在跟程修谨谈偶像,但对方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有放在这上,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嗯?”南望懵了一下,很快就猜到程修谨这么幽怨地问她的原因了,虽然简林也很帅吧,但完全是和程修谨不同的两个类型,如果非要说两个人有什么相同点,可能就是都对感情非常专一、比较洁身自好吧。但这些并不能凭一张海报看出来,程修谨这么一问,南望就笑了。      他还真是吃醋了。      “简林有一把好嗓子,声音非常好听。”南望探手把程修谨拉到床边坐下,自己扭身去飘窗上拿了多年不用的CD机过来,递给他一只耳机,“你试试看,说不定也会喜欢他。”      对方还真就认真地将南望递过来的耳机塞上,和她一起回溯过去的时光了。      两个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四合。南望进屋的时候没有锁门,是南教授做好了饭菜招呼半晌没听见动静,过来看的时候发现小情侣插着一对耳机相拥而眠,看了一会儿才给南望推醒的。      南望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的时候程修谨还没有醒,蜷着身子面对着她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鸦翅一样浓密乌黑的长睫毛把那双好看的深邃眼睛都遮住了,看起来安静又温软,一只手还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就算南望起身都没有将他吵醒。      南教授扬了扬下巴,“你没少让他吃苦头?”      南望:嗯???唔……这一路走过来,说不上谁吃苦头多,但差不多也算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南教授擦了擦手转身走出房间,“把他叫醒过来吃饭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南望还是听到了那声叹息,“我可是过来人。”      因为两个人下午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晚饭过后就显得精神起来,话也多,南教授陪着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儿话,看了一会儿电视,差不多过了八点半,就摇着头说太晚了要休息了,叫两个年轻人自己玩去。      这其实也不是南教授故意疏远,实际上下午看见两个孩子十指相扣相拥而眠的画面以后,自己也从心底生出了一点岁月静好的错觉。也许南望比她运气好,就这么幸运地遇见了对的人也说不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陆知行一样败絮其中,不该一棒子打死一船人……      不过南教授作息一向如此规律,早从三十几岁就过上了老年人早睡早起的养生生活,她现在的确应该去休息了。      南望和程修谨坐在沙发上扯了一会儿皮,觉得电视节目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好好聊天,就拉着程修谨回房间去了。虽然两个人住对门,但也从来没有一整天腻歪在一起过,这还是头一次,南望表示感觉很不错。      “你母亲不太喜欢我?”程修谨掩上房门在写字台边上的靠椅上坐下来。他自诩是讨长辈喜欢的类型,也觉得自己一眼望过去没什么硬伤,但南望母亲的态度到底叫他察觉出几分不同,这点不同叫他心中担忧。      看出来了?南望在床上坐下来,歪着头笑呵呵地松了口,“她说你太好太完美了。哪有一个正常人一点缺点都没有?所以怀疑你是外星人。”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正经,程修谨本来挺严肃的,但被南望这个嘻嘻哈哈的态度气笑了,起身过来作势要掐她的脖子,南望也笑嘻嘻地躲,不知道谁绊到了什么地方,程修谨就没站稳,“扑通”一下真的掐着南望的脖子给她压倒在床上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程修谨慢慢松开手,从南望身上翻倒在床上,抬手借着透过窗帘漏出来的一缕缕银光比了比手势,“鸽子。”      南望扑上去贴着他掰了一个手型,抢着回答道:“不对,我这个才是鸽子!”      两个成年人谈起恋爱来,反而跟小学生一样幼稚。      她温热的气息在他颈窝处铺散开来,香甜又迷人,躺得离他很近,近到他一抬手就能将这个周身柔软的姑娘搂进怀里为所欲为。而她好像对自己充满诱惑力的行径浑然不知,还吵着给他掰出一个狗头来。      程修谨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哑着嗓子低低地问了一句,“南南,我今晚睡哪里?”      对方好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凹造型的手也停了停,“干嘛?”      “我也应该去休息了。”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不然,程修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      南望抬手拍了拍床,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睡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你以为我妈的公寓很大吗! 73、Chapter73 ...      话说完, 整个房间里的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男人屏息望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龌蹉到甚至不敢叫她知道的心思。或许她对他信任的分量有点过重了, 又或许……她其实是在委婉地邀请他?      南望对于对方突然凝固的行为有点发蒙,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拍他的脸,“你干嘛, 好像机器人突然没电了一样……”      然而男人没有给她解释,这个伸手拍脸的动作仿佛是一个开关, 将停滞不前的时间忽然变得飞快。南望一眨巴眼的功夫,手腕已经被他捉住, 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他居高临下地摁在了床上。      “南南,”男人的声音低低的, 带着一点迷惑人的喑哑, 抬起另外一只手将她脸上凌乱的碎发一缕一缕整理拨开,眼神很温柔,也很深邃, “你知道叫我睡在这里的意思吗?”      南望:意思就是她家确实没有别的地方给这个大少爷睡啊……      被那双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情绪的深邃黑眸盯着,南望心底里那头很少出现的小鹿也开始扑通扑通乱撞了起来。这人就是有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魔力,常常一个眼神就把稀松平常的时刻变得不那么平常。南望动了动嘴唇想说话, 但不知道怎么一口气没喘上来, 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瞬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种情况下自然顾不得想那些风花雪月, 程修谨松开南望后第一件事就是拍她的后背,虽然收效甚微,但毕竟只是自己的口水, 猛咳了一阵就恢复了均匀的呼吸,只是被这么一闹,刚刚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南望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就好像是她故意的一样。不过程修谨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单膝跪在床边扫视了一圈,微微蹙起了长眉,“南南,你只有一床被子?”      有倒是有别的,不过现在是现在的季节,其他厚度的被子都收起来了,找起来也翻箱倒柜的不方便,南望顺了一口气,坐在床上没动,“嗯,只有一床。”      两个人就此僵持了一阵,最终还是南望先开了口,“程修谨,我的床宽两米,睡得下两个人。”      这不是睡不睡得下的问题,是睡下之后会不会出事的问题。      时间已经不早了,程修谨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刚才的跪坐姿势,开始一颗一颗地解扣子。      南望傻乎乎地看着他这个动作,抬手指了指房间内的洗手间,“那、那什么,我先去洗澡了。”说完,已经逃也似的从床上跳下来,掏出一件睡衣进了洗手间。      解扣子的手微微停顿。      程修谨笑了一下,这个反应还真是意料之中。      美人出浴后程修谨已经从旅行箱里翻出了他的睡袍,正蹲在地上低头整理箱子,一抬眼,就看到了南望长度未及膝盖的睡裙下那两条修长匀称的腿。对方依旧是毫无警惕的样子,一只手扶着被毛巾包起来堆在头顶上湿哒哒的头发,使得青涩的双峰在一层薄薄的布料下显得呼之欲出。      南望皱着眉在房间里七七八八地翻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吹风机怎么被我妈塞到这里了,差点找不到!”      洗发水的清香混合着她身上独特的味道在房间中四溢开来,程修谨“啪”地一声合上旅行箱的盖子,起身站了起来,“我去洗澡。”      已经打开吹风机坐在床边吹头发的某人在嗡嗡声里完全忽视了这句话。      程修谨再出来的时候,南望已经背对着洗手间的方向躺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但整个人都很安静,被子拉在胸前露出半个白皙细腻的肩膀,确确实实给他留了一人宽的空位置。      男人犹豫了一下,拿起一旁的吹风机进了洗手间,吹干头发后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角上了床,抬手关了灯。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银白的月光透过严严实实的窗帘顶端那一小条细细的缝隙照进来,正好打在南望背对着他而卧的背影上。男人仰面躺在床上,枕着一只胳膊侧过头去,目光在对方即使盖了被子也无法掩盖的曼妙曲线上流连。      一个不眠夜。      南望抓着被子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闭了闭眼睛小心翼翼地长舒了一口气。她确定程修谨还醒着,却不知道一声不吭的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嗯……      可他万一真的睡着了,岂不是证明她完全没有一点魅力?      想到这儿,南望突然翻身转了过来。      原本侧头盯着她的男人在她刚有动作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      南望看着那人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将手探过去,伸手握住了男人另一只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和他十指相扣。      去他妈的矜持吧,今天晚上她非要睡到这个男人不可!      与此同时,原本闭着眼睛假寐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稍一用力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南南。”      被他牢牢压在身下的南望咽了一口口水,咬了咬嘴唇,声音小小的,带着一点心虚,“你千万别警告我我是在玩火,我不想玩火,我想玩你……”      话没说完,已经被那人截断了声音。      是非常温柔但毫不克制的肆虐,呼吸和口水之间的交缠,他用力封住她还要胡言乱语的嘴,怕再听到什么令人心悸的话来。不管南望本意如何,他已经判定今天那些有意无意的勾引全部都奏了效。      他对她起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能辛辛苦苦地忍到现在,全凭那份无法把握她的担心。可刚刚这个家伙说了什么?想玩他?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身体里那股燃烧已久的火焰随着这个想法越烧越旺。      缠绵的吻慢慢从口腔转移到了脸颊、耳侧、脖颈、锁骨,以及那垂涎已久的青涩果实。      牙齿抵上某处的那一刻,南望颤抖着惊呼了一声,但对方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便轻轻咬了上去。      “还想玩我吗?”男人轻声地问道。      当、当然!      南望抓紧床单,偏过头去不肯看他,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的内心。程修谨轻叹了一声,闭了闭眼睛专心地吻上去,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入了被子之中,寻到了某处。      “南南,还想玩我吗?”      微带薄茧的修长手指在某处流连,引得她一阵阵震颤,南望张开嘴试图回答他,但声音一出口就变了味道,原本想强装镇定的硬气回答全成了酥软的娇嗔,“当、当然……嗯……哎……”      男人轻笑了一声,手掌抵上她湿润的花园,一根手指,然后是两根……      察觉到对方问她并不是真的想得到她的回答,只是在逗她寻开心,南望顿时有点气恼,抬起一只手想要阻挡他在下作乱的大手,但刚推了两下,就被另一只手制服住,稍一用力抵在了她的脑袋旁边。      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燃烧着情/欲的火焰,就和他平日里对她说话时候一样地直白。男人盯着她,那只作乱的手也停在某处没有再动,声音很低,带着些尽力控制的嘶哑,“南南,你现在要我停下来,我就停下来。”      南望咬了一下嘴唇,没说话,用力挣开了被程修谨桎梏住的那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来扔在床上,算是给了他一个无声的回答。      男人被她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定睛看清楚她掏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后忽然笑了。      “南南,你懂得真不少。”      神、神他妈懂得不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功课谁不会做,他不是看起来也懂得很多的样子!      南望咬牙瞪起眼睛,却在对方掰开她的双腿欺身进入的时候瞬间气势全无。男人在她的耳侧轻轻呢喃,“宝贝,如果待会儿痛得受不了,说出来,我就会停下。”      南望被他那声“宝贝”迷惑得全身都软了,勉强“嗯”了一声,带出一串呻/吟。      虽然她的房间和南教授的卧室分别位于两个方向,中间还隔着一个书房,但男人进入的那一刻,为了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南望还是下意识地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他太大,显然也毫无经验十分生疏,见她咬着手指眉毛都蹙成了一团,动也不敢动一下,喘着气强迫自己停下来冷静一下,却还是被南望“刷”一下淌下来的两行眼泪狠狠地刺了心。      “南南……”那人低头吻上她微咸的泪痕,明明是个入侵者,却心疼的不成模样。      然而南望终于还是没辜负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抬起另一只手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背。她不想他那么难受,忍耐的那么辛苦。      沉重急促的喘/息,交缠在一起的淫/靡气息,因为动作而吱吱呀呀响动的大床,淋漓的汗水,还有怕被公寓另外一端房间听见而越发紧张刺激的心情。      男人喘息着伏倒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已经不知道时光过去了多久,南望紧紧地抱着那个人的腰背,原本已经被他吻掉、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再次顺着滑落下来。      从今天晚上开始,这个男人,就真的彻底是她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不知道现在的审核程度,但这么清水应该没问题吧…… 74、Chapter74 ...   第74章      当天晚上南望睡得非常沉, 第二日起得也晚,男人虽然极尽了克制与温柔, 但毕竟两个人都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新手,快乐绝对谈不上,最多可以说充实, 南望揉着眼睛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还觉得身体像撕裂一样阵痛。      程修谨是早起了的, 当时正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做菜,倒看不出来一点疲惫的样子, 只是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南教授的人影。      南望打了一个哈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洗完了脸, 还是有点困倦, 勉强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新闻,就听见程修谨那边已经熄了火,正端着盘子往餐厅里走。      南望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旅游广告, 但耳朵却灵敏地竖着,监控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听到对方在饭桌前顿了一下, 没等对方说话, 就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书房里逃了。      很难说这股突然的羞涩是哪里来的, 南望只是突然意识到, 经过了昨天的生涩体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比任何人都亲密的阶段,虽然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南望暗戳戳谋划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南望有点不敢去看程修谨那双坦然自若的眼睛。      但南望还没来得及躲进书房里去,刚绕过沙发就被端着一个碟子站在餐桌前的程修谨叫住了,“南南,阿姨……”      “我知道,”南望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回头去看程修谨,飞快地抢过话头,“我妈每天早上要去晨练。”      “你……”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先去书房查点东西!”南望说完就要跑,但不知道身后那个人什么时候放下了碟子已经走到了近前,从身后抬手按住了南望的肩膀。      “南南,”男人低低地在她耳畔笑了,声音里带了些从来没有过的戏谑,“你是害羞了?”      南望:神特么害羞,她就是……行吧她承认,这时候是有点害羞。      但男人没有因为她的默认就放过了她,放在她肩膀上的大手下移稍一用力便搂住了她的纤腰,下巴垫在她温热的肩窝里,声音有些出乎意料地喑哑,低低地好像故意在诱惑她,他说,“南南,明明是你睡了我,你害羞什么?”      南望:(╯‵□′)╯︵┻━┻      这男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觉得解锁新剧情后还解锁了某人的新性格?他以前除了喝醉酒那次以外,可从来都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形象,什么时候用这种声音和语气同她说过话……      南望往前挣了一下,但对方力气太大,她这一下挣扎无异于螳臂当车,身体丝毫没有动,只好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拿出杀手锏:“我去收拾一下床单。”      搞成那样也是在她计划之外了,先不说为什么两个人一回来就要换床单,南望觉得自己得趁一路上和各种教授学生聊天归来前先把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的床单洗干净,不然不小心被南教授看见,南望觉得程修谨这点分就扣完了。      杀手锏之所以被称为杀手锏的原因,就是一定会有效果,程修谨听到这句话果然怔了一下。不过他手上的力气一点没变,南望还被他牢牢地抱着,在心里沉痛地叹息了一声,脖子上忽然间就传来的一阵温热的触感。      是那人珍惜的唇。      “南南,辛苦你了。”      南望:不辛苦不辛苦。      总之,万幸的是在南教授拎着一兜小菜拧开房门进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把一切都打理好了,正一起坐在沙发上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早间新闻。      不过其实仔细想想,既然南教授默许了两个人睡同一个房间,自然也就默许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本也不需要多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里南望基本上都带着程修谨在学校里闲逛,中间遇上的熟人,南望基本上也大大方方地做了介绍,虽然此时已经是寒假,校园里已经冷清了不少,但D大的教职工圈子里上至德高望重的学界泰斗,下至宿舍楼的宿管阿姨,认识南教授的基本上都知道了南教授家那个姑娘有个超帅超棒的男朋友。      除夕当晚D大举行了把留校学生和教职工聚在一起包饺子过年的活动,听说很温馨很热闹,但南望一家没有参加,当天趁着春晚开始之前,南望还跑到楼上敲门,软泡硬磨地把一个人孤独过春节的纪清河给请过来跟她们一起守岁吐槽春晚了。      南教授对于她这种先斩不奏的行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很多情况下,她的确是不大管南望,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的。      南望是觉得,既然两个长辈都这么矜持,那中间牵线的人就由她来做好了。她发自肺腑的希望自己的老妈能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里彻底走出来得到幸福,当初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就一个人跑去D市,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她总得把她可爱的老妈从桎梏里放出来,叫她有心思去思考经营自己的那一份生活。      不过当晚的春晚和往年一样无聊,依旧是充当了一个背景音乐的作用,四个人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胡扯了一会儿,就凑在一起打桥牌了。      按照自然分组,当然是纪清河和南教授对付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了,这样看起来也显得公平一些,因为虽然南望当年也被悄咪咪地称为过“天才少女”,但跟江湖老手南教授相比,还是被她完美地碾压,只能在程修谨那边找平了。      当晚四个人兴致勃勃地打到后半夜,等纪清河打着哈欠告辞上楼,南望才意兴阑珊地爬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程修谨倒是留下和毫无困意的南教授聊了一会儿天。具体聊了什么南望也不知道,等程修谨蹑手蹑脚地回房睡觉的时候,南望梦都做完好几个了。      两个人在D市期间程修谨接到过几次程夫人的慰问电话,也主动给她报过几次平安,除夕当晚一对小情侣给那头视频拜了年,新年仿佛就这么热热闹闹又悄无声息地过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过头了,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南望就自然醒了,探手摸了一下发现床上没人,眯着眼睛在卧室里找了一圈才看到男人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不知道说得是什么,南望迷迷糊糊间只听见了“娱乐圈的事情你熟悉,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办好”的结束语,懵了一下,脑袋里过了一圈,没想起家大业大的成悦集团什么时候还涉及娱乐圈的产业了,伸了一个懒腰道了句“早啊!”      这些天南望是睡得非常饱满了,毕竟每天晚上可以抱着帅帅的人形抱枕入眠,但却苦了程修谨。男人刚开了荤,却因为那天晚上南望脸上的泪水和第二天虚弱的模样而一直克制着内心的欲/念,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却只能看不能吃,过得非常痛苦。      期间南望虽然非常大度地用手帮某人解决了几次,但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对面不远处还睡着自家老妈,也不敢太过于放肆,憋着一股劲儿等着回M市再说,也因为程修谨能做到这个程度而对他越发迷恋。      所以说,禁欲大法好啊!      一声“早啊!”出来的时候程修谨刚挂了电话,回头看见笑眯眯从床上坐起来的南望,深邃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慌张,虽然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但还是被南望敏锐地发现了。      这感觉就像是他瞒着她做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一样,不过南望和娱乐圈八竿子打不着,也没往深了想,就是光着脚下床凑了过去,拍拍某人微凉的脸,眯起眼睛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家什么时候也要进军娱乐圈了,钱都被你们家挣去了吧?”      对方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南望想到或许这也算是一条商业机密,就没追问,说了两句话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阳台植物的养殖方法”上去了。      初六就是新年开工第一日了,南望和程修谨买的是初五早上的飞机,临行前倒没有得到南教授要求携带的任何土特产——毕竟南教授也不会把自己的学术著作塞给南望和程修谨去钻研,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母女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热情奔放的人,告别也简单,等两个人拉着旅行箱从M市机场走出来的时候,只有M市温暖湿润的阳光空气才稍稍叫南望有一种新的一年开始了的错觉。      