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冒险家》 作者:蔚空 文案   初相识——   他一身犀利哥打扮:“我讨厌你们自以为是的文明人。”   她:“……”   被困荒漠——   他划开手心凑到她嘴边:“我的血很美味,请你喝!”   她:“……”   表白——   他拿出一个骷髅:“这是拥有两千年历史的头骨,我对你的爱与它一样珍贵。”   她:“……”   当普通的都市女孩,遇上性格古怪的考古学家,生活由此拉开神奇篇章。从诡谲的繁华都市到凶险的荒漠古村,她和他从此一路同行。   #言情+探险+公路#   男主:蠢萌忠犬   女主:属性不明   抽风体轻松向 1V1   一句话文案:单细胞男主和吐槽星女主的冒险故事——神展开!瞎扯淡!嫑考据!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主角:齐临,严嘉 ┃ 配角: ┃ 其它:言情探险公路悬疑古民族文化我去怎么可能~~ 第1章 千万分之一 严嘉十二岁的时候,跟着父母去城外一家古庙烧香,庙里唯一的老和尚看见她,非要给她算命,卜卦掐指一番后,翕张着豁了牙的嘴,高深莫测断言:严嘉命格奇特,注定不凡,虽八字命硬,但自带福星。 严嘉爹妈当时听得高兴,爽快地将兜里的几百块钱全捐入了破旧的功德箱,连坐车的路费都忘了留下。两大一小揣着这让人兴奋的天机,步行到半夜才回到家。 严家一家三口,包括年少的严嘉自己,都因着那老和尚的话,很是得意了一阵儿。严爸严妈更是夸张到,常常在看自家闺女时,会忍不住露出看下凡天女的表情。 但显然,那老和尚的话,和天桥大仙一样,是信不得的。 一年后,严嘉妈妈忽生重病,不出仨月,就撒手人寰。再过了两年,与她相依为命的爸爸,也遭遇车祸,重伤不治。 于是命带福星的严嘉,悲催而讽刺地成了孤儿。 父亲过世时那会,孤苦伶仃的严嘉,伤心之余,忽然想起那豁牙老和尚的话,待父亲下葬后,抹了把眼泪,愤愤不平地去了那庙里,想要要找那老和尚算账。 不料,那老和尚却早不知何年就坐化归西,庙里只剩两个懵懵懂懂的沙弥小僧,不明所以地看着严嘉掩泣而来,泪奔而去。 在余后的许多年里,严嘉再没有算过命。因为她逐渐面对一个现实。自己不过是这座千万人的大城市里,最平凡不过的一个。 她长相还算清丽,但走到路上,十人里面估摸着也就能吸引两个回头,其中一个可能还得是猥琐男,所以离惊艳肯定相距甚远。 学业差强人意,头悬梁锥刺股三年,虽如愿考上心仪大学,却偏偏又以几分之差被发配冷门专业。 工作还算顺利,但风光不过两年,所在的行业经历寒冬,不得不卷铺盖回家吃自己。 除了怙恃早丧,严嘉想不出,在这座城市的千万人之中,她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虽然也不至于父母早逝就是什么命犯衰神,但对于那老和尚口里的命带福星,严嘉只能是呵呵自嘲两声了。 只不过,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忽然转弯。 严嘉在迎来自己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也迎来了她平凡人生中的第一次失业。 她当年大学阴差阳错被调剂进最冷门的文博专业,不过好在没有遭遇毕业即失业的命运,反倒是歪打正着进了高薪的艺术品行业,做了艺术品经纪。 哪知,两年后,她所在的艺术品市场遭遇萧条,她那土豪老板带着他们一众员工苟延残喘几个月,最终缴械投降,决定转行去农村做养猪佬,从土豪老板向土老板进军。 当然,职业没有贵贱,何况农村市场潜力巨大是事实。严嘉几个搞艺术的同事,裤腿一卷,就跟着土老板,雄心壮志地去当了新时代的农民。 严嘉没这个雄心壮志,所以只能接受失业的事实。 不过她失业,也有人高兴。比如她如今在世上最亲的人,他唯一的舅舅李家裴。 当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李家裴报告噩耗,那边还没听完,就高兴地提高嗓门道:“太好了那你这回可以来博物馆帮忙了吧哈哈哈哈” 严嘉的郁卒被这长串的笑声,彻底打回了娘肚子,只能呵呵呵:“好吧,我考虑考虑。” 李家裴说的博物馆,是一家私人博物馆,全名齐氏博物馆,是他老人家工作二十来年的地方。 齐氏博物馆,顾名思义,主人姓齐。齐家曾是这座城市几代的望族,靠做古董生意起家。经过乱世之后,齐家早已移居海外多年。直到八十年代,齐家当时的主人齐同瑞,回国将归公的祖宅买了回去,并开了这家如今颇有名气的私人博物馆。 严嘉舅舅李家裴年轻时喜欢歪门邪道,曾经稀里糊涂跟着人做了好几年盗墓贼。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哪有不撞鬼的,何况还是挖人祖坟这种勾当。李家裴一次就差点丢了小命,幸好遇到齐同瑞,不仅救了他一命,还给了他一份非常适合他的工作:帮忙打理齐氏博物馆。 李家裴当年被人拉下水盗墓,其实倒并不是贪财,就是天生对古物感兴趣,加之读书不多,起初也不觉得自己干的那些勾当,触犯了国家法律,只以为掘人家祖坟,难免伤天害理怕遭报应,受伤被救后,便痛心疾首地金盆洗手。 别看李家裴读书不多,最高学历证书也就是一张初中文凭,但自学成才,对古物的知识,绝不亚于专家学者,去了人家的私立博物馆,也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而齐同瑞对严嘉来说,不仅是她舅舅的雇主和恩人,也是她自己的大恩人。 她爹妈过世后,留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和一套老房子,独自在世上生活。虽有舅舅照拂,但李家裴家境也只是一般,博物馆给的薪水不算低,可严嘉婶婶没有工作,还有两个表哥在上学,一份薪水多养一个即将上大学的孩子,实在也是很吃力。 好在李家裴的老板,也就是齐同瑞听说后,热心慷慨解囊,资助严嘉利完成了高中和大学学业。 齐同瑞向来热衷公益,资助严嘉的那点钱对齐同瑞来说,不过是九头牛上的一根毛,但对孤儿严嘉来说,则是比泰山还重的大恩大德。 只可惜齐同瑞长她好几轮,比她死去的爹还年长几岁,不然严嘉都恨不得咬咬小手绢,以身相许算了。 当然,因为齐同瑞长居海外,严嘉其实和她这位恩人伯伯见面的次数不多,十根手指大概都数得过来。 为了感恩,她上了大学开始使用电子邮件之后,便常常给齐同瑞写信。 难得的是,长她几十岁的齐同瑞也会耐心的回她这个小屁孩,虽然也不过是长辈给予晚辈的各种鼓励之词,但对于严嘉来说,仍旧是很感动的。 直到一年前,齐同瑞在国外过世,去世前转达给李家裴,希望严嘉以后能来齐氏博物馆帮忙。因为博物馆是他一生的心血,不放心交给别人打理。 话中之意便是将严嘉当做自家人,严嘉当然很是感动,只是她当时在艺廊收入不错,也不想继续依附舅舅和齐家,只想着,如果博物馆那边有需要,自己去空闲时去帮帮忙就可。 不料,这半年来,李家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不得不开始考虑退休休养,而这次严嘉忽然失业,自然又旧事重提。 严嘉考虑几日后,终于答应了舅舅的提议,当然也是齐同瑞的遗愿。算是尘埃落定,皆大欢喜。 在她看来,齐氏博物馆不仅是齐伯伯的心血,也是她舅舅大半辈子的心血。 第2章 齐家长子 严嘉答应了舅舅后,本想在家休息几天,下周再准备正式去博物馆上班。 不料上午接到电话,齐家现在的主人齐风,也就是齐同瑞的长子,今天路过江城,因为行程匆忙,只会停留半日,但希望能和她见一面。 严嘉见过齐风两次,上一次已经是四年之前,印象中是一个温和的男人,和他的父亲齐同瑞如出一辙。 如果非要严嘉简明扼要地来形容一下齐风的话,呃大概就是英俊。 当然也可以更加肤浅一点,比如说帅。 接到李家裴电话时,尚且待业在家的严嘉,本来在家里吹着空调,啃着西瓜,追好几年没看过的脑残剧,听到电话里舅舅说她齐伯伯的儿子,也就是她未来的老板齐风来了,想跟她见一面。 她顿时从脑残剧的情节抽离出来,草草换衣服出了门。 严嘉在家里宅了两天,出门时,才知道这座城市已经迎来了最热的季节。 三伏天的室外,像被火炉罩住一样,闷热地透不过起来。 一出单元楼,严嘉就感觉到一股夯气扑面而来。平日楼前花坛,那只不知谁家的小脏狗,一见她就狂吠,今日看到她,却只是趴在草丛里,伸着长舌头,可怜兮兮地喘气。 严嘉转头挤眉弄眼逗它,它也无动于衷,估摸着是被热傻了。 严嘉觉得这么热的天,自己可能也会被热傻了。 她上了热烘烘没有空调的4路公交车,大下午的车内,没几个人,随便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 斜前方坐着一个穿着齐b小短裙的潮妹子。而坐在潮妹后面的,好巧不巧,是个中年猥琐痴汉,眼睛一路瞄着妹子的大白腿,连车子刹车晃动时,也没舍得眨一眨。 严嘉只觉得这画面太美,她都不敢看。 她虽然很想上前,对这种人渣抽一大耳刮子,但也不由得对这种执着的“爱美”之心感到佩服。 待到妹子到站下车,那痴汉,还恋恋不舍地,一直粘着人家的白大腿,目送直到车门关闭。 妹子一下车,痴汉似乎才想起车内其他女性,可除了严嘉,车内就只剩几个大妈。 那痴汉果然转过头,目标对向了对面靠窗而坐的严嘉。 严嘉讥讽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腿,面无表情道:“我裤子挺长,没什么看的。” 痴汉大致在他猥琐的生涯中,没有遇到这么直白淡定的女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面色不佳地瞟了一眼她穿着七分裤的腿,讪讪转过头。 严嘉在罐头公车里,闷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意外的是,当她踏上这条街时,一路以来的燥热,竟然减少了几丝,好像瞬间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爽快地舒了一口气,一吐车上的燥闷之气。又擦了擦额头隐隐未干的汗水,看向街道对那栋面年份已久的建筑。 这条街和她家相隔甚远,并不在一个区,坐车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她虽然是本城人,但上一次来这里,也已经是一年多之前。 这里虽然位置在城市腹地,但与其他高楼林立的繁华处,有很大的不同。 在民国时期,这儿曾是租界管理地,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中西结合的民国建筑,颇有些风情。 后来因为时代问题,各大家族走的走衰的衰,但因为是许多名门望族的故居,这条街便作为文化遗产保留了下来,免于了这座城市大部分古街拆迁的命运。 严嘉正要去的对面那栋三层楼的建筑,便也是其中。 属于齐家的这栋房子,早年是江城颇有名气的齐氏公馆,如今是名气也不小的齐氏博物馆。三层楼的民国西洋风建筑风格,青砖白瓦,飞檐立拱,并不华丽,但气派庄严。 严嘉穿过车流稀少的马路,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今天是周一,齐氏博物馆的闭馆日,所以门廊一侧的保安室,只有打盹的保安。 严嘉一年多没有来过这里,这个保安严嘉有些面生,想来是新来的。 她敲了敲窗口的台面,那小保安立刻惊醒,弹起来,睁眼惺忪地对她道:“小姐,我们今天是闭馆日,不接受参观。” 严嘉笑了笑:“我是严嘉,来找齐风先生和李馆长的,麻烦你通知一下。” 那保安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露出笑脸:“哦,是严小姐,齐风先生和李馆长在办公室,你直接进去就好。” 说着,他按下一个开关,古朴的大门,低声开启。 严嘉道了谢,又笑着随口问:“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吗” 小保安嗯了一声,又道:“不过我已经上班半年了,严小姐叫我小周就可以了。” “好的,小周。”她再次道谢。 大约是老建筑的缘故,严嘉走进来后,感觉到了和空调制冷完全不同的一种清凉。 因为舅舅和齐伯伯的原因,她来过很多次,对这里不算陌生。正门进去,便是博物馆的两个展厅,正对着门口的是古民族服饰馆,靠右的则是古书馆。 而沿着左手边,往走廊最里面便是馆长办公室。 严嘉穿着高跟鞋,咯噔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显得很刺耳。 走到最里面的门口,那门是虚掩着的。 虽然严嘉和舅舅关系亲密,没有什么长辈晚辈间的讲究,但想到人家齐大公子在,她为了礼貌起见,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严嘉听到舅舅李家裴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看见沙发上,舅舅和一个三十来岁的英俊男人,坐在一起,茶几上放着几样古玩似的小物件。舅舅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甄别。 听到严嘉进门,李家裴放下放大镜,转头看向她,笑呵呵开口,一脸慈祥:“小嘉来了外面是不是很热” 那男人也转过了头,笑着道:“小嘉,几年没见,越长越漂亮” 正是严嘉印象中的齐风,只是比记忆中稍微成熟一点,不过身上那温润的气质,一点都没变。 可惜严嘉少女心实在不多,如果换做她的几个花痴朋友,看到齐风这样有气质的大帅哥,恐怕哈喇子都能当场掉出来。 当然,严嘉觉得齐风确实很英俊,比她上次见面时,也许是成熟了一些的缘故,似乎更胜一筹。她的哈喇子没掉出来,但脑子里也没忍住冒了几个粉红泡泡。 尤其是当齐风说她漂亮时,那几个分红泡泡分明就跟吹气球地长得老大。好在室内的温度适宜,让她立刻冷静下来,并很有自知之明地意识到,齐风不过是在说一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而已。 她可以用她的小脚趾头打赌,这个温和可亲的大帅哥,压根就不可能记得她长的什么模样。 严嘉走上前,礼貌地开口:“舅舅,齐大哥。” 年届六十的李家裴,早没有当年盗墓贼的风范,就是一个老态毕现的糟老头子,他继续呵呵呵笑着起身,给严嘉到了一杯水,心疼地看着外甥女:“你看你热的,汗都没干,快喝点水。” 严嘉父母过世后,就只剩了舅舅一家亲人。好在李家裴对自己这个外甥女非常疼爱。只是严嘉性格独立,一直自己生活,倒是他这个舅舅没什么机会太照顾她,这样一来,他对严嘉就更加心疼了。 严嘉笑着接过水,将李家裴拉着坐下:“舅舅,我要喝水会自己倒的。” 齐风看着两人,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如果不是这次行程太赶,也不用让小嘉大热天地赶来博物馆。小嘉你能决定来博物馆帮忙,我真的很高兴。李叔身体不好,要是你能早点接手,相信你齐伯伯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 不得不说,帅气又温柔的男人,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严嘉的那些粉红泡泡,差点又恬不知耻地冒出来,她难得羞涩地笑了笑:“齐大哥放心,我会尽快熟悉博物馆事务的。” 齐风点头:“我当然放心啦,你之前做艺术品经纪做得那么好,还怕打理不好一个小小的博物馆。” 严嘉有点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齐大哥过奖了。” 齐风抬手看了看腕表,皱了皱眉:“哎,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得走了,不然怕赶不上飞机。这次真遗憾,都没时间和你们一起吃顿饭。小嘉,总之你有什么事,以后打电话给我就行,我要有博物馆相关的工作,也会麻烦你。” 李家裴呵呵笑了笑:“齐风,说什么麻烦不麻烦,都是我和小嘉分内的事。小嘉学的是文博专业,来博物馆也算是学以致用。” 齐风微微惆怅地叹了口气:“博物馆是家父的心血,如果不是公司事情实在太繁杂,我倒真想自己亲自打理博物馆。好在有李叔和小嘉你们,不然真的只能忍痛关门了。” 李家裴笑道:“齐家家大业大,李叔知道你担子重。博物馆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以后交给小嘉就好。” 说着,他朝严嘉使了使眼色,严嘉赶紧附和:“是的,齐大哥,这里交给我,你就放心忙自己的事吧。” “真是谢谢了。”大致是真的赶时间,齐风又看了看手表,蹙眉起身,“我真的该走了。下次回来,一定安排好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 “齐大哥,您一路顺风。有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严嘉笑道。 齐风点点头,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又道:“对了,李叔,齐临没惹什么麻烦吧这次回国,好不容易才抽时间回趟博物馆,想看看他,话都没跟他说两句,就被他赶下了楼。” 他说着,好笑地摇摇头。 李家裴回他:“没有,齐临就刚来的几天,露了几次面,这两个星期好像都没下过楼,饭都是张阿姨送上去的。” 齐风继续摇摇头,语气却是异常温柔:“那家伙,一搞起他那点研究来,就跟走火入魔似的。总之,还麻烦你们多照顾他,有什么事情的话,马上告诉我。” 严嘉和李家裴将人送到博物馆门口的停车场,目送车子离开后,两人才并肩走回博物馆。 “舅舅,刚刚齐大哥说的齐临,是他弟弟吗”严嘉想起刚刚齐风说的话,不免好奇。 她是知道齐同瑞除了齐风,还有一个小儿子,不过因为一直跟着他人类学家的妈妈生活,所以齐同瑞每次回国时,从没带过那个儿子。她也就没见过齐家那位传说中的二公子,到底是何模样 李家裴点点头:“齐临已经回来住一个月了,他也是考古学家,好像这次回国是要做中国古民族的研究。” “那我现在要去见见他吗”严嘉想,毕竟是齐伯伯的儿子,于情于理也该认识一下。 李家裴笑:“不用。齐临性格古怪得很,他现一门心思地研究古文献,哪里有时间见你。你刚没听说,他连他哥哥都不见么” “那可真是个怪人。”严嘉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形象。 第3章 未知古族 严嘉正式开始了在齐氏博物馆的工作。 馆里除了严嘉舅舅,也就是李家裴李馆长,总共还有五人,两个负责接待和讲解的馆员,一男一女,分别叫艾晓玉和于成,两个都是活泼开朗的年轻人,在博物馆做了好几年,也算是和严嘉早就认识,只是不太熟悉。 艾晓玉比严嘉小一岁,嘴巴特别甜,一口一个严嘉姐叫得不亦是权威。 严嘉对国外考古的东西涉猎不多,不过因为所学专业,她接触过不少国内的考古学家,无一不是严谨的老学究。就连半学者半商人的齐同瑞,和他舅舅这个中学没毕业的前盗墓贼,也都有着浓浓的书卷气。 她想齐临虽然年纪轻,但大致也就是那种样子。 严嘉看了眼紧闭的浴室,转身出门,在门口时,她想了想,又开口提醒道:“齐临先生,午餐放在你桌上,请慢用。” 浴室里没有回应,只有继续哗啦啦的水声,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因为刚刚到博物馆,严嘉对一切都不太熟悉。她首先要了解的就是齐氏博物馆的藏品。 博物馆分两个展厅,古民族服饰馆和古书馆,藏品总共上千件,大部分是齐家几代人的收藏,仅仅其中几件古民族饰品,价值都难以估计。 当然,作为古物和古文化爱好者,严嘉对文物的市场价值,并没有多大兴趣。舅舅曾告诉过他,如果一旦对价值的好奇大过其本身的文化意义,那么肯定就危险了。 虽然对于一个做过盗墓贼的人来说,这句话听起来不太有说服力。不过,严嘉倒是非常相信舅舅的这句话,不然他不会甘于清贫地为别人守着一家博物馆一辈子。 展厅里的藏品,因为是对公众开放,除了名字,一般只有寥寥几行介绍。但实际上馆里有关每件藏品的具体资料,至少几页,从出土时间,到收藏年份,再到用途和背后的文化意义,耗费的心血,可想而知。 所以,光是藏品的几大本资料,都得让严嘉费神好一阵子。 好在她受舅舅影响,又跟所学专业相关,对古物本来就感兴趣,每天翻阅资料,也就不觉得枯燥。 这天她不知不觉看资料看得出神,到了闭馆时间,也浑然不觉,保安小王锁好展厅,和她道别后,就只剩她一个人在办公室。 她看得认真,翻到辰氐人服饰的这一页,饶有兴趣地停了下来。 这件服饰,就在服饰馆正中央位置的玻璃展柜中。严嘉每天不需走进展厅,只经过时,便能从玻璃门外看到那件挂着的衣服。 齐氏博物馆的上千藏品,每一件都是经过专家和权威机构的鉴定。唯独这一件辰氐人的衣服,在齐氏博物馆展出多年,一直未被业内认同。 实际上,辰氐人在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也没有任何考古发现,只有在民间有一些零星的传说,在口耳相传的故事中,辰氐人类似于上古巫族,有不死之身和神秘的超自然力量。 曾经有感兴趣的考古学家非正式推算过,辰氐人大概兴盛于先秦之前,经历过几场战争和瘟疫后,随后大规模迁徙,逐渐消亡没落。但具体活跃时间不可考,具体灭亡时间不可考,具体活跃地点也不可考,好吧,总之关于辰氐人的一切其实都不可考。 换句话说,无论是历史学家还是考古学家,都不认为辰氐人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顶多有观点推论,是某些民族在经历战争或者自然灾害后,迁徙分化出来的一支群体,并没有特别之处,更加不会是华夏大地中,单独存在的一个种族或民族。 严嘉听舅舅讲过,这件辰氐人的衣服,是八十年代,齐同瑞辗转在文物黑市买到的,但那位卖家也并不知道这件衣服的历史,甚至将这件差不多有几千年历史的衣服,当做普通古服饰,卖给了齐同瑞。 当然,除了齐同瑞自己,目前并没有专家认为这件保存完整的衣服,是来自几千年前的辰氐人。 大部分专家只同意这件衣服是属于几百年前某个民族,不过碍于奇特罕见的款式和工艺,与现知的所有古民族都不相符合,也无法百分百推翻齐同瑞的说法。 在所有文物中,棉麻丝帛类的服饰和织物,最难保存。当今出土最早的服饰,不会早过战国时期,且很少保存完整。 而这件丝帛衣物,照齐同瑞固执的说法,已经超过三千年,却依旧保存完好。而且衣服的工艺,委实精湛。 对于辰氐人是不是历史存在的民族,严嘉不敢定论,但是对于这件衣服,她的想法和大部分专家一样。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不认为一件几千年前的古服饰,可以有如此精湛的工艺,而且在长达几千的历史中,还不被腐蚀损毁。 只不过,对于齐同瑞,她一直尊敬崇拜,当然也不好武断地否定。 齐同瑞在世时,曾花很大的精力,想找出辰氐人存在过的证据。他甚至疯狂的认为,辰氐人的后裔,在当世仍旧存在。可惜的是,除了这件不被人认同的衣服,就没有再找到任何其他证据,自然也包括他以为活在当今的辰氐人后裔。 这不能不算他这辈子的遗憾。 严嘉将资料摊开,看了看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又仔细去看文字介绍。和其他藏品详细的介绍不同,这件辰氐人的服饰,在资料里的说明,只有寥寥几句。 除了介绍是辰氐人男装,主要成分为丝,以及预估的三千年多年历史之外,就只记录了齐同瑞收藏的过程:一九八六年,在欧洲的文物黑市购得,此前流转经手经历不详。 严嘉来认真地看了会,撑着头想了想,合上书卷,去了展厅。 齐氏博物馆虽然是民国时期的建筑,但一直在更新先进的设备,展厅都需指纹刷卡而入。 严嘉验了指纹,玻璃门自动开启。 她打开柔和的灯光,那件展厅中央的辰氐人服饰,就正对着她。 她走过去,因为是挂在橱窗内,她不得不稍稍昂着头。 严嘉对这件衣服当然不陌生,但却是头一回,如此仔细地观察。 中国人养蚕历史很久远,先秦已经有了丝帛服饰。但根据历史记载,早期的丝织物,无论是款式还是图案,都很简单。直到汉代开始,刺绣普及起来,服饰才变得繁复起来。至于染织,在汉代之前,更是乏善可陈。 但这件不被人认可的辰氐人衣物,不仅在衣襟和袖口有精巧的刺绣。且虽然年份久远,已经褪去了本来颜色,但仍旧能看得出整件衣服的染色工艺,这和已出土的先秦服饰很不一样。 严嘉越看越觉得新奇,这件衣服的款式其实并不算复杂,跟古代大部分服饰一样,斜开襟,但又不像史书记载中先秦服装的长袍。但真正奇特的是衣服后面,竟然跟现在的连帽衫有点类似,有一顶类似帽子一样的东西。 严嘉怎么都想不起和哪个时代的衣服相似,也无法看出是哪个少数民族服饰的雏形。 总之越看越觉得,非常特别。 她的目光随后又被衣服上那根褪色残破的腰带所吸引。腰带上仍旧有刺绣,只是刺绣的图案,并不像花草之类的自然物。 她仔细凑近看了看,才发觉竟然有点像某种文字一样的东西。 可惜也只是像而已,她并不觉得那看着有些奇怪的符号,真的是什么古文字。 这是严嘉头一次被这件辰氐人的衣服吸引。 她正看得专心,馆内的灯光忽然熄灭,整个展厅变得一片黑暗。 第4章 那个怪人 这是严嘉头一次被这件辰氐人的衣服吸引。 她正看得专心,馆内的灯光忽然熄灭,整个展厅变得一片黑暗。 她吓了一跳,赶紧折身出门。 好在展厅的门有应急设备,手动也能锁住。 里面是价值连城的文物,严嘉不敢怠慢,出门后迅速将门锁好。 做好这一切,她挪到走廊的窗边,看了下外面,无论是对面,还是旁边的建筑,都还闪着灯光。 她估算了一下,应该是本楼电路跳闸。 严嘉隐约记得博物馆的电闸就在一楼走廊右边尽头。 她准备摸索过去看看,不料,一转身,目光正对上刚刚的展厅。此时窗户外一丝微弱的光线,直直照进展厅玻璃门,让那件辰氐人服饰在黑暗中露出一点影影绰绰,像是一个人影一般。 这猝不及防的一瞥,让严嘉心脏下意识一提,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吓自己,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迈步朝前走去。 好在她拿着手机,打开手机的电筒,来到走廊尽头,对上墙上的电闸。 但奇怪的是,她借着灯光检查,并没有发现跳闸的迹象。 正在想到底怎么回事,耳朵里忽然飘来一阵有些怪异的音有西瓜吃,我刚刚送两个参观者去打车,才在外面站了会,就热得不行了。” 严嘉看了眼无知无觉的艾晓玉,此时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人并肩往里走了几步,还未到办公室门口,艾晓玉忽然哎呀了一声,捂着肚子哼唧,“不行,我得先去上个厕所。” 严嘉笑了笑,自己先回了办公室。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桌边,吭哧吭哧啃着桌上最后一块西瓜。 “你是谁啊”严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疾步走进去。 第5章 与众不同 那人边继续啃西瓜,边转过身。 严嘉这回真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这男人,头发又长又乱地散披着,一脸大胡子,和头发几乎连在一块。整张脸就躺在这一头的毛发里。 犀利哥和他一比,也得甘拜下风。 他的穿着打扮更是神奇,上身穿着一件花衬衣,但是扣子掉了几颗,衣袖和下摆破了好几个洞。下面穿着一件灰色大旧裤衩,也不知穿了多少年。脚上更是夸张的踩着一双草编拖鞋。 严嘉怀疑自己是眼瞎了 她傻里傻气地眨了眨眼睛,再定睛一看,这个人并没有消失在她眨眼的魔法之下。 她不得不接受,他们保安严密的博物馆,尽然闯进来了一个流浪汉野人 问题是他哪里跑来的,怎么会进来的博物馆的还这样大喇喇在她办公室偷吃她的西瓜。 她想了想就心惊肉跳,博物馆里面的藏品价值连城,虽然陈列展柜都是特制的玻璃和锁,但随便就有人进来这栋楼,还没有被保安发现。也实在也太可怕了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严嘉全身警惕地问,做好随时与他搏斗的打算。 她知道一些流浪汉精神不太正常,万一激怒,可能难以招架。 那人啃完最后一口西瓜,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一双眼睛倒是又黑又亮地清澈,他用手背抹了把嘴巴,又随手将瓜皮扔回桌面。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乱吃别人东西你再不说话,我叫保安了。”严嘉看着他的动作,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严嘉姐我来吃西瓜了。”艾晓玉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跑进来,刚说完这句话,就咦了一声,“齐临先生” “齐临先生”严嘉愣了下,转头看了眼后面的艾晓玉,又不可思议地转头对上野人,一脸遭遇雷劈的震惊,“你是齐临” 齐临昂着头,不答反问:“你就是严嘉” “嗯,我就是。”严嘉还是有点惊魂未定,但又不免未自己的以貌取人而汗颜。可有谁能告诉她,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一个考古学家,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根本就不科学,太不科学了好不好 齐临走上前一步,与她隔了半步距离,居高临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部落里,大家打到猎物,都会分享。所有人做了好吃的,也会分享。你才这么点西瓜,为什么不愿意分享”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严嘉处在被雷击的状态中,脑子完全当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道:“我不是” “爸爸和哥哥都跟我提过你,我还以你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原来这么小气。”他说完,甚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严嘉在以为眼瞎之后,又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过了半响,才终于稍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是你,你知道我并不认识你,我还以为你是偷溜进来的闲杂人。” 谢天谢地,她终于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齐临自上而下斜睨她一眼:“我不跟你计较,因为都市里的文明人喜欢自以为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严嘉站在原地,一副被雷劈过的鬼样子,良久之后,她看向旁边的艾晓玉,只见小姑娘尴尬地呵呵了两声:“齐临是跟他哥哥不太一样。也跟我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严嘉也学她呵呵两声:“岂止是有一点不一样,简直就是异类。” 她根本就觉得他奇怪得好像脑子被门夹过。 艾晓玉又好心地替她解释:“我听说他从小跟他妈妈在非洲部落长大,所以有点奇怪。” “难怪”严嘉边清理桌面的残迹,边道,“简直就是还没进化完全的野人。打扮成那样子也就算了,还没礼貌。” “不过他在学术上确实很厉害,非洲几个考古项目,都是他主持挖掘。” “是吗”严嘉道,“以前听人说,我还相信。现在看到本人,不得不怀疑了。” “严嘉姐,你这样有点以貌取人哦” “你难道不会” 艾晓玉嘿嘿笑了笑转移话题:“不过真的好渴,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解暑的饮料。” 她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 严嘉清理好桌面的残迹,拍了拍手,正要坐下继续学习博物馆的资料,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艾晓玉一声尖叫。 严嘉咦了一声,出门走了几步,见艾晓玉拍着胸口跑过来,一边喘气一边对她道:“哎呀,刚刚吓了我一跳,还以为齐临先生在裸睡。” 说完,又喝着饮料,跑去展厅干活了。 严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穿过走廊,来到后院。果然见齐临躺在院中古树下的吊床上,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好像真的是一丝不挂地在裸睡。 她蹙眉往前走了两步,终于是看清楚,他只是光着上身,下面还穿着那间裤衩,只不过那裤衩的颜色接近肉色,在树影斑驳下,确实有点让人误会。 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张阿姨,看到她,走上前小声道:“齐临先生说他屋内这两天太热,又不喜欢用空调,就在树下弄了个吊床午睡。” 严嘉点点头,走到吊床前,她目光扫了一眼齐临虽然处于放松状态,但仍旧看起来结实有力的身体。 不过碍于非礼勿视,她很快便将眼神移到他被毛发占领了大部分面积的脸部。 躺在吊床上的齐临身体没有动静,但是眼皮明显动了动。 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齐临。”严嘉本想跟别人一样叫他“齐临先生”,但是一想他这野蛮人的作风,就觉得这文明的“先生”二字实在不符合他,便干脆直呼他的名字,“我知道这是你们齐家的地方,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也请你考虑一下馆里有女孩子的事实,你这样光着膀子,会让我们有点尴尬。 齐临似乎是不情不愿睁开眼皮,仰视着站在他旁边的严嘉:“你是说你么但是我没有从你脸上看到尴尬。而且我只是脱了衣服,这在你们文明社会似乎也是正常的行为。” 严嘉没有说话,弯身将他丢在地上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花衬衫捡起来,放在他身上,面无表情道:“你这件衣服透气性看起来挺不错,和光着膀子应该没有什么区别。” 齐临一把将衣服拨开,再次扔下地,脸朝另一边转去,不再看她,伸着舌头,含含糊糊道:“太热。” 严嘉看他伸舌头的动作,很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是狗么”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你是傻子么 “狗可以这样散热,人当然也可以。你们文明人这点都不懂。”他伸着舌头,再次转头看向严嘉,很认真地建议,“不信,你试试” 谁要做这么白痴的事 严嘉忍住暴走的冲动,想到他确实是齐伯伯的亲儿子,齐风的亲弟弟,耐着性子道:“如果真的觉得热,你可以去吹空调。” 齐临哼了一声,大致是伸着舌头有点费劲,终于收了回去:“我讨厌你们文明人发明的这种东西,一点都不舒服。” 严嘉无奈,看了看闭上眼睛的他,郁闷地叹了口气。 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不把裤子脱光就行。 但她不得不承认,齐家二公子,真的是有点“与众不同”。 第6章 无知野人 隔日,李家裴来博物馆后。严嘉将见到齐临的事告诉了他,并且认真而严肃地表达了自己对齐临的看法。 她认为他非常没礼貌,而且难以交流。 心里头则默默地加了一句,她还觉得他根本就是一个脑子被门夹过的白痴。 李家裴听了哈哈大笑:“你都知道的,齐临他从小就跟他妈妈在非洲部落生活。他没有正常上过学校,也就是说,没有正常社交的经历,性格当然有点不一样。” 虽然不是脑子被门夹,但果然是个白痴。严嘉暗自补了一句,不过又有点奇怪地问:“他不是考古博士么怎么会没上过学” 李家裴挥挥手:“是这样的,他大概十六岁的时候,你齐伯伯安排他正式从非洲回到美国生活读书,但是去了学校好像不到两个月,就因为不习惯退了学在家自学。不过他很聪明,高分通过了大学考试。因为读的是考古,被他的导师看中,一入学就直接跟导师在非洲做项目,也没在学校里待过几天。” “难怪。”严嘉点点头。 李家裴笑了笑:“他就是不太通人情世故,性格其实挺简单的,脾气也挺好。”他顿了顿,“不管怎样,他是你齐伯伯的儿子,他做什么,你都依着他就是。” “嗯,我会的。” 但是事情很快超出了严嘉预期。 在她和舅舅讨论完齐临之后的第三天,齐临就开始让她有种想将他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当日,博物馆迎来了一批外省学术团参观。作为博物馆,如果是学术团来参观,实际上也是一种文化交流。 李家裴身体不适,没有前来博物馆,但特意叮嘱严嘉,让她安排艾晓玉和于成两人一起值班接待那几位专家学者。 艾晓玉和于成在博物馆各自做了两三年,虽然只是接待和讲解,但比刚刚进来的严嘉,对展馆的藏品还是要熟悉许多。 她也就放心让两人对付那一行人,自己则在办公室整理手头的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艾晓玉忽然慌慌张张跑进办公室,喘着气道:“严嘉姐,不好了,齐临先生和访客吵起来了。他他还摔了一个人的相机。” 严嘉一惊:“怎么回事齐临怎么会去展厅怎么会和人吵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来展厅。吵起来是因为,有两个访客说辰氐人服装是假的。齐临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就吵了起来。然后其中一个访客,拍照时用了闪光灯,齐临很生气,就将人家的相机抢来摔了。” 我的天严嘉觉得头有点疼。 她赶紧跟着艾晓玉,跑去展厅。果然见一行人将齐临围做一团,于成和保安小周,正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 好在是文化人,都勉强克制着情绪。 齐临站在中间,抿嘴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也很生气。 严嘉和艾晓玉挤进去:“怎么回事” 站在前面的一个中年女人,见到她,问:“你是博物馆的负责人么” “我是。”严嘉礼貌地点头,皱眉看了看齐临脚下,被摔碎的相机,“不好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人指了指齐临,“我们刚刚在看你们这件辰氐人服装,就说了几句是假的。这个人就冲过来,挡在橱窗门口,不让我们看。我要拍照,他就摔了我的相机。” “这个可能有点误会,他是齐先生的儿子,他可能听到你们说博物馆的藏品是假的,有点不高兴。” “我们只是在表达自己的看法,也不可以再说,不管怎样,也不能摔相机,你们必须道歉,马上给我赔偿。” 严嘉陪着笑点头:“对不起。”她走到齐临旁边,将地上的相机捡起来,对他道,“齐临,你快给各位老师道歉。” 齐临昂着头,哼了一声,扒开人堆,大步离开了展馆。 “什么态度是齐同瑞先生的儿子,就了不起么”几人不满地抱怨。 严嘉唯唯诺诺道:“各位老师,真的对不起,你们继续参观。这台相机,我马上查好价格,照价赔偿给你们。”她顿了顿,语气仍旧未变,但说的话却隐约有点夹枪带棒,“不过,可能各位老师是第一次参观博物馆,不知道大部分博物馆内是不能开闪光灯的,如果以后看到这种标志,注意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指了指墙面的禁闪光灯的标志。 一行学者专家当然不是第一次参观博物馆,也知道这种规矩,虽然不是大错误,但作为有羞耻心的文化人,也只能讪讪地点了点头。 处理好一切,终于送走这一堆大神后,严嘉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刚那台被齐临摔坏的单反相机,网上报价一万多,严嘉只能照价赔偿,从博物馆走的经费。 齐家每年给齐氏博物馆拨款几百万,足以让整个非盈利性的博物馆平稳运行。但每一笔经费,他们都得上报。 严嘉看着这多出来的一万多开销,怎么看怎么不爽,就算齐临是齐家的主人之一,但博物馆财务向来都是清晰明白地独立运行,这样为他买单,委实不太妥当。 她想了想,拿着记录单,上了三楼。 齐临的房间门大敞开着,她直接推门而入。反正他一个野蛮人,跟他讲文明,就是个笑话。 房间没有开空调,一股热烘烘的夯气扑面而来。齐临光着上身躺在地上的书堆中,听到严嘉进门,睁开眼皮看向她,但是不发一言。 “你今天的行为很过分” “既然他们认为辰氐人服装是假的,就不要参观。”齐临回她。 “那你也不应该摔别人的相机,这简直就是土匪流氓的行为。” “强光会伤害文物,他们是专家,应该知道。既然知道,还使用闪光灯,那就是故意。所以我才那样做。” 严嘉难以和他沟通,拿着单子翻山越岭跨过地上的书堆,蹲在他旁边:“无论什么原因,摔坏了别人的东西,就应该赔偿,博物馆不会为你个人的不当行为买单。” 齐临继续躺在地上,稍稍翻了个身,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手工皮夹,也不打开,直接扔在严嘉手上:“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里面有你们文明人发明的银行卡,你自己去取,如果不够的话,我再让我哥给我转一些过来。” 严嘉没想到他虽然不认错,但是赔偿的态度却是意外的好。但拿着他的卡去取钱,总还是不太妥当,便将皮夹又递给他:“你自己去取,总共是一万二。” 齐临转过身不去接那皮夹,背对她道:“我不喜欢用你们文明人发明这种玩意。” “你干脆都别花钱了”严嘉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起身,打开他的皮夹,看到里面有两张卡,一张黑色的貌似是信用卡,另一张则是国内的储蓄卡,她将那张崭新的储蓄卡抽出来:“那好吧,你总要告诉我密码。” “六个零。” 严嘉凌乱。 博物馆外面就有一家自助银行。严嘉拿着齐临的卡,插入at机,输入六个零后,顺利进入银行卡界面。 她习惯性地点击查询余额,然后看着上面的一长串数字,顿时有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转头见自助银行此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提着心肝,仔细确认了一下,果然是七位数。 不过旋即想道,齐家家业那么大,几百万也不过是个小数目。齐临一个人在国内,齐风给他准备这么多钱傍身,也无可厚非。 她迅速取了一万二,将卡抽出来揣在手里,走出银行时,瞬间感觉自己揣了一套房子那么重。 回到博物馆,严嘉把钱锁好,赶紧上楼给齐临还卡。 齐临还躺在地上看书,听到严嘉进门,也没动静。 “那个齐临,我已经取了钱。这是银行回执单,你看看。”她把银行卡和回执小票递给他。 齐临接过来,将卡随便皮夹,那张回执单则看也没看,直接一个抛物线,丢入了门口处的垃圾篓。 严嘉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如果不够赔偿的话。也就是说,这家伙压根就不知道他哥哥给了他多少钱。 她揉了揉额头,开口:“齐临,我刚刚看到了你卡里的余额,有两百多万,你哥哥给你这么多钱,你都不知道吗” 齐临终于将眼神从书本上移开,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向她:“什么我哥哥给钱,这都是我自己的钱。”他顿了顿,又有点奇怪地问,“两百多万很多吗” 严嘉彻底被他打败,咬牙切齿道:“齐临,你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真的不是人间烟火呢” 不食人间烟火的是神仙,可这家伙就是个未开化的野人。 齐临不满地撇撇嘴,虽然周围一圈胡子,他这动作看起来很细微,但还是很明白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我很少用钱,以前在部落,不需要花钱,后来跟着导师做事,也不需要自己花钱。又不需要像你们文明人买房子买车子,我怎么知道多少钱是多” “好吧,我这么跟你说,两百多万,可以在这里买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 齐临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计算,而后带动着脸上的胡子,撇撇嘴道:“那也没有很多啊,我们家的房子最小的也有几百平米,而且听我哥说,有好多。” 可恶的炫富 严嘉白了他一眼,实在无法跟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野人富二代,讨论金钱这么俗气的问题,只能无奈道:“你要觉得不多就不多,不过我建议你改个密码,你这个密码被我知道了不说,六个零实在是很不安全。” “最简单的才是最安全的。我才懒得将我的脑细胞用来记你们文明人发明的各种密码。”他忽然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再说了,我所有的密码都是六个零,改了多麻烦。” 严嘉抱头奔溃状,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所有的密码好不好 第7章 争执不下 严嘉和齐临算是熟悉了起来。 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能让她三天两头崩溃好几回。 其他人碍于他其家二公子的身份,以及粗狂野蛮难以沟通的性格,对他都有点畏惧,不敢主动和他说话,他当然也不会主动。遇到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艾晓玉和保安他们只会跑来跟严嘉求救。 其实齐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他自己的房间,潜心读书做研究。只不过,偶尔出来透气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点小问题。 比如坐在博物馆门口,吓哭被大人带来参观的小孩;比如拿着不知从后院哪里挖出来的虫子蚯蚓之类的恶心玩意要去研究,让艾晓玉小妹妹瞬间腿软扶墙而出;再比如,从三楼下来,不走楼梯,直接吊根绳子爬下来,让年届五十心脏功能一般的张阿姨,吓得关节炎立刻发病软到在地。 严嘉独自生活多年,多少有点女汉子,倒没被齐临怎么吓到过。唯一的困扰,就是自己的食物,常常不翼而飞。 罪魁祸首,当然就是齐临。 他大概是知道了严嘉经常准备零食水果放在办公室,不管她人在不在办公室,他都是不问自拿。 严嘉倒不会小气地跟他计较这点事,只奇怪的是,他只拿她的东西吃,艾晓玉和于成也经常带吃的来上班,但他从来没去他们的休息室拿过任何东西。 最让她哭笑不得的一次,吃午饭时,她刚刚盛好饭,转身去取饮料,再回身时,她碗里的两块排骨,已经被齐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弄了去。 不过严嘉也发现,齐临所作所为虽然让人无语。但性格却是跟她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他虽然外表粗狂行为野蛮,但脾气却并不坏,甚至可以说非常非常好。 他每次因为犀利哥的外形吓到小朋友时,严嘉就会边哄小孩边斥责他,他也不辩驳,只眨着他那双清澈的黑眸子,无辜地看了看哇哇大哭的小孩子,老老实实走开。 抓到恶心的虫子之类被撞见,严嘉让他扔掉,他就算不情愿,也会听话地扔掉。 至于从三楼吊绳子这种事,严嘉干脆将他所有的绳子没收,他虽然提出过严正抗议,但在严嘉坚决的态度下,还是任她收走了他的绳子。 严嘉发现了这一点后,每次艾晓玉来跟她报告他的“恶行”时,就会说:“你们自己可以跟齐临直接说,他真的挺好说话,一点都不凶。” 艾晓玉则会呜呜道:“我不敢而且我们跟他说话,他好像根本就听不懂似的。我说东他说西。上次他不知从哪里弄了条蛇,吓死我了。我问他可不可以去放生,他却回我说他准备给蛇取了名字。这算个什么事啊” 是啊这到底算什么事严嘉有时候想。 齐临在严嘉剥夺了他为数不多的休闲乐趣后,老老实实在他的房间宅了几天,没有下过楼。 但几天之后,严嘉一早来博物馆,就见张阿姨从后院跑来找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小嘉,不好了。齐临先生自己做了支弓弩,在后院射麻雀,院子里掉了好多死鸟。而且,他那样乱射,万一不小心伤了人,可就麻烦了。” 严嘉扶了扶额,快速出门穿过走廊,来到后院,果然见齐临,躺在他那张吊床上,举着一张木质弓弩,朝天空乱射。 这一带树木比较葱郁,夏日里,麻雀几近成灾,时不时一群群飞掠而过。 “齐临”严嘉怒叫一声。 大致是被吓了一下,齐临手一低一转,那弓弩里的一只箭,便从里面直直朝严嘉飞射过来。 那箭的速度非常快,严嘉根本就无法躲闪,愣愣站在原地吓得魂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那箭从她身边堪堪擦过,钉在后面的墙上,而后摇摇欲坠落下。她提着的一颗心,才勉强落了下来。 齐临好像也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吊床上跳下来,睁大眼睛,对着严嘉,握着弓弩的手,悄悄藏在了身后。 严嘉终于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眼被箭射中的墙,那上面有一个明显的痕迹。 她不敢想,万一刚刚自己真的被射中,不知会不会小命都没了 事关重大,严嘉也不管齐临是不是齐伯伯的儿子,齐风的弟弟。她怒气冲冲地越过一地的死麻雀,走到齐临面前站定,大声吼道:“给我” 齐临小心翼翼看了看她,悄悄往后退开了一步,低声道:“我花了几天才做好的。” “给我”严嘉提高语气,“你知不知,我刚刚差点被你杀死。” 齐临不满地看了看她,纠结了半响,终于不不情不愿地把手从后面拿出来。 严嘉一把夺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愤怒离去。 到了中午,张阿姨端着齐临的饭菜,像往常一样,给他送上楼。只是过了一会,张阿姨又端着没有动过的饭菜,走了下来。 严嘉觉得奇怪:“怎么了” 张阿姨面露难色,叹了口气:“严嘉,你今天上午,是不是说了什么重话齐临他好像挺生气,说不想吃饭。” 严嘉默默腹诽一句,她差点丢了小命还没生气了。想了想便道:“他又不是小孩子,饿了自然会吃的。我们别管他。” 但很显然,齐临是真的生了气,一直到晚上严嘉离开博物馆,也没有下楼吃东西。她专门在办公桌上放了好多零食,但一点都没被动过。 她本来想上楼给他道歉,但转念一想,她又没做错什么。他那是人干事她和张阿姨收拾地上的死麻雀,都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别提多恶心。 因为最近天气热,齐临晚上经常睡在院子里的吊床。第二天,严嘉早早来到博物馆,来到后院一看,果然见到齐临睡在大树下。 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半躺着。他手上拿着一个树杈做的弹弓,正在用子弹射对面的一个稻草小人。 严嘉看出那弹弓没什么杀伤力,子弹似乎也只是纸团捏成的。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过去。 但在她走过去,看清他射的那个稻草小人后,她不由得有点傻眼。 她能说这家伙的美术功底确实很不错么以至于她一眼就看出这个稻草人的原型是谁。 齐临抬头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拿起弹弓射对面的稻草人。 对他这近乎于幼稚的举止,严嘉哭笑不得:“就这么讨厌我” 齐临哼了一声,不回答她的话。 严嘉想了想,走到他对面,将那个稻草人拿起来,然后正对着他,指了指自己:“我就在这里” 齐临嘴巴鼓了鼓,将弹弓举起,眯着一只眼睛,认真地瞄了瞄严嘉的胸口,又抬上去,瞄了瞄她的脸。 严嘉有那么一瞬,以为他真的会射向自己。 但是他也就是瞄了瞄,然后将手放下。 严嘉笑了笑,抱着稻草人走过来:“你的手工不错,但是拿别人的样子做成稻草人泄愤,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所以,这个稻草人我拿走了。” 她刚转身,忽然觉得头皮一紧。 因为天气太热,严嘉最近都将长发束起来,在脑后扎成高高的马尾。 “你放开”马尾被齐临抓住,严嘉动弹不得,她气急败坏地大叫。 只听齐临道:“你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我要把你的头发剪下来。” 严嘉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生气,所有用这种方式报复。但这个方式也未免太幼稚太奇葩 不过他思想实在异于常人,严嘉毫不怀疑这是他能做出的事。 为了保住自己可怜的头发,她赶紧腾出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和他拉扯:“你放开” 齐临却是紧紧抓住不撒手。 严嘉挣扎了半响,也没成功,气急之下,干脆微微侧身,踹了他膝盖一脚,又狠狠在他光脚的脚面踩了一下。 大致是吃痛,齐临终于是松了手。 严嘉转身警惕地道:“你要敢动我头发,我就打电话告诉齐大哥,说你在这里成天碍事,让他把你带走。” 齐临一只脚踩在那只被严嘉踩痛的脚背上揉了揉,不满地看着她。 严嘉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这家伙,情商智商直线下降,她舒了一口气,抱着稻草人,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严嘉和齐临算是闹掰了。 当然,严嘉不可能跟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生气。只是她叫他,他基本爱答不理,下楼看到她,也目不斜视。 严嘉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做得似乎是有点过分,毕竟他是齐伯伯的儿子,齐风的弟弟,而她的身份也只是齐家的员工。 想了想之后,挑了个合适的时间,打电话给齐风,将这段时间她和齐临的事,给报告了一遍。 齐风听完她的话之后,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忽然笑着问:“你是说,你说什么齐临都会听你的” “嗯,齐临脾气挺好的,虽然有点不愿意,但也都会听。” “那可真是稀奇了,在家的时候,他要做什么,别说是我了,就是我爸妈的话,他也一句都不听。不过他脾气确实挺好的,虽然不听别人的话,那也是我们说东他说西,也不太会发脾气不理别人。他竟然会跟你生气,也算是头一回。”他像是思忖了片刻,语气认真道,“小嘉,我知道齐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他从小到大,只和部落里的人相处过,离开非洲后,除了家人就是他那个脾气比他还古怪的导师。也没有和其他人相处过,更加没有社会经历,有些行为别说是你,就是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还希望你能多包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和他讲和吗” 可怜天下哥哥心。 严嘉理解齐风的心情,当然也不能拒绝自己的老板,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第8章 生食之争 因为齐临还在生气当中。严嘉几次试图和他说话求和,他都像是没听到一般,弄得严嘉很是泄气。 这天,张阿姨下午请了假,不能给齐临做晚饭,便交代严嘉给他订饭。 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走后,严嘉准备打电话叫餐,但想了想,还是放了电话,抱着一大堆从齐临那里收缴的东西,上楼去找他。 好在他没有锁门的习惯,不然严嘉百分百肯定自己会被他拒之门外。 她推门而入,齐临正坐在地上看书。 严嘉觉得他除了看书这个行为符合正常人,其他简直就是外星来客。 听到严嘉进来,齐临也没有抬头。 “齐临”严嘉试着唤了他一声。 坐在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面前:“齐临,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给你道歉。这些东西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因为会吓到别人,也会吓到我。” 齐临犹豫了片刻,把绳子和弓弩从地上拿过去,终于抬头看向严嘉:“好吧,我原谅你。也答应有人的时候,不做你们文明人认为危险的事。” 咦这么简单。敢情跟她生气那么久,就是为了要回自己的这些破玩意 齐临把绳子和弓弩收好,又将地上那个稻草人拿起来,递给严嘉:“你不是说我手工不错么这个送给你。” 严嘉好笑地接过长得和自己很像的稻草人。想了想道:“齐临,今天张阿姨不在,本来我是要给你订饭的。不过想了想,为了表示我给你道歉的诚意,我请你出去吃饭,怎么样” “真的吗”齐临显得很高兴,一双黑亮的眼睛,在被毛发包围的脸色,熠熠生辉,“哥哥老是让我不要一个人出去,如果你带我出去,那就没有问题。” 他说完,已经跳起来就要往外走。 严嘉从后面追上他,瞥了眼他脚上的草拖鞋,想了想,清清嗓子建议:“齐临,可能你不太了解,国内的餐厅,对着装是有些要求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换一双鞋。”她说着,又瞥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当然,如果你能将身上这件破了洞的衬衣换掉,那就更好了。” 齐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睨了她一眼:“这么热的天,我不光脚光膀子,已经快受不了。难不成还要学大街上那些男人,穿着西服,脖子上再打上一根上吊一样的绳子。” 说着他做出一个掐自己脖子的动作,还示范性地翻了翻白眼。 严嘉为他这滑稽的动作哭笑不得,她扶了扶额:“那是领带,文明人的衣服。” “所以说,文明人真是麻烦。反正我是不会那样穿的。” “随便你。”严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声,“野蛮人。” 齐临不以为然,已经昂首绕过她出门下楼。 严嘉带齐临去的西餐厅,出了这条街便是。是很有情调品味的一家餐厅,在网上的好评指数颇高。 严嘉此前来过一次,印象也还不错。 她觉得齐临虽然很让她很烦,但他毕竟是他齐伯伯的儿子,齐风的弟弟,所以和他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再退一步说,除了古怪幼稚了一点,他的性格委实是太好。 而既然决定要友好相处,必然得表达自己的诚意,便带他来了这家高档餐厅,虽然她并不觉得齐临会对此有任何概念。 两人走到餐厅门口时,站在外面迎宾的服务生,果然在看到严嘉身旁的齐临后,连那句“欢迎光临”都变了声调。 想来若不是因为严嘉穿着打扮再正常不过,他们大致是拒绝这个头发蓬乱一脸大胡子,外加脚蹬草拖鞋衬衣破洞的男人入内的。 严嘉在感接受到服务生异样的眼神,当然也觉得有点丢人,但还是故作淡定,硬着头皮和完全不以为然的齐临并肩推门而入。 两人落座,服务员小哥拿着菜单走过来,虽然训练有素,但眼神偷偷上下打量到齐临的穿着,还是露出了一丝被雷劈的表情。 严嘉尴尬地对他笑笑,随便指了指菜单:“我要一个芝士焗饭,一杯鲜榨玉米汁就好。” 说完,又看向对面,正认真翻着菜单的齐临:“你想吃什么” 齐临没有看她,只接转头看向服务生小哥:“菲力牛排,三份。” 严嘉黑线。 只听他继续道:“都要三分熟。” 严嘉心道他做派可真是西化。却见他似是思忖片刻,伸出两根手指:“还是二分熟吧。” 服务生小哥边记边愣了下,反应过来,赶紧点头。 待人离开,齐临仍旧拿着桌上的菜单好奇地翻来覆去的研究,也不理会对面的严嘉,气氛多少让严嘉不自在,但他浑然不觉。 好在餐厅上菜的速度挺快,让严嘉总算是有事可做,不会让气氛这么别扭。 齐临也终于是丢开菜单,他看了眼严嘉的餐点,嫌弃地撇撇嘴:“黏糊糊的玩意,一看就不好吃。” 严嘉本来不想和他计较,但看了眼他手里切开的牛排,还带着血丝,便也不甘示弱地轻哧一声:“野人才吃生食。” 齐临不以为然,叉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咀嚼了两下,露出满足的表情:“美味” 严嘉白了他一眼,见他又飞速地切下两块牛肉,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又叉起一块。不过这回不是自己吃,而是送到她嘴前,一副献宝的样子:“真的好吃,不信你试试” 严嘉当然不会张嘴,她退后一点距离,嫌弃道:“我不吃生食。” “试试嘛”哪知,齐临不依不挠,手继续向前,要不是严嘉避开地快,差一点就被他塞入嘴里。 其实她不吃生食也就罢了,最重要是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硬生生喂食,严嘉实在是觉得荒唐,干脆伸手将他的手打开,没好气道:“我说了不吃。” 于是叉子上的那块牛排,不负众望地落在了桌上。 齐临悻悻地坐好,然后在严嘉的眼皮底下,直接伸手将那小块掉落桌面的牛排,抓起送入口中。 严嘉扶额深呼吸了一口,忍住暴走的冲动,悄悄看了看周围的桌子,好在都是沉浸爱河的情侣,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桌违和的两人,以及进化不完全的齐临。 被严嘉拒绝后,本以为齐临会老老实实享用自己的美餐。不料,他虽然是在享受美餐,但显然对严嘉拒绝他的牛排,不太甘心,不紧不慢开口道:“虽然吃熟食是人类文明进化的象征,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族群仍旧在享用生食,而且在很多时候,对于野外作业的人来说,生食是救命食物。” “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不会吃生肉。”严嘉一点都不想听他有关生食的理论。 齐临不理会她的排斥继续:“我十岁之前生活的那个非洲部落,每次有人打到猎物,会立刻将猎物的头部割下来,现场与族人分食。” 严嘉手中的勺子顿了一顿。 “还有一个部落,他们会用生羊眼和羊油款待贵宾。” 严嘉手中的勺子再顿了一顿。 “不过羊肉我还是喜欢吃烤熟的。话说回来,有时候吃生食也是没办法,我以前被困在丛林,没有食物和水,也没有取火设备,只能喝蛇血吃生蛇肉。” 至此,严嘉彻底食欲全无,哐当一声,将手里的叉子放下,抬头冷冷看向他。 齐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仿佛对她的恼怒没有察觉,边吃着带血丝的牛排,边继续道:“当然,一般来说,丝毫没有烹调过的生食,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也有味道非常不错的,比如说蜂蛹和蝉蛹,吃在嘴里就很鲜嫩美味。对了,还有海鲜。我以前在热带海岛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土著最喜欢吃生海鲜。鱼片什么的就不用说,你肯定也吃过的。我个人最喜欢的是小章鱼,蘸一点酱料,放在口里,还能感觉到一跳一跳的。味道真是” “你闭嘴” 齐临果真闭嘴,送入口中一大块牛排,看着一脸怒意的严嘉,用力嚼着,时不时露出沾在白牙上的红色。 严嘉看着他沉默几秒,压着怒气淡淡开口:“齐临,你是故意的吧” 齐临撇撇嘴,像是很无辜:“我只是看你对吃生食有点误解。” 严嘉被他说的早已食欲全无,她看了他剩下的一份牛排:“你赶紧吃吧,吃完我们走。” “你不吃了”齐临眼神瞄向她才吃了几口的芝士焗饭,“中国人不是提倡浪费可耻么” 严嘉一手撑着头,有气无力道:“中国人还提倡食勿言寝勿语。” “ok,我闭嘴。”齐临黑亮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埋头再去和牛排搏斗。 两人出来时,天色已经麻麻黑。 因为是夏季,上街休闲的人很多,街边小吃店也很是火爆。 严嘉刚刚没有吃饱,也没有再吃饭的食欲,又怕晚上会饿,走了几步。见路边有一家卖红豆饮的小店,便走上前排队准备带一杯回家。 可刚在排队的人群后站定,才发觉齐临还跟在她后面,她站住,他也站住,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实在惹眼,排队买红豆饮的几个年轻人,对他投来怪异的目光。大概怕他是什么不良分子,不约而同地向前移动了几步。 严嘉皱了皱眉,侧头对他低声道:“你不回去” 齐临昂着头,完全不觉得自己站在一众正常人里有多突兀,双手插在大裤衩口袋里,抖了抖脚,优哉游哉的样子:“这么多人排队,看起来不错,你也给我买一份。” 严嘉指了指旁边的空地:“可以,我排队就行,你站在这里等我。” 齐临却道:“那不好吧你请我吃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排队。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 严嘉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竟然还知道人情世故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开玩笑吧 “随便你,只要你安静点别说话别让我没食欲就行。”严嘉虽然觉得他让自己很丢人,但毕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情,这么多天,对他的奇葩行为也早就习惯,便默许他跟着自己排队。 齐临耸耸肩,抿嘴表示认同她的意见。 等队伍轮到两人,严嘉要了两杯红豆饮,正要从包包里掏钱时,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钱包。 她疑惑地将包包放在胸口,再仔细掏了一遍,钱包确实已经不翼而飞。 她回想了一遍,确定二十分钟前,在餐厅埋单之后,自己有将钱包放入包内。 再想了想,又想起,刚刚自己掏钱的时候,包包的拉链似乎是开的,而且隐约记得在排队的这几分钟,自己被两个过路的人,撞了两下。 她不是不警觉的人,只是被齐临弄得有点烦,所以才没意识到。 她看了下后面还在排队的人,将齐临拉出队伍,走到一边,烦躁道:“我钱包被人偷了。” 齐临指了指自己的嘴:“哦,我刚刚看到有两个男人从你旁边过路的时候,把你钱包偷走了。” “什么”严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到自己被偷,竟然不提醒她。这是正常人干的事 好吧,他确实不是正常人。 齐临继续不紧不慢道:“你不是让我安静别出声么我就没告诉你了。” 如果说,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让严嘉厌烦的话,此时肯定已经是怒不可遏。她气得直喘气,抬手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道:“你故意的吧我真是我真是” 她气得不知要说什么。 第9章 小偷风波 齐临不以为然,又有点无辜地看着她:“本来就是你让我别说话的。”顿了顿,又道,“不就是个钱包么你刚刚付钱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看到,最多两百块钱。” 严嘉气急败坏地吼道:“我的银行卡和一些证件都在里面” 齐临嗤了声:“所以说你们这些都市文明人就是麻烦,非要弄一堆什么卡啊证件的束缚自己,丢了个钱包就跟丢了半条命一样。” 眼见着严嘉铁青着脸要发怒,他赶紧摆摆手,转身指向不远处的巷口:“你生气做什么钱包丢了又不是不能找回来。刚刚那两人偷了你钱包,就进了那巷子。那是条死巷,他们现在还没出来,肯定在里面分你那几块钱。” 严嘉听了他的话,赶紧拉了拉他:“那还不快跟我去把钱包找回来。” 这回齐临倒是从善如流,跟着她飞快跑去了那巷子。 进了巷子,严嘉才知道齐临没有骗人。这条巷子确实是死巷,不过几十米。 两人跑进去,果然见着两个年轻人,靠在墙上数钱,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地上扔着几个钱包。想来不只是严嘉一个人被偷。 严嘉十五岁就开始独自生活,不得不说胆子还是挺大的。加上跟着一个人高马大野蛮人一般的齐临,她就更有点狐假虎威的有恃无恐。 她飞快跑上前,隔着两个小偷还有十几米,指着两人吼道:“把钱包还给我” 她气势很盛,将两个正入迷数钱的家伙,狠狠吓了一跳,但转头一看,只是一个女人和一个流浪汉一般的男人,也就很快恢复,直接往外冲,想逃离现场。 严嘉在两人擦过时,下意识要拦住他们,却被两人用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 眼见着两人就要逃走,齐临还双手插在口袋,无动于衷的样子。严嘉急得大叫:“齐临,快拦住他们。” 小偷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站在巷子口,一直没做声也没什么动作的大胡子破衬衫的男人,会有多大杀伤力。 直到他们差一点就要越过齐临时,只见他轻轻松松伸出穿着草拖鞋的脚,随随便便一勾,两人便倒在地上。 两个小偷大致也算训练有素,飞快爬起来,各自掏出一把匕首,朝齐临刺去。 严嘉看到这一幕,吓得一颗心立刻提起来,嘴里大叫:“小心,齐临” 如果知道小偷装备这么凶猛,她应该不会追来。 可齐临的双手都未从裤袋里抽出来,只稍稍闪身轻松避开两把匕首,再次抬脚,未等几米之外的严嘉看清楚,那两人的匕首已经哐当两声落地,紧接着,他力度忽然加大,只听幽静的巷子里,砰砰两声,两个小偷,已经被踢飞了几米远,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严嘉靠墙站着,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能想象齐临这种野蛮人,打架是比一般人厉害。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夸张,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惊讶,顿时心脏跳得有点厉害。 齐临没有看她,慢悠悠弯身,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地上两个人小偷旁,踩住一人的手,自顾地开口:“在有些部落里,盗窃行为,一定是要砍断手的。” 小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明白他要做什么,看到他弯身,举起匕首,吓得快哭出来:“大哥饶命,以后不敢了,别砍我的手” 严嘉这才反应过来,看到齐临手中就要落下的匕首,赶紧跑上前握住他手腕:“你干什么小偷应该警察处理,你这样是故意伤害,是犯法。我马上报警。” 齐临撇撇嘴轻嗤一声:”麻烦。” 口里是这样说,但握着匕首的手还是放下,只是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又在两个倒在地上的小偷脸上,粗鲁地踩了几下。 严嘉拨通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看到他的动作,很无语地摇摇头。 果真是野蛮人。 打完报警电话,严嘉让齐临看着两个小偷,自己去巷口等警察。 警察赶来还算迅速,不过十分钟,已经有一辆巡逻警车在巷口外的街停下。严嘉赶紧招手,带领三个制服小哥往里走,指着里面的人道:“就是地上那两个” 三个警察快速跑过去,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年轻小伙,又看了看蹲在墙边靠着,百无聊赖的大胡子。 其中一个警察直接冲向齐临,一把将他手制住。齐临大致是没料到会被警察突然袭击,下意识反手一摔,将警察摔倒在地。 两个本来在给地上两小偷考手铐的警察见状,立刻上前帮手,眼见齐临和三个警察要动手,幸而严嘉反应快,上前拉开齐临,将他挡在身后,对警察道:“你们搞错了,他是帮忙抓小偷的朋友。” 警察这才悻悻地住手,被摔倒的警察爬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打扮怪异的齐临,摸了摸被摔疼的手,对严嘉语气不好道:“你这什么朋友长得跟恐怖分子似的,都一起回派出所录口供,身份也要查查清楚。” 齐临倒是不像严嘉想象的有什么激烈反应,只是双手插入裤袋,冷哼了一声,鄙夷道:“文明社会可笑的执法者。” 到了派出所,严嘉做完笔录,走出大厅时,看到齐临已经坐在外面,之前那个态度不好的小警察,此时正在他旁边,堆着一脸笑,好像是在道歉。 严嘉疑惑地走过去,那警察察觉,转身对上她,道:“严小姐,刚刚实在不好意思,看齐先生打扮比较有个性,所以有点误会。没想到齐临先生是从国外回来的考古学专家。”他说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我对考古也有点兴趣,去齐氏博物馆参观过好多次,之前还拜读过齐临先生著的那本南非考古手札,非常敬佩,可以说是齐临先生的骨灰级粉丝。” 齐临表情平淡,好像对他的恭维无动于衷。当然,他脖子以上毛发过多,就算有生动表情,也很难看得出,唯一能容易辨别他心情的,大概也就是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而现下,严嘉就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不耐烦。 她笑着回小警察的话:“齐临他刚刚回国,对国内的规章制度不是很了解,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齐临见义勇为非常难得。过几天,我们所里会送见义勇为锦旗到齐氏博物馆的。” “锦旗就不用了。”齐临站起身,“我最不喜欢你们这些文明人虚假的玩意。” 小警察脸色讪讪,他已经折身往外走去。 严嘉礼貌地对尴尬在原地的警察小哥点点头,从后面追上去。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天色已经黑透,都市的霓虹将整个城市照得光怪陆离。 严嘉快步走到插手慢悠悠而行的齐临身旁,歪头笑着道:“你身手好厉害,专门练过吗”齐临停下脚步,斜睨她一眼:“吃生食吃得多,力气自然大。” 见严嘉怔住没出声,他又道:“不信我一只手就能将你举起来。” 不等怔忡中的严嘉反应过来,他当真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拦腰将她抱离地面。 “啊”严嘉正要挣扎,又已经被他放下来。 虽然他从内到外都是个让人毫无遐想的野蛮人,但毕竟是个男人,这样近距离触碰,不仅让严嘉尴尬,也让她恼火。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发作,齐临继续无知无觉道:“没骗你吧我的力气和我那些部落里的朋友想比,也不算什么,都是因为吃生食。所以,我建议你适当吃一点生肉,尤其是牛肉,那样会长力气。不然像今天那样,被两个毛贼轻轻一推,就” 他说着做了一个往后趔趄的动作,似是学之前严嘉被小偷推倒的样子。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专门,总之严嘉觉得和这个野蛮人完全不在同一频道,她很无语地深呼吸了一口,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他的话,只白了他一眼道:“明白,你继续吃你的生肉,做你勇猛的野蛮人,我继续吃我的熟食,” 说完,她转身大步穿过马路,朝对面的公交站走去。 齐临插着口袋站在原地,似乎悻悻地有点聊赖,见严嘉在对面站定,也不看过来,更加无趣的样子。抬头看了会几乎看不见星星的夜空,才慢悠悠朝博物馆走回去。 第10章 渐行渐近 显而易见的,严嘉并没有因为一顿饭,而和齐临搞好关系。 实际上,为了自己的食欲着想,她也打消了和他友好相处的打算,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能相安无事,不被他不走寻常路的行为举止弄得撞豆腐就好。 而齐临那边,大致忙于做他的研究,一连几天似乎都没有再下楼,饭菜照旧是张阿姨送上去的。那种惊吓访客的事情,更是没有再发生过。 严嘉舒了口气,终于开始安安心心研读博物馆藏品。 这天,她到达博物馆,到展厅检查了一番藏品后,回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正准备开始一天的研读工作。忽然隐约听到有类似羊叫的声音。 她从书卷里抬头,不可思议地皱皱眉,这里是大都市,牛羊的存在方式,基本上只可能是在菜市场或者超市的肉类摊位,怎么会冒出来活生生的羊,而且还是她能听见的范围里。 在她开始对自己的耳朵产生自我怀疑时,忽然又听到几声拉长的羊叫。这一次,严嘉不仅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还大致辨别出了位置。 她起身飞快走到后院,果然见院中央,拴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山羊,张阿姨正在给它喂菜叶。 “张阿姨,这羊是哪里来的”严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阿姨抬头看向她:“是齐临先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早就交代我好好养着。” 严嘉无语,不知那家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难不成是心血来潮,养一只羊做宠物 好在展厅那边几乎听不见后院的动静,大致是不会打扰到参观者。严嘉虽然觉得齐临养只羊在后院,实在很扯淡,但这是他家,只要他没影响到博物馆的运营,她也不能干涉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离开后院,回了办公室。 当天中午,齐临终于在时隔几天之后在饭点下了楼。他向来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一来是他不算博物馆工作人员,二来是他吃饭野蛮粗鲁,和大家步调很难一致。通常张阿姨都会专门给他准备饭菜,即使不送上楼,他也是自己一个人端着盘在院子中央,坐在他那张吊床上用餐,筷子是很少用的,遇上当天张阿姨给他准备的菜是排骨猪蹄之类,连勺子叉子都舍去,直接用手,完全一副没进化完全的模样。 当然,他今天下楼,也不是要和大家一起吃饭。只拿了张阿姨为他准备的饭菜,和众人,确切的说是严嘉打过招呼后,便像往常一样,去院内吊床坐着。 那只被拴在院内的山羊,就在他对面,时不时咩咩叫几声。 严嘉很从餐厅里,透过门口,很无语地望了他的侧影一眼,摇了摇头。 坐在她对面的艾晓玉也探头看了看,嘻嘻笑道:“严嘉,你觉不觉得齐临很有个性想想他的经历,就觉得很酷呢就是不爱理我们。” 严嘉嗤笑:“内裤的裤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刚刚能让齐临听见,在她转头去看他时,他恰好侧头看她。在他难以辨别的表情里,严嘉觉得自己还是辨别出了一点不满。 吃完饭,几个人陆续回到前面工作。 严嘉穿过院子,路过齐临旁边时,他已经躺在吊床上小憩。她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那只可怜巴巴的山羊,实在忍不住道:“齐临,要是你想养宠物,可以养只狗或者猫,羊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齐临睁开眼,大致是因为迎着阳光的缘故,只能是半眯着,她看向上方的严嘉,语气莫名道:“谁说我是养宠物” “那你养它做什么” 齐临将手上的书盖在脸上:“不用你管。” 严嘉当然没再管齐临和他那只羊的事。 偶尔去后院看到他对着那羊,露出好似奇怪的满足样子,虽然心里疑惑,也没有再去好奇地问个究竟。 转眼又是一个周日,因为隔日闭馆时间,馆里的几个人,包括舅舅李家裴,都已经早早下班回家,只有严嘉一人留在馆里,继续研究馆里的藏品。 她每晚下班留在博物馆,倒不是有多努力敬业,而是懒得在晚高峰挤公交车,家里又只有她一人,实在无聊得很,还不如待在博物馆看看资料。 入夜后的博物馆小楼,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楚。严嘉看得出神时,忽然听得外面走廊,有咚咚咚重重的脚步声,像是走向后院。不用猜也知道是齐临。 她本没放在心上,可过了一会,从后院传来一声声急促的羊叫。这叫声和平日的叫声,似乎不太一样。 严嘉将头从书卷中抬起来,皱了皱眉,终于还是起身,疾步走到后院。 “齐”她还未叫出齐临的名字来,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院子里,齐临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把沾着血的刀,一手拿着一只瓷盆,旁边躺着那只山羊,正抽搐着。羊脖子上咕咕地冒出鲜血,就流在齐临手中那只瓷盆中。 而在院子中央,则生着一堆篝火。 严嘉看着那流着血濒死的山羊,本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而此时,齐临听到她出现,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里那只接着羊血的瓷盆举了举:“喝吗新鲜的羊血,还是热的,味道挺不错” 他说着,自己已经喝了一大口,喝完还满足地砸了咂舌。 严嘉看着他被微微染红的嘴巴和胡子,胃部一阵翻涌,片刻之后,终于找回语言功能:“齐临,你到底在干什么” 语气已经是难以忍受的愠怒。 “烤羊啊,不是很明显么”齐临已经将手里的瓷盆放在地上,拿着刀的手,划向那只已经死亡的山羊。 他的动作很娴熟,不几下,一只整羊已经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还难得地顺手将地面冲洗了一遍。 严嘉站在原地,呆如木鸡,她都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看着这荒谬的场景,是要做什么。 反应过来,带着自己发麻的头皮,准备要离开,眼不见为净。却又听齐临道:“你前几天请我吃了牛排,我今天请你吃烤羊。” 严嘉愣了愣。见他已经将整只羊,用木枝穿好,架在篝火上。 做完这一切,他擦了擦手,看向隔着篝火的严嘉:“我以前生活的一个部落,烤全羊是用来款待贵客和朋友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们这些文明人都不喜欢我。不过你是第一个和我说那么多话,还请我吃饭的人。所以你是我在文明社会的朋友。” 他这样说,严嘉倒是有点为刚刚自己对他的厌恶,而觉得愧疚了。 他的行为方式,在他们这些人看来,确实古怪而不可思议。但是于他来说,可能只是他自小到大,早已养成的习惯。 她想,他也并不愿意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也不是不想和这个社会的人做朋友,只是不希望为了融入就改变了自己。 严嘉想了想,打住了自己准备离开的脚步,表情认真地开口:“齐临,你是齐伯伯的儿子,齐大哥的弟弟,如果你愿意将我当成朋友,我当然很高兴。但是如果你打算在都市里长久生活,我也希望你能稍微遵循一下文明人的生活方式。” 齐临耸耸肩,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虽然你们文明社会规矩多得让人厌恶,不过你说得对,我会试着改变一点的。” 严嘉看了眼架在篝火上,开始兹兹作响的全羊,笑了笑:“你的款待让我很荣幸。但是这么大只烤羊,我们两个人吃不完。” 齐临也笑:“没关系,有冰箱,可以留着明天给他们吃。”顿了顿,又道,“文明社会虽然规矩多,但一些发明,我还是很喜欢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冰箱。 齐临将双手将烤羊翻了个方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碗酱料和一个刷子,在羊身娴熟利索地刷了一层。 严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动作,刚刚那血腥的画面暂时被她抛至脑后。而烤羊的香味,随着火苗的跳动,一阵一阵传入鼻中。 “很香。”她不由自主地开口。 齐临转头看她,火光映照下的双眼,亮得如同黑夜星光,又像是闪着得意的笑意:“我以前在部落的时候,经常做这个,这种酱料也是跟部落的朋友学的。肯定比你们餐馆的味道好。” “闻起来好像是这样。”严嘉吸了吸鼻子,不得不认同地点头。 两人站在篝火边,各自专注地看着兹兹冒油的烤羊几分钟。齐临忽然伸出手,用手中的匕首,轻轻花划了划表面,满意地嗯了一声:“熟了。” 说着,割下来一小块,掂在手中。大致是太烫手,还抛了两下,又凑到嘴边吹了吹,然后伸到严嘉面前:“给你。” 严嘉愣了愣。她没有洁癖,但是想到自己没洗手,齐临似乎也没洗手,这样用手直接吃,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卫生。 于是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齐临见她没动作,手上又伸了伸:“真的好吃。” 到底是盛情难却,严嘉终究还是不自在地用手接过那块羊肉,抬头见齐临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试着咬了一口。 “怎么样”齐临期待地问道。 严嘉嚼了几下,香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她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边嚼边点头:“很好吃。” 齐临得意的笑了笑:“我没骗你吧” “嗯。” 过了第一关,严嘉也就不再考虑卫生与否的问题,反正想着也算是高温消毒。 当手艺被认可,齐临对此表示很高兴。又一连给严嘉割了好几块焦香鲜嫩的羊肋肉。 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热情,严嘉多少有点不习惯,连连道:“你自己吃。” 齐临当然不忘自己开动。他割肉的动作熟练,吃起来更是又快又粗鲁。等他一开吃,不几下,一只羊的半边身子肉,就去了一半。 如果不知道他这是留在他身上野蛮人的风格,大致也算得上爽朗豪放。 过了一会,他满意地拍拍肚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钻进厨房,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两罐啤酒,递给严嘉:“虽然文明社会的酒,味道很糟。但也可以凑合。” 严嘉想了想,从善如流地打开易拉罐,对他举了举:“干杯” “干杯”说完,他仰头就一口气灌下,而后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有旺盛的篝火,有美味的烤羊,如果是在部落,我们就会唱歌跳舞。” 严嘉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一把脱掉那件破烂的上衣,开始绕着篝火打转,手舞足蹈,口中唱着她听不懂的歌曲,想来是某种土著语。 院子里没有开灯,但烧得正旺的篝火,足以将齐临照得光亮。 的上身,是健康狂野的古铜色,并不太壮硕,只有腹部的肌肉,象征着勃发的力量。长发和胡子,更显出他整个人的野性。伴随着风格奇特的歌谣和舞蹈,好像这个人是来自另外的世界。 严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恍然,好像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她看到羚羊奔跑的草原,看到丛林中背着弓弩的猎人,还有满天的星空。 直到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齐临这种不属于都市的野性所迷惑,才猛地回过神来。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齐临,确实有着难以形容的魅力。而这种魅力与外表长相无关,只关乎于他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质朴的野性。 而她也彻底理解他不为人理解的那些行为,因为他的确不属于都市,他怀念的热爱的,塑造他整个人的行为方式的,都是曾经的部落生活。 但谁又能说,这是错的 第11章 小弟驾到 自从篝火一夜,严嘉和齐临的关系,终于正式得到改善。 没过几天,严嘉一早来到博物馆,屁股还未坐热,齐临就一脸兴奋地跑来找她:“严嘉,我弟弟来了,我带你去和他认识。” “你有弟弟”严嘉一愣,她记得很清楚,齐同瑞就两个儿子,他从哪里冒出来个弟弟 齐临并不回答他的话,直接将她的手拉起,“你跟我去看就知道了。” 对于这样的亲近,严嘉自然是不太习惯,不着痕迹地挣脱开。齐临却好似并未发觉这细小的排斥动作,又把他拉住,往楼上大步走。 想到他对男女之别,可能没什么概念,严嘉只能叹气由了他去。 到了三楼房间门口,齐临推开门,高声呼唤:“小弟,我带你认识新朋友。” 严嘉站在他旁边,奇怪地环顾了下房间,完全没看出来,这一眼就能看完的屋子,哪里有一个人。 她正觉得奇怪,忽然一团黑影从旁边书架蹿出来,准确无误地扑在她胸前。 她吓得惊叫一声,只觉得胸口一阵凉意,那黑影却又已经离开,跳在齐临肩上。 严嘉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一尺高的猕猴,正冲她龇牙咧嘴地乱叫。 齐临则是一手摸着猴子,对着她哈哈大笑。 严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胸口的衣服被拉下,连带着里面胸衣也被拉下了小半截,胸口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好在齐临看她的目光并无淫亵,只是恶作剧的开心。 严嘉狠狠瞪了眼一人一猴,转过身气急败坏地整好衣服。 “我又不是没见过,热带部落的女人,很多都是袒胸露乳。”齐临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完全是不以为然的语气,片刻,只听他又道,“不过,你比她们白。” “你闭嘴”严嘉理好衣服,转头怒道,又看了眼他肩上不安分的猴子,头冒黑线,不可思议道:“这就是你弟弟” “是啊。”齐临得意地点头,“小弟,这是严嘉,我的朋友。” 眼见着那只猕猴,手舞足蹈地,又要扑过来,严嘉赶紧后退两步,指着它道:“齐临,你让它别动。” 齐临撇撇嘴,一手将猴子提下来捉住:“小弟,别动。” 严嘉吐了口气:“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猴子” “小弟一出生就跟我生活,这次回中国,不方便带过关,哥哥托了人才刚刚帮我运来。“ 严嘉努力让自己平静:“你知不知道,国内是不能私自养猴子的。” “知道,但是我可能要在中国待很长时间,当然要让小弟跟我一起。” 严嘉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嗡嗡直响:“平时我们馆里有不少访客,你要是吓到人怎么办” “我不让小弟下楼就是。”他说着,提起手里的猴子,对着它道,“小弟,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偷摸下楼,听到没” 那猴子呜呜叫了两声,倒像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 严嘉拿他没办法,再说这东西已经被他弄来,不让他养着又能怎样。她无奈地叹了叹气,望了眼和他的猴子弟弟玩得起劲的齐临,摇头要离开。 “别担心,严嘉,小弟很聪明,你们会成为朋友的。”齐临在身后朝她大声道。 谁要和一只猴子成为朋友摔 好在齐临还算没太出格,说不带他小弟下楼,就真的不带下楼。只是每天自己下楼快速吃饭完,揣着一兜水果急匆匆上去给小弟喂食。 可没过几天,还不到午餐时间,齐临忽然出现在严嘉办公室。 “有事”对于这个时间出现的齐临,严嘉觉得奇怪。 “我想知道,在你们这里,发烧了怎么办最有效” 他一脸胡子,严嘉也看不太清他的状态,只问:“你发烧了”见他不吱声,便默认了自己的认知,绕到对面桌子前,“舅舅这里有药箱,应该有退烧药。” 她打开抽屉,翻出她舅舅的小药箱,果真找出了一瓶阿司匹林,她看了看,递给他:“吃一片就可以了,如果没效果,最好去医院。” 齐临拿过药,有点纠结的样子,但胡子从中的嘴巴翕张了几下,终究没说什么,揣着药跑了上楼。 下午闭馆后,严嘉一个人待在办公室看了会资料,想起齐临没有再下楼,似乎连晚饭都没吃,准备离开时,不免有点担心。 “齐临你怎么样”她上楼,站在他房门外敲了敲。 片刻之后,门从里面被拉开,齐临身高马大地像堵墙一般,站在她面前,精神状况明显有点问题。 “你没事吧”严嘉担忧地问。 “我没事,不过小弟好像有事。他已经吃了两颗阿司匹林,但还没有好转。” 严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敢情原来发烧的是他的猕猴弟弟啊 她绕过他走进去,果然见那只小猴子正恹恹地躺在地上的一张垫子上,完全不似之前的活泼。 “小弟和我一样健康,从来没生过病,一定是这里的空气和水质太差,他才忽然生病。文明人可怕的污染。”齐临随她走上前道。 “那怎么没见你生病”严嘉没好气地回。她看了看地上的小弟,又转头看了眼忧心忡忡的齐临,“看样子你也不知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我们得送它去动物诊所。” 好在这条街上有一家动物诊所。 齐临抱着小弟出门时,严嘉没忘让他用衣服那可怜的小猴子盖住,他起初不愿意不太愿意,但严嘉翻了翻白眼,道:“你是想要人围观,拍照上网,然后等着派出所、城管执法队,防疫站一大堆部门上门,将你的小弟带走” “文明社会就是让人厌恶。”齐临不满地哼了声,手上却是将小弟身上的衣服拢了拢,让它被遮得更严实。 这个时候的诊所没顾客,只有一个男医生。他迎上两人,大致以为齐临手中抱的是猫猫狗狗,随口问:“怎么了” 齐临看了他一看,将盖在小弟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拿开:“它病了。” 谢天谢地,严嘉心道,他幸好没说自己弟弟病了。 不过那医生还是吃了一惊:“猕猴” 齐临点头,语气很担忧:“一直在发烧,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吃。” 兽医毕竟是兽医,城市里虽然常见的是猫猫狗狗,但免不了有一些爱好奇特的人,养一些少见的宠物。尤其是见着齐临一身怪异打扮,自己都跟没进化完全似的,也就觉得他养只猴子再正常不过。 医生将猴子放在床上,小心检查一番后,问:“它是不是刚刚从外地过来。” 严嘉点头:“嗯,才从国外来这里几天。” 医生听罢,笑了笑:“那就对了,你们可爱的宠物没什么问题,应该就是水土不服,我给它打两瓶点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好起来。” “那谢谢你,医生。”严嘉感激道。 齐临看了她一眼:“我就说是这里的环境太差,小弟才生病的。” 严嘉:“” 动物诊所的医生没有骗两人,给小弟吊完水,小猴子就恢复了少许。 此时已经快到凌晨,两人带着小弟回到博物馆。严嘉看了看时间,她家离这里很远,公交早就收班,打车这么长距离不划算不说,也不安全。 她想了想,决定就在办公室的沙发窝一夜算了,反正隔日是周一闭馆日,不如就等天明再回去。 齐临上楼放好他的小弟,不知何时又折了下来,严嘉以为他要去后院吊床睡,也没理他,去厕所随便洗漱了一下,便准备去沙发睡觉。 等她回来时,齐临还站在办公室门口,她不由得奇怪地问:“你干什么” “我的吊床很舒服,你可以去试一试。” 严嘉白了他一眼:“谢谢啊不过我不喜欢喂蚊子,也不喜欢与树上掉下的虫子亲密接触。” 齐临撇撇嘴,貌似还是有点不甘心:“最近蚊子很少,而且院子里的那颗树是樟树,没有虫子。” “我昨天还看到你捉了几条毛虫。” 齐临撇撇嘴,严嘉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他却是跟着她走了进屋。她不解地睨向他:“你干嘛我要休息了。” “听说你们文明人胆子都很小,不敢一个人睡。你今天帮我带小弟去找医生,我应该谢谢你,所以我可以陪你。” 严嘉转过头,哭笑不得:“齐临先生,我已经一个人睡很多年。我们文明人只知道,孤男寡女晚上不能共处一室。至于你的谢谢,你少给我找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齐临切了一声:“无聊的文明人。” 说完,终于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第12章 登堂入室 到底是圈在沙发睡得不太好,严嘉很早就醒过来。惺忪着眼打开办公室的门,只见一人一猴直矗矗站在门口,差点她吓得倒退三步。 拍了拍胸口顺过气,严嘉苦着脸,一副被打败的颓丧样子:“齐临,你和你弟这么早站在门口干什么吓死我了” 齐临的猴子小弟,貌似经过一夜,已经恢复生龙活虎,龇牙咧嘴地,又准备往严嘉胸口跳,她赶紧指着它道,“你管好你弟,再往我身上跳,我可不客气了。” 齐临摸了摸小猕猴的头:“小弟,听话,姐姐很凶的,别惹她生气。” 严嘉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谁是这只猴子的姐姐 但已经无力反驳他的话,只有气无力道:“你大早站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齐临一堵墙似的站在门口,堵住她的去路,磨磨唧唧半天不出声,直到看到严嘉脸上明显不耐烦,才支支吾吾开口:“我最近的书和手上的资料已经看完,没什么事做,今天张阿姨又不在,我不知道吃什么,我想跟你一起。” 严嘉愣了下:“我现在要回家,你怎么跟我一起,再说你不是有订餐电话,自己也订过餐么” 齐临忽略她后半句话:“那我跟你回家。” 严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指着他手里叽叽直叫的猕猴:“你跟我回家带着它” 老天 齐临拍了拍他弟的头:“放心,小弟很听话的。” 严嘉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虽然一百个不情愿,将这家伙和他的猴子弟弟带去自己的私人领地,但想着他一个人和一直猴子在博物馆,如果不沉浸在书籍的海洋,还真是有点无聊。 内心挣扎了几下,最终妥协,挥挥手道:“行吧,你跟我回去。”想了想,又没好气道,“不过你带着只猴子,不能坐公交,只能打车,打的费算你的。” 齐临向来视钱财为粪土,笑嘻嘻猛点头,从裤衩袋里掏出皮夹,塞给她:“都给你。” 严嘉皱眉看着他白痴一样的动作,无奈地腹诽了两句,从里面抽出两张粉票子,本想将皮夹让他装回口袋,但旋即想到他六个零密码银行卡里的七位数存款,顿时觉得手都被烫了一下,赶紧道:“你把钱包放回去,到时丢了麻烦。” 齐临平时很少用上钱包,今日也是准备跟严嘉出门,才想起来带着,没想里面的钱马上派上用场,别提多高兴,便从善如流地蹦蹦跳跳上了楼放回去。 两人坐出租车时,开车的师傅,看到齐临的模样,和他手上的猴子,有点想拒载。好在严嘉眼明手快拉开车门坐上去,给他扔了两张钞票,那师傅才没再说什么。 这一路还算顺畅,但到了严嘉居住的小区,问题就来了。 严嘉住的房子,是十几年的老小区,周围都是熟识的邻居。她和齐临一进小区,就迎面撞见几个准备出门买菜的阿姨。 中年妇女最擅长什么,当然是脑补加八卦。严嘉一单身女子一大早从外面回来不说,还带着一个野男人。 一个名符其实的野男人。 如此重口味,阿姨们不知会怎么想她 她本想挡着脸避开,见来人已经看见她,只能咧嘴笑着和人打招呼,只是悄悄和齐临隔开了一点距离,装作和他不认识, 阿姨们先是看到严嘉,招呼寒暄之后,视线立刻转移到离她两步处的齐临。 一个穿着怪异抱着一只猴子的长发大胡子男人,很容易就引起她们的警觉。 她们一开始并没有将严嘉和这个奇怪的男人联系起来。只怀疑这个男人是什么危险人物。 但齐临见严嘉和迎面而来的阿姨打招呼,似乎思考了一下,快步走到她身旁挨着她,而后诡异地对一众阿姨挥了挥手:“早上好” 别说是阿姨们,就是严嘉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看到对面几个阿姨脸上出现的戒备神色,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他是我朋友。” 说完,不等人又任何反应,拉着齐临快速走开。 “怎么了”齐临不明所以地问。 “你吓到别人了。”严嘉白了他一眼。 齐临撇了撇嘴:“以貌取人的文明人。” 齐临有点不耐:“难道就不能稍微学学我们文明人,整整头发刮刮胡子”她顿了顿,斜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本身长得不能见人” 齐临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扭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两个人匆匆上楼,终于在没有撞见邻居的的情况下,顺利回到家中。 严嘉舒了口气,看齐临站在玄关处,抱着他弟一动不动。 “怎么了”她问。 “你家好小。”齐临环顾小小的客厅,很客观认真地评价。 对于一个拥有很多几百平米房子家庭的人说,严嘉这七十平米不到的小二居,那就是个鸟笼子。 她对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野人富二代白了一眼,呵呵道:“谢谢你中肯的评价。”又见他手里的小猴子正蠢蠢欲动,赶紧指了指道,“麻烦你转告给你亲爱的弟弟,请他在我家里老实点,如果弄坏什么东西,或者随地大小便,我立刻把他送进动物园。” 齐临摸了摸小猴子,低语不知说了一串什么,那小东西果然安静了下来。 严嘉满意地点点头:“你去沙发坐着,我去做给你们兄弟俩做早饭。” 齐临光着脚丫子走到沙发坐下,他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头回在人家家里做客,也有点拘束。等严嘉去了厨房,才撒开手里的小猴子,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 严嘉的的房子,虽然不大,但里面布置地很温馨,处处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味道。齐临从未见过这种房间,莫名觉得激动兴奋。 严嘉煮好面出来,看到就是让她目瞪口呆的诡异画面,齐临和他小弟,一人一猴,在她家客厅地上撒欢打滚。 “你这是疯了吗”严嘉知道这可能是这个家伙在部落学来的某种表达高兴的习惯,但毕竟是在自己家里,不由得有点傻眼。 果然,齐临将小猴子抓住,停下动作,但人还是躺在地上:“我喜欢你家。” 对于这种赞美,以及这种在地上打滚的表达方式,严嘉不知该说什么。不过相处这么久,齐临做出任何行为,她基本上已经见惯不怪,便木着脸道:“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这里不是非洲大草原,还麻烦你和你弟能使用我习惯的文明行为。” 她冷漠的态度并不影响齐临的心情,他欢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很香,你做的什么” “煮的面,过来吃吧。”严嘉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去餐桌上坐下。 虽然严嘉将这两个家伙带来自己家,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有怠慢他,服务周到地将煮好的面条,端在了他面前,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不放心他自己动手。 他家里碗筷不多,经不起这粗鲁的野人折腾。 齐临弟弟是一只很聪明的猴子,很好地掌握了使用勺子和叉子的技能,严嘉没忘给这只小猴子,准备了一小碗面。 由于没有和野人与猴子一桌进餐的习惯,严嘉服务好齐临和他弟,自己则端着一碗面去了沙发。 齐临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大致是觉得面条美味至极,从第一口开始,就埋头苦吃,吭哧吭哧吃面的声音,响彻二十平米的小客厅。 他吃得很快,严嘉才吃了不几口,他已经端着一个空碗,起身来到她面前。 严嘉知道他食量大,之前张阿姨给他准备饭菜,分量都有点吓人,所以她专门给他煮了一大海碗的面条。 看了眼他添得干干净净的碗,严嘉以为他是像自己展示成果,随口道:“吃得挺干净的,我煮面的手艺还不错吧” 齐临用力点头:“好吃,我还没吃饱。” 严嘉差点一口呛住,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但那是满满一大海碗啊她一个人三顿还多的分量啊 亲你是猪八戒转世么 严嘉见他举着一个碗,明显等她再去给他做。 进门都是客,她总不能真让他吃不饱。她只能悻悻放下手里的碗筷,腹诽着再次折进厨房。 等她咬牙切齿地煮好一大锅面条,再出来时,预料中的事情果然发生。她放在茶几上的大半碗面,已经被齐临偷吃得一干二净。 还端着那只碗,伸着长舌头,认真舔着。 严嘉头冒黑线:“你是狗么” 齐临将脸从碗里抬起来:“汪汪” 严嘉当真被雷得外焦里嫩。她给他盛好面,重重放在餐桌上,没好气道:“你是几天没吃饭了还是怎样” 齐临满足地回到餐桌前:“你做的面,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面对这样毫不吝啬的赞美,严嘉只能将不满的话吞了进去。 当齐临终于觉得自己再也吃不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看了一会儿电视,竟然躺在沙发前面的地上睡着了。 吃完睡,果然是单细胞动物。 严嘉本想叫醒他,但想到他本来就是个野蛮人,睡地上比睡沙发舒服多了,也就由着他去了。 没了齐临烦她,严嘉和小猴子斗智斗勇了一会,等它和它哥一样,昏昏欲睡后。她才终于歇了一口气。 严嘉最近除了熟悉博物馆的业务,还在准备下个星期的一个展会。 那展会本来是由齐家的主人去参加的,但齐风实在工作繁忙,便让齐临代替自己出面,让严嘉辅助他。 严嘉看着展会的资料,头大地看向地上睡得人事无知的野人,她是已经习惯他犀利的造型,但不知道到时展会的负责人和保安,会不会习惯 她已经能悲催得想象出,那天被人拒之门外的场景。 这个问题,她当然跟齐风说过,但是齐大公子貌似不以为然,说到时会让他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的话 第13章 真实面目 严嘉拿着展会的资料,了解了一会,已经是大中午,见齐临和他弟,还在地上呼呼大睡,才想起自己昨天只在博物馆随便洗了一下,身上这时已经黏黏糊糊。 她赶紧拿了干净衣服去洗澡。 不想,她才洗到一半,洗手间便响起敲门声。 “干什么”严嘉简直快要被烦死,这家伙刚刚不是还睡得正鼾么 “我想上厕所。” “你就不能等一下吗我很快就洗完了。” “我憋不住了。” 严嘉气急败坏地将身上的泡快速沫冲干净,宿便套了件睡裙,拉开门,没好气道:“真是麻烦” 齐临大致是真的憋得厉害,跳着脚跑进厕所,门还是严嘉顺手给他拉上的。 等到齐临神清气爽地从厕所里出来,严嘉也已经在卧室换好适宜的衣服,坐在沙发继续看展会资料。 齐临看到她手中的资料,问:“我哥让你辅助我,你行不行” 严嘉一口气噎住,抬头看向他:“是你行不行吧都不知道到时保安让不让你进去。” 齐临提起沙发上的小猴子,一屁股在严嘉旁边坐下:“不就是拿几样东西,和别人一起展览么有什么行不行的,懂行就行。别忘了我是专业人士。你们文明人虽然都是势利眼,但我代表的是齐氏,保安怎么不可能让我进去。” 看来他脑子还没被门彻底夹坏,自己什么身份,有什么用处,竟然还挺清楚。 他靠得太近,身上的热气传过来,严嘉朝旁边挪开一点,斜睨道:“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你是考古学家呢” 齐临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得意道:“错错错,严格来说,我是人类学家,考古只是我研究的一个小方向而已。我个人对挖东西没什么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那些古物背后的故事。” 严嘉轻嗤一声:“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她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确实知道在国外,考古学只是人类学的一个方向,很多人类学家同时也是考古学家。 齐临对她的怀疑态度,并不以为然,他伸了个懒腰:“我饿了,你去给我煮面吧。” 严嘉这回真的是没办法忍住:“你是猪么” 猪还没这么自觉呢 不过齐临确实是好脾气,面对这种人生攻击,完全不以为然,只一双包围在毛发中间的黑亮眼睛,像是小动物一样,期待地看着她。 这一天,终于是在齐临吃光严嘉家里的两袋面之后而结束。 因为齐临表示对严嘉七十平米的鸟笼子很喜欢,试图要求在客厅过夜,但最终被严嘉严词拒绝,拉着他,将他和他弟送回了齐氏博物馆。 临近展会前两天,齐临总算做了点他该做的事。他钦点了两件去参加展会的藏品,一件是古代羌族战甲,一件是藏族佛盒。 严嘉算是舒了口气,他好在没有脑抽风,选择那件未被人任何的镇馆之宝辰氐人服饰。 齐风对这件事也挺上心,提前几天派人给齐临送来了一套正装。但严嘉强烈怀疑他根本就不会配合穿上。 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穿着破衬衣大裤衩和草拖鞋的野人,一起出席那种国际收藏家云集的展会,严嘉便有种想将齐临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展会地点是在市内的五星酒店丽都,开始时间是上午十点,所以虽然是闭馆日,严嘉还是七点就赶到了博物馆,将准备参展的两件文物,小心翼翼装好。 当她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又将邀请卡检查几遍之后,却还没见到齐临下楼的身影。 她懒得在一楼傻等,直接跑上三楼催人。 大致是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不等她站定敲门推门,齐临的房门已经从后面打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刻遮住严嘉的视线。 严嘉本来低着头,在门开后,下意识抬头,视线一路经过咖色系带翻皮鞋,黑西裤,质地高档的名牌皮带,崭新干净的白衬衣,一根还未完成的藏青领带,然后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猴子。 “齐临”严嘉有点犹疑。 此刻小猕猴将面前的人整张脸挡住,只露出一个光洁的下巴。 “别添乱”齐临骂了一声,空出打领带的一只手,将头上捣蛋的猴子,扔到一边。 一个清爽短发的脑袋,和一张干净的脸,直矗矗立在严嘉眼前。 严嘉一时怔住,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声音是齐临没错,但这是他吗这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好吗 严嘉完全不能将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和那个与她相处多日的野人犀利哥相联系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肤色是偏黑的麦色,这根本就是一张俊秀得过分的脸。 严嘉倒不是被齐临的长相震惊到,只是这样的反差,实在是让她意外,太意外了 齐临微微低头,一心在和胸前的领带作战,完全没注意到严嘉的惊讶。直到几次失败之后,他才烦躁地松开手,抬头对严嘉道:“这个破玩意儿,我绑了半天也没绑好,你快帮我弄弄,也不知你们文明人发明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严嘉哦了一声,双手伸到他胸前,帮他把揉乱的领带弄平,又替他打好。 顿时,一个衣冠楚楚的英俊男人,便完全成型。 齐临似乎还是对脖子上的这根东西不爽,低头撇了撇嘴,抬头再看严嘉时,终于意识到她盯着自己的脸,不同寻常的表情。 他面上瞬时闪过一丝惊慌和无措,后退开两步,结结巴巴说:“你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严嘉反应过来,一愣:“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只是看惯了你的大胡子和长头发,一时有点不习惯。” 齐临似是松了口气:“我也喜欢大胡子,那才有男子气。” 喂她什么时候说她喜欢大胡子了 严嘉经过这几分钟的心理建设,终于接受面前这个清秀的男人就是齐临的事实,她再打量了一番他,想到齐同瑞和齐风的长相,也觉得他本来是这个样子挺正常的。 只是如此反差她不由得觉得好笑,自顾地摇头道:“穿好了就赶紧走吧,别忘了把你弟关好。” 齐临从书柜里,将唧唧叫着乱爬的小猴子拎起来,叽里咕噜不知对它说了几句什么,便又将它放回地上,自己跟着严嘉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他见严嘉嘴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也不知怎的就有点恼火地抓住她的手臂:“你是不是在笑我的长相” 严嘉不解地看他:“我笑你长相做什么你长得这么帅这么清秀” “我就知道”齐临脸色一垮,放开手,气哼哼跑下了楼。 严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闹地哪一出这家伙样子是正常了,可人还是不正常啊 第14章 悲惨往事 齐风给两人安排的车就在外面等着,齐临也不等严嘉,叫他也不应,一声不吭地先出门上了车。 严嘉在后面提着装着价值连城的文物箱子跟上,坐上车后座后,看着他紧绷着的脸,一头雾水问:“你这是怎么了” 齐临哼了一声,对前面的司机吩咐:“开车。” 严嘉侧头不解地看着他,他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恼羞成怒地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不准看我” 严嘉更加莫名其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钳子一样的双手给掰开,喘着粗气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抽什么风” 齐临总算安静下来,侧身看着她。因为没有了长发和胡子,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分明。但严嘉还是没看出他这俊秀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愤怒委屈恼羞成怒 但问题是,能不能告诉她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齐临见她隐约有点生气的样子,终于支支吾吾开口:“我十六岁从非洲回美国,第一次进学校。” 严嘉不知道他这样没头没脑跳到他十六岁是要说什么,但还是耐心听他说了下去。 “看到学校里那么多小伙伴很新奇,以为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当时有几个男生,对我很热情,我也很高兴,就把他们当成朋友。没过多久,其中两个男生,在厕所里把我的衣服脱了摸我,我以为这是你们文明社会朋友间的友好方式,就没有反对,后来回去问我哥,他很生气,说人家是在欺负我,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回到学校,问那两个男生为什么要欺负我他们就说我长这个样子,就该被欺负。” 严嘉睁大眼睛听他说到这里,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他不高兴,是因为她说他长相清秀。 她忽然想起舅舅说的,他在学校呆了不到两个月就退学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她试探地问:“所以你就退学了” 齐临哼了哼:“那倒不是。我爸帮我向学校反映后,那几个男生倒没再欺负我。不过后来又有几个同学,总是跟我说没钱,让我给他们借钱。我想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就把钱都给他们了。后来他们又说没钱吃饭,要我的饭卡,我就把饭卡也给他们了,自己每天饿肚子。我哥知道后,说这也是校园欺凌。让我别再给他们钱。可我不给他们,他们就堵住我打我。还说我长这样子一看就是欠揍没种的男生。我当时觉得这是文明社会,不应该用武力解决问题,就没跟他们计较。但是他们堵我好几次,我就有点生气了,将那几个男生都扔下了二楼,有两个男生腿摔断了。后来没人再欺负我,但是也没人和我说话。我觉得没意思,就退学回家了。” 他补了一句,“我讨厌你们文明社会的人。” 严嘉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是这种性格,为什么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他十几岁从原始部落返回城市,本来是带着满腔热情,融入这个社会,但是不想,人们利用他的单纯欺负他。当他意识到这个社会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就对这里的生活和人们失去了兴趣,继续保留了他的单蠢。 她讪讪笑了笑,开玩笑:“我也算是欺负过你,幸好你没把我扔下楼。” “我又不讨厌你。”他道,“在我以前生活的部落里,如果对谁不满,就可以找他决斗。但是在文明社会里,爸爸和哥哥不让我伤人,因为打架不仅不是英雄,还会被关起来。所以我实在生谁的气时,就会去把他的头发剪下来。我哥的头发被我剪过好几次。” 严嘉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想起他那天拉着自己的头发,说要剪掉,原来这真是他对人生气的方式。 因为对文明社会的未知和惶恐,他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找人决斗。只能用一个看起来搞笑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愤怒。 严嘉虽然觉得齐临是在讲述一个忧伤的故事,但老天请原谅她,她真的觉得太好笑,以至于终于忍不住乐不可支。 她一边笑,一边拍了拍紧绷着脸的齐临:“你真是逗死我了,齐临。但是关于你的长相,你似乎有点认识错误。怎么说呢你的样子,在我们这里,绝对是公认的帅小伙。你看看你,这么高这么结实,虽然是秀气了点,但一点也不女孩子气。你当年那些同学,其实就是欺生,知道吗” 齐临似是有点不信,犹疑道:“真的吗刚刚你不是取笑我的样子” “当然不是啦,我是想原来你这么帅,太意外了。你之前那大胡子也不叫男子气,叫野蛮人好不好” 齐临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真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相信吧。” 傻 参加展会的都是国际知名藏家,人数不多大概二三十个人,但加上他们的家属下属情人小蜜,整个展厅也坐了近百人。 由于齐临恢复了文明人的打扮,加上一身质地傻子都能看得出价值不菲的名牌正装,模样除了清秀点,也没其他不对劲,两人的展会之旅,一路顺利。 但是在决定谁上台展示他们齐氏博物馆带来的藏品一事时,严嘉和齐临发生了严重分歧。严嘉不想上台,是觉得自己对藏品算不上熟悉,怕到时有人发问,自己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至于齐临,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笑话。 齐临对她的说法则提出严正抗议,他认为严嘉目前是博物馆的准负责人,而他对这种场合深恶痛绝,如果不是因为他哥打电话说如果他不来就让人把小弟送走,他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种表面是在探讨交流文物和文化,实际上都是为了文物背后的那个价值的活动。 所以他坚决不上台。 眼见着两人争执不下,主持人马上又要上台。严嘉只得提出了石头剪刀布这个公平公正的方法。 好在这个游戏早就在全球普及,齐临自然也是知道的,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方法。 严嘉看着他将手背在身后,一脸认真的模样,狡黠地笑了笑,慢悠悠发令:“一二三我出石头。” 齐临兴奋地比出了一个大大的布,而严嘉则是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剪刀,要不是旁边坐着很多人,会场又已经安静下来,她都要为齐临的单蠢大笑三声。 “你使诈”齐临看着自己的手,不满地抗议。 “兵不厌诈,是你自己傻”严嘉指了指两人中间的小箱子,笑道,“愿赌服输,待会你上去。” 齐临哼了声:“文明人就是阴险狡诈。” 严嘉不甘示弱:“野蛮人就是愚蠢。” 第15章 阔绰出手 当然,这个愚蠢的评价,在接下来齐临上台展示藏品后,严嘉不得不勉强收回。 她之前想着这家伙本来就是个笑话,在台上闹了什么笑话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他是齐同瑞的儿子,业内的人怎么都会给他点面子。 再说了,谁会要求一个二十几岁的二世祖能有多高深的造诣虽然他确实是个考古学家。 出乎意料的是,齐临拿着展品上台后,举手投足都很正常,既不粗鲁也不傻气,对两件藏品的介绍头头是道。 在下面有人问到古羌战衣的文化时,她还将古羌族系简单明了地给人解释了一番,连底下白发苍苍一看就知识渊博的专家级人物,都不由得感叹虎父无犬子,齐同瑞先生的儿子果然厉害。 齐临在台下人鼓掌时,得意地给坐在第二排的严嘉一个嘚瑟的眼神,然后被严嘉很不爽的白了一眼。 她都有点怀疑,他平时是不是给她装傻充嫩。 不过,他一回到位子上,就低声道:“我有点饿了。” 好吧,严嘉可以肯定自己刚刚的想法是错误的。 展览完毕后,便开始拍卖。当然,拍卖的只有几位藏家带来的宝贝,总共不过十余件,但件件稀有罕见,价值连城。 严嘉和齐临是带着齐风的任务来的,准备拍下著名收藏家尚仲佟先生带来的契丹贵族金丝靴。 严嘉只是个半吊子,对文物的估价向来不懂。拍卖师给出的起拍价是三百万,她顿时因为这个价格有点紧张。 她以前做艺术品经纪,也算是见过世面。但她工作的范畴内,三百万起价的艺术品,委实很少见。 如今见着一双破靴子,起价三百万,不由得有点目瞪口呆。 好吧,作为一个半专业人事,将文物叫做破玩意,实在有点有违职业素养,但三百万啊三百万 可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怎么感叹,那双靴子的价格已经以二十万叠加的速度升了上去。直到到了八百万,场内叫价的速度才缓了下来。 齐临看了眼严嘉,奇怪低声问:“你怎么不举牌” 严嘉犹豫了一下,问:“齐大哥有没有告诉你接受的上限价格是多少” 齐临更加奇怪:“既然决定要买,为什么要有上限价格” 严嘉忘了他是一个不是人间烟火的野人,对金钱毫无概念。 “八百五十万一次八百五十万两次” 待到拍卖师的小锤就要敲下时,齐临握着严嘉的手举起来:“九百万。” 严嘉一惊,好在另外那个买家,还在追加。她将牌子递给齐临:“我打电话先给齐大哥报告一下,万一价钱太贵,总不太好。” 齐临拉住她不让她走,再次举牌:“一千万。” 这个价格大概超过了那个竞买者的上限,没有再追价,拍卖师一锤定音,这双契丹金丝靴,被齐氏博物馆竞拍下。 虽然不是当天拍卖出的最贵文物,但是是离起拍价最高的一件。 因为拍卖的文物都是巨款,后续的交付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齐临觉得麻烦,在展会结束,签了合同后,主动要求现付交货。 一千万立刻交款,别说是工作人员意外,就是严嘉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然后她知道,他那个破皮夹里的黑色信用卡,是传说中的黑金卡当然是齐风用来给弟弟傍身的。 拍卖公司自然是提供刷卡服务,于是一千万的交易,和买菜一样,在一个小时内顺利完成。 两人带着价值一千万的契丹金丝靴,回到博物馆。已经是晚上,严嘉将东西锁入保险柜后,立刻给齐风报告。 那边的齐风听了她的话,笑道:“一千万不是什么大数目,如果以后你去收购藏品,觉得合适,也不用提前给我报告。对了,齐临表现怎么样” 严嘉看了眼坐在她旁边,脱了正装,换回他大裤衩草拖鞋的俊秀抠脚大汉,讪讪道:“挺好的。” 齐风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他故意唱反调。” “对了,齐临就在我旁边,你要他和你说话吗” “估摸着他也不会跟我说。” 知弟莫若哥,严嘉转头对齐临扬了扬电话,他却将头转向一边。那头的齐风似是猜到这边怎么回事,哈哈大笑:“我就说吧” 严嘉讪讪笑了笑,寒暄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待她挂了电话,齐临转头看向他,阴阳怪气道:“我哥哥有女朋友了。” 严嘉莫名其妙:“所以呢” “你没机会了,他女朋友长得很漂亮。” 严嘉翻了个白眼:“我只见过齐大哥三次,不会对他有想法。” 齐临似乎是不相信:“那你为什么叫他齐大哥,而我们天天见,你却叫我的名字。” “好吧,齐二哥。”严嘉摊手,重重地咬了咬那个二字。 他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她是故意,在咀嚼了这个新称呼后,才道:“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觉得齐二哥好像不是很好听。” 严嘉见他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想笑,又问:“话说,你知道什么叫女朋友吗” 齐临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知道,男女之情是人类的本能。而且我是人类学家,人类的行为都是我研究范围内。我看过不少书,比如柏拉图的会饮篇,也读过福柯的性史。而且,我也看过爱情和电视剧。当然,最重要是,我是有女朋友的。” “你有女朋友”严嘉不可置信,这简直比听到火星马上撞地球都让她不可思议。 “当然,你等等。”他说完,一阵风跑了出去,听脚步声似乎是上了楼。 第16章 感情苦恼 片刻之后,齐临拿着一本旧书跑了回来,在严嘉旁边坐下。她打开那本书,取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叫弗利萨娜。是我曾经生活过的部落酋长女儿,是不是很漂亮” 照片里的女孩,一身黑皮肤,上身几乎,露出健康饱满的胸,部。难怪齐临之前说他见过不少女人的身体。不过不得不说,如果是在黑人里面,照片里的土著姑娘,确实是一颗漂亮的黑珍珠。而她旁边的齐临,大约只有十几岁,一身正儿八经的非洲土著打扮,还在脸上涂了些不知什么玩意的色彩。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亚洲人。 不知为什么,严嘉很想笑,而且没忍住,终于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齐临被她这虽然没有恶意,但也绝对称得上嘲弄的笑声,弄得恼羞成怒,他一把抢过照片,麦色脸上,顿时黑不溜秋绿了吧唧,眼见着要翻脸的节奏,严嘉赶紧憋着笑,摆摆手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以前的造型挺逗的。” 齐临撇撇嘴,念叨了几个她听不懂的字,将照片收好,而后黑着脸,恶声恶气问:“那你有男朋友吗”说着,语气变得有点阴阳怪气的不屑,“以你们的标准,你应该算是漂亮的。” “谢谢啊”不是她笑点低,实在是这货语气太逗比,严嘉道,“我没有男朋友。“ “一直没有”齐临似乎对这个不属于他研究范畴的问题,很有兴趣。 “以前有过,后来分手了。” “为什么要分手” 严嘉这才觉得不对,蹙眉瞥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说着,似是想到什么地问,“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联络的他们应该没有网络吧” 齐临耸肩:“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络了。”看到严嘉质疑的目光,他只得老老实实地摊手,“好吧,其实我们早已经分手了。我那个时候才十五岁,有一次他拉我去她的草屋,要和我做,爱,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她。后来离开非洲后,看了很多爱情的理论,才知道爱情和性也是如影相随的。我才恍然大悟,我虽然喜欢她,但对她没有性,欲,所以那种喜欢不是爱情。” “很多男人都不是因爱而性天啦,我为什么要和你谈这个”大概是他的语气几乎是学术化的正经,以至于严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完,才觉得不对,见他还要开口侃侃而谈他的爱情理论,赶紧道,“我们换个话题吧” 她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和一个没有经过所谓社会化的野蛮人,谈论爱情这个私密又高深的话题。 但显然,齐临还是不甘心,又试着道:“我对爱情非常有研究,如果你遇到这方面的难题,可以咨询我。” 严嘉扶额,但实在觉得他好笑得很,便故意开玩笑逗他道:“好吧,我正好有一个很大的困扰。我最近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但是又不想当小三,所以内心非常苦闷,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齐临的爱情理论知识,他皱眉想了想,看了几眼严嘉,默默无声地上了楼,几分钟后,又下来,忧心忡忡地开口:“我觉得你说的这个问题很严重,在你们文明社会,小三是非常遭人唾弃的,你选择不去当小三很正确,这个世界那么多男人,你可以尝试接触更多人,可能你会发现,还有人更值得你爱。” 严嘉仰头,笑着看向他:“你在哪个网站上查的” “啊”齐临怔了一下,有点尴尬地低下头,“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不是很了解,所以上楼查了查。而且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我对你有点失望” 严嘉看他认真的表情,哭笑不得:“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真当真啊” 齐临脸上明显放松,旋即又生气道:“你们文明人就是喜欢骗人,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严嘉见他生气,又见他一张俊秀的脸和脚上的草拖鞋,身上的破衬衣,委实不大搭调,想了想,转移话题:“齐临,你是不是很喜欢你身上的衣服和鞋子” 齐临低头看了看自己:“穿习惯了就喜欢。” “其实呢”严嘉想了想,“你看,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一直也没送过你什么礼物,我本来打算送你几身衣服,又怕你不喜欢。” 见齐临有点发怔,她又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买,你自己挑,自己试,这样应该就不会不喜欢了。” “好吧。”齐临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他一个整天穿破衣服的家伙,严嘉没有带他去什么高级商场,就去了旁边一条小街的路边小店。一来是不愿被人看外来生物一样围观,二来是她的钱包也不允许她随便挥霍。 齐临对商场和小店没什么概念,对于店中店主投来的异样眼光,也没什么感觉。 那店主见他长得英俊不凡,但身上的衣服惨不忍睹,大概是以为他是什么落魄公子,看他的眼光充满了同情,而以为严嘉是做善事的姑娘,看她则是一脸的赞许。 严嘉也不愿跟陌生人解释,帮齐临挑了几件t恤和短裤,让他去试。 店主是个三四十岁的妇女,待齐临进入试衣间,再也忍不住八卦之心,对严嘉小声道:“多俊的小伙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严嘉干干笑笑,顺着他的话信口胡诌:“他爸过世不久,家里欠了一大笔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我是他邻居,看不过去,就带他来买两件衣服。” 店主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啧啧叹道:“那可真是可怜” 严嘉附和点头,心里都快笑成傻子。 待齐临换上衣服出来,他身材很好,简单的t恤穿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大约是纯棉质地穿在身上很舒服,又是严嘉送他的礼物,他看起来很喜欢,站在镜子前,一脸嘻嘻傻笑。 店主见他这模样,愈加觉得可怜,几十块的t恤都能乐成这样 总共挑了三套衣服,又拿了床凉拖鞋。严嘉结账的时候,齐临抱着衣服袋子,跟在她后面爱不释手的模样。那店主看看齐临,又看看严嘉,说好的四百块钱,非退给她五十:“就当我送一件t恤给小伙子。” 严嘉一愣,看她眼里的同情目光,有点哭笑不得。她还未说话,齐临却脸色大变,从袋子里掏出一件t恤,扔在结账台上:“我不要你送。” 这下轮到店主给傻了眼了,严嘉赶紧将衣服拿起来,重新放回袋子,又将找给她的五十块钱递给回去,用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他自尊心很强,不会接受陌生人的馈赠的。” 店主了然地点点头,收好钱,看向齐临,认真道:“小伙子,人一辈子,难免受到一些挫折,你还年轻,努力工作,一切都会过去的。” 齐临一头雾水,严嘉则嘿嘿笑道:“谢谢老板。” 说完,拉起齐临就跑出来小店。 走到大街上,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齐临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问她:“你笑什么” 严嘉对他眨眨眼:“秘密,不告诉你” 齐临哼了一声,抱着手里的衣服袋子:“谁稀罕”说着又喜滋滋道,“谢谢你送我衣服,我很喜欢。” “既然喜欢,那你以后就穿这些衣服,别再穿那些破衣服了好吗”她可不想再被人当做慈善的邻居。 “当然,这些衣服也很舒服呢” 于是,从这一天起,齐临终于与野人打扮告别,在外形上正式踏入文明人的行列。 第17章 被盗玉玦 “严嘉姐严嘉姐……”隔日,严嘉刚到博物馆不多久,便看见艾晓玉冒冒失失,喘着粗气闯进来。 严嘉看她一脸激动,呼之欲出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一大早就撞鬼了?” “不是不是……”艾晓玉喘着气,结结巴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坐着一个大帅哥,超级帅啊!” “是来参观博物馆的吗?” “我哪里知道,人家可是很矜持的女孩子,看见他坐在门口台阶上,也没好意思问,就跑进来跟你报告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要他是来参观的,趁现在没访客,我也好专门接待他。” 严嘉也没什么事,便跟他出了门。 “快看快看,就是他。”艾晓玉拉着她,低声嘀咕。 严嘉看到那坐在门口坐在台阶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那人,大声对艾晓玉道:“你说的帅哥就是他?” “是啊是啊。”艾晓玉龇牙咧嘴提醒,“你小声点,让人听见多不好意思。” 她话音刚落下,那背影已经转过身,看向两人:“咦?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他这话是对严嘉说的,只是严嘉还没回应,旁边的艾晓玉,眼睛一睁,尖叫一声,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支支吾吾,像是撞鬼一样,尖声道:“他是齐临?!” 严嘉瞥了她一眼:“你很失望?” “不……不是,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我得回去展厅,看着我们的藏品,平复一下心情。”艾晓玉抱头离去。 齐临似乎对艾晓玉的反应没什么反应,他站起来走到严嘉面前:“我七点钟就坐在这里,但是都没看到你进来。” 严嘉哦了一声:“可能我来的时候,你正好离开了。” “也是,我上了一次厕所。” 严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皱眉看向他:“你坐在这里专门等我上班?” 齐临起身朝她走来,用力点头:“嗯啊。” “有事?” “没事。”他又摇头。 严嘉白了他一眼:“那就是有病。” 他追上往回走的她,支支吾吾道:“严嘉,我最近好像没什么事做,你能陪我去逛逛吗?我来了快三个月,都没去过几条街。” 严嘉道:“你没事做我有事。我在博物馆是工作,不是玩。” 齐临有点失望:“可是博物馆又不忙,你把事情交给晓玉他们不就可以了?” 严嘉很认真地看向他:“是这样的,我拿着博物馆的工资,如果上班时间离岗,就算旷工。”见他有点迷茫的样子,她又道,“不是挖煤的那种旷工,是工作旷工,在其位谋其职,懂不?” 齐临撇撇嘴:“那我还是去找小弟玩。” “是啊,你小弟刚刚来中国,水土不服,又没什么朋友,你看看连你也不怎么陪他,也不知道他多孤独。” “你说的有道理。”齐临说完,一溜烟跑了。 严嘉摇头失笑,傻是傻了点,但还挺可爱,尤其是剪了头发剃了胡子之后,看着顺眼多了。 果然文明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她走回走廊的时候,艾晓玉鬼鬼祟祟冒了出来:“严嘉姐,刚刚真的是齐临?” 严嘉笑:“他就是剪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了一身衣服,你有这么夸张吗?” “怎么不夸张?你能将现在的齐临和之前的那个犀利哥相联系起来?” 严嘉想了想:“是不太能联系起来,但想想他爸爸和哥哥,应该也不算奇怪吧。” 艾晓玉嘿嘿一笑:“不过恢复正常打扮的齐临,未免也太帅了!根本让人把持不住啊!” “至于吗?还不就是前后对比强烈,你才这样觉得。” “不是啊,难道你不觉得他真的非常非常帅吗?” “还好吧!”严嘉想了想,“还是觉得他哥哥比较帅。” “哦……”艾晓玉拉长着声音坏笑,“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严嘉笑着白了她一眼。 “反正我知道了。”她说完,忽然咦了一声,“有访客进来了。” 严嘉顺势看过去,看到门口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艾晓玉走到那人面前,礼貌道:“先生您好,参观齐氏博物馆,请往这边走,我是博物馆讲解员小艾。” 严嘉在原地怔了一会,跟上去:“尚先生,您好!” 这人正是头天严嘉在展会见过的尚仲佟,一个意气风发,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昨天拍下那双契丹金丝靴后,严嘉齐临两人和这位著名收藏家简单寒暄过几句,所以还记得他的样子。 尚仲佟看到严嘉,笑了笑:“严小姐,又见面了。” “你是来参观博物馆的?” 尚仲佟点头:“其实我来过这里好几次了,今天来是想看看我的那双金丝靴。” 严嘉点头,将他领到服饰馆的一个小橱窗前:“在这里。” 尚仲佟满意地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才是这双靴子应该在的地方,希望你们能给它更好的保护。” “尚先生请放心,齐氏博物馆对待每件藏品,都会尽心尽力。”其实她想说的是,花一千万买来的藏品,能不好好珍惜么? 艾晓玉见两人认识,便吐吐舌头退了下。 尚仲佟看了一会,又才开口:“对了,齐临先生在吗?” “在的,您找他有事?” “我有点东西想让他看看,也想请你们帮帮忙。” 严嘉点头,将他带到办公室坐下,自己上去叫了齐临。 齐临当真在房间和他的猴子小弟,玩得不亦乐乎。那小猕猴如今早恢复活蹦乱跳,看到严嘉,又要往她身上扑,被齐临眼明手快,拉着尾巴甩开。 严嘉逃过被猴子吃豆腐的一劫,道:“齐临,昨天那位尚先生找你。” “找我做什么?我们买他的东西已经付钱了。” 严嘉:“我也不知道,但尚先生是收藏界的名人,他来博物馆也算是大驾光临。你去接待一下,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麻烦!”齐临冒了一句,但还是跟严嘉老老实实下了楼。 尚仲佟见到人返回,笑着起身:“齐临先生,你好!” 严嘉戳了戳齐临,他才不情不愿回道:“您好,尚先生。”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尚仲佟从文件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两人:“其实这次我回国,是准备将这块玉玦交给你们齐氏博物馆,让你们帮忙鉴定一番。” 严嘉从照片里看不出这块玉的特别之处,环形有一个缺口的玦,是两汉前的常见玉饰,但后世仿古作品,亦很常见。 她只听尚仲佟继续道:“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这块玉玦很可能是辰氐人的物品。全国,不,全世界,有关辰氐人的研究,就属齐先生最权威,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但我是相信的。” 齐临眉头轻蹙,盯着照片,看了良久,才开口:“玉玦呢?” 尚仲佟有点讪讪地笑了笑:“这也是我唐突来找你们的原因,这块玉玦在我刚刚来江城下榻酒店的第二天,就被人盗走了。目前我打听的消息,是流入了江城古玩黑市。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将它找到。” 严嘉听了他的话失笑:“如果是贵重的东西丢了,应该及时找。我们博物馆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和黑市没有任何瓜葛,齐临更是最近才来到中国。怎么可能帮你找得到?” 尚仲佟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想过报警。但这块玉玦对我的意义重大,是我太太生前留下来的东西,她告诉我这是辰氐人的东西。我怕报了警,打草惊蛇,再也找不到。我知道齐氏博物馆馆长李家裴先生,以前和古玩黑市有一些交情,不晓得能不能帮上忙?” “我们帮你。”不等严嘉回答,齐临已经开口。 严嘉惊诧道:“你瞎说什么,舅舅几百年都没和那些人打过交道,怎么可能找得到?” 齐临一动不动盯着照片上,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道:“我们一定会找到。” 得到齐临的应承,尚仲佟很满意地离开。 第18章 强买强卖 “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人家这种事情这里的警察也不见得能帮人找到你以为是老外丢了自行车一天就能找到。” 齐临终于将目光从手中的照片移到严嘉脸上,语气少见的严肃正经:“我爸研究了一辈子辰氐人,除了那件没几个人相信的衣服,就再也没找出其他让人信服的证据,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现在终于出现了可能是来自辰氐人的东西,我当然不能错过。” “所以呢你自己都说过,这里的街你都不认识几条,去哪里找怎么找还有那个什么古玩黑市,门朝哪里开的,我们都不知道” “尚先生不是说李叔知道吗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严嘉摆摆手:“舅舅金盆洗手不知多少年了,常年就待在博物馆里,就算他知道黑市,那也是几十年前的,现在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多少,你就别做指望。至于我,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发神经的。”她指了指办公室的门,“你要没事,出门左转上楼,快跟你弟弟愉快玩耍,我要看资料了,别打扰我。” 齐临不满地站起来,哼了一声道:“我去打电话给李叔,他一定会帮我的。” “请便。” 严嘉没想到的是,不到半个小时,舅舅就打来了电话,让他帮助齐临去找那块玉玦。 “舅舅,齐临他根本就是胡闹,你怎么也”毕竟是长辈,严嘉不好说什么。 那头的李家裴笑了笑:“他对这个感兴趣,就算我们不帮他,他自己肯定也会去找。至于到底找不找得到,这个谁也说不准。反正你跟着他就是,那些偷盗倒卖文物的家伙,都比较麻烦,要是让齐临一个人去找,我怕会出乱子。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给齐风和你死去的齐伯伯交代。” 严嘉撑着脑袋叹息:“这家伙真是麻烦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她话音刚落,齐临已经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得意的笑:“我来中国就是继续我爸关于辰氐人的研究,目前没有离开的打算。李叔比你好多了,我一说我想做的事,他就答应帮我。” 严嘉挂上舅舅的电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看来你争取了我舅舅的支持,很得意嘛” 齐临跑过来,在她惊诧中,猛得把她抱住:“你支持,我才得意,你快答应陪我一起去找。” 严嘉哪料到,他忽然来这一出,因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的缘故,猝不及防间,她整个头被他抱住。 他一股蛮力,严嘉半天没挣开不说,被他将脑袋捂在胸口,差点没给憋死,话也说不出一句。 等到他大发慈悲,松开手,严嘉一张脸,早就憋得通红,喘着气道:“你是要杀了我吗” 齐临不以为意地拉住他的手,蹲下身,像只乞怜的犬科动物一样,继续摇晃:“你答应我,李叔说你会答应我的。” 他一张脸因过于清秀,如果撇去他一双钳子一般的手,这样幼稚到近乎于撒娇的动作,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违和。 但是他的力气到底为什么这么大娘的 “你放开你放开”严嘉想甩开他,却怎么都没成功,只能先点头:“行行行,我答应你。你赶紧放开,我手都被你要弄断了。” 齐临听她答应,赶紧放开她的手,站起身,作势又要抱她。 这回严嘉眼明手快,从椅子上跳起来,和他隔着一张椅子相对,伸出手制止他:“你站住别动。你别再用你野蛮人的方式,对我表达热情了,我受不住。而且在我们文明社会,尤其是男女之间,更不能这样随便抱来抱去的。” 齐临不满地放下手:“你们文明人就是规矩多,在我以前的部落,大家高兴的时候,都会相互拥抱。” 舅舅大人有令,严嘉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跟齐临一起去寻找那块不知流落何处的玉玦。 李家裴给了两人一个地址,古玩街一家叫做艺古斋的古董店。 严嘉早年上学的时候,跟同学来过这条古玩街很多次,装模作样地学人家淘货鉴宝,不过学识所限,淘回去的小物件基本上都是义乌制造,上了几次当之后,就很少再来这里。 兴许是太炎热的缘故,古玩街的人流不太多,只有寥寥几个游客。 严嘉和齐临下车进了这条街道后,很快就有一个小贩模样的人,凑上来,鬼鬼祟祟问:“康熙年间的鼻烟壶,要不要看看” 严嘉对这种骗人的套路心知肚明,笑笑没理会,继续往前走。不料,走了几步,发觉旁边的人没跟上,还传来一个挺认真的声音:“看看” 严嘉转头一看,果然见齐临凑在那小贩面前,看那小贩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古朴的木匣子,里面盛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 那小贩神秘兮兮道:“看您也是懂行的,肯定一看就能看出这是好东西,康熙年间的青花釉里红鼻烟壶,货真价实的宫廷货,工艺没得说,你看这胎质是不是很细腻,还有上面的莲纹。你要是感兴趣,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价格都好商量。” 齐临本来还带着兴趣,但是看到盒子里的玩意,立刻撇撇嘴:“假的。” 说完,离开原地去跟上严嘉。 那小贩却还不善罢甘休:“先生,你这看都没看,就说我这宝贝是假的,我跟你说,我在古玩街混了十几年,就没卖过假货。” 他说的义正言辞,严嘉都差点笑出来。不想,齐临比这小贩更加一本正经:“首先,这上面的红色并不是釉里红,而是普通的瓷器颜料。瓷器胎质虽然很细腻,仿古工艺也做得很真,但还是看得出是现代化工艺。”他像是想了想,“我想这个鼻烟壶的年份,最多不超过两年。不,最多不超过一年半。” 小贩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倒看不出真是个行家。” 说完,收起盒子转身离开,去捕获下一只愚蠢的肥羊。 严嘉看齐临目光还追随着那远去的小贩,笑着用手肘戳戳他:“博学多才的齐二哥,走吧” 齐临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严嘉疑惑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刚刚那小贩,不知何时又拦住了两个游客模样的人,光从背影,就能想象出他吐沫横飞的样子。 那两位中年游客,看起来对他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时不时感叹点头,片刻之后,三人竟然要携手往边上走去,显然是要去达成买卖协定。 严嘉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齐临,已经大步迈开,朝那三人走过去,待到两步之遥时,他高声道:“你们别受骗了,他的东西是赝品。” 他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周围零散的几个路人和商贩,都望了过去。 那两个游客看看齐临,再看看小贩和他手里的宝贝,讪讪笑着,摆摆手,匆匆走开。 严嘉暗道不好,冲上前,将齐临拉住,对上那显然已经怒火中烧的小贩,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一时冲动,我们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做生意。” 说完,拖着齐临就要走。可这时,周围已经有几个同样小贩模样的人,不动声色地已经围了过来。 第19章 仙风道骨 小贩看了看两人,冷哼了一声,对严嘉道:“你男朋友搞砸了我一笔大生意,你们看怎么办” 不等严嘉回答,齐临已经先开口:“什么大生意你的东西是假货。” “我呸你说是假货就是假货你问问这里的古董贩子,老子的宝贝是不是假货” “二饼胡从来不卖假货”旁边有人应和,想来二饼胡就是这小贩的绰号。 二饼胡笑了笑:“听见没话不多说,你们搞砸了我的生意,必须负责。我也不坑人,刚刚那两人答应出价三万,我也不为难你们,一口价,两万块这个鼻烟壶你们拿走。” 严嘉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敲诈” “三万变两万,已经让你占便宜了,你还说我敲诈”二饼胡呵呵道,“好吧,既然你说我是敲诈,那我就直说了,你们要是不买,今天就别想走出这条古玩街。” 齐临眉头紧锁,也不知对当下情形理解没有,继续道:“你的东西就是假货” 在这种明显被人敲诈,且人身安全很可能不保的情况下,他还在执着地阐述这个观点,别说严嘉,就是二饼胡这个假古董贩子,也是一愣。 严嘉灵机一动,拉着齐临对二饼胡道歉:“是我们的错,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这里”说着,严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言下之意,齐临的脑子有问题。 二饼胡皱眉看了看一脸义正言辞的二愣子模样的齐临,似乎是相信了严嘉的话,思忖片刻:“这样吧,我大发慈悲,就给你们一个原始价,一万块,不能再少了。” 严嘉叫苦不迭,一万块其实对齐临来说,不是个大数目,但总不能吃这个暗亏,正在思索中,齐临不知何时掏出了手机,边拨电话边道:“我要打电话给警察,说有人倒卖假古董。” 严嘉傻眼地脑子顿时当机,而就在这时,周围一群小贩包括那二饼胡,已经扑上来抢夺齐临的手机。 齐家仗着身高举起手机躲闪,有人对他出拳出脚,他就节节退后。 完了 严嘉看着缠做一团的人,心道这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五六个人,她相信以齐临的蛮力和身手,应该不至于吃大亏。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闹大了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正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时 忽然一声轻喝凌空响起:“二饼胡你又在这里敲诈勒索是不是不想在古玩街混了” 这声音刚落下,围着齐临的人,已经如潮水退去。 严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唐装,约莫六十来岁的男人,沉着脸看着这一切,那经历风霜的脸,如同刀刻一般,自有种不怒而威的气息。 二饼胡见着来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周爷,我就是卖卖假货,这小子非要坏我生意,还要报警。” 那叫周爷的人,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卖假货这种事情,我说过多少次,迟早会出问题,你们非不信邪。我管不了你们,不过这小子是我的客人,你们不能动,都给我散开” “是” 包括二饼胡的一堆人,顿时作鸟兽散。向来这位周爷是这条古玩街颇有分量的人物。 那周爷来回打量了一番齐临和严嘉,淡声道:“你们是李家裴介绍过来的” 严嘉这时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您就是艺古斋的周爷” 周爷点头,对两人招招手:“你们随我来” 严嘉拉了拉傻愣愣的齐临,跟上这位仙风道骨的周爷。 一进艺古斋,温度顿时比外面降了好几度。不算太大的店面,最多三十平米,装修雅致古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物。 齐临顿时眼睛亮了几度,他摸了摸刚进门口的一张红木椅,像是自言自语道:“明代万历年间的太师椅。” 周爷转头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好眼力。听说你是齐同瑞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 齐临对他的夸赞无动于衷,走进几步,看到左侧架子上摆放的瓷瓶,继续道:“南宋越窑出产的虎纹青瓷罐。” 周爷呵呵一笑:“不错。” 不想,齐临转头再看了看周围的东西,有点不满道:“你这里的好东西倒是不少,也大都是真品。但是来路肯定都不太正,我猜大部分都是盗墓贼放在你这里销赃的。一般的盗墓贼并不太会保护这些古物,所以好多都有损坏。” 周爷脸色一沉,显然为他的话不太高兴。 严嘉戳了戳齐临,提示他闭嘴,转而对周爷道:“我们这次来拜访您的目的想必我舅舅已经告诉过你了” 周爷想来是没打算跟齐临计较,对上严嘉点头:“你们要找的东西我大致已经打听到,应该是是被赵三偷走的。他最近偷了一些东西在销赃,其中就有一块玉玦,但没有人能鉴定出来那块玉玦的来历,所以还没销出去。” 齐临走上前:“他现在在哪里” 周爷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这是他的住址,不过他经常不在家,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找得到” 严嘉将那纸条拿过来看了看:“谢谢周爷。” 周爷笑了笑:“举手之劳你舅舅和我是老伙计,曾经救过我一命,这点小忙不算什么”他想了想,“赵三脾性刁钻,你们和他打交道,机灵点” 严嘉点头“谢谢周爷提醒。” 周爷看了眼齐临,对两人挥挥手,笑道:“你们去吧这家伙再多待几分钟,估摸着我这里会被批判得一无是处。” 严嘉也笑着瞅了眼皱眉的齐临,悄悄对周爷做了个鬼脸,指了指自己脑袋,再次向人说明齐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 两人拿着纸条从古董店走出来,齐临走了几步忽然站住不动。 严嘉纳闷地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他黑着脸,抗议道:“我看到你的动作了,我脑子没问题。” 严嘉呵呵一笑,退回几步:“我跟人开玩笑呢你这么聪明,简直就是天才” 齐临哼了一声:“你就会骗我” 第20章 交易达成 两个人顺着周爷给的地址,找到那名叫赵三的盗贼的住处。 是一处藏在古玩街后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他们找到那间破旧小院子,推开残破的木门,那门应景地发出咯吱的声响。 “赵三。”严嘉试探叫了几声。 见没有人应,她无奈地对齐临耸耸肩:“周爷说他很少在家,看来今天是不在了。我们改天再来吧。” 齐临皱眉走到边上的厨房,伸手一推,那门便打开。他径自走进去,随手摸了摸桌子上的一个大茶缸。 “怎么了”严嘉从后面跟上。 “缸子里的水还是热的,应该刚刚离开。厨房门没锁,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齐临淡淡道,“我们在这里等等。” 严嘉知道他对那玉玦的执着,只能陪他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坐下。 两人百无聊赖地等了两个小时,就在严嘉忍不住要暴走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平头敦实的男子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脸上出现一丝警惕,随手就抄起门边的一根木棒:“你们是谁” 严嘉眼睛一亮:“你是赵三” 那人脸上还是戒备之色:“我是。你们到底是谁” 严嘉看了眼齐临,见他没有出声的打算,便继续道:“我们是来跟你买一样东西,听说你最近获得了一枚玉玦,我们很感兴趣,想跟你买下来。” 赵三大致是看出齐临和严嘉长相都是无公害的样子,也就放下了戒心,只是挥挥手,不耐烦道:“什么玉玦,我不知道,你们搞错了这是我家,你们快点离开” 齐临的眉头已经皱起来,像是不太有耐心的样子。严嘉赶紧拉住他的手暗中示意他淡定,又继续同赵三道:“你放心,我们真的是诚心想跟你买那东西,绝对不是警察来试探你。”她想了想,“是周爷介绍我们过来的。” 她不知道此时提周爷,妥当与否,但是总比他们莫名其妙冒出来要好吧 那赵三一听周爷二字,顿时有点怒火:“那老东西还会给我介绍生意不举报我就感恩戴德了管你们是谁介绍的,赶紧给我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看来周爷说的没错,这人性格确实刁钻。 她思虑了片刻,继续道:“实话跟你说,那东西没什么价值,你销不出去的,只是这玉玦对它的主人,意义重大,我们是受主人之托,将其买回去。你开个价,我们尽量满足你。” 赵三显然没有耐心,拿着木棒上前,驱赶两人:“走走走别在这里烦我,我说了没玉玦就没玉玦,就算有也不会卖给你们。” 他木棒刚伸过来,齐临便伸手一把抓住,用力一拉,赵三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却不想,他虽然身材敦实,竟然出乎意料地灵活,正往前倾倒时,忽然一只膝盖着地,用力一顶,又弹了回来。 他眉头一皱,将手中木棒用力一推,想撞上齐临。但齐临手中早已经用力,那木棒只在他手中稍稍向前几分,便被他一把抓夺过来,扔在地上。 赵三神色一变,正要夺路而出,齐临嚯的起身,跑上前,从后面揪住他的后衣领,哪知他一个转身,竟然跟泥鳅一样挣开。眼见就要跑出门口,齐临哼了一声,整个人从后面扑倒,将他压在地上,一手掐住他的后脖根:“把玉玦交出来。” “老子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赵三趴在地上爆红着脸吼道。 严嘉心知齐临想找到玉玦的迫切心理,但他这样莽撞,显然只是事倍功半。她揉了揉额头:“齐临,你别冲动。” 齐临却怎么都不放开赵三,掐住他脖子的手越发用力,眼见那人快要翻白眼。 严嘉想了想,急忙忙朝赵三道:“十万怎么样” “老子说了没有” “二十万”严嘉咬咬牙。 “没有就是没有” 严嘉心一横:“一百万,行就行,不行我们就去报警。大不了谁都别想要那块玉玦了” 赵三喘着气沉默片刻,牙一咬:“成交,快叫这家伙放开老子。” 不等严嘉开口,齐临已经从地上起身,拍了拍手,对严嘉给了一个赞许的表情。 谁要你的赞许严嘉心中翻个白眼。 赵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地看了眼齐临:“明天上午,来我这里拿货,一百万只要现金。” 其实刚刚严嘉也是信口开河,那么大的数字,她又不能掏钱,哪里能替别人做主。现下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但齐临确实轻快地应声:“没问题。” 严嘉瞅了瞅他,用口型犹疑地问:“真的没问题” 齐临没有给他回应,大致是没看懂她的意思。 不过严嘉想想也是,连七位数存款的意义都不懂的家伙,这一百万对他来说,还不只是个数字 趁着银行没关门,严嘉和齐临赶紧赶回去提钱。一百万的现金,装了一个大箱子。严嘉只觉得手心发汗,脑袋发麻。 从银行回博物馆,提醒吊胆了一路,倒是拖着箱子的家伙,像是拖着几个大西瓜,半点异样都没有。 严嘉腹诽,什么叫做视钱财为粪土这就是 回到博物馆,严嘉还是有点不确定,犹疑地问齐临:“你真的要用这么多钱,跟那个盗贼换玉玦吗” 齐临看她一眼,不以为然道:“为什么不我都没想到这么简单。原来一百万就能买回来玉玦我还以为会很麻烦呢” 严嘉绝倒。 一百万于他的概念,大概就是她对于一百块的感觉。 壕的世界,她大概永远都没机会懂。 当然,他也不懂。 齐临见严嘉表情纠结,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嘻嘻道:“严嘉,能找到玉玦,全靠你。你想要我给你什么作为感谢” 他竟然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情世故,严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想要一百万行不行” 齐临眼睛一亮:“那太简单了,我们现在就去提钱好不好或者转账给你” 严嘉奔溃,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一个爆栗弹在他脑门:“你傻啊当你哥哥挣钱很容易啊” 齐临不满地摸了摸被弹疼的脑门,抗议道:“我又没用哥哥的钱,我用的是自己的钱。” 他之前就说过那卡里的钱是他自己的,但严嘉并不怎么相信,他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伙,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很有钱吗” 齐临委屈道:“我之前做项目有钱的。”不过想了想,又有点心虚地继续,“不过可能也不是太多,就是银行卡里的那点,再加上还有一部分在国外的账户。” 好吧,严嘉承认他其实也挺有钱的。只是可能比起齐家来说,可能确实只是九头牛上的一根毛了。 严嘉想了想,觉得应该教育他,要勤俭节约,不能乱花钱。但转念一想,他整天穿着破衣服破鞋子,房间里连张床都没有,本来就够节省的,好像也不知从何说起。 第21章 横生枝节 隔日一早,严嘉到达博物馆的时候,就见齐临坐在大门口,旁边竖着昨天那装钱的大箱子,看样子是在等人。 当然,严嘉知道他等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而此时,已经开始有零星的访客进出,有两人就从箱子边擦过。 严嘉头冒黑线。 要是那些访客知道,他们擦身而过的那只不起眼的箱子里,装着一百万人民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严嘉还未走上台阶,齐临已经看到她,对她挥挥手,拖着箱子直接跑下来:“我们走吧” 他期待的模样,想必是对那块玉玦万分感兴趣。 她看了看门口:“今天博物馆的访客似乎比较多,我去跟于成交代一下。” 齐临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于成可比你在博物馆的时间长多了。” 言下之意是,于成都搞不定的事,她肯定也搞不定。 严嘉正要反驳,他已经一把抓起她的手,往马路边走去打车。 两人站定后,严嘉才甩开手,不满地道:“齐临先生,我可否请求你以后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我还要告诉你几遍” 齐临居高临下看来她一眼:“那我把你当男人好了” 严嘉下意识反诘:“为什么不是我把你当女人” “那好吧。”说着他又拉起她的手。 严嘉这才发觉自己被他荒诞的逻辑给绕进去,没好气地再次甩开手:“你少给我装蒜说了别动手动脚,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齐临悻悻地收回手,直到拦到出租车,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坐上车,严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点重,便转头对身旁的人笑了笑:“齐临,我知道你是把我当做朋友,所以才会有比较亲近的表示。但是在文明社会,尤其是在我们中国,如果不是恋人,男女之间拉手拥抱都是不妥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当然明白啦,我又不是没读过书,你自己每天觉得我是傻子。”齐临黑着脸道。 “既然明白,你为什么还这样” “我”齐临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没想明白,撇撇嘴,“我觉得你不一样吧。” 严嘉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实际上齐临自己也不明白,他转头见她好奇地看着她,想了想,又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严嘉抿嘴一笑,觉得他乖顺起来的样子,真是可爱。差点就要伸出手摸摸他,但手在空中,想到他们刚刚争论的话题,赶紧收了回来。 因为出门早,来到赵三家,还不到十点。 院子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齐临满怀期待地走到严嘉前面,推开那门,高声道:“赵三,玉玦呢” 严嘉跟在他身后踏进院内,但是刚刚进去,便意识到不对。 齐临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拖着箱子,原地站定。 院子里还是昨天那个院子,但是凌乱地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各种器具散落在地上,好似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打斗。 实际上,确实是打斗的痕迹。因为地上好几处暗红的印记,稍微有常识的人,应该就能辨别出那时干涸的血迹。 严嘉心里一提,快步走在齐临身侧,忐忑低语:“好像出事了” 齐临脸上浮现一丝焦躁,喃喃念道:“玉,玉玦” 严嘉直觉不好,扯了扯他:“我们先离开。” 齐临黑着脸,气哼哼随着她转身。 只是两人刚刚才走回到门口,伴随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忽然涌进来好几个人。 “不许动举起手来”穿制服的警察,拖着枪对着两人。 严嘉傻眼,齐临也愣住。 冲进来的警察大概发觉不对,大头的警察喝道:“你们什么人”说着,转头往里面看了看,“赵三呢” 在他说话的空当,旁边几个警察已经上前,检查现场。 严嘉一生中头次被黑压压的枪口指着,吓得脸色都白了,老老实实举着手:“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是来找赵三的,但是一进来就看到现在这个样子。” “队长,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看来报警的人没说谎,应该是打得很厉害,但是赵三不在。” 那队长还举着枪:“你们到底什么人来找赵三做什么” 严嘉看了眼齐临,低声道:“我们来找赵三买东西。” 队长冷哼一声:“赵三就是个盗贼,你们来买东西,那就是销赃了” “不是不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齐氏博物馆的,听说他手里有一块古玉,我们很感兴趣,所以过来买。” “我们追了赵三这么久,一直没抓到现行。有你们这两个销赃买家,那就好办了。”队长说着,眼神示意了一下齐临脚边的箱子,“那里面是什么打开” “买东西的钱啊”齐临理所当然道,倒是从善如流地弯下身将箱子打开。 哗 饶是执行公务的警察,看到这么多红艳艳的钞票,也是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 还是那队长反应快,大声喝道:“这么多钱,一看就是来销赃的。走,把他们带回警察局好好审问。” 严嘉知道此时辩解无益,只能跟着这些警察去了警局再说。 至于齐临,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应该还是念着那块玉,对目前的遭遇毫不在乎。 上了警车,严嘉才知道,这些警察不是普通派出所的小片警,而是来自公安局刑侦大队。赵三是他们正在追查的目标人物,涉嫌好几宗大的盗窃案。但听他们之间的言谈,应该还没掌握确凿的证据。今天听到报警说赵三家有人打斗,才赶紧跑来。 只是跟电视演的一样,警察一到,赵三鬼影子都没了,倒是抓到两个销赃者,打算顺藤摸瓜,查到赵三的犯罪证据。 严嘉有点心急,虽然她和齐临是受人之托,但是那块玉严格算来确实赃物,他们也确实算得上替人销赃。 警察为了抓赵三,定他们一个罪,也不是不可能。 齐临倒是完全不在状况之中,他上了警车,虽然戴着手铐,但一点没有可能被判罪的自觉。倒是沉浸在玉玦下落的思考当中。 过了一会,他开口问旁边的严嘉:“你说是不是也有人看上了那块玉”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讨论这个严嘉重重叹了口气。 她还没回答,已经有警察恶声恶气打断齐临:“不准说话,有什么回警局再说” 齐临不满地反诘:“我有说话的权利。” 刚刚那位队长似笑非笑道:“回警局了让你说个够。” “那说不定去了,我就不想说了。”齐临认真道。 严嘉扶额转过头。 队长噎了一下,恶狠狠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想说也得说。” 齐临还是一脸认真:“你别骗我了,中国现在的法律是有权保持沉默。” 队长再次被噎,干脆寒着脸不理他,心道,这可是头一回遇到嫌犯,一点被抓的自觉都没有。 齐临见队长沉默,又转头对严嘉道:“要是有人跟我们抢的话,我们就再加点钱。你看五百万还是八百万,比较合适” 喂他们现在是手戴手铐坐在警车的嫌烦严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齐临是闭了嘴,不过在闭嘴前,又加了句:“那我得问我哥要钱了。” 五百万和八百万,那队长和其他两个小警察,已经傻了眼。这嫌烦的嚣张程度,简直刷新上限啊坐在警车还敢谈论销赃的事。 又隐隐觉得,这么多钱的买主,想来是一条大线索,只是到底都是做刑侦的,又觉得哪里不对。 第22章 警察粉丝 情况到没有严嘉想得那么糟,她和齐临刚刚被带到警察局,还没开始审问,两人的身份已经被查明,包括那一百万的来源,警方也确定没有问题。 主要的原因还是齐临身份比较特殊,他是齐同瑞的儿子,而齐家在本城,名声在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除了齐氏博物馆,齐同瑞还为很多学校捐赠了教学楼和图书馆,是全城皆知的大慈善家。 大资本家和大慈善家的儿子,至少可以说吗他在车里说的五百万和八百万,实在不能意味什么。那点钱对齐家来说,当真只是个小数字。 不过身份和钱虽然没有问题,但他们去赵三那里买东线,显然有销赃的嫌疑。警方将两人分别带到审讯室审问。 面对人民执法者,守法公民严嘉很老实地一一交代了事情经过。 大概就是受人之托,去找回一块丢失的古玉,听说古玉在赵三那里,为了古玉的完好,选择了最安全的方法,高价购买。至于为什么那位丢失古玉的委托人不报警,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 因为没有什么大问题,警局问完话,叫来保释的人就可以回家了。 李家裴接到电话,匆匆赶了过来。 只是严嘉和舅舅画押办完手续,齐临还没出来。警察说是还在审问,两人只能坐在警局静等。 那厢在审讯室的齐临,本是两个小警察审问。但人家例行公事刚问他的个人信息,他就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先睡一会。” 说完,眼睛一闭,当真睡了过去。 小警察面面相觑,叫了他几声,完全没得到回应。鉴于他的身份多少有点特殊,小警察也不敢对他使用暴力,只能跑出去求救他们的队长。 小警察和队长说话时,严嘉和李家裴就在旁边,看到队长急冲冲地往审讯室方向走去。严嘉提心吊胆小声问舅舅:“齐临不会在里面闹什么事吧” 李家裴也有点担忧,面色严峻道:“等等看,如果待会警察还不放人,我们就只能叫齐家的律师来了。” “我最怕齐临,人家说东他答西。” “咦严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正说着,一个年轻小警察窜了过来,矗在严嘉面,一脸惊讶的笑。 严嘉眉头微蹙,想不起自己何时认识这里的警察,但认真一看眼前这张脸,又觉得有点眼熟,思忖了片刻,猛地想起这才他是那次遇到小偷后在派出所见到了的那个热情小警察。 她也有点惊讶:“你不是上次那个警察吗你怎么在这里” 小警察笑嘻嘻摸了摸脑袋:“我刚刚调来这里的刑侦队,算是升职了吧。” “那恭喜你。对了,你叫肖”严嘉客气道。 “肖睿。”他替她补充,说完又问:“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严嘉苦着脸,简短将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肖睿皱了皱眉:“你说齐临先生在审讯室,已经进去很久了” “嗯。我都录完笔录出来半个多小时了。好像齐临不是很配合。你也知道,齐临他从国外来的,行为想法都有点跟大家不一样。” “我上次已经看出来了。”肖睿笑着道,“你们别担心,我去问问情况。” 说完他朝审讯室跑了过去。 齐临和队长还在对峙当中。 也不能算是对峙,齐临是真觉得困想睡觉,但这位队长大人一进来,就对他大呼小叫,又是拍桌子又是踢凳子,他不得不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不满地看着对面张牙舞爪的人。 “你还是不说,是吗你信不信,我定你一个你妨碍调查罪,让你在拘留所待几个月。看看你这个二世祖还嚣张不嚣张” 齐临一脸不解:“你们调查关我什么事,我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说两句,哪里妨碍你们了” 警察做久了,没几个脾气不火爆的,在队长看来,齐临压根就是在挑衅。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好,你什么都不说,那你今天就待在这里。” “那不行。”齐临转头看了眼房间,“虽然我不睡床,但也要睡袋,或者被子,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可不会在这里过夜。” “那你就赶紧配合做笔录”队长火大地吼道。 刚吼完,门口响起敲门声。 队长没好气道:“进来” “队长”肖睿探头探脑进屋,看到齐临,眉笑颜开对他挥挥手:“齐临先生,又见面了” 齐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不认识他的。 队长奇怪地看了眼肖睿:“你认识这家伙” “我之前在派出所那边,办过他一个案子。” “我就说,原来是有前科的。” 肖睿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那次是齐临先生见义勇为抓小偷。” 队长脸色一垮,将本子摔在桌面:“你审吧,审完叫我” “收到。”肖睿上前,坐上队长刚刚坐的位置,而队长大人则气呼呼出了门。 “齐临先生,你不记得我了上次你抓小偷去了派出所,我们见过的。” “不记得。” 肖睿干干一笑:“这样吧,我们简单做一下笔录,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你好早点签字回家。严小姐和她舅舅还在外面等着呢。他们挺担心你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没做坏事。”他嘟囔一句,又看了看门口,“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要怎么办” 肖睿:“做完笔录,没有问题,你就可以离开了。” “好吧,那我要说什么” 肖睿一口气差点噎住:“就是把你们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一遍就可以了。” “我们昨天跟赵三约好,去他那里买玉,到了地方,他人不在,地上还有血,然后就被警察带来这里了。说完了。” “”真够简短的,肖睿笑笑又道,“你们为什么要跟赵三买玉他是个专门盗窃文物古玩的贼,你们不知道你们跟他买东西,等同于给他销赃。” 齐临总算正常了点:“是那块玉的主人托我去找的,就算我们交易成功,那也不叫销赃。”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词,“最多叫冤大头,不过我有钱,所以无所谓。” “如果是贵重物品丢失,为什么不报警” “警察就一定能找到吗万一人家狗急跳墙毁了东西,怎么办再说了,不报警又不违法。” 齐临所有的话,都说得理所当然。肖睿也确实觉得没什么问题。他思忖了片刻,抬头看向对面的人:“齐临先生,你能说明一下,你们要找的那块古玉是什么样子么” “就是一块玉玦。我没见过实物,形容的也不见得准确。” “那块玉有什么来历吗” 齐临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和案子有关系吗” 肖睿摸了摸鼻子:“关系是不大,你要是不愿说,也没关系。我去跟队长报告,如果没问题,你马上就能离开。” 肖睿走出来,拿着记录本去队长那说了几句。严嘉远远见队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而肖睿点点头后,又朝她们跑来:“严小姐,我已经给齐临先生做完笔录,已经没事了,办完手续,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你”严嘉由衷感谢这个热心的小警察。 “应该的,我之前就说过,我是齐临先生的粉丝呢,他那本南非考古手札我看了好多遍。” 齐临出来后,肖睿殷勤地送他们一行三人出警局大楼。 齐临被关了几个小时,脸色不太好,李家裴试探问:“齐临,刚刚是不是有警察对你怎么样了” 齐临点头:“刚刚我在里面很困,但是那个队长一直吵啊吵,不让我睡觉。” 呃,李家裴和严嘉对看一眼,相顾无言。 肖睿笑了笑:“李先生放心,我们警局有规定,是不能严刑拷打的。何况,齐临先生又没有犯罪。” 严嘉:“肖警官,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别这么叫我,我就是一个小警察而已,叫我肖睿就可以了。我知道齐临先生肯定没有问题,当然不能让他留在警局受苦。” 严嘉见齐临面无表情,用手肘戳了戳他:“你还不向肖睿道谢。” 齐临虽然不同人情世故,但还是分得清好歹的,也知道刚刚多亏了这个小警察,才能从那间审讯室出来,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些警察为什么要把他关在里面。 他想了想,转头对肖睿道:“谢谢你我可以请你吃烤羊” 严嘉想到那次的烤羊经历,扑哧一笑。 齐临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我是说去餐厅吃烤羊。” 肖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齐临先生太客气了。不过我今天还要值班。”他想了想,“我知道你们要找那块古玉,虽然现在警方已经知道,但因为没有报警,不会立案去侦查。你们放心,如果赵三那边有什么动静,我会通知你们的。” 严嘉一愣:“真的吗” 肖睿点头:“既然是齐临先生想找的东西,想必很重要,我找到赵三,立刻通知你们。” 齐临脸上也涌上一丝笑:“看来文明社会的执法者,也有不错的人。” 待肖睿返回办公楼,严嘉笑着对齐临道:“肖睿之前说看过你的书,很崇拜你,我还以为他随便说说,看来他真是你粉丝。你竟然会有粉丝,太不可思议了” 齐临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在业内还是很有分量的。你才疏学浅,当然不知道。” 严嘉和她旁边的舅舅,都哈哈大笑。 李家裴道:“严嘉,你是应该多跟齐临学学,他可是真材实料。” 严嘉笑:“齐老师,以后多多指教。” 齐临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吧,我收了你这个学生,以后我会多教教你。” 谁要当你的学生她开玩笑的,看不出来么 好吧,她知道他看不出来。 第23章 回到点 隔日中午,严嘉刚吃完饭,便接到肖睿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挺兴奋:“严嘉,赵三找到了,受了重伤,在人民医院。我们警方已经问询过,但没什么证据,没有抓他。你和齐临先生要不要过来看看” “好的好的,谢谢你,肖睿。” 严嘉挂上电话,蹭蹭跑上楼去找齐临,他正在和他的弟弟玩耍,一手还拿着那块玉玦的照片,仔细研究着。 “齐临,肖睿说赵三在医院。” 齐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他的猴子小弟在他身上没坐稳,一跟头摔在地上,不满地龇牙咧嘴乱叫。 他不理会,套上一件衣服就往外走:“我们快去。” 两人风风火火跑到人民医院,肖睿正站在医院大厅,见到两人,赶紧上前:“你们随我来,赵三醒来不久,我们同事问完话,已经离开,我找个了借口才留下的。” “真是麻烦你了肖睿。”严嘉感激道。 “小事情,小事情。”肖睿摆摆手。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有人在江堤边锻炼,发现有人受伤昏迷,送来医院报了警。警察到了,才知道是赵三。根据赵三的口供,说本来在家里,忽然闯进来一群人对他动手,他逃了出来,但还是被追上打晕,差点连命都没有。” 两人随着肖睿进到赵三的病房。本来躺在床上的人,看到来人,立刻鬼哭狼嚎:“玉没了,被人抢了,一百万没了” 严嘉和齐临吃惊地相视看了眼。 肖睿走上前,揪住赵三的衣服:“你什么意思是说他们要跟你买的那块玉被人抢了之前录口供怎么没说” 被人揍成猪头模样的人,哭哭啼啼地点头:“昨天早上我拿着玉,坐在家里等你们,忽然闯进来人抢我的东西。我揣着玉,跑了出去,但后来在江边被他们追上,等醒过来,就已经在医院。那块玉也不见了。” “是什么人抢你的”肖睿道。 赵三悲愤道:“警官大人,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不知道啊被人抢了东西,还打断了腿.老子要知道是谁,一定要干掉他全家。” 肖睿松开手,起身转过来对上严嘉和齐临:“看来找他没什么用了” 齐临皱眉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求救似地看向严嘉。 严嘉:“肖睿,那能查到是谁抢的赵三吗” “我试试去找附近的监控。”肖睿点头,“那一带鱼龙混杂,有可能是谁听到说那块玉值一百万,所以被眼红的人抢走。” “万恶的金钱。”齐临冷不丁冒出一句。 严嘉白他一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肖睿看着两人,轻笑了笑:“你们放心,我找到线索,会通知你们的。” 赵三一听,立刻大叫:“警官大人,你这是在跟我抢生意么你们两个别听他的,等我腿好了,我一定把那块玉找回来,不要你们一百万,八十万就可以。” 肖睿转头:“你还是消停点吧,说不定你腿还没好,我们就找你的犯罪证据,你偷了那么多东西,够你坐几十年牢。” “你们有本事就赶紧找证据啊,做什么和我抢饭碗。你们两个别信他的,他一个警察,信不得” 肖睿摇摇头:“我们走吧” 走出医院,齐临忽然对肖睿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我们,但是如果找到玉玦,我会将那一百万给你” 肖睿吓了一跳,继而摇头笑道:“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要真那样,我一个警察岂不是真和赵三那样的人抢饭碗了”他又看向严嘉,“我帮你们,是因为我对文物很感兴趣,对齐临先生也很敬佩,您要找的东西,肯定很珍贵,所以不想落在那些不识货的人手中糟蹋。而且作为警察,当然应该让丢失的物品,物归原主。” 齐临点点头:“你是一个好人。” 他对人的评价,通常是简单明了的好与坏,或者喜欢与讨厌,当然,最多的就是无视。 严嘉想了想,凑上前:“齐临,你不是没朋友么肖睿这么好,你也大不了他几岁,你们倒是可以做朋友。” 肖睿受宠若惊地点头:“如果能和齐临先生做朋友,真是太荣幸了。” 齐临不解地看了眼严嘉,无视肖睿的热情:“他是好人,我又没说喜欢他,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 好尴尬。 严嘉是,肖睿也是。 而齐临已经浑然不觉地往坐车的地方继续走去。 严嘉无奈地对肖睿摊摊手,小声道:“齐临他脑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你别介意。” “没事没事。”肖睿嘻嘻道,“大神都是比较特别的。” 特别的蠢么严嘉腹诽。 “我们等你的消息。” “好的,没问题。” 肖睿离开后,严嘉追上齐临,不满地指责他:“肖睿无偿帮我们找那块玉,你说那样的话,实在太没礼貌。” 齐临一脸无辜:“什么话” “就是不和他做朋友。” “我和他才见过两次,根本就是陌生人,当然不喜欢他,怎么和他做朋友”他坦坦荡荡道,“再说了,我现在有朋友,没必要再交朋友。” 严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但还是语重心长地道:“齐临,你现在生活的地方是文明社会的都市,你应该顺应大部分人的生活,认识更多的人,结交更多的朋友。我是你的朋友没错,但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不就一个朋友都没有。” 齐临却完全没找到重点,奇怪问:“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 “算了”严嘉无力地摊摊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跟你说话,都是鸡同鸭讲。” 齐临不满地撇撇嘴:“我又不是鸭,再说你是鸡么” 你才是鸡,你们全家都是鸡不对不对,齐伯伯和齐大哥,还有那位素未谋面的齐临母亲,他们都是无辜的。 片刻之后,齐临忽然开口:“严嘉,你知道吗自从那块玉出现后,我就忽然有种预感,我好像越来越接近辰氐人的真相。” 他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完全不似平时让人跳脚的那种蠢相。 严嘉一愣,转头看向他,只见他表情认真,又继续道:“我爸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任何,这是他的遗愿,我一定会替他完成。” 严嘉讪讪一笑:“齐临,你也别太认真,齐伯伯一辈子都没找到,你又怎么能找得到。” 齐临忽然转过头,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看着她:“你跟大部分人一样,不相信辰氐人存在过对不对” “呃”这么认真干什么严嘉转身,用力朝路上挥手,“有车来了。” 第24章 流氓大哥 人民警察肖睿没有让严嘉和齐临失望,隔了两天,便直接登门找到两人。 他在博物馆办公室坐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对严嘉道:“我已经查到是什么人抢的赵三。就是这个叫做陈少军的家伙,人称军哥。他在那一带开茶楼和赌场,手下养了一帮小弟,是个黑道大哥,当然,其实也就是个流氓头子。这次抢赵三是黑吃黑,应该就是因为听到消息,有人花高价买赵三那块偷来的玉。” 