南望抬手关上车门,和过来接她们的良叔说了声“新年快乐”,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程修谨,打开手机顺手点进了微博,却在刷新后只瞟了热搜榜一眼就霎时变了脸色。      在两个人关机飞行的时候已经瘫痪过一次,被迫使许多程序员小哥在假期最后一日加班的微博热搜榜上,第一行赫然写着六个字:      陆域金主曝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仿佛感受到了大家对清水车的深深嫌弃……[泪眼朦胧.jpg] 75、Chapter75 ...   第75章      其实陆域怎么样, 爆出什么新闻,都和南望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不过因为隋安若的那一层关系,才叫南望多上了一点心。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在忙着和程修谨谈恋爱,一直没顾得上作天作地的隋大小姐。上一次和她联系还是陆域打电话过来说她辞职的时候, 也不知道后来她有没有缓过神来,对陆域又是怎么想的。      等南望点开热搜一条一条刷下去, 才发现这件事情还真的就和隋安若脱不了关系——一个业内有名的爆料人扒出荻威百货董事长独女和男星陆域交往甚密,甚至不惜与家中决裂, 疑似陆域金主。      陆域从一开始出道就是顶着D大名校高材生的名头火起来的,又在粉丝心中树立着阳光干净的人设, 忽然之间被爆出与豪门千金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 还有照片为证,可以说是人设彻底崩了。因此,这件事情很快就由粉丝圈内发酵到了外部,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其中看热闹的人很多,借着这个机会在陆域头上踩上一脚的人也不少。      作为知情人之一, 南望刚看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好笑:如果说陆域真的有什么金主, 那也应该是陆知行, 而不应该是当时完全和家里决裂、还靠着陆域工作室那点工资过活的隋安若啊。不过叫她惊讶的是, 距离最初爆料的时间已经过去少说有七八个小时了,荻威百货没有动静也就算了,就连陆知行那边都没有动手往下压, 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毕竟这种爆料发布,一般都是拿着料去找当事人谈价钱没谈拢的,就算陆域拿不出来,陆知行也不应该坐视不管。      南望一面往下刷着,一面蹙着眉想这件事,没注意到身边坐着的男人已经凑身过来,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南南?”      没等南望回答,程修谨已经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隋安若的名字和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沉默了片刻,就见南望在微信上打了几行字,摇了摇头熄灭手机屏幕朝他笑了笑,“没什么,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隋安若那边自然要问问情况,但既然陆知行都不着急一手被他捧红的宝贝儿子的情况,她跟着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程修谨没再说话,只一双黑眸认真地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要说句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      两个人都疲乏,南望尤甚,良叔将车子开到江畔公寓,帮两个人将旅行箱递给了门口的门僮,就回去跟程夫人复命去了。      电梯里南望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她也没拿出来看,兀自出了一会儿神,电梯就到了。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在走廊里各奔东西了,一直沉默的男人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南望的手。      “嗯?”      一双黑眸将迷惑不解的南望定定望着,程修谨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刷开了房门,伸手将她拉了进去,声音低低的,语气是商量,但手上的动作完全一气呵成,根本没给南望拒绝的机会。      “南南,以后1603也是你的。”      南望任着他将自己的指纹录进去,有些怔怔。      嗯……程修谨这算是把钥匙交给她了吗?      呆愣的时候,男人已经输完了指纹,轻轻放开了她的手,南望懵了一下,报出一串数字,“这是我房间的密码,你也记一下。”      程修谨大约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点点头含笑说了一声“记住了”,很快又补充了一句,问道:“南南,不如你搬过来和我一起?”      南望:……      这个人在D市那几天过得那么憋屈,还觉得挺不错的?      和程修谨道别以后,打开手机,果然是收到了隋安若的回信,对方回答的十分简洁,只有两句:      “这不是我们做的选择。”      “我爸妈说这事他们之后会澄清。”      南望懵了一下,觉着这个回复不是隋安若的风格,有点不放心,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响了好半天也没有人接,又拨了一遍等了片刻,电话接通后对方果然不是隋安若。      “南小姐?”      这是隋安若家的阿姨,做菜非常好吃,南望小时候常去隋家蹭她的饭吃,和南望关系也不错。      “安若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      对方犹豫了片刻,听见南望补充了一句“田阿姨,我是陆南,您忘了吗”,才叹了一口气将电话转给了隋安若,叮嘱道:“你可别说我把电话给过安若。”      南望一叠声地答应下来,才听见隋安若心如死灰的声音。      这时候的隋安若几乎无法叫人联想到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意气风发的隋家大小姐了,南望没想到她到现在都没走出来,叹了一口气,问一句,对方就答一句,虽然是长话短说,但搞清楚整件事情还是颇费时间,更何况隋安若并不知道完整的情况,有一些也是她的猜测。      原来这爆料人一开始找的就不是隋家,而是陆域,隋家也是在爆料出来以后才知道的。只不过拜陆域背后的巨大粉丝数量所赐,那个时候消息已经四下传来了,不少粉丝大头都纷纷表示脱粉转黑,不回踩的是伤了心的理智粉,连发多条微博证明陆域的通告现场多次出现的是生了气的感性粉。      至于陆域为什么没有支付高额的封口费而选择置之不理,以至于对方恼羞成怒放出照片,导致目前大量掉粉,隋安若就不知道了。      毕竟自从她知道了陆域和南望的关系以后,就再也没有接过陆域的电话了。      隋家二老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被气疯了,狠狠地训了一顿当时还不知情、窝在自己某处房产里郁郁寡欢的隋安若,把她接回到隋家后,连手机都没收了,只留了一个田阿姨看着她,算是变相的软禁。南望问她情况的微博都是田阿姨询问隋安若后按着隋安若的口述回复的,这还是看在隋安若给她的备注是“亲爱的小南南”的面子上。      隋安若听田阿姨给她透露的消息说,隋家二老已经找了M市有名的律师接手了这件事,同时着手准备澄清公告。既然事情已经传播的如此广泛,相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也不太可能,他们索性也不急着镇压了,权当借着陆域的名气为荻威做了一波广告。      南望对于隋家二老这个沉得住气的行为是服气的,知道商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隋家二老自然是不乏手段、自然能将事情丝毫不伤到隋家自己的面子给处理好的,至于陆域那边,可能也就无暇顾及他的感受了。毕竟当初隋安若就是因为他才和家里闹崩的,陆域在隋家二老眼里,八成是一点好地方没有,就剩下厌恶了。      不过听到隋安若这边的情况以后南望也就放心了,和隋安若说好了寻个时间去隋家大宅看她,又安慰了一句,就挂断电话了。      当初隋安若吵着闹着要去陆域工作室的时候,南望就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妥,但因为自己和陆域有着那么一层关系,叫她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祟,便没往其他方面想,现在回想起来,陆域那种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身边得有多少狗仔跟拍,而现在的媒体想象力又是多么的丰富。      更何况就连隋安若自己也吐槽说无风不起浪,也不知道陆域是得罪谁了,才被这么搞。      南望咬着嘴唇想了一下,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算是其中一个,那……陆域还得罪谁了?      另外,一会儿点个什么外卖好呢……      她本来是打算点个外卖就洗洗睡了,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犹豫着吃点什么,门口就响起了节奏熟悉的敲门声——得嘞,是她家大厨又过来借厨房了。      打开门果然是换了一身衣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提着一大兜时蔬的程修谨,对方发梢还有点潮湿,看样子是刚洗过澡不久,见南望靠着门怔怔地看着他发呆,男人轻笑了一声错身进了屋,“你又准备点外卖凑活?”      南望:就你知道的多……      程修谨对南望家太熟悉了,走到冰箱前将今天要吃的菜留下,其他的全部放进了冰箱里。南望掩上门插着腰跟在他身后眼看着偌大的冰箱被塞满,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买了这么多,你是要把家搬过来吗?”      正好关上冰箱门的男人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笑意盈盈,“你怎么知道?”      南望:?      男人却笑得一脸坦然,认认真真地和她商量道:“我也没什么太多的东西,一会儿你上去给我腾半个衣柜就好。”      南望:嗯??      “好在我们住得近,不用费什么周章,待会儿我自己一点点拿过来就好了。”      南望:这不是在逗她吧,程修谨真的要搬过来???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同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修谨:既然你不去,那只好我自己过来了 76、Chapter76 ...      虽然南望内心是拒绝的, 但程修谨把时蔬分类放好在冰箱里之后转头又问了她房门的密码,看起来十分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南望只好慢慢重新报了一遍数字, 为了以防万一还将密码编辑好微信发给了程修谨做备份,见程修谨坐也不坐就往门外走,才肯相信他是真的认了真。      “你……要搬过来也不急于一时吧?”      主要是她还没有答应下来好吧!      但一向温文有礼的男人这一次完全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一只手摁在门把手上,侧头朝她笑了笑, “南南,既然早晚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又何必浪费时间考虑这么久?”      话音刚落,程修谨已经利落地打开房门出去了。      南望被他一句话噎在吧台边上, 无辜地眨了几下眼睛, 隐隐地觉得某人好像有点蹬鼻子上脸了,但向来怼天怼地的自己在他的面前实在是嘴皮子不溜,只好吃了这个亏, 甚至还有点被他说动了。      不过很快南望就反应了过来,虽然楼下的空间由于程修谨经常出入,已经被南望收拾得非常整洁了, 但实际上楼上属于她的那部分私人空间, 还是有点破坏她在程修谨心里的光辉形象的。尤其是那个被他点名的衣柜……      意识到这一点, 原本呆站在吧台前的南望忽然飞快地跑上了楼。      不过南望刚打开衣柜, 还没来得及拾掇,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震动打断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陆知行。      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爆出来以后陆知行会找她,不过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她也不可能为了报复陆域就去拿自己的闺蜜当枪使。陆知行能这么想自己的女儿,南望也不知道该评价些什么好,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把电话打过来了,她也不吝口舌同他解释一番。      “喂……”      “南南,你现在在哪里?”对方一上来就直接打断了她,急切地问道。      不过这也刚好合了南望的意,免得她劳心费神地同他讲礼貌,“在家,你有什么事?”      硬邦邦地回了这么一句后,对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冲,也缓和了下来,说道:“你别生气,我是问你现在在你妈妈那,还是回M市了。”阿-七-整-理      既然对方态度这么好,南望也不好再怼他,“嗯”了一声回答道:“今天刚到M市,新闻我看到了,不是我做的,跟我没关系,你最好相信我,尽早把精力放在别人身上。”      她说得开门见山,也有点没有人情味。实际上和陆知行的相处中南望一直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她心里就是窝着一股气,这么多年了怎么也顺不下来。      现在他“真爱的结晶”出事了,就想着找到她头上来了?      他不能这么欺负她。      对方被她连珠炮似的一串话堵得半晌没说话,直到南望重新闭上了嘴,才态度温和地说道:“我不是问这件事,只是想问问你最近的情况。”      南望招架不住他三番五次的感情牌,这迟到的关心让她感到生理上的不适应,遂平淡地回答道:“我挺好的。”      对方得到这个答案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妈妈呢?”      这还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南望嗤笑了一声,有那么一时冲动想要告诉他,离开他是她妈妈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要不是被他耽误了青春年华,她妈妈也不必叫纪清河苦等了半辈子。      不过基于一种悲哀的对自己亲生父亲的不信任,南望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只是应了一声,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她很好,不用你的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对方似乎是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两遍,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南望也不感兴趣,和陆知行的每一次对话都叫她感到不适,也失去了耐心,“问完了?问完了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等等,”陆知行终于急了起来,连忙制止了南望准备按断电话的手,又问道:“隋家那小丫头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呵,他自己是个朝三暮四的花心萝卜,就以为别人都把感情当儿戏了?南望听出他这话是对刚刚自己的澄清的不信任,竟然被气笑了,原本已经打算偃旗息鼓的愤怒重新高涨了起来,语气也开始朝着呛人的方向发展,甚至没大没小地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陆知行,你自己去问问陆域在圈里得罪了什么人,隋安若是我的朋友,再怎么讨厌你和陆域,我也不会利用别人的感情。”      最后“不会利用别人的感情”这几个字明显是加重了语气的,说得严重一点可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南望说完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仰头舒了一口气,也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一扭头目光对上一手拎着旅行箱,一手抱着一叠衣服的程修谨就站在楼梯口,这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后听了多久。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年初一那天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打电话的情景。那时候他对电话那端的人说,“娱乐圈的事情你熟悉,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办好”。南望还想起了在发现她醒来后随口问他是不是成悦集团是不是要进军娱乐圈的时候,程修谨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张,以及之后对于问题的避而不答。      陆域得罪的人里她算是一个,那么还有谁呢?      南望望着眼眸深邃如同无底之渊的男人,心中升起一个不大愿意相信的念头,“修谨,是不是你……”      不,不会的。程修谨虽然很记仇,因为南望的缘故不一定会善待陆域,而隋安若虽然不经他允许擅自卖过他的照片给余以彤,但她认识的那个程修谨一定不会捏造这样无中生有的事情,也不会利用别人的感情。更何况,当初照片的事情她已经自己担下了,按理说程修谨不应该知道照片其实是隋安若卖的。      想到这,南望就没有把话问下去,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的奇怪想法,很快转移了话题,“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反正就是这样了,你自己看看把东西放在哪里吧,放不下回去住最好。”      都是一样的房间一样的布局,干嘛非要住在她家和她挤一张床……      但对方对于她默认自己只要东西放得下就可以住进来的弦外之音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动容,只是迈开长腿朝里走了几步,很快就来到了她的面前,拉开了偌大的衣柜门。      和程修谨预想的一样,南望衣橱里的衣服虽然都挂着,可也就只是挂着而已,既没有按照季节分好,也没有按照颜色种类分好,完全就是随性而为,想怎么挂就怎么挂。      但男人本身是一个家教严格、极度自律的人,叹了一口气,放下箱子将手里的衣服一股脑搁在南望的床上后,便开始着手整理南望乱做一团的衣橱了。      南望站在一边,看着他一件一件将她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再一件一件按种类分好重新挂进去,顿时有种莫名的羞愧——和程修谨比起来,自己的生活实在糙的像是汉子……      然而一边整理着衣服,男人一边开了口,“你是不是以为陆域的事情是我授意的?”      问这句话的语气十分平和,来回转身拿衣服的间隙,可以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柔和,好像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话题,完全没有质问的成分。      南望犹豫了一下,没等说话,又听见程修谨说道:“你这样想,也情有可原。但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南南,我和你一样,绝对不会利用别人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目的。”      听着庞大的成悦商业帝国指定的继承人、成悦集团的太子爷认认真真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南望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用怎样一种情绪来面对。商场如战场,她入世不久,做的也是一份没有达到太高高度的工作,但早些年M市十里洋场上的腥风血雨也见识过,知道程修谨能说出这样的话,能将这作为自己行事的底线,是多么不容易。      “我没有,就是想起那天你打的电话,但……”南望试图解释一下,但又觉得程修谨也许只是想要解决掉任何有可能成为两个人之间心结的问题,并没有真的把她的猜疑放在心上。      “南南,那天的电话暂时还是一个秘密,但我保证和陆域一点关系都没有。”男人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补充道。      他说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了。南望点点头。      程修谨拿起自己的那一叠灰白色系的衬衫和南望的衬衫挂在一起,扭头看了她一眼,“我习惯这样分类,咱们的衣服放在一起,可以吗?”      南望:……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在“解释误会”和“整理衣物”这两个模式之间做到无缝切换的?      “你随便吧。”    77、Chapter77 ...      南望的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是破罐子破摔的表现, 但程修谨听到后却非常受用,眉头一松, 很快便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整理衣柜上。      闲下来的南望叉着腰看了一会儿美男做家务,卧室里弥漫着的这种令人内心安定的感觉就使她不自觉地放松了神经,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既然对方乐于整理房间, 那她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这份服务,看了看被程修谨和自己的衣服占满的床, 伸了一个懒腰,黏黏糊糊地说了一声“你先收拾着, 我下去睡个觉”,就真的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往楼下走了。      幸好她机智, 在飘窗的位置做了一个榻榻米, 这会儿关起窗子正适合凑活一觉。      长期以来,对于南望来说睡眠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但和程修谨在一起的时候,南望从他身上感受到最多的感觉, 却不是小鹿乱撞的欣喜与羞涩,而是由踏实和安心带来的绵绵睡意。      这也算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看见他就想要睡觉吧。      自从上次E.T年会和程修谨彻底摊牌以后, 那个一直困扰着南望的心魔似乎也慢慢消失了, 她还是按时去沈医生那里做心理咨询, 只是对方给她的建议咨询时间的间隔越来越长了, 到年前最后一次去做咨询的时候,看沈医生的反应,似乎治疗效果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加令人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修谨就是那心魔源头的缘故。      程修谨将铺散了一床的衣物一件一件重新整理挂好以后, 南望已经在楼下的榻榻米上裹着毯子睡着很久了,冬日里西沉的太阳也慢慢滑到了江畔对面的几栋高楼之间。      金色的夕阳隔着一层轻纱笼罩在安安静静睡着的那人身上,使得浅黄色的珊瑚绒薄毯也变得更加温暖了。程修谨慢慢从楼梯上踱下来,视线在她身上了流连了片刻,就看到随意甩在榻榻米很远处的一双拖鞋。      不用想,她肯定又是大老远就甩了拖鞋跳上去的。      南望似乎很不爱穿拖鞋,常常试图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程修谨看得见的时候还能管一管她,但南望从小随性惯了,一向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他看着担心她着凉,话到嘴边,又怕总是提起来她要觉得厌烦不高兴。思来想去,男人决定问问南望的喜好,在地板上铺一层地毯。      不过眼下对方还睡着,他自然不可能过去把她吵醒,只是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目光在她被夕阳染成金色的长睫毛上停留了片刻,就看到安静睡着的小鸟似乎有些冷了,裹着毯子瑟缩了一下。      男人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到足以将人溺死其中的笑容,走到近前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让他想一想,上一次同样的场景下抱起南望,是什么时候来着?      温热的唇轻轻印在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上一次啊,上一次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思,连低头亲吻她的额头,都需要仔细地衡量,怕把她吵醒,也怕把她吓坏了,从他身边逃开。      熟睡着的人仿佛感觉到了些什么,在梦里舔了一下嘴唇,呢喃着冒出一串呓语,皱着眉头朝他怀里缩了缩,贴住了他的胸膛。      程修谨轻笑了一声,歪着头贴过去想听她说了些什么,不过对方此时已经重新陷入了睡眠,除了有节奏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南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正浓。      准确地说,她是被饿醒的。      两个人一大早就没有吃饭,下午回来就接到了陆知行的电话,因为话不投机,气也气饱了,顿时就没有了吃饭的心思,等后来再想起来,又被程修谨的强行搬家给搞得忘记了。南望很怀疑,当时自己是不是就是饿昏过去的。      卧室里静静的,灯也没有开,南望下意识地探手摸了摸身边的床铺,触手只是一片冰凉,并没有人在她身边躺下来过。      南望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会忽然涌起一股很浅淡的、从来没有过的失落,就好像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玩,玩着玩着就累了睡着了,可醒来的时候偌大的家里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而自己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      习惯这个东西其实是很可怕的。你培养一个习惯很容易,可是想要改掉它,却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气。      从哪天开始,她竟然习惯了另外一个人睡在她身边的?      南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上影影绰绰的吊灯放空了一会儿,试图思考了一下但是没思考出什么结果来,隐隐约约听到楼下有响动,这才恹恹地坐了起来。      她是在楼下榻榻米上睡着的,此刻却在卧室里醒来,想必程修谨又做了一回义务搬运工。      南望踢踏着鞋子从楼梯上慢慢溜达下来,越往下走声音越响亮,等转过半截楼梯,视线里还没出现什么人影,听声音已经可以确定那人是在厨房里了。      男人背对着她围着家里束之高阁的细格子围裙,因为身高问题显得有些不大合适,身上穿着的黑色绒线衣袖子挽得高高的,正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筷子,探头去尝锅里菜的味道。      刚才还空落落的心忽然一下子圆满了。      南望扶着楼梯把手歪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在程修谨放下筷子将锅里的菜装盘之前踱了下来,几步走到吧台边上,托着腮帮子在高脚椅上坐了下来,“大厨,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好吧现在她承认了,程修谨能搬过来其实是件不错的事情。      对方在关掉火的时候就听见了她踢踏鞋子的声音了,只是忙着尝味道,火来听见她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就知道她是在看自己,因此对于南望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转身将盘子放在桌上,微蹙着眉头语气有点认真。      “南南,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毯?”      南望:?      不是要吃饭了吗,为什么忽然说到地毯这种不存在的神奇东西?      “你说什么?”      “地毯。”对方似乎却觉得这是个非常适合在吃饭的时候讨论的话题,动作麻利地盛好了两碗米饭,回身搁在桌上,认真地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地毯比较好?”      南望只好默默接受了这个设定,咬着他刚递过来的筷子的筷子头,想了一会儿回答道:“那种白白软软的,毛很长的那种,感觉踩上去可能会舒服一点吧……不过挺难打理的。”      这个答案似乎很令对方满意,程修谨没再追问下去,点点头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当天晚上,南望抱着笔记本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看娱乐新闻的时候,程修谨也没闹她,同她一样开了本子,坐在沙发上微蹙着眉头认真地处理事情。      他是趁着南望睡觉的时候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南望还没意识到厨房里多出来的锅碗瓢盆,但客厅里的东西都被他安置得很好,要不是他忽然之间从茶几底下的隔断里掏出本子,南望甚至都没有发现。      就好像那些东西原本就放在那里一样。      不过自从大年初一开始,这个人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密谋着什么不能同外人道的事情,南望起身舒展一下去厨房倒水喝,路过程修谨身后的时候,程修谨甚至也要合上笔记本的屏幕躲一下,搞得南望一脸莫名其妙。      虽然她也没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原本一个连视频会议都打算在她房间开的人,忽然之间就开了窍懂得避嫌了,还叫南望挺好奇的。      不过很快,南望的注意力就从“那人到底在搞什么”上转移到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      往常其实南望也不太关注娱乐新闻的,但毕竟是特殊时期,她也想知道陆域隋安若的事情会是个什么进展,这才多花了一点心思。      只是就连她也没想到,平息这件事热度的并不是隋家迟迟没有发出的澄清,也不是陆域工作室的严正声明,而是另外一个爆炸性新闻的放出——      陆域疑为某地产公司公子,家世显赫低调      南望盯着个标题一连看了几遍,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新闻标题写的是“某地产公司公子”,并不是“某地产总裁私生子”,意味着陆域的身份,或许就要名正言顺了。      南望这才反应过来陆知行今天打那个电话的意义。      她还以为他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原来不是,原来他只是在试探南望和她妈妈的态度,是在衡量如果放出这条新闻,她们最多会产生什么样的过激反应。      只是不知道他准备用什么样的方法叫陆域的身份合理化。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陆知行虽然和她妈妈离了婚,但却一直没有传出过再婚的消息,M市圈子里也一直默认恒兴置地唯一的继承人是陆知行的独女陆南。      已经莫须有了这么多年的陆南,这一次,可能终于要真正消失了吧……    78、Chapter78 ...   第78章      可以说, 作为新闻标题,这几个字已经非常具有冲击力了。就连南望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才点开新闻内容的。      不出意外的,下边评论栏里一水儿都是陆域粉丝炸开了花一般的狂欢。对于她们来说,拥有一个显赫家世的陆域显然要比靠着金主上位的陆域更加容易让粉丝信服,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金主还是一个拥有白富美人设的年轻女孩呢。      南望看着底下一排排刷“怪不得他气质那么矜贵”的狂热粉丝摇了摇头。      感情使人蒙蔽了看清真相的双眼。陆域从没出道的时候起,就是以身上阳光温暖的亲民气质而大受欢迎的, “矜贵”这种词,她见过的那个D市女画家的丈夫算一个, 在外人面前的程修谨算一个,可无论如何, 陆域也和这个词搭不上边界。      不过新闻内容倒是出乎南望的意料了。她点进来本就是好奇陆知行要怎么给陆域洗身份, 但实际上这篇新闻的通篇只是在反复地立陆域的富家公子人设,并没有列举什么实质性的例证,也没有说明白陆域到底是哪家公司的大少爷。      “再看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那人温和的嗓音, 南望打了一个激灵,侧头险些擦过那人的薄唇。原本坐在沙发上认真敲键盘的程修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的榻榻米上,正蹙着眉头看南望的电脑屏幕。      南望下意识地合上了笔记本。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如果被程修谨知道她非常关心这件事情, 那个人很有可能会去蹚这一趟浑水。她不想让程修谨花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显然对方在出声以前就已经通篇地扫过去了, 南望虽然动作迅猛, 但丝毫没有阻碍程修谨发表自己的看法,“垂死挣扎。”      “嗯?”南望挑了一下眉毛,这个人下午的时候才刚刚发过誓说陆域的事情不是他做的吧?听这个口气, “你说陆域的公关不行?”      “我说的是陆知行。”      对方罕见地惜字如金了一把,南望一头雾水,本来想追问下去,但想到最近程修谨鬼鬼祟祟的行为,话到嘴边转了方向,“你要对陆知行出手?”      恒星置业作为经验范围相对单一的企业,虽然比不上成悦集团的庞大体积,可不管怎么样也算是M市地产行业里的龙头了,想要撼动它的地位,显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而对于成悦而言,这种事情做起来,总归是费力不讨好的一件事。      南望说完就发觉自己的幼稚了,但程修谨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的建议,“如果我对他出手,你会不高兴吗?”      脑袋顿时摇得像是拨浪鼓。      她当然不会不高兴,但他爸可就不一定了。毕竟成悦还有程明庭在,就算他想要为她冲冠一怒,程明庭要是知道了也会打断他的腿吧……      话题进行到这儿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南望瞄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想想自己第二天就要回公司开工了,决定早点睡,“我先去洗澡了,你着急的话,楼下客房里的浴室也可以用。”      程修谨“嗯”了一声,目送着南望一边抻懒腰一边往楼上走,也没多说话,等对方迷人的脚踝也完全消失在了楼梯上,这才坐回去重新打开了笔记本。      或许从某方面来说,南望对亲密关系是有一些潜意识里的排斥,但她的优点在于总能很快地接受新的设定进入角色。程修谨不会同她说,刚刚那句语气寡淡如同老夫老妻一般的话,已经让他非常雀跃。      南望洗好澡出来,裹着浴巾在卧室里吹完了头发也没见程修谨上楼的动静,想了想打了一个哈欠就换上睡衣上床了。      嗯……刚刚她是不是说了一句显得自己很饥/渴的话……      其实她没那么饥/渴的……      准确来说南望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就是已经睡了一觉吧,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对方掀开被子上了床。南望朝着他的方向翻了个身,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迎面扑来,眯着眼睛笑了笑。      明明就是同一种沐浴露,可总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就要更好闻一些。      “把你吵醒了?”男人动作僵了一下,俯下身吻了吻她露出来的额头。      南望“嗯”了一声,伸手抱住男人的胳膊蜷着身子凑了过去,口气本来是有点霸道的,但因为睡得迷迷糊糊的,反而显出一些撒娇的成分,“得你在一旁才睡得踏实。”      男人僵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手拨开了南望挡住侧脸的头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些蛊惑,“南南,既然醒了,不如我们做些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      这些天南望抱着程修谨睡习惯了,他说话的时候南望已经快睡着了,敷衍地“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迷迷糊糊间,却觉得腿上一凉,原本就不长的裙子在被子底下被人掀起来了。      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刚刚还缩成一团的她忽然就被压在了某人的身底下。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就在她的头顶上幽幽响起,“南南,可以吗?”      “嗯?”南望本来就是半路醒来的,这会儿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推了推他被子下作乱的手,嗔了一句,“你不要闹,明天还要上班呢,赶快好好睡觉。”      可对方并没有接受这个警告,轻笑了一声,“睡了一下午,还没睡饱?”      手指渐渐勾起身体的燥热。      南望哼了一声,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可能还想要再教育一下程修谨,但话还没出口,舔唇的动作已经如同一个开关,绷断了男人自打那日以后一直禁欲的神经线。      连绵的吻雨点一样落下来,南望张口想要说话,一个没留神就被撬开了牙关,随着缠绵的舌长驱直入的同时,被子下的修长手指忽然进入。      南望抖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嗯……唔……”抗议的话在某人温柔又强势的攻击下变成了无意义的呜咽。      在D市的时候程修谨可不是这么沉迷爱/欲的人……      呼吸交缠几近窒息的前夕,男人的舌终于离开了她,只是还不够,闭着眼睛细细地描画着她的唇形,在南望睁着眼睛长睫扫到他脸的时候终于也跟着睁开了眼,“不专心?”      南望:……      男人没有给她辩驳的机会,看她一时语塞的模样忽然笑了,凑近在她耳侧轻轻吹了一口气,“你不要怕,相信我,这一次,不会那么难受了。”      话音刚落,热情高涨的某处突然之间被一只浸着汗的微凉玉手捉住了。      程修谨没想到她会忽然之间主动起来,竟也有些诧异,“南南?”      南望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也多了起来。看他这么自信,是刻苦钻研了某门学问吧?不过她也没闲着,反正睡是睡不着了,不如她们来比较一下,谁的手上功夫比较厉害?      睡踏马比起来嗨!      南望是这样想的,但她没想到,男人钻研这一门手艺并不是为了和她比试高低,而是为了其他事情做准备。就在南望非常满意自己的手上功夫带来的效果时,男人进入了。      南望:……      不带这样的……      是和第一次的青涩紧张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体验。因为前戏够足,两个人又都在初尝禁/果之后被迫禁欲了这么多天,这一次竟然出了奇的和谐,南望本来还有些好胜心在,可身体很快就在他孜孜不倦的律/动下化作了一滩春/水。      男人充当了一个引领者的角色,仿佛带着她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如果说第一次是跌跌撞撞的尝试,那么这一次,才是真真正正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些如同触电一般飞快而过又一波接着一波袭来的电流般的战栗和颤抖,试图用理智去控制但完全就是徒劳的shenyin,忘记时间和空间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底这个人的大脑放空,都是南望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男人也并不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可听他在她耳侧低低地喘/息闷哼,反而叫南望有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满足感。在她满意他身体的同时,他也对她非常满意,这使得南望在快慰的同时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骄傲。      相携登顶感觉的高峰之后,南望抬手捧住他微微汗湿的脸,眯着眼睛痞里痞气地赞扬他,“程修谨,你无师自通,进步神速啊!”      她一贯就是这样,明明长得文文静静无公害的样子,说话却总是流里流气。就好比当年第一次在舞台注意到她之前,他只知道叫陆南的那个万年第一名是个低调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姑娘,却没想到这个本应该是品学兼优好学生的女孩上来第一句就是痞里痞气的调戏。      而他也没想到,自己就因为那一句“帅哥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此着了她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风声紧,只有清水车啦,大家凑活看吧(づ ̄? ̄)づ 79、Chapter79 ...      翌日南望是被手机闹铃闹醒的,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空着,程修谨已经走了。      成悦集团的总部大厦距离江畔公寓有多远, 南望也是知道的,他走得早些也是无可厚非完全可以理解的。想到程修谨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坚持不懈地每天往返于两个区之间,除了理解之外, 南望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疼的,不过这种心疼很快就被没良心的南望丢到脑后, 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全身的筋络都舒展开了, 这才神清气爽地起身进了卫生间。      昨晚虽然被程修谨闹得睡不着,但南望就贵在对新生活的接受度比较高,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还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下。从前是没经验, 现在才知道,做了果然比不做要舒服,尤其是对方还是她非常迷恋、已经肖想颇久的男人。      洗漱完毕, 南望换了衣服拎着东西下了楼,心里还合计着园区那家便利店会不会开门,就看到厨房有几样电器的灯还亮着, 手机在这个时候适时震动起来, 是程修谨打来的。      “已经醒了?”对方这时候大约已经到了成悦的办公室, 气息很是平稳, “我见你睡的香,没舍得叫你。”      南望“嗯”了一声,把搭在手上的大衣和包包丢在沙发上朝厨房走去, “正准备出门呢。”      “我做了早餐,应该还是热的,你吃了再过去。”      与温和声线同时响起的,还有面包烤好后弹出的声音。南望正巧也走到了厨房,看到还在保温的粥和刚刚好的吐司,顿时笑了起来,“你这么棒,得怎么表扬表扬你呢?”      “以后多说几次前四个字就可以了。”男人浅笑道。      南望“哦?”了一声,又听到他可以压低了嗓音,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      南望:……      一大早就这样不正经,他公司的职员们都知道吗!      “程修谨,你打嘴炮很厉害嘛!”谁能想到人前向来以高冷示人的成悦太子爷人后说起话来这么贫,人设都崩了啊!      男人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说起话来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你是说,我其他方面……不厉害?”      南望:……      算了,她干嘛要和一个还沉浸在生命大和谐中无法自拔的男人说话。      因为是年后第一天开工,园区虽然不至于冷清,但还是有一部分员工没有回来的,连停车场里的车位都显得异常宽裕,南望优哉游哉地插着兜进了大堂,刚跟前台小姑娘打了招呼,人还没走到道闸口,就被人从后边一个锁喉扑了一个踉跄。      是春节刚刚顺利去男朋友家见完家长而春风得意的Cici。      “开工大吉啊亲爱的望望。”Cici心情不错,看到平时总是一手拿热饮一手拿面包的南望这回双手插兜也笑容满面的,顿时升起了八卦之心,笑嘻嘻地撞了她一下,“你这是有喜事啊。”      南望被她拉着过了道闸摁开电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没有,就是一年之计在于春,我觉得很开心。”      “得了吧,”Cici现在已经对南望这个风轻云淡的态度失去信任了,挽住她的胳膊进了电梯,见四下无人,没忍住内心的喜悦将手伸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反正是有喜事,先偷偷告诉你。”      偌大的钻戒在电梯间的灯下闪烁出耀眼的漂亮光芒。      南望眨了眨眼睛,“哟,恭喜恭喜啊!”      “真没想到啊,那个榆木脑袋也会有这么浪漫的时候……”Cici将手抬高自己欣赏了一下自己得到的新年礼物,笑容满面地感叹了一句,很快就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南望身上,“你们家程大少什么时候表示一下啊?”      南望想到自己和程修谨一言难尽的春节和早上那令人头痛的对话,笑了笑耸耸肩,“我们哪像你和阿哲都谈了这么久了。”      “得了吧,这个和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Cici朝南望翻了一个白眼,“照我看,你家程大少是恨不得立刻马上把你吃干抹净……”      Cici说到这忽然愣了一下,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不会已经吃干抹净了吧……”      唔,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南望诚实地没有反驳,见电梯正好到了,拉起还在震惊中的Cici出了电梯,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立刻就被南望牵着鼻子走了,Cici很快就忘了刚刚的话题,认真地回答了起来,“他说先去挑一个黄道吉日把证领了,等婚礼准备差不多了再发请帖什么的,具体日子还要两家人商量一下吧。”      啧,结婚果然是件麻烦的事情。      他们团队倒是时间统一,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回来了大半,南望和Cici一边聊天一边进了办公室,迎面碰见江夏抱着一叠A4纸走过来,两人目光相对之际,对方忽然朝她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一下嘴角。      由于江夏那边单方面的敬而远之,南望和她已经相敬如冰有一段时间了,这冷不丁的一个笑容把一旁的Cici都看毛了,等江夏走过去,立刻拉了拉南望的胳膊,“这什么情况啊,无事献殷勤?”      南望回头看了一眼江夏瘦削的背影没说话。坦率讲,江夏刚刚那个笑容与其说是无事献殷勤还不如说是幸灾乐祸的嘲讽。不过她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值得被江夏嘲讽的事情,索性也就一笑置之了。      “哎哎哎,你知道吗,今天有人在网上爆出来,说陆域是恒星置业前董事长的大公子!我就说嘛,之前爆出来那个什么金主我记得上次公司宣传的时候就见过,是个工作人员,还跑前跑后的冻成狗,真要是千金大小姐能干那种事?”      吃午饭的时候Cici的男朋友不在公司,Cici算是得空能和南望说说八卦了,没想到上来就玩这么大,倒是把南望吓了一跳,转念才想起来Cici是陆域的小粉丝之一。      她心道隋大小姐可不真就跑前跑后去陆域工作室帮忙去了吗,但内心默默吐槽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抓住了重点,探手抓住了Cici的胳膊,“你说他是谁?”      “恒星置业前董事长的大公子啊。”Cici当时正在抬手舀汤,冷不丁被南望抓住了手臂差点弄洒烫到自己,也是有点懵,“你不是对他无感佛系追星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南望是对他无感,但刚刚Cici的话是,前董事长?!      “你听谁说的?”      “快下班的时候微博上爆出来的啊,”Cici见南望这么感兴趣,也放下了手上的汤匙,抬手拿起手机翻倒微博递给她,“刚刚陆域工作室都点赞了,估计是默认了。你说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恒星置业的那个前董事长就是姓陆的嘛,害得我差点就粉转黑了。最近是不是犯太岁啊,这么两天反转好几回了,搞得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南望接过Cici递过来的手机扫了几眼,果然看见陆域工作室的微博账号点赞了爆料的微博,底下又是一片粉丝更加来势汹汹的狂欢,但南望的关注点在于,那个爆料人在爆料陆域是陆知行长子的同时,也顺带着爆料了“恒星置业股权易主神秘股东,原董事长陆知行卸任,仅担任恒星置地总裁一职”的消息。      只不过这并不是大部分粉丝关心的重点,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罢了。      毕竟大家都沉浸在“陆域是恒星总裁的长子哎”的亢奋之中,并没有考虑到总裁其实只是一家公司的运营者,并不是所有者,陆域作为恒星置业总裁的长子,也并不能够继承恒星置业。如果陆知行失去了恒星置业的所有权,那么在这个时候承认陆域,除了能够澄清陆域的金主丑闻以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作用了。      不过就算陆知行是个混蛋,也毕竟是南望的亲生父亲,看到这样的消息,南望除了叹息,心中也并未有任何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慰,反而多了几分怅惘。      没想到机关算尽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她现在大概能够想明白为什么陆域金主的丑闻没有谈拢会被爆出来,爆出来之后又迟迟没有被压下去了。这段时间陆知行的日子可能也不太好过吧,不好过到甚至无暇顾及自己宝贝儿子的事情,没想到错过了澄清的最佳时机,只能到如今亡羊补牢地自爆来帮陆域洗身份。      她比较好奇的是,现在恒星置业的拥有者,新任执行董事背后那个神秘的大股东到底是谁。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昨晚程修谨才刚刚评价完陆知行是“垂死挣扎”,今天就得到消息说他把自己的公司给玩没了……莫非程修谨是早得到了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评论,作者君表示很欣慰~n(*≧▽≦*)n~ 80、Chapter80 ...   第80章      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 南望还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没留神胳膊肘被人撞了一下, 是端着杯子刚刚在玻璃幕墙前转了一圈活动身体的Cici。      “喂,leader都走了,你还不走啊, 你家程大少又来接你了。”      南望坐着没起身,伸长脖子往落地窗的方向望了一眼, 自然是没看到的,只不过程修谨的车子换了又换, 就连她都得看司机认人,Cici记性再好也不至于一眼就能认出程修谨来吧, “你怎么知道?”      “你家程大少都快在楼底下站成一块风中的望妻石了, 我可不知道么。”Cici笑嘻嘻地开了一个玩笑,朝窗外扬了扬下巴,“得了, 你还有什么没做完的,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做,赶紧下去约会吧, 再不下去你家程大少就要冻死了。”      南望这才起身朝窗口走了几步, 果然看见那人把纯白的玛莎拉蒂停在楼下的花坛旁, 自己没在车中等待, 而是穿着一件挺括的羊绒大衣,静静地靠在车前盖上抽烟。      这人什么时候多了抽烟的爱好?      