严嘉拿过照片看了看,上面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短寸头,一脸横肉,光看脸都知道是干什么的,只差在罩门上写着“老子是黑社会”几个大字。 她忧心忡忡地思考了片刻:“谢谢你肖睿,我和齐临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如果不行的话,能向你们警察求救吗” 肖睿点头:“这些线索都是我私下查到的,目前还没有上报。如果你们担心的话,我可以上报,带人直接去找陈少军。但是玉的失主没有报警,赵三那个人证作用性不大。就怕陈少军不承认,狗急跳墙暗地毁了那玉也说不准。”他想了想,“陈少军抢赵三,说到底还不是求财。如果齐临先生不想玉玦损坏,又不在乎花钱的话,我个人还是建议你们去跟他交易。” 他说完手机忽然响起,他赶紧接起来,嗯啊了几声后挂掉:“队长召唤,我回局里了。”说着又眨眨眼笑道,“要是叫队长知道,我建议你们去跟黑道大哥交易,估计又会被发落到派出所当片警。” 严嘉失笑,送他到门口:“如果我们有问题,会跟你联系的。” 严嘉拿着照片上楼,齐临正躺在地上沉浸在书的海洋。她走进屋,将照片扔在他身上:“肖睿刚刚来过,找到了抢玉的人。” 齐临放下书,坐起来将照片看了眼:“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严嘉白了他一眼:“这个人是黑道大哥,我担心他会坐地起价,你确定人家开口叫多少,你都愿意” 齐临想了想:“他总不能叫价几亿吧那我哥可能就不会答应了。”说着,他有点忧心忡忡地问,“我银行卡还有多少钱” “还有一百多万,加上箱子里的一百万现金,总共两百多万吧。”说完觉得不对劲,“你自己有多少钱,干嘛问我” 齐临对她后面一句的质问,充耳不闻,自顾地想了想叹息道:“两百多万和几亿差好多,原来我这么穷。”顿了顿,又道,“算了,我问哥哥要点,再去找教授支援点。” 严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两百多万都算很穷的话,那像她这种银行里不足十万的,是不是可以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过她也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敢情是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将那块玉买回来啊 她默默叹了口气,好心地提醒他:“你放心吧,一块没人认识的破玉,那家伙再怎么狮子大开口,也不可能开价上亿,除非他根本就不打算卖。我估计也就是在一百万的基础上再加点。” “这样啊”齐临松了口气,猛地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跟他谈判吧。” 于是,一个小时后,严嘉跟着行动派齐临来到了面前这家名叫“金满楼”的茶楼。 据肖睿提供的消息,这家茶楼是陈少军的产业,也是他的根据地,大半时间都待在这里。 两人走到门口的服务台,严嘉小心翼翼问:“请问,军哥在吗” 坐在服务台里的年轻姑娘,边嗑着瓜子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翻着眼皮道:“军哥在楼上,不过他没说下午有人会来找他。” 严嘉笑着道:“那麻烦你帮忙通知一下他,就说我们是来跟他买玉的。” 姑娘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拿起吧台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大飞,有两个人说要跟军哥买玉,你通报一下。” 她没有挂上电话,等了一会,那电话里似乎是传来回应。她点头应了一声,咔擦挂上了电话,对严嘉和齐临抬抬脸,面无表情道:“军哥让你们上去,二楼左转第二个包厢。” 严嘉道谢,瞟了眼旁边的齐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样子十有八,九在神游。 上楼的时候,她用手捅了捅他,低声道:“待会见了黑道大哥,你别乱说话,让我跟他谈就行了。” “嗯。”齐临也知道自己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不太明了,倒是从善如流地点头。再说了,他一点跟文明社会的陌生人交谈的都没有。 找到包厢的位置,门口站着两个非主流打扮的小弟,手上到处都是纹身。 “买玉的”其中一个小弟态度傲慢地开口问。 “是。”严嘉应道。 那小弟敲敲门,里面传来应声,才将门推开:“军哥在里面。” 人生中第一次跟黑道大哥,好吧,流氓头子谈判。严嘉说不紧张是假的,至于她旁的齐临,说他紧张那应该也是假的。 包厢内的装修和光线非常暧昧,对着门的一张榻上半躺着一个人,当然不是美人侧卧,而是一个光着膀子,手臂上纹着两大圈纹身的男人。至于他旁边,倒是有两个艳俗美人,正在给他按摩。 陈少军和电视里面的流氓大哥,形象非常符合。除了纹身,寸头下的脸也是一脸凶相。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进来的两人,本来慵懒的眼神,在看到严嘉的一刻,亮了一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们要跟我买什么玉” 面对这种人,严嘉心里还是发憷的,她笑着上前一步,不让自己露怯,开门见山道:“军哥,我们是齐氏博物馆的,我是严嘉,他叫齐临。之前我们本来要跟赵三手里买一块玉玦,但是交易前那块玉被人抢了。我们打听到那玉现在在您手上,所以就直接来找你了。” 陈少军猛地坐起来,粗鲁地将身边两个女人掀开。而后慢悠悠道:“哦,原来跟赵三买玉的就是你们。听说你们给他一百万,是不是” “是。如果军哥同意,我们马上就去提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少军哈哈大笑:“赵三那种上不了档次的货色,怎么能跟老子比。这玉在我手里,价值至少要翻几倍。” 严嘉道:“那您开个价,看我们能不能接受。” 陈少军摸着下巴思忖片刻,一双绿油油的的眼睛上下打量严嘉。他这眼神实在太让人反感,严嘉忍着发麻的头皮,才没让自己脸变色。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临,注意到这微笑的细节,不动声色地移到严嘉前方,将她的身体挡住一半。 严嘉一愣,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怕他这动作,惹怒了陈少军。 果然,陈少军脸色微变,看着齐临皱了皱眉,挥挥手:“你站开点,别挡着我和美女说话。” 齐临绷着脸,牢牢遵守着严嘉让他别说话的叮嘱,挪动了下脚步大概两厘米。 陈少军怒道:“你小子什么意思怕我动你马子还是什么快给我站开点,不然别怪我不把玉卖给你们。” 严嘉赶紧将齐临推开,上前一步,对陈少军道:“军哥,你别跟他计较,他什么都不懂。您赶紧说个价。” 陈少军笑了笑:“好吧,美女爽快人,我最喜欢跟美女打交道了,看到你面子上,一口价,五百万。” 严嘉舒了口气,这个价格简直就是她设想的最低价了。她瞟了眼脸色不佳的齐临,连连答应:“好,我们答应。” 陈少军继续:“今天晚上八点来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时你一个人来,别让你旁边这傻大个跟着,我看着就烦。”他见严嘉眼露惊愕,“这是附带条件,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就是想和你品品茶,我最喜欢和有知识有文化的美女谈心” 严嘉讪讪一笑:“多谢军哥看得起,我们准备好钱,晚上会准时到。” “记住,你一个人来。” 出了茶楼,被勒令禁言的齐临,终于忍不住黑脸开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他本来就黑,现下就更向他非洲的黑人伙伴靠近了。 严嘉瞥了他一眼,不明所以:“他才要价五百万,跟你设想的一亿两亿差那么多远,我当然立刻答应。难不成等他反悔” 齐临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她的错误理解:“我是说,你为什么答应,今晚一个人去”他顿了顿,“那家伙一看就是坏人,盯着你的眼神,简直像是在脱你衣服一样,太不要脸了” 严嘉扶额:“你觉得流氓头子能是好人他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我又没掉一块肉。” “但是他让你晚上一个人去”齐临大声道。 “难不成我说不去,然后他不将玉卖给我们” 齐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憋出一句:“那要是他对你使坏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严嘉托腮想了想:“这样吧,我叫肖睿帮忙,到时你和他就在楼下,如果有问题,你们冲上来救我。肖睿是警察,那些小混混不会敢对他怎样。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见齐临还是不愿意的样子,严嘉只得又道:“难不成你不想要那块玉了”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闷声答应:“好吧,我会保护的。” 严嘉嗤笑一声:“你不是说你在以前的部落是勇士么有你这个勇士在,还怕那些小混混” 齐临立刻展颜,脸上涌现一丝得意和自豪:“没错。” 第25章 单交易 肖睿很爽快地答应了严嘉的请求。答应时,还特别豪气地拍胸口义正言辞道,他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有义务保证人民的人生安全。再加上五百万着实不是个小数字,他也得保证这些钱财的安全。 虽然五百万是在严嘉和齐临预计的最小数字内,但作为“很穷”的齐临,也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的。 但好在他有一个很富裕的家庭和哥哥。大洋彼岸的齐风,在睡眠中被弟弟叫醒,让他帮他立刻准备四百万现金。 齐临受尚仲佟先生之托,寻找那块丢失的疑似辰氐人古玉一事,齐风是知道的,也知道齐临对那块玉玦非常感兴趣,所以对他忽然要这么大一笔钱,没什么意外。 当然,其实算不上很大一笔。齐临难得开口问家中要钱,他反倒挺高兴。 齐家产业根基在海外,但在国内有分支,齐风很快联系了江城这边的负责人,让他准备四百万现金送去齐氏博物馆。 齐家有钱严嘉时知道的,但是对于齐风身在外国,还能这么快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不得不感叹他的神通广大。 好吧,实际上是金钱的神通广大。 加上齐临之前的一百万,五百万现金,总共装满了两只大箱子,再算上箱子的重量,差不多两百斤。 严嘉是普通小老百姓,银行存款从没有超过十万。她不得不承认,面对两只装着五百万的大箱子,她有点眩晕。 晕完之后,还没出门,她就有点发愁了,这么重的箱子,陈少军让他一个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显然,齐临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而是在严嘉整理装钱的箱子时,忧心忡忡看了一会她,又莫名其妙跑上楼,过了片刻,再下楼时,背着手,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似乎添了一点莫名其妙的神秘兮兮。 严嘉不在意地看了看他:“你就放心吧,肖睿待会会给我弄一个窃听器,一旦有什么动静,你们立刻就冲上来。”想了想,又道,“他有枪,还私下叫了两个兄弟在近处支援,百分百没问题。” 齐临抿抿嘴,一言不发走到她面前,忽然将手从后面伸出来,一把精巧古朴的小匕首摊在他手中:“这是我十五岁成人礼时,当时我在的那个部落酋长送给我的短刀,非常锋利。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不用了吧”严嘉看着那小刀,虽然此去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凶险,但她相信陈少军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就做什么怀疑,而她也没有伤人的打算。 齐临双手仍旧举着:“是我非要找那块玉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我” 他好像也不知道要怎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下面的话。 严嘉笑了笑,摆摆手,将那匕首随手拿过来:“行吧,我拿着就是。” 可齐临眼神却紧紧粘着那把匕首,颇有点忐忑又不舍的样子。严嘉奇怪:“你还要说什么” 齐临眼睛移向她的脸,还是支支吾吾的语气:“那个这个刀是在成人礼上用我的血开的锋,部落的习俗是在新婚之夜,送给自己的妻子。你你能不能用完之后还给我。” 严嘉愣了下,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赶紧将刀塞回他手上:“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拿着做什么。我随便那把什么军刀之类的就可以了。” “不不不。”齐临并不接过她手里的刀,“军刀和这把刀不能比的。这把刀用我的血开过锋,比寻常的刀子要快好几倍。你一定要带着。” 严嘉见他这么紧张兮兮又万分认真的样子,不好再拒绝,叹口气:“好吧,等拿到玉玦,我就把刀还给你,你未来媳妇的东西,可不能糟蹋了” 齐临终于嘻嘻一笑。 肖睿开着吉普车来接两人时,看到两只大箱子,完全不可思议:“陈少军让你一个人提着五百万去跟他买玉,是脑子有问题么这么重的箱子,别说是你,就是我一个人提上二楼也够呛” 严嘉摆摆手:“那种人脑子能好用到哪里去,我看他当时也没想太多。我到时上去跟他再谈,看如何交易吧” “也只能这样。”肖睿点头,将一个小小的窃听器和迷你耳机递给她,“你戴在身上,我们能听到你的动静,有危险你也可以求救。” 齐临眼睛一亮,却又有点不信任地急急开口:“你试试,万一是坏的呢” 于是肖睿带上耳机,让严嘉先坐进车内,自己和齐临站在外面。他对耳线上的麦克叫了一声严嘉的名字。 而耳机里快传来严嘉的回应。 肖睿又对齐临示意了一下,齐临不太信任地将他的耳机拿下一只放在耳朵里,确定听到车内严嘉的声音,才放心。 肖睿见他眉头紧锁谨慎的模样,笑了笑:“齐临先生,你放心,我们刑侦大队的设备,质量不会太差。” 齐临想了想:“你带着枪吗” 肖睿点头:“这里有五百万现金,还有严嘉的人身安全,我肯定带着枪以防万一。” 严嘉见齐临还在外面拉着肖睿磨磨蹭蹭,打开车门,从里面探出头催促:“齐二哥,你要相信人民警察,赶紧上车,除非你不想要那块玉了。” 齐临撇撇嘴,闷闷地上了车。 严嘉掐准了时间,上到茶楼二楼之前包厢时,正好八点。 这回包厢里只有陈少军一个人,也没有露着左青龙右白虎的膀子,反倒是穿着一身唐装,好整以暇地坐在包厢左侧红木圆桌旁,双手执着一个瓷茶杯,装模作样的品着茶。 大约是他身上的流氓气质,已经根深蒂固到了头发丝,所以他这个样子,仍旧只能给人一种流氓大哥刻意附庸风雅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眼进门的严嘉,抿嘴一笑:“严小姐,您倒是真准时。” 严嘉其实还是有点小紧张,毕竟是和一个流氓大哥独处一室,但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淡淡一笑:“跟军哥买东西,不敢不准时。不过那五百万实在太重,我一个人没法拿上来,还在车里。军哥您看怎么个交易法” “不急不急。”陈少军摆摆手,“待会我们正式成交后,你叫你的人送上来,或者我的人去拿都可以。严小姐请坐,长夜漫漫,不如我们先好好聊聊。” 毕竟是上门求人,严嘉只能干干笑笑,在他对面坐下。 陈少军给严嘉斟了一杯茶,做出请的手势:“我这碧螺春可是花了好多钱的,严小姐品品看怎么样” 严嘉犹豫了一下,但见陈少军跟盯着块肥肉一样盯着自己,只能拿起茶杯,做做样子喝了一口:“很好喝。” 陈少军呵呵笑了几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面中间打开。 严嘉精神一震,看到那眼熟的玉玦,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拿,却被陈少军一把将她的手腕握住:“严小姐别急。我呢是个粗人,对这些老东西不是很懂,但偏偏又很有兴趣。既然严小姐是博物馆的,不如给我讲讲为什么你们愿意花五百万买回这么一块破玩意。” 第26章 意外再现 严嘉挣开手,赶紧缩回到桌后,讪讪道:“军哥,其实我们也只是受一位长辈之托来替人找回这块玉。玉是长辈妻子留下的遗物,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所以希望不管花什么代价都能找回去。” 陈少军显然有些不信。严嘉赶紧补充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古玩街的那些人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出价超过十万 陈少军表情一愣,他当初听说赵三偷来的这玉被人出价一百万购买,立刻就派人抢来,之后肯定是找人做了鉴定。但古玩街几个老家伙给出的价格都是三五万而已。要不是严嘉和齐临找上来跟他买玉,他都以为自己被骗了。 他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陈少军将盒子合上,严嘉正要去拿,却被他再次用手挡开,色眯眯道:“严小姐急什么既然玉的事情说完,我们就谈的别的。” 严嘉一怔,赶紧将手又拿回来,结结巴巴道:“谈谈什么” 陈少军见她哆嗦的样子,哈哈大笑:“严小姐放心,我这人最怜香惜玉。我不会对你怎样就是想和严小姐这种文化人交个朋友。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还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哩 眼见那玉还在陈少军手里,严嘉忍住暴走的冲动,干笑道:“军哥好兴致。” “是啊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陈少军指着窗外。 严嘉转头一看,除了路灯灯光,看不到别的。 楼上的严嘉被陈少军拖住,楼下的齐临和肖睿,则认真地等消息。 “怎么去这么久了”齐临不耐烦地问。 肖睿还以为自己的时间概念有误,看了看手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齐临先生,严嘉才上去五分钟。” 齐临沉默半分钟,又开始焦躁:“严嘉到底在和那家伙说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肖睿:“应该没有事,他们好像在谈人生谈理想。” 齐临黑面,一把夺过他耳朵里的一只耳机,塞到自己耳朵,果然听到里面的男声在道:“我爹妈死得早,我十三岁就出来打拼,睡过桥洞,被乞丐欺负”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齐临气呼呼地把耳机扔掉,“那个流氓大哥是不是有神经病” 肖睿默默地将耳机拿起来:“你别急,看样子陈少军不会对严嘉怎么样,我们耐心等就是。” 他话音刚落,耳机里忽然一阵嘈杂,男人女人的叫声掺杂一块。他脸色一变,将车门打开,利落跳下去,大声道:“出事了” 陈少军正说到:“我十五岁那年,在工地干活,被两个人生生从二楼窗口” 他“二楼窗口”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他现在所在的二楼窗口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整个包厢的灯光猛地熄灭,陷入彻彻底底的黑暗当中。 “啊”严嘉下意识尖叫一声。 “谁谁”黑暗中的陈少军也愤怒大叫。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门被撞开,陈少军几个小喽喽和飞奔上来的肖睿齐临,一起举着手机电筒闯进来。 屋子瞬间明亮。 齐临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严嘉拦腰从椅子抱起扛出来。 陈少军借着光线,赶忙往自己手中的盒子一看,立刻跳起来:“草老子的玉不见了”说着指着手下道,“你们赶紧去追,刚刚有人闯进来偷了我的玉。” 小喽啰们顿时作鸟兽散。 齐临放下严嘉,将她抓住。 严嘉刚刚受了点惊吓,下意识靠在他旁边,但是听陈少军这么一叫,顿时一惊。她刚刚确实感觉到有人进来。 但是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她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敢情是蜘蛛人么 这个时候,作为警察的肖睿,以他的职业素养迅速反应过来,跑到窗口往外看来一眼,而这时,他停在楼下的吉普车报警器急促响了起来。 他赶紧折身,催促严嘉和齐临:“快” 齐临和严嘉从善如流跟着人民警察,急冲冲跑到楼下的吉普车旁。 肖睿利落地打开车后备箱,看到里面的箱子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又抬身看了眼前方,路边一辆车在夜色里急速而去。 “上车” 三个人速度都很快,严嘉在后排还没坐好姿势,肖睿就已经发动车子,三秒加速到一百码的冲力,让她一个没稳住,倒在旁边的齐临身上。 齐临也没准备,两人在后排滚做一团,好不容易爬起来,都是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还以为是做了什么坏事。 好在这种时候,容不得人多想。肖睿一脸严峻地开着车子,试图追上前方一辆速度飞快的黑色轿车。 严嘉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怎么会有人抢玉不会又是想坐地起价吧这转了二手就从一百万变成五百万,转了三手的话,还不知要多少钱。” 肖睿边认真盯着前方的车,边回他:“应该不会,陈少军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谁敢这么明目张胆抢他的东西如果有人图财的话,车子里的五百万应该不可能还在。” “那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跟齐临一样,纯粹对那块玉感兴趣” 齐临点头:“也不是不可能,这世上研究辰氐人的,又不是只是我爸和我,比我爸走火入魔的人肯定也有。” 肖睿像是愣了下:“你是说那块玉是辰氐人的东西” 第27章 神秘劫匪 严嘉挥挥手道:“也就是那块玉的主人的猜测,谁知道呢再说了,如果是做辰氐人研究,那就研究呗,都是文化人,有必要这么抢么又不是做贼的。” 齐临嗤笑:“那你可是错了,我是遇到过打着研究的名义,实际上是想探宝挖宝的家伙,别提多丧心病狂了。偷摸抢也就算了,连杀人放火都干得出来” 肖睿呵呵一笑:“那可真是听起来比我们这里的盗墓贼还过分呢” 齐临认同地点头:“是啊,比李叔可过分多了” 可怜的李家裴无辜躺枪 “喂喂喂”严嘉瞪了眼他,“舅舅已经很多年没干过那种事了” “你们坐好”肖睿忽然严肃道,“我要加速了” 原来是肖睿跟着前面那辆车驶入了一条车辆罕至,通往郊外的路。 严嘉和齐临赶紧坐正,当车速逐渐超过一百二十的时候,严嘉觉得自己快飘了起来,五脏六腑像是在翻涌一样。 齐临转头看了眼她,想了下一下,屁股朝她坐近了一些,伸手将她抱住:“你是不是怕这样就不怕了吧” 怕你个鬼啊待会车一晃,两个人都能撞成猪头 “你走开啦”严嘉没好气吼道,“好好坐正,别烦我” 齐临悻悻坐好。 两人刚安静,正在飞速行驶的车子吱的一声,猛地转了个弯停住。 严嘉和齐临身子均往前一倾,待到稳定下来,往前方一看,之前紧追的那辆黑色小车,此时就停在几十米开外。 陈少军说得没错,今晚月色真的很好,以至于空旷的郊外荒地上,车子的轮廓清晰无比。 肖睿掏出枪,低声道:“齐临,你跟我下车去看看。” 齐临显然有点不愿下车,倒不是害怕,而是牢记着自己要保护严嘉这个重任,当然不愿意她一个在车内。 严嘉自然是意识不到,见他磨磨蹭蹭,还以为他是害怕,推了他一把小声道:“你的玉被人抢了,难不成你想靠肖睿一个人抢回来” 齐临犹豫了片刻:“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 严嘉将他推下车:“怕你个头啊你快点跟肖睿一起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危险,你一身蛮力还能帮上点忙。” 齐临这才跟上小心翼翼的肖睿。 肖睿转头看了大大咧咧的人一眼,小声提醒:“你小心点,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武器” 齐临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很认真地高声开口喊话:“喂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快把玉还给我那快玉对你们没有用的最多能卖几万块,我可以给你五百万,你们要更多也可以” 肖睿惊得差点一个趔趄,而后面车内的严嘉扶额感叹 不过他的这番喊话,显然没什么用,前方的车子毫无反应,周遭的旷地也没有任何动静。 肖睿迟疑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加快速度走上前,托着枪,一脚将车子的车门踹开。 果然,车内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明明没有看到有人从车里出去。”他自言自语道,又探进去检查了一下车,发现车子已经启动不了,大致是哪里坏掉,难怪会忽然停下来。 “肖睿”严嘉颤颤抖抖的声音,忽然在寂静中响起。 这声音肖睿和齐临都是一震,同时转身。 那辆停在不远处的吉普,此时已经发出引擎启动的声音。 月光之下,本来只留着严嘉一人的车内,此时多了两个黑色的人影。 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则在车后座,严嘉的脸惊恐地努力往窗外靠,她的脖子上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刀齐临认识,正是他暂借给严嘉的那把。 车子启动的速度很快,在肖睿对着车胎开枪时,他看到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人,飞奔上前,那动作身形,就像是草原上矫捷的豹子一样,眨眼间,已经攀在那车顶之上。 严嘉还在惊吓之中,她刚刚自己坐在车内,提着一颗心,全神贯注看着外头肖睿和齐临,忽然感觉车内一动,待她反应过来,便见两个黑影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前一后坐在了车里。 她脑子一片空白,旁边的黑影,伸手挟持她时,她下意识从腰间掏出齐临给她的那把刀,但不过瞬间,那刀就被人夺去,抵在了脖子上。 就算她平日胆子够大,可她一个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顿时吓得叫出的声音都是颤颤抖抖的。 她靠在车窗,与趴在车顶,垂下脑袋的齐临,面面相对。她没看清楚齐临是怎么跳上车的,反应过来,看到就是这副状态,齐临下半身在车顶,上半身已经快探进车窗,一手将抵着严嘉脖颈处的刀抓住。 他力气大,严嘉早就见识,那刀被他抓住刀刃,握刀人的手,便无法动弹。 前方开车的那人见状,立刻转动方向盘,甩动车尾,开得非常刁钻。 车子速度飞快,颠簸起来,别说是趴在车顶,半边身子吊着的人,就是里面的几人,也东倒西歪。 严嘉身旁的那人,见甩不掉齐临,干脆松开手中刀,朝里面挪动一点距离,黑暗中的眼睛忽然一闪,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一把黑色的枪,已经对准齐临倒着的脑门,他的声音很低:“下去” 严嘉这回彻底是傻眼了,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啊在法治社会的,竟然有枪 夜色中的齐临不为所动,但显然保持稳固的姿势很艰难,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扶住车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对着那枪,像是对着一把玩具一样,丝毫不见恐惧,还特别认真地回道:“不下” 严嘉这下急了:“齐临,你快点下去” “不要” 举着枪的人,开始倒数:“三” “二。”齐临接着他的话道。 严嘉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敢挑衅。 那人倒真的跳过直接道:“三。“ 耳朵里隐隐有扳机扣动的声音,严嘉一咬牙,伸手用力将齐临往下一扯,齐临猝不及防,竟真被她给拉了下车,手再想抓住车门时,车子忽然来了一个大颠簸,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翻了下来。 其实从齐临攀上车到被严嘉扯下来,也不过是半分钟的事。 肖睿喘着气追上来,见到的就是被推下车,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的齐临。 他看了眼已经疾驰而去的车子,再收回目光,落在倒在地上静止不动的人,急忙道:“齐临,你怎么样” 齐临竖起来,气急败坏地捶了一下地面:“都说了不该留严嘉一个人在车里的,我要去救她。” 说完,用力起身,但下一刻又很狼狈地歪倒在地上,哎呀了一声,“我的腿好像断了。” 肖睿边拨电话边道:“你别动,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别太急,车上有追踪器,我马上通知兄弟们拦截。” 第28章 劫后余生 “严嘉,严嘉。” 耳边传来的呼喊,将严嘉从漫长的黑暗中拉回来,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橙色灯光下,一张焦急的脸。 “肖……睿……”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严嘉发出的声音很微弱。 “你怎么样?”肖睿将她从后车座扶起来。 严嘉皱眉揉了揉脑袋:“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呢?你被那两个歹徒开车掳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肖睿在他的兄弟帮助下,找到这辆车子的位置后,赶来时,发觉车子停在路边,除了昏迷在后座的严嘉,那两个歹徒早就不见踪影。 严嘉的脑子终于慢慢正常运转,她努力想了想:“车子开了没多久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没了知觉,醒来就看到了你。” 肖睿点点头:“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长相?” “他们带着帽子和口罩,车里又没开灯,我完全看不清楚。不过他们有枪,当时用枪指着齐临。”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高了声音,“对了,齐临呢?” “他从车上摔下来,腿伤了,现在在医院。” 严嘉有点心虚地皱了皱鼻子。 肖睿笑了笑:“我知道你当时是看到他被枪指着,才将他推下车。他不会怪你的。” “谁知道呢?!”严嘉咕哝一句。 肖睿将她扶着下车:“这车得留着检测,看歹徒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没有。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应该是被用了迷-药才昏倒的,看有没有后遗症。” 严嘉点头:“麻烦你了。” 严嘉做完检查,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才去找齐临。 齐临左脚踝骨折,已经打了厚厚的石膏,躺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严嘉找到病房,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低声叫他:“齐临,你怎么样?” 他先是面上一喜,然后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 严嘉挪到他床边,看到他可怜的左脚,讪讪笑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推下车的。” “你就是故意的!”齐临转头义愤填膺地纠正她的说辞。 严嘉呵呵又干笑了两声,在他床边坐下:“你也看到了,那个歹徒用枪对着你,马上就要开枪。我不推你下去,你的脑袋就会开花。” “他不会开枪的!” 严嘉一愣:“你怎么知道?我都听到扳机扣动的声音了。” “反正我相信他不会开枪。” 严嘉这回也没什么好耐性了,语气提高了几分:“你是不是要等人家把你脑袋打开花,你才相信他会开枪。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伤一只腿总比没了小命好。你要生气我也没办法,反正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你推下去。”她顿了顿,“再说了,车子开那么快,那种危险情况你跳上车干嘛?找死么?” “你帮我找玉,我当然要保护你的安全!” 严嘉鄙夷地嗤笑一声:“你当肖睿是干嘛的?有人民在,你逞什么能?” 齐临这回不吭声了,缩下身子,蒙头不再理她。 严嘉见状,只得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到家了再打电话告诉你哥哥你受伤的事。” 齐临忙把被子拿开:“不要告诉我哥。” 严嘉不解:“为什么?你怕他担心你啊?” “什么啊!他会烦死我的,说不准还会告诉我妈,肯定会被嘲笑。” 呃!这到底是怎样的家庭组合啊? 严嘉扶额点头:“好吧,我暂时不告诉齐大哥,你在医院好好休养。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行!”齐临黑着脸看向她,”我不要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要不然你把我弟弟带过来,要不然你在这里。” “医院肯定不能带宠物的!”说完,严嘉算是明白了,“你是非要我在这里给你做伴是不是?” 齐临点头。 严嘉自然是不愿意,她用力深呼吸一口:“齐临先生,根据你的生活经历,我想你一个人待过的鬼地方多着去了。今晚经过了这么跌宕起伏的经历,我也很累。你自己看看,这房间里,就你这一张床和那张连小孩子都睡不开的小沙发,你让我在这里过夜,是不是有点惨无人道啊?” “我可以把床分给你一半,或者你睡床,我睡地上,反正我都习惯睡地上。”齐临做出很大方的表情。 严嘉伸手打断他:“停停停,你要睡地上,到时查房的医生护士,还以为我欺负人呢。”她想了想,觉得放他一个受伤的野蛮人在文明人的医院,确实可能有点问题,只得让步,她挥挥手,“行吧,我问问护士可不可以加张床。我真是……” 真是造了什么孽啊! 好在这家医院还算人性化,在严嘉询问后,很快满足她的要求,让护士给推了一张床进来。 齐临住的是高级病房,里面还算是一应俱全,也足够宽敞,多摆一张床不是问题。 床是处理好了,严嘉看着躺在床上吊着水,脸上眼藏不住窃喜的家伙,腹诽了几句,张口道:“我去买点洗漱用品。”又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受伤了就可以不洗澡刷牙。” 齐临不满地:“我每天都洗澡刷牙,你自己才不洗澡呢?” “我什么时候不洗澡了?!” 齐临像是抓到她的小辫子一样,嘿嘿得意道:“就是你在博物馆睡的那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没洗澡。太不爱卫生了!” “我……”严嘉气结,那次她为了他的猴子弟弟折腾到半夜没回家,只能在博物馆将就过夜,当然没办法洗澡。 咦?好像也不是没办法,虽然楼下没有浴室,齐临房间还是有的,她借用一下也不是不可。想到这,她倒是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只能再瞪了他一眼,愤愤地去买洗漱用品。 被一个野人指责不讲卫生,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可气的! 太气人了! 医院内就有小超市,严嘉随便买了牙刷和毛巾,便匆匆折回病房。 她正走在门口,要推门而入时,虚掩着的病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红着脸颊,从里面跑出来,撞上她时,神色又羞又恼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你男朋友……他……” 严嘉不明所以,姑且不论齐临是不是她男朋友,但这小-护士这副模样是要闹哪样?齐临该不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小-护士看着严嘉,支吾半天,终于吐出一个词:“流︶氓……” 然后红着脸羞愤而去。 第29章 医院夜谈 严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小护士跑开的背影,她没理解错的话,齐临对这个小护士耍流氓 小姑娘是长得挺水灵的,但真看不出来齐临是这种人 好吧,严嘉知道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推开门,果然见齐临黑着脸坐在床边。 将东西放在桌上,严嘉抱着双手,来到他面前,不怀好意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齐临你竟然会对人家小护士耍流氓,我真没看出来是你这种人” “我没有”齐临抬头愤怒地否认。 “刚刚那小护士可是亲口对我说你是流氓的。她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这下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没有”齐临再次反驳。 “你还敢做不敢当” 齐临这回真是是动气了,急道:“我不是流氓刚刚那个护士给我换完吊瓶,我想上厕所,她就主动扶着我去。在厕所的时候,我解裤子时,发觉手有点疼,想着反正她是护士,便让她帮我解一下裤子,哪知她就骂我流氓。” 严嘉不可思议:“你让人家一个小姑娘帮你解裤子你还不承认你是流氓” “我真的手疼啊”齐临摊开双手给她看,大致是从车上滚下来的时候,在地上擦伤过,掌心一片红红的伤痕。 “那你也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帮你解裤子啊你在部落里可能对身体裸露很习惯,但我们文明社会的人,是不能这么做的。” 齐临轻嗤一声:“你别老是把我当野人看待,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们文明社会和文明人,但我也知道医护人员对这些应该是不避讳的。如果她不是护士,我也不会让她帮我解裤子。” 他这样一说,严嘉倒是没什么好反驳的了。听起来好像真的是刚刚小护士自己不纯洁了。 只听齐临又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去了这么久没来,我也不需要让护士帮忙,还被人叫做流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流氓是一个多么贬义的词,你还跟着她一起叫,气死我了” 严嘉嘿嘿一笑:“我那不是开玩笑的么你怎么会是流氓呢” 齐临白她一眼,恶声恶气道:“我要上厕所,你帮我” “你不会要我帮你解裤子吧”严嘉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齐临撑着她起身:“我还不想当流氓” 虽然他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行为,总是让她忍不住吐槽。但不得不说,今晚惊心动魄的经历,严嘉对齐临还是很感激的。 她不会忘记,他为了救自己奋不顾身追上车子虽然在人家用枪指着他时,他还不要命地挑衅这一点,这让严嘉后来想起来始终气得牙痒痒。 待齐临解决好生理问题在床上躺好后,严嘉在洗手间洗了个战斗澡,想着齐临那状态是没办法洗澡了,只得打了一盆水端出来。 “你脚不方便,手也有伤口,没办法洗澡,我帮你擦擦身子。” 齐临认同地点头,自顾地将上衣脱下。 鉴于他光膀子的样子,严嘉已经见惯不怪,所以不会像小护士一样不纯洁地想多,很淡定地拎了毛巾,给半躺在床上的人擦拭身体。 她擦了两下,觉得有点不对劲,齐临整个人从身体到脸颊,都绷得老紧,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她蹙眉没好气道:“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齐临抬眼看了看她,支支吾吾道:“我觉得好痒,不这样会忍不住想笑。” 严嘉翻了个白眼,双手用力在他身上擦了几下:“这样还痒吗” 她真的非常用力,要不是因为齐临的皮肤偏黑,估摸着都能给擦红。可不想,齐临一放松,整个人就抑制不住地抖着笑起来:“痒” 严嘉无语地随便给他擦了两下:“等明天你手上的口子结痂了,自己洗,我是不会再伺候你了。” 齐临却是满足地躺好。 折腾了一个晚上,从惊吓到现在的平静,时间不早了,严嘉也着实累了,关了灯,爬上床躺好。 只是才刚刚躺下,便觉得身下的床在动,她第一时间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但很快感受到这动静不是晃动,只是平行移动。 饶是关着灯,她也猜到是发生了什么,等到自己这张小床在齐临的床边停下,她才阴测测开口:“齐临,你又要干什么” 齐临半趴着,伸手用他奇大无比的力气,将严嘉的床托到自己旁边,在黑暗中很自然地回道:“我想离你近点,和你说说话。”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离这么近你是聋子还是我是聋子再说你腿伤了,瞎折腾是想以后直接当瘸子么” 严嘉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齐临,任何一个男的这种行为大概都可以被认为有耍流氓的嫌疑。 齐临不理她的话,感觉到她离自己近了之后,满意地躺好,语气陈恳道:“我非要你跟我一起找那块玉,是我连累了。对不起” 严嘉本来还想吐槽他,听他这语气,心里又一下软了:“谁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情,这不怪你” “那我就放心等我好了,你还跟我一起去找”齐临语气满是欣喜。 “我”我客气一下听不懂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还不死心啊” “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严嘉想了想:“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你不觉得害怕吗” “不知道。”齐临低声道,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你说,你们文明社会的人,是不是都是那么贪婪” “啊” “我以前跟教授做项目的时候,也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人。他们为了争夺宝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金钱对你们文明人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的语气有点失落的疑惑。 严嘉想了想,很认真地给他解释:“金钱当然很重要。在文明社会,如果有钱,就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不说远的,就说我们这些城市里的小老百姓,从念书到工作到结婚生子养育小孩,哪一样都需要钱,如果有钱哪一样都会很顺利。所以钱很重要。” 严嘉对他的迷茫,还是颇有些理解的。他在部落长大,后来又常年跟着导师在外考古挖掘,没有社会中的生活经历,自然体会不到金钱的用处。加上他生在富贵之家,就算需要用到钱的时候,自然就会有,就像这次买玉,一百万五百万,张张嘴就可以,金钱对他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哪里能明白没钱的苦恼。 但齐临对她的话似乎是有点不解:“可是这些也不需要很多钱,只要努力工作应该也不算很难。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为了金钱,连人命都不顾”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严嘉想了想,问他,“你遇到过的那些人,是连人命都不顾的吗” 齐临嗯了一声:“我曾经遇到过两伙人为了争夺一件稀世文物,双方死了好几个人。” 严嘉愣了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低低吐了一句:“那可真是丧心病狂。”她想了想,又问“那你有没有遇到过危险” “有一次教授被人用枪射中,差点没命。” “这么可怕”严嘉倒吸一口气,“也不知今天那两个人是什么人也是有枪,够吓人的” 齐临这时倒是有点不以为然了:“反正都是为了金钱。”他顿了顿,又道,“也可能是为了辰氐人的秘密。” 严嘉疑惑:“辰氐人的秘密” 第30章 辰氐秘密 齐临嗯了一声:“你肯定不知道。我曾经听我爸说过,辰氐人消失的很突然,留下了悬而未决的不解之谜,几千年来,从来没有人发现。那些消失的秘密,有可能是宝藏,也有可能是有关他们文化的秘密。虽然并没有人研究出一个结果,但是上千来的探险者,一直在试图寻找。” “真的吗”严嘉震惊,这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 “我也只是听我爸说的。不过研究辰氐人的人,肯定不止我爸一个。” 严嘉发觉他说起这些事时,一点都不显得同平日一样白痴,她也就能和他正常交流。她以前也以为辰氐人只是齐同瑞偏执的臆想,但现在看来,倒真是有点玄乎其玄了。 齐临没心没肺地打了个呵欠:“反正我是一定要找回那块玉的。” 严嘉无语,看来这家伙真是一根筋。 隔日醒来,严嘉是在眼皮痒痒中醒来的。 她睁开,感觉视线被什么挡住,反应过来,才知道是齐临的手指。 “你干什么”她睁开眼睛,窗外的日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她没好气开口。 齐临嘻嘻笑着收回手:“我发觉你的眼皮会动呢,我就摸了摸。” 严嘉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昨晚黑灯瞎火,她没什么感觉,今早在光线下才发觉,她的床被齐临拖过来后,两张床挨在一起,此时两人并排躺着,就像是躺在同一张床一样,齐临那张白痴一样笑着的脸,就距离自己二十公分。 要不是他的心思向来比白开水还纯,她可真是会觉得此时此刻暧昧无比。 门口响起敲门声,严嘉赶紧跳下床去开门。昨晚那个小护士,端着药瓶走了进来。 她边给齐临挂水,边看了眼他病床旁的那张床,淡淡道:“虽然医院不反对陪房,但是病人这种情况,不建议做剧烈运动。” 齐临一头雾水:“我没运动啊” 严嘉也一时没反应过来,附和道:“他没有运动,都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小护士轻飘飘瞟了一眼严嘉,视线又落在她刚刚躺过的床上:“我的意思也包括床上运动。” 这个时候严嘉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就等于白活了二十几年了。她扶额:“护士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正要解释她跟齐临并非那种关系,但看到两张紧靠的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算了吧,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齐临当然还是不懂,还特别义正言辞道:“我从来不做床上运动。” 严嘉赶紧打住他:“行了,你自己注意就好,安静躺在床上休养,腿会好得比较快。” “嗯。”齐临点头,忽然又想起昨晚的事,朝给他挂好水的护士,高声抗议,“病人要求护士帮忙解裤子很正常,我不是流氓。” 小护士脸一红,瞥了他一眼,又朝严嘉看去,“管管你男朋友。” 说完,又是昨晚那般羞愤的模样,出了门。 严嘉无语问苍天。 严嘉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给他买了早饭,就不顾齐临的抗议回了一趟博物馆,见没什么事情,她便直接回了家梳洗换衣服,给舅舅报告了发生的事。 虽然淡化了危险的部分,但李家裴听到齐临脚踝摔断住院,还是吓了一跳。自然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医院,催促让严嘉赶紧回医院照顾他。 李家裴的话倒是提醒了严嘉。 齐临一个人在医院,又没有手机,要真是发生什么事,还真是件麻烦事。 她想了想,找出自己淘汰的旧手机,中午去医院给齐临送午饭的路上,又顺便买了一张电话卡装上。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严嘉推开房门,见齐临正坐在床上吃饭,肖睿则坐在他旁边。 她咦了一声:“肖睿你来了你给齐临买的饭么” 肖睿笑着摇头:“我刚到。” 齐临抬头看她,在见到她手里的饭盒时,眼睛一亮,将吃得差不多的便当盒一推:“你怎么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严嘉将饭盒递给他:“你不是在吃么谁给你买的饭” 齐临喜滋滋打开饭盒,继续战斗:“护士给买的。她给我换药的时候,我告诉她几遍我不是流氓,还告诉她,她不仅误会了我是流氓,还误会了你是我女朋友。她知道自己错了,就给我买了饭道歉。我勉强接受了,不过她买的饭分量也太少了,我根本就吃不饱。” 咦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严嘉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结,见他吃得专心,便转头问肖睿:“昨天的事,查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肖睿本来笑着看齐临说话,大致是觉得他挺好笑。见严嘉问自己,脸色稍正,眉心也微微蹙起:“我来就是告诉你们情况。我们查了所有可能的监控,没有半点线索,我那辆车内被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指纹和痕迹,你带的这把刀,指纹也被处理过。陈少军那边我们也询问过,他被人平白在自己的地盘抢了东西,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昨晚差点把整个城翻了一遍,也是白忙活一场。那两个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劫匪,他们只抢走了玉,车里的五百万完全没有动。应该不是图财,就只是冲着那块玉来的。”他顿了顿,像是思忖了片刻,“你们能告诉我那块玉到底什么来历吗” 他说完,将齐临那把匕首递给严嘉。 严嘉不以为然地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之前给你隐瞒了什么那块玉就是一位老先生妻子的遗物,他托我们帮忙找回来。唯一的特别大概就是,那块玉有可能是辰氐人的东西,你对考古也是有兴趣的,应该也知道辰氐人只是个传说,目前都没有任何确凿的考古发现。而且这件事应该也没人知道。” 肖睿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怀疑你们,就是这些人看起来太不寻常。” 两人言谈间,齐临已经风卷残云吃完饭,心满意足地将饭盒往旁边一扔:“如果真是这样,倒不用担心那块玉会被糟蹋了。我感觉他们会自己来找我们的。” 严嘉转头见他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床上,一派优哉游哉的样子,一点也不似头晚刚刚经历被人枪指头,还断了一条腿的家伙,她睨他一眼:“你就这么乐观” “当然。” 严嘉嗤笑摇头,肖睿也笑了笑:“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马上告诉我。” 严嘉点头:“没问题,人民警察。” 肖睿离开后,严嘉坐在床边与齐临大眼对小眼片刻,她将匕首递给她:“这是你要送给未来媳妇的,可别弄丢了。” 齐临一把拿过来,左看右看检查了一番,宝贝地塞在枕头下。 严嘉鄙夷地轻嗤一声,她打量了他一番,没看出来他需要人贴身照顾,想了想,从包里掏出几本杂志和那支旧手机:“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待医院陪你。我给你买了几分杂志打发时间,还有这只手机,里面存了我的号码,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说着,又贼兮兮对他眨了眨眼睛,“那个小护士不错,你行动不方便,尽管叫她就好” 第31章 烦人功力 齐临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内涵,对她眨眼睛的动作,很是莫名其妙:“你眼睛抽风了吗” 你才抽风严嘉悻悻收回表情。哎这种玩笑他估计是不懂的。 齐临拿起手机看了看:“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文明人的这种发明。以前我刚刚从部落回家时,我爸给我一个手机,他和哥哥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监督我,简直像栓了一个狗铃铛一样,一点自由都没有,后来我就再也不用了。” 严嘉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不会打电话烦你。你要有事找我,打我电话就可以,要没事的话,手机丢到一边。” 齐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按了几下,严嘉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掏出一看,果然就是齐临。 “你干什么” 齐临嘿嘿一笑:“我就是试一下。” 严嘉白他一眼,离开前不忘叮嘱他:“放心,手机虽然旧了点但肯定没问题。你自己好好休息,别乱动,小心碰到伤腿。” 严嘉没有烦齐临,但却不幸遭到齐临的连环电话骚扰。 她才走到医院门口,口袋里的电话就响起来,拿出来瞟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接听时口气不佳:“什么事” “没事啊,我就是想试一下,你的声音在手机里听起来是怎样的” “你能别这么无聊吗” “我躺在医院当然无聊了。” 严嘉竟无言以对,然后很不客气地将电话挂掉。 十分钟,等她坐上车,电话再次响起。 “有事”犹豫片刻,还是接上。 “没事。” “没事你打什么电话” “你给我手机,不就是让我给你打电话的么” “我是让你有事找我的时候打电话,不是当你没事烦我。” 齐临完全不顾她不爽的语气,在那头笑嘻嘻道:“我发觉打电话挺好玩的,你的声音在电话里很好听诶” “我谢谢你啊”严嘉翻了个白眼。 “我们就这样说话,你别挂电话。” “无聊”严嘉再次把电话挂上。 到他再打来的时候,她干脆静音,懒得再接。他无聊,她可懒得陪他无聊。 本来齐临受伤,多少是因为严嘉,但这家伙实在太烦,以至于她很难生出愧疚同情之心。 齐临试了几分钟,终于不再徒劳无功地拨电话。 只是没过多久,严嘉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几声,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他发过来的短信。 他竟然会发短信,她是应该意外呢还是意外呢 “为什么不接电话” 当然是被你烦的。 严嘉竟然无聊地给他回了一长长的条:“请你回想当初你爸爸和哥哥总是给你打电话让你觉得很烦的那种心情。此刻我就是。” “但是我从来不会不接。” 严嘉再次无言以对,干脆不再回他。 齐临再次发了几条信息,没有得到回应后,终于消停。 严嘉回到博物,发觉李家裴在。他看到她回来,皱眉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留齐临一个人在医院这怎么好” “他住的是vip病房,医生护士都挺负责的,我留在医院,也是大眼对小眼。我给他留了手机,让他有事打电话给我,反正坐车过去医院也就半个小时。过段时间,齐大哥要回来做一个展览,我得帮他准备点资料。”严嘉说着,想起什么似地问,“舅舅,你这几天不是腰疼么怎么来博物馆了” 李家裴叹了口气:“齐临不是骨折了么我得过来交代张阿姨给齐临做点骨头汤,待会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他。对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帮人找那块玉,怎么齐临会摔断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家伙” 严嘉怕舅舅担心,挥挥手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个意外。” “哎还好你说没事,不然要真出了什么,我怎么对得起你齐伯伯。” “舅舅,你这样说做什么,就算齐临出什么事,也不能怪你,他自己做事没分寸。”想起当时那支枪指着他时,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严嘉就有点咬牙切齿,“他那种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迟早出事也说不准。”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李家裴瞪了他一眼,“反正你得帮忙看着他,我也好跟齐风交代。” 严嘉呈崩溃状:“他那么大个人,要做什么,我能看得住别连累我就阿弥陀佛了” “你啊你”李家裴也不知该说什么,齐临到底莽撞与否,他不清楚,但也确实不希望自己外甥女跟着他出什么事。 到了晚饭时间,严嘉和李家裴拎着饭菜和一小桶骨头汤,去医院看齐临。 两人才坐上出租车,严嘉的电话,又催命似地震动。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她没有拒接他的电话,只是一接起来,不等他开口,就噼里啪啦道:“我和舅舅马上来医院,给你带了饭。” “哦,那你快点。” “知道了,再见。”严嘉说完,马上挂上电话。 李家裴狐疑地看了看她:“你在跟齐临说话怎么这么不耐烦” “舅舅”严嘉有点苦不堪言的样子,将电话记录翻给他看,“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烦,我怕他一个人在医院有事找我不方便,留了一个手机给他,但他好像觉得好玩似的,一整个下午拨了几十个电话。” 李家裴听罢,哈哈大笑:“齐临生长环境跟我们不一样,有点小孩子心性,也不足为奇。不过,他似乎很亲近你。也算是缘分,当初你齐伯伯还在的时候,就说想你做他的儿媳妇呢” 严嘉打了个可怕的寒战:“舅舅,你就饶了我吧” 李家裴也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当然不会觉得严嘉和齐临真的能有什么。齐临那家伙,估摸着连男女之情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只不过,在李家裴和严嘉来到病房后,看到的这个被认为搞不清男女之情的家伙,着实有点让人吃惊。 平日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的齐临,此时正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严嘉给他的手机,一脸认真激动的模样,而他旁边则站着那个小护士,嘴里不停念到:“小心左转快快快” “哎呀死了”齐临沮丧地轻呼一声,抬头看向进来的人,“李叔” 那小护士笑靥如花地走过来:“我来给齐先生换药,他说无聊,打电话又没人接,我就建议他玩手机上的游戏打发时间,没想到他玩得挺开心的。” 严嘉看了眼还在盯着手机的齐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脸上红晕犹存的小护,忍不住笑道:“那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这是我的职责,我先去工作了,你们聊。”小护士娇羞地回头看了眼齐临,然后含羞带怯地飘了出去。 第32章 不解风情 严嘉走过去,将手机从他手里抢过来,贼兮兮笑道:“不错嘛” 齐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不错” 严嘉对他眨眨眼:“那个小护士不错啊” 齐临完全没接受到她这副模样表达的讯息,只是不满地抗议她抢了自己手机:“干嘛抢我手机我正在玩呢” 严嘉好奇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差点被一口气噎住,:“我以为是玩什么呢就一贪食蛇,你玩得这么开心” 齐临哼了一声不满地抱怨:“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我躺在床上很无聊嘛” 李家裴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张阿姨给你煲了汤,还炒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菜,你也饿了吧,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齐临开心地转移目标:“还真是饿了诶” 严嘉搞不懂他整天躺在床上,中午还吃了那么多,怎么还会饿 当天晚上,齐临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严嘉陪自己,但严嘉见他除了脚伤,精气神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然是不会再答应。两人周旋一番,趁着齐临单脚蹦着去上厕所时,她赶紧偷偷溜走,还很机智地将电话关了机。 但隔天问题就来了,严嘉一早去看他,便见他跟之前那小护士吵着要出院。 小护士苦劝不听,看到严嘉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齐先生非要出院,但是医生建议再吊两天水消炎。” 齐临黑着脸:“我根本就没事,以前在部落也受过伤,根本就没住过院,也很快就好了。在医院就跟坐牢一样,还说什么有事就打电话,但是电话根本就不开。” 严嘉有点心虚地嘿嘿笑了笑:“你根本就没什么事嘛再说你在家里,还不是整天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有什么区别“ “我可以看书,还有小弟。” “你要看什么书,我给你带过来” “不用,我要出院。” 严嘉见他闹得没办法,只能无奈道:“那我去问问医生。” 好在齐临的伤确实没什么大碍,医生见病人极力想出院,便开了些消炎药,准了他们的要求。 坐上轮椅上的齐临,别提多开心,一脸白痴样,引来医院内的人,频频侧目,推着他的严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人进了电梯时,小护士追上来,递给齐临一张纸条。严嘉瞟了一眼,是一串数字,想来是她的电话号码。 齐临接是接了,但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拿起纸条一看,莫名其妙道:“什么东西” 说着揉成一团,准备出去找个垃圾桶扔掉。 “哎那是人家留给你的电话号码”严嘉很无语地给他解释。 齐临更加莫名其妙:“她留给我电话号码干什么我又不会有事找她” 严嘉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说一个女孩子留给你电话号码是干什么” 齐临想了想,翻出自己博览群书的理论知识,转头看了眼严嘉,不太确定地问:“她不会是喜欢我吧好像书上有写过。” 严嘉松了口气:“你总算还不是完全的白痴。” 不料,齐临确实嗤了一声:“她喜欢我做什么,我又不算认识她。” 说完,叮的一声,电梯开门,他随后便将手中的纸团,丢进了电梯门口的垃圾桶。 “齐临”严嘉看着他的动作,“你这样会孤独终生的懂不懂你会找不到女朋友娶不到老婆的” 齐临一脸不解地转头看向她:“我怎样了” 严嘉气结,半响之后道:“你没怎样。” 回到博物馆的齐临,又开始了他的宅男生活,每天钻在书堆,或者和他的猴子小弟嬉闹。只是因为有了手机这个东西,便时不时打电话,叫一楼的严嘉给他送这送那。 “严嘉,我想吃苹果。” “严嘉,小弟要吃香蕉。” “严嘉,我要喝饮料。” 严嘉被弄得不胜其烦,隔日就直接在他房间放了各种吃的。 但他总是能变着法子,让严嘉濒临崩溃。 “严嘉,我的计算器坏了。” “严嘉,我的墨水用完了。 严嘉严重怀疑他是故意整自己,但是每回去给他送他要的东西,他都是一脸正常,毫无愧色,也真的是正有需要,完全看不出他是故意找茬。 严嘉忍不住骂他,他也是一脸无辜的摊手:“我正在写东西,你看我的墨水确实用完了。” 好吧,严嘉认栽。 伤筋动骨一百天。 不过齐临身体底子不是一般好,平日吃得那么多饭,也不是白吃的,伤了后,每日喝几大碗骨头汤,想必也是有用的,不过一个多月,就拆了石膏,差不多能自如行走。 不过肖睿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那些神秘的人和那块玉,就像是沉入大海一样,消失得彻底无踪。 就这样,从盛夏进入了仲秋。严嘉已经成为博物馆一员近四个月,完全融入了这种慢节奏,但又似乎越来越充实的生活。 她渐渐能理解舅舅为什么愿意一辈子乐呵呵帮人守着这家博物。因为她从中的乐趣,只有自身体会才能知晓。 比如修复一本古书的成就感,鉴定一件文物的成就感。这些都能带给人细微但又真实的快乐。 如今严嘉和齐临,已经非常熟悉。虽然齐临还是一样,跟她的思维不再同一频率,但是在她三番五次劝说之下,穿着打扮稍稍正常了些。 不过,在交流一些文物和古文化时,严嘉不得不由衷地对他赞叹。 他时常好几天埋头在书籍的海洋,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天中午,严嘉吃完饭,回到办公室休息。 保安室的小周,给他送来一份快递。 严嘉奇怪地看了看不大不小的纸盒,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在网上买过东西。但上面的名字确实是自己的,她想了想,将盒子拆开。但拆开外面的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盒子。严嘉只得继续拆,不料拆完,里面又是一个盒子。 直到拆到第四个纸盒,里面出现一个小小的木盒。她好奇地打开,顿时呆住。 第33章 失而复得 古朴散发着柔和哑光的玉玦,静静躺在木盒之内。 严嘉看过那照片太多次,所以对这块玉的形状再熟悉不过。她怔忡片刻,猛地反应过来,握着玉玦,跑出到门口的保安室,急促问道:“送快递的呢” 小周一脸迷茫,指了指外面:“签收完就走了。” 严嘉赶紧往外跑,下了几级台阶,走到博物馆外的街道边上,左右张望了一番,午后空旷的大街,除了几辆飞驰而过的小轿车,便再没其他。 她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想了想,折身来到保安室:“你把刚刚快递的监控掉出来,让我看看。” 小周不明所以地照着她的话做:“快递有什么问题吗” 严嘉摇摇头,蹙眉盯着电脑画面。 博物馆的系统做得向来很好,电脑画面非常清晰。但是那位快递员,穿着一件快递工作体恤,带着一毫无社交经验,也没有常人从家庭到学校到社会这种最普通的社会化过程。所以他是简单单一的,就连思维也是单线的。于是做任何事,也就容易专心投入。 由于这些日子以来,齐临每天都要烦严嘉至少好几遍,如今却是给他送饭时,多问他两句话,都要被他制止住,嫌她打扰了她。这样子一下被他打入“冷宫”,严嘉还真有点不习惯。 连同这种待遇的,还有齐临的猴子弟弟,每次严嘉进门时,小猴子都会蹦上前,叽叽喳喳像是要向她投诉,当然,结果都是换来齐临一声“闭嘴,不然把你送去动物园”而终结。 习惯归不习惯,严嘉倒不觉得失落或生气,有时候还觉得他这样认真挺好玩的。她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研究那块玉,只见他房间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打印资料,每天对着那块玉,然后埋头在这些资料中,几日下来,胡子拉碴,眼见着又要恢复犀利哥的风格。 严嘉好几次故意用各种方法,引诱他从这种浑然忘我的状态稍稍走出来,但都没有成功。甚至在她下班时,提出请他去吃那家他赞不绝口的两分熟牛排,他也只从书堆里稍稍抬起头,一脸纠结的思考片刻,就马上下定决心:“我还没弄清楚这块玉,不可以断了思路。”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了道,“但是可不可以先攒着,等我弄清楚后,你再请我” “不行过期作废”严嘉笑道。 齐临悲痛地深呼吸一口气:“好吧” 说完又埋下了乱糟糟的脑袋。 竟然连美食都不能诱惑 严嘉败兴而归。 第34章 误会连连 找到玉玦一事,严嘉已经通知远在海外的尚仲佟。这位收藏家对他们寻找古玉的波折过程,略有耳闻,表示深感抱歉。但因为有事在身,不能马上回来当面感谢,只希望玉玦留在齐临手中,能让他好好研究出一点所以然。 而等到齐临出关,是在齐风再次回来之后。 不过严嘉不确定,他是因为齐家大公子的驾到,还是因为那块玉已经被他研究出了一二,所有有闲工夫出来放个风。 齐风这次回来,一来是终于得知自家亲弟弟因为帮人寻找一块古玉,断了一条腿;二来是则是因为要在国内办一个展览,算是公务在身。 齐风回来的当天傍晚,便履行几个月前的程诺,请大家一块吃饭。加上艾晓玉和于成,一行六人。 时隔一个多星期,齐临从他那间房子出来时,已经是又是头发遮眼,胡子遮大半脸的野人。齐风对他是见惯不怪,倒是艾晓玉吓了一跳。悄悄躲在严嘉身旁,痛心疾首低声道:“齐临怎么能这么糟蹋他的美貌啊简直太暴殄天物了” 严嘉很想大笑,但鉴于温文尔雅斯文俊逸的齐风在场,她只得忍着,只抿嘴轻笑了笑。 吃饭的地方,就在博物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雅致的包厢内,十人圆桌,宽敞有余。 因严嘉走在齐风身后,齐风在李家裴旁边落座后,用手示意旁边的严嘉,叫她在自己另一边坐下。 严嘉从善如流。 齐临磨磨唧唧走在最后,前面五人坐好后,他的位子便剩在了于成旁边,离严嘉隔了艾晓玉和于成两人。 他似乎对这个位子不甚满意,坐下后,看着齐风拿着菜单微微倾身到严嘉旁边,与她商量点菜时,抿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起身,抬着自己身下的椅子,绕到齐风和严嘉之间,硬生生挤了进去。 众人皆是一愣,齐风反应过来,笑道:“你要坐在我旁边吗” 齐临不回他,只顾着将椅子拉进去坐好。 严嘉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起身道:“齐临,你要坐齐大哥旁边,跟我换下一下就是,干嘛把椅子搬过来这么麻烦。” 她对他的举止,不解也不以为然,说完便绕过去,在另一方空着的位子坐下。 齐临视线随着她移动,有点着急的样子,也跟着起身。但因为刚刚他硬齐风和严嘉座位之间,以至于自己身下这椅子有点挤在里面,手忙脚乱才推开旁边的空椅得了自由,跟着严嘉绕到她旁边坐下,还特意将椅子拉近了一些。 在坐的人,看着他的动作,似是有点不可思议地静默了片刻,仍旧是齐风先反应过来:“原来齐临是要跟严嘉坐在一起。” 众人恍然大悟。 被齐临这样一闹,严嘉不由得有点尴尬,红着脸咬牙切齿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你干嘛踢我”他很不给面子地道。 严嘉愈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白了他一眼,小声道:“这桌子这么宽,你能不能好好坐着,别靠这么近么” 齐临却更加靠近,还伸长脑袋,在她脸侧:“你是不是怕我没洗澡,我出门洗过的,就是没来得及刮胡子。不信你闻闻” 他对于周遭人的目光,毫不在意,丢人的终归只有严嘉自己。 于成艾晓玉包括一把年纪的李家裴,都忍不住轻笑,齐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齐临,你就别为难严嘉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严嘉脸都红了” 严嘉知道齐风误会了两人关系,但这种时候,也不方便解释,只能咬牙切齿地腹诽齐临。 齐临闻言歪头看向严嘉,看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一脸莫名其妙:“我没为难你啊你为什么脸红” 严嘉实在忍不住,深呼吸一口,轻喝道:“坐好” 齐临见她表情是有点不太好的样子,只得悻悻坐好,只是两人的椅子还是靠得很近。 严嘉的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她和齐临确实已经算得上亲近的朋友。 因为齐临的行为举止与众不同,并且屡教不改,她已经习惯他时常对她表现出来的亲密。 他们甚至在医院的时候,算是同床共枕过一晚。但这些亲密,对于严嘉来说,没有任何暧昧的含义。 只是她现在才知道,这种齐临做起来自然而然的亲密,一旦放在旁人的视线之下,必然就有了特殊意义。 严嘉在所有人脸上看到的都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当她将视线转到旁边罪魁祸首身上时,齐临却只顾着出关后的大快朵颐,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严嘉,已经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焦点。 齐风大致是终于发觉严嘉脸色不对,稍稍收回脸上的笑,正了正色,开口问那个正在与食物奋战的家伙:“齐临,这几个月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吧” 齐临头也不抬地回:“还行。” 齐风打量了下弟弟:“我见你穿的衣服都不是之前那些,你自己会买衣服了” “严嘉买的。” 哇严嘉仿佛听到艾晓玉八卦的心声。 “那你这段时间吃得习惯吗” “张阿姨做饭不错,不过我最喜欢吃严嘉给我煮的面。”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在她家煮的。” 都已经带回家了严嘉接收到了舅舅眼中好奇的疑问。 “对了,你之前腿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临不耐烦道:“你多烦啊肯定会告诉老妈,到时她肯定会嘲笑死我。反正有严嘉照顾我,我才不要你管” 有了媳妇就不要哥哥艾晓玉和于成,心中默默地为齐风流了几滴鳄鱼泪。 这一番对话下来,严嘉知道,自己和齐临的友谊关系,怎么看都不可能太纯洁了 她默默翻了好几个白眼,认命地戳了戳碗里的菜。 齐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片刻后,淡笑着道:“严嘉,这段时间真是多谢你照顾齐临。” 严嘉讪讪笑笑:“齐临是齐伯伯的儿子,齐大哥的弟弟,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这话落音,她旁边的齐临立马不干了:“我不是我爸的儿子,我哥的弟弟,你是不是就不会照顾我” 严嘉白了他一眼,瞥过去不理他。 可在旁人看来,这微妙细小的互动,大致也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晚饭结束散去的时候,严嘉发觉自己落了东西在博物馆,只能跟齐家兄弟一到再回去一趟。 齐临吃得太多,没心没肺地跟严嘉告别,回了三楼属于自己的房间。 严嘉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时,齐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笑着对她道:“小嘉,要是不急着回家的话,可以聊聊吗” 他丰神俊逸地微微斜靠在门边,自有一派慵懒的优雅。看得严嘉有点一刹那的怔然,她反应过来,立刻笑回:“不急的。 第35章 促膝夜谈 严嘉跟着齐风来到后院。 他在老樟树下站定,摸了摸树下的吊床,坐下来,摇头嗤笑:“还挺舒服。”说完,又对严嘉伸手示意,“别站着啊,不然我会有种领导找下属谈话的错觉。” 严嘉在他旁边的石凳坐下。 齐风睨眼看向严嘉,后院橘色的灯光下,她眉眼看起来比白日温柔许多,但他知道这个父母早逝的女孩,内心必然坚定从容。 “今天晚上的事,是不是让你有点不高兴”他笑着问。 严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忙摇摇头:“不会,就是让你们误会了我和齐临的关系,有一点点尴尬。” 齐风哈哈大笑:“齐临和你那样亲近。大家难免误会,不过我是他哥哥,对他再了解不过。不会因为他的举动,就误会你跟他怎么样” 严嘉恍然大悟,原来饭桌上,他是故意戏弄她。 像是一下子松了口气,她也随他笑起来,心中如释重负,语气却还是有点羞赧道:“原来你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也误会了呢” “齐临那家伙连喜欢女孩子是什么意思,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和你有什么。”他似是叹了口气,幽幽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终归还是希望他能回到正常社会,正常地生活。这算是他第一次和我们这个社会的人如此亲近,我还是很替他高兴,也希望他能通过你,真正融入社会生活。。” 他这通话说得委实有点拗口,严嘉费了好些力气才弄明白,反应过来,她点点头:“只要他愿意,我会尽量带他接触这个社会。”说着,又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但是他好像并不太配合。” “没关系,他要研究辰氐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应该还长。只希望你能继续照顾他,多给点耐心。” 严嘉摆手:“千万别这么说,齐临是齐伯伯的儿子,只要他在这里,我就会照顾他。” 虽然她也不觉得齐临那野人真的需要她照顾什么。 齐风欣慰得点点头,又继续不紧不慢道:“我母亲是个人类学家,专门研究非洲部落民族。齐临出生不久,我父母就分开,他被妈妈带去非洲生活。他可以说是被放养长大的,一直跟部落的小孩一起生活。小时候,我每年暑假都会去非洲看他。”他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轻轻笑了笑,“有时候会觉得很奇妙,看到那个整天光着身子,跟土著小孩没什么两样的小孩,竟然是我的弟弟。但每回见面,他都是乐呵呵无忧无虑的样子。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应该是最天真快乐的。” 他像是兀自沉浸在思绪当中,顿了顿,继续道:“齐临十六岁被接回家后,完全不适应文明社会的生活。他的思维单纯,在学校被人欺负还不自知,后来被我提醒知道后,便对文明社会失望透罢,齐临有点愤愤道,“你这么关心我哥哥,又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告诉过你的,我哥哥有女朋友的。” 又来了 严嘉无语地在出租车里翻了个白眼,不是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么为什么八卦起来,比三姑六婆还厉害 “齐临,我也再告诉你一次,我和齐风大哥只见过几次面,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齐临嗤一声,也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严嘉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和这种家伙愉快玩耍,还真是有点难度呢 第36章 大哥女友 隔日早上,严嘉来到博物馆,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未坐热,齐临便鬼鬼祟祟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 严嘉斜了门口一眼,如今她对于这么一张清秀俊俏的脸,配上这么个奇葩物种,已经渐渐习惯。 她收回眼神,打开手中的资料,淡淡问:“干什么” 齐临从外面钻进来,将门关上。 严嘉不得不再次抬头蹙眉看向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严嘉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抱着他那台小笔电,于是眉头蹙得更深:“齐临” 直到走到她面前,齐临才神秘地开口:“我给看样东西。” 说完,他将电脑打开,按了几下键盘,笔电屏幕上,出现一张女人的照片。 真是非常漂亮的女人,略带混血,大眼睛白皮肤,娇俏嘴唇高鼻梁,眉眼之间都是俏丽之色。 严嘉不知道齐临给她看美女照是什么意思她又没有拉拉爱好,还是说这是他中意的女孩,拿来给她看看 齐临见她疑惑的神色,抿嘴神秘兮兮笑了笑:“好看吗” “很漂亮。”严嘉中肯地回道。 “大家都说她很漂亮。”他顿了顿,“至少比你好看十倍吧” 严嘉脸一黑。 混蛋就算是事实,也不能当着女士面说这种话好吧 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事实 齐临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女人,似乎是纠结地想了想,朝她伸出一只手:“五倍” 严嘉黑脸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齐临抿嘴想了想,似乎有点心虚,又将巴掌变成一根食指:“一倍” 到了这时,严嘉也不怎么郁闷了,就黑脸看他到底要继续说什么。 齐临颇有点苦恼地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严嘉,似乎是不太情愿下结论:“反正比你好看一点点。” 严嘉瞅了眼电脑上的女人,委实是太漂亮,她不得不心想,如果只是比自己好看一点点,那还真是一种夸奖呢 只是她不知道齐临到底要弄什么幺蛾子,便玩笑道:“想不到你还有收集美女照的爱好,你喜欢这一类型的” 齐临表情一下急了,啪的一声合上电脑:“谁喜欢这种类型他是我哥的女朋友。” 咦什么情况 眼见严嘉露出疑惑的神色,齐临又道:“我是想告诉你,人家都说我哥的女朋友非常漂亮。所以你就别抱希望了” 严嘉愣了一下,旋即恼羞成怒,怒不可遏,想将这家伙踹飞的心都有了。 她并不喜欢齐风,就算内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女生旖旎,那也不过是齐风实在太符合白马王子高富帅的形象,是个正常女人都很容易动摇。 但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有有过任何觊觎他的想法。 齐临之前说说,她听听也就算了,但现在竟然拿着齐风女友的照片,来告诫自己,这多少有种羞耻的感觉。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次,我对齐大哥没有任何想法。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很生气。” 齐临看到脸色冷冷的,像是真的不开心的样子,有点心虚地点点头:“好吧,没有就没有,我不会再提就是。你别生气。”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严嘉心里软下来,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真不知你脑子整天想的什么鬼东西” 齐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她:“除了昨晚我想了想你和我哥,这些天我想的都是那块玉的事情。” 严嘉吐血,又随口问:“那你到底有没有研究出那块玉的名堂” 齐临沉默了片刻:“这块古玉应该至少有三千以上的历史,工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当时的工匠,已经开始使用石器和金属制成的砣具锼弓子之类的琢玉工具,打造这样的玉玦不是难事。但是我发现在玉玦缺口断面,有几个不易发觉的文字,要用放大镜才勉强看得清楚。玉玦缺口很小,那么小的字,不可能用骨针之类的工具刻字,至少应该是极为坚硬锐利细小的铁针或者钢针才可能。当时还处于青铜器时代,铁器的使用都很少,不可能打造出这么精巧高级的刻字工具。说明这块玉玦所属的族群,文明程度远远高于同期。” 严嘉见过那块玉,除了看得出来是一块年份久远的古玉,没看出任何特别,没想到还有这个玄机,她试探问:“会不会是后来的人,自己刻上去的” 齐临点头:“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是”他打开电脑,调出一张图片:“这两天我用放大镜自己仔细看了看这些文字,然后抄了下来,你看看” 严嘉看着图片上的文字,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更像是一些符号,她一头雾水地看了两眼,忽然灵光一闪:“这些字跟辰氐服饰腰带上的花纹很像” “嗯。”齐临再次点头,“所以我之前说这块古玉,很可能就是辰氐人的东西。” 他倒是显得很平静,但严嘉就不一样了,她之前并不相信辰氐人的存在,或者说不相信曾经作为一支特殊独特的群体存在历史当中。她认为展厅的那套衣服,不过是古代某个民族特定时期的服饰,并不太相信是来自所谓辰氐人,而事实上,也再没有任何考古实物,证明辰氐人的存在。 她自然对这块玉没有报什么希望,但是看到齐临展示给他的证据,顿时有点震惊,也有些忍不住的兴奋。如果真的有所发现,这或许是惊动考古界的发现。 齐临将电脑合上:“等尚先生过来,给我们仔细讲讲这块玉的来历,说不定,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东西。” 严嘉见他很高兴的样子,也忘了刚刚他拿齐风女友和自己对比的可恶行为,笑道:“如果你真的有大发现,齐伯伯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的。而且你真细心,那么小的字都能让你发现,我就什么都没注意到。” 齐临不以为然又得意地哼了一声:“我怎么说也跟教授主持了好几个考古项目,不细心怎么行你怎么能和我比” 喂喂喂谦虚点会死啊 第37章 相同声音 齐风这次回国,因为在本城有几个工作要做,需要停留一个礼拜。不过因为公务繁忙,虽然他住在博物馆,但是露面时间很短,常常是严嘉去上班,他已经出门,而等严嘉下班,他必定还没有回来。 过了三四天,博物馆的几个人,也就是第一天聚餐见了他一次。严嘉还算稍微好一点,至少当天,他们还长谈了一个小时。 又过了两天,因为隔日是闭馆日,下班时,严嘉正想着隔日如何换安排,恰好齐风从外面回来,见到她还没离开办公室,给她递了一张券:“明天我们办了一个古瓷器展览,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严嘉这才想起来,齐风这次回来,主要是做这个瓷器展览,之前还让她帮忙收集了一些会展资料。 不过说是瓷器展,其实更确切地说,是交易会。 她看着手中的入场券,笑道:“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做,正好去开开眼界。” 她话音刚落,齐临不知何时,从外面冒进来:“我也要去。” 齐风扬扬眉毛,诧异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吗说什么文物交易其实是糟蹋文物” 齐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严嘉去我就去,我明天又没什么事做,一个人在博物馆多无聊。” 严嘉斜了他一眼:“不是有你弟弟么” 齐临跳起来抗议:“我弟弟又不是人” “行行行。”齐风朝他挥挥手,“那你明天早上坐我的车,跟我一块过去。” 哪知齐临一点都不给他大哥面子,很嫌弃地回他:“我才不跟你一起去,我要跟严嘉一起。” “你跟小嘉又不同路。” “她先过来博物馆,我们再一起去不就可以了”齐临理所当然道。 严嘉实在忍不住,她指了指手中入场券的地址:“齐临同志,你知不知道我家离会展的地方很近,我来了博物馆再过去,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走冤枉路。” 齐临是不知道地方,听她这么说,当然也不好强行要求她过来接自己。他想了想,好像想出一个妙招,面上一喜道:“那我今天去你家住,这样你明天不用来博物馆,我们又可以一起去展会了” 他一脸“我很聪明,快来表扬我的”表情,不料,接收的却只是严嘉的白眼。 齐风哈哈大笑,看了眼严嘉一脸想揍齐临的样子,拍拍自家弟弟:“齐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便要求去人家女孩子家里住你非要跟严嘉一起去的话,我明天安排一辆车,你坐车去接严嘉,然后你们一起过去展览会那边。” 这个办法再好不过,严嘉没有意见,齐临当然也乐于接受。还特别吝啬地从鼻子里对齐风哼了一句“谢谢”。 “严嘉严嘉” 隔日早上,严嘉还在半梦半醒之中,便听到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呼唤,灌入自己的耳朵。 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跑到阳台,往下一看,果然见到齐临在楼下,昂着脑袋,捧着嘴巴叫自己的名字。 “你闭嘴”严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恼羞成怒地挥手制止他。 刚落音,楼下的阿姨,从阳台上探出一个脑袋,看向她:“小嘉,男朋友啊挺俊的。就是一早就在楼下扯着嗓子叫唤,吵得阿姨睡不着呢” 严嘉一脸歉意地笑了笑:“周阿姨,不好意思。”说完,又对楼下站着的齐临指了指单元门的方向,压着嗓子道,“你别叫了,快上来。” 楼下阳台的阿姨,呵呵笑着回了房间。 严嘉回到客厅,拉开大门,齐临已经蹭蹭跑上来,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她一把将他拉进屋子,将门关好,指着墙上的时钟,噼里啪啦道:“你自己看看,现在才几点钟七点多你扯着嗓子在下面鬼嚎,是在扰民你知不知道要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一盆水就能给你兜头浇下去。还有你自己起来得早,但也别这么害你们家司机,好不好” 齐临完全没在意她的义愤填膺,往沙发上一倒:“我知道啊,所以我没叫司机,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严嘉无语。 沉默了片刻,她又道:“我记得齐大哥的瓷器展,九点半才开门,你过来这么早干什么” 齐临一脸理所当然的坦然:“我想反正要经过你这里,就提前来了,让你给我煮面吃。” 大哥您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不过,都已经放人进门了,严嘉也不可能拒绝他这么简单的要求。梳洗完毕,给他煮了一大锅面条,加了四个鸡蛋。 撑死他。 这回连碗都不用,直接将锅端在桌上。 齐临吸溜了下口水,摩拳擦掌地在餐桌前坐好,狼吞虎咽吃了好几口,后知后觉地发觉严嘉坐在沙发上啃着面包。 他奇怪地问:“你不吃么我可以给你分一点。” 严嘉白了他一眼:“谢谢啊我早上不习惯吃面。” 齐临嘻嘻窃喜一般咕哝:“那正好。” 白痴严嘉恨恨啃了一口面包腹诽。 吃饱喝足,两人来到展会,已经开始几十分钟。参观者已经陆陆续续抵达。严嘉进门后,随便看了临近门口处展柜的一个普通的青花瓷碗,标价也是六位数。她肉跳了一下,不由自主环顾了下整个展厅,展出的瓷器,恐怕至少上百件,价值总共多少可想而知。 来参加展览的,基本上都是土豪,或者土豪的代理人。 严嘉之前在艺术品行业做,虽然艺术品和古董有很大的区别,但若放在流通市场,模式基本差不多。无非是投资投机、跟风炫富,真正只是因为对艺术品或者古董本身感兴趣的买家,大概到不了十分之一。 齐临倒是对展柜的瓷器很感兴趣,弯着腰一溜排地一件不漏去仔细看,看完一件,还自言自语得出甄别的结论“这个是真的”。 严嘉对他的行为有点无语,难不成他还怀疑他哥哥倒卖假古董么 最奇葩是,他只顾着低头看瓷器,目不斜视地移动身体,完全不顾身边有人。 果不其然,在沿着一排展柜,挪了十来米之后,在严嘉预期之中,齐临撞到了一个站着不动,盯着一件瓷器仔细欣赏的男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被撞后,下意识低声哼了一下。齐临像是震了一下,猛地转过身,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大致齐临这家伙皮糙肉厚,动作又粗鲁,那男人被撞到了腰杆,似乎有点难受,他龇牙状揉了揉,看向始作俑者时,显然一愣,因为这人并不像是准备道歉的表情,而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严嘉本以为齐临起身对向那人,是要道歉的,他虽然不太懂礼貌,但做错事,也会诚恳地认错。但显然,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从他紧绷的后背,也看得出他此刻更像一触即发的斗士。 严嘉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服:“齐临,你撞到人了,该道歉。” 