南望这可看不下去了,抿了下嘴回到卡位“啪”地一声关上了笔记本,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和Cici打了声招呼就拎着包登登登跑下楼了。      Cici在一旁端着杯子直笑,侧头对上江夏冷冷的目光,猛地把笑声咽回了肚子里。      南望出了大堂往外走的时候,程修谨那根烟还没抽完,长腿长手的靠在车前盖上好像在凹造型,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仿佛是听到了南望达达的高跟鞋声,那人若有察觉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南望的眼睛。      “你出来了。”男人露出一个温存的笑容,随即掐灭香烟。      南望看着他娴熟的掐灭手里的烟,横了一下眉毛,“你又早退?”      “正好来这附近谈了点事情,看你快下班了,顺路过来的。”程修谨直起身转到车子侧面拉开车门,“走吧。”      不用想也知道楼上一定有不少眼睛盯着风华绝代的程修谨看呢,南望也不愿意停留太久出卖他的美色,上了车子系好安全带,等程修谨绕过去打开车门坐进来,才皱了皱眉头,“都是烟味。”      “偶尔抽一根,你不喜欢,就不抽了。”程修谨回答得轻描淡写,南望看了一眼坐在前边开车的司机良叔,决定还是给程修谨留点面子,咽下嘴边的话没说,点点头算是翻篇了。      “我看到今天的新闻了。”沉默了一会儿,南望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恒星置业易主了?”      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黑眸深邃,承认得十分坦荡,“我是知道。”      南望本来下一句想问那为什么不告诉她,但心思一动又想到无论是恒星置业也好,陆知行也罢,其实早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那你也知道恒星现在那位执行董事身后的大股东是谁咯?”      成悦集团体积庞大,消息自然也是一顶一的灵通,M市有个风吹草动的,程修谨这个级别的人总是先知道,像恒星置业股权易主这么大的事情,要说事先完全不知道,也是不太现实的。不过这一次程修谨却出乎意料地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目前我还不确定。”      连他都不知道……南望沉默了一会儿,只好得出“陆知行是惹上大人物了”的结论。      接下来的几天里,程修谨都很忙,南望自己也有自己的那一摊子事情,两个人除了晚上回家,还真就没什么机会见面。陆域的事情在微博上炒了几天热度也就渐渐消退下去了,倒是隋家省了一份力气,因为被陆域真正的身世曝光分走了注意力,也就不用出什么澄清说明了。      南望接到隋安若被放出来了的电话时也松了一口气,对方这些天连手机都拿不到,也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还是被放出来后拿手机恶补的,得知恒星置业易主的事情后立刻就给南望打了电话。南望这才知道,原来很早之前就有不知名的人在私底下收购恒星置业的股份了,只是因为动作不大,买方的身份又扑朔迷离的,这才没扑起什么水花。      “我听我爸说,我家持的那点恒星股份也出手了,对方挺大方的,办事干脆利索一点都不含糊,就是没想到那人最后能将陆知行都干掉了,南南,你知不知道陆知行手上有多少股份?”      以前南望作为陆知行唯一的独女虽然是恒星置业名义上唯一的继承人,可她一直也不大关心这些,更可况她爸妈早就离了婚,她也知道陆知行早晚会有新的继承人,就压根没去想这事,现在隋安若问她,她哪知道。      “反正这事挺玄幻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我爸担心突然出了这么个资本雄厚的买方,M市的金融圈子要受影响,最近也在着手查那个买方的背景。你要是感兴趣,等有什么消息,我告诉你。”      南望听她终于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笑了笑答应了一声。她是对那个买方挺好奇的,但更重要的是,隋安若终于肯沉下心来去琢磨家里的生意,不再这儿一下那儿一下地肆意玩乐了。有时候世事真的是塞翁失马。      大概是距离接到隋安若电话之后的一个星期左右,就在南望已经快要忘了隋安若承诺说有了消息告诉她一声的时候,南望收到了隋安若的微信。      当天是个周末,程修谨搞到了两张简林在M市演唱会的内场门票,位置非常好,加之是南望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简林,自然是欣然答应,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起来梳洗打扮了。      过年的时候她见程修谨一副乱吃飞醋的样子,还以为他要对人家实力派歌手做点什么呢,没想到原来他还在人家来M市巡演的时候花心思搞了两张票支持简林的演出,南望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毕竟以简林的热度,演唱会门票开卖后完全是拼手速的,晚了一分钟别说是内场前排中心位置,就是边边角角都是“手慢无”,程修谨能在临近演唱会开始前搞到位置绝佳的两张票,只怕是没少花心思。      隋安若的微信发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去演唱会的路上,程修谨自己开的车。南望坐在一边心情大好,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时顺手就掏出来点开看了,没想到就是这一眼,心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隋安若的消息很简单,简单到就连误会或者看错的可能性都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恒星置业现在最大的股东是程修谨。”      男人没有意识到南望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脸色,只是因为身边一直愉快哼小曲的人突然不做声也不动了,只维持着一个看手机的动作,这才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南望怔怔地把手机摁灭,心情有点复杂,“恒星置业现在是你的?”      她记得半个月以前她问程修谨恒星置地的最大股东是谁的时候,对方的原话是“目前我还不确定。”      原本平稳行驶在马路上的车子忽然连续并了几个车道在马路边停了下来。男人微微蹙起了眉,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深邃的黑眸一如往常一般深不见底,“你知道了?”      你知道了?      意思就是连解释都不需要解释一下,他已经默认了恒星置业现在的所有权真的是他的。      南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程修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没有说话。如果说从很早以前程修谨就开始着手收购恒星置业散落在外的零星股份的话……那他到底在下一盘多大的棋?这么久了,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和她提起过。      可男人没有一点做坏事被发现的觉悟,见南望直挺挺地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过身去在后排座位上翻了翻,也不知道从来掏出来一个透明的文件夹,里边是一叠挺厚的文件,打开翻了几页,就朝着南望的方向递了过去。      “本来想等到回来的时候再给你看的,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现在说这件事也没什么关系。”      南望的视线在那叠摊开的文件上停留了片刻,接过去一只手挡着被翻开的那页,一只手翻到封面,扫了一眼就蹙起了眉,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是一本股权转让书。      他这个时候给她看这个做什么?他还把这种东西随身携带着?      程修谨抬手从车前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笔来递给她,南望甚至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忘在他车上的那只口红。其实距离她把口红落在程修谨车上也没过去多久,她甚至还记得起那时候两个人还不太熟悉,男人坐在车里等她下来的时候那微微蹙起的眉。      “南南,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吧。”男人说得云淡风轻,见南望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笔,索性将笔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      后者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去认真去看手上那份股权转让书,才发现程修谨已经在让出方的地方签过字盖过章了,而受让方还是一片空白,似乎正等着南望签上自己的名字。      南望终于彻底地懵了,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程修谨,连声音都走了调,“你要把恒星置地的股份转给我?!”      那人浅浅地笑了。      “南南,恒星置地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帮你拿回来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情节连贯,股权转让部分做了简化,相关行业的大佬随便看看就好~n(*≧▽≦*)n 另:要我拿这么聪明的你们怎么办才好呢?[霸道点烟.jpg] 81、Chapter81 ...   第81章      程修谨说这句话以前, 南望想了好几种可能,连“程修谨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恒星置业的股份”这种最差劲的结果都想到了, 但偏偏就是没有想到,在过程漫长地完成了对恒星置业的控股以后,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打算将所有的成果都拱手相让。      这毕竟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情。程修谨在恒星置地的股份上花了多少钱, 动了多少成悦的关系,现在就这么把股权转让书塞在她手里, 就算程明庭不打断他的腿,股东大会也不会轻易答应的吧?      “你是认真的?”      男人笑着颔首, “是。”      她怕是对方头脑发热,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男人也并没有逼她, 见南望捏着那一沓文件依然迟疑着, 抬手看了一眼表,索性将她手中的文件册抽了出来随手丢在了后座,仿佛那并不是什么天价的股权转让书, 轻描淡写地提议道:“南南,演唱会快开始了,我们先走吧。”      南望本也需要时间缓冲一下, 听他这个提议立刻积极地响应了。或许看了演唱会冷静一下, 程修谨就不会再执意犯傻了。      两个人抵达演唱会现场的时候, 果然已经是人山人海, 车位难求,不过也不知道程修谨用了什么在招数,车子并没有从场馆正常打开的大门进入, 而是绕到了相对偏僻的角落,内里的安保人员一看到他的车牌号,就直接给放行了。      虽然特权很多时候都会叫人不舒服,但这种情况下,能享受一把VVVIP服务,南望非常没道德地觉得有点爽。      等两个人七拐八拐进入场馆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了,不少排队在前面的歌迷早早就进了现场找座位,南望被那人牵着走到内场前排最中心的位置上,被周围羡慕的目光一望,内心竟然也莫名地燃起了少女心。虽然也不知道她们羡慕的是她能幸运地抢到这么好的位置,还是羡慕她能带这么帅的男朋友来看演唱会。      正想着,右侧的胳膊忽然就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      南望侧过头去看对方,只见一个头戴蓝色牛角灯的漂亮姑娘正抱着一个灯牌冲她笑,“你好幸福哦,男朋友这么帅!”      漂亮姑娘年纪不大,怀里抱着的灯牌上非常直白地写着“我爱你,简林”五个字,不断闪烁的灯光将那五个字照得亮亮的,大大的红心将姑娘的脸也映衬得红扑扑。      南望朝她友好地笑了笑,算是应承下了这个对身边男人的夸奖。      换做早几年的时候,她也是那个抱着灯牌激动万分的姑娘。不过现在再说起那三个字,就不是一腔热血地冲着简林,而是情意绵绵地对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吧……      这么想来,她好像还没有认认真真地同他表过白。      “程修谨,”南望是想到做到的人,扭头扬手就是一下,很快就将不知道为什么在走神的男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你凑过来一些。”      男人微怔了一下,听话地朝她侧过头来。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那道清爽干脆的女声,“我爱你,很爱的那种。”      这声音一如当年那般爽利干脆,可是又多出了几分独属于此时此刻更加成熟的南望的柔和与坚定。男人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清冽的眉眼忽然惺忪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程修谨,我真的很爱你。”不是因为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也不是因为他一掷千金地帮她拿回了恒星置业(坦白地讲,她现在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单单就为了当年舞台上那个蹙着眉冷冷地问她是谁、既会板着脸抱她也会朝她微笑的少年,她也想对他说一句,      我很爱你。      狡猾的男人终于变了神色,原本就温和起来的眉眼再听到这笃定的表白之后越发温柔,终于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笑意,“南南,你怎么现在就说了。”      南望:?      想表白就表白咯,表达个爱意还要挑什么良辰吉时?      然而终于没等南望再说些什么,场馆内用以照明的灯会忽然全部熄灭了。一束追光打在高高的舞台正中央,升降台缓缓升起,人还没露出头顶,空灵的歌声已经穿透了黑暗,直冲向众人的耳膜。      南望心中的情绪也随着那刺破黑暗的歌声喷涌而出。说不上是为什么,在简林的脸在舞台上出现的瞬间,南望突然湿了眼眶。      作为实力派歌手,和其他演唱会时常跑调忘词的偶像歌手不同,简林的现场一向比修音过的CD唱片还要好,是那种会叫人觉得灌成唱片对于他的嗓音都是一种暴殄天物的那种好,再加之他的形象儒雅冷清,不能不说是一场绝对完美的视听盛宴。      而此刻,她就坐在最佳的位置上,从未离她如此之近的地方,简林正在唱着她很喜欢的一首歌。      南望甚至产生了他唱歌时有几次都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和她对视了的错觉。      简林是个话很少的人,听他的演唱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因为他的话少,所以两个半小时的演唱会常常会被他唱满,要比寻常善于与歌迷互动的歌手们多唱出几首歌。南望一首一首地听着,越发感觉到台上那人的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不断落在她身上。      在心跳君开始为他欢快蹦跶之前,男人忽然从身侧伸出了手,慢慢地和她十指相扣在了一起。      程修谨的手修长完美,指骨分明,微微带着些薄茧,却因此而越发使得他在摩挲她手指的时候带起一阵阵心悸。不过此时此刻的程修谨并没有挑逗她的心思,他的手心里微微出了薄汗,好像有些没来由的紧张,非要握住她的手才能缓解不可。      这男人是怎么了?      虽然眼前唱歌的人是她从小到大崇拜了好多年的简林,但南望还是一秒钟就被程修谨把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男人坐在她身边微微抬着下巴看着舞台,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正在认真地扮演着一个陪女友来看偶像演唱会的男朋友形象,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手心里的薄汗出卖了。      “怎么了?”南望有点担心,捏了捏程修谨的手指。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换做是别人,也许会被他的云淡风轻蒙骗,但是南望就坐在他的身边,清晰地看到了他滚动的喉结,和微微拧起的眉毛……      “修谨,你到底怎么了?”      和这句话同时到来的,是简林演唱会歌单上倒数第二首歌结束的尾音。整个场馆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人狠话不多的简林为什么忽然之间就不唱了,乐队也停了下来,而舞台后的大屏幕也跟着突然熄灭,陷入黑屏的状态。      南望吓了一跳,直觉感到这件事和身边的男人脱不了干系,刚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就听见寂静之中的舞台上忽然响起了简林清澈空灵的声音,“接下来的这首歌,是本次演唱会的最后一曲。同时,也将这首歌送给在场的一位歌迷,希望她能够永远幸福。”      旋律响起,是南望最最喜欢、无数次单曲循环的一首歌。      舞台上英俊的男人嗓音依然空灵澄净,而专注认真的眼神似乎也一直望着南望,她甚至开始相信,这首歌是唱给自己听的了……      一曲终了,琴停弦止,清澈好听的声音忽然在偌大的场馆里清晰地传了出来,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简林,“今天演唱会的最后,除了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歌迷朋友们以外,我还要感谢一位歌迷的男朋友,是他全程赞助了整场演唱会,并在演唱会的筹备阶段对我们给予了极大的帮助,积极促成了这次演出。在这里,我仅代表简林工作室全体成员对他表示感谢,并预祝他求婚成功。”      话音未落,舞台后的硕大屏幕上便跳出了一行大字:“南望,嫁给我”。      原本一直追着简林的镜头也忽然转了方向,几块为了后排歌迷能够看清简林的副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南望现场的画面。      原本坐在她身边同她十指相扣的男人忽然就起身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手上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戒指盒,内里是一枚卡地亚定制的对戒女款,在舞台追光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整个演唱会现场一片哗然。      始作俑者的男人就如同这喧嚣之海中唯一不动的孤岛,仿佛屏蔽掉了所有的声响,声音不算太大,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缓慢,字字刻入南望的内心。      他说:“南望,和你共度余生是我最大的梦想。请你接受我的求婚,嫁给我。”    82、Chapter82 ...   “请你接受我的求婚, 嫁给我。”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恳求, 男人虽然用了祈使句,但语气坚定地得就像是她一定会答应一样。如果不是刚刚男人突然抓住她手时的紧张反应,南望一定也会被他的外强中干给骗了。      原本一直追着简林的追光灯忽然一下子全部聚集在了两个人身上, 南望僵硬地坐在原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以前看过许许多多求婚的片段, 电影电视剧也有,真实纪录片也罢, 她也曾经在亲眼看到过周围的情侣一言不合就掏出戒指跪下求了婚。那些片段里,男人总是那么出其不意, 女人总是捂着嘴惊讶到泪流满面。从前南望觉得夸张, 不理解被求婚的女人为什么情绪会那么激动。      直到这一天,程修谨在万众瞩目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那时候他打电话给娱乐圈业内人士真的不是为了陆域,和陆域相比起来, 他要谋划的是这样一件天大的事情。      简林虽然实力唱将,人长得也英俊儒雅,可是这么多年不温不火, 直到近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叫他曝光在了众人面前才突然爆红, 人生机遇有关, 对名利财权的淡漠个性也占了很大比重。      他可不是简简单单砸钱就可以说服请动的人。      能叫一向寡言的简林能在演唱会最后放弃感谢团队每一个人而把时间让给程修谨, 还把大屏幕和演唱会现场直接变成了求婚现场,不知道程修谨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做到的。      怪不得最近他一直动不动就躲着她,原来那不是避嫌——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进步”的思想, 那是在暗戳戳地筹备着演唱会和求婚。      很久很久以前,她记得自己无意中提起过在D市有一个画家姐姐是她妈妈原来的同事,后来嫁给的男人是D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两个人恩爱非常,就连她都在微博上粉过一波。      那时候她说那男人才是中华鲟一样的珍稀物种,而男人告诉她,“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没想到后来他真的去做、也真的做到了——虽然没有引爆微博热搜的新闻,可他在所有一起来参加简林演唱会的人面前,在那么多和南望志同道合的可爱的人面前,单膝跪地对她求婚了……      周围的歌迷们早在简林说完话、追光灯和镜头全都转移到两人身上的时候就沸腾了,许多人都掏出了手机,闪光灯和快门键“咔咔”地响,慢慢地,在程修谨再一次说到“南望,请嫁给我”的时候,喧嚣的场馆里开始渐渐汇聚起了同一种整齐的声音: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这狡猾的男人,是打算叫她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下来了。      南望脸上破天荒起早化得精致妆容早就被眼泪刷的花成了一片,可成片的泪水仍然不断地大面积滑落下来,就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      南望不是个爱哭的人,就连当年得知父母离婚、陆域是陆知行的私生子时都只是面色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除了上一次和程修谨提起这事时掉过眼泪,就连她妈妈都很少见到她哭。      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法进行情绪管理。      拖着哭腔的声音在一片“嫁给他!”的呼声里响起,南望用力地点了点头,趁着程修谨脸上的神色还没有变得更加温柔,突然从座位上起身扑了过去,紧紧地搂住了那个人的脖颈和肩膀。      “好,好,我嫁给你!”      如你所愿,狡猾的大笨蛋。      男人也反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本来是在她耳边的浅笑,渐渐地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雀跃,逐渐演变成了朗声大笑,然后忽的一个起身,就抱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转起了圈。      整个场馆里沸腾的声音甚至超过了简林刚登场时的热烈,大家的肾上腺激素通通直线飙升,南望在天旋地转之间甚至听见了有姑娘大声的尖叫。      嗨,程修谨这个坏人,一个求婚搞得这么夸张,还要不要现场其他姑娘好好谈恋爱了……      在喧嚣和静雅之间,男人温热的唇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南南,把那份股权转让书签了吧,就当我求婚成功送你的礼物。”      区区一个戒指怎么够表达他的心思呢,总需得有些别的东西一起拿来打动她,好告诉她,他是这样的爱她需要她。      南望没做声,只是心中猛然塌陷了一大块。所以说这个男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着求婚了是吗?只是那天在她房间看到海报,才又多了简林的加成?      这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对她用情到这个地步的,明明往日里对她的温柔脉脉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      “程修谨,你怎么改掉又冷又硬的臭毛病的?”      男人沉默片刻,慢条斯理地在她颈窝里耳语着,“我妈说,要对自己爱的人好一点,不然她会被吓跑。南南,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哦,所以这就是他明明可以使人如坐春风,但非要对其他人摆出一副臭脸的理由?      当天晚上从演唱会离场的时候,南望才明白进场时那个VVVIP待遇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程修谨拉着她在场馆里七拐八拐地甩掉了跟拍的人,她们今天不见得能走到车子边。      晚上江畔公寓是不能回的了,看得出程修谨是早有准备,从演唱会场馆驱车离开的时候,南望还沉浸在最后简林和她的拥抱以及那句“祝你幸福,南望” 的来着偶像的祝福语,但很快,她就发现程修谨渐渐甩掉了跟拍的狗仔,开向了一个陌生的方向。      今天来跟拍简林的狗仔运气真是好,虽然没挖到什么简林的□□,但却碰到了程修谨求婚这种猛料。      南望忽然开始为微博技术小哥担心了。      南望坐在副驾上看着男人快咧到耳朵根的笑容,也不知道内心为什么好像自己求婚成功了一样鼓鼓涨涨的,还有点莫名的酸涩和心疼,忍不住开口打破了一车粉红色的温情,“咱们去哪里?”      男人只是念了一个地址,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在这儿有一处房产,早就曝光给媒体了,有时候发现有人跟拍就来这里,反正他们也拍不到什么。”      这是传说中的狡兔三窟吗?      南望终于意识到,其实程修谨也是一个值得跟拍挖料的大人物,这么久了没见什么动静,完全是因为他行事低调又异常警觉、防范意识非常强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防范意识这么强的程修谨,当初是怎么被她轻而易举拍到正脸的?      车子很快就驶向了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等两个人抵达程修谨这一处“早就被曝光”的独栋别墅前时,身后已经看不到什么什么车子了。      