对面的男人,见到严嘉,无奈地摊手耸耸肩,大概是不予计较的意思。 不料,他刚转身,准备继续欣赏古董,齐临忽然上前扣住他的肩膀,冷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力度很大,那人因为吃痛嘶了一声,很无辜道:“先生,你要我说什么是你撞的我” “你干什么”严嘉急忙上前,将齐临的手抓住拉下来。 齐临虽然收回了手,但仍旧神色严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一字一句对严嘉道:“上次抢尚先生的古玉就是这个人,我认得他的声音。” 那人一脸的莫名其妙,挥挥手:“有毛病” 第38章 世界真小 那人刚离开一步,齐临又上前将他的肩膀扣住:“就是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抢那块玉玦” 严嘉见状,一时有点心急,她早不记得当时车内那人的声音,而眼前这男人,大概二十多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精英,但齐临如此笃定,她也不好断然说他不对。 “齐临,怎么回事” 正焦灼中,齐风带着安保人员和助理,匆匆走来。 “齐风,你来得正好。”那被齐临扣住的男人,无奈地朝走过来的齐风开口,“我在欣赏你们的瓷器,不知哪里冒出来这个人,非抓住我不放,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麻烦你们的保安,处理一下。” “不好意思,陈南。这是舍弟齐临,可能有什么误会。”齐风说完,沉着脸对齐临喝道,“齐临,你还不快放开陈南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 齐临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转头对上自家大哥,急躁道:“他就是上次抢尚先生那块古玉,害我摔断腿的人。” 齐风皱了皱眉:“你怎么确定你不是说当时没看到那些人长什么模样吗” “我认得他的声音,肯定是他。” 齐风看了眼一脸莫名其妙的陈南,又对向严嘉:“小嘉,你也认得声音” 严嘉摇摇头:“当时那人只说了一句话,我哪里记得。” 齐风将齐临拉开一步:“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多的是。凭一句声音,你就随便断定是陈先生真是胡闹陈家是什么家庭,需要跟你去抢一块破玉” 齐临被他哥哥这样一顿严肃训斥,也觉得大概只是声音相似,虽然不情不愿,还是耷拉着脑袋,转头对陈南道歉:“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搞错了。” 陈南爽朗地笑了笑:“小事情,误会一场而已。一直听说齐风你有个弟弟,今次都回见面,方式也算是特别。” 齐风也笑着客套:“你也回去转告你哥哥,这次我办展览他都不赏脸,下次他做东,可别怪我也不给面子哦” 陈南一脸苦状:“你这可真是误会他了,你都知道他常年满世界乱跑,这段时间跑去了南极看企鹅。那鬼地方通讯不便,好久才和家人联系到,刚刚知道你在国内办展览,可哪里赶得回来。不过他千叮嘱万叮嘱,非要我一早就过来代替他给你捧场,他老人家给我批准了一千万,让我在你这里随便挑。” “一千万他也好意思。”齐风开玩笑,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花瓶,“看见没那件宝贝,标价都要两千万。” 严嘉和齐临一样,都像是听天书一般。 土豪的世界,他们都不懂。 齐风和陈南还在你来我往,用他们那个世界的语言攀谈。严嘉和齐临,不约而同,默默地退开。 “你们家做的生意,可真大”两人趴在展厅一角的柜台上,严嘉低声在齐临旁边感叹。 哪知齐临却是一脸嫌弃:“无聊的金钱买卖。” 严嘉白了他一眼,轻嗤:“就你最清高,最不食人间烟火”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严嘉从一开始只对他腹诽,到现在已经渐渐堂而皇之挂在口头,反正他也不会生气。 果然,齐临只是不以为然地斜睨她一眼,哼了一声。 “咦齐临严嘉”两人正沉默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严嘉转头,有些意外:“肖睿,你怎么在这里” 肖睿摸了摸脑袋:“我今天休假,正好我表哥要来这里,所以就让他带我过来了。” 齐临看了看肖睿,一双乌沉沉的眼珠转了转,将他拉过来小声道:“我刚刚发现一个人,声音跟之前抢古玉的那个蒙面人,一模一样。” 有完没完严嘉睨了他一眼。 肖睿面色一惊:“真的” 齐临点头:“我认得那声音。” 严嘉终于忍不住,龇牙咧嘴瞪向他:“玉玦不是回来了么还追究那些人做什么” 齐临哼了一声:“谁知道那些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定是坏人呢再说,我可是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那是你自找” 肖睿对两人斗嘴无动于衷,只若有所思点点头:“齐临说的没错,那些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就算没有伤害你们,也把古玉还了回去,但他们手中有枪,行为神秘,说不定背后是什么犯罪团伙。我是警察,有任何线索都不能错过。” 齐临听罢,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对他招招手:“我带你去看。” 严嘉虽然对他的举止一脸鄙视,但脚步还是跟了上去,毕竟这展厅里,她也就和齐临肖睿看起来搭调一点。若是她一个人混入展厅其他顾客和参观者中,恐怕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她,立刻会显得穷酸无比。 齐临带着肖睿并排走了几步,视线在展厅中央搜寻了一圈,很快锁定目标。 他指了指离他们很有些距离,正埋头欣赏古董,并一脸暧昧状听着旁边美貌工作人员讲解的年轻男人:“就是那个人,听我哥说叫陈南。好像还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肖睿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你说他” “是啊,我觉得有钱人也不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齐临认真道。 肖睿笑得乐不可支,连严嘉都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 “陈南就是我表哥啊”肖睿好不容易收回笑声,“他们家非常有钱,做的是矿藏开发。你上网搜搜就知道。陈南就是个整天到处花钱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就他那点胆子,别说他拿枪去抢东西,就是人家让他抢,他估摸着也得考虑一下。事发的那天,他应该还在跟我大表哥在国外呢” 他说话间,严嘉遥遥看着跟美女工作人员打得火热的陈南,一边不由得感叹,世界可真是小。 齐临皱着鼻子,摸了摸后脑勺:“真的吗可是为什么声音那么像” 肖睿耸耸肩:“这世界相似的声音本来就很多。再说,你当时不就听到了他说一句话吗记得不那么清楚,也有可能。” 严嘉见齐临还是一脸纠结状:“肖大警官都这样说了,你还在怀疑什么难不成你真以为一个纨绔子弟,会无聊得去干那种危险事” 齐临悻悻地碎碎念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话,但显然是在抗议严嘉。 肖睿则哈哈大笑:“你可别叫我什么警官,我刚刚才调去刑侦大队,就是个小喽啰。” 严嘉想了想,弯弯嘴角笑道:“既然陈南是你表哥,想必肖睿你也是个富二代,选择去当警察,很有个性呢” “不不不”肖睿一脸惊恐地赶紧摆手,“虽然陈家是真正的豪门,但我家就是普通的小户人家,我和富二代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齐临才是真正的富二代呢” “无聊”齐临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对两人的谈话,表示严重的鄙夷。 他昂着脑袋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居高临下斜睨严嘉:“既然你们觉得我是富二代,这里你看上什么,我送给你” 严嘉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兴奋道:“你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我银行卡里那点钱,还不够买这里一个好碗的。” 什么叫那点钱两百多万叫那点钱严嘉义愤填膺地腹诽,那她账户里的几万块,岂不是不叫钱 义愤完毕,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齐临这分明是赤果果地在戏弄自己啊 咦这家伙什么时候懂得用语言戏弄人这样拐弯抹角的把戏了他不是直线思维的野人么 肖睿对两人的“打情骂俏”,好笑地摇头,旋即又转移话题问道:“对了,那块玉玦,齐临你有什么研究成果么” 齐临很得意昂昂头:“当然,我可是关在房间里好多天没出门。” “真的吗”肖睿满脸兴奋道,“真的是辰氐人的东西” 齐临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肖睿叹道:“如果是这样,那是考古界大发现呢” 齐临斜睨他一眼,一副“你丫真是天真”的表情:“齐氏博物馆那件辰氐男装,挂了十几年,也从来没人说这是考古界的重大发现。就算这块玉我认为是辰氐人的物品,也没有人会相信,除非找到更多的证据,让人心服口服。所以说,一块玉只是开始。” “你说的对”肖睿满脸“大神真棒”的崇拜神色,“那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不等齐临开口,严嘉已经替他回答:“尚先生,也就是玉玦的主人,过两天会来我们博物馆,到时会给我们详细讲述这块玉的来历。应该可以有更多的线索。” 肖睿双眼冒光,像个兴奋的孩子:“那我可以去听吗真的很有兴趣呢” 齐临颇有些豪迈地大手一挥:“你要真感兴趣,当然可以来。毕竟在寻玉玦的时候,你帮了我们很多。” “是啊”严嘉附和,“尚先生听说后,也说要感谢你呢” 肖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其实我也没帮到你们什么,玉玦还是自己回去的。” “这倒也是,虽然你是个警察。”齐临实事求是地接话。 肖睿愈加尴尬,双颊几乎爆红。 一旁的严嘉无语扶额。 第39章 玉玦由来 两天后,尚仲佟如期到来。 与上次相比,这位鼎鼎大名的收藏家,明显老了好几岁,之前看着不过五十来岁,还是那种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可如今却两鬓发白,怎么看都像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原来是,这段时间,尚仲佟大病一场,到底是岁月不饶人,病是好了,但人却是老了一截。 他看到齐临手中那块失而复得的玉玦,小心翼翼捧过来时,满脸激动,嘴巴都微微颤动,差点就老泪纵横。 严嘉见状,赶忙道:“尚先生,您看看有没有弄错” 尚仲佟还未回答,齐临已经不满开口:“怎么可能是错的” “没错没错。”尚仲佟抹了抹眼睛,“真是太谢谢你们两位了。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呢,要是落在那些不法分子手里,真怕我日后下去了不知怎么跟我太太交代。” 严嘉笑了笑,指了指坐在自己旁边的肖睿:“其实这次,肖警官也帮了不少忙。” 尚仲佟只认识严嘉齐临,看到办公室多出一个男人,也没在意,这才知道是那个帮忙找玉的警察,忙道:“多谢你,肖警官。” 肖睿呵呵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尚仲佟重重叹了口气,拿着手中的玉玦,小心翼翼,轻轻摩挲,那枚泛着哑光的小小古玉,明明看着极为普通,但又显然极为特别。 看着老人家忍着激动感慨万分的样子,齐临却已经忍不住开口:“尚先生,这块玉的来历,您能说说吗” 尚仲佟经他提醒,仿佛一下回过神,他舒了口气,正色道:“这块玉是我太太的遗物,你们已经知道。” “嗯。”严嘉应道,“是您太太的传家宝吗” 尚仲佟摇头:“其实我之前也不知打她有这块玉玦。前几年她得了重病,在病中将这个东西交给了我,她说这个东西对她很重要,让我好好替她保存。”他叹了口气,“我才知道,这是她初恋情人送给她的定情礼物。我们相濡以沫三十多年,我哪里能计较这些,这是她的临终遗愿,我自然是要照办的,幸好你们帮忙找了回来,不然不知道流落在谁手中。” “初恋情人”不得不说,严嘉有点意外。尚仲佟看着非常宝贝这块古玉,连报警都不愿意,不想,竟然是他太太初恋情人的定情礼物。 不过一个花甲老人,想来也不是不可能在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东西的。 果然,尚仲佟笑了笑:“是啊我也是在我太太去世前,才知道她年轻时有过那样一段感情。” 齐临显然对过世的尚太太的情事没什么兴趣,只关心那块玉的来历:“是那个人说这玉是辰氐人的东西他是什么人” “那倒不是。是我太太曾经来过你们博物馆,看到那件辰氐人男装腰间的刺绣,说这玉玦断面也有类似的文字符号,所以她推断这玉也是辰氐人的物品。”他顿了顿,“那人是苗人,我太太说,这玉是那人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苗人”齐临面露费解。 尚仲佟点头:“七十年代初期,我太太赶上上山下乡,去了湘黔交界处的苗乡。她是医学世家出身,到了那种地方,开始做赤脚医生,走村串寨给当地的苗人普及现代医学知识。后来遇到了一个苗家小木匠,两人相爱了。不过两年后,知青返城。离别前,小木匠将这块玉玦送给了她,据说是一对,他自己手里还留着一块。我太太本来答应他过几年回去找她,但不想返城不多久,举家出国,再也没有回去过。这些年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一直心存内疚,临终前,才告诉我这些事。我本想去替她找寻人道歉,哪知一打听,那苗乡村寨早就改了名字,我年纪大了,那边交通又不便,只能不了了之。” 齐临显然并没有仔细听这个悲伤的爱情故事,只喃喃自语般道:“怎么会跟苗人有关应该在西北一带才对。” 尚仲佟哦了一声:“我估计辰氐人本身,跟苗人也没什么关系,这玉玦就算是出自辰氐人之手,应该也是那小木匠祖上意外获得的。” 齐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是。” 尚仲佟又怔忡般抚摸了几下手中的玉玦,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太太和那个苗人小木匠,也算是有缘无分,无奈天意弄人。我年事已高,身体也大不如前,不知还能过几个初一十五。虽然我太太托我保管这块玉,但他初恋情人的定情信物,放在我这里,终究不合时宜。我想了想,既然你们一直在进行辰氐人的研究,不如就交给你们博物馆,如果真的是辰氐人的物品,也算是有个正常的归宿。” 严嘉一愣,赶紧道:“这怎么好毕竟是您太太的遗物” 尚仲佟笑:“我太太临走前,没要求带着这块玉,怎不能我到时下地去见她,带着她初恋情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吧就当我为你们考古研究的支持。” 严嘉转头看了眼齐临,见他眼神盯着人家手中的玉玦,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表态。 尚仲佟干脆将玉玦递给齐临,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打开里面一张照片:“说起来,我也是觉得我和二位算是有缘,严小姐,你看我太太的照片,是不是很眼熟” 严嘉目光朝皮夹那张黑白照片看去,还没发表意见,一旁的肖睿,夸张的惊呼一声:“天啦这不是严嘉么” 尚仲佟呵呵笑了笑:“我第一次看到严小姐,也吓了一跳,只是忍着没白表现出来。实在是我和太太年轻时太像了。” 严嘉盯着那照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太像了,大概是八十年代的照片,年轻时的尚仲佟身边那个女人,和她竟然又分相似。若不是气质相差太多,她自己大概都会怀疑那照片上的人,其实是自己。 齐临伸过脑袋,瞟了眼那照片,撇撇嘴:“也不是太像嘛” 不过他的这句评论,显然对其他三人的认知没有任何影响。尚仲佟合上钱夹,半开玩笑道:“说实话,要不是年龄对不上,我都要怀疑严小姐是我太太在外的私生女。” 严嘉好笑地摇摇头:“真是太巧合了,我从来没看到与自己这么像的人。” 齐临对她与仙逝的尚太太如何相像,完全不以为然,手中拿着玉掂量了会,对尚仲佟道:“尚先生愿意将这块玉赠给博物馆,我十分感谢,不过您请开个价,我们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严嘉心里咦了一声,这家伙何时又懂得人情世故了。 尚仲佟呵呵笑道:“齐临先生,说得是哪里的话。别说这块玉放到古董市场,没人给得出一个合理的价,再退一步讲,这玉是你们找回来的,给你们本来也无可厚非。我一把年纪,不缺那点钱,要是能对你日后的研究有帮助,我就很高兴了。” “那好吧。”齐临当真一点都不再客气,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谢谢你,尚先生。” 不错,很有礼貌,严嘉都要忍不住对他的反应伸出拇指点赞了。 第40章 下定决心 自从那块玉玦与展厅辰氐人男服放在一起后,齐临像是魔怔一般,整天待在橱窗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虽然博物馆每天的访客不多,但也足以影响了别人的顺利参观。 艾晓玉和于成委婉相劝,完全被齐临当做耳边风。两个馆员只好给严嘉打小报告,严嘉出马去展厅撵了他好几回,虽然当时是撵走了,但她一转背,齐临又偷偷摸摸跑回了原处,站橱窗前面,挡着访客的视线,神经兮兮地与玻璃内的衣服和玉玦,做无声的交流。 严嘉心知,这些搞研究的,都有些不可理喻,也就索性不管。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齐风,也听闻了齐临的所作所为。他本没太在意,只是临行前一晚,本想和弟弟聊一聊。洗完澡,去他房间找人,却只见猴子小弟,在黑暗的屋子里,忧伤地独自玩耍。 齐风打开灯,咦了一声:“小弟,齐临人呢” 小猴子张牙舞爪地朝齐风扑过来,一脸地控诉状。齐风确定齐临没有在房内,摸了摸小猴子的头,将它放在地上,安抚了两句,转身出门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弟弟。 齐风走下楼,唤了几声齐临的名字,但是一直没有人回应。 他来到一楼走廊,才发觉服饰展厅的灯光亮着,走过去一看,果然见着齐临站在中央那装着辰氐人服饰的橱窗,一动不动地观看着。 “齐临。”齐风走进去,“你这样天天看着,就能看出什么究竟来” “当然不行。”齐临头也不回道。 “那你还这样” “我是在这里思考。” “所以你想出什么东西来了” 齐临终于转过身,脸上闪现一丝笃定的神情,片刻之后,一字一句道:“想到了。”他顿了顿,“我要去找那个小木匠。” 齐风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是听说过玉玦和尚仲佟的事,但还是不可思议道:“你是说你要去找尚老先生太太那位送她玉玦的初恋” “没错。” 齐风摸了摸弟弟的额头:“你是发烧了吗这都快四十年前的事了,别说人家还在不在世,就算在世,他一个偏远山区的苗人,能知道什么” “说不定,他就是辰氐人的后裔呢”齐临道。 齐风好笑地摇摇头:“湘黔交界,属于以前的苗疆,一直闭塞落后。你觉得在先秦前,文明程度就远远高于同期的辰氐人,与那里落后的苗人有关系” “为什么不可能”齐临道,“辰氐人历史上从没有任何文字记载,说明在文字普及前,就已经没落。古往今来,没落的民族,无非是面临分崩离析,或者迁徙飘零,或者隐至偏安一隅。现在的一些少数民族,诸如羌族、白族、彝族还有藏族这些,在历史上都曾有过辉煌的历史,但最后还不是被现代文明抛在了后面。” 齐风点头:“你说的是没错,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要去山区寻找一个完全没什么信息的人,有多难你知道吗” “我知道。”齐临不以为然地摊摊手,“不过为了找出消失的辰氐人秘密,我是不会放过一丝线索的。再说了就算那个小木匠和辰氐人,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手上不是还有一块玉玦么一对玉玦断面的符号,凑在一起,说不定就能找出点什么。” 齐风摇摇头:“你要去就去吧,反正我也是管不住你的。你跟爸爸一个样,为了这个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过的民族,都走火入魔了。” 齐临眼珠子转了转,嘻嘻笑着走上前一步,凑在他耳侧道:“哥哥,你说我让严嘉跟我一块去,她会不会答应” 齐风一怔,反应过来,戳了戳他的脑门:“亏你想得出来,你自己常年在野外作业无所谓,还想让人家严嘉陪你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折腾。” 齐临摸着脑门,不满地撇撇嘴:“哪里是穷山恶水,明明是山清水秀。反正我要严嘉陪我去。” 齐风眯眼打量着他片刻,嘴角弯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扬了扬眉毛:“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严嘉给你一起你不是一直喜欢当独行侠么”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啊”齐临恶声恶气道。 “哦朋友啊”齐风笑着点点头,“但是朋友之间不应该这样麻烦人家的。” 齐临想了想:“你是严嘉老板,你吩咐她陪我去,就当是工作。” “哇”齐风做出与他外表不相符的吃惊表情,往后退一步,“以权谋私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再说了,我是把严嘉当做妹妹,可从来没将她当做下属。你自己知道她不会答应你,就拉我去做坏人,我可不干。” 齐临哼了一声,看了眼不配合自己的大哥,气呼呼跑上了楼。 齐风锁好展厅的门,跟上他的步子,插着双手靠在他门口,见他躺在地上,一副不爽的模样,笑道:“你真的要去那种鬼地方,寻找辰氐人的秘密” 齐临不理会他。 他想了想,又道:“爸爸研究了一辈子,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你真的要步他后尘” 齐临终于转头看向门口,语气认真道:“正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我才要继续完成这项工作。” 齐风沉默片刻,叹气摇摇头:“我回来之前,妈妈让我问你,她准备回非洲,你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 齐临躺在地上,怔了半响,才低声道:“你告诉她,我这次就不跟她回去了。不过,我会去看她的。” 齐风嗯了一声,却又开始不依不挠,絮絮叨叨:“你真的准备留在国内,继续咱爸那些不靠谱的研究你要做这些事也没问题,反正我们家不缺钱,但你干什么都要缠着严嘉就不对了,你会把人家烦死的,我都有点看不过去呢你知不知道”他正要继续,发觉形势不对,齐临忽然从地上站起来,拿着把剪刀,阴测测朝他走过来,“喂弟弟,你冷静点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想让严嘉陪你去,她也不是一定不会答应啊救命啊” 第41章 启程出发 隔日严嘉上班,恰好碰到准备离开的齐风。 他向来是正经体面的精英打扮,今日却奇怪地戴着一。 “不可能。” 齐临泄气地倒在沙发上哼唧:“就知道你不愿意。” 严嘉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齐临,你研究辰氐人,想找出这个古民族的秘密,我很支持你,但这不是我要做的事,我的工作是打理齐伯伯留下的这间博物馆。” “知道了。”齐临不满地哼了声,一脸不开心地起身出了门。 严嘉摇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齐临并没有死乞白赖地缠着严嘉。 他在文明社会,只有严嘉一个朋友,他做任何事情,都想她在自己身边。他想每天都能看到她,和她说话,即使她经常会对他流露出很烦他的表情,他也不生气。 因为他知道,严嘉也是把他当朋友的。她并非真的烦他。 但他哥哥说得有道理,朋友没有义务陪他做这些事情。 齐临虽然失落,但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常年在野外,必备行装,驾轻就熟,很快就收拾好,随时都能出发。 在出发前,齐临联系尚仲佟,告诉了自己的计划。 电话里的尚仲佟很高兴,还说如果找到小木匠,替他太太给他说一声对不起。 齐临心里切了一声,真是无聊 只是尚仲佟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除了小木匠所在苗寨当时的名字,就是小木匠的汉语称呼阿岩,连真正的名字都无从得知。 除此之外,尚仲佟还给齐临发过来了一张图片,说是尚太太日记中画的小木匠所在苗寨,这大概算是比较有用的信息。 图片中,两座并立的小山,中间一条蜿蜒而入的小路。 严嘉已经两天没有见到齐临下楼。 中午张阿姨上去给他送饭时,她自告奋勇拿过了盛放饭菜的托盘。 上楼的时候,严嘉想到明天齐临就要独自离开,心中不免生出一阵担忧。 他那么傻,半点人情世故不通,一个人去那种偏远山区寻人,会不会被人骗不小心跟人起了冲突又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起了房门口。 齐临正坐在地上和小猕猴说话。 “小弟,我出门的这几天,张阿姨会给你送饭,你乖乖待在屋里,别捣乱。” 严嘉看了眼他立在门后的登山包,轻咳了一声:“齐临,你的午饭” 齐临抬头看了她一眼,迅速接过饭,大致是有点饿了,边塞了几大口,边问:“怎么是你给我送饭来了” “我来看看你行李收拾得怎么样” “早就收拾好了。” “你仔细检查过了吗可别落了什么东西” 齐临莫名其妙睨了她一眼:“我是这么粗心的人吗” 严嘉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又干干问:“你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找人,没有问题吧” 齐临再次斜了她一眼,一脸得意的模样:“我和教授去做田野考察,时常被他派去一个人完成任务,我在一个人在沙漠里都待过好多天。怎么可能有问题” 严嘉对着他头不跟我一起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实在是太棒了我很喜欢” 严嘉坐正,好笑地斜睨他一眼,低声咕哝:“白痴” 两人正闹着,一个姗姗来迟的女孩,急匆匆进入机舱,对着手里的票一眼,走到严嘉旁边靠走廊的位子坐下。 女孩很年轻,大约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她坐下来,犹在喘着气,自来熟一般,对严嘉笑道:“好险差一点就关舱门了” 第42章 古城异事 虽然齐临剪掉了他哥哥的头发,但没有影响齐风对自己这唯一的弟弟的关心。在齐临出发前,齐风为他联系了当地一名研究苗族文化的教授,据称还是他俩亲妈当年在国内的同学。 齐临不关心这名教授是不是他老妈的同学,只关心能不能帮他找到那名小木匠,但教授常年在苗疆活动,想来是对这块地方十分熟悉的。齐临自然是做了很大的指望。 无奈,下了飞机后,严嘉和齐临收到消息,那位张教授在田野调查时,不小心受了点小伤,需要在村子里休养两天,无法如约见面。 两人只得先去了古城等他。 好在气候合适,风景宜人,在严嘉看来,权当度假。 时值仲秋,沱江边的夜晚,舒适凉爽,古城沿江的吊脚楼,挂着的红灯笼,与现代化的灯光,交融在一起,却并无违和之感。 这座曾经被誉为最美丽小城的古城,与旧时书中描述的样子,大概已经相去甚远,即使还留着曾经的皮相,但骨子里的东西,恐怕已剩不多。 城里到处都是停留几日便走的游客,掩盖在西南风情之下的商业味,如何都遮藏不住。或许只有吊脚楼下的江水中,还承载着这里苗人的灵魂。 严嘉坐在客栈房间的阳台上,望着夜色下方悠悠江水,夜间星星点点的泛舟人,偶尔会传来几丝笑声。 不得不说,坐在这古朴的吊脚楼上,享受着夜晚凉爽的江风,多少有点小资情调的伤春悲秋如果不是,严嘉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两下,她大概还会为赋新词强说愁一会。 严嘉从脑袋上摸出两片凉凉的小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两块橘子皮。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狠狠转过头看向隔壁阳台。 果然 齐临,一边无声无息地吃着手中的橘子,一边正要举起剥掉的橘皮,朝她扔过来。 这一带产橘子,现下正是橘子上市的季节。 下午时,两人下了巴士,齐临看到有人在街边用箩筐卖橘子,试吃了一个,觉得新鲜美味,非要将一整筐买下,带回客栈,还是严嘉强行阻拦,才只买了两兜回来,结果自然就是两兜全被他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都没留给严嘉。 现在,竟然还用橘皮扔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齐临”严嘉轻喝一声,将手里的橘皮扔向他。 齐临被她一喝,愣了下,很不幸地被砸中,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反攻,两个成年人,很快隔着阳台,开始了橘皮大战。 但是因为齐临拥有弹药补给的优势,严嘉只能捡他扔过来的橘皮,非常被动,自然节节败退。齐临在这种事情上,必然是不懂得谦让女士的。 看严嘉被自己砸得气急败坏,愉快地哈哈大笑。 严嘉当真是气急败坏,跟他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也就算了,还搞得一身狼狈,当然是不服气。干脆一转头,冲到隔壁,狠狠敲了几下门。 齐临的开门速度倒是很快,笑嘻嘻道:“你输了” 严嘉怕影响到旁边的人,走进他房内,关好门,恶声恶气道:“你无不无聊啊” 齐临在床上坐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给你。” 严嘉刚刚跟他橘皮大战,还真的有点口渴,便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坐下,拿过橘子,送入嘴里。 大约是新摘的橘子,味道真很甘甜。 一个橘子很快被她消灭,齐临又服务周到的剥好了一个,送在他手里。严嘉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之前因为他将两兜橘子提走,又用橘皮砸她的不满,烟消云散。 严嘉吃了两瓣橘子,忽然觉得不对,蹙眉转头,才发现齐临,侧着身,一直看着她的脸。 他一双眼睛,黑得出奇,在灯光下,那光芒,便是如同黑夜的星子。 在严嘉的心里,这家伙就是一个简单粗鲁,思维方式怪异的野人,从来不会将他当做一个正常男人。但是现下,忽然看进他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里,忍不住心跳加速了两下,含着橘子支支吾吾:“你你看什么” 齐临一脸专注,不似平常嘻嘻哈哈或者二愣子的样子,他忽然往前一凑,鼻尖贴在严嘉洗过还未干透的头发边,用力嗅了几下,低声道:“好香” 如果是别人,这样的动作和语气,大概会是显得过于暧昧。 但他是齐临,所以严嘉无论如何,都不能多想。她的心神已经稳定,没好气推开他,继续那句没什么新意的话:“你无不无聊” 果然,齐临嘻嘻笑起来,干脆无赖一样抱着她的头,凑上去:“真的很香呢我要闻” 严嘉忍无可忍,一拳将他打翻在床上,将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喘着气道:“你再这么烦,别怪我不客气” 齐临躺在床上哼了一声,忽然眼珠子一转,又笑了开,伸手将严嘉拉住:“我们一起睡吧。” 严嘉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但看他的表情,确实是在说这句话。 齐临是什么样的人认识几个月,严嘉再清楚不过。但他到底是个雄性生物,难不保单纯的外在之下,也掩盖着一点邪恶的小心思。 严嘉灵机一动,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不如干脆试探一番。 于是,她阴测测躺下,对他挑挑眉:“你要我跟你一起睡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一起睡,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齐临翻了翻眼珠,想了想:“可以聊天,还比较暖和。” 严嘉黑线,想了想,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露出半边肩膀:“你真的只是想和我说话” 齐临眉头蹙了蹙,眼神移到严嘉光裸的肩膀,却没有半点淫猥之色。只是哎呀了一声,伸手将她的睡衣整好:“ 你拉衣服干什么,现在是秋天,晚上很凉的,要是感冒了可就麻烦了” 严嘉哭笑不得,终于相信齐临一起睡的意思,真的就是盖棉被纯聊天。 她拍开他的手:“你是白痴吗男女共眠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咱俩的关系能一起睡吗” 齐临鄙夷地嗤了一声:“文明人可笑的规则” 严嘉拍了他一下:“你自己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们可能还得进山里。” “我翻几座山都没问题。” 知道你是野人 严嘉刚打开房门准备回自己房间,便听到走廊上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原来是对面房门口,站着三个人。严嘉认得其中两个是客栈老板夫妇,另外一个女孩 “咦是你”严嘉惊讶出声。 正是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女孩。这女孩特别热情,两个小时的行程,两人一路聊得很愉快。 女孩转过头,看到是严嘉,表情也很惊喜,但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示意她小声:“我房间里有蜈蚣。” 严嘉好奇地小心翼翼走上前,往屋里子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屋子中央的木地板上,竟然有四条红得油光发亮的蜈蚣,每只都将近一尺长,趴做一堆,一动不动。 她生长在城市,住在楼房,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有毒生物,也知道湘黔一带,毒虫蛇蚁很盛,但怎么也料不到,在城中的客栈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而且一出现还是四条。 老板夫妇三十多岁,都不是本地人。但他们在此经营客栈好几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恐怖的场景。 客栈房子的主体,虽然是木质结构,但是他们定期消毒,喷洒杀虫剂和石灰,除了偶尔有飞蛾蟑螂出没,连老鼠都没有一只,忽然面对四只大蜈蚣,也不知道如何应。 他们拿着铁锹和长扫帚,严阵以待地在门口,不敢贸然上前。 这玩意毒性虽然还不至于会轻易让人丧命,但被咬了也着实很麻烦。 如果只有一条,那倒也好办,几个人小心点围堵,解决掉不是什么问题。但面前是四条,防得了一条两条,难防三条四条。 而且这种毒虫还不能吓走赶走了事,只能灭掉,以防躲在暗处又冒出来,让别人中招。 僵持中,齐临大致是听到动静,从房内出来,问严嘉:“怎么了” 严嘉转过身,跟刚刚的女孩一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蜈蚣,你小声点。” 齐临穿着拖鞋,轻手轻脚走过来,站在四人身后,凭着人高马大的优势,望向屋内,不以为然地耸肩,小声咕哝:“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说完他转身回到屋子里,从自己拿硕大的登山包里,拿出一小袋粉末状的东西,又走出来,以不惊扰蜈蚣的声音道:“你们让开点,我撒点药粉就可以了。” 严嘉不知他要作何,但也和旁边三人,给他让了个位置。 “你小心点”见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严嘉忍不住小声提醒。 齐临没有应她,只稍稍走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灰色粉末,到了一圈在木地板上。那本来一动不动的四条大虫,忽然惊动一般,飞速转头爬过来。 门口的老板娘吓得尖叫,蹭蹭直往后退。 “齐临,你小心”严嘉见那些蜈蚣爬过来,而齐临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也吓得直叫唤。 不料,那四条虫子,在爬到那堆粉末出,便减下速度,只在原处蠕动,像是被黏住一般。 “好了,它们跑不动了”齐临得意地叹口气,转身对老板夫妇道,“你们用铁钳夹走就是。蜈蚣的生命力很强,最好用火烧死。” 那老板夫妇连忙道谢,又手忙脚乱地去找铁钳,等到清理完现场,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这样一闹,那间房子暂时肯定不好住人。偏偏客栈的房间已经满员,老板又是赔钱又是道歉,可时间已晚,女孩独身一人,再去找旅馆,想来不现实。 严嘉正好被那几条蜈蚣,弄得浑身不自在,便热心地让女孩跟她住一间房。 算是皆大欢喜。 两人年龄相仿,倒是很容易熟络。 女孩名叫石璎璎,是一名大四在读的学生,跟严嘉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外公外婆是这边的苗人,不过去世多年,这边早就没有亲人。她因为临近毕业课程很少,此番算是来度假。 石璎璎漱洗完毕,从浴室出来:“想不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老板来给我送开水,一开门就看到几条蜈蚣从地板缝里爬出来,真是吓死我了” 严嘉也是心有余悸:“是啊老板说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一下来四条,估计他们明天要将这客栈撒上一圈药了。” 石璎璎点头:“对了,刚刚那位先生是跟你一起的可我看你们不住在一间房,应该不是情侣。是朋友还是兄妹” “朋友。” “他那药粉是什么东西竟然那么管用” 严嘉摇头笑:“我也不知道,反正有用就是。” 寂静的夜色中,沱江边上的小客栈内,两个女孩,躺在同一张大床上,安然入睡。黑暗的屋内,墙上地面上屋顶上,隐隐约约涌上一层黑压压的东西,但片刻之后,又如同潮水一般散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43章 古城异事 隔日,石璎璎大致是觉得睡得不错,便提议接下来的两天,继续与严嘉搭伙住宿。 严嘉是个不太拘小节的姑娘,对石璎璎的印象也不错,便爽快答应,还邀请她与自己同游古城。 不过因为石璎璎这两日要去附近乡下,给外公外婆扫墓,同游的计划只能搁浅。严嘉也只得继续和齐临这家伙混在一起。 天公作美,两人早早出门吃了当地特色米粉做早餐,随后开始在城内游玩,先是去了当地最著名的故居,感受了一番伟大文人的生平,出来后随意游走了一番,看到一家书店门外有租单车的地方。 古城不大,路面又窄,骑单车游玩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齐临对这个很感兴趣,非要租一辆双人单车。 严嘉虽然觉得有点傻,但不好打击他的兴致,便随了他。 可在她坐上车子半分钟后,就开始后悔不迭。 她怀疑齐临将这种双人单车误当做了山地车。他坐在前面,一上车,就飞快地踩踏板,即使严嘉在后面不出力,这单车也有点飞奔的趋势。 因为道路很窄,来往游客也不算少,这飞奔的双人单车,着实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当然,其中大部分应该是在对这种不文明的做法愤怒。 严嘉在后面用力捶打了几下齐临,吼道:“你慢点小心撞到人” 不说还好,一说他更来劲,大声道:“不会的” 严嘉制止不了,也不能跳车,单车在颠簸的道路,还东摇西晃,她只得抓住齐临的衣服,满脑子都是想骂娘的心思。 嘭嗵一声 严嘉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会撞人的齐临,还是撞到了人,车子不负众望地翻到在地。齐临连同后面的严嘉,都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还有三个橘子,从齐临裤兜里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好在车后座位置低,严嘉并没有摔得很疼,就是气得脑门都开始乱跳,尤其是旁边路人的眼光围过来,更是觉得丢人丢到了太平洋。 她见齐临躺在地上转头看向自己,还一脸无所谓的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爬起身用力揍了他两拳:“让你慢点非不听” 发泄完,才想起来还有个受害者,赶紧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向一米处坐在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也正看着她,约莫不到三十的样子,长得很清俊,皮肤偏黑,大概是常年在户外活动的原因。 不过,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被撞倒的受害者,而是神色莫辨的冷静,唯有一双眼睛,像是风起云涌般,在短短时间内,变幻莫千,不过很快归于平静。 严嘉当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只是对他的平静有点意外,满怀歉意道:“刚刚真是对不起,是我们不小心,您怎么样” 男人嘴角稍稍牵动,像是笑了一下,又像只是普通的动作,眼神依旧停在严嘉脸上。他利落地站起来,摇头淡声道:“我没事,古城路很窄,骑这么快比较危险。” 严嘉没好气地踹了一下仍旧赖在地上的齐临:“你还不快起来,准备躺在地上过夜么还不跟人道歉” 齐临不以为然地爬起来,还不忘捡起那三个散落的橘子。 那男人视线终于从严嘉身上移开,看向齐临:“我没事。” 于是,齐临对严嘉露出一副“看吧,我说没问题”的表情。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两人淡笑了笑,递过来一张名片:“你们是游客吧前面两百米的流浪者户外店,是我开的。如果你们需要户外装备,可以来找我。” 大概是他表情有些老僧入定的平静,甚至还隐隐有一丝忧郁,所以很难让人觉得他是在推销。 严嘉接过名片,上面是店名和地址,并没有人名。点头道谢:“好的,刚刚真的对不起。” 那人摆摆手,像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朝两人点点头,擦身离开。 齐临和严嘉两人扶起倒地的单车,才发觉车子摔出了点问题,只能推着回租车店。 好在路程不长,但严嘉还是没忍住,将齐临骂了一路。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齐临的好脾气,严嘉是了解透彻,骂他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揍他几拳,他皮糙肉厚。总之就像是拳拳打在棉花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一路上,她自己跟个祥林嫂一样碎碎念,齐临却好奇地东瞧西望,还空出一只手剥了一个橘子,塞了几瓣在严嘉嘴里。 到了租车的地方,老板看到车子被摔的德性,押金只退给了两人一半。严嘉本想争取一下,旋即一想这钱都是齐临的,他视钱财如粪土,她又何必一副小家子气。 没了单车,两人便开始慢悠悠的闲逛。 大约是待过的地方不是部落就是丛林荒漠这些鬼地方。齐临对这充满民族风情的古城很感兴趣,因为严嘉带着相机,他竟然热爱上了拍照,每到一个店门口,或者有特色的建筑前,就要留下他的一张倩影,俨然是中老年游客的那一套。 严嘉每每从相机取景器里看到他,举着两只剪刀手的傻样儿,就无语地连按下快门的力气都显得艰难。 更夸张的是,每逛一家店,他看到什么东西,都要买下。苗族风情的古城,最多的莫过于各种服装银饰,齐临总是买下就穿戴在身。几间店下来,他已然要朝一棵圣诞树的方向发展。 对于糟蹋自己的好皮相,齐临同学向来是不遗余力。 到了一家手工店,齐临买了一双鞋垫,直接塞在鞋子后,又看到一张蜡染背带。他好奇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大致是一下没看出来用途。 严嘉翻了翻眼皮,提醒他:“这是背孩子的,你确定也要买” 齐临恍然大悟,拿着背带往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像是沉浸对未来的憧憬中,接着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画面一样,猥琐地嘻嘻一笑:“我以后要生十个小孩。” 严嘉一口气差点噎住,没好气提醒他:“那你赶紧回你的非洲去娶你的黑珍珠吧那样比较有可能” 齐临却是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回国就想通了,我骨子里流着的是中国人的血液,所以我会和中国女人结合。”说着,瞟了眼严嘉,“就像你这样的。” 如果换做别人,这大概就是一句表白了,但他是齐临,所以这句话完全不能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严嘉知道,他真的就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呵呵。 她翻了个白眼冷笑两声。 齐临托腮想了下,继续自言自语:“好像是有点早。”说罢,又认真道,“不过凡事要未雨绸缪,有了孩子再来买,可能就迟了。” 严嘉:“” 见他愉快地付了钱,她不得不再次提醒他:“齐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记得很清楚。过两天,我们可能还要进山下村。你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要怎么带着” 齐临嗯了一声:“我知道。但这算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旅游,还是和朋友一起,我就想多买点纪念品。” 严嘉摇摇头:“如果你真喜欢,不买大概也是遗憾的。这样吧,明天我们找个快递寄回博物馆,也省得你带着这么多累赘。” 齐临眼睛一亮:“严嘉,你真聪明” 两人从店里出来,走了几步,严嘉咦了一声:“哎,流浪者户外,不就是你之前撞到的那个人的店么”她拉了拉齐临,“你看我们撞了人家,人家也没找我们麻烦,不如我们去买点户外用品。反正我们要进山,也用得着的。” 齐临这时却不干了:“我什么都不缺。” 严嘉想了想也是,他做人类学研究,常年在野外生存,,连灭蜈蚣的药粉都备着,户外装备肯定是不缺的。他那只大大的登山包,看着也确实专业。 “但是我需要啊”严嘉道。 店内只有一个年轻小姑娘,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笑起来甜甜地迎接两位顾客:“你们需要点什么” 说完,在看到人高马大,长相英俊的齐临,套着一件苗族衣服,挂着一大堆苗饰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严嘉看了眼不以为意的齐临,也忍不住想笑。她环顾下小店,问道:“你们老板呢” 小姑娘回道:“你们认识老板啊他刚刚出去带一支驴友下村,明天才会回来。” 严嘉哦了一声:“你们老板还兼做导游吗” 小姑娘嘻嘻笑道:“那倒不是。老板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很多驴友探险的话,就会找他带路。” “这样啊”严嘉脑子里出现那个明明是一张年轻脸孔,却有着沧桑淡漠神情的男人。旋即又想,既然他不在,买东西作为感谢,似乎也没什么用,不如明天再过来。 正要转身叫齐临离开,却见他盯着木货架上挂着的一把短刀出神。 “齐临”她唤了一声。 “这把刀多少钱”他没有应她,而是转头去和小姑娘说话。 “啊你说这把刀啊”小姑娘连忙走过来,“这是老板私人的东西,不卖的。” 齐临皱皱眉,想要将那刀拿下来,却发觉刀柄是固定在木架上,而且刀也无法从鞘里拿出。他只得放弃,却又问:“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小姑娘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我来店里的时候,这把刀就在。老板说是挂着镇邪的。” 见齐临所有所思认真的样子,严嘉上前奇怪地问:“这刀有什么特别么” “这是一把战国时期的青铜古刀,形状和铸造工艺非常少见,我以前在一个拍卖场合见过一把相似的。” 严嘉看着那刀,本以为就是一把普通的仿古玩意,不免惊奇:“真的这么巧” 齐临点头:“这刀很值钱,当时那把拍卖价超过千万美元,这把看起来比那把应该更珍贵。想不到这个老板就这样随便挂在这里” 咦这家伙不是对金钱没有概念吗 不过严嘉对他说的还是有点吃惊,讪讪道:“也许这老板也不知道价值吧” 小姑娘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挠挠脑袋坐回到柜台里。 第44章 边城异事 晚饭是在当地一家苗家菜馆解决的。 齐临在服务员小妹的推荐下,一口气点了五道特色菜,还意犹未尽。要不是严嘉实在忍不住劝阻,估摸着他能将菜单上的菜全点一遍。 湘黔一带,湿气重,自古嗜辣。但严嘉没想到,齐临点的五道菜,都是重辣口味,就连酸鱼都是红辣辣铺了一片。 严嘉倒是能吃辣,但她记得齐临,平日饭菜很少放辣椒。不免疑惑问:“你能吃辣?” 齐临吸了吸口水,咂舌道:“只要好吃就行。” 结果当然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严嘉见他嘴巴都辣肿起来,实在看不下去:“要不还是重新点两个清淡的菜吧?” 齐临坚决摇头:“清淡的菜哪里吃不到,来了一个地方,就是要入乡随俗,吃地道的特色菜,才能感受当地的文化。虽然辣了点,不过确实好吃。为了美食,牺牲一点也没关系。” 你个吃货!严嘉腹诽。 他边吃边滋溜吸气,筷子却不停,当真是身残志坚。严嘉想起来他们先前逛的时候,好像买了些特产姜糖,赶紧从袋子里掏出来递给他应急:“实在太辣,吃点糖缓一缓。我们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不知是不是齐临身上的打扮很夸张,又被辣得直吸气,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严嘉总觉得有目光看着他们,只是待她转头,却又只看到旁边几桌食客,吃饭闲聊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并没有注意他们的迹象。 她皱了皱眉,看向对面的齐临,只见一脸对美食的满足,单纯的像个白痴。 吃饱喝足的齐临,嘴巴红肿像个香肠嘴,搭上身上这一身混搭,更显得滑稽,路过的人,难免多看两眼。 严嘉对他这种不顾外界看法的心理素质,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该说他是无知脸皮厚,还是真的不拘小节。 恨不得离他两米远,装作不认识他。无奈齐临跟块牛皮糖似的,走路时恨不得贴着她,哪里甩得开。 怨念! 两人往客栈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严嘉之前在菜馆里那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她思忖片刻,猛地回头看了看,却只见三五结伴的游客,在暮色里,闲闲散散地步行着,没有任何异样。 她蹙眉想了想,凑到齐临身旁,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齐临垂眼斜睨他,扬扬眉,不以为然道:“你现在才发觉?一下飞机我就感觉到了。” “什么?”严嘉不可思议。 “无所谓。”齐临耸耸肩,“他们愿意跟踪就跟踪好了,我们又没什么让人图的?” 严嘉他:“你不是富二代么?说不定有人想绑架你?” “我又没钱。”他想了想,“要是真有人绑架我,我就让他们去绑架我哥,他才是有钱人。” ……喂,这样不顾兄弟情分,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严嘉潜意识觉得,如果真的有人跟踪他们,大概不是要绑架齐临,而是跟那块玉玦有关,就像是当初被抢走又被莫名送回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她摇摇头,反正不管能不能找到当年那个小木匠,她和齐临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回到客栈,石璎璎已经从乡下扫墓回来,大致是吃完晚饭,正坐在床上吃着零食看电视。她看严嘉回来,扬扬手里的袋子:“我买了鸡爪鸭脖,一块来吃。” “我真有口福。”严嘉笑着,在床上坐下。 两人正吃着,阳台一阵窸窸窣窣,严嘉和石璎璎循声看去,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黑影,从外面翻了进来。 两个女人正要尖叫,还是严嘉先反应过来,尖叫声变成怒喝:“齐临,你在干什么!?” 齐临拍拍手:“我在阳台上锻炼身体,忽然闻到有香味,就顺便翻过来看看。 他一身混搭还没换下来,嘴巴也仍旧红肿着。石璎璎见到这副模样,指着他哈哈哈大笑:“严嘉,你的朋友真好玩!”说着,又将手中的保鲜袋,伸向走进来的齐临,“我们在吃东西,你要吗?” 严嘉冷笑三声:“他就是奔着这个过来的。这家伙为了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齐临不客气地掏出两只鸡爪,吭哧吭哧啃起来。 石璎璎大致是觉得他很有趣,笑眯眯地看着他,又转头对严嘉道:“他就这样穿着出去的吗?” 严嘉露出很丢人的表情:“不是这样穿出去,是在外面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弄了这身穿回来。”说着就摆摆手,“算了,我已经习惯了,他更夸张的打扮都有过。” 齐临瞥了眼她:“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文明人,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石璎璎继续笑得开心:“说的对,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我看齐临这样穿着也挺有个性,反正长得帅怎样穿都没关系。” “蟋蟀的蟀吧?”严嘉往后倒在床上。 齐临切了一声。 他吃完两只鸡爪,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看到闭眼躺在床上的严嘉,忽然嘿嘿一笑,凑上去,将手上的油渍在她脸上擦了两下。 严嘉反应过来,气得从床上跳起来:“齐临,你不想活了吗?” 齐临却是得逞般,嘻嘻从阳台跑回了自己房间。 严嘉抹了抹脸,黏糊糊的油迹,大致还搀着口水,真是又气又恶心,愤愤地去洗手间,用肥皂狠狠洗了两遍,才顶着一脸水迹出来。 “他可真逗!”石璎璎看到严嘉一脸的菜色,哈哈大笑。 “我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家伙气死。”严嘉恨恨道,“跟个没进化的野人一样也就算了,还跟个熊孩子似的。” “可是我觉得他很可爱啊!” 严嘉冷哼了一声,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兴许是白天走了不少路有些疲倦,梳洗完毕的严嘉躺在床上很快入睡。 时值农历月中,天空的月亮如银盘一样,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投射进屋子,将房间里照得影影绰绰。 睡到半夜,严嘉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朦胧中似醒非醒睁了下眼睛,似乎看到,屋顶一排黑色的东西在移动。 她猛地一惊,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再认真去看,房顶除了木板,就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的动作,吵醒旁边的石璎璎。 严嘉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我刚刚好像看到屋顶有一排蜈蚣。” 石璎璎似乎还未太清醒,含含糊糊道:“怎么可能?老板已经撒过药了。你看错了吧!” 严嘉吐了口气:“可能是在做梦吧!” 她倒下再睡,却怎么都睡不着,直直盯着屋顶小半个小时,确定没有那些坏东西出现后,才相信自己确实是做梦。 终于还是在迷迷糊糊睡去。 后半夜的严嘉睡得非常糟糕,各种梦境不停交织,那些蜈蚣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又退下去。 隔日醒来,自然是顶着一双熊猫眼。 齐临来敲门时,倒是一下就注意到她的异常:“你怎么了?没睡好?” 严嘉想了想,蹙眉问:“你昨晚睡觉,有没有看到什么怪东西?比如说成群的蜈蚣?” “没有啊!”齐临一脸莫名其妙。 在洗手间刷牙的石璎璎听到两人对话,从里面冒出一个脑袋,含含糊糊道:“我看你是之前被那几条蜈蚣吓到了,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会吧!”严嘉低声嘟囔,她当时看到蜈蚣是很怕,但过去了也就算了,之后也没再想这件事,头一晚还睡得很安稳呢!偏偏昨晚半睡半醒中的感觉特别真实,好像真的看到房顶趴了一排蜈蚣。 齐临皱皱眉,走近她的房间,在墙角仔细闻了闻,看了看,起身道:“应该不会,这里已经撒了药,虫子蜈蚣之类的,不会这么快钻出来。” 严嘉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脑袋:“可能确实是做梦吧!” 石璎璎梳洗完毕,走出来,热情地对齐临打招呼,问两人:“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严嘉道:“还是在这附近随便走走。” 石璎璎点头:“我真想跟你们一起游玩,不过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做。明天就应该有空了。” 严嘉想的是,明天那位张教授就来了,估摸着他和齐临该没空了。不过嘴上还是说:“那好,有空了我们一起游玩。” 两人还未出门,石璎璎已经背包先离开。 齐临打量着她的背影,目送她出门下楼。 严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有点玩味地挑挑眉,这家伙向来对人没兴趣,更别说注意一个女人,不由得摸着下巴玩味笑道:“觉得石璎璎怎么样?她也是江城的,回去还可以常见面哦。” 齐临面色严肃,蹙眉道:“我觉得她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哇塞!真给言中了。 “我昨天没注意,刚刚我才发觉。这种味道和一种植物很像。” 咦?好像哪里不对? “算了!”齐临摆摆手,“也不是完全像,估计是香水变味。” 严嘉总算是明白,他说的味道就真的是味道,不是男女暧昧中所说的那种“我觉得你很有味道”。 想想也是,这厮哪里会说这么感性的话! 第45章 古城异事 古城基本上逛得差不多,在当地导游的推荐下,两人决定去游玩沱江。 沱江说是江,其实就是一条河,浅水的地方,人可以踩得透,深的地方,则碧绿难见底。此时秋凉,不能下水,只能坐船游玩。 两人租了一条小木船自己划。 齐临很老实地向严嘉坦白,他不会水,所以难得地正襟危坐坐在船中央。但显然,在江水泛舟,和在公园划船,有很大的区别。 船行至江水中央,随着水流速度变快,没有经验的人,完全不能很好掌握方向。尤其是遇上严嘉和齐临,这种没什么默契的划船搭档。 眼见着这船就要撞上旁边一条从对面行驶过来的木船,严嘉一紧张,稍稍站起来,用身体控制方向。 这方法还算管用,只是还才刚刚控制好,握桨的齐临,忽然配合地用力一划,船身摇摇晃晃,半站着的严嘉,也跟着摇摇晃晃,然后,悲催地摔下了水中。 齐临坐在船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溅起的水花,眨了眨眼睛,赶紧将手中的桨,伸向严嘉,试图将她拉上来。 严嘉会水,但身上的衣服鞋子未脱掉,在水中便像是灌了铅一样,更别提那冷得透骨的江水。 她正要抓住齐临伸过来的桨,那船却不受控制地往下飘走了几尺。 “有人落水了”周围有人叫起来。 而就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有人跳下来。 严嘉正挣扎着,忽然感觉脖子被揽住,有人拽着她往船上游去。 她知道有人救她,稍稍松口气,余光却看到船上的齐临也要跳下来,脑子一下清明,用冻得直哆嗦的嗓子叫:“你在船上别动。” 齐临只得听话地坐在船上,等着别人将她拉上来。 等上了船,严嘉受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才往救命恩人看过去。 他坐在小船船头,大致是跳水时脱了衣服,光着上半身,正抹着脸上的江水。 “谢谢你”说完,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意外道,“是你” 那人无奈地笑笑:“没想到第二次看到你,竟然是落水” 严嘉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还以为划船很简单。”说着又朝齐临瞪了眼,“都怪你乱使力” 齐临惭愧地撇撇嘴,见她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有点发青,赶紧将衣服脱下来:“你快把衣服换上” 严嘉打了几个哆嗦:“这到处都是人,以为我是你,可以随便换衣服。” 于是,齐临再次惭愧地低下了头。 船头的人,抿嘴淡笑了笑,拿过船桨:“我们马上上岸,你们好回去换衣服。” 严嘉打了个喷嚏,含含糊糊道:“谢谢。” 齐临也难得地附和:“谢谢。” 那人只点点头,仍旧是笑着,只是表情中还是隐约透着一丝淡漠苍茫。 上了岸,在路人们好奇的目光之下,严嘉实话,你不会游泳我还挺意外的,你不是还在海岛待过吗” “我以前在非洲住的地方没有江河。在海岛的时候,正好受了点伤,所以没有机会学。” 严嘉了然地点点头,见他一副自责的模样,问:“你是不是觉得没有跳下水救我,过意不去” 齐临点头:“我其实是准备跳下去的。” “幸亏你没跳,不然人家就要救两个了。再说了,我自己会游泳,就是情况太突然,有点没反应过来。”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地问,“对了,救我的那个户外店老板呢” “应该回去了吧”齐临道。 “走走走”严嘉起身拉住他,“我们得去谢谢人家。” 这回,严嘉和齐临总算没有扑空。 他们刚刚走流浪者户外的店门,便听到有男人咦了一声:“你没事了吗” 严嘉走进去,对那人笑了笑:“我没事了,喝了姜汤,也没有感冒的迹象。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小事情我当时也正在坐船过江,看到有人落水,自然就救了。上了船才知道是你们。” 两人说话间,齐临却已经走到木架上的那把古刀前面,再次认真地看着那刀,还伸手摸了几下。 那人看到他的动作,走过来,好奇地问:“你对这把刀很感兴趣” 齐临点点头:“这把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以前去国外的一个旧货市场,看到喜欢就买了下来,放在店里辟邪。” 齐临有点不可思议:“旧货市场” “是啊。”那人点头。 “我之前在一个拍卖会,看到一把类似的刀,拍卖价超过千万美元。” 那人也仿佛很震惊,旋即好笑道:“天底下相似的事物何其多如果这把刀这么值钱,我挂在这里,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齐临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难得道谢:“今天真的谢谢你” 严嘉听到今天诚恳地道谢两次,颇有点咱家孩子懂事了的欣慰,走过来道:“我们正好过两天要进山里,来挑点户外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那人哦了一声:“是需要简单的,还是成套的” “最好是齐备一些。” 他点点头,拿出双人睡袋、帐篷、手电、登山鞋,示意严嘉。却见严嘉摇摇头:“单人就可以,他都有。” 那人又换上单人的,说着又想起什么地,拿出两个手台:“不知你们进山是去哪里有些山上村寨,没有手机信号,这个很重要。” 严嘉点头,递给齐临一个:“你带了这个吗” 齐临本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出行,当然没带手台,拿过来,调了几下,喂喂了两声,听到声音,点点头:“这是需要带的。” 户外用品,通常不便宜,这家店的东西,也都是上品,严嘉狠是出了些血。不过,念在这位老板算是救了她一命,花出的钱,倒是让她心安理得几分。 出门时候,老板还客气地送两人到门口。 严嘉抱着一包东西,看到齐临两手空空优哉游哉的样子,想了想,全塞给他:“看到女士拿中这么多东西,绅士不是应该主动效劳吗你怎么这个反应差评” 齐临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绅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叫我野人。”说着,又不满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白痴。” 严嘉心虚地嘿嘿两声:“我那不是开玩笑嘛”说着,立刻转移话题,“我觉得这个户外店的老板,人真的很好。” 齐临嗯了一声算是附和,又道:“可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严嘉咦了一声:“哪里奇怪了” “我在说那把刀的价值时,他显得太平静了。照理说,一个小店的小老板,听到千万美元,应该会非常激动。” 严嘉嗤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于察言观色了他反应平淡,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刀只是跟你说的相似而已,实际上相差十万八千里。” “就算是只觉得相似,他也应该会尝试让我说详细一点,抓住一丝的可能性,而不是那么不以为意的样子。” 严嘉想了想:“他普通话很标准,不像是本地人。这里开店的老板,很多都是热爱自由的小资,或者看破红尘的文青。他可能也是其中一种,对金钱没有兴趣,所以对你的话,反应平淡。他看起来很淡定从容,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应该阅历很丰富,所以可能看得比较开。” “可是他看起来很年轻,为什么会给人沧桑感” “阅历和沧桑感这种东西,有时候跟年纪没什么关系。你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是跟个小孩子似的。” 齐临不满地转头对她龇牙咧嘴。 严嘉嫌弃地啧啧两声:“我就是举个例子,你还非得自己证明给我看。” 回到客栈,老板娘见到齐临手中抱着的东西,好奇地问:“你们是要去山里吗” “可能会。”严嘉回她。 齐临正要继续上楼,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折回,问老板娘:“你认识流浪者户外的老板吗” “算是认识啊”老板娘点头,“这两条街的店主,大家基本上都认识。” “那他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老板娘皱眉想了想:“他比我们早一点来这里开店,可能有差不多四五年了吧。” “齐临”严嘉站在楼梯台阶上,歪着头叫他,“你这么好奇人家做什么” 老板娘呵呵笑笑,看到齐临手里的物品:“你放心啦,他家的东西价钱都挺公道的,不会宰你们。” 齐临没有解释什么,想了想,追上严嘉:“你真的对他不好奇” 严嘉白他一眼:“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还是长得挺帅的男人好奇,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当然,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好奇,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 齐临理解了她前半句话,但对后半句颇有点费解:“为什么我不能对他好奇” “因为我还是挺希望你是直男的。” 齐临再一根筋,也知道她开的是什么玩笑,切了一声:“你可真无聊” 严嘉反诘:“比你对一个大男人好奇,还无聊” 齐临向来是说不过她的,龇牙咧嘴地抗议,等严嘉开了房门,将手里的东西粗鲁地丢进门,道:“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第46章 边城异事 第二天中午,两人总算是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张教授。 会面的地点是一间临江茶楼。齐临严嘉来到二楼,很容易就锁定了靠窗的一位中年男人。 果然,两人一走近,那人转头看到来人,立刻笑着对他们招手,自来熟一般高声道:“齐临,是吗” “张教授。”齐临走过去开口。 “看吧,我就知道没认错人。你跟你妈妈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位张教授在附近一所大学任教,虽然不是什么知名大学,但他做的是苗族研究,地理位置算是得天独厚,如今是国内著名的苗学家。 之所以找他,除了他对这一带熟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和齐临的母亲,曾经是大学校友。 俗话说,有熟人好办事,就是这个道理。 他看着齐临,好像感慨万分:“看到你,我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你妈妈那时也才二十来岁,想不到,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老了老了。” 说着,他还夸张地擦了擦干干的眼角。 齐临嘴角抽了抽,开口:“听说你去下村田野调查受伤,严重吗” 张教授指了指自己的腿,摇头叹道:“年纪大了不经摔,轻轻摔了一下,就在村里耽搁了两天,不然早两天就能见到你们。”他顿了顿,又道,“齐临,你哥哥之前联系我,说你在做一个研究,想去探访一个村落,到底是什么样的村子” 齐临拿出尚太太扫描的那页日记,指着上面道:“我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只知道这个村子当年叫做莳萝寨,现在已经不存在,应该是改了名字。那苗寨有两座这样的山。” 张教授看着那图纸想了想:“这一带是山区,在深山里,每个村寨估摸着都有几座山,光凭你这画的两座山,很难确定是哪个村寨。这一带属于武陵山脉,是东北西南走向。不过看这纸上的两座山,生长方向似乎是相反的。这种地形只有湘黔交界处的那一带是。不过那边交通不便,外人很少进去,我也没去过。要是就这样盲目去找的话,估计得花不少时间,也很有难度。我腿脚现在不方便,也没办法陪你们去找。” 严嘉看了看齐临,只见他眉头紧蹙,显然是有点困扰的样子。 张教授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一拍脑门,眼睛一亮:“对了,有个人可能比我对这一带更熟悉。我打电话让他过来,看他知不知道” 说完,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接起,只听他道:“小傅啊,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这有两个年轻人想去找一个西边的村子,但是不清楚地方,不知你知不知道” 那边似乎很爽快地应承,张教授接着便报了自己的位置。 不到二十分钟,只听一个男声响起:“张教授” 在座的三人循声看过去,然后除了张教授,其他三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你们”男人走过来,在张教授旁边坐下。 严嘉笑了笑:“原来张教授叫的人是你。” “怎么你们认识”这回轮到张教授吃惊了。 那人淡笑点头:“算是吧。” 严嘉道:“昨天我在沱江落水,是他救了我。”她说完,又道,“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傅平。” “我叫严嘉。”严嘉说完,指着一言未发的齐临道,“他叫齐临。” 傅平淡淡点头,转向张教授:“张教授,您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村子,是怎么回事” 张教授将摊在桌面的纸张推向他:“齐临严嘉要去探访一个村寨,但是现在只知道应该是在西边,却不知道是哪个村。西边那一带交通闭塞,我对那里的苗寨也不是很熟悉,只去过乡镇,没有下过村。你经常带驴友和探险队进山,估计比我熟,你看看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傅平将纸张移正,眯眼蹙眉看了一下,忽然像是怔了一怔,旋即又恢复淡然的表情:“我前年带队去过最西边,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村子叫夯朵寨,非常偏僻,坐车到乡上后,要步行翻两座山,趟过三条河,才能到。” “这么远啊”张教授感叹了一声,“不过,湘黔一带很多村子就是这样,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还是这么落后。” 傅平看了眼对面的两人,像是随口问道:“你们要探访这个苗寨是跟张教授一样,做苗族文化的研究么” 不等齐临回答,张教授已经呵呵开口:“是啊齐临和他妈妈一样,都是搞人类学研究的,应该是想找一个原生态的村落,作为调查地吧” 傅平笑了笑:“所以就找到了夯朵寨” 齐风联系张教授时,只说自己弟弟在研究国内的少数民族文化,并未提及辰氐人。一来是辰氐在学界不被认可,二来是那块玉玦被神秘人抢走又送回,让他不免警惕。 这些考量自然也交代了齐临。 只听齐临点头:“临近县城的苗族村寨,差不多都在开发,如今很多民俗民风都有表演的成分。我之前看到一本苗疆调查报告上,有提到这么一个村子,据说还保持着原生态,所以很感兴趣。” 显然他是在说谎,严嘉从来没听齐临说过谎,新里头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打着做研究的名义,总比贸然说去找人要好一些,尤其是还是跟不被人认可的辰氐人有关系的人。 她想不到,齐临这一根筋的家伙,考虑还挺周全。不免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她不知道这都是齐风的提醒。 傅平看了看两人:“去夯朵村,没人带路估计很难找到。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路。”看到严嘉露出惊喜,他又似玩笑道,“当然,我带路一向都是收费的。” 齐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一副土豪的口气:“我们有钱。” 是你不是我严嘉腹诽。 傅平大致是注意到她暗自吐槽的表情,轻笑了笑。 张教授看到几人达成协定,一副放心的表情:“既然这样,我祝你们一路顺风。齐临等回去后,也代我向你妈妈问好。对了,去村里调查,可能会有诸多不便,我会帮你们联系乡政府的领导,让他们给村子里打声招呼,让他们到时接待你们。” 严嘉道:“那真是谢谢了,张教授。” 齐临也道:“谢谢张教授。” 第47章 路途险遇 从县城去乡下的小巴,最早一趟是八点。 齐临严嘉早上七点半去到傅平的店子,他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好,像是已经等待多时。 看到两人有点歉意的模样,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运动表,笑了笑:“不用急,到车站只要十几分钟。看样子,你们还没吃早饭。坐车到乡里,要三个小时,你们怎不至于在车上吃压缩饼干吧而且车上的味道,估计你们是吃不下东西的。” 齐临一听,赶紧跑到旁边的早餐店买了一摞包子和豆浆,回来时还满脸遗憾:“本来想吃牛肉米,可惜时间不够。” 他将包子递给严嘉,又给傅平递上两个,傅平却摆摆手:“我吃过了。” “这么早”严嘉拿过包子,随口道。 “习惯而已。” 等到二十分钟后,三人坐上小巴,严嘉才知道傅平说的“车上的味道”是什么意思。这种跑乡下线路的小巴,又小又脏,除了汽油味,还隐隐弥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严嘉坐在窗边的位置,齐临坐在她旁边,傅平则坐在两人前面靠门的单人座。 车子未开动,没有风灌进来,严嘉只得将脑袋凑到窗外,闭眼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坐好了坐好了要发车了。”售票员点了下人数,用当地方言吆喝。 只是车门关上,车子刚刚发出启动的声音,便听得有人叫唤:“等等等等” 接着便是拍打车门的声音。 司机打开车门,不耐烦地抱怨:“快点快点” 车门里上来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孩,严嘉觉得刚刚的声音很熟悉,睁眼看到来人后,轻呼一声:“石璎璎,你怎么来了” 石璎璎对她挥挥手,向售票员买了票。 售票员收了钱,指了指最后排:“那里面还有一个位子。” 石璎璎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像是有点为难。 严嘉想她是女孩子,一个人坐在后面,总不是太好,便推了推齐临,好声好气地商量:“你坐在后面去,我和石璎璎坐两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好不好” 齐临眼皮都不抬一下,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好,我要和你坐在一起。” 严嘉气结。 这时傅平抬头看向石璎璎,又转头看严嘉:“你们认识的” “嗯,在客栈认识的朋友。” 傅平朝石璎璎点头笑了笑,站起身:“这样吧,你坐在这里,我去坐后面。” 石璎璎面露不好意思的神色:“这怎么好意思” 傅平已经直接起身走出来:“后排座很颠簸,怕到时在盘山路,你会受不了。” 见傅平走到最后排的位置,和人挤着坐下,严嘉狠狠掐了一把齐临:“看见傅平没你还是个男人吗” 齐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是。” 严嘉再次气结,干脆不理他,转头去和石璎璎说话:“你怎么也要去乡下吗” 石璎璎对她俏皮地眨眨眼:“其实我是听说你们去,想着还有一段时间假期,干脆跟你们一块混了。” 严嘉有点意外:“我们是去下面的村子,很远很偏僻,你要是想着好玩,可能会失望的。” “我喜欢探险,而且对苗文化很感兴趣,所以想去你们要去的那个夯朵村看看。” 石璎璎是成年人,她愿意和他们一块去寻找夯朵村,严嘉倒没什么意见。多一个人还能多一份热闹。尤其是两个女人一起,偶尔说不定更方便照应。 石璎璎说着看向后排面无表情闭目养神的傅平:“他是谁” “他是我们的向导傅平。” “人真好。” 严嘉瞥了眼齐临,这家伙已经假装睡着。 这种小巴,沿途随上随下,超载也是寻常。 随着不断有当地的农民,背着背篓挤上车,更有人提着鸡框,鸡叫声不时充斥着狭小的车厢。真可谓鸡飞狗跳。 严嘉也终于知道,车内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为气味来自哪里,根本就是鸡屎鸭屎的味道嘛。 好在,她靠窗,开着窗户透气,倒也不觉得受不住。 沿路的风景倒是真是美,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两旁尽是青葱郁郁的山脉,偶尔一条绿色的河流,蜿蜒而过,新式的小楼房和传统的吊脚楼,在同一时空存在,远处田野中,耕种的农人,像是画中绝佳的点缀。 只不过这看起来很美的画面,很快让严嘉没有了心思观赏。 车子上了盘山路后,开始剧烈地颠簸起伏,渐渐让她有些不舒服。她来自城市,没有坐过这样的公路,大幅度的转弯上坡下坡,让原本不晕车的她,胃部一阵一阵翻涌,加上车内有妇女时不时发出晕车呕吐的声音,更是让她的状况雪上加霜。 齐临很快发觉她的问题,凑到她面前,忧心忡忡地问:“你没事吧” 严嘉白着脸摇头,趴在车窗,迎着凉风让自己冷静。 又是一个剧烈颠簸,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趴在窗户,吐了出来。 石璎璎转过头,手忙脚乱地拿出水和纸巾递给她:“你第一次坐这种盘山路,肯定不习惯。” 严嘉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无奈笑了笑:“平生第一次晕车。我估计下车了该放鞭炮庆祝一下。” 齐临切了一声:“你真是没用,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严嘉一气,倒是没那么不舒服了,用力踢了他一脚:“你还是人吗我难受你还说风凉话” 齐临见她生气,立刻哼哼唧唧死皮赖脸凑上来:“那你还难受吗要不要我给你拍拍要不然你靠在我身上,我抱你” “滚”严嘉不客气地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将他一把推开。 石璎璎咯咯直笑:“你们两个真逗。” 三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乡里肮脏破旧的车站。 石璎璎摔下下车,喘着气道:“再多坐半个小时,我这半条命大概都给搭上了。” 严嘉也是大口呼吸,脚步踩在地上,竟然有种失重的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齐临倒是一点事没有,就是一下车就叫“好饿”。 因为坐在车尾,傅平最后一个从车里走出来,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不见丝毫疲倦,完全不像坐了三小时小巴的样子。 他下了车开口:“我们先在乡上吃午饭,再赶路。” 四人找的是一家粉店。 乡上的小餐馆,环境实在是有点让人望而却步。严嘉本来颠了一路,又吐了一回,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是想到要翻山趟河,还要在外露营,不补充能量,只怕会拖后腿。 四碗米粉端上来时,两个女人,都是有点犹犹豫豫地打开一次性筷子先做心理建设。傅平则是慢条斯理地开吃,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排斥,也没有很热衷。唯独齐临饿死鬼一样,打开筷子就埋头奋战。 严嘉勉强吃了几口,忽然听到对面的齐临开口:“咦有只虫子” 严嘉应声抬头,见他筷子上夹了一条菜青虫,大概是面汤里面的。她猜到他下一步的动作,脸色一变,立刻打住他:“你要是敢吃信不信我一碗汤泼你脸上” 齐临撇撇嘴,将虫子扔在地上,有点可惜的模样:“高蛋白,这都不懂” 严嘉是彻底没有胃口,将筷子扔在桌面:“我吃饱了” 傅平皱皱眉,语气仍旧是平静的:“我们今天至少要翻过一座山,你吃这么少,待会会没力气。” “没关系,我包里有很多干粮。” 齐临喝完碗里的汤:“你要是走不动,我是不会背你的。” “谁要你背啊” 石璎璎也只吃完了一半,便放下碗筷:“没关系,我包里也有干粮,到时饿了我和严嘉一起吃干粮。” 傅平最后一个放下筷子:“既然这样,我们稍作休息就赶路。” 第48章 路途险遇 三人正式赶路,已经是正中午。 因为是秋天,午间的天气,并不炎热,反倒温度适中,适合户外活动。他们先是租了一辆简易三轮车,沿着乡村公路,直到开到一条河水渡口处,接着坐上渡船,划过绿幽幽的河面。 过了河便是真正的乡间小路,只能靠步行。 这个时候的人家还比较多,算是比较常见的湘西农村,偶尔有农家人,从几人身边路过,会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致山村的空气怡人,严嘉这时身体已经舒服很多,开口与傅平道:“以前看马援写过,武陵一带,鸟不飞渡,兽不敢临。现在看来,其实也还好。都说苗寨神秘,但好像稍微贫穷落后一些,和普通的乡村,差别也不是很大。” 傅平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们还没进到真正的山里。苗族分生苗和熟苗,生苗就是汉化的苗族,因为汉人的统治而归化,与汉族风俗融合,会说汉话,与汉人通婚。生苗则是明清改土归流后,没有归化的苗族,一般都在深山之中,仍旧保留苗族传统民俗,大部分人只会说苗语,当然,时至今日,生苗也逐渐汉化,年轻人也都会说汉话。不过和我们一路看到的苗家村寨,肯定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我们要去的夯朵村,就是处于生苗区。” 他云淡风轻地给三人讲述。 齐临因为来这里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对傅平讲的这些,并不太惊奇。但两人女人,听得饶有兴趣。 “是吗”石璎璎作为有着苗族血统的城市人,也很是不太了解,“这样看来,我是属于熟苗了。我对苗族的民俗还真是不太了解。小时候听外公外婆讲过一些巫蛊之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傅平走在前面,回头看来一眼她,轻笑了一声:“山里的苗人,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恐怖,但可能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平常。” 严嘉看了眼齐临,他虽然并未表现出惊奇的模样,但也是知道书本知识,与亲身体验是不一样的。所以听得很认真。 她想了想,问他:“你以前在部落生活,又是学的人类学,那你对巫蛊之术了解吗” 齐临认真回道:“巫蛊之术,在未开化民族都很常见。未开化民族笃信万物有灵,面对自然界的力量,又时常无能无力,所以巫蛊之术应运而生。巫术在全世界都大同小异,无非是通过模拟和接触两种方式。蛊在汉语里面,从虫从皿,说的就是养在容器中的虫子。利用所养蛊虫,达到目的。最出名的就是苗族蛊术和南洋降头,都算是黑巫术的一种。” 傅平点点头:“齐临果然是博才多学。” 严嘉轻笑:“我看他是纸上谈兵。” 齐临可不干了,大声反驳:“我虽然没有来过苗疆,但是我以前去过非洲和南美很多部落。我看了国内关于苗族的书籍,描述都与那些部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齐临说得对。”傅平道,“我也去过一些国外的部落,除了语言,很多行为方式,尤其是祈福求神这一类巫术上,和这里的苗族很相似。尤其是自然环境差不多的地方,民俗就更加接近。” 严嘉边点头,边心道,傅平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果然是在这里隐居而已。 齐临也认同道:“没错,自然环境对文化的影响至关重要。你看沙漠草原高山的居民,生活习惯就跟他们的环境息息相关。深山里的苗族为什么善用巫蛊之术,还不是因为山中蛇虫蚁兽猖獗。” 石璎璎嘻嘻笑了笑:“你们谈的东西很有趣,可惜我没怎么接触过这些,听得有些新奇。” 傅平也笑:“其实我也就是来了这里,看得比较多。” 石璎璎又道:“那你说,我们这次去夯朵村,会不会遇到这些巫蛊之术” “放心,苗人通常热情善良。我们是外来的客人,只要不破坏他们的规矩,他们不会对我使用这些。”傅平顿了顿又道,“而且就算是在生苗区,巫蛊之术现在也很少见得到。” “为什么” “你们年轻,可能不太了解。六七十年代,破四旧运动对这些封建迷信打击得很厉害,就算是深山里也被波及,巫师蛊婆都被列为牛鬼蛇神,被整得很厉害。许多人都不敢再使用这些巫术,老一辈不传授,年轻人自然也就不懂。” 石璎璎哈哈大笑:“傅平大哥,你说的自己好像比我们大多少似的。” 严嘉也附和:“是啊,傅平,你看起来年轻轻轻,怎么说起话来都跟老气横秋的” 傅平怔了怔,转头看向两人,无奈地耸耸肩:“我确实比你们年长较多。” “那您老贵庚”石璎璎笑嘻嘻问。 傅平难得地配合,玩笑般学着老人咳嗽了两声:“我已经快七十岁了。”说完,又恢复正色道,“我三十出头,是不是比你们大很多” “我还以为你不到三十岁呢”严嘉感叹地点头,“你看起来很年轻。不过话说回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其实也还挺年轻的。” “那我二十多岁,岂不是少年”齐临不服气地叫嚷。 严嘉白他一眼:“岂止是少年,你根本就是儿童。” 傅平哈哈大笑:“真是羡慕你们年轻人。” 石璎璎一副求饶的表情:“傅平大哥,你也就比我们大几岁,不要像个长辈似的,好不好你也是年轻人,也要跟我们一样,有年轻人的朝气才对。” “好吧。”傅平无奈道,“不过我得纠正一下,我比你这个大学生大的不是几岁,而是十来岁。” 众人笑开。 走了一小段路,在一条清水涧边,几人洗了洗脸,振奋精神,在旁边的草坪上小歇。 傅平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山:“今天我们必须得翻过那座山,山下有一条河,我们可以在岸边露营。明早再出发,翻过一座山,大概下午可以到夯朵村。” 齐临看了看那山:“这座山不是很高,天黑前应该可以下山。” 傅平点头:“没错。山上树木繁茂,如果天黑之前下不了山,会比较麻烦。” “会有蛇吗我听说苗疆毒蛇特别多。”石璎璎紧张地问。 傅平笑道:“是啊苗疆向来五毒盛行,蝎、蛇、蜈蚣、壁虎、蟾蜍非常常见。” “啊”石璎璎吓得惊叫一声,“对对对,金庸里的五毒教就是这边的吧” 傅平摇摇头:“那都是外界的传闻。五毒虽然在这边是很常见,但也不至于到处都是。而且蟾蜍壁虎也一点都不可怕。至于蛇,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这句俗语没有,三月三蛇出洞,九月九蛇钻土,现在已经九月下旬,应该很少有蛇出没了。” “这样就好”石璎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严嘉却在此时想起客栈里的事情:“听你这样说,那还是真有点奇怪了。” “怎么了”傅平看着她,问。 “我们在客栈住的第一晚,璎璎的房间一下出现了五条非常大的蜈蚣。” 傅平面露惊讶:“有这种事” “对的对的。”石璎璎忙不迭点头,“不说我还忘了,当时真是吓死人” 严嘉继续道:“第二天我睡觉的时候,做梦都梦见房,万物有灵么螳螂和老蚂蚱,在苗人的风俗里,是有灵性的,通常是逝去先人的化身,弄死他们会遭天谴的。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要遵守人家的禁忌。” “真的还是假的”石璎璎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是真的。”那螳螂顺着傅平手中小草的方向,跳下旁边的溪水。 因为压缩饼干太干的缘故,齐临噎地翻了翻白眼,赶紧喝了几大口水,又拍了拍胸口,道:“螳螂肚子里很可能有铁线虫,你要是用脚踩的话,说不定会将里面的铁线虫踩出来,要是被铁线虫缠上,会很麻烦。” 傅平笑了笑:“齐临没来过苗疆,倒是对这里的生物都很了解。” 齐临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哪里没有螳螂” 石璎璎挥挥手:“原来傅平大哥你骗人” 齐临:“他说的是真的,苗人是有这些禁忌。” 严嘉觉得好笑,不过在聊天中,四个人倒是渐渐熟悉起来。 第49章 路途险遇 这座山不算太高,海拔大概一千多米,山路是当地乡民踏出来的小路。但显然山里的人,大多时日都在山中安然度日,外出并不频繁。 所以山间小路,不仅窄小,而且草木丛生,荆棘遍布,即使是时值秋日,山中也不见萧瑟感。 作为向导的傅平走在最前方带路,两位女士走在中间,齐临则垫后。 当然,别以为齐二公子,会这般绅士。实际上,一开始走上山道时,严嘉下意识跟在傅平身后,而齐临立刻就跟上严嘉,完全没考虑石璎璎被他挤在最后。还是严嘉细心,发现石璎璎可怜地被丢在队伍尾巴,才提醒身后的齐临:“你让璎璎走在你前面。” 齐临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紧跟在她后面。 严嘉无奈,反正他自己都厚脸皮承认自己不是男人,她也没办法跟他讲什么男人应该发扬绅士风格。只得自己停下,让石璎璎走在自己前面,于是四个人的队伍格局,便成了傅平打头,石璎璎紧跟其后,再是严嘉和齐临。 抵达山着轻笑了笑,“我们常年在山里走的,比天气预报知道的多。”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套上雨衣,跟着他往山下走。 大约行至半山腰,天色果不其然忽然变暗,大风呼呼地灌进来,树木东倒西歪,草丛蠢蠢欲动,中更是像是蛰伏着兽类一样。 连常年进山的傅平,声音都开始有点紧张:“我们快点下山,下雨后山路变滑会很麻烦,如果遇到打雷的话,在山林停留非常危险。” 可上山容易下山难,打头的傅平和垫尾的齐临,一个长年进山,一个野人体质,不用登山杖,也还算走得顺畅。 而中间两个女人,简直像是上演醉拳,跌跌撞撞,要不是有登山杖,估摸着早有人,团成一团,圆润地跌倒好几回。 傅平话并算多,但遇到不好走的地方,会时时提醒身后的人,因为石璎璎离他最近,每当她差点摔倒时,他都会适时伸出援助之手扶住她,并提醒她小心,俨然温和从容的绅士。 反观齐临,除了紧紧跟着严嘉,一副其他人都事不关己的模样,而走在他前面的严嘉速度慢点,他还心急火燎地催促。严嘉差点摔跤时,他虽然会扶住她,但不免幸灾乐祸地取笑她很逊。 严嘉开始还愤而怒斥,但次数多了,也就懒得与他计较。反正他就是这种无聊又白痴的性格。 眼见着路程过半,脚下的路却越来越险陡。窄窄的羊肠道,稍不注意打滑,就可能滚下旁边的山坡。 偏偏这时天色变得更黑,厚厚地乌云压下来,透过头完,他将手电筒背包,手脚攀在滑溜的山石上,身姿矫捷,动作干净利落地便爬山了石头。 在上面蹲好后,一手扶住石面,一手伸向下方朝石璎璎示意。 石璎璎趴在石头上,将手交给他,身后的严嘉,在下方帮她使力。 因为有傅平在上面拉着,石璎璎的脚虽然打滑好几次,但总算顺利爬上去,又在傅平帮助下,顺利翻过到另一面。 此时的雨,仍旧如同破了天一样。严嘉戴着雨衣上的帽子,可还是视线模糊,呼吸都有困难。 她将手交给傅平,但就在她要用力往上蹬的时候,拉住她的傅平,忽然脚下一滑,两个人都狠狠晃了一下,好在傅平险险稳住,而严嘉也只是又回到原地。 但这一晃,严嘉吓了一跳,她吸了口气,对在后面给他们照亮的齐临道:“你推我一把。” 说完,她再次将手交给上方的傅平。 齐临的力气当然不是盖的,托住严嘉屁股往上一送,一拉一扯,严嘉顺利爬上山石。 可就就在她稍稍站定,准备继续下去时,踩着湿滑石面的脚,忽然一打滑,加上身后背包的重量,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外歪倒。 傅平还拉着她的手,准备护送她翻下石头,未防备她忽然往外栽去,他想拉住她,却因为脚下太滑,身体无法稳住两个人的重量,反倒被她给带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乎就是在一瞬间。 齐临的手电本来照着石头上的两人,但顷刻,那上面就空空荡荡,只剩黑暗里的雨帘。 之前一路下山,本来以为这山路旁的山坡,并不算陡峭,但是严嘉和傅平跌下去后,才发觉这坡度比他们看到得要陡得多,大致是因为草木覆盖才看不出来。 加上雨水的助力,草丛变得异常湿滑,两个人跌落后,根本就控制不住身体往下快速翻滚。严嘉本能地护住头,脑子一片空白,只隐约听到齐临似乎在呼唤她的名字。 狼嚎一般的声音伴着暴雨声,越来越遥远。 “齐临齐临”石璎璎在山石的另一边大叫,她和齐临在不同的方向,看到严嘉和傅平摔下山坡,黑暗的天色中,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草木丛中。 齐临没有理会石璎璎的叫唤,他看到山坡上两个人翻滚下的痕迹很快消失,几乎没有做多想,就往下走。 但是他刚刚走下去,就发觉不对,山坡太陡太滑,又下着暴雨,他除了滚下去,没有别的办法。偏偏此时天色暗沉,草木从生,他根本就看不清严嘉滑落的具体方向,就算要滚,也肯定没办法和严嘉滚到一个地方。 他一时定在原地,脑子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做决定。 石璎璎小心翼翼趴在山石边上,举着手电筒往这边一看,见到齐临似乎要往下走,赶紧大叫:“齐临,你不能下去现在雨这么大,天又黑,什么都看不到,你这样不仅自己会摔倒,也很难找到严嘉和傅平,我们先确定他们的情况再说。”她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手台你不是有手台么看能不能用” 齐临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自己这盲目下去,就算自己不会有事,但很可能也是找不到严嘉。 他只得转身,抓住路边的树枝,爬上了路面。 与此同时,严嘉和傅平一路翻滚,终于滚到一块平地上停了下来。 傅平先爬起来,朝自己不远处的严嘉,急急叫道:“严嘉你怎么样”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严嘉终于艰难开口:“我没事,就是滚的有点晕。” 兴许是草木从生的缘故,两个人倒真的没什么大伤。 对严嘉来说,更多的是惊魂未定。 “我们这时掉到哪里了”她勉强坐起来,身后的包还在,正要寻找手电筒时,包里的手台兹兹响起来。 她掏出来,用身体挡住雨水,调准手台的位置,那边穿来齐临断断续续的声音:“严嘉严嘉” “齐临,我没事。”她赶紧回应。 傅平打开手电筒,看了看四周:“我们应该掉下来有上百米。现在雨这么大,想爬上去,估计是不可能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被那边的齐临听到:“那我下来找你” “别”严嘉想到还有石璎璎,这么陡的山坡,就算齐临能下来,石璎璎肯定是没办法做到。她想了想,大声对着手台道,“齐临,你和璎璎先下山,我和傅平在一起,没事的。“ 齐临却在那边哇哇大叫不干。 严嘉本就被摔得有点头晕,也不知如何是好。 傅平站起来,打着电筒,走动了几步,忽然道:“这里有个浅山洞,洞口还有火灰,应该有人在这里避过雨或者露营过。” 他边说边走回来,拿过严嘉手中的手台,对那头的人道:“齐临,你和璎璎下山,山下有一条河,河边的草坪搭帐篷露营很方便。现在天色这么黑还下雨,我和严嘉肯定是没办法上去,这里有个山洞,我们会先在这里露营一晚。明天早上天亮后,我们找到路再下下山与你们会合。” 他说得很清晰,严嘉听清楚了他的计划,便也附和道:“齐临,你就照傅平的做,和璎璎一起下山,你一定要照顾好她。知道吗” “齐临”石璎璎趴在山石那边叫唤。 齐临满脑子都是想下去找严嘉,但听到石璎璎的声音,又不得不应了手台里严嘉和傅平的话,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他收好手台,飞快爬上山石,如履平地一样,瞬间就翻到了另一边。 石璎璎目瞪口呆:“齐临,你好厉害” 第50章 路途险遇 严嘉和傅平跌落的地方,是半山腰一块平地,面积不大,大概就只有几米长宽,靠着山体,往前又是更为陡峭的山坡。 而傅平发现的这个山洞,与他们着地的位置只有几步之遥。 严嘉爬起来时,才发觉脚踝一阵疼痛,不由得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傅平已经在洞口处放下了背包,正打着电筒仔细查看洞内的情况,听到她的呻,吟,走过来问。 “我的脚好像崴到了。”严嘉有点无奈地摊手。 傅平走过来,扶住她:“要不要紧” 严嘉摇摇头,再试了试脚下:“应该没多大事。” 两人进了山洞,终于是避开了外面的大雨,呼吸顺畅许多。 山洞确实只是浅洞,统共大概只有几十平米,如果不是里面自然的岩石形状,都看不出来是天然洞穴,反倒像是人工凿出来的岩洞。 也幸好只是一个小山洞,若是大的天然岩洞,深不见底,只怕是没人敢贸然夜宿。 此时的雨水不再像之前那样猛烈,也没有再打雷闪电,天色倒是生出了一丝垂垂暮色的光线。 虽然是穿了雨衣,但一场暴雨,加上滚了这么远,脱下雨衣后,严嘉才发觉浑身已经是湿了大片,裤管全是泥土,脑袋更是像是被水淋过。 她从背包里摸出毛巾,一边擦水一边觉得自己像是个狼狈的落汤鸡。 借着暗光,她看向傅平,他此时正坐在地上,一手擦头发,一手拿着水杯慢悠悠喝着水,眼睛看向外面的天色,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是严嘉从未有过的经历,她生长在城市。就连爬山的经历,都是公园式的小山,或者名胜景区。从来没有到过这种人迹罕至的野山,更没有经历过跌下山被困,以至于要在山中夜宿。 从之前滚下山那种猝不及防的混乱冷静下来,她只觉得心里咚咚跳得有点厉害。 她向来自诩胆大勇敢,但是在这荒山的黑暗中,面对未知的世界,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不安,浑身不由自主发冷。 于是她不得不想到齐临。 如果齐临在她身边,她想自己一定没有这么害怕。虽然那家伙不见得比傅平更可靠,但傅平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 而这个陌生人,让严嘉好奇又疑惑。他有着丰富的户外经历,但是再如何经验老道,面对跌下山坡,被困在山腰这种事,他也实在是显得太平静。 在短短的相识时间里,严嘉觉得这个人,淡定从容得完全和他的年龄不符,以至于都显得有些神秘。 严嘉想,或许他有着不为人知的人生经历。 他说他去过国外的部落,那么大概就是那种背包游四方,看尽世间繁华,最终隐居在边城,闲散度日的那种人。 当然,此时的傅平其实也比狼狈的严嘉好不了多少,他衣服上有明显的水迹,头发湿哒哒搭着,脸上还有划伤的痕迹。 想到是自己不小心,导致两人滑下来,严嘉很是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都怪我” 傅平大致是在专心想着什么,她话音落下半响,他才怔忡一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旋即笑了笑:“在山里,难免会有各种意外发生,这怪不得谁。况且我们只是摔下来,人都没事,算是很庆幸。” “哎”严嘉懊恼地抓抓湿漉漉的头发,忽然注意到傅平拿着水杯的手背,隐隐有红红的一片,惊道,“你受伤了” 傅平愣了下,才看向自己的手,好像对手上的血,也有点意外:“没事,小伤而已。” “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是小伤”严嘉放下毛巾,拿起手电筒凑过去,往他手背一照,才发觉从手背到小手肘,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不算深,但血还在往外渗,她不可思议道,“这么大的口子,你竟然没有感觉” 傅平笑了笑:“大概是刚刚摔下来太意外,现在脑子里都是空的,所以没注意到手上被划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严嘉从背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消毒酒精:“我帮你消毒。” 傅平没有拒绝,举着手,让她摆弄。 “疼吗”严嘉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傅平摇头:“小伤口而已。” 消完毒,严嘉蹙眉看着那道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应该包扎一下才行,但是没有纱布,要不先从干净衣服上撕点布条凑合,明天下山再说。” 傅平好笑地将手拿开:“真的就只是一点小伤,不用包扎,我的伤口愈合能力一向很好,明天肯定就没事了。”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严嘉有点犹疑:“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他舒了口气,“我们还是想想怎么熬到明天天亮吧” 因为下雨的缘故,找不到干柴,生火的想法自然只能打消,好在两人有帐篷睡袋。 搭好帐篷后后,严嘉钻进去,换好干衣服,掏出压缩饼干,从里面钻出来,准备和傅平共进晚餐。 呼 忽然一阵乍起的风声,穿入耳膜。 “小心”一声高喝,傅平猛得从侧方将她扑倒。 严嘉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黑影压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成片的黑影,擦着他们身体上方,从半空中掠过,飞出山洞,躺在地上的严嘉,才蓦地反应过来,犹疑着开口:“蝙蝠” 傅平拉着她坐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些飞出洞口的黑影:“是。” 他话音刚落,只剩半丝天光的洞口,忽然蒙上一层黑色,只见飞走的蝙蝠,又成片返回。 光线太暗,严嘉看不出这些东西的数量,但可以肯定至少有上千只。 它们的飞行速度很快,而且很明显,目标是石洞里的这两个人类。 在严嘉的怔忡间,傅平忽然将她往后一推,自己挡在她前面大叫:“这些是吸血蝙蝠,快点拿手电筒,他们怕强光”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蝙蝠包围。 他手上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吸引了这些吸血鬼。当严嘉手忙脚乱地摸出手电筒照亮的时候,吓得差点快晕死过去。 傅平身上布满了黑压压的蝙蝠,他用力甩开一波,另一波又扑上来。这是严嘉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恐怖恶心的画面。虽然在余后的日子,她还曾遇到过各种危险。但这一次的场景,在后来的危险中,仍旧是让她记忆犹新,心有余悸。 蝙蝠常年生活在黑暗中,昼伏夜出,它们的视线无法适应强光。当严嘉打开手电筒的强光,对着那些蝙蝠时,那些令人恶心的嗜血生物,顿时惊慌四散。 但也只是瞬间,很快他们又返回到食物源头。 这一次不仅仅是傅平,连严嘉也成为他们的攻击目标。 上百只蝙蝠,齐齐朝严嘉飞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乱挥,挡开这些小动物,但是它们的数量太多,她打开一些,另一些很快又补上来。 好在她穿着长袖的防风服,唯一能被攻击的地方,就是脸部和脖子,要不是她手脚还算敏捷,好几只就差点扑在她的脸上。 “傅平,怎么办”严嘉边驱赶攻击自己的蝙蝠,边心急地大叫,小小的一只手电筒,对数量如麻的蝙蝠,几乎没有任何威慑力。 傅平对付蝙蝠的时候,转头看了眼乱舞着电筒的严嘉,忽然用力一吼,狠狠抓起好几只蝙蝠,用力摔在地上,又迅速从腰间取出一把军刀,在自己本来就受伤的手臂,用力一割,一股红色鲜血,翻涌而出。 “傅平,你干什么”手电筒的光,让严嘉看到了他的动作,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大叫。 傅平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转身往山洞里面跑去。那些围攻严嘉的蝙蝠,在闻到诱人的血味之后,全部朝傅平飞去。 这山洞不过十几米深,傅平很快跑到里面的石壁处,他将手上的血,往墙上一抹,而后靠墙坐下,那些追随而去的蝙蝠,在扑上石壁,发觉不对,又要朝他卷土重来。 坐在地上的傅平,他将手指抵在唇边,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只是口中发出一阵诡异低沉的绵长声响。 黑压压的蝙蝠,像是黑云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扑过去。 与此同时,齐临和石璎璎终于顺利下山,山下是一条蜿蜒的小河,下了一场雨,河水稍微涨,但离旁边的青草河岸,还有一些距离。 雨水已经停止,天色也早就黑透,竟然还有点点星光,慢慢冒出来。 周遭没有人烟,只有远近的群山和这条小河,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兴许是空气太好,这荒郊野外,倒也并不太让人害怕。 下过雨的草坪,并不影响搭帐篷露营,只是不便生篝火。 两人搭好帐篷,从里面钻出来,拿出干粮也就是压缩饼干,慢悠悠地啃着。 齐临对着身后那座他们刚刚翻越的大山,只觉得手里的饼干,食不知味。 他一言不发,脑子里都想着山里的严嘉,一脸的忧心忡忡。 他默默地想着,这山那么黑,严嘉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摔伤,会不会害怕 “齐临,你看还有星星呢”雨过天晴后的开阔,让石璎璎觉得心情舒畅,她见齐临对着不远处的山,沉默不语,试图找点话题,活跃气氛。 可齐临完全没有理会她,只继续看着那座黑漆漆的山。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眼前的山,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严嘉被着怪物吞在腹中,此时正在苦苦挣扎求救。 石璎璎见状,又小心翼翼问:“齐临,你是不是担心严嘉” 片刻之后,齐临终于小声开口:“严嘉是我唯一的朋友,她是陪我来这边的。” 他说完,低落地垂下头,不再去看那座面目可憎的山。 石璎璎了然地点点头:“你不用太担心,傅平大哥在山里的经验很丰富,严嘉跟他一起,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是跟你在对讲机里说过了么明早就能跟我们会和。” 齐临沮丧地叹了口,挠了挠脑袋,将剩下的饼干,塞入嘴里,也不说话,一溜烟钻进了睡袋。 “齐临”石璎璎的声音在旁边的帐篷犹犹豫豫响起。 “干什么”严嘉已经让齐临从头到脚都不开心,此时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他根本就算不上认识的女孩。不过他记得严嘉叮嘱过他,要照顾石璎璎。如果石璎璎有什么事,明天严嘉下山,肯定会臭骂他一顿。 石璎璎怯生生继续问:“你说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齐临想了想,从睡袋里猛得钻出来,口气不佳道:“放心,你要是怕的话,我不睡就是。” 其实他根本就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严嘉的状况。 石璎璎啊了一声:“那怎么好意思要不我们轮换着站岗。” 齐临鄙夷地轻嗤一声:“你敢一个人醒着吗” 石璎璎呵呵两声:“那要是你真困了就叫我” “我两天不睡觉,都没有问题。” “那我睡了。” “嗯。” “我真的睡了,你可别睡着了。” 齐临不耐烦地再嗯了一声:“放心不会有豺狼虎豹的” 过了片刻,石璎璎又从帐篷冒出一个声音:“那你说山里那么多树木,会不会有这些东西严嘉一个女孩子会不会怕啊” 齐临干脆气呼呼地吼道:“你要再说话,我就回山里不管你了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 石璎璎躲在敞篷不怕死地反诘:“严嘉也是女人呢” “严嘉跟你们又不一样。”齐临叫的更大声。 “那你说哪里不一样”石璎璎大约是觉得他有趣,故意逗他,“我怎么不觉得。” “反正不一样。”他顿了顿,不满道,“你不准说严嘉,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石璎璎躺在睡袋闷笑:“齐临,你真有趣,我也想当你的朋友。” “我不想。” 第51章 路途险遇 清晨的第一丝光线,破空而出,很快将山林点亮。 严嘉拉开睡袋,看到洞口的光亮,以及晨光中站着的背影,叫了一声:“傅平” 傅平转过头应道:“醒了” 严嘉从睡到钻出来,走出洞口,因为逆着光,傅平的表情,有点晦暗不明,但她清楚地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怔怔,苍凉如水,又似乎带着一点迷茫。 有那么一刻,严嘉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在看自己。 “傅平。”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你看什么” 傅平从神思中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是吗”严嘉呜呼哀哉地叹了一声,“看来我真是长了一张大众脸,没多久前刚看到一张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 “有这样的事”傅平似乎也有些讶异。 “是啊,你现在这样一说,我算是确定自己真是张大众脸了。” 傅平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你长得挺特别的。”说完,话锋一转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其实是明知故问,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睡得好。对于自己后来竟然睡着了,严嘉都有点佩服,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想说,总算天亮了。”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傅平看了眼被衣袖遮住的手臂,摇头:“没事,真的只是小伤口。” 严嘉探究地看了看他,却并没有在他的神情上,发现任何异样。 昨晚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成百上千的吸血蝙蝠,扑向他。她当时打着电筒,看着不远处恐怖的场景,好不容易从怔忡中反应过来,准备冲上去帮他时,那些围攻他的蝙蝠,却忽然四散开去,许多蝙蝠还凌乱相撞,直到最后,全部都飞出山洞,像是在遁逃一样。 严嘉不可思议地看着短短时间里这一切的骤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骤然的变化与傅平有关,与他发出的那种奇怪的声音有关。 当蝙蝠飞走,她打着手电走过去,看到傅平面无表情地将手放下,手臂上的鲜血已经止住。 “傅平,刚刚是怎么回事”她不可思议地问。 傅平抬头,面色平静,淡笑了笑:“我用了一点方法,将那些蝙蝠赶走了” “什么办法”严嘉继续问。 傅平从地上站起来,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蝙蝠觅食靠的是喉咙和耳朵,而不是用眼睛。它们用喉咙发出超声波,再用耳朵根据回音来定位,而这种吸血蝙蝠还会借助一点嗅觉。我将她它们从你身上引开,然后用声音扰乱了他们的超声波系统,它们的超声波被扰乱,只能胡乱飞走。” 严嘉只觉得在听天方夜谭,她愈加不可思议:“你说的东西,我大概也知道。蝙蝠是大自然中的雷达,但超声波是在人的听力范围之外,你没有借助任何仪器,怎么可能制造超声波而且你发出的声音,我明明是听得到的。” 傅平笑了笑:“你能听到的自然只是我的声音,而我制造的扰乱蝙蝠的超声波,你当然听不见。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确实是用这个原理赶走了蝙蝠。”他顿了顿,“严嘉,尽信书不如无书。很多事情,书本上是学不到的,而书本上以为不存在的事物,其实也可能是存在的。我的这个方法是跟山里老人家学来的。我无法用无懈可击的科学方法解释给你听,但你看到,很有用,是不是” 严嘉惊讶至极:“简直神了我可以跟你学吗” 傅平无奈摇头:“这个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我也是研究了好几年,才摸出了一点门道,并不是屡试不爽。刚刚我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成功了。” 严嘉揉了揉额头:“我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 傅平舒了口气:“好了,没事了,我们可以安心休息,明天早点起来,好与齐临他们会合。” 严嘉从昨晚的思绪中回神,看了下手表,道:“已经六点多,我们赶紧收拾出发。” 傅平点头:“我刚刚看了下地形,不太确定。为了不迷路,我们还是返回昨天的山路,沿路下山。不过这个山坡很陡峭,我们要爬上去可能得费点功夫。” 严嘉忧心忡忡地转头看了眼山坡:“昨天下了雨,地面肯定很滑,我的登山杖昨天一摔也不知去哪里了” 傅平了然地点头,走到旁边,握住一根两指粗的树枝折断:“没关系,我帮你做一个简易登山杖,你去里面收拾,我的东西已经收好了。” 他说着,拿出身上的军刀,握着树枝摆弄起来。 严嘉返回山洞,迅速将帐篷睡袋收好。待他将两人的包都拖出来,傅平已经将手杖做好。 “你看看,好不好用”他将加工过的树枝递给严嘉。 严嘉惊喜地拿过手杖,树枝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在上部末端的位置,被他削出了一个便于握住的弧度,不仅好用,而且那流线型的弧度着实美观,再精细一点,大概已经像是艺术品。 “你的手艺好好。”严嘉赞道,“你学过美术吗” 傅平摇头轻笑:“那倒没有,不过从小爱捣鼓手工。” 严嘉:“傅平,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傅平谦逊地摇头:“凡事野外生存经验稍微丰富的人,肯定都有应对这些野外突发事件的方法。我想你的朋友齐临,遇到这种事情,也会有他自己的办法赶走那些吸血蝙蝠。” 听到他说起齐临,严嘉失笑:“那家伙也不知道昨晚和璎璎会不会有什么状况发生” 傅平道:“你放心,就是我这个才认识他的人,也看得出来齐临是个正人君子。” 严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沉稳淡定的傅平,是在跟她开玩笑,哈哈大笑:“这个我当然放心,就是怕他一点都不照顾着璎璎,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女孩子怕不是会被吓到。”她说着道,“我们得赶紧去跟他俩会和。” 大雨过后的山林,都是清新的泥土和草木香气。只是被雨水浸过的泥土,松软湿滑,加上晨间的雾气,委实难走得很。 这山坡没有路,全要两人自己探索。好在昨天滚下来的痕迹,天亮后隐约能辨出一丝半点。 傅平走在前面探路,严嘉吃力地跟在他后方。 手中自制的登山杖,这时真是作用极大。松软地泥土,插,进去便能稍稍固定,便于严嘉借力。 严嘉曾经喜欢玩室内攀岩,也算是个中高手。但面对真正的大自然,才知室内那些玩意,再小儿科不过。 她体力尚算不错,但攀了一会,便觉得气喘吁吁:“我们昨天到底滚下来多远,我怎么感觉已经快要攀了一整座山。” 前面的傅平只是气息稍重:“路不好走,你自然觉得爬了很远。我要说我们目前为止才爬了三四十米,你会不会不信” 严嘉哀嚎一声:“不会吧”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傅平后面,手脚并用继续。 又爬了一些距离,山林中除了淡淡的鸟雀活动,和两人喘气呼吸的声音,似乎多了其他活物的声音。 也不知是脚步还是兽类 傅平和严嘉都听到这声响,一时愣在原地,不敢再大动,严嘉稍稍爬上一步,与傅平并排半趴在山坡,上方仍旧是雾气缭绕,能见度不过两三米,她低声紧张问旁边的人:“什么东西” 傅平侧耳听了听,小声回她:“好像是人的脚步声我们已经快回到昨天的山路,说不定是附近村寨的苗人经过。” 严嘉刚松了口气,却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是朝着他们的方向窜过来一般。 两人屏声静气地在原地一动不动,紧张地看着前方。 不出片刻,果然见到一个人影,像是只敏捷的动物一般,飞快地往下冲来。 “严嘉” 严嘉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到在晨雾中渐渐清晰的身影:“齐临” “严嘉,真的是你我来找你了”因为是下坡,齐临的速度非常快,看清严嘉后,脚下更是生风,简直想要从上面飞下来一般。 严嘉的惊愕未过,看到他兴奋地张牙舞爪冲下来,只觉黑云压顶,脸色一变,暗叫“不要啊”,可想要让他停下已经来不及,而她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定住的脚下更是不可能移开。 齐临双臂大张,冲到严嘉面前,一个熊抱抱住她,却因为重重的冲击力,两人往后倒在地上,咕咚咚就往下滚去。 严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要这么倒霉 就算泥土松软草木繁盛摔不出大问题,但也很疼的好不好 原地的傅平错愕地看着两人抱着翻滚下去,一时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好在两人并没有滚多远,只滑了几米,齐临便一脚勾住坚韧的草丛,固定住了两人继续下滑的身体。 严嘉感觉到身体停止滚动,费力从他身下钻出来,一身狼狈,头发上身上都是泥土和草木渣,脸色更是比黑碳还黑。 齐临也挣扎着正了正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却恍若不觉自己做了什么,仍旧是刚刚的一脸欣喜:“严嘉,你没事太好了” 严嘉气得只差七窍冒烟,吐出嘴巴里的草屑,狠狠捶了他几拳:“我本来没事,差点被你这一撞撞出事。” 齐临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干了什么,不免心虚,伸手胡乱将严嘉头上的草拍掉:“我看到你太高兴了,你没摔疼吧” 严嘉没好气地将他推开,手脚并用往上爬,恶声恶气吼道:“快点上去。” 齐临跟在她后面嘟囔:“我也不会让你摔多远的。” 傅平看到两人颇有点荒唐的互动,闷声笑了笑:“齐临也是太激动了,他身手那么灵活,肯定不会让你摔多远。” “就是”齐临高声附和。 “闭嘴”严嘉气得牙痒痒,一连两摔,虽然没断胳膊断腿,但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第52章 路途险遇 三人终于是顺利回到之前的山路。 严嘉这才想起来问齐临:“石璎璎呢” “我让她在山下等我们。” 严嘉瞪了他一眼:“不是让你照顾她么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齐临理所当然道:“我和她又不熟,为什么要照顾她我要来找你。” 严嘉无语摇头,有时候觉得踹这家伙两脚才解恨,无赖下山路崎岖,不摔跤已经实属不易,哪里还能空得出手脚教训他。 齐临自觉昨晚履行了严嘉叮嘱,照顾石璎璎,已经很了不起,还不忘这时邀功:“再说了,她怕荒郊野外晚上有事,我昨晚可是一宿都没睡。” 傅平这时笑了笑:“其实不用担心,这个季节,不会有什么毒虫猛兽。山中苗民,大部分民风淳朴,在外露宿,没什么危险。” “我也觉得是。可是那个石璎璎非担心,害得我一夜没睡。”齐临咕哝道,“也不知她跟我们进山做什么真麻烦” 严嘉虽然觉得他这话不中听,但也不得不有些认同,其实他说的没错,他们和石璎璎只是萍水相逢,若是男人还好,偏偏是个小姑娘,非好奇跟着他们进山当做探险,若真的有什么事,倒还真是件麻烦事。 走在前面的傅平笑了笑:“昨天忽然遇到暴雨摔下山这种事是小几率,你们也别太紧张,就当是旅行。今天天气不错,应该会很顺利进村。” “但愿如此。”严嘉道。 天空放晴,下山还算顺利。到了山下,视野立刻开阔许多。 蜿蜒流淌的小河,幽幽青草岸,宜人景色中,没有人烟,只有草坪上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那身影见到三人出现,挥手跑过来:“你们终于下山了” 跑到只有几步之遥时,石璎璎咯咯大笑起来:“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三人确实狼狈,其中最惨的当然是严嘉,昨晚摔下山坡,草草擦了擦换了衣服便了事,今天又被齐临害得再滚了一次,她没照镜子,也能想象出自己的鬼样子。 傅平朝石璎璎无奈地摊摊手。 女人之间自然最亲近,石璎璎走到严嘉旁边,拉住她的手臂,左看右看了她的脸:“还好只是泥土草屑,过河的时候清洗清洗就可以了。” 严嘉叹气:“是啊,幸好没伤到哪里。就是浑身脏兮兮的,天气这么凉,也不能下河洗个澡。” “是啊是啊,浑身脏兮兮的真难受。也不知村里洗澡方便不方便” 傅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地转身对两人道:“对了,我们待会要翻的那座山,山腰上有一处温泉,可以去泡泡。” 石璎璎双眼冒着兴奋的光彩:“真的吗” “我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泡过。” 严嘉也高兴道:“那太好了。”说完转头看了眼齐临脏兮兮的脸,和新生出来的胡子:“你待会也要好好洗洗。” 他却不以为然地回道:“我觉得我一点都不脏。” 在草草吃过早饭后,四人再次上路。 暖阳高照,风轻云淡。这一天的路程非常顺利,还路遇到几个上山采草药的热情苗民。 这座山并不高,山路也不如之前那座陡峭,只是翻过山下了快一半时,见傅平一路多沉默不语,似乎把温泉一事抛之脑后,石璎璎便急了:“傅平大哥,你说的温泉还有多远” 傅平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快了。” 他这句话没说多久,便带着三人,往一处草木从中钻去。 石璎璎跟在他后面,聒噪叫到:“傅平大哥,你到底带我们去哪里这里根本没有路。” 傅平在前面披荆斩棘,勉强开辟出一条小道:“温泉藏在里面很隐蔽,没什么人找得到。我们之前也是下山时偶然发现的。” 果然,三人钻了好一会儿,视野才终于变得开阔。 是隐藏在山腰上的一处瀑布山泉。瀑布下方的潭水不深,清澈见底,只是,竟有一半冒着袅袅水汽。 一半是凉水一半是温泉,严嘉从未见过这种自然景观,一时啧啧称奇,也忘了刚刚的艰辛。 傅平似乎也舒了口气,指着冒着热气的地方:“这里就是温泉,璎璎和严嘉你们先洗,我和齐临在外面等着,也以防万一有人进来。有什么事你们叫我们。” 齐临却哼哼唧唧似乎是不愿离开,片刻之后,像是抗议一般开口:“我要和严嘉一起洗,石璎璎你和傅平一起。” 他这口无遮拦不经大脑的话,别说是傅平和石璎璎瞠目结舌,就是对他已经万分了解的严嘉也是如雷电劈,半响之后才恼羞成怒做了她已经想做多时的事,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这是正常人说的话么”说完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只恶声恶气将他推走,“你再说这种蠢话,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山男人女人能一起洗澡么” 齐临抗议:“为什么不能游泳馆海滩浴池那么多男女都能一起洗。” 严嘉气结:“你当我们在这里游泳”说着也不远跟他啰嗦,挥挥手嫌弃地赶他走,“去去去,你老老实实和傅平待在外面等我们洗完,要是敢偷看,我戳瞎你的眼睛。” 傅平轻笑出声,将齐临拉走:“你放心,我们就在外面不远,严嘉和璎璎有事,叫一声我们就听得到。” 齐临不情不愿地跟他走开,嘴上还不甘地抱怨:“为什么不能一起洗,又不是一定要脱衣服。” 傅平看了眼他,轻笑摇了摇头。 两个女孩见傅平齐临走开,便脱了衣服下水。 水深不过及大腿,并不算熟稔的女孩,坦诚相对,倒也没什么尴尬,石璎璎嘻嘻笑问:“你和齐临真的只是朋友吗” “是啊” “可是我看他对你,比正常男人对自己女朋友还紧张。” 严嘉失笑:“那你看他像正常男人吗” 石璎璎呵呵笑道:“是有点特别。”说着,又问,“那你们去苗寨,到底是要考察什么” 严嘉不以为意道:“我其实就是跟着齐临来玩的,他要考察一些苗文化。” “哦。听起来是挺有趣的一件事。”石璎璎若有所思点点头,在水中移动脚步,到了温泉和凉水的界限处,伸手摸了摸旁边没有冒热气的地方,瞬时又缩了回来:“真的很神奇诶热水和凉水几乎都没有过渡的地方。” 严嘉也好奇地感受了一下热水和凉水的交界处,啧啧感叹道:“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外头两位男同胞还在候着,温泉再舒服,两人也不好多泡,彻彻底底清洗一番,便上岸找衣服穿好。 两人走出去,看到百无聊赖的傅平和齐临,严嘉道:“你们去吧。” 傅平转身,面色平淡地点点头,拍拍齐临示意:“走吧。” 齐临看了眼清清爽爽的严嘉,嘻嘻对她笑了笑,被她嫌弃地吐槽:“白痴,快去啦”说完又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傅平左手肘上有伤,你在水里老实点别碰到他了。” 齐临跟上傅平,两人下水时,难得好奇问:“你受伤了吗” “一点小伤。” 齐临打量了一下他的两只手肘,只见他左手上有一道细细的结痂的伤痕,撇撇嘴:“才这么点,我还以为多严重呢。” 傅平点头:“是严嘉多虑了。” 齐临见他没事,便放开手脚在水里动作。水深不过膝盖上方,他时而蹲下时而站起,十分享受。 这家伙从小在部落长大,对身体袒露没有任何羞耻感,直矗矗将身体对着傅平,完全不以为然。 饶是淡定如傅平,见他这副样子,也是哭笑不得。 见傅平草草洗完上岸,齐临也跳上来穿了衣服,跟上他,出来时见到严嘉,立刻叫嚷:“你太大惊小怪了,他手上的伤哪里算得上什么伤” 严嘉咦了一声:“真的没事么” 齐临干脆抓起傅平的手,捋起他的袖子,指着上面道:“才这么一点点,也叫伤” 他动作粗鲁又迅速,傅平不及躲避,左手肘便被摊在严嘉面前。 严嘉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不过是一条细细的痕迹。虽说她昨天并未看清楚他受伤的状况,但横竖是流了不少血,可眼前的这点伤痕,怎么也不像是流过那么多血的样子。她疑惑道:“这么小的伤口,可是昨天不是流了不少血么” 傅平将手收回,讪讪道:“我说了只是一点小伤,昨天那么黑,你怎么看得清楚。”说着又道,“而且我伤口愈合能力挺不错的。” 严嘉没有放在心上,点点头:“不严重最好,我们继续赶路吧,别等天黑了才能到村子。” 第53章 路途险遇 到了山下时,已经是快傍晚。 自从昨日爬山以来,这一路几乎就没什么人家。尤其是翻过第一座山后,一户人家都没看到。 石璎璎大约是又累又饿,吃了一天压缩饼干,实在受不了,便开口问:“傅平大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家,我包里有几袋奶茶,看能不能要点开水。我的能量都快耗尽了。” 傅平淡淡回她:“再走一个多小时,就到夯朵村了,正赶上晚饭。” 两天下来,几个人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吃压缩饼干,现下恨不得马上进到村子,好好在老乡家里大吃一顿。 “还要走一个多小时啊,我的腿都快废了。”石璎璎垂头丧气地哼哼道,话音落罢,抬头时,忽然眼前一亮,伸手指着前方:“咦看到没有,那里有一户人家。”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不远处的路边,有一栋苗族常见的木屋,只是路边有几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像是将那屋子遮掩去了大半。 本来一副困倦撞的石璎璎,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似地,拉起严嘉的手,兴奋道:“严嘉,我们去问老乡家要热水去。” 严嘉也是困乏难忍,但对于她的奶茶并没有太多兴趣,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喝一杯热水,就最好不过,便随着她小跑上前。 傅平在后面皱了皱眉,他细小的动作,教齐临发觉,他走上前,奇怪地问:“怎么了” “应该没什么。”傅平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 齐临上下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 严嘉和石璎璎跑到屋子前面,见到两个穿着苗族土布衣服的小女孩,在院前玩耍,不过十来岁。 看到陌生的两人,两个小孩乌黑的眼睛,露出戒备的神色。完全不似此前所见的热情的苗人。 石璎璎以为她们是害羞,呵呵笑道:“小朋友,你们家有开水吗”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嘴里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苗语,又看了一眼石璎璎和严嘉,忽然跑回了屋子。 严嘉不解:“她们听不懂汉话” “不能够啊,这两个孩子看着也有十来岁了,应该上了学,不可能听不懂汉话。”她说着,拉起严嘉往屋子门口走,“我们看看有没有大人在” 两人走在那扇看着的黑洞洞的门,石璎璎敲了敲门板:“有没有人” 话音落下片刻,却没有人回应,刚刚那两个小孩,都好似没了踪影。 石璎璎正要再唤一声,忽然从光线不明的屋内,冒出一个中年女人,之前的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在她旁边。 这女人穿着典型的苗族服饰,头发挽起,耳朵上带着硕大的银饰。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朝石璎璎和严嘉开口说了几句苗语。 两人自然是听不懂,石璎璎不甘心地又问:“请问能给我们一些开水吗” 那苗女脸色更沉,声音增大,即使是听不懂的苗语,但那语气也听得出不太友善。 石璎璎还要开口,严嘉拉了拉她:“算了吧,可能她们真的不懂普通话。” 石璎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看着那面色不善的苗女,思忖片刻,和严嘉转身离开。 回到路上,傅平和齐临正要走上来。傅平开口问:“要到热水了吗” 石璎璎叹气地摇摇头,又转身看了看十几米开外那屋子门口,正晦暗不明看着他们几人的苗女:“她们好像听不懂普通话。” 傅平也转头,遥遥看了眼那屋子内的三人,道:“既然这样就算了吧,这些独居的人家,我们不要接触微妙。” “什么意思”严嘉好奇他的话。 傅平道:“苗人一般都是以村落为单位群居,如果是这种远离村落的独居人家,很可能是因为被村落族群排挤。” “排挤” “没错,至于排挤的原因,通常来说是因为他们的行为不受欢迎。” 石璎璎咯咯笑道:“看来哪里都有金枝欲孽。” 傅平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们继续赶路吧,坚持坚持,等到了村里就好了。” 严嘉点头:“也是,再坚持坚持。” 她看了看齐临,倒没有见到他脸上的疲倦之色,不由得感叹他这个野人果然好体力:“齐临,你就一点都不累么” 齐临轻飘飘乜了她一眼:“一点都不累。”说罢,又补充道,“不过有点饿。” 严嘉噗嗤一笑,沿路他可没少啃压缩饼干。 一行人继续赶路,谈笑风生间,严嘉正要开口说话,可脸上的笑还未收起,忽然表情一变,顿时有点目眦欲裂。捂着腹部痛呼:“好疼我的肚子忽然好疼” 说着,整张脸已经在刹那间变得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倒下,好在齐临眼明手快,扶住她半抱在怀里,急急问:“怎么了” “疼” 严嘉从未体会过这种疼痛,突如其来,排山倒海,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很快就一头冷汗,再也站不住,全身力量都靠在齐临身上。 “严嘉,你怎么了”齐临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急又慌。见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他赶紧将她放在地上躺平,用急救手法按压她的胸口。 但丝毫不见效,严嘉喘得更厉害,眼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一个“疼”字。 石璎璎焦急地看向傅平:“傅平大哥,严嘉这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村医我们得找医生。” 傅平不动声色蹙眉看着齐临手忙脚乱的动作,待他准备俯为严嘉做人工呼吸时,他一把将他拉住:“齐临,别做无用功了。严嘉中了巫术” “巫术”石璎璎和齐临异口同声惊讶。 傅平面无表情地点头,又对严嘉道:“你忍忍,等我两分钟。” 说完,他起身回头朝刚刚那户人家跑去。 严嘉的唇色渐渐发白,齐临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将她扶起来,抱在胸口,手抚在她的腹部轻轻按揉:“这样会不会好点” 严嘉没有力气回他,只软绵绵靠在他怀里,像是断了气一般。 石璎璎看了看傅平的背影,又转头对上两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疼成这样子真的是中了巫术吗这深山野岭的,要是真有什么事,去医院都不可能。” “你闭嘴”齐临愤怒地吼道,“严嘉不会有事的。” 石璎璎被吼地有点不愿意了,反诘道:“我说的是实话,这里没有通公路,要去乡上的医院,都得走一天。你说要是严嘉这是突发什么疾病,我们该怎么办” “我”齐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可是看到怀里的严嘉疼得脸色发白,奄奄一息。顿时觉得很害怕,将她抱得更紧,此时唯一便是希望傅平所言是真的。 石璎璎看他紧张的模样,不忍再说什么,只安慰他道:“你放心,既然傅平大哥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他有办法的。” 齐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这厢傅平回到那户人家,那妇女和两个孩子犹坐在门口。 他走过去用苗语开口问两句话。 那女人一脸震惊,然后用力摇摇头。 傅平皱眉看了看她,退回几步,看了看地面,沿着刚刚严嘉大致走过的路线走了一小截路,忽然弯身,用手在泥土地上刨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小布袋。 他捏着红布袋回到那屋子门口,摊在那女人面前。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过去。 那女人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屋子里端出一碗水递给他。 傅平说了句谢谢,端着水转身快速离去。 “傅平大哥”石璎璎见傅平回来,呼喊道。 傅平大步走过来,蹲,将手里的水,喂到严嘉嘴边。 此时的严嘉意识迷迷糊糊,嘴边有清凉的感觉,便缓缓张开嘴,将碗里的水喝了下去。 石璎璎和齐临不知道这水有何用,也不见傅平开口解释,便紧张地等待严嘉的反应。 片刻之后,严嘉终于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的血色也缓缓恢复。 她看到三人焦灼的目光,勉强开口:“好像不疼了。” 只是大约刚刚疼过一阵厉害的,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傅平重重舒了口气,将手中的碗丢在路边:“没事就好。” 石璎璎这才不可思议地开口:“傅平大哥,你给严嘉喝得什么她真的是中了巫术” 傅平将刚刚的红布袋拿出来,打开那布袋抽出两张符纸:“刚刚严嘉踩到这个,所以会肚子疼。” 石璎璎不可思议地拿着那符纸看了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时的严嘉终于是缓过劲儿来,稍稍坐正身子,好奇地凑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踩到这个所以肚子疼傅平,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傅平笑了笑:“你们可能没见过所以不相信。这在生苗地区是很常见的巫术,也算是黑巫术,埋在地上,如果有人踩到,身体就会疼痛。一些心术不正的苗民,会用这个害人。” 严嘉虽然不太相信,但毕竟是自己亲身体会,想怀疑也着实有点难。刚刚疼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可真是平生再也不想遭遇的经历。 她拿着那符纸和红布袋看了看:“我们和那家苗人又无冤无仇,她为什么害我” 傅平笑了笑:“她不是专门害你。这东西埋在她院门口,是你自己闯进去踩到。我之前不是说过么这些离群索居的苗人,大家最好敬而远之。他们不欢迎陌生人,所以会对靠近的人使用这些巫术。但他们并非诚心害你,我找到他们埋的东西,再给他们一点钱,那女主人就给了这碗化解巫术的水。” 严嘉了然地点点头:“刚刚我喝这水,好像跟白开水也没有区别。” “因为大概确实就是白开水。”傅平笑,“我对苗族的巫术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反正没事了就好。” 严嘉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齐临似乎没发一言,她奇怪地转头看他,却见他眼睛红红,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皱眉,戳了戳他的肩:“齐临,你没事吧” 齐临哼哼了两声,忽然一把将她抱住:“我吓死了。” 严嘉哭笑不得,却也知道刚刚自己的状况很吓人,她拍拍他的背安抚:“行了行了,我没事。” 其余两人也都是觉得这画面有些好笑。 傅平道:“其实这种小巫术就算没办法解除,也不会真有什么事,就是疼一阵。” 齐临抬起头,瓮声瓮气道:“谢谢你” 傅平失笑摇头。 严嘉拍了他一下:“丢不丢人”又道,“你不是人类学家么怎么对这些巫术好像不是很了解的样子。” 齐临垮着脸道:“除了非洲部落的巫术,其他地方的这些东西,我都是看书所知,哪里知道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也对,你就是个书呆子。傅平才是全靠经验。” 傅平笑着摇摇头:“我在这边待了四五年,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带人进山里,当然看得比较多。”他拍了拍齐临肩膀,“没事了,大家继续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在人类学里巫术的种类,一般分为接触巫术和模拟巫术,这种踩到东西中招的巫术,在很多少数民族都有,不是什么幻想出来的~~至于原因,作者君也不知道,当然这里也不重要,主要是想展示一下傅平的厉害之处~~~ 第54章 边城幽村 待到太阳快落山时,两座并立的青山,赫然映入四人的眼帘。那两座山之间的距离,像是一道大门一样,田野小路,朝里蜿蜒延伸而去。 齐临从衣服口袋摸出那页纸,比照了一下纸上所画和眼前风景,瞥了眼傅平笃定地问:“就是这里吧。” 傅平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飘忽,良久之后,才淡淡回他的话:“嗯,夯朵寨到了。” 石璎璎开心地叫了起来:“终于到了” 严嘉也露出笑容,在看到前面有三三两两的苗民时,咦了一声:“好像有人过来了” 待到走近一些,四人方才看清楚,这三三两两的苗民,是两三个长者和几个小孩子,都穿着靛青色的苗族便装,老人头上抱着头帕,小孩胸前挂着叮当响的苗银饰物。 小孩子看到几个陌生外来人,好奇地跑上前,又害羞地笑嘻嘻跑到老人身后,露出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好奇地张望。 走到最前方的苗族老人,大概五十多岁,朝几人挥挥手,用当地汉话方言喊道:“你们是来我们村子考察的齐老师么” 当地的汉话方言偏西南官话,并不难听懂。尤其是听到一个“齐老师”三个字,大家也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傅平小声道:“应该是张教授给乡镇府打过招呼,村子里知道我们要来。苗寨非常热情好客,会很欢迎我们。” 眼前走过来的苗民,和傅平的解释,让严嘉淡忘了之前腹痛的遭遇。只是刚刚这老人的一句“齐老师”让她觉得好笑。 齐临倒是不以为然,听到严嘉低声的嗤笑,哼了一声道:“我在非洲是一所大学的特聘教授,虽然没讲过课,但被人叫做老师也无可厚非。” 说话间,两队人已经相遇。 刚刚说话的老人走过来,热情道:“我是夯朵寨的村长,昨天接到乡镇府的电话,说有客人要来我们村子考察,让我们接待。村子里常年很少来外人,大家都一直盼着呢。” “村长,你好。”严嘉礼貌开口,“真是打扰了” “哪有哪有”村长笑道。 四人一一自我介绍。村长热情地跟他们握手,对上齐临的时候,不由得感叹:“齐老师真年轻,以前我们村子也来过几个考察的教授,都没有这么年轻。” 齐临得意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很年轻。” 当村子伸手与傅平握手时,本来笑着的脸,稍稍一僵,蹙眉像是努力思索的样子:“这位小伙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傅平淡淡一笑:“我前年带游客来过你们村子的,村长那时应该见过我。” 村长恍然大悟般拍拍脑袋:“原来如此。难怪这么面熟呢”他招招手,“我们进村吧,乡亲们已经准备了酒菜,就等着你们来了。” 本来躲在后面的小孩子,嬉闹着转身,嘴里咕哝不知说些什么,一边往后看,一边带路往村子方向跑去。 石璎璎和严嘉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都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两日以来的波折,本来对这段旅程不做期望,不想原来会有惊喜。 大山里苗族村民的朴实热情,深深感染了她们这些都市人。 齐临也显得很高兴,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周遭地形,连脚步都带着轻快雀跃。 唯独傅平仍旧是无波无澜的神情,只是偶尔会微微蹙眉,那双老僧入定般的眼神,似乎是有刹那的波动。 这微笑的细节,恰好在严嘉转头看他时,被她捕捉到,她稍稍凑过来,奇怪地问:“怎么了傅平” 傅平面色稍稍一怔,旋即恢复如常,淡笑着摇头:“想到上次来这里的经历,有点感慨。” “上次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说罢,他似乎是想了想,“这里的村民很热情,那次的旅行很愉快。” “哦”严嘉笑着了然地点头,“原来是在回忆愉快的旅行经历。” 傅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沿着小路,进入到两座山之中,村寨的模样,便展开在众人眼前。 依山而建的苗族吊脚楼,连成几排,最典型不过的苗族村寨,然而那经年积累的古朴颜色,和城镇旁边那些开发旅游的苗寨,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是原生态而生活化的村寨,没有任何刻意的装饰。 迈着石板台阶上了几步,前方忽然响起一阵喧闹的奏的没错。” 两个刚刚相识不久的女孩,和衣躺在床上,兴奋又小声地交谈着。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空虚寂寞冷 第55章 边城幽村 隔壁的齐临和傅平因为喝了不少酒,也都有些累了。 齐临不喜欢睡床,拿出睡袋躺在地上,很快呼呼大睡,将木床留给了傅平一人。 睡到半夜,齐临被一阵尿意憋醒。他脑子混混沌沌,完全不知今夕何夕,还以为在家里,摸索着找厕所,却只重重撞上了木墙壁。 咚的一声声响,惊醒了隔壁的严嘉。 她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估摸着只会是齐临在闹幺蛾子,便压着嗓子问:“齐临,你在干什么?” 齐临还在闭眼摸墙壁,听到严嘉的声音,才稍稍清明一点,哼哼唧唧道:“我要尿尿。” 严嘉黑线:“茅厕在外面呢,你瞎撞什么。” 齐临摆摆脑袋,摇摇晃晃摸索着出房子。 乡野山村,不比城市,加之齐临也并非什么文明人。他走出门口,并没有去找厕所,而是靠在门外的木栏杆,解开了裤子。 木房子的隔音实在是形如虚设,躺在床上的严嘉,清清楚楚听到屋外哗啦啦的水声,不由得对那家伙腹诽了好几遍。 解决了三急,齐临酒意睡意都稍稍散去,夜晚的凉风吹过来,让他打了个寒噤,更是清醒三分。 夜晚的苗寨,静谧安详,周遭秋蝉的叫声,便显得格外分明。 齐临随便拉好裤子,正准备转身回屋,眼角余光,忽然瞥得银色月光下,一道黑影闪过。 “这么晚了,什么人还在外面?”他咕哝一声,脚下顿了顿,好奇地转身朝那黑影方向走过去。 “齐临……”屋内的严嘉,听到他的脚步声不似回屋,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 她沉默了片刻,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而那脚步,已经消失在屋外。 她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家伙搞什么鬼? 齐临穿过吊脚楼院落,走到外面的小道,却再也不见刚刚的黑影,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是看错了。 于是,摸了摸脑袋,又折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瞥道一旁有一座小山,高度大概只能称之为山坡。因为月色尚可,他看到那小山顶处,有一排整齐又略显孤独的吊脚楼。 虽然苗族村寨房子都是临山而建,但建在山顶并不常见。而且那栋夜色中的吊脚楼,规模委实不小,这样的房子,在村中,也算得上是豪门之家了吧! 他不由得有点好奇,是哪户人家这么有特点?明日可以去拜访一下! 这样想着,那在月色里黑漆漆的屋子,忽然闪出一点点灯光,但不待齐临走开,那灯光又已经熄灭,只余下黑影瞳瞳的屋子。 齐临借着月光,摸索着回到村长家。严嘉按捺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走出来,正好遇到他回来。 “你干嘛去了?”她问。 齐临哦了一声:“上厕所啊!”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随地小便。” 齐临又哦了一声:“我刚刚看到有个黑影,好奇去看看,不过什么都没看到。” 严嘉把他推进房间:“你给我去老老实实去睡觉,刚来人家村子就乱跑,也不怕找不着路。” “不会的。”齐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方向很强,在沙漠里也没迷过路。” “去!你就吹吧!” “咦?你们在干什么?”傅平的声音,轻轻地从两人后面插进来。 “傅平,你怎么也在外面。” “我起来上厕所。”他顿了顿,“刚才看到齐临没在,还觉着奇怪呢!” 严嘉并未听到傅平起床的声音,不过想到他和齐临的粗鲁不同,想必是怕惊扰旁人,刻意放轻了脚步。 “真困!”齐临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摸进屋。 严嘉回身时,不忘咬牙切齿地交代:“你要再上厕所,拜托动作轻点,要是再吵醒我,你就死定了。” 齐临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噎得严嘉半天说不出话,只得愤愤回了自己房间。 床上的石璎璎仍旧睡得无知无觉,她不由得有点羡慕。 隔日一早醒来,严嘉敲开隔壁的门,看到齐临在收拾地上的睡袋,傅平则在整理自己的登山包,她随口问:“傅平,你是准备要回城里吗?” “嗯。”傅平点头,抬头看向逆光中的她,眼神微微跳动,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早上启程。” 石璎璎从后面凑上来,有些遗憾地哎呀了一声:“还以为傅平大哥会等我们一起回去呢!” 严嘉笑了笑:“傅平还有生意要打理,我们可不能耽误人家。” 她这样一说,屋内的齐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对了,傅平你的费用怎么算,快告诉我!我们不能赖账的。” 严嘉嗤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明事理了。 傅平也笑:“等你们回去了,去我店里再算吧。” “也好!”齐临道。 几人正聊着,村长从外面冒出来,让他们去吃早饭。 睡了一夜,几人两天在路上的疲惫和沮丧,差不多一扫而空,都带着些兴奋。 到了村长家的堂屋,才知道早饭竟然是米饭和菜。 傅平笑着替几个人解释:“乡下都是吃两顿饭,早饭会比较丰盛,这样才有力气出去干活。” 严嘉恍然大悟。 不过早上当真没什么胃口,两个女士都只吃了一小碗饭意思一下,傅平也是正常地吃一些但不多,只有齐临,一个人将桌子上的饭菜横扫。 严嘉虽然觉得有点丢人,但显然齐临的行为,取悦了热情好客的村长。 吃完饭,一脸餍足的齐临打了几个饱嗝,随口问道:“村长,寨子里有没有六十岁以上的老木匠?” 除了严嘉心知肚明,石璎璎和傅平都有点好奇地看向他。 只见齐临又道:“我想了解一下苗寨传统手工艺。” 好奇的二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村长边招呼几个小孙子来收拾桌子,边回他的话:“村子里倒是有两个老木匠,一个六十多,一个八十多,不过八十多的阿伯头脑不是太清楚了。我带你们去找六十多的阿代叔。” 他这话正和齐临和严嘉心意,都不用再拐弯抹角去问。 只是这个阿代叔,会不会是四十年前与尚太太有关恋情的小木匠,恐怕只有见了才知道。 决定好之后,严嘉随口问在座的傅平和石璎璎:“你们俩是跟我们一起去看老木匠的手工艺,还是想自己在村里转转?” 石璎璎举起胸前的单反相机:“一个人太没意思,我跟你们一起,也了解一下我们苗族传统的手工艺。” 说完,她看向傅平。 傅平摊摊手:“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养精蓄锐,明天我还得赶路。” 严嘉点头:“也是,傅平你常年在这一带活动,肯定对这些东西早就不稀奇。” 傅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村长带着三人出门时,他家的几个小鬼也跟着,一路叽叽喳喳,热闹不已。 石璎璎举着相机,给他们拍照,他们却又羞涩地躲在村长身后,只悄悄露出鬼脸,单纯无邪的苗族小孩,倒是非常惹人喜欢。 走出吊脚楼院落,便是村中小路,周围散落这好些人家。 昨晚那座小山映入眼帘,齐临好奇地看过去,白日里,山顶那座吊脚木楼,除了单独而建,倒和村里其他木楼没什么区别。 但齐临还是好奇,伸手指着那楼问:“村长,那户住的是什么人家?” 村长顺着他手势的方向看过去,哦了一声:“那是莫家的房子。” 本来齐临也只是好奇随口一问,但是村长的回答却让他意外:“莫家?夯朵寨不都是苗族禾果一系吗?这个莫家不是苗人?” 村长笑着给他解释:“还真是让你说对了。我们寨本来有两姓,一个是我们苗家禾果,一个就是莫家。不过莫家是两百多年前从外面迁过来的,只是过了几代人,他们又纷纷迁走。这屋子是寨子里最后一家莫家人。” “原来如此。”齐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知村长又接着道:“不过这屋子也空了好几十年了。” 齐临一惊:“你的意思说,这屋子没有住人?” “是啊!” 齐临一头雾水地摸了摸脑袋:“可是我昨晚看到屋子里有灯光?” “怎么可能!”村长只当是天方夜谭。 严嘉见齐临疑惑的模样,随口道:“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肯定是看错了。” 齐临没有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地再看了一眼那略显孤零零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结束,明天继续 第56章 边城幽村 村长领着三人来到一户人家前。 门口处,摆放着几块木材,一个佝偻的老人,弯身用刨子刨着一块木材。 “那就是阿代叔了,十几岁就做木匠,手艺好得很。”村长指着那老人对几人介绍,又朝那人用苗语说了几句。 那人起身看过来,咧嘴笑了笑,满脸沟壑般的岁月痕迹,一身靛青苗服,头上裹着青色头帕,典型苗疆乡间老人。他用苗语回了村长几句,虽然听不懂,但看起来很热情。 严嘉遥遥看着老人,又想了想儒雅贵气养尊处优的佟老先生,和他照片上佟太太的模样。顿时,有点恍惚。 她实在是不能将这位老人和四十年前,与佟太太有过一段恋情的小木匠相联系起来。 齐临大致也有些犹疑,转头看了眼严嘉,耸耸肩,拉着她跟上村长,一块走上去。 唯有石璎璎最兴致盎然,抱着相机冲到前头,跟老人打了招呼,又好奇地去摸他做木工活的工具。 村长和老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转头对两人说:“阿代叔跟说,你们想要了解什么,他跟你们看。” 齐临上前一步,对阿代叔咧嘴笑了笑,特别做作道:“阿叔,您好啊您家里都有什么人啊您都做些什么木工活啊” 严嘉莫名其妙地瞥了眼他,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过很快,她发觉这个疑问毫无意义。 只见这阿代叔的老人,呵呵点点头,又看向村长。 村长这才哦了一声:“忘了说了,阿代叔不太听得懂汉话。你们想问什么,我告诉他就是。” 不会汉话 严嘉心中咦了一声,却大致确定,眼前这老木匠,大约不太可能是四十年前的小木匠。 齐临脸上仍旧笑着,仿佛没有因为村长的话受影响,还继续道:“那您让他给我们看看,他做的东西。” 严嘉本想提醒他。但是齐临却饶有兴致地,跟着阿代叔进进出出,看他展示自己的木椅木桌木板凳,还有家里的雕花木床。 本来她是没什么兴趣的,一来是觉得这手工当真只是普普通通,二来确定这老人不是他们要寻的那个小木匠,也就没了多大热情。 偏偏齐临和石璎璎,特别起劲,两个人东摸摸西摸摸,一副非常欣赏的表情。石璎璎还让齐临站在一堆椅子凳子中间,拍了几张照片。 严嘉这才被他们感染,打起了两分兴致,跟着他们一起探讨了一番苗家的木工工艺。 返回的时候,严嘉见齐临一副并不在意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凑在他耳边,小声道:“那阿代叔不是那个小木匠。” 齐临白痴一样看她,也小声回她:“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什么都没问”说着又补充一句,“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了。能让一个家庭良好的城市女人喜欢的男人,一定是一眼看过去都很特别的。” 严嘉鄙视地嗤了一声:“你还知道的挺多那你还在那里瞎折腾” “反正都已经到了,就当是真的探访苗家木匠工艺。” “咦你们神神秘秘在说什么” 他们两人声音很小,又凑在一块,像是在咬耳朵一般。旁边的石璎璎本来好奇地东张西望,拿着相机左拍右拍,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忽然凑过来,大声问。 严嘉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弹开了半米,舒了口气,吐槽道:“璎璎,你声音能再大点吗” 齐临也没好气地白了石璎璎一眼:“我在跟严嘉说悄悄话,你干嘛打断。” “悄悄话啊”石璎璎坏笑地点点头,退后两步:“不会是少儿不宜吧” 严嘉哈哈大笑,指着齐临道:“你觉得我能和这家伙说少儿不宜的话” “这可说不定。”石璎璎笑,“不然你们怎么会这么神秘兮兮” 齐临不知是不愿理会石璎璎的打趣,还是完全没抓到她打趣的点,一脸莫名其妙看了眼两个女人,走上前问村长:“村里除了阿代叔,就没有其他的差不多年纪的木匠了么” 村长点头:“没有了。匠人都是代代相传的,我们夯朵寨并没有做木匠的传统。阿代叔都是跟外村的师傅学的。” 齐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走在他后面的严嘉听到两人对话,上前戳了戳齐临的背:“看样子我们是要空手而归了。” 齐临转头睨了她一眼:“我们今天才刚刚来,你怎么就觉得会空手而归了太消极了我倒是预感会有大发现。” 严嘉白了他一眼:“希望你预感够准。不过,你准备呆多久总得有个计划吧” 齐临大约是意识到严嘉是陪自己前来的,立刻讨好似地对她咧嘴笑了笑:“我觉得一个月就够了。” “一个月”严嘉睁大眼睛,他是当她很闲么好吧,她如今确实也不算大忙人,但也不能大把时间陪他在这里瞎耗。 齐临见她脸色大变,赶紧不情不愿道:“那至少半个月吧。我们以前做田野考察,至少也是半年的。” 石璎璎听到他的话:“咦齐临,你们要在村子里住半个月啊” 严嘉此时此刻无比后悔当初大发善心,跟来陪齐临这家伙,本以为也就三五天的事,刚刚得知这里根本就找不到小木匠,她甚至都以为能跟傅平明日一道回城,哪知这家伙竟然打了长住的念头。 她懊悔地揉了揉额头,回石璎璎的话:“我肯定是不想住这么久,这里电话信号不好,又不能上网,村长家的电视也就两个台。待半个月我会疯掉的。” 齐临撇撇嘴:“你们文明人真是可悲,离了电子产品都不能活。” 严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错反正你要做什么快点做,我不可能陪你在这里待那么久。”她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最多一个星期,不管你有没有收获,我都要回去。” 齐临哼了一声:“好吧。”又像有点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真的觉得在这种地方生活不好吗那如果你跟我回非洲的话,岂不是会很不习惯” 他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严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非洲” 齐临有点纠结的模样:“因为我将来肯定是要回非洲的。” 严嘉更是一头雾水:“你要回你的非洲,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临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想要你和我一直在一起啊。“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又一脸坦坦荡荡地看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一点杂质都没有。严嘉一口气噎住,知道这话由齐临口中说出,自己实在不该多想。但他毕竟从里到外都显示着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暧昧。 严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中想着要不要好好给他解释一番两人的关系,以及未来走向。 但这时石璎璎却忽然来,嘻嘻笑道:“齐临在给严嘉表白吗我刚刚都听到了。” 这回轮到齐临莫名其妙了,他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无聊的眼神,看了眼石璎璎:“你们文明人只知道男欢女爱这种肤浅的感情么” 严嘉这回也不纠结了,直接噗嗤笑出来,摆摆手道:“璎璎,我们齐临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你就别取笑他了。” 齐临哼了一声,又小声问:“你真的不会跟我去非洲吗” “当然不会。”严嘉白了他一眼,“我在自己的城市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去非洲,是能当酋长夫人还是能淘金发达” “可是非洲很好玩的,有草原还有很多动物,我小时候养过一头狮子,可温顺了。部落里的人也很友善。” 他带着引诱的语气实在有趣,严嘉失笑:“那我就祝你早点回到非洲,过上你喜欢的生活。”想起他在古城买背带时所说的话,又戏谑地眨了眨眼,“然后和你的黑珍珠结婚,生十个小孩。” 她说完,脑子里竟然浮现齐临光着身子,在非洲大草原奔跑的场景,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黑珍珠,接着便是十个黑黑的小孩。 想着那画面,她都忍不住笑起来,喘着气道:“不过,如果有机会去非洲旅游,我会去看你和你的十个小孩的。” 但齐临却不太高兴地露出一个臭脸,嘴里碎碎念了几句严嘉听不懂的话,转头去追已经离开他们一段距离的村长了。 石璎璎也笑得合不拢嘴:“齐临怎么这么有趣,我都快喜欢上他了。” 严嘉故作出惊恐的表情:“不是吧你年纪轻轻口味这么奇特” 石璎璎哈哈大笑:“可惜他是严嘉你的。” 严嘉打了个冷战:“他要是我的,我估计早就撞豆腐了。” 石璎璎笑得更厉害:“但是看你们两个真的很好玩呢” 待到严嘉追上齐临,他还有点生气的模样,大约是不喜欢她刚刚说的那番戏谑的话。 严嘉本来还想逗他,但是踏入村长家所在的吊脚楼外,看到傅平靠在栏杆上,手中用小刀在雕刻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站在楼下抬头问:“傅平,你做什么呢” 傅平朝她笑笑,举了举手中的小木块:“我在村长家里看到有一些碎木头,随便雕点东西玩玩。”说完,他折身走下来,来到几人面前,“怎么样苗家的手工艺如何” 石璎璎注意到他手里的小玩意,哇了一声:“傅平大哥,这是你雕的吗看起来好厉害。”说完朝严嘉道,“看样子傅平大哥的手艺比刚刚的阿代叔可强多了” 傅平摊摊手:“就是手痒,随便雕着玩。” 他并未将手中的木件递过来,石璎璎已经自顾去拿,看到那已经成型的小木人,又比照严嘉看了看,咦了一声:“傅平大哥你是做的严嘉么” 严嘉愣了下,朝她手上看去,大约是傅平的手艺太好,那小木雕虽然简单,也颇有些栩栩如生,倒真如石璎璎所说,跟她的模样很相似。她笑了笑,随口道:“还真是呢” 傅平却难得面上有些不自然,讪讪应道:“我就是随便雕刻的,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严嘉。” 齐临本来还在院子里四处观看周围构造,听到几人谈话,凑过来一看,撇撇嘴:“我觉得一点都不像。” 严嘉很喜欢这小木雕,从石璎璎手中拿过来看了看,道:“傅平,不如这个送给我做纪念。” 在几人的眼中,傅平向来是温和从容,严嘉这个要求是在是不算什么要求,却不料他脸色微怔,径自从严嘉手中将小木人拿回去,道:“如果是留纪念,这个肯定拿不出手,不如我重新给你做一个好看一点的。” 严嘉没有将他不自然的表情放在心上,只道他是真心实意,便点点头:“好啊” 石璎璎也道:“傅平大哥,我也要。” 傅平淡笑着点点头:“行,我现在去选木头。” 石璎璎兴奋地跟着他往屋内走,严嘉本来也想去看他雕刻的过程,却被齐临拉住。 “干什么”她转头疑惑问。 只见齐临鬼鬼祟祟小声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严嘉指了指石璎璎和傅平的背影。 齐临有点烦躁地哼了一声:“哎呀,别管他们。就咱俩一起去。”说着,他已经拉着她往外走,又大声对那两人道,“我和严嘉在院子附近随便转转。” 等到走上村中小路,朝着那座孤零零的小山方向走去,严嘉立刻猜中齐临要干什么,她甩开他的手,指了指山上那座吊脚楼:“你要去看那座木屋” “嗯。”齐临点头,“我总觉得那屋子有点奇怪。” “可是村长不是说那屋子,已经几十年没住人了么” “所以才奇怪,我昨晚肯定是看到有光。” “说不定是什么小偷之类的。” “你认为一座荒废几十年的房子,小偷会晚上去偷东西就算要偷,白天就可以了。”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严嘉无言以对。 齐临垂眼看了看她,又道:“你不觉得深山里苗寨里,曾经有一支汉人,很奇怪吗” 严嘉皱皱眉:“你觉得村里莫姓人,与辰氐人有关系” “不知道,但这一支人,肯定不太普通。” 严嘉抿了抿嘴,心底却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期待。 这山并不高,只是大约没什么人走动,上山的小路,已经长满了草木。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上了山。 临近屋子,严嘉才发觉,这房子比远看,要精致许多,连窗棂格子,都是古朴典雅的图案,不似苗寨里那些朴实无华的房子一般做工粗糙。 除了有些年久失修的陈旧,这房子完全是一座工艺品。 齐临摸了摸那窗棂:“如果姓莫的人是几百年前搬进村寨的,那可以肯定,他们之前并非是普通的乡下人。” 严嘉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可能当时是遇上打仗或者饥荒,迫于无奈逃生于此。” 齐临转身走到屋子中央的大门前,看着那中间的金属大锁,眉头忽然微微蹙起。 见他怔忡的模样,严嘉跟过来问:“怎么了” 齐临指了指那锁:“你看,这种锁” 严嘉好奇地凑上去:“咦怎么没有锁孔” 她正要去摸,齐临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 “又怎么了”严嘉有点受不了他的紧张兮兮。 只见他低下头,仔细凑过来:“这把锁是无匙锁,古代锁具中的一种,需要靠手指的配合打开。” “难怪没有锁孔。”严嘉恍然大悟,“我倒是看书上有写,不过没见过。这种锁很特别吗” “倒不是很特别,不过出现在这种乡野之地,就有点特别了。”齐临啧了一声,“当然最特别的不是这把锁,而是这锁最近应该有人开过。” 他这一说,严嘉才注意到,这座房子多年未有人住,刚刚的窗棂都是灰尘满面,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光顾。偏偏这把锁上的灰尘并不完全,仔细一看,那干净的部分,倒像是留下的指印。 “是不是寨子里的人有人来过”她犹疑问道。 齐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一般人应该打不开这种锁。” 说完,他双手已经去握住那把黑色的锁。 “你干什么” “开锁进门。” “你不是说一般人开不了吗” 齐临白了她一眼:“我是一般人么” 你不是你是“二”般人 第57章 边城幽村 齐临确实不是一般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捣鼓了两分钟,那锁咔嚓一声,便打开了。 一旁的严嘉目瞪口呆,旋即又开玩笑道:“齐临,原来你还有开锁这门神技,赶明摆个摊还能挣钱呢” 齐临白了她一眼:“以前跟着教授挖掘古墓,会碰上各式各样的锁,当然要学会开锁。” 严嘉了然地点点头,待他跨步进门时,又有些忐忑地拉住他:“我们这样进别人房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村长都说人已经搬走,想必房子也是废弃的。再说了,我们又不偷东西,就是进去看看。” 说完,他一把拉起严嘉的手,踏入房内。 “你干嘛老是动手动脚。”严嘉抱怨地挣脱。 这人真是屡教不改,都说了多少次男女授受不亲,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齐临没有在意她的抱怨,只皱着眉去打量房子四周。 这房子跟普通的苗家屋子区别不大,这间正房是房子的堂屋,正中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四方桌,墙上摆着神龛。 齐临走上前,看了看桌子,又倾身将神龛前的香炉拿过来看了看,递在严嘉面前:“你看,里面的香灰是新的,房子肯定有人来过。” 严嘉凑上前一看,果然如此。 她想了想:“会不会是寨子里的人,定期来烧香” “有这个可能。”齐临将香炉放回原处,接着道,“但是听村长的语气,似乎是这屋子一直没人。如果真的有人定期来烧香,会是谁为什么连村长都不知道。” 他的疑问很有道理,严嘉答不上来。 齐临像是下结论一般:“所以,这户人家很奇怪。” 他再次不顾之前严嘉的不满,拉上她的手:“我们去旁边的卧房看看。” 严嘉也不再挣扎,一是觉得反正拉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其他意义,二来是被他这样一说,这屋子便显得有些古怪,她莫名有点紧张。 卧房不大,因为木屋的缘故,房内光线很暗,好在屋内摆设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半人高的木柜,就没有其他。 床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严嘉上前摸了摸:“这床很漂亮,苗寨应该很少吧。” 齐临瞟了一眼:“这是汉族风格。” 严嘉了然地点点头,见他站在木柜面前,摆弄上面的那把锁。不出片刻,那木柜上的门,便被他顺利揭开。 “里面有什么”严嘉好奇地凑过来,然后在暗沉的光线中,看到空荡荡的柜子中,只有几间小工具。 这些工具严嘉此前才阿代叔那里见过,所以一眼就分辨出来。鲁班尺、刨子、墨斗,还有几样她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这家人有人做木匠”严嘉心里一惊,呼之欲出的念头在脑子里形成。 “看样子是。”齐临合上柜子,左右环顾了下,接着道,“看样子手艺很不错,这床什么的应该都是出自自家之手。” “这么说当时和尚太太在一起的,有可能就是这莫家的人。”严嘉想了想道。 “很有可能。村长不是说三十几年前,这最后一户莫家人就全部离开了么我们回去问问就知道。” 严嘉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年那个小木匠早就离开这里,我们大概是没办法找到他了。” 齐临神色严峻地点点头,又道:“没关系,只要确定小木匠是莫姓的人,那这一支人在村寨里生活了两百多年,肯定留下了一些什么。” 他刚说完,严嘉还未回应他的话,严嘉忽然觉得脚下有点摇晃。原来是年久失修的木地板已经糟掉。 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只下意识惊叫一声,人已经倒下。 好在只是一只脚下的地板坏掉,她一直脚踩空卡在地板中,狼狈倒地。 齐临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抱起来。 严嘉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忽然灵光一闪:“我刚刚好像踩到了什么。” 她说完,小心翼翼弯,拉开破掉的地板,果然在地板下,有一个一尺宽的小木匣子。严嘉兴奋叫:“齐临,这里有个箱子。” 木匣并不沉,她很轻松地从地上拿出来。 大约是因为地上潮气太重,箱子有些破损。 齐临拿过那匣子,上面的那把锁,对他来说,依旧是形同虚设,两下就打开。 严嘉屏声静气等着见着奇迹的时刻,可那盖子打开,没有如她所以为的,会有什么珍贵的玩意儿这藏在地下,看起来神秘兮兮的木匣子,竟然是空的。 严嘉眉头皱了皱,撇嘴道:“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 齐临举起木匣子,凑到窗边,借着一丝光线,仔细看了看:“这箱子近期被人打开过。” “咦”严嘉奇怪地凑过去,看了看那箱子脏兮兮的表面,乱七八糟的指印,显然除了她和齐临,还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她想了想问:“那外面那个烧香的人,会不会和动这个箱子的人是同一个人” 齐临翻来覆去看了看小木匣子,撇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我敢肯定这箱子里的东西,一定不同寻常。” 严嘉兴奋地附和:“说不定与辰氐人有关” 齐临点点头:“痕迹很新,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他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哦了一声,“说不定就是昨天晚上这屋子灯光出现的时候。” 严嘉这才想起他之前说看到这屋子有灯光一事,之前只道他是胡说八道,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只是,什么人会忽然来这座几十年没住的房子,将这箱子里的东西拿走,偏偏还是他们刚刚进村的时候。 这是巧合吗 齐临倒是一副没所谓的模样,将木匣子放回原处,拍拍手,又一把拉起严嘉的手:“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跟村长确认一下小木匠的事。”顿了顿,又道,“看来我哥说得没错,辰氐人的调查已经有一些奇怪的人惦记上,我们低调为妙。” 严嘉认同地嗯了一声。 下山的路上,严嘉见齐临似乎是陷入沉思,拉了拉他的的衣服:“如果在这里没有什么收获,你要怎么办” 齐临被她打断思考,转头睨了她一眼,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她:“又不是做什么事都一定会有收获,我爸研究了一辈子也没研究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我的研究才刚刚开始,就算这次没收获,也无可厚非。” 严嘉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通情达理,简直直逼心灵鸡汤的话,顿时差点热泪盈眶。 只是他下一刻,已经嘿嘿一笑:“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发现的。像我这么聪明又细心的人,不会找不出蛛丝马迹。我们现在不也差不多可以确定小木匠的身份了么” 严嘉看着他单纯无邪的脸,心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大约是在做一件愉快的事,摇头失笑道:“你来这里寻找辰氐人的线索,很开心” 齐临用力点点头:“其实本来无所谓开不开心,但是你陪我来,我就很开心了。”说完,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转头,很激动地凑上前将她抱住,还在她脖子边蹭了蹭,“严嘉,我真开心。” 严嘉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黑线,待他放开她,哭笑不得一般揍了他两拳:“你怎么跟只小狗似的。” 齐临对她的评价不以为然,嘻嘻一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在我身边,我就特别开心。以后我去哪里,你都跟我一起好不好” 本来严嘉见他高兴,本来准备敷衍点头,但想到他之前的言论,警铃大作,赶紧道:“你要我跟你去非洲,我可是不会的。” 齐临顿时有些泄气地矮下肩膀:“非洲真的很好。” “好了好了,别非洲美洲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问村长莫家的状况。” 两人走到山下,真笑着说话。忽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年轻女孩,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苗族盛装,皮肤白皙,双颊酡红,非常漂亮。 因为寨子里都是中年妇女和老人,一时看到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严嘉顿时有点奇怪。 只是那女孩目光迷离,似笑非笑,像是沉寂在快乐的事情当中,对两人似乎没有在意。 严嘉难得在村子见到年轻女孩,又是这么漂亮的苗族女孩,很开心地朝她挥手:“你好,小姑娘” 那女儿却没听到她的叫唤一般,抬头看着远方,吃吃笑着。 严嘉有些疑惑,正要走上前,那女孩却咯咯笑着跑开。 不光是严嘉,就是齐临也一头雾水。咕哝道:“看着挺正常的,怎么跟傻子似的。” 严嘉颇有点认同他的说法,看着跑远消失不见的苗家女孩,道:“真漂亮,不过看起来是有点奇怪。” 话是这样说,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两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跟村长确认小木匠和莫家的关系。 两人回到村长家,傅平和石璎璎坐在堂屋中央,一个在做木雕一个在旁边欣赏。村长则是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严嘉和齐临回来,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朝两人道:“说你们在旁边随便转转,我还有点担心呢。” “担心什么”严嘉好笑地回他。 村长却是一脸正色道:“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们,千万别去西边那块树林子。” 齐临眉头一蹙:“为什么” 村长摆摆手:“你们不知道,那是片瘴气森林,人进去容易中毒。” “原来是这样。”严嘉点点头。这边山区数目繁多,加之毒虫蛇蚁猖獗,倒是听说过不少地方有瘴气森林。所以村长这样道,她也不觉得惊奇。 这时傅平大概是完成了手中的活儿,朝门口的人抬手示意:“严嘉,你看看我做的小木人,你中不中意” 严嘉好奇地跑进去,拿起那木人一看,果然是栩栩如生,比起之前那个与自己更相似,只肖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 她正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耳边则响起齐临对村长的问话:“村长,旁边山坡上莫家,没搬走前住的什么人” 村长哦了一声:“那是村子里最后一户莫家人,只有一家三口,不过老莫两口子,很早就双双过世,后来就只有他家儿子阿岩哥一个人生活。大概三十几年前,我那时年纪都还小,阿岩哥离开村子后就没再回来。”他叹了口气,“说起来,阿岩哥是村子里最后一个莫姓人,也不知道他离开后,去了哪里。” 他话音还未落,齐临和严嘉齐齐惊道:“阿岩” 村长对他们的惊讶,有些莫名其妙:“是啊他叫阿岩。” 齐临和严嘉相视看了一眼,彼此心中已经了然。 他们都记得,当时尚先生说那小木匠,汉语名就叫阿岩。 果不其然,当初和尚太太在一起的苗家小伙,原来就是莫家的那个男孩。 想来,他们都不用问那个阿岩是不是木匠,因为一切已经揭晓。 只是村长却像是想起什么地,拍了下脑门,指了指傅平道:“说起阿岩哥,我虽然有些记不得他长得什么模样,但他当时是做木匠的,跟这位向导小哥一样,手特别巧。他家的窗户什么的都是他一手弄出来的。” 傅平手上的动作一滞,笑了笑:“我也就是随便弄弄,哪里说得上手巧。” 石璎璎嘻嘻笑道:“傅平大哥你太谦虚了,你做的木雕简直都可以当艺术品了。”她说完,又转头好奇道,“齐临,你问那个莫家做什么啊” 齐临瞥了她一眼,有点不耐烦道:“随便问问而已。” 严嘉见他对女孩子这般没礼貌,讪讪笑着转移话题,问村长:“对了村长,我刚刚回来,看到寨子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穿着盛装的女孩,好漂亮。她是谁啊” 村长被她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先是一怔,旋即又叹道:“你说的是禾婶家的幺妹,长得是好看得很,可惜落洞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落洞”不光是严嘉,就是石璎璎也不可思议地叫了出来。 村长又叹了口气:“你们外面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山里洞多,未出嫁的姑娘,时常被洞神看上带走灵魂,看起来就像傻了一样。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像是迷信,但寨子里时至今日,还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幺妹就是去年落洞的。”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对了,就是在西边那块林子,那里除了瘴气,还有好多山洞,我们寨子里的人很少去,幺妹去年不知怎的跑了进去,回来就成这样了。” 严嘉是听过落洞传说的,湘西一带最为神秘的两件事,一个是赶尸,一个便是女子落洞。据说落洞的女子,通常都面若桃花,整日将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就像是在等待洞神迎娶。 她此前只当传说听来而已,可如今见到那漂漂亮亮的幺妹,不得不有些惊叹了。原来这种事情,当真是存在的。 只是不知要用科学如何解释。 齐临倒是一点没有惊讶的样子,只撇撇嘴,便走进屋子,看到严嘉手中的小木雕,伸手便要夺过来。 严嘉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护住,怕他弄坏,如临大敌一般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齐临睨了眼还在为石璎璎雕刻小人儿的傅平,又瞥了瞥严嘉严阵以待的模样,哼了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做。”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修文,所以更新时间稍微迟一点。 第58章 边城幽村 齐临只弄了一会,大约是见手中的作品不太能见得人,便撇撇嘴嫌弃丢掉。 严嘉见状,笑着戏谑道:“你不是会做吗?我等着你也给我做一个呢?” 齐临龇牙咧嘴地看了看她,眼珠子一转,又想要去抢她手里的木雕,最终还是被严嘉躲过,还很不客气地踹了他几脚。 傅平见着两人打闹,摇头笑了笑,像是随口道:“你们俩刚刚去哪里转了?有没有发现有趣的东西?” 严嘉停下殴打齐临的动作,回他:“就是在旁边转了转,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说着凑过去,看了看他手中完工的小木人,笑着对石璎璎道,“傅平的手实在是太巧了,真像。” 石璎璎接过傅平手里的木雕,爱不释手地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看,喜滋滋开口:“是啊,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这小木人的原型是我。” 见两个女人都围着傅平打转,对他赞不绝口,齐临嘴里碎碎念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话,伸手去拉严嘉:“我们再去转转。” 严嘉嫌弃地甩开他:“要转明天再转,傅平明天就走了,我和璎璎同他聊聊天。” 石璎璎点头附和:“是啊,傅平大哥明天就回城了,都有点舍不得呢。傅平大哥长得帅,懂得多,户外经验丰富,手还这么巧,简直就是绝种好男人。” 严嘉笑:“璎璎你说得太对了。” 傅平大约是被两人女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摇头失笑:“你们再这样取笑我,我是不是该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我们不是取笑。”石璎璎哈哈大笑,“我们是调戏你!” 齐临不满地瞅着严嘉头顶,见她一眼都没转头看自己,愤愤地起身,碎碎念地转头走到门槛,背对几人坐下。 “齐临!”严嘉意识到他的异样,转头对他道,“你不是要去四处转转吗?怎么坐在门口当门神了?” 齐临哼了一声:“我不想去转了。” 石璎璎咦了一声:“你不想去转,就和我们一起聊天呗,坐在门口干什么?” “我不想聊。”齐临恶声恶气回。 严嘉拉了拉石璎璎,嫌弃道:“别管他,他经常这样阴阳怪气。” 齐临果然又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致是表示自己的。 半日光阴,三人在屋内闲聊,一人在门口发呆,便这样过去了。 时值深秋,天色黑得较早,不过五点多,山中时日便渐渐转黑。村长做好了晚饭,唤几人去吃。一顿饭下来,天色只剩一点点日头。 因为边远村寨,娱乐活动实在乏善可陈,昨日还有苗歌苗舞助兴,今日便只剩得村长家那台老式电视。 严嘉觉得无趣,便搬了张椅子,拿着傅平雕刻的小木人,坐在院中,等待夜幕下来后的星空。 齐临跟只癞皮狗一样,见她出来,也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不过在看到她手里的小木人后,脸色又垮了下来,阴阳怪气道:“我小时候跟部落里的长者学过一些雕刻手艺,你要是喜欢,我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保准比你手里的这个玩意做得好。” 