程秀修谨将车子停进车库,打开了车子内顶灯,回身将那本被丢来丢去的股权转让书拿过来重新递给她,“南南。”      南望笑了一下,拔开笔很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签完忽然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演唱会前在来的路上她发现恒星转移到他名下这件事对于程修谨来说是个突然的变数,听他的意思,本来是打算演唱会求完婚之后回来的路上告诉她的。可——      “万一我没答应你的求婚呢?”      虽然这基本上是件没可能的事情,毕竟当时那种情景就算她不爱他也完全会被打动了,更别说她眼里心里都满当当都是这个男人了呢……但凡事总有个万一,她不信程修谨这种心思缜密的人不会做这个“万一”的应对策略。      然而男人只是浅浅地笑了,“万一你没有答应,那我只能再用恒星置业的股权再为自己争取一下了。”      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威胁一下她,总而言之今天是一定要得到她的应允的。      不过这后半句程修谨只是在心中想想,永远也不会对南望说了。      南望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发自肺腑地感受到了他说话时那股子势在必得的执拗,目光在那人微微蹙起的好看长眉上流连了片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他性感非常。      没等大脑分析出她这是不是被强烈刺激产生幻觉了,身体已经很听话地凑了过去。      南望合上手里的股权转让书再次丢向后座,突然一个跨身骑坐到了程修谨的腿上,双手捧住那张五官端正好看、眉眼深邃如渊的脸,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去他妈的科学分析吧,她不管,这一刻她就是想睡了这个男人!      程修谨显然没料到南望会突然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探手去摸车库门的遥控器,却在慌乱之间不小心摁灭了车顶灯,随着车库门缓缓落下的同时,车库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南望夹紧双腿,很深很深地吻了下去。      某处不能言说的部位很快就被她挑起了熊熊烈火,程修谨被她按在座位上深吻,鲜有地失去了主动权,双手却不自觉地乱动乱摸,呼吸狂乱之间手已经探入了她的衣服,手指划过细腻光滑的肌肤。      随着车库门完全落地的那一瞬间,男人忽然猛然发力,不知道摁到了什么地方,将副驾驶的座位直接摁倒放平,然后将跨坐在他腿上的南望居高临下地抵在了副驾上。      黑暗中,修长美好的双腿被他架起,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得七七八八,两个人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更加暧昧与情动。      男人进入的那一瞬间,南望忍不住一声shenyin。或许是因为知道整栋房子只有她们两个人,或许是因为车库密封又漆黑,南望这一声没有丝毫的克制,婉转酥麻,就连挺身进入的男人都愣了一下。      然而叫人没想到的是,车库里的灯忽然亮了。      南望:神特么奇葩车库,竟然安得是声控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搬家,双更太有难度啦,毕竟作者君是个裸奔日三千的人啊[扶额] 83、Chapter83 ...      南望第二天一大早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 男人破天荒地没有起床,沉沉地睡在她身边, 睡梦中好像也听到恼人的闹钟铃声,但没有醒,在南望抬手摁掉闹钟的同时闭着眼睛展开长臂将她圈进了怀里。      南望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很快就屈服在了那人温暖的怀抱里。算了,反正也还早, 她再眯一会儿,不多, 五分钟就行。      前一晚在车库里的种种南望不大想回忆,只能说最后她是被程修谨打横抱进别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一开始太放肆的缘故, 还是因为答应了那人的求婚叫他异常情动, 明明灭灭的灯光里,那人还真是变着法子的折腾她。      昨天晚上过分精力充沛的男人此时正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下巴就放在她的头顶上, 被子只堪堪遮住了性感的腹肌,可结实的胸膛正好暴露在南望的视线里,南望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那人匍匐在她身上时在她耳畔哑着嗓子的低喘。这个人真的是……      美色误国, 美色误国啊!      等南望在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实打实的日上三竿了。男人已经醒了, 但没有起床,薄薄的被子还半遮半掩地挡在腰间,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只顾撑着头看她,嘴角的弧度温柔到足以融化一整座冰川。      “你醒了?”      南望在美色里沉迷了大概有完整的一分钟左右,紧接着就想起了今天是工作日,自己还要上班去……      她可不是醒了嘛,她现在比什么人都清醒啊她!今天上午她是无辜旷工了吗!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南望抬眼看了看墙上极具现代主义的挂钟,指针的方向显示早已超过了上班的时间。南望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急匆匆地套上裤子以后,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微微思考了一下,直接拉开卧室通往衣帽间的门,从里面扯了一件程修谨的衬衫穿上,“我今天上午可是算无故旷工了!”      然而男人只是笑着看她风风火火地换好了衣服,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又想起昨晚车库里限制级的画面,顿时忍不住想要看看她害羞的模样,“我见你昨天累坏了,不忍心叫你起来。”      完全没有害羞的南望:“我看你也累得够呛嘛。”      今天早上他竟然还赖床不起来……总经理厉害了,等他爹知道了恒星置业股权转移的事情,就等着程明庭过来打断他的腿吧——竟然敢拿那么一大份产业来跟她求婚……      床上的男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是说我体力不行?”      南望:……      程修谨还没等再说话,只见刚刚扣好衣服的南突然一个饿虎扑食将他扑倒在了床上,吻了吻他的下巴,拍拍他的俊脸,很快又起身离开,“谁说你体力不行,你体力行,特别行,简直让我□□,比小片里的男人都厉害!”      完全不走心的夸奖完以后,南望已经捞起扔在地上的大衣拍了拍套上准备走了,笑嘻嘻地回眸去看刚刚被按倒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对方果然没有经受得住她这一番猛夸,五官深邃的脸上似乎竟然多了那么一两分的潮红。南望笑得更开心了,“嘿帅哥,害羞了?”      程修谨哼了一声抬手挡住了眼睛。      本来想要逗逗她看看她害羞的样子,哪想到这丫头本质上竟然是一个老司机,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过脑子……她还拿他和那些有色电影里的男优比……程修谨在这个方面认输了。      南望调戏完美人,很快就哼着小曲出了门,叫了一辆车,对方来得也快,看样子应该是住在附近的房主开得顺风车,见南望拎着包在别墅栅栏前数着步子徘徊,还有点不敢相信,“你住这儿?”      南望:能不这么歧视人吗,她就是穿得普通了一些,怎么就不能住这儿了……      然而对方在她上车之后还是使劲儿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嘟嘟囔囔地说道:“这住的不是那个……”      说到这儿,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突然冷不丁地爆了一句粗口,一拍方向盘,“艹!我今天还撞见正主了!”      南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手看了一眼表,顿时觉得时不我待,需要分秒必争,遂出言提醒道:“你好,咱是不是该赶紧出发了?去E.T园区,我着急。”      对方此时也抒发完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感慨,终于恢复了正常,点点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南望这才舒了一口气,靠在车后座上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虽然感觉得到对方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在她身上,但南望只非常自恋地当是自己经过爱情的滋养越发美丽动人,也没有往什么旁门歪道的地方想。倒是半路上接了个余以彤的电话,把她搞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每一次看到你跌到谷底的时候,都有人把你捞起来?你到底哪里好,值得程修谨这么付出!”      一接通电话,南望就被对方气急败坏的语气给说懵了。余以彤怕是个傻子吧?都在这说什么呢,她什么时候跌到谷底过了?      “喂?”如果不是余以彤的话里提到了程修谨,南望甚至要以为她打错了,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都不知道……      “陆南,你真有本事!”对方可能被她这个完全没当回事的态度激怒了,声音也变得尖利了起来,一点都不想当初那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语气甚至堪称恶毒。但也正是这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触到了南望的霉头。      她说什么,陆南吗?      南望冷冷地笑了一声,语气非常不在乎,甚至显得有些刻薄,慢悠悠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输吗?余以彤,我比你聪明。”      好歹她陆南也是学校宣传了整整三年的天才少女,要不是因为毕业那年礼堂坍塌事件,现在怎么着也还是学校里老师口耳相传的传奇不是。而程修谨明明就是那时候拜倒在自己万年第一名的光环之下的嘛!南望如是想。      这句话南望说的时候是很正经很严肃的,但也不知道哪里有笑点了,前面开车的那个司机听她雷霆万钧地说完这句话以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而电话那端的人也半天没吭声。      南望抬眼看了看那司机,“你笑什么?”      司机连忙把笑憋了回去,摇了摇头假装专心开车去了。他是听出了点门道了,对面那估计是这正主的情敌,也觊觎着程家大少爷呢,可能是没干过这位,见人家成了正宫娘娘想要把人家酸一酸,,没想到正宫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可说话竟然这么幼稚——还比她聪明……俩小学没毕业的小孩儿比谁考得一百分多呢?      等了一会儿对方始终没有再开口,南望也不愿意听她电话那段气呼呼的喘气声,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专心致志地看窗外的风景了。      不多时车子就开到了E.T园区附近,南望指挥着司机七拐八拐到了办公楼下,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忽然被那司机叫住了。对方脸上一副“我不是八卦我就是实在太好奇了”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是在这儿的高管?”      南望:?      “不是,我就是一个小职员。”入职还不到一整年但很快就要到了的那种。      对方有点不相信地“哦”了一声,见南望急着进去,这才赶紧结束了行程,还推脱着不大想要车钱,推辞了几次终于拗不过南望,只好收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放肆大胆过的缘故,南望鬼鬼祟祟地一进大堂,就连前台打瞌睡的礼宾小姐都一下子眼睛变得锃亮了,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见南望直接冲进了道闸。南望一只脚迈进电梯的时候还听见礼宾小姐不知道在和谁语音,口气非常激动,像是刚刚目睹了什么丧尸、生化人一样的紧急——“南望来了,南望来了!”      南望:所以不过是早上旷工了一阵子,为什么她好像就直接变成了洪水猛兽?      到办公室以后反而要比她预想得要好上很多。看起来大家都很忙,没人有空去理会她是不是迟到了,都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期间有几个抬起头看到蹑手蹑脚回到卡位的南望,也都笑得友好而客气,南望面有难色地一一回应了,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leader心情好,自己再主动去承认个错误。      南望心里这么想着,开了电脑登录公司的即时通讯软件,很快就收到了几条来自Cici的消息,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一连串感叹号就叫南望晕头转向了:      “南望,你嘴也太严实了!咱们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是个隐形富二代!”      “你家程大少真是帅裂苍穹了!这么大手笔,他还舍得你上班!”      “你不会打算要辞职了吧!咱们团队里我和你关系最好了!”      “你去看看老大吧,他今天脸色很不好,大家都说是怕你把项目上的这摊子事扔了回家做阔太太呢!”      南望一条一条看下来,越看越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富二代,什么大手笔,什么就要辞职回家做阔太太了?      正当她还没有意识到昨晚演唱会的事情很可能已经被曝光了的时候,刚打开不久的电脑上突然跳出了日常新闻界面。只是这一次,头版头条硕大的字体叫南望惊得下巴都差点脱臼掉下来了——      “成悦太子爷演唱会现场求婚,当夜疑似共赴爱巢一夜未出”。      跟着头版头条一起抢人眼球的,还有两张异常清晰、构图完美一看就是熬夜精修过的照片。一张是程修谨单膝跪地求婚的照片,另一张是程修谨的那辆玛莎拉蒂开进别墅车库前的照片。      而南望第一个冲上脑袋的想法是,幸好后来他们关上了车库门……       84、Chapter84 ...   第84章      等南望哆哆嗦嗦地点开新闻, 从上到下囫囵吞枣地读完了一遍,心情也跟着脸上的神色一起微妙了起来。连新闻都上了, 只怕微博上也必定是榜上有名了,南望点开APP,果然发现“成悦大公子”、“简林演唱会现场求婚”等一连几个关键词高高地挂在热搜榜上。      也不知道这热搜词是怎么来的, 冷眼一看还容易让人误会成简林在演唱会现场向成悦大公子求婚了呢……      不过好在没有闹得像娱乐圈人士一样大名高挂,南望盯着热闹的热搜榜舒了一口气, 觉得不管怎么说自己坑了成悦董事会一把,现在好歹也能给成悦做做宣传, 也能心安理得一点,但目光下移, 在榜单末尾处很快就看到了不该出现的几个字:“陆域南望”。      很显然, 和“成悦大公子”、“简林演唱会现场求婚”等热度爆表的热搜不一样,这是一个刚刚出现没多久,但热度持续上涨的关键词。南望敛了一下眉毛, 顺着榜单先点开了“成悦大公子”的关键词,一个一个顺着把相关联的几个热搜看下来,才稍微捋顺了一下这几个热搜词是怎么出现的。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虽然像简林这样歌迷数量巨大但完全不走流量路数的歌手, 又因为他为人实在太过于低调, 连带着歌迷们也都习惯了圈地自萌, 但毕竟是世界巡回演唱会, 又是M市这种有全国知名演唱会场馆的地方,还是在微博热搜上出现了一阵子的。      最开始现场歌迷在上传程修谨求婚短视频和照片的时候,带的都是“简林演唱会”的tag, 在这个话题下关注的人也多半是未到场的歌迷朋友。但很快,当简林演唱会最后那段感谢程修谨并预祝程修谨求婚成功的片段被上传后,一半被好奇心驱使着,一半被程修谨的盛世美颜驱使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去搜当天M市演唱会赞助商的名字。      很快,场馆到处张贴着广告的成悦集团就浮出了水面,而当晚放了一个大招单膝跪地求婚的成悦集团大公子也跟着被众人推上了热搜。      可能就是因为最初视频所带话题的问题,关键词最后莫名其妙地就演变成了“简林演唱会现场求婚”和“成悦大公子”,当然,点开两个标签下的热搜,里面的内容并没有天大的区别,网友除了在下面疯狂评论“这样的霸道总裁请给我来一打”以及“城里人真会玩”以外,更多的人开始好奇值得程修谨搞出这么大阵仗求婚的那个未婚妻到底是谁了。      网络是包罗万象的,而网友是执着且万能的,很快就有人循着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找到了当天晚上在视频里哭得妆都花成一片的女主角是谁,并迅速贴出了她的名字及身份——任职于大型互联网公司E.T的技术型员工,南望。      这个问题很快就引发出了另一个让网友倍感关心的问题:成悦集团的大公子到底看上了她什么,甚至被逼到了在简林演唱会上向其求婚的地步?      这个问题显然比之前的所有问题都能难解决了,但通过网友坚持不懈地推断和拼凑,终于有人想起了去年曾经惊鸿一现的“佛系追星”,想起了这个长相漂亮但莫名其妙就有点纨绔气质的姑娘为什么看着有点眼熟了——她就是去年陆域去E.T园区做活动时,那个被叫上台合影但一脸无欲无求的佛系粉丝。      网友纷纷表示,怪不得逼得成悦集团的豪门大少都要费尽心思了,对于这种无欲无求、佛系追星的冷漠女人来说,目测金钱、地位和脸都不是什么必杀技了。      南望看到这样的评论的时候在心里小小地反驳了一下,谁说脸不是必杀技了,她就是连续三次被程修谨的脸给秒杀的。当年舞台上的冷漠对视,后来化装舞会上的惊鸿一瞥,还有相机镜头下那双微蹙长眉的深邃眼睛,每一次她都被一击命中,甚至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要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贵的程家,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但南望下意识地觉得,大约陆域、陆知行以及她家还在赖床的亲爱的可能都不大愿意见到她的名字和陆域的名字摆在一起等上热搜,尤其是以程修谨向她求婚为背景。      她刚想到这儿,放在包里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南望伸手将手机摸了出来,余光扫到一旁卡位上的同事,对方正挺直腰杆一本正经地对着电脑屏幕,但南望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对方的耳朵都肉眼可见的竖起来了……      然而来电的对方却完全出乎意料。      “喂?”南望接通电话。      “我说大嫂,你这人太不地道了!”电话那端劈头就是一顿指责,听得出语气极其愤愤,如果此刻南望站在他面前,对方可能就要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狠狠瞪她了。      南望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我怎么了?”      果然还是年轻人更能紧跟时代潮流,南望也没想到,第一个沉不住气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程小弟。对方显然被南望这种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平静了一下整理好思绪,又咄咄地指控道:“我哥为了你搞了那么大一个新闻,你怎么能和别人一起上热搜呢!那个陆域是谁,要是什么小三小四的,我跟你保证他会死的很惨的!”      听这意思,程奕言就不知道陆域前段时间闹得那么大的身世之谜,也不知道陆域和她的关系,甚至很有可能连陆域是谁都不知道。在南望想好怎么安抚他之前,先为他担心了一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陆域正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女生疯狂迷恋的明星,他连陆域都不知道,怎么追求他心里那个特别的小姑娘。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啊!你看看那个陆域,充其量最多就是个有点小钱的明星吧?除了有点名气,他哪能比得上我哥?我哥比他长得帅吧?我哥比他地位高吧?我哥比他有钱吧?你嫁给我哥就什么都有了,我爸说了,程家的男人一定要疼老婆!我哥可是成悦的继承人,成悦以后都是他的,你嫁过来以后就是你的,成悦都是你的了,你还不知足吗!”      南望握着电话被程奕言这一顿机关枪扫射一般的推销堵得半天没插上一句话,也不知道程小弟这危机意识是从哪来的,听他那意思,全天下就没有人比他哥更好的人了,南望要是不嫁给他就是瞎了眼了。      好吧如果不答应嫁给他,可能是真的瞎了眼了……      南望耐心地听程奕言吼完,才慢悠悠地提醒他,“我不是答应你哥的求婚了吗?”      “……”对方忽然不出声了。      看来这小子连认真看完新闻的耐心都没有,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这么一点消息就打电话过来质问了。南望突然特别想摸摸程奕言头上常年因为上课睡觉压出来的那一撮呆毛,这孩子的狂躁到底是随了谁啊……      电话说到这儿,南望就听见嗡嗡的来电提醒音了,虽然没看到最新来电是谁,但必定是个比程小弟难搞的角色,于是很快就决定结束通话了,心不在焉地随口安抚了程奕言几句,就直接将电话切了过去。      对方犹豫了一下,才沉声“喂”了一下。      南望闻声起身朝电话间走去。      “喂。”      对方迟疑着叫了一声,“南南。”      “你放心,我也不想和陆域的名字挂在一起。”南望冷冷地回答道。      这句话不是赌气,也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夜长梦多,她也不想和陆域在公众视野里扯上关系。这也无关陆域的人气名声,而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不止再是没有过去不惧将来的南望了,她还是程修谨的未婚妻,成悦集团未过门的儿媳妇,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不想让不入流的媒体拿她那一摊子乱糟糟的家世给程修谨编排花边新闻。      “你答应程修谨的求婚了?是真心愿意的?”      对方很显然在斟酌着措辞,但悲哀的是,无论他如何斟酌,有些话在一开始就因为说话人的身份而变得无论怎么说都不大中听了。南望轻声笑了笑,越发觉着没劲,“陆知行,曾经我因为你和我妈而对婚姻感到失望,是程修谨让我重新愿意考虑步入婚姻的殿堂。别让我因为你连亲情都会感到失望。”      陆知行半晌没有再说话,沉默了许久,终于在南望打算单方面挂断电话的时候缓缓地开了口。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南望还是说给自己听。      “是我对不住小静,也对不住你。南南,你一定要幸福。”      “我知道有人一直等着小静,也真心祝福她能够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个好玩的评论说南南被折腾一夜之后起得来床是一股清流,然而作者君想说,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奸笑][奸笑][奸笑] 85、Chapter85 ...   第85章      无论她妈妈最终会不会幸福, 其实都已经和陆知行没有关系了。      南望拖着长音地“嗯”了一声,明白这算是陆知行对她和她妈妈的一个承诺, 承诺自己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再插手她们母女的任何事了。这让南望原本冷淡的态度微微缓和了下来。      陆知行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恒星置业的所有权到了她的手上,南望也不打算主动提起,反正现在董事会里还有那个直属程修谨的执行董事顶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陆知行也没有再继续什么别的话题,两人隔着电波沉默了一会儿, 南望率先挂断了电话。      等她推开电话间的门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揉着眉心从门口经过的leader, 想起刚刚Cici的提醒,虽然不知道leader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要回家当阔太太”的消息而心情不好, 不过这个时候表明自己的态度多多少少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南望抬手拦了一下leader,说明了一下今天早上无故旷工两小时的原因是自己“睡过头了”,并且询问了一下E.T关于婚假的制度。      虽然在团队中作为一个领导者时leader一向不苟言笑, 但因为两个人早就认识,私底下和南望说话的时候也比往常随意些,正巧这会儿南望跟着他进了单独办公室, 也笑了, 没介意这种事情本应该是去问HR的, 拿自己结婚时的例子简单说了一下, 又添了一句打趣的话,“一大早就听说你被求婚的消息,恭喜恭喜了, 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南望被他这么一说有点尴尬,坦白说事情发展的太突然,她们昨天晚上又堪称放浪形骸,还没有讨论到结婚日期这种细节的问题。不过就从某人不厌其烦致力于变着法折腾她的所作所为上看,南望觉着离自己中奖可能也不远了,故而笑了笑,回答道:“快了。到时候肯定发喜糖。”      从leader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又撞上面无表情走过去的江夏,南望这时候想起她从陆域金主那天新闻开始就有意无意怼自己的行为,忽然就开了窍。怕是江夏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的身份了,又以为她失去靠山成了麻雀,才又颐指气使起来的吧?      俗话说做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像江夏这样从不真心待人的墙头草,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南望跟在她后面往卡位上走,,没想到自己业务这么繁忙,刚迈出两步远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M市的唐静容。      “喂,唐唐?”南望已经可以猜测到自己这一整天大约都要应付各种慰问电话的未来了。      对方显得十分兴奋,听背景是呼呼的风声,“你们要结婚了?”      南望“嗯”了一声,没留神差点撞上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朝前走的江夏。对方在她刚一接通电话,唤了声唐静容的时候就忽然之间转过了头,表情震惊且复杂地深深瞪了她一眼。      虽然搞不清楚她又犯了什么邪疯,但南望这时候忽然想起上次和易铭唐静容吃饭时两个人都对江夏的评价不太好,想来以前也是有过节的,停了停脚步想要绕开她,却因为过道狭窄没有躲过去。既然如此,就只好聊一聊无关痛痒的话题了。      “最近在忙什么,还在M市吗?”      她记得易铭是从D市考过来念大学的,唐静容也是D市土著来着。      对面的风声稍大,唐静容还没出声,就听见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话筒抢了过去,是向来玩世不恭的易铭,“我们在度蜜月。”      啥?      南望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很快就听见唐静容的声音从电话那端重新夺得了主权,“喂,南南,你还在听吗?”      在听是在听,但……她俩什么时候就结婚了?完全就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啊!      “你和易铭什么时候结婚的?”南望是真的震惊了,一时之间也忘了还端着杯子在她前面碍事的江夏,只听“啪”地一声,江夏手里的马克杯也不知道怎么就脱了手,里面的热咖啡洒了一地,要不是南望眼疾脚快跳起来躲了一下,只怕要烫到她。      江夏自然是烫的不轻,半杯咖啡都倒在了她的裙子上,只是她一动都没动,呆呆地僵站在原地,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电话那端的唐静容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绰绰地听见南望低声惊呼了声,问了一句,得到“没事,就是同事咖啡弄洒了”的回答后,就顾着解释刚才南望提出的问题了,“我们也就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他非要和我一起环游世界,说要把以前我自己走过的地方都和他一起走一遍。我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他天之涯海之角地到处乱窜了。”      江夏跟烫傻了一样堵在过道上一动不动,南望索性也停下了脚步,靠在一边和唐静容聊天,“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程修谨已经够迅速的了。”      唐静容倒是叹了一口气,声音和口气听起来都很有一种穿过世事沧桑的感觉,“程大少确实够迅速了,我们和你俩不一样,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也折腾不动了,趁早领了证好好在一块过日子,还觉着日子不过用呢。”      南望听这话有点感慨,握着手机点了点头,见旁边卡位上的人起身出去了,索性也跟着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跟着那人从他腾出来的空地上绕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关心一下呆坐在地上的江夏,也没打算将她拉起来。      唐静容说她和易铭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折腾不动了,和他们不一样,这前半句相当有道理,可这后半句却不对。仔细算算,程修谨也算是四舍五入地贯穿了她一整个青春,他们之间也蹉跎了漫长的岁月,即使她还刻意遗忘过这个人。      当天南望又分别接到了以她妈妈为代表的“娘家人”、以程夫人为代表的“婆家人”以及隋安若的慰问电话,南望开始还起身去电话间接通,后来索性就直接坐在礼宾不出来了——反正来回走也影响其他同事专心工作,她还不如犯点懒。      当天晚上南望本来是建议去程家见见情绪极度亢奋的程夫人的,但跟程修谨沟通过以后,得知程明庭被自家儿子的浪漫举动勾起了青春回忆,早早带着程夫人去听音乐会了的消息,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快下班的时候程修谨照例来公司楼下接她,南望一整天都在应付各种问候,觉得自己在安静如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也是如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看到程修谨的那辆白色玛莎拉蒂一露头,就立刻拎着包跑下楼去了。      那什么,看在她刚刚万众瞩目地决定了人生大事的情况下,就让她稍微任性一下吧……      男人身上穿着件牛奶色的薄毛衣,袖子一如既往地挽到手肘处,配了条卡其色的长裤,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含笑看着她慢慢走近,墨发清爽、眼神干净,看起来就像是旷了一整天工没有去上班的样子。      “你今天没去公司?”南望拉开车门坐进去,隐约感到角落里有目光注视,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看来最近还真是没有什么大新闻,就连跟拍他们的狗仔都多到这么轻易就被她发觉了。      程修谨浅浅地笑了一下,完全没顾忌这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倾身过去吻了吻南望的唇角,微微退开一点,轻声回答道:“南南,我是程家的继承人。”      言下之意就是公司都是他的,他想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更别说才一天没去公司坐镇了。      南望却不买账,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看程修谨发动车子,说道:“知道你是霸道总裁,不过以后霸道总裁可要好好工作养老婆,不许再这么胡闹。”      程修谨很明显是被她那句“好好工作养老婆”戳中了内心,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又想倾身过来,只是很快就被南望制止了。      “好好开车,你老婆可坐在副驾驶上呢。”      察觉到那个人的情绪其实非常好掌控以后,南望决定把“你老婆”这三个字晋升为最新的口头禅了。程修谨总说她说话流里流气不正经,那她还真就打算把这条罪状落实了。      对方被她吃得死死的,一听到这话果然一本正经地转过过专心开车去了,只是嘴角无法掩饰的弧度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      南望偏着头靠在车子背椅上看了一会儿美人的盛世美颜,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男人在她面前还真是藏不住心思,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以后成悦交给他可怎么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作者君前来更新了~ 明天更新时间可能还不稳定,好不容易放天假喘口气的妇女大概要晚上才能更新,还要请小可爱们体谅一下哟~比心心(づ ̄3 ̄)づ╭?~ 86、Chapter86 ...   第86章      脸上神情温柔到一塌糊涂的程修谨并不知道南望在心里是这么的杞人忧天, 但实际上他在简林演唱会上求婚的计划刚被程明庭知道的时候,对方确实认真而深刻地同他谈了一番心。      从小打到程修谨都被程夫人管教的太严格了, 程明庭虽然出于对自己妻子不分青红皂白的爱而一直没有插手过,但打心眼里还是觉得对这个个性冷漠的儿子有种愧疚情绪在的。像程修谨这样安安稳稳的继承人固然好,可偶尔看到什么都敢玩什么都敢说的程奕言的时候, 也会假设一下,如果自己的大儿子能和程奕言一样无拘无束地长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像程奕言一样长歪, 但他一定会活得更快乐吧……      基于这种积年累月的愧疚,程明庭在察觉到程修谨擅自动用成悦的资源去和简林交涉、并从很早开始就非常细碎缓慢地收购恒星置业的股份以后, 并没有及时地制止他,而是不疾不徐地看着, 想知道自己这个一向规矩的大儿子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但他没想到程修谨对南望的感情深到这个程度。      南望似乎已经不再单单只是一个爱人, 而成为了他一个信念,那种能够支撑着他快乐生活的信念,程明庭甚至有这样感觉:一旦南望离开, 很有可能也会将他的快乐也一并带走。      作为本身就爱妻如命的男人,程明庭当然很乐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对待感情认真专一的优良品格,但势在必得到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得到一个人的偏执程度就有些叫他担心了。      在简林演唱会上求婚会造成一个怎么样人尽皆知的局面, 程明庭相信程修谨一定是能够预料到的, 但他不确定, 程修谨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有一天南望不爱他了,要和他分手离开他的话,要怎么办。      然而这场谈心的最终以程修谨表示“绝不允许有南望离开我的情况发生”为结束, 程明庭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家儿子自信的魄力,忧的是世事无常,而南望或许是全世界最难以掌控和预测的女人。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程修谨大概会垮掉吧。      “程修谨,如果我现在管你要成悦的股权,你是不是也会给我?”南望歪着头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忽然笑了。      男人唇角的笑意一点都没有减少,只是微微蹙起了眉,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是随意,“你想要?”      什么叫她想要?南望抽了一下嘴角,说得就像她只要想要,他就会给一样。      然后南望听见男人说,“只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南望:忽然理解了作为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是怎么一种感受了。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若是什么都肯给你,那他一定是爱惨了吧……      南望笑着拍拍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笑嘻嘻地拒绝了,“我可不要,往后还是你负责挣钱养家好好经营成悦吧,那么大一家集团呢,好好经营能创造多少就业机会,你有点社会责任感好不好。”      “嗯,”程修谨对这个投怀送抱的吻非常受用,从善如流,还不忘口头上对南望阿谀奉承,“夫人说得是,我的境界果然没有夫人高。”      这人偶尔的戏谑还真中听。      南望笑笑接受了这个不虞之誉,余光扫见程修谨几个娴熟的转弯已经成功将跟在后边的几辆车甩掉了,这才拐进开往江畔公寓的路,有点担忧,“该曝光的不是已经曝光了么,他们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她都被广大热心网友人肉出供职公司了,再这样下去,还不被扒得连裤衩都不省了?南望倒是无所谓,可终究有陆南那么一个身份别着,她不希望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程修谨对此表示深刻的认同,一面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一面说道:“毕竟是刚发生的事,估计是想再挖出一点新闻来蹭热度,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最近就不要住在这里了。每天这样兜圈子也不是办法。”      他虽然很愿意和南望一起待在车里,可那是自己没名没分的以前,现在看来,他更希望和南望安安静静地待在床上,享受两个人的静谧时光。      南望“哦”了一声,也觉得这样浪费时间不太好,又不想连自己的住处都被暴露在世人眼中,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下去,认真地问道:“那你觉得住在哪里比较好?”      昨天程修谨带她去的别墅?      男人迈着长腿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我觉得你尽快嫁给我比较好。”      “嗯?”      “南南,我们挑个日子去领证吧。”      南望:???      “我们刚刚好像在讨论住在哪里的问题?”      电梯门关上,男人忽然把她摁在了墙上,低头便吻了下去,“没有错。”      冷不丁被抵在又硬又冷的电梯间内壁上的南望透过程修谨漆黑的发梢看到明晃晃的摄像头,抬手抵住了那人的胸膛,“可你刚刚说得和住所有什么关系?”      男人似乎对她的不配合非常不满,抵住她的身体更用力地向电梯间的内壁上压去,湿滑的舌头也趁机溜进了南望的口腔,将她撩拨到意乱情迷后又果断退出,抵住她饱满光滑的额头,沉声道:“你去和我领证,然后我们就办婚礼。”      电梯很快就到了16楼,南望直在心中谢天谢地半路没有遇见别人上来,刚送了一口气,还没问办婚礼又和刚才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突然就被那人打横抱了起来。      “再然后,我们就去度蜜月。”      这下子南望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只能任着他抱着她朝1602的房间门走去,“所以你的意思是借着度蜜月的机会避开媒体?”      然后等她们再回来,瞬息万变的媒体世界早就转移了视线?      那结婚度蜜月什么的周期太长了,她们还不如直接出去旅游呢……      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边抱着她一边输密码的,撞开房门竟然直接把她放到了地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回身关上门后直接就压了下来。      南望这时候才发现,就一个晚上没回来而已,她家客厅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是之前程修谨问她时她信口胡说的那种,白色的,长毛的,软软的,地毯。      所以他今天没去公司露面,就是回来研究铺地毯的?      “你这是做什么?”南望承认铺上地毯以后躺在地上比之前躺在榻榻米上舒服多了,但她家原来的地板颜色也是很好看的,再说这种地毯多难打理,要是再雇个阿姨什么的……      “爱。”男人的回答很简洁,说这话的时候大手已经伸到南望的衣摆里,不留神绕到她的背后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另一只手也不老实,有点暴力地撕扯着她身上略大的他的衬衫,“想这么做很久了。”      想怎么做?南望懵了一下,脑子一灵光,忽然就想懂了他在说什么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想这么做很久了……      爱……      他是想……      南望一把抓住他眼看着就要把衬衫撕成碎片的大手,“等一下!你以前和我坐在客厅里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啊!”      那时候她竟然还敢直接在他眼前睡着……南望忽然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可能并不是在玩火,她是在浇汽油啊!      回答她的是男人热烈而缠绵的舌吻。      南望很快就败下了阵来,喘息声越来越重,虽然无力招架,但是还嘴硬,“程修谨,你现在怎么跟条饿狼似的,这么火急火燎的,一点都不优雅!”      男人在完全褪下她衣服前终于勉强开了金口,声音很低,听得出已经在可以压抑着心中喷涌的欲念,“优雅都是用来骗你的。南南,谁教你今天穿了我的衬衫?”      南望:……      所以说这个男人以前步步为营的骗她沦陷,现在骗到手了就打算撕掉伪装的面具化身色/魔了?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程修谨!”      出乎意料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一只手撑在她脑袋旁边的地毯上,定定地将她望着,很慢很认真但是分明就是故意带着引诱地问道:“南南,你难道不想要我?”      都特么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能说什么别的吗!?      南望撇过头,特别憋屈地蹭了一下腿,嘟囔道:“想。”      男人轻笑了一声,在南望回答的那一刻挺身进入。      虽然多数时候南望都是信口胡说,但她有一句话说的对,他确实是一个狡猾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存完存稿箱为什么没有按时发布……试了好几次啦「哭」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可能会有点晚~ 87、Chapter87 ...   第87章      两个人的婚礼定在这一年的五月, 正是木香花开的季节,仿佛循着木香的清香气息就能回到那年的初夏, 回到两个人第一次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初见的时候。      关于婚礼的准备是非常顺利的,程家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程修谨成家立业,自然是百依百顺任着程修谨折腾, 虽然程奕言上蹿下跳地要求自己以新郎亲弟弟的身份对婚礼指手画脚,但程家很快就发现, 在继大哥程修谨之后,“大哥的女人”南望成了程小弟另外一个克星, 后者虽然愤愤不平,但终究只能老老实实地看南望不顾他的指导性建议挑选自己喜欢的凤冠霞帔了。      程修谨表面上看对南望的这个选择毫无意见, 甚至热心地包揽了联系礼服订做、婚礼仪式的地点等等一系列繁杂琐事, 就连早他们一个月举行婚礼的唐静容都表示非常羡慕,因为她和易铭的婚礼完全两个人从筹备开始就不停斗嘴斗出来的。      不过只有南望知道,实际上这只是个不得已的选择。      按照南望的个性, 她根本就没想办什么婚礼,和穿着隆重礼服对着一大堆相熟的不熟的宾客端庄微笑相比,南望更愿意潇洒地一走了之, 直接拉着程修谨去环游世界, 去些人烟稀少的人间仙境好好放空一下。      程修谨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 但同时强调在陪她浪迹天涯之前, 南望必须给他一个足够令他有安全感的隆重婚礼。      于是南望选择了当年她妈妈曾经想要选择但最终因为陆知行反对而成为心结的中式婚礼。      她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看到她实现了自己当年没有实现的梦想。      因为毕竟是影响M市经济命脉的大型集团成悦集团继承人大婚的日子,当天不少新闻媒体都妄图进入婚礼现场,但最终均由于程修谨提前进行了十分周密的计划安排以失败而告终。      当天出席婚礼的除了程家这边走动比较频繁的亲朋好友和商业伙伴, 还有千里迢迢从D市赶过来的“娘家人”。南教授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虽已上了年纪但依旧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纪清河意料之中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南望是以“父亲”的称呼寄出给纪清河的请柬的。她其实是很幸运的人,小时候虽然家里相敬如冰,但她明白得晚,算是没有缺失过父爱,后来她妈妈和陆知行离了婚,她随着她妈妈来到D市,好像是生活里突然少了一半失了衡,但实际上纪清河当时以系主任的身份给她的关怀和帮助,也已经足够填满那一块突然的缺失了。      这一声“父亲”,南望觉得他受得住。      两个将岁月蹉跎了半辈子的人早在新年过后第一个民政局上班的工作日就去领了证,只是一开始没有告诉南望而已。两个人也没有办婚礼,只是当晚南教授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第二日低调地向D大认识的教职工们发了一波喜糖,就算是完成了这个纪清河等了半辈子的心愿。      至于学界在得知终生未娶的纪清河大学者突然结婚后将两人的故事传为佳话,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南望很难说当南教授看到自己穿着凤冠霞帔款款朝心爱的男人走去的时候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男人将她的手握得很紧,那双深邃的漂亮眼睛看向她的时候,深情满足地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南望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鲜红的裙子、金色的头饰,还有从来没有如此明艳过的五官。      她其实遗传到了南教授身上那部分大家闺秀的古典韵致,只不过因为从小到大都生长得太过随意,眼角眉梢总是带着点随心所欲的气息,以至于这股子流里流气的模样竟然将好不容易遗传来的那点端庄都掩去了。      不过凤冠霞帔和典雅的妆容很好的放大了这一点,使得她带上了那么一点平日里没有过的明艳动人。程修谨望着眼前这个顾盼流辉仿佛眼睛里落了银河的姑娘,心里突然就鼓鼓胀胀,涌上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这么多年,他想象过无数次对方为他披上嫁衣的模样,记忆因为长久的失去和一遍又一遍的想像而变得越发完美,但程修谨从没有想到过,当南望穿着鲜艳嫁衣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才惊觉,原来再完美的想象都抵不过真实。      当天晚上两个人告别宾客回到新房歇息的时候,失望而归的媒体终于不知道从哪里挖到了一个有关新娘身份的猛料,只是缺乏真实证据,拼拼凑凑,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只言片语做不得真。      有人爆出说新娘其实就是恒星置地原来的所有者陆知行的独生女儿,那个从来没出现过的陆南,而恒星置业现如今的神秘大股东,正是一掷千金为博得佳人一笑的程家大少。      爆料的这个人还说,程修谨收购恒星置地的股份根本没有一点商业利益而言,其目的完全就是替自己当时的未婚妻子出一口恶气,打算将整个恒星置地作为礼物送给南望做礼物。      这些爆料在网上炸开了锅,网友们新一轮热情洋溢的推理细扒的时候,南望和程修谨已经在新房的大床上并排躺着歇了有一会儿了。      南望早就将虽然被程修谨要求减了重但还是箍得她脑袋疼的凤冠拆下来放在一边去了,两个人没有像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一入了洞房就火急火燎地展开造人大计,而是踏踏实实、非常接地气地躺下睡了一觉恢复了精力。      婚礼真的是一件非常耗费精气神的事情。      南望是一觉醒来仰面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看到这个爆料的,虽然有些部分失实严重——比如说实际上那个大股东其实是她而不是程修谨,再比如程修谨买下恒星的股份并不是为了给她出气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打动她”,但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南望还是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程修谨正朝着“一点也不低调”的路线发展过去,并且这男人还有开始有了一种越来越乐于秀恩爱的陋习。这段日子她已经分别接到成悦U+两个副总的几次诉苦和其他分公司总经理的告状了,其内容都是小程总不顾他们内心感受随时随地把未婚妻挂在嘴边,导致他们的心灵遭受到了严重的暴击。      南望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尽力和他们保证,自己会好好管教程修谨,尽量让他恢复到原来那种冷若冰霜硬邦邦的模样。      “笑什么?”      躺在身边的男人早在她之前就已经醒了,只是因为很享受这一刻的静谧而不忍心打搅她才没有出声,直到南望笑出了声,这才侧过身来开口问道。      南望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青丝如瀑在光滑的床单上铺展开来,卸掉妆的脸素面朝天,皮肤好得不像话,近看竟然有种凝脂一般的细腻质感,完全就是清汤寡水的模样,可叫人看了总忍不住心潮澎湃。      “笑是因为觉得很开心,很愉悦。虽然婚礼是件又犯又累的事情,成为成悦未来的女主人也完全叫人高兴不起来,但一想到婚礼的对象是你,以后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这个男人将属于我,还是觉得很高兴,一定要笑出声,才能满足。”      男人静静地听着南望这别扭的解释和夸奖,终于也跟着笑了起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撑在她脑袋边上的床垫上,一只手抚上那触感微凉如同果冻般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也很开心,很愉悦。不过不是因为从此以后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女人将属于我,而是因为听到了你对我说这番话。南南,你要多说些爱我的话,我才能有动力好好地工作,好好地赚钱养家。”      南望:得寸进尺了吧……      程修谨从她的表情里就听出了她的心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下去。他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永远也不会说。      从前南望站得很高很高,跑得很远很远,他想要费力地追赶,可她那么快就消失不见,连一个追赶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后来再见到的时候她还是那么耀眼,就在戴着众多面具的漂亮姑娘里,也能叫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时候觉得得到她的一个吻就此生无憾了,可没想到人就是一种贪得无厌的生物,得到越多,就会想要的更多。      男人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层层叠叠的嫁衣,将一层又一层今早他亲自为她穿起的绸衣再一层又一层地剥掉,声音有些意外的喑哑,但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他说,“南南,我们以后的孩子,一定很聪明。”      