严嘉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啊!” 齐临又道:“我觉得那个傅平也没你们说得那么厉害。” 严嘉笑着打趣他:“你厉害,全世界你最厉害!” 齐临再缺心眼,只听得出她在嘲笑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嚯的起身跑进了屋子。 严嘉大舒一口气,想着终于能耳根清净,好好享受一下乡村即将入夜的生活。 她正昂着头,看天空尽头最后的那一点霞光,目光却瞥到院子入口处,一个女孩正吃吃朝着她笑。 仔细看过去,她才发觉早前遇到的那个叫幺妹的落洞姑娘。 严嘉对落洞不了解,但总还是不相信世间真的有什么能勾走女孩灵魂的洞神。只道这落洞的原理,大约就是某种心理上的疾病。 到底是心底好奇,她朝那姑娘招招手:“幺妹……” 幺妹只是继续朝她吃吃笑,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严嘉想了想,干脆自己起身走过去。 此时天光还未黑透,暮色直直,严嘉站在幺妹一步之遥,这才发现,女孩当真是漂亮至极,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让人十分喜欢。神情更是如传说中对落洞女子描述的那般,面若桃花,唇角含笑,像是思春的少女。 严嘉歪头朝她笑了笑:“幺妹,天快黑了,别在外面跑,快回家吧。” 幺妹仍旧吃吃笑,对她的话似乎是无动于衷。不过片刻之后,她又转身,慢悠悠走开。 严嘉本没打算多管闲事,但是发觉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一段,似乎方向不太对,她正在往寨子西面走去,即使严嘉对这寨子不熟,也知道那边人烟稀少,寨子里的住户都聚集在这边。 想了想,严嘉还是走上去,追上她,在她后面道:“幺妹,你要去哪里?天快黑了,你怎么不回家?” 幺妹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只继续往前走,脚下甚至越走越快,连带着身上的银饰也叮当作响。 严嘉赶紧走上前,从后面拉住她:“幺妹……你要去哪里?” 哪知,她刚刚拉住她,幺妹却用力甩开她的手,拔腿快速跑了起来。 她跑得很快,瞬间就将严嘉拉下了几十米。 毕竟是陌生地方,严嘉心中有点忐忑,大声叫了几句幺妹的名字,见前方奔跑的人无动于衷,又环顾四周,并未见着有村民的身影,只得硬着头皮追上去。 跑了一阵子,幺妹忽然停下来,怔怔站在原地不动。 严嘉喘着气追上去,看了看前面的树林子,忽然想起村长说过,西边小树林有瘴气,心想大约就是这片林子了。她心里已经,赶紧拉着幺妹往回走:“里面不能去!” 幺妹这回倒是从善如流地任她拉着自己,可惜才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吃吃笑起来,猛地挣开严嘉的手,转身钻进了树林。 严嘉没做多想,只想着赶紧将她拉回来,便跑上前去追她。 本来就是黄昏将近入夜的时候,林子里光线更是暗沉。严嘉边呼唤幺妹的名字,边追赶她。 她体力向来还不错,身手也算敏捷,但是这傻兮兮的女孩,竟然跟只兔子似地,不一会儿竟然就不见了身影。 看不到幺妹,严嘉也不敢贸然上前,尤其是在这传说中的瘴气森林。 她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静谧地有些渗人的树林,想着是先找到幺妹,还是该先回去告诉村长。 好在她暂时并没有闻到什么不舒服的气味,反倒是周围的松木散发着阵阵松香,很是清心怡然。 思忖片刻,严嘉还是明智地决定先回去找人。毕竟她还没胆大到敢独自一人,在夜晚中的树林长久逗留。 只是,正要她转身往回走时,她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传出来,是再典型不过的苗族山歌。 “幺妹?”严嘉唤了一声。 那歌声未止,似乎就在附近。 严嘉咬咬牙,抬头看了看天上最后一丝光线,硬着朝那声音寻过去。 当她看到地上坐着的那个少女背影时,终于是重重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将幺妹拉住,即使知道她听不懂,还是厉声道:“幺妹,这里很危险,快跟我走!” 她拉起她时,才发觉幺妹坐着的地方,正对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虽然不相信落洞的传说,但看着这场景,严嘉还是忍不住心中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幺妹倒是没再挣扎,停止了唱歌,站起来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忽然又挣开她,朝左边跑了两米,噗通一声跪下。 严嘉恼火地咦了一声,这才发现她对着的是一座墓碑。 她好奇地走过去,借着最后一丝光线,看到那块上了年岁的青石墓碑上,刻着的几个大字:莫青云之墓。 莫家的墓碑? 强烈的好奇心,让严嘉凑上前去仔细看那墓碑的模样。 墓碑看起来很普通,除了五个大字,连生卒年都没有。 严嘉皱了皱眉,准备离开时,却忽然看到了让她惊奇的地方。原来是在墓碑的左下角,有一竖排小小的字迹,与其说是字迹,不如说是符号,跟齐氏博物馆和那块玉玦断面相似的符号。 这个巨大的发现,让她心里的惊喜和震惊的呼之欲出。她不敢多耽搁,转身正要拉起跪在地上幺妹离开,却忽然发觉原本跪在地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 “幺妹……”她心里一惊,推了推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当严嘉意识到不对劲时,头脑已经开始隐隐有些发晕。 她明白是树林里的瘴气在作祟,赶紧屏住呼吸,将地上的幺妹拖起来。 坚持……坚持…… 严嘉默默为自己鼓起,长久才敢换一口气。只是这缺氧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头顶最后一丝光线陨灭,小树林变成彻底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风,没有虫鸣,只有她沉重的脚步。 身体越来越虚,越来越虚……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不知落洞是神马的,可以百度一下....文中就不仔细解释了,不然就变成科普文了~~~ 第59章 边城幽村 “严嘉” 齐临在屋子里和傅平石璎璎看了一会无聊的新闻联播,实在觉得无趣,又忍不住出来找严嘉。 只是他踏出门槛,却看到院子里刚刚严嘉的椅子上,此时空无一人。 “严嘉”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他摸了摸脑袋,“难道是去上厕所了” 便蹲在门口等她。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见着严嘉出现,心里不由得开始犯嘀咕,跑到院子里大叫了几声严嘉的名字。 “怎么了齐临”听到他的叫声,傅平走出来问。 齐临在院子里打了几个转,四处张望,急声道:“严嘉不见了” 傅平皱眉看了看他,走上前:“你别急,刚刚不是坐在这里么应该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齐临急得跺了跺脚:“天都黑了,她不会一个人走出院子的。” 石璎璎听到动静,也跑出来道:“严嘉那么大人,一个人不会走远的。我们找找看。” 齐临慌张兮兮点头,跑进屋子里拿手电,又跟村长交代。 村长一听自家客人有人不见,吓得赶紧叫上家里的小孩子,一起去寻人。 村长先是带着人在四周人家问了问,都表示没见着严嘉。 齐临向来粗暴直接,一路扯着嗓子高呼严嘉的名字,夜色的村寨,他的狼嚎响彻周遭。他的想法很简单,严嘉不可能走远,如果听到他的叫唤,一定会回应。 无奈他嗓子都快叫破音,也没听到任何回应。 这时,一个苗家妇女打着电筒慌慌张张跑过来,对村长说了一串苗语。 村长听完,对众人焦虑地解释:“禾婶家的幺妹也不见了。” 傅平蹙眉看了看四周:“严嘉可能和幺妹在一起。村长齐临,我们分头找。” “哎”村长连连点头,同禾婶叽叽咕咕几句。 傅平神色严肃地左右看了看,又道:“村长,你们去东边人家多的地方问问,璎璎你跟着村长。我和齐临去西边找找。” 村长点头应承:“天色黑,西边没人人家,你们两人小心点。”说着,又道,“那边的树林,这个时候,可千万别进去。” 傅平点点头,推了推有点怔忡的齐临:“我们走吧。” 齐临反应过来,蹭蹭跟上去。又担忧又气愤地开口:“天都黑了,严嘉怎么会一个人走开呢她也太不懂事了,等会儿找到她,我一定要好好教育她。” 傅平不置可否地轻笑。 齐临继续喋喋不休:“她会不会真的不见了我们会不会找不到她” 傅平叹了口气,转头道:“齐临,你放心,寨子不大,严嘉不会走丢的。” “那她会不会遇到坏人你可别说苗寨民风淳朴,不会有坏人。我之前在非洲的部落还有坏人呢。” 傅平:“你别自己吓自己,就算有坏人,我相信严嘉也是有自保能力的。” 齐临鄙夷地嗤一声:“她能有什么自保能力,上次一个小偷把她轻轻一推,她就倒了。”说完,又哼哼唧唧道,“要是真的有坏人,我要把他杀死。” “虽然这里是边远山区,但是杀人也是犯法的。” “我不管。” 傅平摇摇头:“总之你别想太多,严嘉会找到的。” 一路没有人家灯光,直到不远处的那片树林立在两人面前,也不见任何人影。 齐临往那黑漆漆的树林看了看:“这就是村长说的瘴气森林,严嘉会不会在里面” 傅平蹙眉沉默片刻:“应该不会,严嘉不可能一个人好奇跑来这里,如果她是和别人一起的话,就更加不可能。寨子里的人对这片树林很畏惧,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进去。就算是你说的坏人,也不会犯傻往里面跑。” 齐临觉得他说地有道理,点头往后退了两小步,忽然脚下踩到一个凸起的硬物,微微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将手电筒往脚下一照,看到那硬物时,先是一怔,旋即大惊失色地从地上捡起来,叫道:“这是你送给严嘉的木人。” 傅平往他手中看去,不由得也有些愕然,不可思议道:“难道严嘉真的跑去林子里去了” 齐临心急如焚地哼了一声:“我要去找她。” 说完,他拔腿就要往里面跑。傅平眼明手快拉住他:“等等” “你放开”齐临甩开他的手,“你要是怕就别进去,我自己进去就行。” 傅平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走在他前面,鼻子轻嗅了两下:“这个时节天气干燥凉爽,瘴气应该不是很重。不过进去后,你要小心点,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马上告诉我,我们立刻离开 。” 齐临敷衍地嗯了一声,心急火燎将他推开:“知道知道,快点。” 傅平见他完全未听进自己的话,好在知道他野外经验丰富,大约对这些都是有恃无恐,只得无奈摇摇头,跟了上去。 “严嘉”齐临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捧着嘴呼喊。 这片树林显然是与别地不同,虽然散发着真真松木香味,却几乎没有任何鸟叫虫鸣,死寂一般的宁静。 齐临这一叫,便像是有阵阵回音一般,散播在四面八方。 往内走了一小段,齐临手电灯光下的地面,忽然出现两个身影。 “严嘉”他大叫一声,兔子一般窜上去,几米的的距离,好似只用了半秒时间。 他蹲下来摇了摇严嘉的身体,见她没有反应,又心急如焚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鼻息,这才稍稍放心。 傅平跟上来,看了看地上的两人,眉心微蹙:“他们两人应该是中了瘴气的毒,我们快点将她们带走。” 齐临点头,将严嘉负在背上,傅平则背上晕倒的苗家女孩。两人疾步返回往外走。 傅平见他疾步如飞,跟上时,似是有点好奇问:“齐临,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齐临摇头:“没有啊” “这树林里的瘴气很凶险,虽然现在气候凉爽干燥,但也不会完全散尽,你真的没有一点不舒服” 齐临依旧莫名其妙的语气:“我没感觉瘴气有多厉害,倒是觉得松木味挺清香的。再说,你不是也挺好的么” “我经常在野外活动,算是习惯了,所以一点瘴气对我来说没问题。” 齐临哦了一声:“我以前经常在地下工作,许多陵墓浊气毒性很大,我也算是习惯了。” “原来如此。”傅平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话音刚落,齐临又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严嘉怎么样要是她有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平淡笑安抚他:“你放心,这个季节的瘴气并不严重,她应该只是一时不备,昏了过去。出去呼吸了新鲜空气,缓过劲儿来应该就没事了。” “嗯,我相信你。” 好在进入树林的距离并不深,两个男人,一人背着一个昏迷的姑娘,也没用几分钟便走了出来。 出了树林,齐临赶紧坐在地上,将严嘉放在自己腿上躺着,拍了拍她的脸,正要捏着她的鼻子,为她做人工呼吸。被傅平笑着用手隔开:“没这么严重,她现在最重要是呼吸新鲜空气,你将她衣领松开一些,再掐她人中应该就可以了。” 他边说自己手上已经动作,解开了幺妹衣领的盘扣,松了松她的衣领,又去掐她的人中。 “我觉得人工呼吸应该管用。”齐临嘀咕一声,但还是照着傅平的动作依葫芦画瓢。 “疼”唇上的痛意,将陷入昏睡的严嘉唤醒。 齐临向来粗鲁,下手当然是没轻没重,严嘉脑子依旧迷迷糊糊,但被掐人中的疼痛,还是很清晰。 齐临见她醒来,赶紧收回手上的动作,惊喜道:“严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严嘉头昏脑涨,含含糊糊开口:“齐临,你刚刚掐我了” “你晕倒了,我掐你人中叫醒你。” 嘴唇上方还是火辣辣地疼,严嘉动了动嘴巴,有点郁闷道:“但是你下手太狠了” 傅平见状,笑了笑:“看样子你是没什么大碍了。幺妹也醒了。” “幺妹”严嘉脑子这才转过来,艰难地从齐临腿上坐起来,借着被丢在旁边地上手电的光,看到靠在傅平手臂出,迷茫着睁开眼,吃吃笑着。她揉了揉迷糊的额头,喃喃道,“之前我看到幺妹往林子里跑,就追上去想把她拉回来,后来意识到中了瘴气的毒,便拉着她往回跑。可还是失去了知觉。” “原来是这样。”傅平了然地点头,“我们走吧,村长他们都还在找你和幺妹呢。” 他说完牵起痴傻的女孩,说来也奇怪,被他拉着,幺妹竟然出乎意外地乖顺。 严嘉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异性相吸是个真理,刚刚她追了一路,也没拉住这小姑娘,可现下竟然这么老老实实跟着傅平。 感叹完毕,她借着齐临的力量,准备站起来,却不料手脚虚软,还未起身,又差点跌倒。好在有齐临扶着,才不至于太狼狈。 齐临哎呀了一声,小心翼翼帮助她站稳后,自己半蹲子:“你太差劲了,还是得要我背你。” 他语气虽然很欠揍,但行为却是善意体贴的,严嘉腹诽他两句,也不想跟他客气,趴上了他的背。 此前因为是昏迷,严嘉没有感受到被齐临背着是什么感觉。如今脑子差不多清明,被他轻轻松松背起后,一颠一颠的,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又因为两手交叉揽着他的脖子,身体靠得紧密,连他头发和耳后的气息都闻得到清清楚楚。 他的味道很淡,仿佛还带着刚刚树林的松木香。严嘉见齐临认真看路,走得小心谨慎,不知如何就起了点捉弄他的念头,故意吸了吸鼻子:“齐临,你看你都不爱洗澡,好臭啊。” 齐临立刻不干了,大声反诘:“怎么可能我昨天在温泉洗过的,洗得特别干净,不信你问傅平” 傅平轻笑:“是啊,严嘉你别冤枉齐临,昨天他在温泉洗得很认真呢。” “那为什么还是臭臭的”严嘉故意凑在他脖子又吸了吸,嫌弃道。 齐临这回不出声了,身子还绷得紧紧地,片刻之后,才瓮声瓮气道:“可能是我刚刚跑出了汗,你忍忍,我背你回到村长家,就马上去洗澡。” 严嘉见他蠢蠢得有些太好欺负,实在不忍心再打趣他,只忍着笑不再说话。片刻之后,只听齐临又闷声道:“严嘉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开了,我找不到你很害怕。” 严嘉之前的那点玩笑之心,此时是彻底没了踪影,听他可怜兮兮的语气,于心不忍的同时,鼻子竟然酸酸的有些感动。 她笑了笑,收回一只手,揪了把他的头发:“嗯,以后不会一个人走开的。” 齐临哎呀了一声,赶紧将头发从她手里挣脱开,一本正经叫道:“我头发很臭的,别摸。” 严嘉刚刚善感的情绪立刻滚到了太平洋外,恶声恶气道:“是啊臭死了” 走在前面的傅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摇头轻笑了笑。 回到寨子中心时,正好遇到村长一行人,见到要抓的两人,村长和村民都松了口气。知道原委后,村民连连向严嘉道谢,又手忙脚乱将幺妹领了回去, 这个时候的严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不顾齐临的要求,跳下来自己走。 石璎璎拍着胸口道:“听你们这么说,严嘉你真是很危险,要是在那林子里再待久点,怕不是会出事。” 严嘉认同地点头:“多亏傅平和齐临找到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石璎璎嗯了一声:“没事就好了,以后你可千万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刀架脖子上也不敢一个人去了。”严嘉说着,往走在前面的齐临凑了凑,“以后去哪里,还是跟着齐临好了。” 她身体还未挨着他,齐临却像是如避蛇蝎一样,弹开半米远。 “你干什么齐临。”严嘉用手电照了一下他,见他神色紧绷,觉得莫名其妙。 齐临支支吾吾片刻:“你们慢慢走,我先回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严嘉,你跟傅平和璎璎一块,千万别一个人走开了。” 说完,跟个兔子一样跑回了住处。 严嘉一头雾水,转头看了看石璎璎,见她也是一脸向自己询问的表情,无语地摊摊手。 回到了村长屋子,齐临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严嘉狐疑地唤了几声,很快从屋子后面的水井处,发出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我在洗澡。” 严嘉如被雷劈一样,犹疑地问:“齐临,你不会因为我刚刚说你臭,你就跑去用冷水洗澡了吧现在天气这么冷,要洗澡也烧了水再洗。” 齐临哆哆嗦嗦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没关系,烧水没有淋雨也不方便,我在水井边会用力洗得干干净净的,保证一点都不臭。” 严嘉满头黑线地想,要不要告诉他,其实她之前是开完笑的 正犹豫着,傅平走过来,对她笑了笑,小声戏谑道:“看来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开他的玩笑,他对你的话都会当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臭臭的二哥 第60章 边城幽村 严嘉身体还有点发虚,在院子里之前那椅子上坐下,无奈地摇摇头,抬头朝傅平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家伙白痴得有点奇葩” 傅平双手交叉闲散地抱臂而立,轻笑了笑:“齐临可是高智商,你说人家白痴是诽谤。”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他这种性格挺好的,我想他应该是没经历过复杂的社会,所以心思单纯,尤其是对自己信任的人,绝对不会七拐八弯地揣度。比起大部分被这个社会浸染的人,我倒觉得要好很多。” 严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认同:“说实话我开始还真的不太能受得了他这种性格,觉得又烦又丢人,不过熟悉了,就跟你说的一样,觉得这白痴的性格,也还蛮可爱的。”说完撇撇嘴,“当然,前提是不要有太奇葩的行为。” 两人正聊着,被谈及的人,一身水汽从后面蹿出来,大喇喇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山中的秋日,昼夜温差颇大,此时真是有些寒意。 齐临身上穿着严嘉之前给他买的t恤,虽是长袖,但薄薄一层,显然抵不过这秋夜的露重。 加之,山里的水井,都是泉水,别说洗澡,就是喝下去,也会觉得冰冷。 严嘉不知他是如何能忍受那井水的,但此时也确实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意扑面而来。 她皱了皱眉,仰头问:“你不冷么” 齐临只嘻嘻笑了笑,忽然凑上前,将自己的脑袋,送到她鼻尖:“你现在闻闻是不是一点都不臭了我刚刚可是用肥皂洗了好几遍。” 他动作极为粗鲁,严嘉猝不及防,差点给撞到鼻尖。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嫌弃地用手推开他湿漉漉的头:“你烦不烦” 齐临却是不依,被推开又往前蹭:“你闻闻嘛真的不臭了。” 水汽溅在严嘉身上,让她语气愈加嫌弃:“你头上都是水,弄了我脸上都是。” “哦。”齐临这才反应过来,挪开了自己的头,却是直起身一把将她的脑袋抱住。因着是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的姿势,严嘉的脑袋恰好贴在他硬邦邦的腹部。他不依不挠地问,“那你闻我身上,是不是真的不臭” 严嘉算是被他彻底打败,连忙求饶的语气道:“行行行,你一点都不臭,香得不得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齐临满意地笑了笑,抱着严嘉脑袋的手,却没有松开。 严嘉一头黑线,阴测测道:“齐临,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齐临无动于衷,只继续抱着她的头,语气异常认真道:“严嘉,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严嘉耐心终于被弄地有些耗尽,敷衍地点点头:“嗯,最好的朋友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松开我的脑袋。” 齐临默不作声,手中动作没有半点改变。 片刻之后,挣扎未果的严嘉,终于忍不住吼道:“齐临,松手” 齐临却不以为然,笑嘻嘻道:“好暖和,让我再抱一会儿。” 敢情是把她当暖炉了 严嘉咬牙切齿一番,举起自己的拳头,狠狠送上了他坚硬的腹部。 她用力虽然不重,但也不算太轻。齐临不得不松开手去抚慰自己可怜的肚子,踉跄后腿一步,不满道:“我刚刚洗了冷水澡有些冷,想借你暖和一下都不愿意,小气” 在一旁看戏的傅平,终于是摇摇头,笑着走开。 虽然对齐临的奇葩行为,早就有所体会,但严嘉还是觉得有点丢人。见他又准备死皮赖脸地贴上来,赶紧抬脚,为自己隔出一个安全距离。 齐临没办法突破,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弃。 确定他没有卷土重来的打算,严嘉才小心翼翼放下脚。此时,她忽然想起在树林的事,小声认真开口:“齐临,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什么” 严嘉压低声音:“那片瘴气树林,有一座莫家人的墓碑,上面有玉玦断面那疑似辰氐人文字的标记。” “真的” “嗯,我看的很清楚。不会看错。” 齐临在原地蹲下,托腮思忖了片刻:“那我明天白天去看看。” “可是林子里面有瘴气,会很危险。” “不要紧,这个季节瘴气不严重,我今天去找你的时候,也感觉没什么问题。我以前在浊气特别严重的墓下长时间呆过,身体对这些东西的抵抗能力,比一般人强。” 他说的认真,严嘉却将信将疑蹙眉看他:“真的不是在吹牛” 齐临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当然不是。” 严嘉不满地弹了他一下脑门:“还挺得意的嘛” 齐临摸了摸额头,愤愤起来要反抗,却被严嘉跳着跑开,跑回了睡觉的屋内,将门从里面闩上。 石璎璎正在屋内拿着相机观看第一天的拍摄成果,看到严嘉的动作,又听齐临在外面拍门,笑问:“你不是又欺负起齐临了吧你都不知道你之前不见了,齐临有多着急。” 严嘉笑着朝外面吼了一句:“快点滚去你房间休息”吼完走回来,坐在石璎璎身边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烦。” 语气是她不自知的亲昵与娇嗔。 石璎璎了然地点点头,对她眨眨眼:“我当然不知道啦,他只烦你一个人。” 严嘉自是能理解她打趣自己的意思,也不多做解释,只失笑摇头。可笑着笑着,心中却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隔日早上,吃过早饭,傅平背上包,与几人告别。 虽然相处才短短几日,严嘉却对这个平和沉稳的男人,很有好感,心中也有些不舍。便与石璎璎一道送他到村口。 回来时,石璎璎有些唉声叹气道:“要是傅平大哥留下来跟我一起多好,他懂得那么多,有什么不懂的东西,也可以请教他。” 严嘉拍拍她的肩膀:“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又不像我们是来采风的游客。等回了城,我们再去找他呗。” “嗯。”石璎璎点头,“对了,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严嘉看了看旁边的齐临,见他眉头轻蹙,心知他待会要去西边树林,肯定是不愿意石璎璎跟着。想了想反问道:“你呢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看的” 石璎璎抿嘴想了想:“我就想多看看最原生态的苗族文化。但是现在寨子里人不多,又不是逢年过节,好像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齐临这时忽然冷不丁开口:“我听村长说,寨子里的祠堂就在东边,有很所苗文化元素,你可以去看看。” “咦是吗”石璎璎眼睛一亮,“那你们去吗” “不去,我要去睡觉。我昨晚没睡好。”齐临斩钉截铁回道,罢了又补充一句,“严嘉也不去,她要陪我。” 严嘉抹汗,这摆脱人的方式是不是也太粗暴直接了一点而且什么叫做他要睡觉要她陪他 石璎璎坏笑着点头:“明白明白,我不会做电灯泡的,我一个人去祠堂参观。”说着,抱着相机,嘻嘻朝东边跑去。 喂 呈尔康手状的严嘉,嘴里却发不出声音解释,只能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跑开。 齐临嘿嘿一笑,抓起严嘉的手:“走,我们去小树林。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守着。” 往西边树林的方向,因为背向村寨住户聚集的地方,寨子里的人大约是也不愿来这种地方。所以即使是白天,看起来也隐隐是人烟罕至的感觉。 到了地方,两人站住,严嘉给齐临描述了一番墓碑的方向,免得他走弯路。 齐临听罢点点头,转身便要进去,却被严嘉猛地抓住手臂。 这人实在是不靠谱,严嘉其实是很不放心的,想了想,咬牙切齿地叮嘱:“记住如果有什么不舒服马上返回。明白吗” “明白。” “最多只能在里面待半个小时,知道吗” “知道。” 严嘉狐疑地看了看他不以为然的脸,很是怀疑他会不会按着自己的话去做。但阻止他肯定是不可能,而且他来这地方,就是为了寻找辰氐人的秘密,只要有一丝线索,他肯定都不会放弃。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放开了抓住他手臂的手,只是临了又扬了扬自己的拳头,对他挤眉虚张声势道:“如果你不照做,我会让你好看。” 齐临对她的威胁,完全是不以为然,翻了翻白眼:“你又打不疼我。” 严嘉双目一瞪,正要气不过一拳挥过去,他已经快速跑开,边跑还边回头道:“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我一出来就要看到你。” 严嘉哭笑不得收回自己那虚弱的拳头,看了看周围,找了块干草的地方坐下。 白日的树林,看起来并不特别。 齐临虽然在森林的经验不算太丰富,但也知道瘴气产生的原因,无非是气候湿热的森林中,动物尤其是蛇类尸体腐烂后产生的气体,无法顺畅通风而聚集。 他之前在进来之前,目测了一下,心知这树林并不大,不至于无法通风,怎么就会成为寨子里人都不敢进来的瘴气森林。 他吸了吸鼻子,和昨晚一样,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状。便继续照着严嘉索描述的方向往里走。 不出片刻,一块墓碑横出现在齐临的视线里。 齐临快速走过去,先是扫了一眼那墓碑表面,确实如严嘉所说,只有寥寥莫青云之墓五个字,没有生卒年。 他皱眉跪子凑上前,眼睛很快捕捉到右下角的那一竖排符号。 他一动不动看了片刻,拿出便携相机拍了两张照片,忽然头一阵眩晕。他赶紧屏住呼吸,转身往回走。 只是走了两步,腿一阵虚软,趔趄一下跪在地上,正要用力站起来,身体猛得一轻,像是被人给扶了起来。 齐临抬头一看,双眼一睁,不可置信道:“傅平” 傅平蹙眉看着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没太多表情,只是声音却是隐隐严厉的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齐临用力摇摇头:“赶紧出去,这附近瘴气很厉害。” 傅平放开他,没有出声,但脚步跟着他一起往外跑。 齐临体质很好,刚刚晕了一下,远离瘴气源头,临近树林外后,便恢复得差不多,只用力喘了几口气。 而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转头问一脸严肃的傅平:“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傅平轻描淡写道:“我落了东西在村长家,回去取时,看到你和严嘉鬼鬼祟祟往这边走,怕你们出事,就跟了过来。”顿了顿,又道,“这里是瘴气森林,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往这里跑” 齐临讪讪笑了笑:“我就是好奇来看看。” 傅平脸色浮现一丝不悦:“只是好奇吗还是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齐临抓了抓脑袋,想了想回他:“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你,总之我们先出去,见了严嘉再告诉你。” “齐临” 听到脚步声,严嘉欣喜地抬头唤道,却在看到齐临身后的人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傅平,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我没看错吧” 不等傅平回答,齐临看了看他,又看向严嘉,奇怪道:“你没见他进来” “没有啊”严嘉摇头。 傅平走上前,淡淡解释:“我不是从这边进去的。” “咦”齐临更是一头雾水,“你还知道别的路” “我说过,之前来过一次,觉得好奇就仔细了解了一下寨子的地形。” “原来如此。”齐临点头。 “喂喂喂”还在云里雾里的严嘉有点急了,“傅平,你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傅平淡淡睨了他一眼,将之前回答齐临的话又说了一遍。 严嘉与齐临相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傅平,我们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其实我们来这个村子,并不是来考察苗族文化,而是为了寻找辰氐人的线索。” “辰氐人”傅平神色古怪地看向她。 齐临点点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现在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因为听说一些线索,可能这寨子里会有辰氐人的痕迹,所以就过来了。” “是的。”严嘉附和,“我们并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对村寨也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辰氐人目前无论是学界还是民间,知道的人都很少也没有被认可,为了省去质疑和麻烦,我们就只能说是来考察苗族文化。” 傅平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他似乎是思忖了片刻,才继续道,“其实你们说的这个辰氐人,我倒也听说过一二,可是从来没见过什么考古发现,便一直觉得就是神话传说。怎么,难道历史上真的存在过” 齐临笃定地点点头:“我相信一定有。” “那怎么会跟这深山里的苗寨有关系” “其实之前我也不确定,不过我现在怀疑以前生活在这寨子里的莫姓人,和辰氐人关系匪浅。” 傅平似是思忖了片刻,又笑了笑:“被你们一说,我也有点好奇了。算了,我干脆过几天再走,看你们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既然他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严嘉和齐临自然是不会反对他留下,反倒觉得多一个见多识广的盟友似乎还挺不错的。 齐临点点头:“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说,免得生出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说什么戒备心,女主就是平常人,现在肯定不会有~~ 至于二哥,有也等于没有,他又不在乎。 快粗来跟撸主说话,别让窝觉得在玩单机~~~ 第61章 边城幽村 三人正往回走时,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苗族阿婆,愤怒地指着三人,口里不知说着什么。但那神情,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三人怔在原地,没敢再走。严嘉试探着准备开口与阿婆交流,却被傅平拉住:“她不懂汉话。” 那阿婆骂了一通,似乎是愤怒至极,连拂袖而去的脚步,都带着些怒气。 严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不解地看向傅平:“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傅平微微眯眼,神色有些严峻:“大概是指责我们乱闯那片树林。”说罢,顿了顿,又继续道,“她是草鬼婆。” “草鬼婆”严嘉不解。 傅平看来他一眼,淡淡解释:“就是蛊婆。” 严嘉中过一次巫术,对苗族的巫蛊之术,如今是半信半疑,现下听到他说蛊婆二字,又想着刚刚那阿婆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 傅平大约是见她疑惑的模样,继续道:“她手上有纹身,眼神很亮,这是苗疆蛊婆的典型特质。” 严嘉浑身抖了一抖,赶紧摸了摸自己:“她好像对我们很生气,不会给我们下了蛊吧” 傅平看了眼她轻笑一声:“不会的。现如今蛊婆很少,也不会随便对人下蛊。她只是不满我们去那座树林,应该不至于对我们下蛊。” 齐临刚刚似乎一直在思索当中,这时才接话,语气奇怪道:“她为什么不满我们去树林就算是我们中了瘴气的毒,应该跟她也没关系吧” “可能是村中某种禁忌。”傅平摊摊手,“回去问问村长就可以了。” 返回住处时,石璎璎和村长也正从另一头回来。 看到傅平的石璎璎,夸张地长大嘴巴:“傅平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傅平朝她笑了笑:“落了东西在村长家,回来取的时候,想了想好像最近店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寨子里和你们一道,到时候一起回城也方便。” “太好了”兴许是年轻的缘故,很容就喜形于色,石璎璎几乎要拍掌庆祝。旋即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齐临,你不是睡觉去了么怎么从外面回来” 严嘉见齐临不愿回她,便笑了笑道:“我们随便去转了转。”说完又转头问村长,“对了村长,我和齐临刚刚在西边那树林附近晃了晃,遇到一个阿婆,好像对我们很生气。” 村长哦了一声:“你说的阿婆是不是个子矮矮的,穿着蓝色苗服” “嗯。”严嘉点头。 “那就是阿珍婆,她是寨子里的草鬼婆。”说完,看着严嘉几人道,“不过不用怕,现在是新时代,我们苗寨也是反对养蛊放蛊的。阿珍婆不会对你们怎样,她可能是担心你们进林子。” “担心我们进林子是因为除了瘴气,还有其他的禁忌么” 村长点头:“里面有一处莫家先人的墓地。那先人是最早一批来我们夯朵寨的莫姓人,过世了一百多年。不过据寨子里的老人说,她同活神仙一般,在世时活了一百五六十岁,过世时模样也不过五六十岁的样子。据说她在世时帮助我们夯朵寨抗击了好几场自然灾害,大家都很尊敬她,过世之后,村子里的几辈人也一直都在祭拜她。不过她墓地在瘴气林子里,村子里的人很难直接去给她烧香,老人们只能不让外人去打扰。” “原来是这样。”严嘉若有所思点点头。 齐临却是眯眯眼,问:“你说她在世的时候活了一百五十六岁,是听说的还是真的” 村长很肯定地点点头:“虽为她已经过世一百多年,但这是老人们传下来的说法,不会有假的。” 回到家中,待石璎璎去跟村长一起做饭。齐临拿出相机打开,研究之前那块墓碑上的符号。 傅平见状,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你拍了什么” 因为知道他听说过辰氐人,齐临也就将他当做可以探讨的同道中人。他把屏幕上的照片扩大,指给他看:“这上面的符号,可能就是辰氐人的文字。” 傅平蹙眉看了看,似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发现辰氐人的文字。” 齐临撇撇嘴:“我爸以前在欧洲古玩黑市买过一套据称是辰氐人的衣服,要带上就有跟这些符号相似的刺绣,如今又出现在这个可能有过辰氐人后裔踪迹的寨子,虽然不能肯定,但十有八,九的把握也是有的。” “是吗”傅平语气倒是有些云淡风轻,“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村子的莫姓人与辰氐人有关” “也是猜测,因为看到一些相关的物品,所以就来看看。” 傅平点点头,没有再问话。 两人各自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齐临盯着相机,忽然低声道:“我决定明天去树林里开棺看一看。” “什么” “什么” 他话音落毕,傅平和刚刚进门的严嘉,均是不可思议地开口。 齐临莫名其妙看了两人一眼,不以为意道:“你们这么惊奇做什么考古发现哪个不是要开棺” 严嘉有点犹疑地走上来:“齐临,听村长说,这座墓的主人也不过过世百余年,算不上古墓。而且是受村里尊敬的先人,我们要去挖坟开棺,可能有点不妥。我知道你是研究需要,但是真的需要去开棺吗而且那棺材内也不见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傅平也附和:“中国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你这样去贸然挖坟,我觉得不是很妥当。做研究也应该在合情合理范围内。”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就算我们避开村里人的耳目,可那墓地本身周围瘴气严重,挖坟开棺一时半会不可能完成。你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行。” 齐临有点不高兴地看了看反对他的两人,想了想道:“你们说的我明白。我也并不是要打扰地下的人,就是开棺看一看而已。要是做考古研究,都跟你们这样顾忌这么多,早就不用做了。”说着,挥挥手,“放心,我会问村长要一些香纸带去,开棺看了之后,立刻就埋下去。” 傅平蹙眉思忖片刻,忽然眉头舒展开,笑了笑:“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也不反对。说实话我也想看看村长所说的活了一百五六十岁的活神仙死后是什么样子。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也可以帮你出点力气。” 齐临脸露欣喜:“真的吗” 严嘉则是有点无奈地问:“真的吗傅平你真的决定帮齐临一起干这种作孽的事” 傅平笑了笑:“现在是文明社会,哪有那么多讲究。不过目前的问题是,怎么能抵抗那些瘴气” 齐临嗯了一声:“我从树林里出来后回想了一下,刚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瘴气,后来在墓地才觉得不舒服。我想树林的瘴气都是集中在墓地周围。我以前在墓地下有一些专门祛除浊气的药物,可惜这回没带来。”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瘴气是集中在小范围内,其实倒是好办。”傅平接他的话道,“我在森林里行走,遇到瘴气也不是一次两次。要暂时祛除,并不算难。只要用艾草雄黄苍术熏烧就可以。” 严嘉咦了一声:“这些都是驱虫驱毒的中草药,可真的有用吗” 齐临点头:“傅平说的没错,这些东西确实有用。 “瘴气无非也就是毒虫蛇蚁腐烂后形成,自然有用。”傅平附和道,“这些药草在苗家很常见,我们问村长要一点就可以了。” 严嘉无奈地摊摊手:“看来你们两是真的决定去挖坟了” 她话音刚落,石璎璎一惊一乍从外面跑进来:“挖坟什么挖坟” 傅平看了眼有点尴尬的严嘉,笑着答道:“我们在听齐临说他以前考古的事情。” 石璎璎点点头,一派天真单纯的表情,兴冲冲跑进来:“我也要听。” 齐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我已经讲完了。” 石璎璎撅撅嘴:“齐临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都不喜欢和我说话。” 齐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她:“我为什么要喜欢和你说话,我和你又不熟。” 好在石璎璎对他这直来直去的性格已经明了,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对他眨眨眼:“我们不是正在熟么我可是把你当做朋友的。” 齐临翻了个白眼:“谁要你把我当朋友。” 严嘉实在看不过去,上前敲了他脑门一下:“人家石璎璎把你当朋友你还不乐意你当你自己了不起” 齐临摸了摸额头,翻着眼皮看他,龇牙咧嘴哼了一声。 石璎璎倒是不以为然,哈哈笑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齐临有趣了。等回了江城,我一定经常去找你。” 石璎璎跟几人笑闹了片刻,又跑去灶房跟村长做饭。 傅平微微蹙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开棺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传到村里人耳中。所以肯定不能让璎璎知道。不知道明天怎么将她支开” 齐临有点不耐烦地哼了哼:“真不知道她跟着我们来干什么”想了想,忽然眼睛转了转,道,“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反正我有办法。”齐临嘻嘻笑道。 齐临的办法果然是与他这个人一样简单粗暴。 隔日几人吃过早饭,石璎璎正要问几个人当日的计划,还没得到回答,忽然哎呀一声,捂着肚子跑开。 严嘉目瞪口呆地看着看她离去,又看向齐临。 只见他得意地眨眨眼睛,用口型道:“巴豆。” 严嘉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片刻,石璎璎面带菜色地回来,哼哼唧唧道:“完了,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闹肚子,看来今天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出去了。” “那你好好休息。”傅平淡淡道:“我待会问问村长有什么药。” 石璎璎连连点头,下一刻又尖叫一声,捂着肚子往茅厕跑。 打发了石璎璎,齐临从村长家拿了些香纸,又从发柴房拿了两把锄头,塞给傅平一把:“我们走,别让别人看见。” 严嘉头一回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一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村民发现,他们即将要去做的坏事。 好在往林子的方向仍旧不多,他们很顺利地避开了耳目。 快到树林时,入眼之处已经再无人烟。齐临终于是大摇大摆地将锄头扛在肩上,又转头向严嘉邀功:“我的办法不错吧,石璎璎想跟我们都不行。” “你能再缺德点吗”严嘉愤愤瞪了他一眼,“万一真拉坏肚子怎么办深山野岭的又没有什么好医生,出了事还真不知怎么办” 傅平笑了笑:“放心吧,我看石璎璎身体很好,一点巴豆不会出问题。” “说是这样说,但是毕竟有损健康”严嘉还是有点气愤,想了想摆摆手,“算了算了,已经这样也没办法,希望今天咱们干的这坏事能顺利就行。” 齐临走在前头道:“我昨天看过了,那坟墓就是普通的土冢,埋得并不深,我和傅平两个人应该不会太费力。” 严嘉哦了一声,又问傅平:“昨晚你问村长要的那些草药都齐全吧” 傅平笑了笑:“放心,不会有问题。” 谈话间,三人已经行至树林中,那看着简单普通的墓碑,很快出现在视野中。 待离墓碑只有十余米地方时,傅平忽然走上前,伸手挡住两人继续的步伐:“不要再近了,等我去将草药点好再过去。” 齐临和严嘉从善如流地站住,看着他放下锄头,一步一步像是十分小心地走上前。 只是当他站定后,并没有立刻从包里取出草药,而是扑通一声跪下,拿出一把纸钱和几根香点燃。 待那香纸燃起,他双手合十,又虔诚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严嘉一面感叹于他这般敬重逝者,一面又担心他中瘴气。 好在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傅平做完这套动作,便起身掏出草药,围绕着小小的坟墓撒了一圈,又绕着一圈将其点燃。 艾草雄黄之类的药草,并没有燃起明火,只是升起缭缭轻烟。 隐隐约约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从哪里传来。虽然极其细微,但在这安静的树林,还是听得很清楚。 “齐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严嘉拉了拉齐临的衣服小声道。 齐临微微蹙眉,竖起耳朵。正要回她的话,那声音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虽然现在没开窍,但是比开窍的不是更忠犬深情咩 第62章 边城幽村 傅平退回到两人旁边,看着墓碑四周的烟雾,低声道:“应该熏烧差不多十几分就可以了。” 齐临点头,又问傅平:“你刚刚听到听到什么声响没有” 傅平迟疑片刻,摇摇头:“没注意。” 严嘉:“可能是什么虫子之类的小东西,现在又没了。” “也许吧”傅平淡淡点头,似是并不在意。 待到烟雾淡去,已经是几分钟之后。齐临准备拎着锄头就准备上前,却被傅平伸手挡住:“等等,我先去看看。” 傅平走上前,皱眉绕着墓地转了一圈,然后在墓碑前站定,朝齐临招招手:“可以过来了。” 齐临吭哧吭哧跑上前,不忘噗通一声跪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纸,学着傅平之前点燃。嘴里又叽里咕噜念了一串不知什么玩意。 严嘉心里其实不知为何有些忐忑,小心翼翼走上前在齐临旁边跪下,双手合十对着墓碑石的名字道:“莫家前辈,打扰了” 说完,又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两人祭拜完毕站起来,严嘉吸了吸鼻子,确定没有异状后,感叹道:“傅平,你弄的这些药草真的还挺管用。” 傅平嘴角淡笑了笑:“我们还是得赶紧弄,烟雾散开后,到不了多久,瘴气又会卷土重来。”说着,又从口袋掏出一包药草,递给严嘉,“我和齐临挖墓,严嘉你在旁边,每隔二十分钟点一回药草。” 严嘉点头:“好的。” 齐临看了她一眼,大致是觉得她神色严峻,抿抿嘴道:“你要是怕看到尸体的话,把眼睛闭上就可以了。” 严嘉白了他一眼:“谢谢你的建议。” 齐临哼了一声,撸起袖子,跑到两头丈量了一下墓地,与傅平从两头开工。 二十分钟过去了,墓地被挖出来半米高的坑。严嘉一直看着时间,感觉在旁边点燃药草。 直到她第三次点燃药草时,那墓地中央,终于露出一截黑色的棺木。 齐临和傅平赶紧加快力气,将四周的土刨开,让棺木上方的盖子全部露出来。 从上面看,这是一副很普通的棺木,只是经过一百多年,竟然还保存完好,丝毫不见腐烂痕迹。 齐临跪下来,在棺盖上用手摸了摸,又敲了两下:“这是金丝楠木棺材,埋在土中也不会腐烂。” 傅平双眼微微眯了眯,走上前,语气平淡对齐临道:“逝者为大,入土为安。齐临,你开棺的时候,千万不要毁坏棺木,等你看完里面,我们再原封不动将这位先人葬好。” 齐临点头:“没问题。”说完,又抬头看了眼他,奇怪道,“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不会是因为迷信吧” 傅平讪讪笑了笑:“没有,只是头回做这种事,有点不安。” “就是”严嘉附和,“你以为都像你,不知跟古尸打过多少交道。” 齐临不满反诘道:“我也有敬畏的,我也对死者很尊敬的。” 他边说边去摸了莫棺木的几个角,找到钉子的位置后,对傅平道:“这幅棺木封棺很简单,只用了四个钉子,我撬开钉子就是。” 齐临大致确实对这类事情很熟悉,从包里掏出两把工具,不出几下就撬出了四根粗粗的铁钉。 他小心翼翼将钉子放在一堆,又向傅平招招手:“傅平你在尾部,我在头部,我们一起用力将棺盖打开。”说着,又提醒,“棺内浊气很重,开棺时,你注意屏住呼吸。” 傅平点点头,站在棺材尾部,手放在棺盖上,抬头看到齐临要用力时,他忽然又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齐临,等等” 齐临停止动作,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傅平蹙眉沉默半响,只怔忡一般看着棺木,并不回答。 站在一旁的严嘉,也觉得有些奇怪:“有什么问题吗傅平” 她的声音,终于是让傅平从走神中反应过来,他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道:“严嘉,你站远一点,免得被棺内的浊气呛到。” 严嘉听他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齐临见傅平像是做好准备的样子,朝他示意了一下,一字一句开口:“一二三,用力” 呼啦一声,棺木应声而开。 严嘉还未来得及看到里面的样子,便被棺内喷出来的气味逼退好几步,一时只差喘不过气来,捂住嘴巴直咳嗽。 傅平也微微有些难受,唯独齐临只吐了一口恶气,便亟不可待地上前去看个究竟。 而当他看到里面的情形时,忽然就不可置信一般叹了一声。 “怎么了齐临。”严嘉捂住口鼻走上前。 傅平也从地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当两人在看到那棺内的尸体时,脸色不由得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严嘉指着棺中尸体,结结巴巴道,“不是说已经去世一百年了吗怎么会是这样” 原谅她既有的知识里,对于古尸的理解,无非就是一堆白骨。再保存得好些,也不过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就算是金字塔里面的木乃伊,也是如此。 可是眼前这棺材内已经超过百年的尸体,怎么还会如此完整皮肤虽然是紫黑色,但那脸上的皮肤明明还有弹性。 她惊吓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傅平似乎也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平日淡定从容的表情,难得地露出惊恐。直到很久才反应过来,问齐临:“你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齐临摇摇头:“没有。不过我知道湘西这一带,确实出土过好几例保存完好的古尸,所以倒也不太奇怪。这边人下葬时会在棺材下放一些木炭,再加一些防腐烂的中草药。封棺后,则会用蜡油将棺材缝全部封好。这样的话,木炭灰吸走棺材内的水汽,形成真空的环境,又有防腐的药草,尸体经过百年不腐烂,也不是没有可能。” 严嘉拍拍胸口,方才想起他说的这些,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报道,也算是松了口气。 齐临说完这番话,继续歪头看着棺内尸体,片刻之后,又道:“我觉得奇怪,不是尸体保存完整,而是照村里的说法,这位莫青云先人去世时一百五六十岁,可里面人的模样,据我推测,或者时,看起来应该不会超过六十岁。” 严嘉颤颤巍巍爬过去,朝那棺内看了看。棺内的女尸穿着苗族盛装,虽然发黑的皮肤,并不能完全看出这具尸体主人生前的模样,但她的身形没有佝偻,头发没有全白,绝对不会是一个年过一百的老人模样。 齐临托着腮思忖了片刻:“看来有关辰氐人的传说,并非是完全杜撰。他们确实与一般的人类不一样。” 说完,他套上手套,趴下准备伸手去翻动尸身,却被傅平抓住手:“她穿着的是苗服,不会有什么特别,我觉得你不用再动尸体了,毕竟开棺已经打扰先人,再动尸体,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齐临难得没有坚持,只是看着那尸体,想了想后点点头,伸手拔了两根头发:“你说的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太大的意义,我拿头发回去让人帮忙分析dna就好。” 他小心翼翼将取下来的头发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塑料袋中,又小心翼翼塞进旁边的背包,转头道:“傅平,我们盖棺。” 傅平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片刻才反应过来。 两人又是一阵忙活,终于是将这奇怪的莫家先人重新下葬。 齐临拍拍手,有点得意道:“这次收获不小,等回去分析dna,说不定就是人类史上的一大发现。” 严嘉也附和:“不知道莫家的后人在哪里如果真的分析出他们的dna很特别,说不定还能让我们也活一百多岁,还永葆青春。” 傅平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长命百岁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人生悲欢离合太多,活得越久体会的痛苦也就会越多,还不如珍惜短暂有限的年华。” 齐临嗤笑一声:“说的你好像活了很久似的。” 严嘉也正要附和,忽然耳朵里再次传来先前那种微笑的悉悉索索。她紧张地抓住齐临:“听到没” 齐临眉头一皱,点头:“听到了,可是到底是什么声音,感觉有点奇怪。” 这时傅平眼睛忽然睁大,对严嘉叫道:“快把药草拿出来点上,快点” 严嘉被他语气吓到,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剩下的药草洒在地上,只是刚刚点上,就被吓得跳起来,结结巴巴大叫:“蛇蛇” 只见,他们站着的周围,沿着刚刚墓地的地方,像是电视里剪辑的禾苗生长的画面一样,密密麻麻的蛇,缓缓从土中冒出来,将三人团团包围。 这是严嘉完全不能想象的画面,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往齐临身上靠。 齐临大致也没见过这场景,一时也有点愣住。好在他以前的经历,早就训练出了他无所畏惧的胆大,只蹙了蹙眉,便把顺势抱住严嘉。 傅平看了看冒出土地,蠢蠢欲动的蛇群,又看了看即将燃烧殆尽的草药,皱眉低声道:“我们刚刚挖坟估计打扰了这些生物,等药草烟雾一旦散尽,它们肯定会攻击过来。” “那怎么办”严嘉颤颤抖抖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大冒险实在是写崩了,把都市现言开了调节作者君崩坏的心情,如果有兴趣去看看收藏一下吧~~ 第63章 边城幽村 不过齐临只稍微愣了下就反应过来,从腰间抽出他那把短刀,小声道:“这些蛇大都是环蛇和五步蛇,有剧毒,如果被咬到,后果不堪设想。”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以前在地下遇到过比这些更凶险的蛇群,全被我杀光了。” 严嘉哪里听得进他这奇葩的话,看着烟雾越来越淡,害怕紧张得手脚无法受控制,只牢牢抱住他。 傅平看了眼齐临手中的刀,伸手制止他:“齐临,别乱来,这些蛇类都是有灵性的动物,在墓地周围,想必就是在守护着墓地。我们动了人家的墓,是我们不对,如果再杀死这些蛇,实在是太残忍。” 严嘉虽然很不喜欢这些毒物,但也不得不连连点头:“傅平说得对,这么多蛇,别说你杀不杀得光,万一被咬着可怎么办?我也听说蛇类是有灵性的,如果你没杀死它,日后它一定会复仇。” 齐临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虽说是有这种事情,但那是因为蛇类会追踪气味。我就知道蛇肉很美味,在野外的时候吃过好多次。” 严嘉又怕又气,这种时候他竟然当着蛇群的面,说它们的同类美味,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他。果然是模样变成了正常人,骨子里还是野人。 傅平不与他争论,只道:“齐临,再相信我一次,别攻击这些蛇。”他说完,矮身跪下来,双手合十,对周围的社群重重磕了几头。 严嘉和齐临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动作,还是严嘉先反应过来,也许是这几日对他的信任,她不做多想,也随他跪下,拜了几拜。 虽是这样做着,但严嘉自己也觉得有点荒唐,难不成这些蛇真会因为他们的示弱而退回去。 蛇群仍旧吐着信子,不知是因为药草的原因,还是两个人的跪拜,并没有上前,只在原地晃动身体。 傅平看了看那些蛇,神色严俊,又咕噜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片刻之后,那些蛇竟然真的吐着信子,慢慢钻回了土中。连不以为然准备握着刀大干一场的齐临,都有点不可置信。 他慢悠悠收回刀,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傅平,蹙眉似是思忖片刻,终于还是没出声。 严嘉瞅着蛇群彻底消失,赶紧舒了口气站起来:“我们赶紧走!” 傅平嗯了一声,也站起身。 三人快速往回跑,齐临自然是速度最快,好在不忘拉着严嘉,一路跟只兔子一样,动作敏捷又迅速。 好在林子委实不算深,三人很快就跑了出去。 严嘉大喘了两口气,拍拍胸口,转头看向傅平:“好险,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说完,忽然发觉不对,“傅平,你怎么了?” 只见站在她后面的傅平,脸色苍白,额头大滴汗水往下淌。 齐临应声回头,也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傅平眉头微蹙,摇晃着坐在地上,低声道:“我被蛇咬了。” “什么?”严嘉惊恐地睁大眼睛。 傅平已经倒吸着冷气,将裤子卷起来,只见他脚踝处,一个小小血印,而那印子周围,已经是微微肿起一片。 他虽然冒着冷汗,但行动还算冷静,直接将用刀将裤脚边缘撕下一长条,用力将大腿绑住。 又用刀果断划开那小口,手指按着旁边一挤,黑色的血便冒了出来。 严嘉见状忧心忡忡道:“我们马上去找村长,苗寨里的人们,对蛇毒应该有他们的办法。” 傅平点头:“我刚刚跟在你们后面没太注意,应该是银环蛇,毒性很大。”说着,正要撑着身体起来,却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齐临这时终于是有了用处,他将手里的锄头丢在一旁,又将背包扔给严嘉,扶住傅平背起他:“你别用力,会加速毒性扩散。” 他别的本事或许不怎么样,但是一身蛮力是没得说。加上傅平也不算太高大壮实,被他背起,倒也不算吃力。 严嘉走在两人旁边,一直忧心忡忡看着傅平。本来他只是脸色苍白,头冒冷汗,但走了一段路,眼睛却像是有些睁不开,直到缓缓阖上。 “傅平……傅平……”严嘉紧张唤道,可没有得到回应。 齐临喘了口气,道:“银环蛇的毒,会让人的思维麻痹,陷入昏迷。” “会不会很严重?”严嘉忧心问。 “这种蛇毒性比金环蛇五步蛇会稍稍弱一点,但也是剧毒蛇。如果一直昏迷不醒,又没有血清,或者特效药,会有生命危险。” “啊?”严嘉急道,“那怎么办?这里离城镇那么远,根本就不可能去医院找血清。” 齐临也很焦急:“先找到村长再说,寨子里肯定又人擅长治疗蛇毒。” 终于回到村长家,傅平已经彻底陷入昏迷当中,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此时却有些发黑。 村长见状吓了一跳,得知是被银环蛇咬后,赶紧去找村里的老大夫。 他们的动静很大,在旁边房间休息的石璎璎,循声跑过来看情况。大约是巴豆的效用,她也是一脸菜色,在听过到严嘉说明情况后,上前看到床上躺着一脸苍白的傅平,吓得不轻:“怎么会被蛇咬中?傅平大哥不是很有经验么?而且现在是深秋,怎么会有蛇?” 齐临看了她一眼:“现在还不算太冷,有蛇不奇怪。” 不出半个小时,村长领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回来,对人介绍:“这是我们村里的老巫医满叔,最会治疗蛇毒。” 那老人-大概七十多岁,一头白发裹在包巾中,脸上全是褶子,但精神矍铄,他走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神色忽然有些奇怪地怔了片刻,旋即又自言自语不知喃喃念了几句什么,这才揭起傅平裤脚,检查了一下伤口,从包里拿出几样草药,交给旁边的村长,用苗语交代他几句。 村长听完,对几人解释:“我去熬药,你们别太担心,满伯连五步蛇都治好过,你们的朋友会治好的。” 严嘉不知道该不该放心,但现在去医院肯定不可能,只能依靠这位苗族老大夫。 只见满伯拿出一截不知什么东西点燃后,在傅平的伤口熏了熏,又掏出一个竹筒,点了火在里面,盖在伤口处。 严嘉了然地点头,这是常见的拔罐。只是不知这方法对蛇毒是否有用。 齐临则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约是没见过,有些似懂非懂。 老人家也不理会旁边几人,只专心致志忙活手上动作,眼神却古怪地盯着傅平的脸。过了半响之后,他握住竹罐,啵的一声,那竹罐应声拔掉。 几块紫黑色的血团从罐子里流出来落在地上。 石璎璎不可思议地看着木地板上的血块:“这是毒血?” 老巫医大约是听得懂一些汉话,点了点头。 此时床上的傅平,不知是不是因为毒血去了一部分的原因,缓缓转醒,幽幽睁开眼,看向床边的老人,目光虚弱地闪了闪,嘴里喃喃念了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话。 那老人也应了一声,用苗语嘀咕了一声。 严嘉和齐临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 片刻之后,老人家收拾好东西,也不理会屋子里的人,昂首离去。 出门时,恰好遇到端着药碗匆匆进来的村长,两人交谈了几句,村长连连点头。 “满伯说什么?”严嘉问。 “他说你们的朋友身体还有余毒,这几天他会过来继续给他清掉毒血。药汤每天喝三顿,应该过几天就会好起来。” 严嘉舒了口气,看向躺在床上脸色仍旧白得如同纸张一样的傅平,接过村长手中的汤药:“我来吧。” 他用眼神示意齐临将傅平扶起来。 齐临倒是从善如流,就是动作粗鲁,傅平痛苦地哼了几声。 严嘉摇摇头抱怨:“你就不能轻点!” 齐临抬眼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我不是故意的。” 傅平也虚弱地笑笑:“齐临不是故意的。” 严嘉翻了个白眼,将药碗凑上去,一勺一勺喂给他,又道:“刚刚巫医说,你的蛇毒还要几天才能好,这些天估计你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那药草大概是苦涩难以下咽,傅平没喝一口眉头就蹙声一些,喝完一小碗,都有些气喘吁吁,苦笑道:“这么多年,我出入山里不知多少次,还从来没被毒蛇咬过,这次真是……” 严嘉也笑了笑:“要不是你专心让我们离开,也不会那么大意。说起来,不是你,我和齐临估计都被那些蛇咬成窟窿了。” 旁边的石璎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奇怪问:“你们遇到很多蛇么?你们到底跑去了哪里?” 傅平看了她一眼:“我们在周围的林子走了走,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回温,就碰到了几条蛇。” “太可怕了!”石璎璎拍了拍胸口,“幸好我没跟你们一块去,不然估计吓都吓死了!” 她表情夸张,但惊惶之色明显有点虚假。 严嘉见傅平神色虚弱,便对旁边两人招招手:“我们出去吧,让傅平好好休息一下。” 齐临和石璎璎立刻点头。 石璎璎笑嘻嘻道:“傅平大哥,你好好休息,争取快点好起来。” 三人出门,石璎璎唉声叹气地揉了揉脑袋:“我也还虚着,再去睡一会,就不打扰严嘉齐临你们两人的二人世界了。” 严嘉无语,齐临莫名。 只是当院子里只剩两人,严嘉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树林里的险遇,一时后怕不已。忍不住转身抱住齐临:“还好我们都没事。” 齐临享受着她的拥抱,语气却是不以为然:“当然不会有事。” 他这一句话,立刻打散了严嘉的感叹,她松开他,皱眉看着他:“你就没什么怕的?” 齐临想了想:“如果你被蛇咬了,我就会怕。” “你这是咒我吧?” 齐临得意地昂昂头:“不过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被蛇咬到。” 严嘉鄙夷地挥挥手:“说得自己多厉害似的。要不是傅平,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说完这句,齐临本来天真无邪的表情,忽然微微凛住,凑上前,神秘兮兮开口:“我觉得傅平有点奇怪。” 他这话当时在古城就已经说过,所以严嘉并没觉得奇怪,只是奇怪他这时又重提是为何。 只听他继续道:“在树林里,他给蛇群跪下说了一串奇怪的话。” 严嘉当时自然也是听到,因为听不懂,便自动归为苗语,苗寨的蛇,自然只听苗语的。他蹙眉看向齐临:“应该是苗语吧?” 齐临摇摇头:“虽然我听不懂,但是这两天听了不少苗语,可以肯定他当时的发音方式,不是苗语。” 严嘉这才想起当时赶路是她和傅平跌落山腰,在山洞中,傅平驱赶蝙蝠的诡异行为,犹豫片刻,不太确定道:“会不会是什么咒语?我听说傅平游走四方,跟一些术士学过一些东西。” 齐临愣了下,似乎在思考她说的是否正确,不过片刻之后,并没有得到答案,只得摇摇头:“不知道,等他好转一些后,我再去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开了新文,但是这个文不会坑,只要还有一个人看,都会继续更下去,嫑担心么么哒。 傅平=浮萍,是不是终于像个普通人了?? 但是新文还是要安利一下的: 第64章 边城幽村 傅平的状态并不好,一直昏昏沉沉的模样,接连两天老巫医过来给他拔罐,都会拔出几块乌血。 虽然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但在严嘉眼里,傅平几乎无所不能,至少在这种她不熟悉的地方,她对他非常信服。 现下见他被毒蛇咬后,神色憔悴,时而陷入昏迷当中,她才明白,傅平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齐临因为拿了莫家先人莫青云的头发,算是有了大收获,所以不准备继续在这里所谓的考察。无奈傅平受伤,他们离开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 这天老巫医给傅平拔了罐,严嘉又服侍他喝了药之后,傅平再一次昏昏睡去。只是不待屋中的人离开,床上的人忽然发出呻,吟。 严嘉奇怪地看过去,却见傅平正在被中发抖,像是极冷一样。 她吓了一跳,赶紧问准备收拾离开的巫医:“满伯,这这是怎么回事” 满伯皱眉看了看,用生硬的汉话回道:“他身上有余毒,所以他会觉得寒冷,出现打摆子的症状。” “啊”严嘉听得有些不明不白,“是不是很严重” 满伯摇摇头:“没事,过两天毒清了,自然会好的。” 严嘉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傅平,再想问清楚一些,老巫医已经挥挥衣袖出门而去。 想着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严嘉只能等傅平一点点好起来。 床上的傅平还在发抖,嘴唇从之前的乌色变成了白色,额头细细密密地冒着冷汗。严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吓了一跳,那脸简直就跟冰块一样。 “冷”傅平口中含含糊糊冒出一个字。 严嘉听明白,赶紧将他盖着的被子裹紧。她手还在捏着被子动作,忽然被傅平从被中伸出的双手握住右手。 “阿岚阿岚” 严嘉低下头,侧耳听着他口中的低语,却也只能隐约辨别出他似乎在呼唤谁的名字。 “傅平”她试探叫了一下他,想将他叫醒。 但傅平并没有意识,只是继续喃喃:“我好想你我好想念你” 这回,严嘉终于是听清楚这几个字。女人天生的敏感性,让她意识到傅平或者是在呼唤他所爱之人。 再去看傅平的面孔时,却见他苍白的脸如同陷入某种悲伤的梦魇,眼角竟然有湿湿的痕迹。而他露在被子外的双手,将严嘉的手抓得越来越紧。 严嘉不敢贸然挣脱,只温声细语地安稳:“我在这里,你好好睡。” “严嘉严嘉”本来安静的屋内,被齐临一惊一乍的惊扰,他从外面大喇喇跑进来,“傅平怎么样了” 问完这句话,才发觉严嘉站在傅平床前,半弯着腰,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心中莫名不高兴,还没想清楚为什么不高兴,就垮下脸道:“你们拉着手干什么” 严嘉压低声音轻喝:“你小声点,傅平好像在梦魇中。” 齐临走过来,伸着头看了看床上人,见到傅平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口中喃喃不知念着什么,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是缓了缓,不过手上还是直接伸上前将严嘉的手和傅平分开。 严嘉也没在意,只道:“刚刚傅平在梦里好像叫了女人的名字,可他好像是单身,难不成有什么伤感往事” 齐临瞥了眼傅平,又看向严嘉,撇撇嘴:“不知道,我又没有这种经历。我要是在梦魇中,肯定也只会叫你的名字。” “我谢谢你记着我啊”严嘉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傅平这里我照料就行,你陪璎璎去寨子里转转,她说要多拍点照片的。你不是喜欢拍照吗璎璎技术可好了,保管将你拍成一个大帅哥。” 齐临哼唧了两声:“我一点都不想跟她去拍照。” “哎呀,你就去去吧,人家小姑娘专门跟我们跑来山里玩,我们又不理她,怎么也说不过去,你就当礼貌去跟人家一块转转。” “好吧。”齐临豁地转身,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地回头道,“虽然傅平是在昏睡,但你也别让他拉你的手。” 说完,也不等严嘉的回答,大步出了门。 严嘉一头雾水,这家伙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不过她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傅平发抖的身体慢慢停止,也不再胡言乱语。严嘉本以为他归于平静后安睡,真要松口气,却见他缓缓睁开眼,那略带苍茫的眼神,在看到严嘉的脸后,忽然激动一般闪了闪,口中低低唤出两个字:“阿岚” “傅平你醒了”严嘉没注意他的神情,只焦急地问,“你刚刚一直在发抖,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平似乎是怔忡片刻,眼神恢复死水一般的平静,虚弱道:“我没事,麻烦严嘉你一直照顾我。” “你干嘛这么客气,你会被蛇咬,还不是怪我们非要进那片林子。” 傅平闭眼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坐起身。严嘉忙不迭竖起枕头让他靠着,自己则在他旁边坐下。 她见他此时脸色似乎稍稍好转,舒了口气:“刚刚你全身发抖,好像进入梦魇一样,一直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傅平皱皱眉,“我说了什么吗” 严嘉看了看他,一时不敢确定他梦中叫的名字是不是他的禁忌,只得委婉道:“你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是吗”傅平淡淡达道,“是不是在叫阿岚” 严嘉愣了下,点头:“你还说很想念她,她是” 傅平笑了笑:“她是我以前的恋人。”见严嘉神色严肃的模样,摇摇头,“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什么悲情故事的男主角。其实就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 严嘉好整以暇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傅平似乎是想了想,才继续:“我和她相遇时都只二十出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而分开,但分开前约定好再会,只是我等了又等,她却一直没有再来。很久之后,我偶然间看到她,已经嫁人生子,看起来过得很幸福。” 原来是一个被辜负的故事,严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感情的事大概最难预料,反正你还年轻,没必要纠结过往。” 傅平愣了下,云淡风轻道:“我没有怪她,其实看到她过得幸福,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严嘉呵呵笑了笑:“傅平,你真是个好人。”她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我也知道一个故事,跟你的很类似。说起来还是跟这个寨子有关。” 傅平眼神微微一怔,下意识问:“跟这个寨子有关” 严嘉点点头:“其实我们这才找来夯朵寨,就是因为这个故事。”她见傅平盯着她很感兴趣的模样,便继续道,“有一位老先生给了我们一块玉珏,说是她太太的初恋情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有可能是辰氐人的东西。而那位太太年轻时是上山下乡的知情,她的初恋情人当时就是这寨子里的一个小木匠。因为齐临正在研究辰氐人,所以我们就找了过来,可惜那位当年的小木匠早已经不再寨子里。我们本来还想着如果找到那人,替那位太太向小木匠道歉,告诉他,她一直记挂着他,也很愧疚自己没有遵守承诺,直到临终前都还念念不忘。” “临终前”傅平眉头微蹙。 严嘉点头:“那位太太已经病逝了。可惜我们没有替她找到那位小木匠,没法转达她的话。” 傅平忽然不再出声,眼神虚虚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嘉觉得他的神情有点不对,伸手再他脸前摆了摆:“傅平,你怎么了” 傅平震了下,忽然反应过来一般,艰难地扯了一个笑容:“你能让我看看那块玉玦吗” 严嘉点头。那玉玦就在齐临的包内。 她起身拿起齐临的打包,熟门熟路地从里面的暗格摸出那块玉玦,走到床边递给傅平:“就是这个。齐临说这应该就是辰氐人的东西。”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道,“当年那个小木匠就是这村里最后一个莫姓人。可惜不知道他离开后去了哪里他很可能就是辰氐人的后裔。” 傅平只是握着那玉玦,一动不动注视着,似乎并没有听进她说的话。到后来,脸色越来越奇怪,表情几乎要碎裂一般。 严嘉疑惑地看着他,也不再继续给他讲故事,有点焦急地问道:“傅平,你怎么了” 傅平震了一下,半响才从怔忡中反应过来,轻描淡写将玉玦递回给她:“你收好。我没事。”说完,却抬手半捂住自己的脸,低声道:“只不过好像又有些发晕,严嘉你不用在这里看着我,我睡一睡就好。” “哦”严嘉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你有什么事叫我。” “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晚了一些,这两天把后面的内容和大纲大修了一番,比之前看起来简单一些了,之前的设定实在是复杂,作者自己都晕了~~ 第65章 边城幽村 过了四天,傅平才真正下床,不知是不是在床上躺太久,还是体内蛇毒没有全部散尽,脸色还是很苍白,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 看他这个样子,齐临严嘉也不好提什么时候回城的事,只能继续在这寨子里耗着。 虽然是不情不愿,但最后这几天,齐临也是硬着头皮,跟石璎璎一道出去采风。严嘉则留下来陪傅平。 时间住长了,严嘉也不好一直让村长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为他们做饭,只能自告奋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寨子里都是靠柴火做饭,等到严嘉做饭时,村长家恰好没了干柴,于是她拿了把柴刀按村长的指引,到屋后的小树林砍柴。 出门时,傅平恰好看到,便执意同她一起去,说是活动一下筋骨。严嘉推脱不了,只能和他一道去了。 屋后的小树林其实就是个小土包,因为是秋天,草木凋零不少,树枝也有许多干枯。严嘉虽然没干过这种农活,但砍柴这种事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那些干了的荆棘,看着没什么杀伤力,却很容易刺手。严嘉理了一小堆柴火,手便不小心被刺了一下。 她轻呼一声,抬手去看,只见手指上面已经有一个血珠子。 傅平听到她的声音,走过来,蹙眉看了下状况,几乎不假思索地便低头吸去了她指头上的血。 虽然他动作坦荡,但严嘉还是有点尴尬:“一点小伤,没关系的。” 傅平将口中的血吐出来,眉头仍旧蹙着,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片刻后笑着问:“你的血味道有点不一样。” 严嘉咦了一声,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难不成你喝过很多人的血么血液的味道不都是一样的嘛不过我是熊猫血,是不是味道会不一样。” “你是熊猫血”傅平似乎有点好奇。 “是啊”严嘉点头,笑道,“因为这个原因,小时候我爸妈特别怕我出事,万一医院血库没跟我一样的血液可就惨了。大概十来岁的时候吧,我还真出了一次车祸,当时失血过多,医院血库也恰好没有我这种稀缺血,连医生都差点以为我死了。也亏得是命大,最后竟然救活了。” “是吗”傅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还真是命挺大的。” 严嘉看了看手指头,只有一个小小的红印,并没有再出血,便理好地上的干柴,准备返回。 她刚刚拎起来,还未扛在肩膀上,只觉得手上一轻,傅平已经将干柴拿了过去:“我来吧” 严嘉忙不迭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来我来。” 可她刚说完,已见傅平扛着一小捆柴,步履轻松地往小山坡下走去。 严嘉有点无奈地摊摊手,玩笑道:“这种事情应该让齐临来做才是,他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傅平在前面摇摇头轻笑:“你不能总是欺负齐临啊。” 待到晚饭做完,大致是寻着炊烟味,齐临和石璎璎也从外面回来。 “哟,听准时的嘛”严嘉见齐临窜进来灶房,笑着问。 齐临嗅了嗅鼻子:“真香,我老远闻到香味,就知道是你做的菜,所以赶紧跑回来了。” “你是狗么这都闻得出来。” 齐临也不在意她的人身攻击,只嘻嘻地自主地去摆放碗筷。 这顿饭大家似乎都吃得很开心,连傅平对严嘉的手艺都赞不绝口,弄得严嘉一时都有点飘飘然。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傅平随口道:“我身体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大家没意见,我们明天就起程回城吧。都怪我耽误了你们这么多天。” 石璎璎连忙道:“哪有的事,苗寨很漂亮,多待几天也很不错啊,就当度假。” 严嘉也点头:“是啊,就当度假,反正我和齐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你确定明天出发,身体能负荷” 傅平淡笑着点头:“我已经没事,主要是在床上躺太久有点虚,反倒是走动走动比较舒服。明天出发完全没有问题。”他顿了顿,又道,“总之这次很高兴认识你们,也很高兴能交道你们几个朋友。” 齐临难得地附和:“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只是说完顿了顿又认真道,“不过我还要想想,要不要和你做朋友。” 严嘉哭笑不得,从桌子踹了他一脚。 傅平石璎璎都已经了解他的性格,所以对他的这句话倒也不惊奇,只觉得好笑。 几人聊了一阵,见天色已晚,明天又准备赶路,便各自回房收拾早早休息。 大约是睡前多喝些水,睡到半夜,严嘉忽然被憋醒。起来摸着黑上完茅厕,正准备回房继续休息时,却遥遥看到院子里有一个人影穿过。 此时正临近月中,月色很好,以至于她很容易就认出了那身影是傅平。 “大半夜的傅平干什么去”严嘉嘀咕一声,不由自主地跟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出声叫住他,反而是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不让他发现。 也许是因为傅平总是带着一丝神秘感,在这种时候出现,她不得不有些怀疑。 为了不让他发现,严嘉隔了傅平很远一段距离。在看到他走上那个她和齐临一起去过的山坡,她不得不疑惑地止住脚步。 她忽然想起齐临之前说过的,第一晚曾看到过山坡上那房子里有亮灯。 正有点忐忑不安时,那山坡上的房子,果然隐隐亮起了一丝光线。严嘉分不清那是烛光还是电筒的光芒。 想了想,她还是沿着那条人迹罕至的小道爬了上去。 她穿着布鞋,踩在土路上几乎没有声音,甚至都比不过夜间的风声。 来到屋前后,严嘉更是房轻脚步,蹑手蹑脚趴在门外,试图去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声音很低,但严嘉听得出傅平在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谁在说话。 到底是太好奇,严嘉稍稍移动身体,从那门缝里看进去。 她惊奇地看到傅平跪在屋中的神龛前,那放桌上的香炉,插了几根点燃的香。 严嘉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 傅平他到底是什么人 但她直觉他不是什么坏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开门问清楚。却隐约听到几个字:“莫家列祖列宗,阿岩不孝,几十年才回来看你们一次” 后面的话,严嘉已经再听不进去,一面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理解错了,一面惊恐地捂住嘴巴趔趄着后退。 “谁” 她的动静终于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傅平从里面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月色下捂着嘴的严嘉。 虽然还不确定他是什么人,但严嘉也明白自己的行为唐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放下手,讪笑了笑:“我起来上厕所时,看到你往这边走,觉得奇怪就跟了上来。” 月色映衬下,傅平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冷厉,与平日那个温和沉稳的男人,完全不同。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睛,良久都没有出声。 严嘉被她看得有点发憷,试探唤道:“傅平” 傅平终于一字一句开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好奇” 他说的是你们。 严嘉尴尬回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都听到了”傅平又问。 严嘉想了想,深呼一口气,干脆直接道:“你到底是谁” 傅平讥诮一笑:“你不是已经听到,也猜到了么” “可是我不相信。” “是吗”傅平继续笑了笑道,“那我告诉你,我本来姓莫,全名莫星岩,不过从前的人都叫我阿岩,曾经就住在这栋房子中,也就是你们找的那个四十年前的小木匠。”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虽然都猜到了傅平的身份,但是他会做神马,乃们知道吗 短小一章,因为国庆要出行,只能继续分开几章发,免得断更~~~ 第66章 边城幽村 “齐临……齐临……”早上天刚刚亮,石璎璎的声音就打破了村寨的宁静。 齐临被她吵醒,满脸不悦地从地上爬起来开门:“干什么?” 石璎璎一脸焦急地道:“严嘉不见了?我一觉醒来没看到她,本来以为她上厕所,但是等了好久也没见她回来。” 齐临怔了一下,满脑子的瞌睡立刻惊醒,抓住她的手问:“你确定?” 石璎璎忙不迭点头:“我刚刚还去了后面的茅厕,没看到人。” “怎么了?”屋内的傅平,也被吵醒,下床走出来问。 “严嘉不见了?”石璎璎急道。 “又不见了?”傅平蹙眉道,“不会又一个人跑去了哪里吧?” 齐临默不作声,表情分不出是气愤还是担忧,只推开挡在门口的石璎璎,大步跑到院子里,大叫了几声严嘉的名字。 只是跟上次一样,没有得到严嘉的回应,倒是村长被吵醒,从屋子里走出来,奇怪问发生了什么事。 齐临喘着气道:“严嘉又不见了。” “又不见了?” 短短几天,严嘉不见两次,村长也是有点不可思议。 正寻思着再去找人,忽然几个村民咋咋呼呼从外面跑进来,领头的一个人看到村长,似乎是抹了把汗,跑到他面前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而这时,齐临也已经看到后面跟上的几个人,一个壮实的中年女人背上背着一个状似昏迷的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严嘉。 齐临大步走过去,一边将严嘉接过来抱起,一边急急问:“怎么回事?” 村长跟上道:“他们说,早上有人去村里的河边洗菜,看到严嘉晕倒在岸上。因为认得是这里的客人,便送了过来。” 此时齐临也顾不得去想严嘉为什么会跑去河边,只唤着她的名字,抱着她往屋内走。 待到将她放在床上,齐临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鼻息,确定她只是昏迷,又去检查她的衣服和身体,确定没有外伤之后,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严嘉其实并不太想昏迷,反倒像是熟睡,脸颊甚至还有微微的红晕。 齐临又摇了摇她,见她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便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这一招果然还是有用,严嘉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石璎璎见她醒来,面上一喜,急道:“严嘉,你醒了?你干嘛去了,怎么会一个人跑去河边?” 严嘉酡红的双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慢慢坐起身。 齐临见状,也黑着脸恶声恶气道:“不是说好不要一个人走开的吗?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开了?还是天没亮的时候?” 村长这时从外面进来,问几人:“小严姑娘有没有什么事?要不要把村里医生叫来看看?” 石璎璎笑了笑:“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事了。”说完,她又转头去问严嘉,“严嘉,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严嘉并不回答,甚至都没有去看问话的人,只是自顾地下床,走到房间的镜子前站定,取出梳子,对着那镜子梳起了头发。 “严嘉!”齐临蹙眉看向她叫她的名字,见她不回答,干脆起身走到她身旁,抓住她的手。 “齐……齐临,严嘉好像有点不对劲。”石璎璎结结巴巴道。 齐临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点,才用力抓她的手,但严嘉只抽出被抓住的手,继续对着镜子梳头。梳完头发,又转到旁边的桌子,拿起桌上的抹布擦拭起那桌面。 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一句话,而且那嘴角边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齐临急了,上前抢过她手里的抹布扔掉,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咬牙切齿道:“严嘉,你到底怎么了?快跟我说话!” 严嘉看着他的表情,出现一丝懵懂,大约是肩膀被抓得有些疼,皱着眉头想要挣开。可她越挣扎,齐临抓得越紧,直到她再也受不住似地尖叫起来,傅平上前将起来的手用力扒开,道:“严嘉看起来有点不同寻常,你先不要急,会吓到她!” 齐临双眼看着严嘉,没有移开半分,却对她目前的状况是一头雾水。得到自己的严嘉,则又已经捡起抹布去擦桌子,时不时还走到镜子前,揽镜自照一番。 此时站在一旁的村长,本来也是觉得奇怪,但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乎地大叹一声:“这……这……这分明是落洞了!” “什么?”屋内的人几乎异口同声。 村长抹了抹额头:“河那边靠着的山,有好几处山洞,前年幺妹也是在那边落的洞。我知道你们觉得这是迷信,但是你们是见过幺妹的,小严姑娘现在是不是跟幺妹很像?” 石璎璎惊恐地点点头:“好像是这样,幺妹也是脸色红润,面含微笑,整日照镜子,打扫房间。可是……严嘉又不是你们苗人,她怎么会落洞?这太荒唐了!” 村长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急道:“你们是客人,在我们寨子里出了这种事,我真是万分过意不去。我知道你们大城市医术高明,应该会治好的。” 石璎璎忧心忡忡看了看严嘉:“但……她这个情况,根本就不听我们说话,怎么能带她走回城?” 此时一直看着严嘉沉默的齐临,忽然开口:“你们出去吧,我在屋内看着她,陪一会儿她。” 石璎璎担忧地看向他:“齐临,你没事吧?你不要太担心,我们等等,说不定过一两天严嘉就好了,就算不好,我们带她会江城,一定能治好的。” 傅平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璎璎说得对,你不要太担心。” 齐临默不作声,只继续看着对着镜子像是在臭美的女人。 待到房内只剩下他和严嘉,他才走上前靠近她,一动不动看着她开口:“你不是无缘无故跑去河边对不对?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坏人?” 严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旧像是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世界中。 齐临继续道:“我知道你是被人催眠了,你不要怕,我会找到办法让你恢复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齐临百思不得其解。 这苗寨并没有什么古怪,村民都是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苗民。 不过他很想到下飞机后,似乎有人跟踪他和严嘉。 因为在江城时,出了玉玦被神秘人抢走又送回的事情。他当时想的就是跟踪他们的人应该也是冲着辰氐人来的,但他毕竟是打着去考察苗寨民俗的名义,而且进入山中后,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明显完全消失。所以他并没有再放在心上。 可如今严嘉发生这种事,他不得不怀疑寨子里已经潜入了那些神秘人。 齐临有点烦恼地看了看严嘉,一面抱怨她不听自己的话独自跑开,一面又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齐临其实并不在乎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实际上他有关辰氐人所有的研究公开共享都没有关系,可他知道那些人可能需要的并非是公开共享,而是独占。 他还不知道辰氐人到底有什么有利可图的巨大秘密,但按着目前的状况来看,必然是有的。 而令他最不解的是,那些人为什么要伤害严嘉,难道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 他有点烦恼地想着,上前将严嘉抱住。 他动作不重,严嘉也就没挣扎,只是对他的拥抱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开饭时,石璎璎来叫人,齐临拉着严嘉去吃饭。 痴傻状的严嘉,好在还能生活自理,看到饭菜,便老老实实坐下,自己动着筷子吃饭。 只是依旧一言不发。 傅平看了看忧心忡忡的齐临,问道:“齐临,你打算怎么办?” 齐临吐了口气:“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本来计划今天走,出了这种事,你们也跟着没走成。我想了想,还是明天带严嘉回去,到时找医生看看。” 傅平点点头:“也好,早点回去就诊早放心。那我们明天一起走,严嘉现在这个样子,你一个人可能也是照看不好的。” 石璎璎连连点头:“我们一起来的一起走,我会帮你照看严嘉的。” 齐临蹙眉看了眼无知无觉的严嘉,又深深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 几人正计划着,村长家中的几个的小孩,忽然从外面蹦蹦跳跳跑进来。几人手中还拿着一支小小的原子笔和一张纸。 那原子笔看起来很精致特别,并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苗寨的东西。 而那几个孩子也似乎觉得十分稀奇,拿着那原子笔,在那张纸上胡乱图画。 “你们哪里来的笔?”村长问。 其中一个小孩子回他:“在外面的路上捡的。” 村长随口问:“是你们几个丢的吗?” 众人除了严嘉,均摇摇头,齐临看了眼严嘉替她回答:“也不严嘉的。” 那几个小孩嘻嘻在纸上画了几笔,又将纸举到傅平面前,指着上面本来就有的几个字母:“还有这张纸,上面写着的这些东西,是不是英语啊?” 傅平淡淡瞟一眼,忽然脸色大变,口中喃喃道:“他们来了?” 他声音很轻,但还是叫齐临听到,他蹙眉问他:“你说谁来了?傅平,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傅平摇摇头,脸色却有点不同寻常的苍白。 石璎璎一头雾水似地看这样两人,疑惑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傅平倒是很快恢复,笑了笑道:“没事。” 齐临也道:“没事。” 这一日在齐临的忧心和狐疑中度过。 傅平那句“他们来了”实在是让他费解。 到底谁来了?难道就是那些挖掘辰氐人秘密的神秘人? 可这与傅平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傅平跟那些人有关? 带着这些疑问,齐临这一天一步都没有离开严嘉,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到了入夜,严嘉径自上床睡觉。齐临自顾在她床边打了个地铺,将石璎璎赶走到另外的客房。 这一夜的齐临,并没有睡。 吊脚楼毫无隔音能力,外面的一点风水草动都能听到。而秋日的村寨十分安静,直到后半夜,一直竖着耳朵的齐临,忽然隐隐听到一丝脚步。 那脚步极其轻,如果不是他的听力绝佳,或许并不能感觉到。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看睡得安稳的严嘉,轻手轻脚打开门,果然见院子里有一个身影。 “谁?!”他大叫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不是有点乱啊~~改了又改感觉没说清楚,下章争取解释清楚 第67章 边城幽村 院子里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旋即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道:“是我。” 石璎璎的声音很容易让齐临辨识,实际上他也已经从月光下的轮廓,看出那身影是她。 他还未开口,石璎璎已经踮着脚尖,快速走了过来,小声问:“齐临,你怎么起来了” 黑暗中齐临的神色看不出,但那声音明显是不悦且带着质疑的:“该我问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吧” 石璎璎倒是挺坦然,只神秘兮兮地靠近他:“我一个人睡有点怕,怎么都睡不着,刚刚好像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所以就爬了起来看看,你有没有听到” 齐临狐疑,难道刚刚听到的脚步不是石璎璎的 他想了想,直矗矗回道:“我就听到你的声音。” 石璎璎讪讪一笑:“那可能是我幻听了。”说完她叹了口气,继续压低声音道,“说实话,严嘉发生这种事,我总觉得心里发憷。落洞这种事情照我的理解,无非就是青春期苗家女孩的心理疾病,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发生在严嘉一外来的姑娘身上。你说其实她是不是中了什么巫蛊之术就像之前在路上发生的那样这苗寨不是还有个什么草鬼婆么” 齐临稍稍打开身后的门,从半开的缝隙中,遥遥看了眼在黑暗中睡得香甜的严嘉,复而又将门小心翼翼关上。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不管是怎么回事,我相信现代医术都可以解决的。” 石璎璎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说完,抬头看了看齐临,“齐临,你是不是也睡不着要不我们聊聊天吧” 齐临默不作声,但是蹲下的身子,已经说明了他的意思。 石璎璎也随他在门口蹲下:“你别担心,严嘉现在看起来也不痛苦。” “我不担心。”说是这样说,齐临却双手抱膝,一副落寞的鬼样子蹲在地上,眼睛望向天空的月亮,别提多忧伤。 说完这话之后,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管石璎璎说什么,似乎都没有听进去。到了后来,石璎璎也不好继续说话,一来是自讨没趣,二来是怕万一打扰了屋内睡觉的人,只陪他在门口蹲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临的悲伤情绪终于稍稍散开,他舒了口气,朝石璎璎道:“你睡觉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我也进去陪严嘉了。” 石璎璎哦一声,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那我回屋了,你好好休息,不然明天没精神。” 齐临没有应她,见她转身回屋,自己也退回房间。 床上的人半点动静都没有,似乎睡得极其安稳,只是齐临在走近时,忽然发觉不对。床上根本就不是没动静,完全是一点呼吸的响动都没有。 他快步走上前,掀起被子一看,黑漆漆的床上,哪里还有严嘉的影子。 齐临这回心跳都差点没了。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深呼吸两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他拿出手电照了下屋子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刚刚一直在门口,唯一的可能便是屋子的后门。 可他走上前检查一下,那门的木闩依旧是闩好的。如果有人从这里带走严嘉,姑且不论他在门口没听到半点动静,就是这依旧从内闩着的门,也无从解释。 就算齐临曾经的经历,让他见过一些无法用现代科学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但基本上他还算是一个理智的无神论者,所以在他的理解范围内,这几乎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事。 但容不得他多想,齐临打开后门,走出去用电筒照了照四周,又看了看地面,仍旧是没有任何动静和痕迹。 齐临在江城见过那些人,直觉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本事。 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子灵光一现,忽然想起隔壁的傅平。 他跑回屋子,敲了敲木墙壁,隔壁果然是没有回应。 他快速跑到外面的门口,准备一脚将那门撬开。 只是抬起脚,忽然想起不应该再惊动村长和其他村民。毕竟如果寨子里来了目的不明身份不明的人,对宁静的村寨是一种惊扰。事情未明朗之前,还是不要大动干戈,也不好吓到村民。 何况,如果真的有什么坏人,还是他们带来的。 想着,齐临咬住手电,伸手在门缝捣鼓了几下,好在他撬门的技术早已经炉火纯青,这种木门闩,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三下五除二便将门打开。 他飞快跑到床前,那床上果然也没有人。 齐临伸手摸了下被子,基本上没什么温度,说明傅平已经离开有一阵子。 那么,催眠严嘉,此时带走严嘉的人,果真是傅平。 难道他就是那些神秘人可是他们应该就是要探寻辰氐人的秘密为什么要伤害严嘉 难道是严嘉发现了什么秘密 最重要的是,他将严嘉带去了哪里 此时村寨还处在一片黑暗中,按着傅平对地形的了解,只要他想离开,一定能轻易做到。 但是齐临潜意识认为他不会离开太远,而且也总觉得他并非那些神秘人的同伙。他整个人看起来太淡然,一把价值连城的青铜匕首可以随随便便挂在小店内的人,不太像是会丧心病狂追寻所谓的辰氐人秘密的神秘人。 他忽然又想起白天在饭桌上,傅平看着小孩子拿着的那纸张,莫名冒出的“他们来了”几个字。他后来悄悄去看了那纸张,上面几个英文字母,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傅平一路来所有的古怪举动,一幕一幕从齐临脑子里跳出来。 他在古城茶楼见到纸张上所画村子的图,出现的一瞬间怔忡。 对苗语和当地民俗的过于熟谙。 在忽然出现瘴气树林,并且流露出的短暂愤怒。 挖墓时表现出的紧张和敬畏,以及对蛇群的跪拜。 当严嘉悠悠然转醒时,惊恐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听使唤,待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她转头看了下四周,很快看出她所在的地方,是山坡上莫家的那房子当中。此时的屋子点着一支蜡烛,只是灯光微弱,不足以照亮这件屋子。 而她也很快发觉了在墙边半蹲着,似乎在倒着什么东西的傅平。 严嘉挣扎了体,叫道:“傅平,我怎么会在这里你绑着我做什么” 傅平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瓶子扔掉,轻笑一声道:“你还叫我傅平吗你应该叫我阿岩,说起来好多年都没人这样叫过我,我现在忽然很想听。” 他表情有点古怪,严嘉只觉得心中发憷,她对醒来之前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当时她跟着他来这里,听到他所说的话,然后不知他对她做了什么,她对后面就没有任何记忆了。他甚至分不清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了多久。 不过他有些馄饨的脑袋里,似乎隐隐有齐临他们的画面。 严嘉气急败坏地叫道:“傅平,你放开我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好好说吗我们绝对不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傅平但笑不语,只是从那神龛前的桌面拿了那截燃烧的蜡烛。 严嘉惊恐地看到慢慢地将蜡烛丢在刚刚的墙边。她这时才闻到,这屋子里散发着浓浓的松香,想必就是他倒在地上的那些黑色液体。 当她看到蜡烛火点燃地上的松油,火苗慢慢燃起,才蓦地明白傅平要做什么 就在刚刚,即使她被绑着,也绝对没有想过傅平会伤害她。在她看来,傅平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可现在她不得不又惊又怕,大叫道:“傅平,你放开我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秘密,我可以保证不说” 傅平伸手对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在地上坐下来:“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的,我会跟你一起。相信我,其实活在世上没什么好的,因为你在未来的日子,会看到世态炎凉,遇到各种居心叵测的人,遭遇离别和背叛,还有漫长的孤独。这些滋味非常不好受,我不忍心让你有机会遭受。所以严嘉,陪我一起在这个世界消失吧” “你疯了啊”严嘉用力挣扎,但是身上的绳索纹丝不动,她像是一个徒劳的困兽,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在墙角一点一点蔓延。 傅平对她的咒骂毫无所动,只幽幽道:“我生在这个苗寨,从小和苗寨里的人生活,除了会说父母教给的汉话,我和苗民没有任何区别。后来我的父母过世,我以为我会和寨子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在山中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娶个苗家姑娘,生几个孩子。直到我遇到了她。” 他顿了顿,看向严嘉,继续娓娓道来:“她长得真漂亮,你确实长得很像她。不过在我看来,她和你一点都不一样。那时我跟了邻村的师傅学做木匠,时常走村串寨,有一次在一个寨子里为人搭建房梁时,不小心摔断了腿。当时那寨子里正好有普及卫生知识的知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她为我接骨治疗,我当时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漂亮的姑娘。因为我是这深山苗寨里,汉话说得最好的,几天下来我和她便熟悉了。等我腿伤恢复,她也回了乡镇上的临时公社。虽然从寨子里到公社最快也要走上一天一夜,但我还是每个星期都去看她。后来我干脆就做公社附近村寨的木活,好见上她。我还带她来这里,长途跋涉,她毫无怨言。她是城里姑娘,但是一点不娇气,悄悄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还教我识字。”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遇到知青返城,我们不得不分离。但是她说等她在城里安定,一定来找我,而我将家里祖传的一对玉玦送给她一块作为定情信物。因为她那句誓言,我等了又等,每个星期依旧去公社,可等了三年,她杳无音讯。而我决定离家,去她所在的城市找她。”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山,到了她所在的城市才知道,那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世界。城市太大,到处人来人往,却没有她。过了很久,我才打听到,她已经与家人出国。而那时,距离她离开,已经六年。” “我没有再刻意去找她,只是偶尔期望会在路上与她不期而遇。我开始习惯城市的生活,逐渐在城市安身立命,岁月在城市的变迁中不知不觉流逝。我的孤独感与流逝的时光一样,不断拉长,直到某一年,当我意识到身边人不断老去,而我几乎没有变化时,才惊觉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我的家族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我的父母也没有任何不同。我只能联想到我的祖人莫青云,虽然我出生时她已经过世半个世纪,但村中有关她的说法,才传了两辈人,不会有假,我想我应该是跟她一样的人。就在那时,我遇到一位研究辰氐人的专家,在他那里看到一些奇怪的文字,而那些文字在我们家的族谱和祖传玉玦断面出现过,我才知道自己是那个种族的后裔。那个专家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看中我的一些本事,请我跟他一起去探寻辰氐人的秘密。” “在后来的很多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国内国外,跋山涉水,看过苍山雾海,走过荒漠草原。有一年,我去到美国,坐车路过一个社区,偶然看到一栋房子前,一个女人与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在修剪草坪。那时,我已经快五十岁,她比我小一岁,当然已经不年轻。可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看着她已经染上岁月痕迹的脸,仍旧那么漂亮美好。我看了她许久,直到屋内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温柔的拉着她和孩子笑着进屋。那是那么多年来,我最开心的一天,时隔二十多年,我终于再次看到了她,而且看到她过得那么幸福。” “那次之后,我决定在余下的有生之年,全新投入到寻找辰氐人的秘密当中。只是不久之后,我发觉那个专家和他的组织,所做的研究,并非是想要考古或者科学发现,而是为了一些可怕的目的。我甚至看到他们拿人体做实验,所以我离开了他们。因为知道他们很多秘密,而且也似乎隐约猜到我的秘密,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追踪我。直到前几年,我回到古城隐姓埋名,才算是甩掉了那些人。可我没想到他们竟会找到这里来,既然找来了,想必他们也会查到我的身份。但我绝不会让他们拿我去做他们那些害人的实验,也不会让他们从我这里,追寻到那些可能埋藏在某些地方的辰氐人秘密。所以我决定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严嘉也终于明白他的生平,和整个事件的始末。 不得不说,他的人生,确实让人唏嘘,只是严嘉看了看那些已经蔓延上房梁的火焰,和屋内越来越灼热的气息,她奔溃道:“傅平你要是不想被那些所谓的坏人找到,想要自杀,我很理解,而且你也活了快七十年,不算亏。我知道你心地很好,我才二十多岁,你为什么要让我跟你一起死。就算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死了,对他们照样没有意义。” 傅平轻笑一声:“我是为你好你看看我活了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悲欢离合,得到的多是孤独和痛楚。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也是父母早逝,我不想让你以后也遭遇我同样的命运。” “我不会跟你一样,我过得很好,虽然父母过世,但是有亲戚有朋友,我一点也不孤独,还有齐临。他那么有趣,怎么会让我觉得孤独。” “但是有一天,他也会离开你。” “不会不会,他不会离开我。” 傅平万无动于衷看着她徒劳挣扎,不再出声,只是转头去看那些渐渐将房梁和木墙吞噬的火焰。 碰的一声。 “严嘉”正中的木门应声而落,火光下的齐临,铁青着脸出现。 “齐临齐临”严嘉惊喜地大叫。 “你别怕,我来救你”齐临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傅平,大步走上前去解严嘉身上的绳索。 只是她刚刚触到严嘉,就被一个力量踹开,傅平面无表情地站在严嘉身旁,一字一句道:“齐临,我不打算伤害你,如果你不想跟我们一起葬身火海,那你就马上离开” 齐临大怒:“姓莫的,你神经病吗你要死就自己死,严嘉哪里碍着你了,你非要拉着她一起。” “黄泉路上,总是要找个人作伴。”傅平轻描淡写道。 齐临想骂人,只是张口时才发觉自己好像不会说脏话,只得哼了一声,再次走上前去救严嘉。 傅平伸手一拦,他则粗暴地拉住他的手,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在地。不过傅平还未落地,只脚尖轻轻一点,又弹了起来。 两个人迅速打成一团。 齐临从小在部落长大,力气大动作蛮横,而傅平身手灵活,两人一时分不出胜负,谁也占不了上风。 严嘉焦急地看了看战况,又看向屋顶,只见那里已经变成火海,横梁似乎在火烧中摇摇欲坠。好在大门已经打开,不至于被浓烟窒息。 咔咔 隐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严嘉心道不好,艰难地拖动身下的椅子移动了半步距离。但显然没有用,上方的一根横梁,直直砸下来。 严嘉惊呼一声,等待噩运降临。 只是,身上被砸的剧痛和灼烧,并未如期而至,反倒是一个结识躯体,将她覆盖住。 齐临的闷哼就在耳边。严嘉吓了一跳,睁眼看到齐临牢牢挡在自己身体上方,那根横梁砸在他身上,又慢慢从他身上滑落。 见严嘉没被砸中,齐临才放心地直起身。他身后已经被烧着,但他浑然不觉,直到严嘉叫道:“齐临,你着火了” 齐临手忙脚乱地拍了拍,也不管拍熄没有,先去解严嘉的绳子。可傅平再次从地上爬起来阻拦。 严嘉看着两人又打在一团,而头上的房梁和周围的木壁,在持续的火烧中,显然已经不能维持多久。 她知道,这种年份久远的木屋,马上就要倒塌了 她不敢多想,看到齐临一次又一次想过来救他,一次又一次被傅平缠住。严嘉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大叫道:“齐临,房子要倒了,你快出去,别管我” 齐临焦躁地看了眼周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哗啦哗啦,房梁和瓦砾,纷纷再次落下,齐临大吼一身,将傅平一脚踹开两米,迅速跑到严嘉身边。 这回绳子倒是解开,只是严嘉刚刚从椅子上起身,半个屋子轰隆一声垮下来,两个人立刻被横梁和瓦片压住,还有熊熊的火焰将他们包围。 整栋屋子完全变成一片火海。 齐临一直挡在严嘉身上,被砸中和火烧的疼痛,他已经感觉不到。 想要动,也发觉是徒劳。 “齐临,我们是不是真都要死在这里了”严嘉被浓烟呛住,艰难地发出声音。 齐临默不作声,用尽全身力气撑起来,转头四看,除了火焰什么都看不到。 不,他还看到了已经成为一个火人的傅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齐临憋了口气,将严嘉从地上的抱起来,可正要往外走,噼里啪啦又是一阵垮塌。可就在快要砸中他的时候,那个本来冷漠的火人,忽然出现,将那些燃烧的木头隔开,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披风,兜头批在齐临身上,从后方用力将他一推。 齐临接着他的助力,和这块堪堪将火焰隔开的披风,抱着严嘉跌跌撞撞闯出了火海。 刚刚跑到门外的空地,他立刻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用披风将严嘉身上的火苗拍熄。 忙活了片刻,两人身上的火终于是灭掉。 严嘉喘着气看着那已经火海般的木屋,大叫:“傅平,你快出来” 傅平的声音,淡淡传来:“我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我早就生无可恋。而只有永远消失,那些人才不会再找到我。严嘉,我本来想要你同我一起,离开这个给人带来无尽孤独和痛苦的世界,可是我看到齐临对你这么不离不弃,为你连生死都不顾,他一定跟我爱的那个人不一样。我想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们要好好的。” 齐临恨不得直接将那人拉出来暴打一顿,可全身疼得要命,火势又太强,他没办法再进去,只气得大骂:“姓莫的,你赶紧给我出来” “我还是喜欢你们叫我傅平,严嘉齐临,再见” 说完这句话,里面再没有声音。 火光之中,严嘉和齐临面面相觑,身上的痛两人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粗长的一章~~有什么不解的可以提出。 关于为什么傅平要带严嘉一起死,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傅平是不是真的死了可以猜一下~~ 这一卷差不多完结了,剩下的几章大概就是谈谈恋爱神马的哈哈~~~ 下一卷会有新人物,反派都还没露面呢~~ 第68章 边城幽村 齐临本来就偏黑的脸,经过这么一折腾,更是面目全非,只剩两只亮晶晶的眼珠子,在火光映照下闪光。 想到刚刚他那么奋不顾身救自己,严嘉就不免担忧他的身体状况:“齐临,你怎么样” “没事”齐临满不在乎地回她,只是片刻之后,又小声嘟囔一声:“有点疼。” 严嘉叹口气也嘀咕一声:“我也有点疼。”说完转头看向还在燃烧的屋子,“这么大的火,可能过不了多久村民就会发现,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有关辰氐人总该还是太复杂,将这些无知无觉的村民牵扯进来,想来是不明智的。 齐临倒是不以为然,撇撇嘴道:“老房子年久失修着火很正常,就说我们晚上起来看到这房子着火,跑过来扑火,火没扑灭反倒越来越大。” 严嘉想了想,虽然觉着这个原因很敷衍,但是山里人民风淳朴,大致也不会觉得奇怪。这些年,这一带苗寨着火也不是一次两次。 她想了想,又问:“可是傅平呢如果村民知道他被火烧死,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齐临看了看那仍旧没有减弱的火势:“不要告诉村民就是,这么大的火,等到熄灭,肯定也难寻到尸体。到时村长问起傅平怎么不见了,就说他临时有事,赶路回城了。他是经常带驴友进山的向导,村长他们也不会怀疑。” 严嘉点点头:“这倒也是,如果追踪傅平的那些人,真的已经潜入村寨,想必也会知道他已经葬身火海。”说完,她想了想又道,“这火不知道会不会蔓延下山,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通知村长,免得有危险。” 齐临嗯了一声,站起来,却刚刚动了两步,就疼得龇牙利嘴。 严嘉伤得倒还好,身上因为一直被齐临挡着,没什么事,就是手部被灼伤, 她走在齐临身后,这才看到他身后的衣服都被烧烂,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出皮肤是什么样子。禁不住忧心忡忡开口:“齐临,你真的没事吗你背上好像烧得很严重。” 齐临摇摇头,又问:“对了,傅平为什么要自杀,还要拉着你一起自杀” 严嘉不答反问他:“我才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当年的小木匠的” 齐临惊讶地转过头:“你说傅平是小木匠”问完这句,又解释道,“因为晚上你和他一同不见了,我想了半天,猜到他是莫家的后代,所以赶了过来。我没想到他会是小木匠,如果是这样,那他至少也有六十多岁。这样看来的话,有关辰氐人的传说,很大一部分是真实的。” 严嘉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之前晚上看到他来这屋子,就悄悄跟了上来,然后听到他在祭祖时说的话,才知道他是小木匠。” “难怪。”齐临恍然大悟,“原来你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将你催眠。” “催眠”严嘉对自己过去一天的催眠状态毫无记忆,听他这么说,不免奇怪。 “是啊昨天天刚亮,村民发现你昏迷在河边,等你回来清醒过来后,就傻傻的不说话,跟那个幺妹一样,村长还说你是落洞了。不过我猜想你是被人催眠,也不知道傅平用的是什么秘术,让你看起来那么古怪。”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我完全没印象,只记得当时被傅平发现偷听后,他跟我说了两句话就再没记忆了。” 严嘉又将之前在屋内,傅平说给她的那些话,简单给齐临说了一遍。 齐临沉默良久,方才微微点头应道:“原来他是被那些神秘人追踪,因为知道那些人的秘密,也不想成为他们研究的对象,所以选择自杀。” 严嘉点头:“他说他很孤独。他活了六十多年,看着时代变迁,可因为自己容貌几乎没有变化,所以不能跟周围的人保持长久的联系,只能四处流浪。” 齐临嗯了一声,低声道:“本来我是很讨厌他想害你,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算了,反正他人也不在了,我就不恨他了。”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但也说出了严嘉此时的心情。她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罢了,又补充一句,“齐临,你真善良。” 齐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是大好人。” 严嘉知他为救自己伤得不轻,见他仍旧这般云淡风轻,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暖暖地发酸。 她低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齐临。” “什么”他回头看了眼她。 严嘉看向火光和月光辉华下漆黑的双眼,轻轻笑了笑摇头:“没事。” 齐临伸手过来,小心翼翼拉起她的手:“你是不是还在害怕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严嘉更是鼻子发酸,嗔道:“你还说,那么危险你就应该一个人出去,万一我们俩都死在里面多不划算。” 齐临义正言辞抗议:“你陪我来的苗寨,我当然不能丢下你一个人逃生,大不了一起死。” 严嘉一时无语。 因为山上的火还在蔓延,两人也不敢耽搁,快速回到村长家敲门。 村长起来迷迷糊糊开门看到两人的狼狈样,又听他们所说,大惊失色,跑到外面遥遥一看,果然见着那山上的熊熊火焰,赶忙吆喝去叫人,又去叫村里的医生来给两人治烧伤。 很快,宁静的寨子吵吵闹闹起来,村民提水拎桶,朝山坡奔去。 严嘉和齐临,因为被烧伤,顾不得去救火,先去后面的水井,用冷水冲洗,减轻灼烧感觉。 齐临生长在部落,对于身体的裸,露毫无羞耻感,他到了水井边,就脱光了衣服,叫着:“严嘉,你给我背上冲点冷水,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此时的严嘉也顾不得那么多,好在天也还是黑着的,她赶忙用水瓢舀水,小心翼翼地淋在他背上。 齐临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 严嘉看不出他背上到底如何,但也知道他伤得不轻,忧心忡忡问:“齐临,你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齐临不知是被井水冷到,还是背上疼得厉害,浑身直发抖,连带着回答她的声音,也是颤颤抖抖的。 他说完,稍稍地头,双手在身前不知捣鼓了几下什么,忽然舒了口气道:“还好没烧到。” 严嘉汗。 “严嘉,齐临,是你们么”屋子内传来石璎璎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寨子好像很吵。” 严嘉提高声音回道:“山坡上莫家的房子着火了,村民去扑火,我和齐临被火烧伤了。” “啊”石璎璎似乎是惊讶之极,但旋即又是惊喜的声音,“严嘉你好了昨天你那个样子跟幺妹一样,吓死人了” “好了。”严嘉回道,“估计是中了什么邪,一觉醒来就好了。” “那太好了。”伴随着石璎璎的话,只听吱呀的声音,后门似乎被打开。 严嘉看到屋内的光照出来,瞟了眼隐隐绰绰中光着身体的齐临,赶紧道:“璎璎,你别过来,齐临他没穿衣服。” “啊”石璎璎跨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讷讷应声返回屋内。 严嘉见淋了一会冷水,怕齐临着凉,不敢再继续,便放下水瓢道:“我去给你拿赶紧衣服。” 齐临虽然对裸,露身体没什么羞耻感,但也知道文明人是不能随便光着身子的,他不好直接走回屋子,怕万一遇到人总还是不好。 严嘉回到房间,开灯找出齐临的背包,从里面掏出衣服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两只袖子已经烧得乱七八糟,手臂上两大片烧伤的痕迹,此时正一阵一阵地疼。 她咬咬牙,起身回到屋后井边,将衣服递给齐临。齐临一边穿衣一边倒吸冷气,大概是疼得厉害。 两人从后面回到严嘉的住房,恰好遇到村长领着之前那位老巫医满伯过来。 “满伯给你们带来了烧伤药,你们赶紧擦上,时间久了可就麻烦了。” 严嘉一听,舒了口气:“那就麻烦满伯了。” 村长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又跑出去,继续指挥救火。 满伯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两人,也不说话,只拿出布袋里的草药,吩咐严嘉弄些水过来。 严嘉从善如流地打了一碗水递给他。 满伯将水和着草药,放在碗里,搅合成浆状,递给两人,用放了一包干草药在旁边,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抹在烧伤的地方,连抹几天应该就好。” 说完,也不再管两人,冷着脸离开。 严嘉齐临面面相觑,但此时也顾不得太多。 那碗里的糊状药草,此时散发着特有的药草香味,隐隐带着些清凉的味道。 严嘉端起药碗:“齐临,你趴在床上,我给你上药。” 齐临看到她手上的状况,眉头一蹙,直接拿过她手中的碗:“我先给你上药。” 严嘉也懒得推辞,将烧坏的袖子卷起来,露出发黑的伤处。 齐临眉头皱得更深,小心翼翼用手指将药草抹在她手上。 严嘉本来没做什么期待,但是当那些药草沾在自己手上,顿时清凉的感觉传上来,灼烧的疼痛立刻减少大半。 她不得不佩服这深山里的能人异士。 待到抹好药,齐临将药碗交给她,自己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严嘉汗,但对他的野人习惯也算是习以为常,便没说什么,只蹲体。 抹药不是什么艰巨的任务,但问题是齐临除了背部,屁股也被烧伤。这便让严嘉实在是有些尴尬。 偏偏齐临一点都不以为然,自动将自己脱得精光,抹好药也不再穿衣服,说是怕衣服将药蹭掉。 他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严嘉无言以对。 只得把他的睡袋拖过来,让他在上面趴着,免得着凉。 看着他黑乎乎的背和屁股,她实在觉得有点无语。 这一夜实在是惊心动魄,加上手上还有阵阵灼烧的痛意,严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听着齐临均匀的呼吸声,她竟然在公鸡快打鸣时,还迷迷糊糊睡了一小阵。 天亮的时候,村子里的吵闹渐渐停止,严嘉冲床上爬起来,看到地上的齐临也光着身体坐起穿衣服。 该看的终于还是看光了。 好在这种时候不适合不纯洁思想发芽,她淡定地下床,和齐临一块走出门。 村长和石璎璎正在院子里聊着,看到两人,齐声问:“你们怎么样” 严嘉回到:“我没什么事,齐临烧得比较严重。” 村长叹了口气:“莫家的房子都烧光了,整座山坡都烧成了灰烬,好在没再蔓延开。” 他倒也没问起火的原因,只唉声叹气感叹。 严嘉看了齐临一眼,对村长道:“我们去看看。” “我也去。”石璎璎跟上。 三人走出院子,来到之前那小山坡下,果然见一座山坡烧成光秃秃的黑色。 当他们来到山坡上面,那屋子早已夷为平地,全都是黑乎乎的灰烬,什么都没有。 “烧了那么久,应该都已经烧成灰了吧。”严嘉语气哀伤叹道。 “嗯。”齐临看了看之前屋子门外的一棵快人一抱的柏树,指着道,“那棵树都已经烧得只剩一块木桩,人肯定是都化成了灰。” 他俩的话,让石璎璎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严嘉道。 石璎璎忽然又想起什么地问,“对了,你们看到傅平大哥没有我昨晚今早都没看到他。” 严嘉漫不经心地开口:“齐临说昨晚听傅平讲好像有什么急事,所以赶夜路离开了。” “啊”石璎璎似乎不可置信,“什么急事需要赶夜路” “傅平常年进山,赶夜路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应该是有很急的事才会这样。” “可是再急,也得跟我们告别啊” “估计是怕打扰你睡觉。” 严嘉胡诌了几句,实在不想再胡说下去,只期望这个单纯开朗的年轻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几章两个人谈谈恋爱,再去探险~~~咩哈哈哈 第69章 本卷结束 江城的气温急转而下,很快从深秋进入了初冬。此时严嘉和齐临,已经从苗寨回来一个多星期。 当时在夯朵寨那场大火后,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本来的即日出发,又生生拖了好几天。不过大约是苗家老巫医的药着实不错,两人养了几日,也就没什么大碍,和石璎璎一块回了江城。 至于傅平,寨子里的人收拾火灾残迹时,并未听说有什么类似尸骸之类的玩意,应该是真的烧成了灰烬,而他的死也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除了严嘉和齐临。 也或者还有那些神秘人。 严嘉做梦都没想到这场旅程会变成这样,对于傅平,她的心情很复杂。虽然前后加起来认识也才十来天,但如果不是最后那件事,傅平在她的心目中,是淡定从容又性格温和的男人,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无所不能。至于他的真实身份,严嘉当然是震惊的。只是这种震惊,很快就被他疯狂的行为所抹杀。 严嘉自始至终不明白,就算他不愿再孤独活在世上,不愿继续被人追踪,可为什么他要拉着她一起死。难不成就是因为她和他曾经的恋人长得相像 回想起这事儿,严嘉还是有些后怕。 正想着,艾晓玉在门口敲了两下,笑嘻嘻提醒她:“严嘉,开饭了” 严嘉这才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中午。 她揉了揉脑门,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跟上艾晓玉去后院吃饭。 到了餐厅没看到齐临的影子,又见张阿姨在装盘,严嘉奇怪问:“齐临怎么又不下来吃饭” 张阿姨装好饭菜,回道:“他说他身上烧伤的地方痒得难受,不想下来。” 严嘉了然地点点头。 齐临的伤,这些天开始在结痂好转,据说疼是不疼了,可从昨天开始发痒,昨晚她回到家中,还接到齐临的电话,跟她抱怨身上难受睡不着觉。 她今早上来了博物馆,忙了一阵,就开始坐在办公室胡思乱想,还没见到他。 严嘉忙将张阿姨手中的托盘接过来:“我去给他送吧。” 张阿姨呵呵笑了笑,道:“你要上去,齐临肯定会拉着你半天不让你下来,不如你上去和他一起吃。” 严嘉和齐临自从一同旅行归来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博物馆的几个人都看在眼里。但凡她上楼去找齐临,毕竟是许久之后才会下来。 艾晓玉还打趣问严嘉,她是不是跟齐临好上了 虽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但连严嘉自己也觉得和齐临似乎是太亲近了。 当然,她并不排斥这种亲近,相反还有些莫名的欣喜,只是每次见到齐临那懵懵懂懂的模样,又不得不默默翻了白眼,让自己别想多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她端着饭菜上楼,推开齐临房间虚掩着的门,眼前的情形,让她吓了一跳。只见齐临光着膀子,在地上打滚,跟中了邪似的,连旁边他的猴子小弟都有点惴惴不敢乱动的模样。 “齐临,你怎么了”严嘉赶忙绕过他将托盘放在桌上。 齐临又滚了半圈,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吸气,反手就要去挠背后:“痒死了,痒死我了” “哎,你别抓”严嘉蹲,将他的手打开,“小心抓破了发炎。痒的话就说明快好了,在长新皮肤。” “我知道,可是好痒,我宁愿疼都好过这么痒。”齐临嘟囔叫唤。 严嘉想了想,道:“你吃饭,我帮你用手摁摁。” 齐临点点头,从桌上将饭拿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动。 严嘉在他身后坐下,对着他有些触目惊心的背部,只觉得心头都有些发颤,想必当时是很疼的吧,也不知道那几天,这家伙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没听他叫唤过。 她试探着在那些疤痕上按了几下,问:“这样有用吗” 齐临嘴里包着一大口饭,含含糊糊点头:“有用,全部地方都要按一按。” 严嘉赶紧道:“屁股就算了。” 齐临嘻嘻笑了笑:“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你又不是没看过。” “闭嘴,好好吃饭。” 齐临心情不错地扒了几口饭,似乎这才意识到餐盘里多了一碗饭,咦了一声:“严嘉,你还没吃饭” “我先帮你按一按,你吃完我再吃。” 齐临想了想,将身子稍稍转了转,夹起一块鸡块,往后递过来:“那你给我按背,我喂你吃饭。” 严嘉哭笑不得:“得了,你就老老实实吃吧,等你吃完我再吃。” “不行,你会饿的。” “我一点都不饿。” 可她这话刚落音,齐临那筷子已经伸到她嘴边,一副她不吃他就不收回去的架势,严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将筷子上的鸡块咬下。 这筷子还是他吃的呢。 齐临见她将自己夹的菜吃掉,喜滋滋地扒了两口饭,又仔细在菜碗里,找出一块最肥美的排骨,往后递给她:“你再吃。” 严嘉笑着一口咬下来,使劲在他背上摁了一把:“你别烦了,快点吃完让我吃。” 齐临嘻嘻笑着,吭哧吭哧使劲趴了几口,将自己那份饭菜吃完。立刻从地上蹦起来:“我吃完了,你吃吧。” 严嘉笑着看他因为不敢挠,只能站着扭来扭去勉强止痒,一面有些心疼又觉得这画面实在好笑。 她拿上碗筷,慢条斯理盘腿坐在地上吃饭,吃了几口方才发觉,自己怎么跟着野人一样,什么时候对坐在地上这么娴熟了 齐临扭了一阵,大喇喇在她面前坐下,坐下后,似乎是觉得距离有点远,又挪动了两下,直到和严嘉只隔了一步之遥面面相对才停下动作,然后好整以暇,睁着一双黑溜溜的严嘉,一动不动看着她。 严嘉如今已经习惯他的亲近举动,对他与自己这么近相对,倒没什么异样,就是被他盯着吃饭,实在是有点古怪,不由得皱眉歪头道:“你看我干什么” 齐临干脆撑着脸,一脸坦荡荡道:“你好看啊” 严嘉一时无言以对,偏偏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单纯无邪,没有一点杂念的样子,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可他到底是个男人,严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猛塞了两口饭,脸上却怎么都止不住有些发热。 齐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语言,会让一个女孩子尴尬,仍旧一动不动看着严嘉。直到她吃完饭放下碗筷,他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将她的手拉过来,撩起那衣袖看了看。 严嘉手上的烧伤,大约是不太严重的缘故,已经完全痊愈,连疤痕都只留下了一点点淡淡的印记,估摸着长一段日子,便会完好如初。 齐临叹了口气:“女孩子留疤可难看了,还好你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 严嘉收回手,白了他一眼:“你还挺善解人意的嘛” 齐临没听出她的调笑,很得意地嗯了一声,又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那里面装着两根头发,正是当日从墓里取走的那两根。 严嘉正了正色:“你准备把这头发交给哪里的机构检测” 齐临表情难得地严肃认真,看着那头发,沉默片刻,才开口回道:“这几天我想了想,如果把头发交给研究机构,可能就会检测出辰氐人的基因跟我们普通人确实不一样。如果他们只是存在于历史上倒还好,但傅平的存在,说明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有跟他一样的辰氐人,那么这个研究,也许就会给那些存在这个世界上与众不同的辰氐人后裔带去灾难。傅平不也是因为不愿被人研究,所以选择自杀的吗” 严嘉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还有傅平那样的人存在,他们身体的特殊性,肯定会引来那些科学狂人的兴趣。如果有人想通过对他们的研究,改变普通人的体质,可能真的会是场灾难。因为任何以人体为研究对象并试图改变的科学实验,都是可怕的。说不定那些神秘人也有这种目的。” 齐临看了看她,忽然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严嘉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将那两根头发抽出来,用打火机点燃,不出片刻便烧成了灰烬。做完这些,他释然一般拍拍手,转头对严嘉粲然一笑:“我决定不再继续做辰氐人的研究了。反正我也算是实现了我爸的愿意,证明了辰氐人确实存在,也确实与我们不一样。” 严嘉不知为何,竟然有隐隐的欣慰感,原来他也不是那种一根筋的呆子,会周全地考虑。只是欣慰完毕,又想起他此行来中国的目的,下意识问道:“你不准备继续研究了,那还留在这里吗” 齐临摊摊手:“前天我接到我妈妈的邮件,她让我回非洲陪她。” “哦,是吗”严嘉讷讷应道,还未深思心里的失落感已经先行升了起来。 齐临居高临下睨她一眼:“非洲其实很漂亮的,部落里的人也很友善,与你想象的不一样。” “我相信。” “我在那边生活了十几年,后来开始跟教授做事后,也经常回去,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很喜欢那里。” “我明白。” “我是妈妈带大的,虽然他经常只顾着她的研究,有时候也会有点烦人,但她很疼我,我也很爱她。” “你妈妈一个人在那边,肯定很想你,你回到她身边是应该的。” 齐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撇着嘴哼哼唧唧在她面前坐下:“可是我回信告诉她,我不回非洲了,我要留在这里,如果她愿意,就来这里找我。” “为什么”严嘉讶异,心中隐隐一丝窃喜呼之欲出。 齐临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因为我告诉她,我要和你在一起。” 类似的话,严嘉之前听过好几次,完全没有任何深意。所以这一回,她虽然心跳加快了那么一下下,也没有多想,只笑了笑道:“你这样说,你妈妈会伤心的。你和我又不能一直在一起。” 齐临一下急了:“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妈妈说了喜欢谁,就要努力争取和谁在一起。”他说着说着,脸上忽然冒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声音也开始支支吾吾,“我喜欢你,当然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严嘉怔了一怔,失笑摇头:“齐临,喜欢是分很多种的。你之前也说过喜欢我,因为我是你在文明社会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但是朋友并不意味着要一起生活你懂吗我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就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可能太多。” 齐临一下子有些气馁地垂下头,沮丧道:“严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什么是男欢女爱” 严嘉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懂得这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的。” 他一把将她的手抓在手心,继续道:“可是妈妈提醒我,我才知道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严嘉让他握着自己,因为这话而有些怔住,半响才反应过来:“那个齐临,是不是你妈妈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所以你觉得你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当然不是。”齐临抬头一脸坚决的表情,“我虽然很多东西不懂,但是只要一点就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以前没体会过,所以之前不明白。可是我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就是想要每天跟一个人在一起,想要时时看到她,做梦的时候都是她,想要保护她,她说什么我都听,她开心我就开心,她不高兴我也难过,还想抱她亲她和她睡觉。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都是这种心情,因为以前从来没体会过,只觉得很开心,却没有多想。直到妈妈提醒,我才恍然大悟,我看过很多书,如果说这种感觉都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的话,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完了这是严嘉的第一个念头。 这家伙明明就是一点都不开窍,这是这情话说的她老脸都快热得受不住,心脏普通普通快跳出来。忍不住回想了下这段日子以来齐临的表现,还真是如他所说的那样。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片刻开口:“你真的对我每天都是这种心情” 齐临用力点头嗯了一声:“我现在看着你就想抱你亲你和你睡觉。” 严嘉黑线,想起他之前有关爱情跟情,欲相关的言论,生怕他说什么我想和你做,爱之类的话,立刻打住他:“别说了,我知道。” 齐临见她并没有排斥抗拒,只是隐约有些害羞的样子,嘻嘻笑了笑:“那你让我跟你一直在一起吗就是你说的那种一起生活” 严嘉忍住笑,睨了他一眼,在他紧张等待地时候,猛地凑上前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因为有点羞赧,又赶紧撤离,背过身去不理他。 齐临懵了一下,因为这轻描淡写的吻,飘飘然片刻,却忽然想起她还没回答自己的话,急得去掰她的肩膀:“严嘉,你怎么不说话,你答不答应嘛” 严嘉挣开他,蹭得起身,转头抿嘴笑了笑,嗔道:“你猜” 说完,快速跑出门下楼去了。 齐临一头雾水,因为还没得到答案,不免心急火燎,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屋内当了许久电灯泡都没出声的小猕猴,大概也是看不惯自己哥哥这么白痴,龇牙咧嘴捡起几本书朝齐临头上砸过来。 齐临哎呀了一声,气愤道:“小弟,你添什么乱严嘉都还没答应我呢”说完又软下声,哼哼唧唧道,“你说严嘉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她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其实我真的不笨,不懂的东西,我都会学的” 严嘉捧着热热的脸,一面下楼,一面听着身后齐临徐絮絮叨叨的话,忍不住想笑。和这样的家伙谈恋爱,好像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结束,下卷会进入新情节。 这个文说实话,自己知道没写好,节奏和讲故事的方式都有问题。所以扑街扑得很厉害,卤煮也算是能接受,就是每次看着为数不多的订阅里面,排在第一第二的都是盗文号,这滋味也是够酸爽。 下卷因为较之前构思做了大调整,以前的一点存稿全部推翻,而明天开始卤煮要出行,所以大概要过两个星期,才能继续更新,总之这是我比较费心的文,虽然初次尝试这种题材失败,但肯定不会坑。 隔壁的都市言情有存稿会继续更,如果有兴趣可以先去看看 第70章 古道惊情 齐临觉得自己对严嘉表白无果后,整个人焦心不已,加上背上的烧伤还在痒,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 隔日天还没亮,他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跑到博物馆门口坐着。 严嘉早上上班,刚下车就远远看到了门口撑着脑袋的家伙。她还才走上博物馆台阶,看到她的齐临,脸上露出夸张的笑,蹭得起身,张着双臂,朝她跑来。 严嘉躲闪不及,已经被他一个熊抱抱住。 “你干什么大早上在门口搂搂抱抱,也不怕人家看笑话。”严嘉佯装不满将他推开。 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这么喜欢抱来抱去的。 她腹诽完毕,准备继续往前走,可才走了一半,齐临又从后面将他抱住,贴着她一起,亦步亦趋。 “齐临”严嘉见挣脱不开,阴测测开口。 齐临哼哼唧唧两声,也不放手,只颇有些幽怨道:“我看书上说了,烈女怕缠郎,你还没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要缠着你,一步也不离开。” 严嘉黑线:“一步也不离开” “嗯。”齐临坚定地点头。 “那我要上厕所呢” “”齐临想了想,“那我就在厕所门口等着。” 严嘉被雷得外焦里嫩,实在忍不住,反身给了他一个大暴栗,双手叉腰道:“你是白痴么” 她昨天都厚着脸皮主动亲他了,这家伙竟然过了一夜都没明白。 齐临哼了哼:“反正你不答应和我谈恋爱,我就缠着你答应。”他想了想,“我在追求你。” 严嘉被他的白痴和直白,弄得哭笑不得,深呼一口气:“追求我你这是准备烦死我啊” 她说完往室内继续走,感觉到齐临追上来,转身指了指他的脚:“打住你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要是再烦我,我就不理你了,可别指望我答应你什么。” 齐临沮丧地停下脚步,怕严嘉当真不理他,也不敢再去缠着人家。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齐临难得比所有人都早等在餐厅里。看到严嘉过来坐下,习惯性地往她身边挤,被严嘉一个眼刀一瞪,立刻识相地往旁边坐了坐。 他牢记着严嘉早上那番话。 一顿饭下来,严嘉看到齐临憋屈的模样,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喷饭。她并不准备为难他,但是看他这么主动,却又不开窍的样子,实在就是很想逗逗他。 吃完饭,严嘉故意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看到齐临要跟上来,立刻给他瞪了回去。 齐临郁卒地跑到院内吊床躺下,烦躁的模样叫艾晓玉看到。 她笑嘻嘻上前问:“齐临,你怎么了不开心么” 齐临抬眼看了看她,冷不丁问道:“你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吗” 艾晓玉愣了下,半响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心中八卦因子立刻蠢蠢欲动,一脸贼兮兮地问:“齐临,你要追求谁吗严嘉” 齐临坦荡荡地点头:“我喜欢严嘉,我要和她谈恋爱。但是她还没答应我。” “”艾晓玉抹汗,要不要这么直接,她呵呵笑了两声,“其实我觉得严嘉挺喜欢你的。” “是吗”齐临一听,双眼发亮,颇有点高兴,“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她为什么不答应我” 艾晓玉在他对面坐下,面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野人,她不得不生出一点类似身经百战的优越感:“因为女孩子都会有些矜持,你想要追求严嘉,肯定要拿出点诚意,人家才会答应的。要是你一表白,严嘉就答应,多没面子。” 齐临翻了翻眼皮,想了想,似是自言自语道:“好像真的没什么诚意诶,”说完又问艾晓玉,“那怎样才算是有诚意” 艾晓玉一副过来人的高深表情:“至少要送点女孩子心仪的礼物。” 齐临回忆了一番书本知识,不太确定地问:“玫瑰花钻石” 艾晓玉连忙摆摆手:“礼物不在于贵重,主要是在于用心,有意义。玫瑰钻石多庸俗,严嘉一看就不是那种人。” 齐临不知想到什么笑嘻嘻点头:“我也觉得是。”说罢,从吊床蹦下来,“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艾晓玉一头雾水看着他像阵风一般离去,反应过来乐不可支。想到严嘉和这家伙谈恋爱,就觉得实在是有趣至极。 她没忍住,风风火火跑到严嘉办公室打趣:“严嘉姐,齐临说他在追求你呢你快从实招来,你们发展到那一步了” 严嘉睨了眼这姑娘戏谑的表情,笑道:“你都说了他还在追求我。” 艾晓玉凑近她,撑着脑袋道:“我之前就觉得齐临对你不一般,果然如我所料。不过,你真的准备和他在一起” 严嘉歪头看她:“怎么不行么” “当然不是。”艾晓玉忙不迭摇头,“就是觉得齐临实在不像是会谈恋爱的样子。” 严嘉失笑:“没关系,我会教他的。” 艾晓玉哈哈大笑:“那肯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严嘉白了她一眼:“别取笑我了,赶紧回去干活。” 艾晓玉做了个握拳的姿势:“任重道远,加油” 看着她跑出去,严嘉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脑门,教齐临谈恋爱好像她自己也不是很擅长呢 到了傍晚,严嘉见时间差不多,准备下班时,往门口瞅了瞅,果然见着齐临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见她看到自己,干脆走了进来。 严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齐临双手背在身后,大致是藏着什么东西。他抿嘴一笑,得意道:“我知道怎么追求你了。” 严嘉忍住笑:“怎么追求” “要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严嘉装模作样认同地点点头。 齐临想了想,走上前,将收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原来是两只纸盒。 他将纸盒放在严嘉身前的桌面:“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百分百代表我的诚意。” 严嘉皱皱眉,睨向他问:“什么” “你打开看看”齐临先将其中一个盒子推上前,继续道,“虽说玫瑰是爱情的象征,但是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庸俗的女人,所以我送这个给你。” 严嘉狐疑地拆开纸盒,正准备伸手捞出来时,幸好眼神瞟到,不然自己的手就该废了。 原来齐临送给她的定情花朵,竟然是一盆绿油油的仙人掌。 她小心翼翼将花盆拿出来,无语地看向站在旁边一脸自得表情的家伙。 齐临看到那仙人掌,更是得意地解释:“我在非洲的时候,因为沙漠多,所以见得最多的就是仙人掌。这种植物生命力顽强,不易开花,但是开出的花非常漂亮。比那些娇嫩的玫瑰可有价值多了,我觉得它才能代表我真挚的爱情。” 严嘉扶额,本来想吐槽,但听他这样所,竟然无言以对。 她将仙人掌放在一边,又指了指另一个盒子:“那这里面是什么” 盒子挺大,想来不会是什么钻石珠宝之类的玩意。 齐临这回自己帮她拆盒子,边拆边解释:“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要把我最喜欢的一个东西送给你。” 待他拆开,严嘉好奇地往前一凑,可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她差点没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 齐临却是不以为然,将里面那玩意拿出来,还特意呈在严嘉眼前:“这是拥有两千年历史的头骨,我对你的爱与它一样珍贵。” 够直白但是 严嘉往后仰了仰,离那骷髅远一些,一脸悲愤道:“齐临,你确定是在追求我不是想作弄我” 齐临一脸诚挚的模样,爱不释手地拿着那骷髅,继续往严嘉面前凑,语气有些无辜:“你觉得我还不够诚意么” 严嘉嫌弃地挥挥手:“你赶紧将这东西收起来,怪吓人的好不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地下工作者。” 齐临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将骷髅准备放回盒子,只是还没放入,又不甘心一般,猛地将骷髅往严嘉面前一送:“我真的很有诚意的。” 严嘉又被吓了一跳,只想着他赶紧将这玩意收起来,崩溃地点头,“我已经感受到了。” 齐临这才抿嘴一笑,将骷髅头放回盒子,自己又凑上前:“那你答应我吗”严嘉还未回答,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继续,“如果你觉得我的诚意还不够,我还有一双蛇皮靴,一枚毒蜘蛛标本,两根远古人类的腿骨,都是我好不容得来的最珍贵的收藏” “停”严嘉做出制止的手势,悲愤道,“我答应你。只要你别再弄这些玩意吓我” 齐临似无邪又似狡黠地翘起嘴角,凑到她面前:“我是说真的,我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可以送给你。” 严嘉给他一个大白眼:“我很俗的,你不如去给我买钻石买玫瑰,我还更高兴。” 齐临笑了笑:“才不是,严嘉一点都不俗。” 他说完,绕道她身后,抱住她:“你答应我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谈恋爱吧。” “走开啦”严嘉佯装嫌恶地甩开他。 因为确立了关系,齐临才不怕她不会理他,继续缠着她,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她脸侧亲她。他的亲吻并不像恋人之间暧昧的吻,反倒有点类似黏糊的小孩子,啪嗒啪嗒四处乱吻,弄了严嘉一脸口水,偏偏他力大无穷,严嘉想要躲开又躲不开。 最后严嘉实在是忍无可忍,反手抱住他的脑袋,昂头凑上去,贴上他的唇,他这才消停。 教谈恋爱第一步接吻。 严嘉虽然有过经验,但也实在算不上娴熟,好在可怜的实践经历加上丰富的理论,比起齐临这张白纸,要好得很多。 咦不对。 严嘉本还在好笑地胡思乱想,却忽然发觉本来愣愣的齐临,不知何时反客为主,弄得她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直到两人都快无法呼吸,齐临才放开严嘉,滑到她脖根处,喘着气兴奋道:“这就是谈恋爱吗我好喜欢。” 严嘉双颊爆红,舌头都已经发麻,好不容易缓过劲,又羞赧又觉得好笑,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恶声恶气道:“下次不准这么用力。” 齐临嘻嘻笑着,蹭了蹭她:“我真开心。” “傻样”严嘉话音刚落,博物馆的电话响起来。 她接起来,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愣了一下,赶紧道:“张教授,您好” 电话那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作为听众的严嘉,眉头渐渐皱起。 直到挂了电话,片刻之后,她才忧心忡忡转头对齐临开口:“张教授说,前两日,我们去过的那个夯朵寨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村子里一具古尸被盗。根据他的描述,应该就是莫青云的尸体。说是因为这几日天气转寒,瘴气林瘴气减少,村子里有老人去给莫青云扫墓,发觉墓地被挖。村子里上报到乡上,乡政府的人因为和张教授熟识,就给他说了。不过张教授倒是没怀疑我们,就是知道我们刚去了那寨子,当做稀奇事跟我们说一下,听他的语气,大概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起普通的盗墓事件。” 齐临蹙眉思忖片刻:“不用说,肯定是那些追踪傅平的神秘人。看来就算傅平死了,那些人也会将这件事继续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进入新卷,这一卷会有一点惊悚恐怖的情节~~暂时更新不定,大概一周两三更,不过分量都比较足~~ 二哥萌萌哒~~ 第71章 古道惊情 莫青云墓被盗虽然是个不太令人高兴的消息,但还不足以抵消齐临谈了恋爱的喜悦。 他整天笑嘻嘻黏着严嘉,早上一醒来就坐在博物馆门口等她,白天严嘉上班,他就装模作样拿着本书坐在她对面阅读,其实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时间全用来看严嘉了,每每不到两分钟,就腆着脸凑过去亲严嘉,有人进来也无所顾忌。 每每艾晓玉误入,不小心看到两人秀恩爱,都会捂着眼睛大笑:“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齐临倒是不以为然,就是严嘉觉得自己一张老脸全都给丢光了。 好在她在打算和齐临在一起时,已经做好了种种心里准备。所以倒还能忍受。 不过齐临的黏糊劲儿实在让她有些吃不消,上班吃饭相对也就算了,到了下班时,这家伙还特别自觉地要跟她回家,说要和她一起睡觉。 严嘉泪奔。 几天下来斗智斗勇用尽解数,总是好不容易才能劝住他打消这个猥琐的念头,老老实实待在博物馆和他的猴子小弟在一起。 虽然严嘉很明白,他所说的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 齐风知道自家弟弟谈恋爱的消息,自然是揣着八卦的心思,第一时间从大洋彼岸飞回来。 虽然他早在齐临还未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前,就知道他这个二愣子弟弟其实喜欢人家姑娘,但着实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竟然就和严嘉在一起了。 齐家大哥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一个年过三十岁的大老爷们,都忍不住自己那一腔好奇八卦的热血。 齐风回到博物馆,直奔办公室,不过并没有看到闪瞎他双眼的画面。 办公室只有严嘉一人,看到齐风,有些惊愕:“齐大哥,你怎么回来了都没有提前告诉我们呢” 齐风对他促狭地挤挤眼睛:“你们是你和齐临吗” 严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和齐临关系发生了变化,自然和齐风的关系也不一样。以前是齐大哥,现在应该是大伯哥了 喂想什么鬼呢 严嘉自己都为自己这想法好笑,不由得红着脸道:“齐大哥,你都知道了,就别取笑我了。” 齐风朗声笑道:“我这是替我那傻弟弟高兴呢之前还操心他那副样子怎么找老婆,没想到他小子竟然运气这么好,能追到你。” 严嘉更窘:“齐临在楼上喂小猕猴,你要不要去找他” 齐风知道女孩子面皮薄,善解人意地点头,笑着上了楼。 来到齐临房间,齐风见到自家弟弟确实在给小弟喂食。 光看背影,就知道这家伙有多春风得意,边逗小猕猴,边摇头晃脑哼着跑调的歌儿,浑然未觉门口有人出现。 齐风蹑手蹑脚走进去,猛地在齐临背上一拍,将沉浸在好心情中的人,吓了一跳。 小猕猴趁机抢了他手中的整根香蕉,窜上了书柜和严嘉睡觉,又不是要做这种事。” 这回轮到齐风大惊:“难道你谈恋爱,不想做这种事如果我没弄错,你还没开过荤吧” 齐临面上有些不自在:“你真无聊”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难怪严嘉不让我跟她回家睡觉,她肯定以为我是想对她耍流氓。” 他还真没想过这种事,这些天因为和严嘉在一起,从头到脚都兴奋到冒泡,只顾着每天抱抱亲亲,根本还没来得及想这种事。 他刚说完齐风猥琐,自己就开始猥琐地脑补和严嘉的种种。 但是,完全不能想啊 “齐临,你怎么流鼻血了是不是上火啊” 齐临擦了把鼻血,背过身,咕哝道:“不是。” 齐风自然猜到一二,也不敢笑得太厉害,怕遭到他的毒手,帅气发型不保。正想着再怎么教教自家弟弟谈恋爱的事,身上的电话响起。 他随手接起来:“陈北你在江城这么巧,我也在。行,中午有空。” 挂上电话,齐风拍拍齐临的肩:“亲爱的弟弟,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大哥。大哥是过来人,肯定能给你出主意的。” 齐临哼哼了两声,不耐烦地赶人:“你不是有约吗,赶紧走吧” 齐风笑着下楼,路过办公室,伸进一个脑袋,朝严嘉道:“小嘉,我出门见朋友,晚点再见。对了,我刚刚看到齐临好像上火了在流鼻血,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流鼻血”严嘉咕哝一声,正要问清楚,齐风已经扬长而去。 严嘉只得蹭蹭跑上楼。 齐临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把玩手里的什么东西。 “齐临,齐大哥说你流鼻血了怎么回事” 齐临像是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向严嘉,双手则鬼鬼祟祟收在后面。 严嘉见他鼻子里塞着一团纸巾,不过并不像有事的样子,只好奇他的动作,慢慢走进来问:“你手上拿着什么” “没没什么。”齐临语气都是欲盖弥彰,他这人实在是不会说谎,说着又伸出空荡荡的双手,以证清白,“我真没拿什么。” 严嘉对他的小动作再了解不过,也不急着揭穿他,只看着他的鼻子问:“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 齐临将鼻子里的纸团取下来,丢在不远处的垃圾篓:“大概是有点上火。” 他屁股一点都没挪动,想来是为了遮挡背后不让严嘉看到的玩意。 见严嘉要走在自己身边坐下,齐临赶紧道:“我真的没事,你下去工作,我马上下来陪你。” 严嘉忍着笑点点头,慢悠悠转身,余光却看着齐临的动作。果然看到齐临鬼鬼祟祟转身拿起背后的一个小东西,塞进他旁边的睡袋下方。 严嘉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抢了过来。 只是当她看清被抢来的小纸盒,顿时有点被雷劈的感觉。 齐临立刻没节操地澄清:“这是哥哥给我的,让我有备无患。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臭流氓。” 齐风那个成熟稳重温文尔雅的齐家大哥 严嘉更是一头黑线。顿时齐风的高大形象一落千丈。 齐临小心翼翼看了看她,又道:“我知道你不让我跟你回家,是怕我对你耍流氓。你放心,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做什么的。只要每天看着你抱你亲你,我就很高兴了。” 严嘉对齐临有这种觉悟很是意外,她将小盒子扔回给他,好整以暇地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真的” “当然是真的。”齐临义正言辞地点点头,“我可是正人君子。我知道你们这个社会的正统教育是反对婚前性,行为,所以我绝对尊重你。” 什么鬼 严嘉好笑地摇摇头:“你都看得些什么书不会是古代的伦理教育吧” 齐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呃果然不在一个频道。 严嘉揪了他一把:“你看到谁谈恋爱几天就要结婚的快把你那点胡思乱想的心思都收起来,跟我下去吃饭。” 齐临有点失落站起来,看着地上孤零零的盒子,悻悻道:“看来最近是用不上了。” 严嘉给了他一个飞刀眼,他立刻笑嘻嘻跟上,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我刚刚真的没有想什么流氓的事。” 因为小雨衣的事,等到齐风从外头回来,严嘉完全无法对他直视。好在他带了个朋友过来,才没让严嘉面对他时太尴尬。 齐风这朋友与他年纪大约相仿,头发散乱略长,留着浅浅的络腮胡子,很有点落拓不羁的风流气质,十分帅气。 以至于严嘉都没忍住多看拉他两眼。 齐风带着那人进办公室,给两个黏在一块的小情侣介绍:“齐临严嘉,这是我朋友陈北。还记不记得上次瓷器展的时候,齐临你误会人家的弟弟那次” 齐临撇撇嘴:“你就是那个坏人的哥哥” 严嘉听他这样一说,有点尴尬地呵呵笑了笑打圆场:“都说了上次是误会。”她看向陈北,笑道,“这样说来,你也是肖睿的表哥” 陈北扬扬眉,目光灼灼看着严嘉:“你们认识肖睿这么巧。上次在瓷器展的事,我听我弟说起过,好像说齐风的弟弟误会了他什么。” 齐风挥挥手:“小误会而已,是齐临说陈南的声音跟抢他东西的劫匪一样。” 陈南听罢哈哈大笑:“阿南要有本事当劫匪,我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替他开心呢。” 齐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笑道:“你不是要去参观博物馆吗我亲自作陪你面子是不是很大” 陈北那双桃花眼淡淡扫了眼严嘉,回道:“说起来,我已经好几年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你家藏品有增加多少。” 两人说着已经出了办公室。 齐临看了眼门口,嗤了一声,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严嘉戳他:“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个人。” 严嘉莫名:“为什么” “他看你的目光太放肆了,像个登徒子。” 这词用的,看来真是古书看多了。 严嘉扶额:“那个齐临,他是你哥哥的朋友呢。” “又不是我的朋友。” 过了不久,齐风一人回到办公室。 严嘉好奇地问:“你的朋友走了” 齐风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拿出一本精美的画册书,走过来递给严嘉:“我记得小嘉你对摄影挺感兴趣的,陈北是个业余摄影师,这是他新出版的摄影集,你要不要看看” 严嘉好奇地接过那画册,看到封面上的名字,顿时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天啦陈北是george c我知道他的。他是个探险家对不对去过很多危险的地方拍过很多奇观是不是” 齐风耸耸肩:“他是他们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业余喜欢探险和摄影,不过我对他去了哪里还真是不了解,就知道是个胆大的家伙。你要喜欢他的作品,我让他多给你送两本。” 严嘉摆摆手,激动道:“不用了,我就是看看。” 齐临不满地将画册抢过来:“有什么好看的” 严嘉此时正兴奋着,毕竟george c是她特别佩服的摄影师,不满地又将画册夺了过来,坐在位子上认真翻阅起来。 齐风看两人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识相地走开了。 齐临则站在严嘉身后,不满她看画册不看他,时不时要去跟她争抢,不过严嘉像是老母鸡护犊子一样,死死护着画册,硬是没让他得逞。 齐临看抢不过,只得老老实实放弃,但终归不甘,干脆从后面抱着她的脖子,与她一起看。 陈北的摄影作品属于探险类题材,热带雨林、海中孤岛、无人沙漠、南极北极,总归是普通人很难去到的地方。 严嘉越看越觉得这人实在是厉害,慢慢翻到中间一页时,本来抱着她没有动作的齐临,忽然伸手拦住她的动作:“等等” “你又要干什么”严嘉翻了个白眼。 齐临不回答,只让她摊开刚刚那一页。这一页作品,是中国西南的某处悬崖,确切的说,是一处悬棺。 拍摄的角度是自上而下,应该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因为长焦的拍摄,悬崖上的那几排棺木,很是清晰,清晰到连棺木的棱角纹路都隐约可见。 齐临凑上前,伸手指着其中一只,点了点:“你仔细看看” 严嘉眯眼认真一看,顿时大惊:“这棺盖上的符号” “很像辰氐人那些字对不对” 严嘉又仔细去看其他:“不止一副,旁边的几副也有。”她转头看向齐临,“这会不会是古代辰氐人的群墓” “很有可能。这些悬棺至少几百年,比夯朵寨的莫姓人久远得多。” 严嘉附和:“如果是这样,那这里留下的辰氐人信息肯定也会比夯朵寨多很多”见齐临陷入沉默,他试探着唤了一声,“齐临,你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齐临才应道:“我在想,这些棺木应该还未被那些神秘人发现,所以我们应该先找到。” “你不是说不再研究了吗” 齐临愣了下,道:“如果辰氐人真的有留下所谓传说中的秘密,那么我们如果比那些神秘人先找到,说不定就能阻止他们做更多的坏事。” 虽然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猜想,但齐临说得对,那些神秘人的研究动机必然是可怕的,阻止他们找到更多的辰氐人线索,也许从某种程度上也就能阻止危害。 严嘉认同地点点头,指了指画册上的悬崖:“所以,你要去这里” “嗯。我想去看看。”说完,想到什么似的,赶紧道,“你陪我一起去,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分开。” 他直白得让严嘉想笑,捏了一把他的脸:“知道,让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不过我们得问问陈北,这片悬崖的具体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物出现~~ 第72章 古道惊情 他直白得让严嘉想笑,捏了一把他的脸:“知道,让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不过我们得问问陈北,这片悬崖的具体位置。” 齐临将那画册拿起来,皱眉看了看,又笑了:“不用问他,我知道在哪里?” 严嘉一愣:“你知道?” 齐临颇有些得意地点头:“悬棺葬法主要有六种,这照片里是以木桩架壑式为主,而这种悬棺在中国西南的分布,主要是湘西四川和云南昭通一带。”他指了指照片里的河流,“我们刚刚从湘西那边回来,你看这里的山和湘西那边像吗?” 严嘉看了看照片里的山,虽然都是山,但和湘西那边喀斯特地形为主的山峰,还是有区别的,她摇头:“确实不像。” “你再看看这条江!” 严嘉看了看,什么特别之处都没看出来,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这江是什么江?你知道什么就说,别我给故弄玄虚了!” 齐临撇撇嘴:“这是关河!” 严嘉:“你不是说是江么?怎么又是河了?” 齐临一时被问住:“反正都是一样。” 严嘉狐疑地看着他又问:“那么请问,这里到底是哪里?” 齐临笃定道:“是云南昭通一带的僰人悬棺。” 严嘉其实有点怀疑,毕竟悬棺在很多地方都有分布,仅仅凭一张照片,就看出里面的悬棺是是在何处,显然有点不太让人相信。齐临虽然是学识渊博,但对于中国的东西,毕竟都是理论知识。 她想了想,蹙眉看着他:“你确定?” “当然确定。”齐临得意笑道,“所以说才不用问那个什么陈北,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严嘉头冒黑线:“人家哪里得罪你了,你才见了他一面就说不喜欢,这样很不好哦!” “反正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又来了!严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地问:“我也看过一些写悬棺葬的文章,就算是在昭通,僰人悬棺也不是只有一处吧,我就不信你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还不是要去跟陈北打听。” 果然,这回齐临愣了愣,显然没了底气,弱弱道:“我们可以去了慢慢找!” 严嘉反手弹了一下她脑门:“那你觉得要找多久才能找到?据说所知,那边交通也不是很方便吧!” 齐临哼了一声,在她身后抱着双手蹲下:“反正我不想你去问那个陈北,我不想你跟他说话。” 呦呵!严嘉差点笑出来,这家伙虽然是个恋爱白痴,但吃醋这一招倒是掌握得很快嘛!她忍住笑意:“那你自己去问不就得了,要不然你让齐大哥帮你问,反正他们是朋友。” 齐临跳起来表示认同地点头:“你说的没错,让我哥帮忙去问就可以了。” 说完拿着画册一溜烟跑去找齐风。 没过多久,齐临就笑嘻嘻跑回来,扬了扬手中的纸条:“我哥问到了,大概地址我已经记了下来。”说着,又龇牙利嘴道,“听我哥说,那个陈北近期打算去走茶马古道拍照片,还说可以顺便帮我们带路呢!不过我跟我哥说不用了!我才不想跟他一起呢!” 严嘉见他这嫌恶的模样,噗嗤笑出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北真哪里得罪你了呢?虽然你不喜欢人家,不过以后见了他还是不能表现出来,人家毕竟是你哥哥的朋友。” 齐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忽然想到什么似地眼睛亮晶晶道:“对了,出发之前,我得先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严嘉奇怪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免一脸狐疑地看向他。 齐临跳过来,捧着她的脸啃了两口:“我要去学游泳,下次你落水我就可以救你了!” 严嘉黑线,这家伙是在咒他吧! 于是第二天,齐临就拉着严嘉带他去了游泳馆。 因为时值冬日,游泳馆的人并不多。 严嘉去女宾室换衣服的时候,齐临因为不懂,差点傻不愣登跟在她后面走进去,幸好严嘉及时反应很快,觉察到身后的人后,转身将他赶去了隔壁的男宾室。不然肯定会引来一阵女人们的尖叫,然后将齐临这个流︶氓群殴一顿后扭送给保安。 严嘉换了保守的连体泳衣出来,齐临已经穿好泳裤等着她。 齐临不会游泳没进过泳池,自然没有装备,这泳裤还是严嘉给他买的。然后……她发觉这裤子好像有点小了。 严嘉目光瞥到齐临穿着泳裤的下身形状,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淡淡道:“这么快?” 齐临点头,有点不自在地拉了拉裤头:“这个泳裤怎么这么紧,jj憋得很难受!” “闭嘴!”严嘉赶紧看了看身旁,幸好没有人经过,不然这家伙口无遮难,人家还真以为是个流︶氓呢,说着又低声道,“穿一会就习惯了,要是真不舒服,待会回去我们再买一件。” 齐临听话地嗯了一声,但手还是忍不住去扒拉裤子。 严嘉没好气地排开他的手:“别弄了,公众场合你这样让人看到很不雅!” 齐临不满道:“真的不舒服嘛!那我明天把游泳馆包下来,就我们两个人,我什么都不穿,真是麻烦!” 严嘉无语。 好在入水之后,齐临没再跟泳裤过不去,在水里很快自得其乐。 严嘉看着他乐呵呵的模样,想了想:“我去给你找个教练教你,学得比较快!” 她还未转身,人已经被齐临从后面抱着腰:“你教我!我不要教练。” 泳池还有其他人,看到两人的动作,不免窃窃笑开。 严嘉将他的手拿开:“我游泳技术一般,只会蛙泳,教练更专业,男人学自由泳更好。” “我就要你教我。” 严嘉抵不过他的死皮赖脸,挥挥手:“行行行,我教你,你看我动作跟我学。” 严嘉的游泳技术确实只是一般,不过基本姿势没问题。齐临跟在她旁边,看的倒是认真,只是看着看着,那眼神就有点奇怪,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一直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大腿,以及腰臀的曲线处。 严嘉边给她讲解,边慢慢在原地游了一会,忽然发现齐临不吭声,转头一看,看到他盯着自己身体的眼睛,气得站起来,掬起一捧水浇在他脸上:“你看哪里呢?” 齐临猝不及防,嘴里进了一些水,被他噗噗吐出来,无辜地看向严嘉:“你的腿好白腰很细屁股圆圆的。” 什么鬼! 好在他声音很轻,只有严嘉一人听得到,不然旁边的人肯定会将这家伙当做猥琐男。 严嘉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快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去掉,好好跟我学游泳。” 齐临转头看了看周围,下定决定一般道:“明天我一定要把泳池包下来。” 严嘉又泼了他一脸水:“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临特别认真看着他道:“我要摸一摸你。但是我知道有外人在不能这么做。” 他的语气完全就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这么普通,一点都没有猥亵之气。但明明他就是在耍流︶氓啊,严嘉牙痒痒恨不得将他塞进水里淹一顿才好。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直接抓起他的脑袋按入水中,咬牙切齿小声道:“齐二哥!你真是不得了了,满脑子想得是什么玩意!” 两人站的地方,恰好及严嘉胸口,她一把按下齐临倒也不费力,这样两人就更近了。齐临本来还在挣扎,但晃了晃脑袋后忽然不动了,任凭自己被淹在水里。 只是下一秒,严嘉就已经感觉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触在了自己大腿上,还来回滑动了几次。 她赶紧放手。 齐临从水里喘着气抬头,因为呛了些水还咳嗽了几声,但脸色却是得意之色。 严嘉气得不行:“齐临,你怎么变得这么流︶氓了?” 齐临嘻嘻笑道:“书上说这叫本能。” “本能你妹!”严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吸了一口气沉下脸道,“你还想不想学了?不想学我走了!” 齐临立刻老实下来:“好,我不耍流︶氓了,你别生气。” 齐临运动神经比一般人发达,所以游泳这种事,学起来不是难事。 在严嘉的淫威之下,他没再关注她的大腿,老老实实练起来。 “严嘉,齐临!”两人正专心练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 严嘉转头一看,可不正是上次一别后已经几个月没见过的石璎璎。严嘉面露惊喜:“璎璎!” 石璎璎隔着两人几米的距离,两三下划过来:“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他看了看旁边,还在不熟练划水的齐临,“怎么?齐临来学游泳么?” 严嘉瞥了眼见到熟人也没什么反应的齐临,吐槽道:“上次在沱江我不是落水了么?所以他说要来学游泳,等下次我落水好救我。没见过这么咒人的!” 石璎璎哈哈大笑,朝齐临挥挥手:“齐临,要不要我教你,我以前是我们学校游泳队的哦!” 齐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又朝严嘉嘻嘻笑道:“严嘉,你看我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浮起来了,游泳可真简单。” 女人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见齐临游得自得其乐,严嘉道:“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练习,我和璎璎去旁边聊聊天。” 齐临有点不满地看了眼石璎璎,哼了一声,朝另一边游去。 石璎璎笑道:“齐临还是这么有趣,你们最近怎么样?” 严嘉笑了笑,目光看向游了几米之远的齐临,他身材偏瘦,但是那种精瘦的瘦,身上有很明显的肌肉线条,加上皮肤偏黑,看起来非常健康性感。 当然,严嘉觉得性感这个词是完全不适合齐临这种二愣子的。 “还不错。”她回石璎璎的话。 石璎璎大约是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春风得意的痕迹,打趣道:“你和齐临现在应该不只是朋友了吧?” 严嘉坦然点头:“是啊!我们现在在谈恋爱!”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 石璎璎了然地哦了一声:“我早就猜到你们肯定会在一起,我这个旁人也看得出齐临超级喜欢你。” 严嘉挥挥手:“别说那家伙了,你呢?快要毕业了吧?工作确定了吗?” 她刚说完,只听噗通的水花在石璎璎身后四溅。 严嘉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男人很痛苦叫唤出声,石璎璎反手一拎,那人已经倒在水中,半天没爬起来。 石璎璎踹了他一脚,骂道:“死色︶狼,手往哪里摸呢?!” 严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在她的概念里,石璎璎就是一个天真而普通的年轻姑娘,短短几天相处,哪里见过她这么凶狠的一面。 她几乎没看出来石璎璎是如何动作的,那男人就在水里狼狈挣扎着爬不起来。 那男人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强悍的女人,爬起来后跌跌撞撞狼狈逃离了现场。 石璎璎也不追,只拍拍手哼了一声。 严嘉好奇地问:“璎璎,你刚刚那两招好厉害,难道你学过什么跆拳道武术之类的?” 石璎璎恢复天真小姑娘的表情:“我在学校社团学过一点擒拿术,专门对付这种色︶狼。” 她话音刚落,严嘉余光看到齐临朝这边游过来,阴测测道:“那看来我得跟你学几招,好对付身边这只色︶狼。” 石璎璎正奇怪着,齐临已经游过来,从后面将严嘉抱住,亲了她两下:“小嘉嘉,我会游了,下次你掉水里,我可以救你了!” 石璎璎哈哈大笑,严嘉彻底黑线。 第73章 古道惊情 严嘉将哈巴狗一样的齐临推开,瞪了一眼他:“行了,别再咒我落水了,最近还冷着呢,要真这几天什么时候掉河里,就算淹不死我还不得冷死” 齐临认同地点头:“那等夏天的时候你落水,我再救你。” 严嘉深呼一口气,努力控制住打爆他脑袋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气:“齐临,我们这么巧遇到璎璎,你怎么都不和她打招呼” 石璎璎咯咯笑道:“是啊齐临,几个月不见我真是想你呢,正准备去你们的齐氏博物馆找你呢” 齐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想我我和你又不熟” 严嘉扶额翻了个白眼,无奈对石璎璎摊摊手:“幸好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算了咱别理他” 齐临自然听不懂这种戏谑吐槽,一下就不干了,抓住严嘉的手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严嘉嗔道:“你太烦了” 这其实只是她对齐临这种家伙打情骂俏的方式而已,不过齐临一点都不解风情,继续急道:“我不烦,一点都不烦,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石璎璎听得捧着大笑,朝严嘉道:“算了严嘉,我要再拉着你聊天,估计齐临就更加讨厌你了。”说着,又想到什么似乎地道,“过几天我去你们博物馆找你们玩好不好” 严嘉啊了一声:“过几天我和齐临要去云南一趟。可能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和你见面了。” 石璎璎点头,眯眼笑道:“那我等你们回来再去找你。对了,你们去云南做什么旅游还是陪齐临做什么研究” 严嘉呵呵笑了笑:“也就是跟齐临随便去看看,反正我是当做旅游的。”她看了眼齐临,“公费旅游,谁不愿意去。” 齐临嗯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道,脸上浮现一丝憧憬的模样:“没错,我们去旅游,书上说谈恋爱一定要一起去旅游,这样女朋友才能考察男朋友怎么样。” 严嘉噗嗤笑出声:“你都看得什么烂七八糟的书。” 石璎璎也笑得乐不可支:“严嘉,有齐临这么个男朋友,生活还真是充满乐趣呢“ 严嘉摊手无奈道:“我大概可以去网上写点什么八一八我的奇葩男友这类帖子了。” 石璎璎看到齐临脸上再次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笑道:“好了,不打扰你们,我去游泳了,等你们回来,我再去齐氏博物馆找你。” “嗯。”严嘉点头,看着石璎璎年轻漂亮的身体,像一只鱼儿一样扎入水池中。 齐临摸了摸肚子:“严嘉,我饿了。” 严嘉见他这么快学会了游泳,摸摸他的头:“也快到吃晚饭时间了,你学会了游泳我请你吃饭,就当奖励你。” “真的吗”齐临双眼冒光,“想吃什么都可以” “嗯。”严嘉点头。 齐临笑眯眯道:“那我想吃你煮得面。” 严嘉蹙眉看向他,有点不敢相信一般:“就吃这个” 齐临用力点头:“你煮得面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面对这么至高无上的夸奖,严嘉表示很满意,大手一挥:“行,我带你回家吃面去,想吃多少煮多少。” 于是,一半多小时后,严嘉客厅餐桌上一个面锅,满满一锅冒着香味的面。 齐临对着那锅子,一边用力吸气,一边摩拳擦掌,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等严嘉从厨房拿了筷子出来递给他,他立刻吭哧吭哧开吃起来。 不知道人还以为他吃得是什么山珍海味。 严嘉自己面前摆了只小碗,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实在有点看不过去他的粗鲁,拍拍他的背:“慢点吃,我又不会跟你抢。” 齐临哇哇赞叹:“实在太好吃了” 严嘉看到他这模样,不由得觉得很开心。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么一个男人谈恋爱,野蛮又单纯,粗鲁又乖顺。 齐临虽然是个大胃的家伙,但吃完一锅面,也着实撑得晕晕乎乎。吃完特别听话地刷了锅子,就摊在沙发上不愿再动。 严嘉看了看时间,走到他面前,踢了他两脚:“不早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齐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不回答他的话,只哼哼唧唧。 严嘉又揪了一把他的脸:“我问你话呢,我这里十点之后就没公交,也不好打车了。” 齐临又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十点以后再走。” 严嘉总算明白了他打什么主意,叉着手在他旁边坐下:“你这是打算赖在我这里了” 齐临不太有底气嘟哝:“反正我不想回去。你放心,我不会耍流氓的。” 严嘉想了想点头:“行吧,那你今天就在我家里睡,我们明早一起去博物馆。” 齐临没想到严嘉这么容易答应,之前他可是好几次想跟她回家都被她赶走,顿时大喜过望,抱着她用力亲了几下。 严嘉佯装嫌恶地抹了抹脸:“嘴巴全是面味。” 齐临嘻嘻笑了笑,一脸兴奋地摸着下巴,灼灼看着严嘉:“现在离睡觉还早,我们总不能一直看电视吧应该干点有意义的事” 严嘉如临大敌,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可却见齐临认真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道:“我们上网查点东西。” 