南望抬手抱住这副她已经熟悉得如同自己一样熟悉的美丽身体,微凉的指尖从他精瘦的脊背上划过,“程修谨,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什么时候呢?      很早很早吧,早到那个时候,少年和少女都还心性未定,不懂什么叫做爱情。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命运的齿轮还未开始转动,而就是那么一个相隔甚远的遥遥对望,便成了一切开始的源头。      就是那个夏天,苦苦思索话剧题材的陆南在一个戏本子上读到《牡丹亭》里最经典的那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见钟情。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一望情深》的正文部分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从明天起会开始更新番外章,大家可以根据『内容概要』的提示自行选择购买~ 【下面是一个很硬的硬广】 新文《难于抗拒》预计会在三月末到四月初开文,下面是预收文案,小可爱们感兴趣的话可以点击链接收藏此文,开文有提醒哦~另外,作者君的微博@苏苏苏扶疏会在开文的时候发动态提示,小可爱们也可以关注一波喔~ 【新文文案《难以抗拒》】 网媒透露,商界大佬沈风和频繁出入法院,疑似惹上难缠官司,商界恐动荡。 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沈风和亲自发博辟谣:“胡说什么,没事去看看老婆而已。” 栗一凝:“Excuse me?来来沈先生,我们探讨一下老婆和前女友的区别。” 法院小书记员VS霸道商界大佬 都市暖甜文,求收藏求圈养 -------------------- WAP戳:【难以抗拒】 《难以抗拒》电脑戳:难以抗拒 这里有一只热爱写文的作者君等待小宝贝儿们领回家,收藏作者开文早知道~ WAP戳:【兔纸窝】 电脑戳:【兔纸窝】 app:小可爱们可以直接戳屏幕右上角作者专栏进入,收藏作者带我回家吧└(^o^)┘ 88、[番外]一望夫妇的日常 ...   第88章      寒假, 除了极少一部分留校的学生外,大部分心急如焚的学生都已经回了家, 就连那一处湖水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使得原本热热闹闹的校园显得越发地冷清起来。      校内不少超市、商店也都关了门进入了冬歇时段,唯独D大家属区外的一家水果店还照开不误, 据店主说他是本地人,家就在附近, D大的这一处门店是他和妻子早些年攒下来的一处房产,这么多年蒙受了不少家属区内教职工和家属的拂照帮助, 寒假期间虽然没有什么客流量,但小店开着就是为了住在家属区的教职工买着方便, 也算是回馈老顾客的福利。      穿着质地精良、裁剪得体的长款羊绒大衣的女人站在一处橘子摊前, 犹豫了一阵,忽然举起一只橘子扭过身去笑眯眯地朝店家问道:“老板,这批橘子酸吗?”      店主当时在正在收银台忙着收款, 还是站在女人身边的店主老婆接过了话,回答道:“不酸不酸,知道老师们生活品质高不差钱, 我们上货的时候都挑贵的好的上, 都是好橘子, 没有酸的。”      她常在店里帮忙, 住在D大家属区惯常来买水果的老师也认了个七七八八,可眼下这个漂亮女人有点眼生,看着精神气质又不像是讲师教授, 有点娃娃脸,也看不出多大年纪,店主老婆估摸着是哪家教授在外念书的姑娘回家了,尽挑了好听的话说。      那女人听到这回答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又多此一举地问道:“那这橘子很甜吗?”      “保证倍儿甜!”店主老婆见女人好像被说动了,笃定地补充了一句,“都是好橘子,卖得快,要不来个三两斤?”      没想打听到这个回答以后那女人反而有点失望,原本抓在手上的大橘子也放了回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店主老婆说话,道:“原来是甜的,那就不买了。”      店主老婆有点懵,心直口快,就直接问了出来,“怎么甜的还不买了?”      女人弯了弯眼睛,笑眯眯地回答道:“我喜欢吃酸的。”      店主老婆:“……”      穿羊绒大衣的女人听到自己说完话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声笑,像是极力控制但没控制住的样子,正要转过身去看看是谁在笑,就见刚刚还忙着收款的店主已经忙完了,扭头看见放下橘子转身要走的她,抬声指了指一旁青皮的橘子摊,说道:“别走啊,这边绿皮的都是酸的,你尝尝,好吃就买,不好吃也没事。”   阿-七-整-理   “好嘞,那我尝尝。”      女人应了一声,抬手拣起一个青皮橘子拨开,刚放进嘴里,又听见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妈妈,为什么那位阿姨喜欢吃酸的橘子,她是不是怀了小宝宝?”      正被橘子瓣酸的眯了眼睛的女人顿时哑然失笑,终于转过身去想要跟那小男孩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怀宝宝,只是个人口味比较奇葩就喜欢吃酸的,可一回过头,目光却先被领着小男孩的漂亮女人吸引住了目光。      对方年龄应该和她相仿,长得非常非常漂亮,是那种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身处人群中还是一眼就会被发现的漂亮,周身的气质也吸引人,长发盘起被一支铅笔当成的簪子固定在脑后,披着一个大披肩,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慵懒。      一个艺术家式的女子。      她手上牵着的小男孩也长得非常漂亮,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长睫毛将他的肤色衬托得很白,看起来机灵又可爱,此时见自己被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也不怯生,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道:“阿姨好,我叫叶慕凡,我爸爸说,这个名字的意思他特别爱我妈妈。”      猝不及防被一个小豆包塞了满嘴狗粮的穿羊绒大衣的女人顿时笑了起来,俯下身声音放得软软的,朝他伸出了手,“你好啊,小慕凡。”      小男孩照样很大方,抬起小手郑重其事地和她握了握,就听见她又说道:“阿姨没有怀小宝宝,阿姨只是很喜欢吃酸的橘子而已。”      “可是为什么你喜欢吃这么酸的橘子,好奇怪哦……”小男孩眨巴了两下黑漆漆的漂亮眼睛,问道。      还没等对方回答,牵着他手的女人已经出声制止了他,“慕凡!”      穿羊绒大衣的女人这才直起身,将目光重新定格在那个大人身上,笑着朝她伸出了手,自报家门道:“你好,我是南望,数学系的南世静教授是我母亲。以前咱们见过。”      牵着小男孩的漂亮女人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毛,也伸出手用力和她握了一下,说道:“我是林樊……”      “我妈妈是画家哦!”小男孩抢着说道。      南望听到这儿又笑了。林樊她当然知道,D大出来的女画家嘛,辞职专心画画前还在德语系做过讲师,那时候就住在她家那栋楼,在学校任教的时候颇得学生喜爱,早就被封了女神,后来也嫁得轰轰烈烈,是叶家的独子,身家地位只怕比程修谨还要矜贵上几分。      “我知道啊。”南望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我有个朋友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指的是对方的大学室友唐静容。      说来也是缘分,南望也是后来才知道唐静容和那个女画家林樊是大学室友的,还试图向她讨几幅林樊的画挂在家里提高品位,不过这个提议还没说就被程某人给否定了。      理由是传言里林樊一向十分清高,画作非常难求,基本上用钱是搞不定的,要是通过唐静容去买,可是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南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很对。      “我记得你。”林樊说了几个南望中学和D大念书的时候取得的奖项,似乎对她也很感兴趣,“一直想和你聊聊,只不过听说你在M市,平时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怎么,回来看南教授?”      南望“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过年带小孩回来看看。你怎么在D大?”      她记得林樊好像没什么家人在D大。      “过来办点事,慕凡说想要吃草莓,就带他过来了。”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然打水果店的门口冲进来一个小姑娘,看年纪要比叶慕凡小个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围得严严实实,头顶上还带着一顶毛茸茸的小帽子,显得十分可爱。      那小姑娘进来四下环视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张着手臂直接朝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扑了过来,“邦”地一下撞进南望怀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声音非常响亮,“妈!”      被这个雪白可爱的小丫头吸引了目光的店主老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今天也是见着奇迹了,现在大学老师的待遇都这么好了吗,一个两个的看起来都那么年轻,两个女人都不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年纪。      同样被她吓了一跳的还有叶慕凡,后者本来注意力都在两个正在交谈的年轻妈妈身上,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姑娘,糯米团子一样可爱甜美,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十分聪明伶俐,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哦,他妹妹除外。      南望被自家女儿狠狠地抱住了大腿,动也动弹不得,问了一声“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就听见小姑娘中气十足地回答道:“爸爸嫌你买橘子买的太久了,带我过来找你回去。外婆的菜都做好了,和外公在家等着你回去吃饭呢。”      话音未落,就见水果店门口的棉门帘一挑,打外边迈进一双长腿来。      男人将大衣穿得十分挺括,卡其色的裤子,和南望的羊绒大衣颜色交相辉映,五官的轮廓分明,一双黑眸显得格外深邃,使得他的肤色显得有些近乎混血但没脱离亚洲人的白,十分英俊,唇边的笑容又显得他十分温文尔雅。      那人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在和一个漂亮女人说话的南望,冲她笑得更深些,迈着长腿几步就到了近前,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解释道:“橘子买好了?”      “还没有,碰见了认识的人和她聊了两句。”南望扭头示意了一下,介绍道:“这是林樊,我以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女画家;这是程修谨,我男人。”      本来前几句话说得十分得体,没想到最后一句突然就变了画风,林樊听到这儿“噗嗤”一声笑了,朝程修谨点点头算是认识了,又说道:“我现在知道唐唐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这个在传说里利用程家大少成功从父亲私生子手里夺回遗产、将程家继承人以及整个程家迷得团团转的、非常有手腕有心计的程家少奶奶,原来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      当天晚上,南望问自家男人看到传说中的天才画家大美人林樊有什么感想的时候,程修谨只是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上那令他痴迷的红唇,简洁回答道:“她没你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望:所以说,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89、[番外]陆知行的故事 ...    恒星置地。      集团36层总裁办外的秘书间里, 两个秘书正安安静静地各干各的事情。刚入职不久的二助文思忙里偷闲点开手机刷微博,刚划拉了两下, 忽然惊呼了一声,捂住了嘴巴。      已经做了很多年第一秘书的夏秘书抬眸看了她一眼,迅速地将手头上的邮件处理完毕, 朝隔着一道门的总裁办瞄了一眼,压低声音制止道:“小点声, 陆总这两天心情不好。”      文思吐了吐舌头,一蹬脚下的椅子滑到夏秘书身边, 将手里的手机递过去,小声地感叹道:“小鹿姐你看, 成悦大公子昨天举行婚礼, 这个新娘子……”      一直忙于工作不大关心八卦新闻的夏秘书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文思的手机上,只扫了一眼被放大的照片,就猛地愣了一下, 将递到眼前的手机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把文思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在心中补全了——这个新娘子,可不就是她们陆总的掌上明珠, 原来恒星置地的唯一继承人, 陆南大小姐么。      夏秘书终于开始找到陆知行这两天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不过她们陆总和恒星置地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也经历了太多了。      先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到处收购恒星置地股份的神秘大股东, 陆知行几乎是完全没挣扎地就卸了董事长的任, 直接失掉了恒星置地的所有权,紧接着空降过来一位铁血的执行董事,导致恒星高级管理层一片动荡,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是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现在她们陆总虽然还是公司的总裁,和从前一样运营着公司的运转,可却早就彻底失去了所有权。姓了几十年“陆”的恒星,如今已经旧瓶装新酒了。      这件事情还没完,网上又曝出人气男星陆域的身份,说他是陆知行的长子。这件事是夏秘书去办的,但那个时候陆知行已经失去了所有权,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长子,也和恒星置地的继承权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夏秘书跟了陆知行这么多年,只见过陆南,也只知道陆南,从来不知道什么陆域,也不知道陆知行除了陆南这个独女以外什么时候蹦出了一个长子来。这事出得蹊跷,陆知行也只是吩咐她去办了,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他们公司里私底下都在传,说陆域其实是陆知行的私生子。      打上次陆南来公司被她带上了楼之后,夏秘书就再也没见她露过面,没想到再次看到这张脸,竟然是网上爆出来的婚纱照。      “小鹿姐,那个昨天……陆总好像完全没出门吧?”文思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果不是她们俩一起看错了,那这件事简直是太奇怪了。陆总那么宝贝的掌上明珠结婚了,他竟然从一大早上开始就窝在总办里一个人都不见,整整窝了一整天……而且报道上写得这是什么,陆南不叫陆南,改叫南望了?还说恒星置地的神秘大股东就是成悦太子爷程修谨,说程修谨一掷千金就是为了帮陆南夺回家产?      先别管这件事的合理性,但看这个新闻,刚入社会不久的文思已经在脑子里分分钟脑补出了一场豪门恩怨的遗产大戏。看来那个陆域果然是私生子没错了,不然好好的父女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撕逼了呢。      文思并没有考虑到陆知行和南望到底是不是真的撕过,但从父女俩这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来看,估计也没什么家庭美满和睦的可能性。就是心思一动,文思凑过去悄咪咪地问道:“小鹿姐,你见过陆总的夫人吗?”      陆总的夫人?      夏秘书立刻想到了一道端庄文雅有气质的窈窕身影。      陆总的夫人长得非常有韵致,气质也好,好像还是大学教授,在学界很有名气的那种……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夏秘书这才回想起来,原来陆总的夫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恒星的总裁办了。      宽大的办公桌上个性化的时钟滴答滴答转个不停。      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在老板椅中,似乎就在短短的两天里憔悴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完全失掉了一贯的风度,此时此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凤冠霞帔的婚礼现场照片,不知道是休息不好还是心情不好的缘故,眼睛里微微泛着红血丝。      凤冠霞帔,凤冠霞帔,知女莫若父,他知道,南望一定是故意的。      恍惚的思绪就随着那一身鲜红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呢,大概是久到他第一次见到南世静的时候。      严格意义上讲,陆知行算是那个年代上的富二代,父亲是个精于实业的能人,在瞬息万变的时代里抓住了命运的脉搏,人到中年就已经构架起了庞大的恒星置业的雏形。他的母亲是和父亲同甘共苦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女强人,陆知行甚至一度怀疑过,他的父亲母亲之间到底是坚实如铁的爱情,还是共患难的亲情。      以前家里没有富裕起来的时候,父母两个都是忙于生意的人,很少有精力去管教他,陆知行却也争气,一路品学兼优地念到大学,倒是没有辜负陆家给他付出的高昂学费。      不过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管过他,所以在陆父毫无预警地通知他给他决定了一门婚事的时候,陆知行的内心是愤怒的。      他是有恋人的,一个在他生病没有人照顾没有人理睬的时候会给他买药,摸他的额头担心他发烧,从青春期一起走过来的,不能替代的女朋友。      陆知行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毕竟初恋女友也是家底殷实的骄傲公主,从小到大只为他一个人低头过,陆知行带着她回家见父母的时候却被陆母毫不留情地挑毛病贬低到一无是处,他看在眼里,不可能不心疼。      这样的拉锯战大约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最终是以陆母情绪失控以死相逼叫两人分手为而告终。      陆知行是还打算继续耗下去的,但对方却已经厌倦了。事情过去了太久,他甚至已经想不起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只记得她决绝离开前对他说的话。      她说,陆知行,我累了。      他有没有累过,陆知行想不起来了,但那句失望透顶的话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袋里。很久之后,陆知行甚至想不起她的面容,却始终记得她说那一句话时的语调,很平静,也很绝望。      那一次被陆父安排的联姻自然是被他闹黄了的。可陆家当时已经风生水起,适龄的姑娘有很多,于是一次一次的相亲,见得人越多,心也跟着越沉,早年骨子里带着的那点尖锐通通磨成了唇边温文尔雅的微笑,人越发礼貌富有令人一见倾心的魅力,与此同时,被微笑掩盖的内心中渐渐结起的硬壳也越来越坚硬。      终于,他在最后一次相亲时遇见了南世静。      对方似乎也是迫于家中的压力才出来相亲的,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冷淡,却渐渐迷失在了他不急不恼温润和煦的态度里。      南世静出自书香世家,个性恬淡喜静,不像他初恋女友那样任性霸道又倔强,恰恰是他母亲喜欢的模样。      那时候他也累了,望着桌对面淡淡微笑的姑娘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了下来,就她了。      于是就是那个年代里非常传统的见面、约会,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去看译制片,最后一起商量着结婚。      结婚那天,原本非常喜爱中式婚礼中凤冠霞帔的南世静听了他的建议,穿上了洁白的婚纱。   欺身压上新娘的那一刻脑海里一闪而过了谁的倩影,陆知行永远不会对她说,但看到身下人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撇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羞涩神色,忽然就动了情。      那时候他想,算了,这一辈子,就和她一起度过吧。      你要说有没有过良心不安,有过,但很快就随着他“不管怎样就和这个姑娘过一生了”的念头冲淡了。      那个时候陆知行还不知道有种情况叫日久生情,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节外生枝。      陆南出生的那一年,陆知行彻底接手了恒星置地,工作开始渐渐忙了起来,但陆知行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      可能是没想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诞生时会有那种难以言说的强烈情绪吧,所以才在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沉溺在这样虚幻的幸福假象里时先是感到彷徨恐慌,但很快就决定了束手就擒。      南世静是一个非常醉心于学术的人,也因为从结婚一开始两个人就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习惯性地认为这就是正常到达夫妻相处之道,生了南望没多久就回去上班了,有时候忙得晚些,甚至就宿在教师公寓里。      陆知行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谈不上爱,也谈不上不喜欢,如果非要找一个词定义这种感情,大概是“习惯”。      直到那一天,初恋女友带着一个他从来不知道其存在的儿子突然出现。      90、[番外]陆知行的故事 ...   第90章      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八九年, 初恋女友早已长成陌生模样,当年身上那点来自家境的高傲也随着岁月的侵蚀消失殆尽。陆知行依稀从她已然陌生的眉目间看到了几分年轻时候的模样, 可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见到陆域母亲的那一瞬间他就决定,这件事绝对不能叫南世静知道。      多年的夫妻做下来, 陆知行心里非常清楚,依着南世静眼里揉不下一颗沙子的个性, 如果知道他在和她结婚之前有一个私生子并瞒了他这么多年,她一定会选择离开。      即便这个时候当年以死相逼的母亲和手握公司的父亲都已经相继去世, 再也没有人来反对当年那桩婚事了,但陆知行的第一个心理反应并不是欣喜若狂抛下当前再续前缘, 而是迅速地将陆域母亲安排进了一处私密的房产, 将她如同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样藏了起来。      陆知行在心里也在口中问她,“你怎么来了?”      出生证明拍在他面前的时候,陆知行是真的大吃了一惊。他从来不知道含恨离去的前女友原来是带着身孕走的, 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隐姓埋名,竟然独自一个人将他们的儿子抚养长大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陆知行是这么问的。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初恋情人深情款款的凝视,对方脸上带着一如当年的温柔神情, 抬手抚上他历经岁月的侧脸,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      过得不好吗?      陆知行不知道。他只知道好像没有初恋女友参与的这一段人生, 自己的心也并没有塌陷一块。当初她决绝地离他而去时,陆知行以为她在那时候就连同他爱一个人的能力也全部带走了,这么多年来他甚至没有真心爱过结发妻子一分一毫, 可当初恋女友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掏心掏肺改天逆命也要去爱一个人的感觉,却没有跟着起回来。      陆知行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小静知道了怎么办,如果小静知道了怎么办,如果小静知道了要怎么办……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不兜圈子。      初恋在那一处别墅住了几天,就松口和陆知行摊了牌。她虽然也是家境殷实的大小姐,可早年因为一意孤行非要生下陆域早就和家里闹崩了,后来好不容易和家中重修于好,家族行业却又在走到了尽头,在几乎毫无挣扎余地的情况下迅速地走向了没落。      陆域从小到大都读着最好的学校,成绩也优秀,一路顺顺利利地进了D大,可要想在大学里任性地玩音乐、毕业出道,她一个人负担不起了。      初恋的意思很明显,当年是她狠心抛弃了他一走了之,但这么多年她还一直爱着他,甚至不顾一切地生下陆域独自抚养成人,现在她回来了,既然她们还深爱着彼此,又没有任何阻碍,为什么不能重新在一起呢?      陆知行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是每每为了找借口去她的住所而和南世静撒谎的时候,陆知行都觉得非常慌张。这种慌张和单纯的怕被南世静发现后大闹一场并不完全一样,也和单纯的婚内出轨后的愧疚不一样,陆知行说不出所以然,但和这个本应深爱的女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本应不爱的女人。      不过这种茫然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在陆南顺利拿到D大的保送名额以后,某一个真的因为公司事务而深夜晚归的陆知行得到了一张苍白简洁的离婚协议书。      是初恋女友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私下去找了南世静摊牌。陆知行不知道她都和南世静说了些什么,但那天晚上已经过了零点,他回到家摸着黑刚走进玄关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动不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南世静。      对方还是那年初见时的平静模样,看不出情绪上有多大的波动,声音也是稳的,口气和往常同他讨论教研室里的趣事时一样稀松平常,她说,“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有一个儿子,南南还有一个哥哥。陆知行,我们离婚吧。”      陆知行不大记得当时自己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好像是腿一软跪倒在了地板上,好像是扑过去苦苦哀求她原谅求她留下来,好像是同她发誓自己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了,他只记得南世静跟他说出“我们离婚吧”的那一瞬间天崩地裂,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得出了答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再爱心里的那道白月光,他爱的是南世静。      可陆知行也知道,书香门第自有书香门第的清高,书香门第也自有书香门第的骄傲,南世静的骄傲就是绝对无法忍受他这样的男人再和自己存在哪怕一丁点的联系。就连一直疼爱的女儿陆南她都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他撇清关系。      陆知行当然是不能同意的,再三强调了陆域的存在绝对不会威胁到陆南的地位,陆南永远都是恒星置地唯一的继承人,他也不会答应离婚,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婚。      “那陆域母子呢?”南世静听完他的话只平静地问了他一句话。      无可否认,他对她们负有责任。陆知行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的保证,一遍一遍地求她不要离开自己,最终没有得到确切的拒绝或同意,但没过几天,南世静就提交了调任申请,只身一人调任到了远在天边的D大任教。      她是想用分居来促成这场离婚。      南世静走得那天,陆南也因为拿到了保送名额去了D大。因为之前北华中学礼堂坍塌出了事,陆南虽然命大毫发无损,但情绪一直有些低落,两个人离婚的事情非常默契地没有同陆南提,陆南竟然也就真的没有关心。      偌大的家里忽然之间就只剩下了陆知行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是空空荡荡。对着书房的时候他能想起南世静披着大披肩抱着一摞书走过去的背影,看着厨房的时候他能想起南世静绷着脸却忍不住好奇和阿姨讨教厨艺的模样,甚至站在阳台上抽烟,都忍不住会回忆起南世静弯着腰在院子里侍弄野草野花的瞬间。      以前没觉得生活里她占据了自己多少位置,谁能想到在她离开后,整个人生就这么空缺了。      陆知行总能想到南世静临走前平静挣开他的手时那句毫不留情的话,她说,陆知行,你死心吧,我觉得再和你在一起太委屈我自己了,你配不上。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配不上。      在离婚后突然之间颓废下来的陆知行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去和初恋情人重归旧好,实际上就连对方都不得不承认,他一整颗心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给了南世静,人走了,心也就被她带走了。唯一不同的是陆知行开始拼命地对陆域好,也不知道是为了弥补这么多年来父爱的缺失,还是为了填满犯过错后心里留下的那个根本填不满的大洞。      但陆域似乎并不领情。      也是已经成年了的大人,即便他对他再好,也无法扭转自己在儿子心中“之前需要你时的那些年你都去哪儿了”的印象,生活忽然之间就好像走向了下坡路,只能无法控制地认着自己朝着无底洞一样的深渊往下坠,除了工作,再也找不到什么生命的意义。      得知陆南突然一个人回到M市的消息时,陆知行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抱着那么一点欣喜若狂的小心翼翼给她打了电话,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冰冷回答。陆知行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为能听到她的声音而感到高兴。      陆南和她母亲南世静实在太像了,这种像并不是指两个人的容貌——实际上真的论起样貌来,陆南长得和他更像有些——而是指两个人如出一辙的个性。即便这个时候她已经改头换面成了南望,即使她不惮于用最恶的恶意去揣测他的话,可陆知行还是想要找她说说话,哪怕就是听她冷淡地怼他也好,最起码这样他还能从自己女儿嘴里得知她母亲的只言片语。      明明曾经亲密到负距离的两个人,如今却连了解她的消息都变得非常奢侈。      在程修谨开始明码标价收购恒星置地的股份没多久的时候,陆知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大致猜测到了对方是想要对付他,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一种自毁的心理,他没有去理会。      从一开始为了确保恒星不脱离自己的掌控,陆知行在自己手里留了高达40%的股份,其余60%的股份被稀释到所有人的手中,最多拥有者也不过手握不到10%的股份。如果对方想要成为恒星新的最大股东,收购股份所需要动用的人脉资源和付出的成本都是入不敷出不值得的。      但他没想到收购恒星的人是程修谨。      年后两个人见过一面,是程修谨约得他,一见面就主动摊牌了自己就是收购恒星置地股份的人,更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自己收购恒星到达目的就是为了替南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识相的话就干脆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卖给他,然后专心做他到达总裁,好好经营南望的恒星置地。      这其实是毫无道理的霸王条款,可是陆知行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亲手卖掉自己股份的钱陆知行全部悄悄转给了南望,自己也成了真正一无所有只空有一个总裁名的打工者。和他拉锯战一般耗了几年的初恋女友终于和他翻了脸,从陆域那里拿了钱就消失了。      南望婚礼那天,陆知行并没有收到邀请,实际上就算收到了邀请他也并不会出席的。婚礼应该是个美丽的日子,他的出现大概会叫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心情都一瞬间降到冰点,所以他不会去。      手指慢慢抚上电脑屏幕上那人恬静的脸。      几年没见,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娴静那么端庄,气质迷人叫人移不开视线。不像他,鬓角都染上了霜花。      那个等了她一辈子的人终于算是如愿以偿了,陆知行按了按内心叹了一口气。好在他还在等她,勉强叫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毁掉那个恬静女子的一辈子。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当年没有那么草率地决定和“看起来合适”的南世静结婚,如果他没有用那副虚伪温润的模样欺骗她,如果他们相遇在另外一个时间点,如果他铁了心地去找去追寻初恋女友的踪迹,事情是不是会完全变了模样。      陆知行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傍晚,他和南世静一起散步,对方突然和他说起王尔德的一段话:      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见梦想中的真爱,只会因为害怕孤独地死去,而选择随便找个人互相饲养。      他遇见了,可是却没能抓住。      91、[番外]名字的故事 ...      “所以如果以后你们有了宝宝, 就取这个名字?”      头顶柔和的灯光将基本上就是葛优瘫姿势摊在角落沙发里的女人衬托得有些慵懒,隋安若探身从她手里抢出一包零食撕开,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      正赶上一个大周末,程修谨又恰好在国外出差,南望和隋安若见了面就直接去了南望江畔的那处公寓, 还像以前小时候那样,逶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瞎扯淡。      也不知道是怎么谈起了取名字的话题, 南望摊在沙发上信口胡说,扬言倘若以后真有小孩, 无论男女都叫程意,以解大学时代因为名字特殊而经常点名之恨。      隋安若先是感叹了一句南望这是打击报复社会, 还辣手摧花到自己八字没一撇的孩子身上, 怎么不直接起名叫诚实诚恳诚信呢,但念头一转,紧接着却忽然之间沉默了下来。      南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抬起腿踹了她一脚,“行了,玩深沉你不合适, 还是跟原来一样没心没肺吧。”      但对方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却摇摇头没有说话。      隋安若第一次见到南望的时候还不记事, 大概还是在襁褓之中, 就被自家老妈兴致勃勃地抱到陆家找自己的姐妹一起玩孩子了。      听她说她和南教授就是手帕之交,两个人怀孕的时间也差不多,还擅自指腹为婚过, 只可惜两个孩子一出生,却都是女孩子,这才断了她妈想要和南教授做亲家的念想。      那时候南望还叫做陆南,充分地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脸蛋漂亮,头脑比脸蛋更漂亮。在隋安若的认知里,陆南一直都是最可靠的玩伴,不管她闯了什么祸陆南都能给她解决,不管她有什么不知道的问陆南都能得到完美答案。      那时候她们家二老整日整日的吵架拌嘴,离婚的话三天两头挂在嘴边提上一次,而陆南家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隋安若一直觉得生在陆南那样的家庭里就是幸福,陆南家就是她永远能够舔舐伤口的温暖港湾,但那个时候她太小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来南教授只身去了D大,陆南也随着过去那边念了大学,M市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座空城,虽然一直没有爆出陆知行婚变的消息,但隋安若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某些不同。      这种不安感在陆南隔着万水千山打电话给她说自己改了名字以后叫南望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证实。个中细节南望没有多说,隋安若也没有多问,但她听得出南望看似平静的声音里还是夹杂着掩饰不掉的难过与失望。      所以那个时候隋安若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改这个名字,但今天说起来,她却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南望,难忘,如果这个名字是南教授给她改的,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即便被那个人伤透了心,可过去的回忆还是令她不忍丢弃,还是想要放在心里珍藏起来的呢?      南望和隋安若太熟悉了,见她忽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心里就猜到了一半,等隋安若敛着眉问她“你这名字谁给你起的”的时候,也就百分之百地确定了,直接回答道,“我妈说了,给我取一个‘望’字,就是希望我把以前那些虚假的回忆都忘掉,陆南的生活是假的,南望才是真的。”      至于组合成这个奇怪的词嘛,那实在是因为她妈妈就姓南,也不姓北啊……      隋安若被南望这个解释噎了一下,觉得好好的气氛被自己搞得一团糟,怔了一下立刻转移了话题,没心没肺地笑道:“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有一个有文化的老妈真是不一样,你看我的名字就很随便,后来还是我强行解释说是我爸妈希望我以后能够‘随遇而安’放平心态什么的呢……”      话说到这儿,却想到自己对陆域最迷恋的那段时间,自己像是傻瓜一样一遍一遍地重复‘随遇而安’,说那是她和陆域的缘分,以后要是有了宝宝,小名就叫安安……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早就退了圈,偶尔看到有关陆域的消息,也都是些什么社会正能量的洗白通告,唯一的一条桃色新闻说,他最近有意转战影视,和一个当红小花私交甚密。      不过媒体嘴里的话向来都是不能信的,她被爆出是陆域金主的时候,还说她们也私交甚密呢,甚密个屁。      南望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个在那件事后两人之间再也没提过的名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自从隋安若知道自己整天挂在嘴边上的人跟她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以后,这姑娘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就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拼命想要弥补一样。      就好比刚刚明明是她破坏了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可隋安若却很快就扮演起了嘻嘻哈哈的角色想要将气氛扭转过去,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们之间的友谊。naicha      她们之间怎么就走到这儿了呢?      “安若……”      “哎呀你别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搞得就好像你想对我以身相许一样。”隋安若推了一下南望,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你家程先生我可惹不起,平时约出来吃个饭都难,好不容易今天趁着他不在能跟你你侬我侬一会儿,你别扫兴。”      看她把程修谨说得跟凶神恶煞一样,平时约出来吃饭都难哪里是因为程修谨,明明就是因为她上班的地点远在E.T园区,结婚以后来两个人就搬去了成悦附近住,程修谨不放心她的车技,每天晚上就算不亲自去接她也要叫良叔去接她,她索性也就不怎么在下班以后出门了。      不过经过隋安若这么一提醒,南望也有点怀疑了,程修谨那家伙该不会就是为了叫她下班赶紧回家才整天看着她吧!      真是什么样的爹有什么样的儿子,虽然程修谨自己也知道程夫人被保护得过不是什么好事,可他明明就是也在身体力行啊!      “你这边的公寓就闲置着?”隋安若的思维比南望还要跳脱,这么一会儿已经转换到江畔这边的地价的问题上了,起身在公寓里转了一圈,扭头问道:“这不是成悦的房产么,你家程先生那么爱你,没把这套公寓过给你,还叫你付着租金?”      她只知道因为江畔离E.T园区不远,所以南望偶尔会歇在这里,号称是一块没有程修谨存在的自留地,以防止哪天南望不想看见他的时候可以自己冷静一下。      南望看了一眼这会儿已经盘腿坐到飘窗边上去了的隋安若,默默地回答道:“确实过到我的名下了。”      “这间,还是连同对门那间?”隋安若指了指1603的方向。      南望摇摇头,“整栋。”      实际上这件事叫南望非常困扰,这也是她在程修谨没空来接她回家的时候依然选择等良叔而不是自己回江畔的原因——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一走进公寓大堂,整个大堂里的礼宾和安保都朝她九十度鞠躬叫“少奶奶”的情景。      感觉就像她穿越回了民国时代一样。      隋安若卡壳了大概有半分钟,才挑了挑嘴角,打趣道:“阿望,程修谨这么爱你,就不怕哪天你跑了连带着把他的身家性命都一起卷跑?”      知道程修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天价收购恒星置地的股份的时候隋安若就觉得程修谨是疯了,可没想到他能疯到这地步。江畔公寓的地价谁不知道,听南望这意思,也就是分分钟的毛毛雨,怕是程修谨把正个成悦都拿到她眼前了吧?      不怕吗?南望觉得程修谨还真不怕。      某个白日宣淫的事后,她还真的问过程修谨这个问题,但对方的回答可以说是逻辑上天衣无缝,气势上霸气袭人。      男人就支着脑袋朝她浅浅地笑着,然后悠悠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跑,南南?别的地方先不说,M市里比我帅的人都没有我有钱,比我有钱的人都没有我帅,既帅又有钱的人都不可能像我这么爱你,我的一切都给你,你为什么会离开?”      其实不用他说那么多的,南望早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脑袋就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了,好了好了她就是开个玩笑嘛。就第一条,哪有人能比他更帅更符合她的审美呢?      不过男人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见她不住地摇头,忽然欺身上来似笑非笑地吻了下去,一边放肆还一边说,“既然这样都留不住你,只好用些别的方法了。”      她才从刚刚极致的战栗里舒缓过来,很快又被他撩拨得心神荡漾,“嗯?什、什么方法?”      那人低低地笑了,声音染上了沙哑的情/欲,“造个人。”    92、[番外]陆域的故事 ...   第92章      进军影视后, 原本就因为“富二代背景”而迅速从之前的丑闻中打了一个漂亮翻身仗的陆域几乎可以说是二度翻红,就连某台一档门槛非常高的访谈节目也邀请了他做嘉宾。      像他这样一出道就有自己工作室的人, 当然是有着非常成熟的团队的,陆域虽然不知道主持人会问什么,但早有团队为他预测好了一切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并拟定了标准答案。陆域毕竟是D大出身的高材生,这点东西还是能够过目不忘的, 只等着到时候按着反复推敲过的稿子回答问题,妥妥又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随着演播厅大屏幕上出现的当红某小花的照片, 观众席上也是一片骚动,如同陆域料到的那样, 刚刚播完他和这个小花合拍的偶像剧, 主持人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这个八卦的好机会的。      “诗茗是个非常敬业的演员,人也很善良,我很敬佩她……因为是我的第一部戏嘛, 很多时候有不懂的地方会请教她,她都会很耐心的帮助我,现在我们私底下也是非常好的朋友, 偶尔也会一起出去吃吃饭之类的, 可能有些时候被媒体朋友们拍到, 以讹传讹就误会了。其实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对。”      随着他的这一番澄清,两个人的炒作宣传期也算是正式画上了句号,陆域很满意自己可以借这个机会在全国观众面前做了澄清, 即使他在意的那个人也许根本就不会看到。      但陆域没想到不按套路出牌的主持人会问出下一个问题。      “说到误会,不知道这个你方不方便说,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前两年你和那个……嗯,就是爆出过一些负面的新闻,当时你并没有澄清过,是为什么呢?我相信很多人对这个问题是十分关心的……”主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底下观众席上轰然的声音给淹没了。      实际上这个问题的确深入人心,不少陆域的粉丝心里都有这么一个疙瘩,即使后来他“总裁长子”的身份坐实,还是因为这个没有被澄清的绯闻没有回粉而是选择了观望。      “所以这件事……?”主持人试图撬开陆域的嘴。youzi      “这件事不可能是真的。”陆域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我认识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且我也不可能需要她来做金主啊什么的,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没必要。”      “所以你确实是认识她的?”主持人很快就抓住了陆域回答中的重点,一针见血,“那你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底下坐着的经纪人眼睁睁地看着陆域把争议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这会儿出了一脑门的汗,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就怕陆域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话,叫他们这几年的辛苦努力就都白费了。      关系是怎样的呢?      陆域沉默了。      初初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简历的照片里。她应该是不大上相的那种,虽然照片也很美,但毕竟在娱乐圈里,比她美的女明星他见的多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她的简历上。那时候只是见她小小年纪得过不少摄影方面的奖项,作品也都不错,几个眼熟的模特在她的照相机下都有了和之前不大一样的感觉,这才同意了助理将她招进来。      那时候他还在国外度假,定下来之后不久就鬼使神差地提前结束了行程回了国,没想到照片里带着大大的花框眼镜的姑娘真人原来长得那样叫人移不开视线。和美丽相比,他更愿意用灵动和惊艳来形容。      是那种一旦对视上就忍不住热血沸腾的人。      更叫他沸腾的是,这整天乐呵呵的姑娘好像是他的脑残粉,望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甚至叫他生出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要不是一直用理智克制着自己,她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一样。      从小到大,他接受过太多的目光,早就习惯了这种迷恋的注视,可却从来没有一双眼睛,叫他对上的时候心跳地如此震耳欲聋。      一想到以后自己将常常出现在她的镜头下,一想到以后她就会一直跟着他了,陆域甚至选择性地忽视掉了她和南望的关系。即便就连他也不知道,如果隋安若知道了他是南望的私生子哥哥,是不是再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以前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竟然会为了凹造型为了方便就穿着一件薄毛衣在冬天的冷风里上蹿下跳,傻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塞给她穿上,还别别扭扭地说衣服不合适,碍手碍脚的不如她先穿上给他好好保管上。      陆域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用“这衣服很贵的不能随便放所以你穿在身上好好保护”的理由塞给过她,那时候也不知道隋安若是荻威百货的大小姐,挥挥手一个包就是他这件“很贵的衣服”。      怎么能想到呢,明明应该是一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偏偏傻瓜一样跟着他全国各地到处飞,脖子上永远挂着那么一个相机,脸上永远都是那种迷恋的神情。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执着的心情呢?      他甚至开始产生了一种希望她并不单单是像喜欢偶像一样喜欢他、更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而喜欢他的念头。      因为出生在一个母亲绝口不提他父亲的家庭中而一向不相信爱情的他甚至开始憧憬爱情了。      粉丝们都察觉到了就连那段时期他写的歌都带上了这种若有若无怅然若失的爱情调调,可没有一个人将这一切和隋安若的出现联想在一起。他的经纪人没有,就连她都没有。      而他是在陆知行擅自给她打过电话、她一声不吭地从工作室辞职之后才意识到,原来人真的可以看着看着就爱上一个人,原来失去一个人的感觉会是那么空,就好像失去了整个人生。      他不是个主动的人,却也不知道那些天里给她打过多少个未接电话。他也没想过原来隋安若也可以这么有骨气这么决绝,就在真的来年一个电话都没有接。      至于后来那些事,是他给她添麻烦了。      “需要考虑这么久?”主持人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演播厅里,这里没有隋安若,只有冰冷的灯光。      陆域摇了摇头。      “所以你们的关系……还是比较复杂,不便……哦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用回答。”感觉到他已经从胸有成竹的准备里完全脱离出来进入到一个想入非非的状态,主持人终于忍不住开始挖坑了。      然而陆域的配合程度令人意外,“没什么复杂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但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人。      “能说说你对她的第一印象吗?”      陆域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却突然之间在一个把棒球帽压得很低、还带着个口罩坐在角落里的女生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不疾不徐地转过了视线,忽然笑了。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描述一下当时的心情的话,”陆域的目光透过镜头落在摄像机后面那个棒球帽女生的身上,慢慢地回答道:“应该是一见钟情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