严嘉本以为他是想干坏事,他忽然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查什么” “当然是悬棺的东西。” 严嘉暗自好笑自己刚刚对他的想法,原来这家伙脑子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严嘉将笔记本电脑取出来,和齐临并排窝在沙发上。 “查什么”严嘉问。 齐临没回答她,只将电脑摆在腿上,一只手伸出来将严嘉拦腰抱过来一点,毫无缝隙地贴着自己,才满意地放开手。 严嘉无语,干脆抱着他靠在他身上:“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齐临用力点头,“不过你隔一分钟亲我一下,就更完美了。” 严嘉没亲他,倒是用手用力掐了他一把:“行了,快说查什么吧” “我们把网上所有的图片都整理出来,看看有没有跟陈北画册上相同的悬棺” 严嘉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快点搜。” 齐临虽然是野蛮社会出来的人,但因为研究所需,对电脑这种新式玩意还是蛮熟悉的,不一会儿就搜出了上百张图。 他全部存在文件夹中,一张一张点开,和严嘉凑在一堆认认真真分辨。 但一百张看完,严嘉只觉得眼睛都看得有些花了,却没看到任何一张上面有辰氐人文字的棺木。 她看了看皱着眉头的齐临:“虽然这些僰人悬棺都看起来差不多,但显然陈北拍的那张照片并不一样。看样子,只有他拍的那处与辰氐人的相关。我之前还怀疑辰氐人就是僰人,或者至少是僰人的一支。现在看来,很可能和之前苗寨一样,辰氐人也只是迁徙到那个地方,与当地民族融合。” 齐临点点头:“不过还是很不一样的。僰人在明朝就灭亡,悬棺都已经有几百上千年历史。这些有辰氐人文字的悬棺肯定至少也有几百年,而苗寨那边莫姓的历史只能追溯到一百多年。这在考古学上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越是往前推越是能探求到失落的文明。” 他平日都跟个二愣子似的,说到这个却是认真专业,严嘉看着他,心里不免有点欣然。笑道:“如果我们能在那些悬棺发现有用的东西,说不定就能弄清楚辰氐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民族,那些有关超自然的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有这些东西存在,我们弄清楚后,也不至于让那些目的不纯的神秘人去利用。想到傅平,我就觉得心里难过。” 齐临看着她:“上次我们去苗寨,有人跟踪我们,这次我们去留意一点。” “没错。”严嘉点头,“可是说来好奇怪,上次我们俩都感觉有人跟踪,可一点都没发现。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想起来还有点可怕呢” 齐临嘻嘻一笑,抱着她亲了亲:“没关系,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严嘉瞪了他一眼:“我知道”说完看了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你先去洗吧,我帮你准备床铺睡觉。” 等到齐临屁颠屁颠漱洗完毕从洗手间出来时,严嘉已经给他铺好了沙发。他对沙发倒是没什么抗议,用力一倒便睡下。 严嘉见他这反应也就放心了,这家伙大概是真的没什么太过分的流氓心思的。 只是等她自己从浴室出来,却见沙发上已经没人,不仅没人连铺着的被子也一并消失。 严嘉皱眉唤道:“齐临” 她话音刚落,卧室里面立刻传来一个声音:“严嘉,我在这里。” 眼见眉头一皱,果然不能对这家伙太相信。 她大步走进去,准备训他时,却发觉自己大床上并没有人。 齐临竟然只是在自己床边的地上打了个地铺,老老实实躺在那里。 严嘉黑线。 齐临倒是翘着二郎腿,对她招招手:“我喜欢睡地上,也想离你近一点。” 严嘉扶额。 她关了客厅的灯,走进去在自己床上躺下,但怎么着都觉得奇怪,自己睡床上,男朋友睡地上,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呢虽然这家伙每天都睡地上,可自己家的地板是瓷砖不是木地板,这大冬天,只垫着一床被子,再怎么说都凉吧。 她伸过脑袋,看了看地上快要睡着的人:“齐临,你冷不冷” 齐临翻了个身,将被子抱了抱,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严嘉想了想,伸出手拉了拉他:“你还是睡上来吧” 齐临因为白天游泳晚上又吃了太多,此时当真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睁眼,从善如流爬起来,躺在她身边,像是无意识一般将她抱住,嘴唇摸索着亲了她两下, 严嘉以为他要干坏事,正要后悔自己的仁慈之心,却听他的呼吸已经带着点小呼噜,沉沉睡去。 严嘉无语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平静无辜的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男朋友第一次和她同床共枕,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第74章 古道惊情 早上,齐临先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还在闭眼在睡梦中的严嘉,只觉得心里美得冒泡,嘻嘻笑着伸手拨了拨她的眼睫毛,然后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顿乱亲。 严嘉被他弄醒,下意识去推他,可越推他亲得越起劲,干脆翻身压着她,堵着她的唇,啧啧地弄得一片响声。 他人高马大分量不轻,严嘉被他压得快踹不过气,左右摆脑袋想避开他,下方的手又去推他。哪知齐临似乎觉得这你追我逐的游戏很好玩,弄得不亦乐乎,身体不知不觉在这摩擦中起了变化。 他起初没有多想,只觉得这陌生感觉很奇妙,舒服得只想继续下去,甚至下意识去蹭严嘉身体。 严嘉本来也只是跟他闹着玩,但是当她感觉到腰腹间齐临身体的变化,顿时整张脸真是红里透着黑,黑不溜气绿了吧唧。 终于是忍不住,一手揪起齐临的头发,将他用力扯离自己的脸,得了空当,一声怒吼:“齐临,你给我起开” 齐临这才喘着粗气如梦初醒一般,下意识往自己腰下一摸,顿时吓了一跳,往后滚下了床。 噗通一声。 严嘉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都跟着肉疼。 她趴过去看齐临的状况:“你没摔着吧” 齐临摇摇头,站起来捂着自己下身狼狈钻进了厕所。 严嘉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拍着床哈哈大笑。 如果换做别人,她大概会觉得羞耻尴尬,但因为是齐临,即使这样擦枪走火,也只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齐临从厕所出来,耷拉着脑袋道:“对不起,严嘉,我保证不对你耍流氓的,但是我没做到,你罚我吧” 严嘉对他招招手,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让他坐下:“你对生理知识应该是了解吧” 齐临在她旁边坐好点头:“我知道这叫晨勃。” 严嘉:“” 齐临看了她一眼又道:“但是我以前没有过,我是亲了你才有反应的。” 严嘉扶额深呼一口气:“我没弄错的话,你今年也快二十八岁了吧” 她想告诉他这其实很正常,只要不会不禁她同意对她做坏事就没有关系。 齐临似乎没意识到她的意思,继续道:“其实我亲你的时候经常会这样。书上说这是正常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想和你。” 他太直白,严嘉忽然就后悔跟他正儿八经谈这个问题。她戳了戳他的脑门:“不准再想这个。” 齐临认真点头:“我知道,我爱你所以会尊重你,绝对不对你做坏事,这才是一个好的男朋友。”说到男朋友三个字,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嘻嘻一笑,重重地重复,“我是你的男朋友。” “行了”严嘉嗤笑,“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决定好什么时候出发,我们早去早回,别耽搁太多时间,不然我老是不在博物馆,怕齐大哥有意见。” 齐临嘿嘿一笑:“我谈恋爱大哥不知道多高兴,你跟我在一起,他才不会有意见。” 严嘉其实也就是随便说说,她知道只要是跟齐临有关,她做什么齐风都不会有意见,因为据她观察,齐风这个哥哥真是什么都会依着齐临。 因为齐风正好还没有离开。 严嘉和齐临一块回博物馆后,就去找他说明情况。 齐风对自家弟弟要去云南看悬棺,没什么意外,反正这些都是他的研究领域,但是对于他为什么对陈北画册山的悬棺感兴趣,还是有点好奇,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临却只是摊摊手不以为然道:“我就是看到觉得好像保存得挺好的,所以去看看。” 齐风倒是没多想,只道:“好吧,那你们小心点。那边挺远的,齐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严嘉知道吗” 齐临没皮没脸地在自家哥哥面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一口严嘉,笑嘻嘻道:“我当然会照顾我的女朋友。” 齐风看着白痴一样的弟弟,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我这弟弟终于开窍了。”又看向脸红透的严嘉,玩笑道,“这家伙就交给你了,不管好坏,反正我们家不接受退货。” 严嘉刚刚的羞赧顿时一扫而空,点头随他戏谑:“好吧,我暂时接收着,要真的质量太差,我就扔垃圾桶算了。” 齐临不满地抗议:“我质量很好,从来没生过病。” “这倒是。”齐风表示认同地点头,“除了上次摔断腿,齐临还真的没进过医院,身体真是好得不得了。” 严嘉好笑地看着齐临,捂嘴大笑。 和齐风谈好了,两人手牵手下楼时,严嘉不免有点奇怪地问齐临:“你怎么不告诉齐大哥你去看那处悬棺是为什么” 齐临撇撇嘴道:“我哥一向不信什么辰氐人的存在,觉得我爸那是走火入魔,我之前说要继续研究,他就很不以为然。所以我懒得跟他说这个,他就一个铜臭味的奸商,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 严嘉黑线:“齐大哥是你亲哥哥,你这么说他太过分了吧” 齐临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其实我就是想,我以后寻找辰氐人的线索,都别让我哥知道,免得他担心,之前我摔了腿他念了我好久,烦死了” 原来还是兄弟情深,严嘉看着他干净透彻的漆黑眸子,心里不知道为何暖暖的。 过了三天,两人就启程出发。 陈北画册上的悬棺,之前齐风已经帮忙问清楚。只不过陈北拍摄这张照片时,是沿着关河一路往下,沿途峭壁悬棺是当地一大风景,分布很多,他拍了不少照片,至于画册里的那一张,只是从众多照片中选出的一张,具体位置自然不可能说得太清楚。 当然,对于齐临和严嘉来说,这就已经足够。 他们只要沿着当时陈北的路线,肯定能看到那张图上悬棺。 这边交通其实还算方便,坐飞机到了昭通之后,直接坐大巴来到石门古镇。这里的风景非常美,一条关河将两道山脉从中劈开,形成石门关这个天关。 在古代,这里地势险要,是兵家重地,也是重要商道,是从四川入云南,通往缅甸、印度的“蜀身毒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古西南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 在现在,这里则成为一个发展旅游的古镇。 坐着大巴进古镇,沿路对岸的峭壁,果然很多处悬棺。有些是木桩支撑,有些嵌在石洞。有些残破不堪,有些保存完整。 那些悬崖峭壁,没有任何通道,别说是古代,就是机械发达的现在,恐怕也难以完成。所以有关这些悬棺葬的方法,时至今日,仍旧没有一个权威的定论。 甚至连外星人这种说法都存在过。 严嘉看着悬崖峭壁上这些像谜一样的古代棺木,不由得生出感叹。 不仅是她,就连齐临也啧啧称叹:“我以前在国外也见过类似的悬棺葬,但是这么多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从大巴下车,一些当地的商贩和导游就围上来。 严嘉此前已经在网上订了旅馆,便没理这些人,和齐临一起突出重围,去看周围的环境。 只是走了一小段,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鬼,还是不罢休跟上来,口若悬河地推销:“大哥大姐,你们真的不考虑找导游吗我很便宜的,一天二十块就可以。我对这里比其他人熟多了,别说是这里的景点,就是远一点的山河我都很熟悉,我看你们背着登山包,肯定是要探险的。你们要去哪里,我给你们带路,绝对错不了,你们要什么,说一声,我肯定能帮你们找到。一天二十,你们哪里去找这么便宜的导游而且我才十四岁,肯定不会骗你。你们要是找个大人,说不定就坑你们呢” 这小男孩,个子不高,才到严嘉的眉眼处,很典型的西南山区的小孩,穿者打扮很陈旧,想必经济状况不好,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大约是常年在这里招揽游客,透着一丝天真的狡黠。 严嘉被念得耳朵发麻,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打发这小鬼。只见齐临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对这里很熟我们要什么都能帮你找到” “当然。”男孩道。 齐临转头望了望关河冬日低浅的水位,对他道:“我们要沿关河欣赏这里的悬棺,你帮我们去租一条船行么” 男孩愣了下:“现在关河水位低,不适合行船,不过你们要的话,包在我身上。” 这小鬼还真不是吹牛,不一会儿带着两人下河时,真准备了一艘小竹排。然后颇得意道:“如今水位浅,用这个比用船好。”见严嘉有点怀疑地看着他跳上竹筏,他嘿嘿笑道:“放心,我划得很好,你们想走多远我带你们去多远。” 齐临高兴笑道:“行,我给你一百块。” “好嘞”男孩高兴撑起篙子,“你们快上来坐好。” 上了竹筏后,齐临就掏出望远镜,随着竹筏顺水漂流,仔仔细细盯着那峭壁上的悬棺看。 男孩大致是觉得很奇怪,问:“这些悬棺葬都用眼睛就看得很清楚,大哥你干嘛还要用望远镜” 齐临道:“我想看得更清楚。” “哦。”男孩奇怪地看了看他,又去找严嘉说话,“漂亮姐姐,这个哥哥是你男朋友么” 严嘉笑着点头,看着他问:“现在还没到放寒假吧你怎么不上学” 男孩撇撇嘴:“我家里穷,所以休学了,想赚点钱才回学校。” 严嘉微怔,旋即笑道:“你真懂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知为何有点害羞地嘿嘿笑了笑:“大叫都叫我小正。” “小正,你就住在石门古镇么” 小正摇摇头:“不是,我住在离镇上很远的一个村子。”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眼睛一亮,笑道,“你们正好往下游走,我们村子就在下游,待会你们给了我钱,我可以直接回家,我都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 竹筏行了二十多分钟,严嘉忍不住问:“齐临,看到了吗” 齐临继续举着望远镜没,摇头:“这些僰人悬棺,没有一口棺木上有那些文字。” 严嘉又问:“陈北有没有说他沿关河行了多久” “他说好像行了有十几公里,但是那张照片是在哪一处,他完全不记得。” 严嘉看着前方控制竹筏方向的小正,忽然灵光一闪,从衣服里掏出手机,将那张翻拍的照片调出来:“小正,你看看你知不知道这处的悬棺葬大概在哪里” 小正小心翼翼伸过脑袋看了半响,仔细想了想,一拍脑门:“我知道在哪里。” 第75章 古道惊情 小正小心翼翼伸过脑袋看了半响,仔细想了想,一拍脑门:“我知道在哪里。” 齐临听了他的话,终于放下望远镜,歪着脑袋问:“你确定知道” 小正笑嘻嘻拍拍胸口:“不是吹牛,咱这里每根树每块石头我都很熟悉。我们再走个十几分钟这地方就到了。” 严嘉轻笑一声:“那你就赶紧带我们去。” 小正笑着点头,吭哧吭哧撑着竹篙:“我快点划,一会儿就到了。” 果然,十几分钟过去。 小正停下划船的动作,熟练地抛了跟带铁锚的绳子上岸,固定住竹筏,一手指向左侧的悬崖:“就是这里。” 此时几人所在的河流位置,离古镇已经很有一段距离,前后左右看不到任何人烟。 齐临和严嘉随着小正的动作,同时抬头看向那几十米高的悬崖。 只见那悬崖峭壁之上,跟沿途一样,竖着好几只棺木,有些在木桩上,有些嵌在岩洞口。 但很显然,两人看到的这些,要比陈北照片上少很多。 齐临举起望远镜看去,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才放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严嘉,神色古怪地摇摇头:“不是。” “不是”严嘉拿出手机的照片对比,除了棺木之外,悬崖峭壁的样子一模一样,可以百分百肯定,陈北拍下的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 小正也奇怪,凑过来道:“不可能啊,你这照片上就是这里。” 严嘉指了指手机屏幕:“但是这里的悬棺跟照片不一样。” 小正抬头看了看照片,又抬头去看峭壁上的悬棺,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不就是少了几只么我们这里的悬棺每年都会损坏几只。毕竟时间长了,木材也会糟掉,经不起风吹雨淋,光是去年夏天下暴雨,就掉了好多棺木下来。这关河道里都不知埋了多少。” 齐临将望远镜递给严嘉:“你看看。” 严嘉拿起望远镜看向峭壁上的悬棺,一只一只仔细看过去。 果然,没有一只上面有他们看到的那些文字。 如果说是掉下了关河水中,可是不是也太奇怪了一点偏偏就是这些跟辰氐人有关的棺木掉了下去,甚至这上面一具不留。 严嘉放下望远镜,无语地看向齐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家” 小正见两人神色古怪,一下紧张了:“大哥大姐,我可没带错路,你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说好多的一百块钱不能不给我。” 严嘉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钱包,掏了张粉色票子递给他:“放心,我们不会赖账的。” 小正这才放心,大约是很少一下赚到这么多钱,拿过钞票喜滋滋地摸了摸,小心翼翼揣进口袋,道:“你们要回去么从这里逆流划船回古镇太费力,我们上岸走大路。不过这里很少有车,你们得去找附近村子,找人用摩托车送你们回去。当然,你们放心啦,我对这里都很熟,帮你们找人很快的,还能给你们讲好价,最多二十,绝对不让你们吃亏,你们再给我十块钱就可以了。” 严嘉噗嗤一笑:“小小年纪怎么跟个人精似的。”又转头问齐临,“现在走吗” 齐临摇摇头,想了想道:“我想下水看看下面的棺木。” “下水”严嘉和小正几乎一口同声,严嘉确定他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吸了口气道:“不说你是不是刚学会游泳,现在大冬天的你下水,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小正也觉得这人奇怪:“是啊哥,这么冷还是不要下水吧” 严嘉看了看河水,因为是泥沙水质的缘故,水色偏黄,看不清楚到底有多深,但估计至少也有四五米,水深水浅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冬天啊 她正犹豫着要怎么样打消齐临这荒谬的念头,这家伙已经解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泳镜和一把绳子。 “齐临”严嘉讪讪笑道,“要不,我们等过几个月天气暖了再过来” 齐临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我冬天都洗凉水澡,不怕冷。” 严嘉知道劝他没用,虽然担忧,可转念一想他一个爱吃生食的野蛮人,身体比牛还结实,大概是不太有问题的。 正犹豫间,齐临已经脱得只剩一条裤衩,又将绳子拴在身上。 严嘉只得拉着绳子试了试,见没什么问题,抬头叮嘱他:“你下去小心点,要是不舒服马上上来。” 齐临笑嘻嘻嗯了一声,拍了点冷水在胸口,虽然已有准备,还是冷得嗷嗷倒吸了几口冷气。 严嘉看着他这模样都觉得冷。 齐临慢慢滑入水中,他刚刚才学游泳,水性当然不咋滴,试探着才钻峡水利,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不见踪影。 严嘉紧张地看着水中的动静,小正则一脸茫然地摸了摸脑袋:“山上那么多悬棺,非得下水看,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喜欢探险的游客。” 严嘉呵呵笑了两声,正要开口,哗啦一声,齐临已经从水中冒出来,趴在竹筏边直喘气。 “怎么样”严嘉紧张问。 “水下确实很多残破的棺木,应该就是照片上那些。” “有什么发现” “大都是破的,我摸到的几副,不知是不是被水冲走了,都是空的。”他打着哆嗦喘了几口气,“我再去看看。” 话音落毕,人又已经钻入水中。 这回云里雾里听了两人对话的小正,狐疑地看向严嘉:“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不会是找什么宝贝吧那真是白费力气,我告诉你们,要是这些棺材里真有宝贝,早就被人弄走了,还等你们来找。别说是水里,以前都有人爬上悬崖开棺寻宝,可惜啊可惜咱这里的棺材里就只有干尸,这些掉到水里的估计现在都变成水鬼了,哈哈哈” 他说到后面已经是在自顾地开玩笑。 严嘉好笑地瞪了眼这故意吓人的小鬼。 好在她不是被吓大的 这回,过了一分多钟,齐临还没有上来,严嘉有点担忧地用手拉了拉绳子提醒他,她刚刚用了点力,手中的绳子就剧烈晃动起来。 严嘉惊觉不妙,赶紧用力拉绳子,可不知怎么回事,这绳子忽然像是拴在千斤重的石头上,怎么拉都没有动静。 “小正,快帮我,水下面好像遇到了麻烦”严嘉惊慌大叫。 “啊不会真遇到水猴子了吧”小正也吓了一跳,挪过来和严嘉抓住绳子用力拉,可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没拉动。 “齐临齐临”严嘉吓得大叫,水下仍旧没有动静。 她的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手上一个松动,绳子猛得变轻。绳子是上来了,但那头却没有齐临。 她估摸着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只怕齐临再不上来,会出事。管不了那么多,她放下背包,脱了外套就准备往下跳。 可旁边手脚灵活的男孩比她速度更快,三下五除二已经脱掉衣服,站起来拦住她:“姐,我去看看” 说完,就是光滑的泥鳅一样钻入水中。 严嘉跪在竹筏上紧紧拽着手里的绳子,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看着没有动静的睡眠,她在心中倒数,准备数到十,两人还没上来,她就下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哗啦一声,水面忽然荡起波纹,里面猛地冒出两个脑袋,她这才大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第76章 古道惊情 齐临飞凯游过来,手扶住竹筏时,忽然扔上来一团黑色的头发。 严嘉本来惊魂未定,看到这玩意,吓得差点掉下水里,好不容易才稳住,指着那团头发,支支吾吾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正爬上竹筏,哆哆嗦嗦替齐临回道:”刚刚大哥就是被这个东西缠住脚,我们两人一起才扯开。” 齐临拿下眼镜,小麦色的脸,难得有些发白,也不知是在水里冻的,还是憋气给憋出来的。他大口大口吸着气:“下面棺木里都是空的,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破棺里卡着这个东西,可刚游过去,不小心脚碰到就给缠住了。” 严嘉见他这模样,赶紧道:“你先上来,你知不知道你在下面待了多久,没淹死你算你命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齐临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爬上竹筏:“我以前在地下古墓,缺氧半天也没问题,我以前测试过闭气能查过十分钟。刚刚才那么一会儿算什么” “你就吹吧”严嘉瞪了他一眼。 齐临哼了一声:“我说的是真的。” 严嘉挥挥手:“我们先上岸你俩赶紧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她刚刚说完,拉着绳子准备将竹筏拖上岸的小正就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严嘉看着他一个小孩因为他们受凉,委实不好意思:“小正,刚刚真是谢谢你” 小正摇摇头:“没事,我在河边长大,水性好得很。”说着又嘻嘻笑道,“不过你们要是再给我点钱做报酬就更好了。” 严嘉笑:“没问题你这位齐临哥哥不差钱,我待会让他给你。” 虽然齐临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个小孩帮忙也能解开那团乱糟糟的头发,但人家毕竟好像帮了自己,怎么着也要感谢人家,他想了想,像是灵光一闪一样:“小正,你不是说没钱才休学出来赚钱的么以后我资助你,你回学校好好读书,别再出来干这些事了。” 别说是小正,就是严嘉也对他说这番话而感到意外。 小正更是一个激动手里的绳子差点打滑,语无伦次道:“真的吗这这怎么好意思” 齐临有点得意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最不喜欢骗人。” 严嘉也觉得资助一个贫困少年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怕齐临只是脑子一抽随口说说,赶紧替小正争取:“这是你说的,我帮你记下了,以后你要是忘了,我会提醒你。要不你认小正做你的弟弟得了。” 齐临正色道:“不行,我已经有小弟了。” 严嘉想到那只现在还在博物馆的猕猴,头冒黑线,想了想,又道:“那就做干弟弟吧” 齐临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好吧。” 三人上了岸,两个下了水的家伙,此时都冻得直哆嗦。 只是换衣服时,小正这个十三四岁的乡野少年,都知道躲在齐临身后背对着两人换衣服。齐临却一如既往地正面对着严嘉,脱下自己湿漉漉的裤衩,一丝不挂后才不紧不慢地穿上干衣裤。 严嘉昂头看着西南特有的蔚蓝天空,余光仍旧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心中真是万吨草泥马奔腾而过。 等两人都换好衣服,严嘉指着竹筏上那团瘆人的头发:“那个东西你准备怎么办” 齐临看了看,起身走过去抓起那团头发,复又折身走回来:“下面除了破损的棺木,唯一找到的就是这个东西,我得拿回去研究一下。” 严嘉露出恶心的表情:“这个能研究出什么鬼你还是扔掉吧,多恶心啊” 齐临看了眼她,小心翼翼翻了翻:“这有什么恶心的,我见过比这恶心的东西多多了。” 严嘉木着脸道:“我没见过。” 齐临看了看,忽然声音冷了下来:“不过你说得对,这研究不出什么东西。” “嗯” 他一脸嫌恶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古尸的头发。” “什么意思”严嘉疑问。 齐临扒拉出一撮头发指给她:“你看看,这头发下方还有染过的痕迹,应该是近两年死的人。” “你说什么”严嘉定睛一看,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也看得出那头发确实有染过的颜色。 如果说之前她只觉得这团东西恶心的话,现在已经是毛骨悚然。一团古带死人的头发,一定不会比当代死人的头发更让人害怕。 “那怎么会只有一团头发尸体呢” “谁知道”齐临说着,已经将那团头发用力丢入河水中,“人死后几个月尸体就会完全腐蚀,在水下腐蚀的速度更快,头发在腐蚀过程中会脱落。但是因为水流的关系,很容易就缠在一团。这头发有可能是尸体腐蚀慢慢被水冲走只留下这团头发卡在这里,也说不定其实是从上游流下来的,遇到棺木卡了住。” 严嘉见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急道:“那你把扔了干嘛,说不定是什么凶杀案。” “就算是凶杀案,少说也有两三年,要破案早破了,还等我们拿头发去报案” 严嘉见那团头发随着水流冲走,也只能打消报案这个念头,转头看向听他们说话听得一头雾水的小正:“你们这关河流域这几年有没有死人” 小正点头:“每年都有,跳河的溺水的,之前还有两个探险攀岩的游客摔下来死了。” “都会找到尸体了” “那倒不一定,虽然关河水不深,但暗礁浅滩很多,以前有人捞起过骷髅。” 严嘉见齐临完全对刚刚那头发的主人不感兴趣,觉得自己纠结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必要,只是心里总是有点怪怪的。她想了想,决定回到他们此行的目的:“既然没有发现,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齐临撇撇嘴,望向对岸的悬崖峭壁:“我明天上去看看,看那几处之前存放悬棺的地方,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小正啊了一声,一脸惊愕道:“大哥,你要爬上悬崖”顿了顿,又道,“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严嘉看了眼狐疑的男孩,笑了笑道:“其实齐临哥哥是考古学家,他想研究你们这里的僰人悬棺。” 小正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摸了摸脑袋:“可是为什么非要看这一处的,这里的可不算多。大哥,你要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我带你去更多的地方。之前有大学里的教授过来,我也带他们去过。” 齐临一脸高深莫测地摇头:“这里的最有特色。” 小正似乎是想了一下,又笑嘻嘻道:“既然这样,你们不如今晚就去我家里住一晚,明天再过来。” 第77章 古道惊情 因为是冬天,严嘉当然愿意去人家家里借宿,好过在外头风餐露宿,只是还未回应小正的话,齐临已经直接回道:“我们有帐篷。” 小正看了看严嘉,傻傻笑了笑:“虽然我们这里偶尔也有背包客露营,但是这里棺材这么多,晚上阴气很重的,很多人都说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家条件不好,可至少能生火,晚上门一关,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进来。” 作为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严嘉肯定是不相信鬼神之类的玩意的。但是自从经过傅平一事,她的世界观多少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峭壁上的悬棺,不知为何,倒真是莫名生出一点惧意。此时,一阵寒风吹来,更是让这山水之间增添了一份阴冷冷意。 她转头看了看在包里掏东西的齐临,道:“要不我们去小正家借宿一晚你不是说要资助小正么正好去他家看看,见见他的家长。”说着,又转向小正,“你家都有谁” 小正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笑:“我刚刚出生我妈就没了,一直跟我爸和奶奶生活,前年我爸也不在了,现在就我奶奶在家,不然我也不会休学赚钱。” 严嘉微微一动,看着这个有点狡黠又有些淳朴的孩子,大约是同病相怜,不由得心生怜悯。 齐临听了严嘉的话,将正在掏出来的东西塞入包中,点点头:“好,我们去小正家。” 小正听后笑了笑:“不过,齐临哥和姐姐都是从城里来的,可别嫌弃我家太破。” 严嘉噗嗤一笑,指着齐临道:“没事,你这位哥哥其实是从非洲部落来的,住过的地方绝对比不上你家,怎么会嫌弃” 齐临哼了一声:“我在非洲的房子虽然是泥土草房,但是很舒服的” 严嘉不理会他,拍拍手站起来:“时间不早了,走吧,去小正家吃饭烤火去” 两人跟着瘦小的乡野男孩,上了大路,又拐进旁边的小道,往深处走去。 严嘉这才发觉,这一带人烟非常稀少,不只是刚刚的河边没人。现下走了很久才见到几户人家,房子大都很破旧。 小正大约是猜到她的想法,走在前面给她解释:“本来这附近是有几个村子的,但是交通不是很方便,有点钱的人都搬到靠镇子近的地方去了,现在没留下几户人。我们村子只剩下我们家一户。” 严嘉点了点头,随口问:“你想搬吗你在镇子上当导游赚钱,都住在哪里” 小正呵呵笑了笑:“我一般就住在车站,反正跟车站的人熟了也不会管我,早上起来就直接在车站等游客,隔几天回家看一次奶奶,不过为了不耽误赚钱,第二天天没亮就走回镇上了,每次得走两三个小时,所以现在回来越来越少。” 严嘉正感叹小孩子生活艰辛,却听齐临道:“我以前也经常睡车站。” 小正显然不太理解,奇怪地问:“大哥以前也没钱,所以住不起旅馆” 齐临摇头:“当然不是,我不喜欢住旅馆,我就喜欢睡在外面。” 严嘉扶额,能不能别在人家讲悲惨身世的时候这么捣乱 好吧,她知道他不是捣乱,只是在说一件事实而已。 只不过他的事实,对常人来说都是奇葩。 果然小正不解地摸了摸脑袋,也没再问,三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沿着山间小路走了好长一会,小正忽然指着前方出现的一处孤零零的房子,叫道:“我们家到了。” 那房子当真如小正所说的很破,三间泥土瓦房,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一样。 别说是严嘉,就是齐临看到这房子,似乎也有点意外。 “婆婆”小正挥着手往前跑去。 那房子开着的门,不出片刻,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见到小正,布满褶子的脸,高兴成一朵太阳花,同样用方言回到:“小正,你这个崽子,你咋个现在回来了” 小正跑上前,扶住他奶奶,指着走上来的两人道:“我带两个游客参观,正好来到这附近,就顺便回来了,带他们在咱家住一宿。” 这里方言跟川话差不多,严嘉听得没什么障碍。 老阿婆露出农家人特有的热情,笑呵呵道:“小正,那你赶紧去给两个贵客烧茶喝。” 严嘉赶紧摆摆手,努力学着他们的口音:“不用不用,我们不渴,真是麻烦你们了。” 阿婆继续笑得灿烂:“我们这里如今都没几个人进来,你们来,我觉得热闹,高兴。” “多谢婆婆。” 齐临忽然冷不丁冒了一句:“我渴了” 他说的普通话,阿婆没听懂,小正当然听得清楚,赶紧道:“你们来屋里做,我给你们烧热水。” 老旧的泥土房子,中间这间主房,大约就相当于普通房子的客厅,只不过因为是乡野人家,中间靠墙处摆着神龛灵位。 屋子中间是一个火塘,正生着火,整个房子孙然破旧,倒也比歪头暖和许多。齐临一点没客气地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座,伸手就去取暖。 严嘉猜想刚刚这家伙其实是被冻着了,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不由得有点想笑。 小正拿了一个黑乎乎的水壶,放在火塘中央的三角铁撑架上,自己则蹲在获塘边搓着手烤火。 他嘿嘿笑了笑:“我没骗你们,我们家真挺破的,不过比外面暖和。” 齐临点头,忽然冷不丁问:“你们盖一座新房子要多少钱” 小正愣了下,回他:“这个我不清楚,好像听隔壁村子盖房子的人说,简简单单两三间房也要四五万。” 齐临转头问严嘉:“我银行卡里是不是还有几百万” 在这间破旧的泥土房里突然冒出这个数字,严嘉差点晕倒,看到小正惊愕的表情,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齐临面色一喜:“小正你现在是我干弟弟,我帮你和奶奶盖新房子。” 小正大惊失色,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大哥你已经答应资助我读书了,怎么能再让你帮我加盖房子。我学校里的同学,也有几个贫困学生是靠资助上学的,但是从来没听说资助人会帮谁家盖房子。” 小正奶奶不知是耳朵不好,还是听不太懂普通话,只是看着几人笑,似乎没听出他们是在说什么。 齐临却大手一挥:“这有什么,我有几百万呢” 严嘉再一次见识了齐临的人傻钱多速来。她扶了扶额暗忖,好在小正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要是个成年人,在这山野乡村,指不定有人会见财起意。 她踹了踹齐临,示意他闭嘴,又笑着对小正道:“齐临哥哥是关心你和奶奶。” 小正有点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我觉得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我们今天才认识的,齐临哥哥竟然就想愿意帮我这么多。” 别说是小正,就是严嘉也有点不可思议,齐临怎么会这么热衷慈善事业 不过她觉得,这家伙脑子里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做这些事估计就跟吃顿好吃的饭意义一样。 晚饭是小正做的。 小正奶奶虽然年迈,但一人居住村中,种了一些蔬菜,养了几只鸡鸭。 于是,这顿饭有鸡有蛋,还有纯天然无污染的蔬菜。齐临和严嘉吃得极为痛快,尤其是齐临,一连吃了好几碗饭,弄得严嘉都有点不好意思,想着离开时一定要给阿婆多塞点零用钱。 小正的家里只有两间睡房。一间是小正奶奶的房子,另一间本来是小正的屋子,但来了客人就让出来。 房间里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自然而然地,严嘉和齐临只得挤在一张床上。至于小主人,自然是抱了一床被子去了主屋。 让严嘉颇有点意外的是,这样祖孙相依为命的穷困家庭,卫生环境应该不会太理想。她之前虽然答应来小正家借宿,但其实是做好了仍旧睡睡袋的准备,晚上吃了一顿安全无公害的大餐,已经很满足,不想小正的床铺却非常干净整洁。 齐临对床倒是没什么要求,但是因为是跟严嘉睡在一张床,顿时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严嘉见他脱了鞋袜爬上床就在上面打滚,那陈旧的木床咯吱咯吱作响,好像摇摇欲坠,她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你轻点,床坏了咱就别睡了” 齐临停下动作,嘿嘿一笑,双手朝床外伸着:“你快上来,我要抱着你睡觉觉。” 严嘉坐上床边,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三岁弱智么” 说是这么说,但语气却是带着笑意的。 齐临完全不在意被这么说,双手抱着她的腰,脑袋拱在她背后蹭蹭:“我不是弱智,我是严嘉嘉的男朋友。” 这些日子以来,严嘉越来越发觉,这野人撒起娇来浑然天成,还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走开”严嘉将她拍开,穿着厚厚的打底衣躺下。 齐临嘻嘻笑着往里面挪了挪身体,给她让出地方,又用力将她一把抱住,手脚缠住她用力亲了亲。 “哎呀你烦不烦这是在人家家里,老实点。” “嗯。”齐临用力点头,伸出两根指头比了个二字,“这是我们第二次睡在一张床上呢” “所以呢”严嘉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很高兴啊”说着,他一个翻身又压过来,抱着严嘉又亲又啃。 严嘉快被他烦死了,揪着头发将他脑袋扯开,他还是不甘心撅着嘴往前凑。两人推来搡去,不知怎么就一下滚落在地上,连带着粗粗的麻布蚊帐都给扯了下来。 虽然是泥土地板,但声音还是引来了小正在外头的敲门:“哥哥姐姐,怎么了” 严嘉懊恼地将齐临一把推开,回道:“没事。” 两个人从蚊帐里钻出来,严嘉拍了拍身上灰,压低声音指挥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好玩的齐临:“还不快把蚊帐给人家挂起来,再闹你睡地上,反正你习惯。” 齐临无声地碎碎念几句表达不满,站上床去挂蚊帐。当他手摸到木床架子顶端时,眼神似乎是不经意一瞟,顿时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齐临。”站在地上等他完工的严嘉看到他的异样问。 齐临本来嘻嘻哈哈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借着昏黄的松油灯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良久之后,他喃喃开口:“这上面有那种字” 第78章 古道惊情 严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爬上床站在齐临旁边,凑近一看,果真看到看到木头床柱上,一竖排小字,和他们见过的辰氐人文字一样。 她奇怪地看向齐临:“这里怎么会有难道” 齐临默不作声,又去检查其他几根床柱,也在床柱的对,我做完这几天就回家照顾奶奶,顺便准备回学校的功课。你们明天会回镇上吧我在镇上等你们。”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严嘉知道劝说他明天不要去镇上是徒劳,再说齐临虽说答应了资助,但毕竟还没给钱,这孩子估计还没敢确定吧。 小正笑嘻嘻退出房间,留下严嘉和若有所思的齐临。 她戳了戳他:“想什么呢” 齐临退回到床上,双手枕着脑袋躺下:“在想小正的爸爸。” “你觉得他爸爸跟辰氐人有关”严嘉随着他爬上床,歪头看着他,“听小正的所说,他爸应该就是这里的普通农民,因为守墓,看到了棺木上的那些字,就抄了下来。小正他们应该世代都生活在这里,所以认定僰人是祖先。他们以为那些字是僰人的文字可你觉得辰氐人跟僰人一样吗” 齐临摇摇头:“这一路下来,除了照片上的那几副悬棺上有那些字,其他的棺木都没有。说明这几副跟别的是不一样的。我推测这里的辰氐人曾经和僰人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们并没有被僰人同化,所以才会在棺木上留下那些字。”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看起来小正他爸并不知道。本地人都不知道,其他的人肯定就更加不知道。这说明这里的秘密还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但愿如此吧。”齐临翻了个身,抱住严嘉,“明天爬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严嘉呵呵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什么都没有最好,那些居心不良的神秘人也就什么都找不到。” 齐临也嘻嘻笑道:“你说的是,最好什么都找不到。” 两人早上醒来,这残破的泥土屋子,只剩下小正奶奶一个人。 阿婆坐在火塘边攒火,看到严嘉走出来,乐呵呵道:“小正去镇上了,走之前生火给你们烤了红薯,熟了。” 严嘉道了谢,看着外头冬天里还不算太亮的天空,心里再次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到小正要走几个小时到镇上,不由得心里感叹。 吃完香喷喷的红薯,齐临和严嘉背上包,塞给小正奶奶一叠钱才出门。 严嘉的方向感不错,不过走到了分岔口,还是不太记得昨天来的方向。不过齐临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踏上其中一条。 严嘉有点怀疑地跟在他身后:“你没记错吧” 齐临转头白痴一样看着她:“我从来不会记错路。” 严嘉切了一声:“你就吹吧以为自己是gps呢” 齐临哼了哼,有点不高兴道:“你总是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会跟着你走”严嘉拉住他的手,笑道,“齐临最厉害了” 两人走回到之前的河边,大约这里真的很偏僻,与昨天一样,周遭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那只竹筏孤零零躺在岸上。 齐临站在岸边,看向对面的悬崖峭壁,悬棺像是挂在上面,可惜照片上那些本来可能属于辰氐人祖先的棺木,一只都不复存在。 严嘉见他看得认真,低声问:“怎么了” 齐临摇摇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79章 古道惊情 严嘉随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峭壁,又拿出来手机上翻拍的那张照片。虽然昨天已经仔细对照过,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再比较了一遍。 果然,照片上总共十几只棺木,其中七副悬棺上有与辰氐人文字相似的符号,而这七只本来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剩下八只没有这种符号的,仍旧好好地挂在悬崖峭壁上。 严嘉想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显然也不太可能。 而她现在更是在仔细对比中,忽然发觉,这七只悬棺的位置,都是在峭壁的崖洞口,而不是架在木桩上。 如果说这些悬棺是因为风吹雨淋而落下关河中,那其他架在木桩上的为什么还能保存 何况,陈北的照片拍摄时间也不过是两年前。 齐临像是猜到严嘉心中所想,道:“这些悬棺肯定是人为推下河水中的。在我们之前一定有人已经找到这里了。” 严嘉将手机收好,撇撇嘴道:“就算是要找东西,也没必要把棺木推下河吧。也不知道那些人找了什么,里面的古尸是被盗走了,还是推下河被水冲走了” 齐临神色难得严肃得摇摇头,表示对她的问题不知道。他走了几步,单手将那竹筏拖起来:“我们先去对岸。” 严嘉点头,准备帮他的忙,他已经利落地将竹筏推下了水中。 这关河流并不宽,大约只有十几米,但是水流不算平缓。 严嘉小心翼翼踏上竹筏,正想着怎么划过去时,只见齐临拿起昨天小正固定竹筏的绳索,往对面一扔,带着铁钩的那头就牢牢钉在了岸上,齐临单手拉着绳子,竹筏在他的用力下,慢慢划了过去。 严嘉看得目瞪口呆。 昨天小正也这么做过,但是人家在这里长大,想必之前给人当向导,干过这种事情太多次,自然做得娴熟。 可齐临这家伙一个多星期前根本就是个旱鸭子,之前在沱江时,还害她落水冻得够呛,这回怎么就看人家做了一次,就这么熟练了。 她笑着由衷夸赞:“不错嘛” 齐临哼了一声,颇有点得意:“那是,我学东西一向都很快。” 严嘉很想在他带着幼稚表情的脸上捏一把,但是鉴于两人还在竹筏上,为了不要发生落水悲剧,只能生生忍住了这种想法。 不一会竹筏就安全抵达对岸。 像是被刀锋劈开的峭壁之下,能容身的地方微乎其微。齐临将竹筏固定住,上前踩住一块露出水面的大山石,但湿滑的石面,让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让严嘉吓了一跳,下意识叫道:“小心” 齐临嘿嘿一笑,在石头上站定转身,将身后的包放下来,从里面掏出绳索:“我先爬上去看看,如果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再把用绳子你拉上去。” 严嘉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欣慰,如果换做一般的男人,大概会大男子主义一般说:“你在下面等我下来。” 大约是之前在苗寨,她走失一次后,齐临绝对不让她单独一个人。 只是想是这样想,她抬头看了看悬崖,虽然那几只悬棺之前的位置并不在悬崖完大手一挥,“你不会没有男朋友的。” 严嘉幽幽看着他,嘀咕道:“虽然你有个猴子弟弟,但你自己又不是猴子。” 齐临将背包靠着崖壁放好,一副“看我的”表情,转身摸了摸岩壁,脚下一登,就开始了徒手攀岩的表演。 虽然严嘉对这位野人先生的攀岩能力有一定的信心,但是仰头看到这直矗矗九十度的悬崖,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简直比任何她在电视里见过的极限运动还要惊险,因为这就是在自己的眼前,还是自己最亲密的人。 不过齐临之前的不以为然显然不是吹嘘,看他敏捷的动作,当真跟他的猴子弟弟差不多,不一会就爬到第一个岩洞处站定,因为角度的问题,他站进去后,严嘉就看不到他。过了片刻,才见他探出个闹到居高临下遥遥问:“这是之前放棺木的洞口吗” 严嘉赶紧掏出手机仔细对照了一下,仰头回他:“没错。” 齐临点头:“这个洞口没什么发现,只有一些杂草。” 严嘉嗯了一声,知道他在上面很难分辨位置,便在下面给他当指挥:“第二个在你左手上方大概一米处。” 齐临点头,整个身子从岩洞口冒出来,朝严嘉所说的方向攀爬而去,爬到洞口后,跟之前一样不见了身影,片刻之后又才探出来:“这里也没什么发现。” 严嘉昂着头继续道:“右上四十五度方向,大概两米。” 齐临再次攀上去,顺利到达第三个岩洞口,不过跟之前一样,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齐临到达第六个洞口,严嘉觉得大概也是差不多情形时,却听到齐临在上面探出头兴奋道:“这个洞口很深,里面应该有大的岩洞,地上有人踩过的痕迹。” 严嘉一听自然也很激动,一边小心翼翼踏上竹筏边的石头,一边道:“那你快把绳子放下来,让我上去。” 齐临从善如流地将绳子一头扔下来,不忘提醒:“你系在腰上千万要系紧点。” 这家伙向来粗枝大叶,难得有这么细心的时候,严嘉不免有点欣慰。 严嘉对攀岩不算陌生,这是她的业余爱好之一。只不过室内的攀岩和这种野外的攀岩,完全不是一回事,即使有齐临拉着她,她怕得也很艰难,加上没有戴手套,不一会儿就觉得手指疼得厉害,估摸着是磨伤了。 爬到一半时,她力气用得差不多,使劲呼吸了一口气准备再接再厉,不料脚下用力过猛一打滑,整个人往后倒去,好在腰上拴着绳子,她往下倒时,上头的齐临感觉到,立刻拉紧那头,让她半悬在了半空中。 这一打滑,当真是让严嘉魂都吓掉了一半,勉强扶住崖壁,往下一看,十几米虽然不算太高,但看着下面的乱石,也挺吓人。谢天谢地她并不恐高,不然刚刚这一下,估计腿都软了。 不过这种新鲜的惊险经历,似乎也激发了她潜在的冒险因子,不由得觉得很兴奋。 齐临因为在上面拉着他,以防危险,不能站在洞口,也就看不到下面的情形,刚刚感受到严嘉的晃动,直到她打了滑,忧心忡忡叫道:“严嘉,你没事吧” “没事”严嘉舒了口气回他。 这一次,她爬得很顺利,一鼓作气借着齐临的助力,爬上了他所在的位置。 当她整个身子趴上岩洞边时,完全脱离,还是被齐临双手给拖进去的。 齐临握着她的手时,感觉到黏糊糊的湿意,拉起来一看,看到上面的伤痕,顿时心疼地吹了吹:“哎呀,受伤了,是不是很疼” 严嘉用力舒了几口气,将手抽出来,有气无力道:“没事。” 说完爬起来往里面一看,果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入口处还有一些被人踩踏过的痕迹,问:“这不是你踩的吧” 齐临摇头:“不是,因为看到有痕迹,我才让你上来的。”他指着那被踩踏过的草木,“这痕迹很新,最迟不会超过一天。” 严嘉有点头大地瘫坐在地上:“还真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可以肯定是,这洞里一定不同寻常。”他看了看那洞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坏了,我们上来没带电筒。” 她话音刚落,齐临已经得意洋洋从腰间抽出一根小电筒:“我当然不会忘记带着个。”然后又抽出一把军刀和一个打火机,“这几样东西在野外,我是不会让他们离身的。” 严嘉不得不承认,作为野人的齐临,确实比她这个文明人在户外作业上,有经验得多。 齐临将绳子收起来,拉着严嘉小心翼翼往里走去。 一进那洞中,便是暗无天日的黑色,洞口的光完全不能照进来。 齐临打开手电,顿时才有了光明。 他这电筒虽然看着袖珍普通,但其实是户外作业的高档产品,照射的距离和面积很广。洞内乍看没什么特别,只是往里面延伸的路,不像是天然形成,反倒是像人开凿出来的。 齐临一手拉着严嘉,一手举着电筒,往这条路的方向照过去,在光线的尽头,出现一个小洞口。 洞中洞并不罕见,大部分的岩洞和溶洞,都是大洞中有各种小洞。 两人小心翼翼走到那洞口处,忽然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谁在里面”齐临大喊一声。 这声音刚落下,那本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忽然变得急促,像是在逃跑一般,而且是往里里面的方向。 “齐临”严嘉还才开口,已经被齐临拉着往里面追过去。 第80章 古道惊情 进入第二个洞内后,空间忽然变得狭小,手电光照射下的一条路,蜿蜒向前而下。但是那脚步声在急促响过一阵后骤然消失。 齐临放慢脚步,握着严嘉的手用了用力,小心翼翼照着前方。 严嘉虽然不算胆小,但此时在阴森潮湿看不见底的石洞中,尽管被齐临拉着,但还有不由得心生恐惧,尤其是刚刚那出现又消失的脚步声,更是让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俗话说鬼不吓人人吓人要真是妖魔鬼怪也就算了,偏偏这种地方竟然冒出了人,那才真是可怕。 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从那脚步声判断应该只有一个人。就算是什么危险分子,一个人的话,有齐临这个野人在,大概不用太担心。 严嘉看了看黑漆漆的前方,拉了拉齐临的手道:“这洞好像很深,往里面走会不会缺氧” 齐临拉着她继续走,摇摇头道:“这洞里有气流,说明与外面有相通的地方。”他顿了顿,忽然嘻嘻笑了笑,“严嘉,你是不是害怕” 严嘉撇撇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地下工作者,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当然很怕。” 齐临将她拉紧一点:“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严嘉听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噗嗤一笑:“我看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谁知道咱遇到的是什么人” 齐临似乎是想了想,忽然拔高声音:“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快出来吧,我们谈一谈” 严嘉风中凌乱,本来的害怕,被他这么傻愣愣一闹,倒真的少了几分,无语道:“你干什么” 齐临认真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我想告诉他不用怕,我们没有恶意。” 严嘉绝倒,她算是真的服了这家伙,自己在明人家在暗,也不知道刚刚那到底是什么人,还让别人别怕 严嘉只觉得哭笑不得。 不过崩溃归崩溃,齐临这么一叫后,她跟他站在原地,屏声静气等着对方有什么反应,可等了两分钟,这洞中除了不知哪里的水滴声,就再无别的声音。 齐临将手电往周围照了照。 这石洞大约三米高,不足两米宽,看起来更像是人工凿出来的洞,而不是天然石洞。 齐临摸了摸旁边的岩石:“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历史,不过这里的山石还是看得出来有打磨过的痕迹。在这么高的悬崖上凿出山洞,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走,我们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严嘉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电视里的情节,有点兴奋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洞是人工开凿的那会不会用来藏宝贝的我们要是找到了岂不是发达了” 齐临转头却用力拉了拉她,转头一本正经道:“首先,这里肯定已经有人来过,如果有宝贝早就被人拿走。其次,就算是我们发现什么宝贝,根据中国法律,这些东西一律属于国家。” 严嘉笑得乐不可支,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戳了戳他:“白痴啊你,我开玩笑的你以为我真的想发什么横财” 齐临嘻嘻一笑:“我当然知道。” 严嘉轻嗤一声,推推他:“走吧,去里面看看。” 齐临嗯了一声,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拉着她小心翼翼往前。 他说的没错,这洞内隐隐有气流,也并不憋闷,想必是除了刚刚的入口,还有其他与外头相通的地方,也就是说可能会有其他出口。 洞内的路微微往下倾斜,弧度不大,但也感觉得出来是在往低走,而随着地势走低,南方岩洞特有的湿滑,让两人走得不是那么顺畅,好几下严嘉踉踉跄跄都差点打滑摔倒,好在有齐临扶着她。 走了大约二十来米后,严嘉觉得不太对劲:“刚刚那人的脚步应该不是很远,这里这么滑,他不可能走得那么快,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齐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再次停下脚步,举着手电往两边的洞壁照了照,又用力在两边敲了几下。 左边咚咚咚沉闷的声音没有异样,但是右边那砰砰砰的声音,却是让两人顿时一惊。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听得出这右边的洞墙有问题。 齐临再次敲了一下,确认般点头:“这墙是空心的。” 严嘉嗯了一声:“我也听出来了。”顿了顿,又试探问:“我们是不要要砸开看看” 齐临却是摇摇头:“虽然是空心的,但这石头还是很坚硬,我们没带工具砸不开的。不过没关系,这肯定是人工开凿的,那么一定会有入口。” 他说完忽然有点兴奋的样子,拉着她仔细照着石墙,继续往前:“我感觉我们会有重大发现。” 严嘉当然也觉得这空心石墙不同寻常,但想到刚刚消失的脚步声,不由得有点担忧:“可是那个人” 齐临不以为然道:“既然他不想出来我们就不管他了,反正我们又不是来干坏事的。” 问题是对方有可能是干坏事的啊严嘉腹诽。 又走了几米,齐临忽然兴奋道:“找到了,就在这里。” 严嘉随着他的手电光看过去,果然见前方一米处石墙底端一个黑乎乎的小口子,跟个狗洞似的,大约只容得一个人。 齐临走上前:“我看看。” 他蹲下身趴在地上,脑袋从那洞口钻进去,举着手电的一只手也伸了进去。 没有手电的光源,严嘉所处的洞道,变得一片黑暗,她不由得有点害怕,抖着声音问:“看到什么没有” 齐临从里面钻出来,有点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严嘉不可置信问,“这一看就是人工开凿出来藏东西的地方,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我也觉得奇怪。”齐临想了想道:“不过里面跟这条洞道不一样,这洞道估计已经几百年,但里面开凿的小空间,岩石表面没有苔藓和水腐蚀的痕迹,应该是近年弄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 齐临双眼一睁,立刻起身往后追去。 严嘉跟在他后面,因为地面湿滑的缘故,很快就被甩掉一点距离,但是她看到齐临手电照射的前方,这回真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但是因为光线太暗,只隐约看得出是一个瘦小的身形,其他是人是鬼都辨别不出。 齐临的速度很快,当那身影跑到刚刚洞道的入口时,他已经追上,一把揪住那人的衣服,可那人却像是泥鳅一样,打了一个转,衣服被他扔下,像是金蝉脱壳一般,人已经又挣脱开。 齐临本想再追,听到后面严嘉唤他的声音,不得不停下等她。 等严嘉赶上来,两人一起走出到外头的大洞,哪还有人的影子。 严嘉看了看他手里的衣服:“看起来没多高呢” 齐临点头:“好像是个小孩。” “小孩”严嘉不可思议。 齐临举起衣服看了看:“这衣服很普通而且很旧,肯定不是那些所谓的神秘人。” 严嘉朝那衣服看去,确实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旧运动衣,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难不成是盗墓的问题是这里面也没墓啊” 齐临忽然笑了笑:“本来我以为是那些追踪傅平的神秘人,还不想搭理他们,既然不是,我倒真想找出来这家伙,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他说完转头看了看,只见这大洞除了刚刚两人走过的小洞口,旁边还有两个小洞,了然地点点头:“肯定就躲在这两个小洞里面,看我怎么把你揪出来。走” 他说完拉着严嘉直接往其中一个小洞走去,只是刚刚走到洞内,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刚刚观察了地面的痕迹,他是躲进了旁边的那个小洞。” 严嘉真奇怪,既然是在旁边的小洞,为什么他拉她来这个洞,只听他又道:“我假装往里面走,就就待在这里躲着,我猜不出多久他一定会出来。” 严嘉也不知他的说法靠不靠谱,但不知为何有点兴奋,点头后看他举着手电往内走,自己则趴在小洞口边上,小心翼翼看着外头的动静。 过了几分钟,旁边果然有碰碰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出来,严嘉怀疑是在试探他们,便继续躲在黑暗处不动。然后,她震惊地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子,鬼鬼祟祟匍匐在地上往洞外爬出。 她震惊不是因为这人的动作,而是他在昏暗的光线中大概看清了那个身形。 “小正”严嘉不可置信地大声叫喊。 地上的人像是被吓到一样,忽然从地上弹起来,一身狼狈转头惊恐地看向她。 咚咚咚是齐临快速的脚步声,他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外面站着的人,难得露出惊愕的表情:“怎么是你” 第81章 古道惊情 小正之前被扯落的外衣就丢在不远处,此时的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瘦小的身子站在昏暗的洞口不远处瑟瑟发抖。 因为逆着光的关系,严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愤怒和恐惧的情绪。 她从藏身的小洞走出去,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递给他穿上,轻声问:“你不是去镇上做事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神神秘秘地吓人” 小正胡乱穿上衣服,看着齐临走过来,咬了咬唇:“你们也是那些人吗” 严嘉一头雾水:“什么那些人” 小正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扫,低下头道:“你们不是要找那些有我家床柱上符号的棺木么” “你知道那些棺木是什么” 小正猛地抬头,目光如炬一样防备似地盯着她:“你们果然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严嘉正要问清楚,齐临已经冷不丁道:“我们才不是跟那些人一伙的。” 灵光一闪一般,严嘉总算明白小正说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她轻笑一声:“小正,你误会我们了,我们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绝对不会做什么坏事。我们是博物馆的,做一些研究而已,你不用担心。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们。” 小正将信将疑地看向她,过了一会,忽然涌出两行眼泪,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了”严嘉被他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 小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有点愤愤然道:“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僰人就是我们的祖先,国家没开发旅游前,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守护这里的悬棺。后来国家将悬棺列入文化遗产后,我爸还被政府聘请守墓,就是这一带的棺木。几年前有人找到这里打开了一副棺木,盗走了干尸,我爸以为是盗墓贼,给政府报告后也没人管。可这是我们的祖先,我家祖祖辈辈守护着,不能到我们这里就乱了,所以我爸一直小心看着,可后来又有两具干尸被盗。我爸这时发觉了被盗的棺木都有相同的特点,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后来一对照,总过只有十几副棺木有这些符号。我爸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们这里的人都比较迷信,他觉得这是古时候的咒语,这些棺木里的人一定是我们祖先里不得了的人物,所以他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些棺木。” 严嘉见他一直抽噎着,猜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然后你爸爸” “后来那些人又过来,被我爸撞上,他们有人逃走的时候摔下河水,我爸也在阻止他们的时候受了伤,后来回家没养多久就过世了。我那时还小,只记得他去世前叮嘱我要保护那些棺木内祖先的躯体。其实我爸过世后,这些棺木一直没有人再动过,直到前年,那些人又来了,我怕他们把古尸都盗走,所以就干脆将棺木陆陆续续都推下了河。” “这些棺木都是你推下河的”严嘉不可思议问道。 小正点点头。 齐临挑了挑眉:“所以那些古尸都被你藏了起来” 小正抬头看他,终于是不情不愿地点头。 严嘉舒了口气:“小正,你放心我们只是来看看,绝对不是来偷走古尸的。” “你们真的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齐临想了想:“那些人会像我们堂堂正正白天来吗会告诉你我们要上来这里吗” 小正沉默了片刻,小声道:“没有,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们。我爸也是巡夜的时候与他们遇上的。”他说完,似乎也已经笃定,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坏人怎么会资助我上学” 严嘉笑了笑:“行了,你把那些古尸藏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小正犹豫了片刻,从地上爬起来,有点得意道:“我之前是藏在你们找到的那个石洞隔层里,不过怕被找到今早专门过来动了动位置。” 原来如此。 “那隔层是你凿的吗” 小正摇头:“是我爸之前凿的,地上铺了木炭保持干燥,正好可以存放干尸。” 严嘉笑了笑:“你胆子挺大的,一口一个干尸,也不怕” 小正摸了摸脑袋:“我们这里太多棺木挂在悬崖峭壁上,出门就能看到,早就习惯了。” 严嘉和齐临跟着他往之前的小洞内走去,三人踏着湿滑的石洞地板,一个年纪小身体灵巧轻盈,一个身体结实步伐稳健,走起来都似如履平地,只有严嘉依旧是摇摇晃晃,时不时要让齐临拉住自己稳一稳才不至跌倒。 走到之前隔层的入口处,小正趴在地上,像是一只泥鳅一样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又从里面探出个脑袋:“你们也进来。” 严嘉奇怪:“你不是说移了位置么怎么还在这里” 小正有些得意道:“你们进来就知道了。” 齐临弯下身,虽然这洞口与他的身体比起来有些小,但他毫不费力地就爬了进去,而后像是小正一样,折过来探出个脑袋,举着手电照向严嘉:“你也进来。” 严嘉看着这个狗洞,嘴角抽了抽。 她犹豫了片刻,在齐临的再次催促中,终于还是趴下来。当她上半身刚刚钻进去,蹲在里面的齐临,嘿嘿一笑,伸手将她直接拖了过去。 严嘉站定,借着齐临的手电光,看了看里面这个狭长窄小的小洞,仍旧没看到什么异常。 小正朝前面走了几步,抬手招了招:“你们贴在石壁上。” 待两人从善如流站好,只见他在墙上按了一下不知什么开关,头完,他跪下磕了几个头,嘴里碎碎念了几句,站起身走到一头,掀开一副棺盖,“你们看吧” 严嘉跟着举着手电的齐临上前几步。 相对普通女人来说,严嘉绝对算得上胆大的那类,但如此近距离看到眼前的古尸还是吓得心脏一紧。 跟之前在苗寨看到的保存完好的莫青云尸体不同,这些几百年前的古尸早就腐烂干透,脸部已经成成骷髅状,覆着一层黑色的干透的,像是皮肤一样的东西,看着极为恐怖。最可怕的是眼部,凹陷下去的部分,像是真的有一双眼睛在里面一样。 严嘉默默吐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齐临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还稍稍低头凑近,认真看了看道:“你看这衣服。” 严嘉定睛一看,才发觉这古尸身上的衣服,脖子后面似乎有一个帽子一样的东西,和博物馆那套衣服很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基本上已经确定,这些古尸就是几百年前的辰氐人。只是为什么会跟僰人悬棺在一起,而且仅仅就这么几具。 齐临又让小正再打开了其他几副。小正有些不情不愿:“看一具跟看全部不是差不多嘛也不知祖先在天之灵会不会怪我。我跟你说,这几个祖先当时肯定是僰人部族里的领袖,就算是做神做鬼也是不得了的人物,我们不能得罪的。” 严嘉噗嗤一笑:“小正,你好歹已经上了中学,以后说不定还要上大学,怎么还相信迷信” 小正义正言辞道:“这不是迷信,是对祖先的敬畏。你们这些城里来的人不会懂的。” 齐临认真地观察每一具古尸,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听到两人的对话,冷不丁冒了一句:“就算你们是僰人的后代,这些人也不见得是你们祖先。” “你什么意思”小正惊道。 齐临不以为意回他:“因为你以为的这些祖先,根本就不是僰人。” 小正愣了下,哼了一声道:“方圆几十里的僰人悬棺,都已经几百几千年,你说不是就不是,我才不信你。“ 起来耸耸肩,又问:“你当初移动这些古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陪葬品” 小正赶紧拔高声音道:“当然没有,我又不是盗墓贼,就算偷也不会偷祖宗的东西。” 他忽然的大声实在有点虚张声势,严嘉皱眉看向他:“小正,你说谎” 小正支支吾吾片刻:“有有一对玉环。” 齐临直起身:“玉环” 小正挪到墙边,手摸索了一下,从一个小洞中掏出两个叮当响的东西,伸在他的手电光之下:“就是这个,我转移这些古尸的时候,在其中一副棺木里发现这个。本来我想去卖了,但是镇上古董店老板只给我五百块钱,我就拿回来了,藏在这里。” 齐临和严嘉一同看向他手中的玉,不约而同露出吃惊的表情。原来他口中的玉环是一对带着缺口的玉玦,跟之前傅平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 齐临从小正手里拿过来,用手电仔细照了照,又对在断面处,果真看到细小的字符。 严嘉凑上前问:“是吗” 齐临点头。 小正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似乎是犹疑了一下道:“你们如果想要这个,我可以给你们,反正我也卖不了什么价钱。” 齐临想了想:“这个我确实得拿走。” 严嘉赶紧补充:“小正你放心,齐临哥哥会资助你上学的,他拿这个东西不是要去卖,而是要拿回去研究研究。文物都属于国家,我们不能随便倒卖。” 小正撇撇嘴,看了眼齐临,咕哝道:“我知道齐临哥很有钱,他被的那个包,以前我遇到一个游客也是背的这种,我问过他,要几千块,都够我和奶奶吃一年了。” 严嘉笑,随口道:“是吗” “是啊就是前年,那个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相机,让我帮租了一条木筏,我帮他划船他还不让。” 严嘉不知为何就想到陈北。 第82章 古道惊情 严嘉不知为何就想到陈北。 想想也不无可能,陈北这张照片拍摄时间就是前年,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挺巧的。她笑了笑,转头问正在看其他几只棺木干尸的齐临:“你的背包真的有这么贵吗” 严嘉对户外包的牌子只知道常见的几个,齐临这背包他还真不认识,想他一个经常睡地上的野蛮人,背着几千块一个背包,怎么着都有点暴殄天物,他这种人就适合地摊货嘛 果然,齐临随口回他:“我不知道,这是我哥去年给我买的,我觉得用着还不错就一直带着。” 就是说嘛 小正见齐临看得认真,摸了摸脑袋问:“不就是普通的干尸,又没有其他陪葬宝贝,能有什么特别吗” 严嘉笑着打趣:“这些可是你的祖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小正吐吐舌头:“虽然是祖先,但也确实只是普通干尸啊” 齐临看了一圈,将棺木合好盖子:“是没什么特别。” 虽然这些几百年的尸体已经干枯干透,但在密闭的空间,味道还是不太好闻。处理好后,三个人鱼贯钻出来,跑到洞口出处,严嘉大口呼吸了几下,才勉强舒服一些。 齐临将绳子一头在手上系好,交给她:“我先放你下去。” 严嘉点点头,将绳子绑在腰上,走到悬崖边。 之前上来的时候还好,现在往下一看,几十米的高空,委实有点吓人。 小正大约是发觉她脸上的窘色,哈哈大笑:“姐姐你怕啊” 严嘉瞪了他一眼,也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还是踏上了下去的路。 因为有齐临在上面保护着,严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好几次脚下打滑,身体悬空,都被他用绳子牢牢拉住,只用了几分钟就顺利下来。 她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喘了喘气,抬头往上一看,齐临和小正已经在往下爬。 两人似乎是在比赛,动作非常快,从她的角度看去,实在是非常危险。 她赶紧朝上面喊道:“你们小心点。” 小正高声回道:“齐临哥说我赢了他,他给我一百块钱。” 严嘉气得快跳起来,这是比赛的地方么。 正要制止他们危险的行为,只见滋溜往下爬的小正,脚下忽然一打滑,本来瘦小灵巧的身体,眼见着就要掉下来。 他手脚并用想要抓住峭壁凸出的岩石,却怎么也抓不住,自己也吓得大叫。 在他旁边半米处的齐临,大约也是被吓到,飞快往下踏了两步,伸脚将他勾住,堪堪止住他下滑的身体。 小正趴在峭壁上,牢牢抓住一块岩石,吓得直喘气。 站在下面惊魂未定的严嘉,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直到确定是虚惊一场,才终于是重重吐出来。 上头的两人经过这一闹,也不敢再乱来,很有默契地小心翼翼,默不作声爬了下来。 小正落地时,脸色还有些白,摸着脑袋讪讪道:“我以前晚上爬上爬下也没打过滑,今天不知怎么就没站稳。” 严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心虚的齐临:“是谁提出比赛的” 小正呵呵道:“刚刚我说我们山里人攀岩都很厉害,齐临哥就说和他比比看谁快。” 严嘉没好气地敲了一下齐临的脑袋:“我真想把你脑袋打开看看什么构造这里是比赛的地方么万一没站稳掉下来怎么办你要出什么事也就算了,人家小正才十几岁还有奶奶找照顾。你要想比赛,到时回去找个攀岩馆,找十个八个教练跟你比。看看你到底多厉害” 齐临不满她的数落,歪头嘴巴无声碎碎念几句,道:“这有什么危险的。” 严嘉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旁边冰冷的河水里。 小正见严嘉生气,小心翼翼道:“姐姐,你别气了,其实这真不怎么危险,就算刚刚齐临哥没勾住我,我顶多也就滑几米,肯定还是抓得住的。” 齐临看了看严嘉,嘻嘻一笑,讨好地将脑袋抵住她蹭了蹭:“哎呀,不要生气了,不是没事么你再打我一下” 严嘉见他死乞白赖的模样哭笑不得,推开他:“行了,我们过河回镇上。” 这段路确实如小正说的没什么车辆,走了好一段路,才遇到一辆农家三轮,小正口齿伶俐地用当地话讨价还价半响,十块钱将三人送到了镇上。 严嘉让齐临在镇上的提款机给小正取了一些钱。小男孩倒也没客气,但满心感激是真的。 在车站送别时,她把电话留给了小正,又记下了他学校的名字和地址,让他开学后联系他们,到时给他汇钱。 说这话的时候,齐临还悄悄走到严嘉耳边问:“你知道怎么汇钱吗” 严嘉给了他一个看白痴一般的眼神,没理会他,继续交代小正昨晚这个寒假就回学校好好上学之类的话。 小正做保证一般拍拍胸脯答应,又感谢齐临的资助。 齐临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我的背包都要几千块,有钱。” 严嘉被他这人傻钱多速的好笑模样弄得忍俊不禁。 和小正告别后,严嘉和齐临坐上了回市区的大巴。之前本来打算在古镇玩两天,但经过这么一闹,严嘉觉得也没什么游玩的心思,干脆回市内休息一天后直接回家。 上了车后,经过一上午的忙碌,严嘉只觉得疲乏难耐,也不理会齐临兴致勃勃拉着她看窗外的风景,不一会儿就睡得昏天黑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猛地震动,将睡得香甜的严嘉惊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车子停了下来,低声问:“就到了吗” 齐临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奇怪道:“没有。” 严嘉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紧蹙,神色怪异地看着前方。待到严嘉转头随着他视线看向车头,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又不是坐的黑车,怎么会遇到持刀抢劫。 四个一身匪气的男人,一人劫持了司机,一个人拿刀堵在大巴门口,其余两个人则恶狠狠地从前往后走来,举着一个袋子收钱。 前面已经有乘客吓得哭起来。 严嘉顿时困意全无,她余光瞥到齐临目光如炬,全身紧绷,暗道不好。赶紧拉住他的手,小声道:“我们把钱给他们就是,你可千万别冲动反抗,万一受伤不划算的。” 齐临闷闷道:“我知道。” 两个持刀劫匪走到两人旁边时,严嘉和齐临已经将钱包里的现金全掏了出来。其实加起来也就几百块钱,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手机呢”劫匪嫌弃地看了看现金,又喝到。 严嘉赶紧将自己那支用了两年的破手机奉上,反正号码还能补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齐临交的时候就没那么痛快了,这手机是严嘉给他买的,他一点也不愿意交上去,直到严嘉悄悄掐了他一把,他才慢慢递过去。 劫匪大致还是嫌太少,看了眼齐临,又看了看严嘉,见两人身上连个手表首饰都没有,不甘地喝道:“你们的包呢” 齐临睁着黑漆漆的双眼,伸了根手指往上面的行李架指了指。 劫匪自顾地从行李架上取出行李包,粗暴地乱掏一气,衣服绳子工具掏出一堆就是没掏出什么他们看起来值钱的东西。 直到那人在齐临背包里面的隔层摸了摸,摸到硬物掏出来一看,是两块玉玦。 这些人当然也不识货,但再怎么着也认识是玉,多少也值一点钱,喜滋滋往兜里揣。 这时齐临蹭地一下站起来:“那个不能给你们” 他长得人高马大,站起来脑袋比行李架还高很多,立刻比这些人高了不少,脸色沉沉严肃地让两个持刀劫匪都怔了一怔。 第83章 古道惊情 其实齐临的语气非常平静,大概就是因为太平静了,才让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站在他旁边的劫匪,大约三十来岁,中等个头,留着板寸,看起来一脸凶相。齐临说这话的时候,那两块玉玦就摊在他手上。 而齐临自己说完这句话,就伸手像是随随便便一样,直接将两块玉玦从那人手上拿了过来。 拿、过、来、了 别说是劫匪,就是还坐在里面的严嘉,都有点呆了。 严嘉闭上眼睛,有点不敢看下去。 果然,板寸男反应过来,眼睛一鼓,另一只拿刀的手举起来,刀尖指在齐临脸前:“臭小子,找死啊” 齐临皱了皱眉头,语气依旧很平静:“这个东西你们拿了也没用,卖不了钱,但是对我很重要,所以不能给你。” 板寸男估计是被气极了,举起刀背在齐临脑门上用力敲了敲:“你他妈真是找死不值钱你还护着赶紧把玉给老子,不然我捅死你” 严嘉见那刀光一闪一闪实在瘆人,赶紧挪过来讨好道:“大哥,他没骗您,这玉真不值钱,我看您也是识货的人,您自己看看这玉的色泽,一看就不是什么高级货。就是对我们有点特殊意义,所以他舍不得。”她抓起齐临的手,将那玉玦摊给对方,说着从掏空的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还有两万块钱,我把密码告诉你们,可以吗” 板寸男犹豫间,门口的那个劫匪已经不耐烦喊起来:“磨磨蹭蹭干什么拿完了东西走人,待会有车经过就麻烦了” 板寸男哎了一声,一手将齐临拿着的玉玦抢过来,又夺过严嘉的银行卡,指着齐临的刀移到她脸上:“这是你自己奉上的,快说密码,不然划破你漂亮的脸蛋。” 严嘉暗呼这些劫匪一点道义精神都没有,正要随便说一个密码,哪知看到她脸被刀指,齐临不干了,一手握住板寸男的手腕,将他推开:“不准指她” 那人被推了一个大趔趄,要不是旁边有座椅挡着,估摸着会摔得不轻。 大巴内顿时炸开了锅,几个游客吓得尖叫。其他几个看到这阵势,立刻吼道:“安静谁他妈乱叫,我捅死谁” 板寸男这回真是被惹怒了,啐了一口,大步上前,举起刀对着齐临大喝:“你他妈再推老子一次” 然后,齐临很不负他所望的,伸手绕开他手中的尖刀,果真再次用力推了他一把,脸上还有点不高兴道:“你这个人真奇怪,被人推很好玩吗我又喜欢推人,非要我再推你一次。” 犹坐在座位上的严嘉,一时傻眼,饶是她对齐临已经算是很了解,也分不清楚他现在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过她很清楚的是,事情这下估摸着是真大条了 板寸男气得哇哇大叫:“看来今儿是遇到个不怕死的,我看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在几声尖叫中,他举着刀飞身朝齐临扑过去。 车内空间狭小,别说是快速移动,就是起身坐下都很麻烦。 齐临倒也没想过怎么躲,只是在那刀快接近自己的时候,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握住了板寸男的手腕,然后面无表情,轻轻松松,手上用力,一点点转动,那刀尖就在对方的叫声中,对上了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我最讨厌暴力了”齐临语气平静道。 旁边那小个子男人被吓得一惊,知道是遇上了不一般的角色,但迅速反应过来,趁着齐临抓住同伴的时候,一把拉住严嘉的衣领将她从座位上扯了出来,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放开,不然弄死你女人。” 冰凉的刀刃就在自己肌肤上,严嘉知道这些劫匪通常都是亡命之徒,也不敢挣扎,只能小心翼翼往后梗着脖子,尽量不让自己被误伤。 齐临一看严嘉被当成了人质,立刻老老实实松手。他手一松,恼羞成怒的板寸男,上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这一脚着实不轻,狭小的车厢内,砰地一声非常震耳。 齐临虽然比普通人皮糙肉厚,但挨了这么一下,也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严嘉更是吓得一颗心快跳出来,赶紧尖声道:“你们别打他,要什么我们全给你求你们了” 站在车头门口处的皮夹克男,大约是这小团伙的头目,在板寸男准备继续下手时,一声喝道:“别打了,把这两人带走,正好待会去山上后说不定有用。” 板寸男和小个子异口同声嗯了一声,一人挟持着严嘉往前拖,一人挥刀指着齐临吼道:“快走。” 齐临对指着自己的这把刀一点都不畏惧,拉起座位旁自己和严嘉的两个包,只黑着脸一动不动注意着严嘉脖子旁边的刀刃。 下了车门口,他忽然站住不动。 板寸男踢了他一脚:“找死呢” 齐临指着被小个子男人押下车的严嘉:“刀子离她远一点,不然我不走了” 其实齐临也不知道怎么办这几个人他一点都不怕,他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扔下旁边的河道,但是严嘉被挟持,他又不敢乱动,只气得好像打人。 虽然他不喜欢暴力。 大约在职业道路上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奇葩,板寸男都快被气得无语了,朝前面准备钻进一辆面包车的人道:“老大,今天我们是不是遇到了个神经病啊” 皮夹克男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抢来的钱财往里面一扔,转身退回几步,扯过严嘉往拉开的车门一塞,又朝几米之遥的齐临似笑非笑道:“你不走么那我们把你女朋友带走了待会把她丢到树林里喂豺狼” 严嘉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把她和齐临抓走到底是要杀人抛尸还是什么但总归不可能是什么好事。要是他们真就带她一个人走,倒还不错,至少齐临可以去报警救她。 但是,他知道怎么报警么 严嘉在考虑这个问题。 实际上她不用太纠结,因为齐临下一刻已经黑着脸站在了车门口。 皮夹克男扔出两根绳子:“把他们俩绑住,男的力气太大,绑死点。” 小个子和板寸一人对付一个,像是绑粽子一样将严嘉和齐临死死绑住,粗暴推进了面包车最后一排。 刚刚挟持死机的胖男人这时也跑了过来,往驾驶座一钻,喘气道:“我把大巴车引擎给弄坏了,一时半会修不好,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估计很快就会有车经过。” 他话音刚落,车子已经开动。 坐在中间一排的板寸和小个子,拉开装赃物的帆布袋,把里面的钱数了数,有点不满道:“才这么点,咱兄弟几个一分,就够喝几顿酒的。”说着又摸出两块手表,“也就这值点钱。” 前面的皮夹克男笑道:“没事,咱很快就会发大财的。这个就当是咱江湖生涯的最后一票作个纪念。” 小个子嘻嘻一笑:“等拿到东西分了钱,我就回老家娶媳妇生儿子,再不干这些倒霉事,我可不愿一不小心去蹲大牢。” 板寸男附和:“是啊,咱干几十票,也抵不上这一回。”他说着,又摸摸脑袋,“我就是担心找不到,之前不说有人下去了就没上来吗” “放心,老三前几年专干这种事。”皮夹克男拍拍开车的胖子,又指了指后面,“再说,咱不是找了两个人么到时让他们先下去帮我们探路不就可以。” 板寸男连连点头:“老大说的是,我看着男的背的包很专业,力气比牛还大,让他帮我们探路靠谱。”他说完,从一堆赃物里摸出那两块玉玦,伸到前面,“老大,你见识多,看看这两块玉到底值不值钱” 夹克男捻在手指间,对着光看了看,又丢回给他:“看起来是古玉,不过玉质很普通,估计值不了几个钱,等我们找到东西,一起让大老板给看看不就知道了。” 坐在最后排的严嘉和齐临,被绑住动弹不得,随着车子摇摇晃晃,非常不舒服。 齐临脸上已经出现不耐烦的神色,用力想要崩开绳子,可就算他力气再大,显然不太可能。 严嘉心里也急,听这几个人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外面的风景看起来越来越偏僻,车下的道路越来越崎岖不平。 说不怕肯定是假的,她年纪轻轻,还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不知名的地方。 她往齐临身上靠了靠,转头趁着前面人没注意后头情况,用嘴型安抚他:“不要急,我们慢慢想办法。” 齐临看了看她,静下来,忽然又冷不丁恶声恶气高声道:“我渴了” 前面几个人本来正聊得欢,被他打断,板寸男转头喝道:“渴什么渴老实点要不然弄死你”说着,又不怀好意瞟了眼严嘉,“要是再弄什么幺蛾子,我奸了你女人” 嘭咚 他话音刚落,齐临脑袋往前一伸,重重磕在他头上,发出响亮一声。 板寸男顿时被撞得眼冒金星,半响才反应过来,举起手准备一拳朝齐临砸过去,却见齐临又撞过来,赶紧一把揪起严嘉的头发,吼道:“你他妈是不是想要我弄死你女人你才老实” 严嘉头发被抓住,吃痛地尖叫几声,齐临立刻停下动作,梗着脖子道:“你放开他,我让你打我” 板寸男将严嘉推开,哼了一声,捏了捏拳头,准备开动时,被前面的老大拉住:“别闹了,这人咱还留着有用呢,人伤了不好办事。”说着,他朝齐临笑了笑,“兄弟,你放心,只要你听我们的,我们不会为难你女人,等我们办完事就放你们走。我们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坏人,大家就是讨口饭吃,不容易,你配合点,啊” 这人长得确实不太像坏人,只是笑起来让人看得发憷。 当然这个人指的是严嘉,齐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他哼了一声:“反正你们不能伤害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板寸男哟呵了一声:“这家伙是脑子有问题吧被捆着还这么嚣张,我真想一刀子捅死他算了。” 夹克男哈哈大笑:“我倒是觉得这兄弟挺有意思的,胆量够大,我喜欢。” 齐临黑着脸噘嘴给严嘉吹了吹被抓乱的头发,低声问:“他是不是弄疼你了” 严嘉讪讪摇头:“没事。”她想了想,笑着问,“几位大哥,不知道你们抓我俩到底要做什么只要你们别伤害我们,其他都好商量。” 夹克男笑道:“既然妹子这么懂事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你们是来旅游的,又是从石门那边坐大巴过来,应该知道古代西南丝绸之路吧” 严嘉点头:“知道的。” 那人继续:“那我给你说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大概六百年前,有个掸国的商人拖着货物,从蜀中跟中国人交易后,回去时经过这里遇到了响马。”他说着笑了笑,“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响马抢走了他大部分的财物,但有几样他从蜀中交换来的宝贝被他逃跑时带着进了山里。商人和手下进了山里就消失了,响马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他们,那几件宝贝也就没了下落。后来过了几百年,有人去山里探险,这是原始森林,但是里面竟然有一个古墓,不过目前为止还没人成功进去。之前有一伙盗墓的听到这件事,专门跑去也没成功,好像还有个人困在里面没出来。”他顿了顿,看向齐临,“我看这位兄弟像是在野外久待的,所以想麻烦二位帮我们探探路。” 严嘉暗自呸了一声,这些人可真是身兼多职,拦路打劫不说,还要去盗墓。敢情是想齐临和她去当炮灰啊 不过说来也是巧了,齐临偏偏还真就是个专业人士。 她转头看向齐临,只见他歪头似乎听得有些出神,又像是在想什么,过了半响,才皱眉小声道:“我没听过这个。” 严嘉想说不是什么都是从书上能看到的,而且这人说的也不知是不是胡诌。 不过夹克男已经哈哈大笑先开口:“这些民间的说法早就失传多年,我也算个西南通,可要不是受人委托,也不知道这些。” 严嘉皱了皱眉:“受人委托” 夹克男点头:“有人给我说了这个事,出高价让我们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要是你们能帮忙找到,得了钱我分你俩一份。” 严嘉讪讪一笑:“既然以前有人去过都不成,我们哪里能做到,你们这不是为难我们么” 夹克男似笑非笑看向齐临:“可不能这么说,有你在,我相信你男人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兄弟” 齐临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第84章 古道惊情 严嘉没有再出声,镇静下来,微微眯眼打量车内这几人。 她以前没有遇到过打劫,所以不知道职业打劫犯应该是什么模样,回想了电视里的形象,似乎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实际上没有坏人会把坏人二字写在脑门上。 这几个人如果放在人群中,毫无特别之处,不过她看到开车的胖子脖子后面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板寸男手上有很粗糙的纹身,小个子看起来有点像个混混,想必三人确实是出生于底层,干着不法勾当的人。 但是这几人中老大,也就是那位穿皮夹克的仁兄,严嘉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五官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算英俊也不难看,可以说没有任何特点,放在人堆里大概没人会太注意。而他身上并没有一丝匪气,也不像底层人士,相反还有一点养尊处优的气质。 严嘉目光看向他随意搭在窗边的手,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总之简单来说,那并不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手指修长,皮肤并不粗糙,也没有粗大的骨节。他身上的皮夹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但是手腕上露出的一块表,作为曾经在艺术品行业工作的严嘉,多少对这类奢侈品类的东西有几分了解。 那块陀飞轮的手表,价值恐怕的六位数。 就算这些人干的不法勾当买得起,恐怕真正以打劫偷盗为生的人,宁愿去吃喝嫖赌,也不会去消费这么一块手表。 严嘉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 她看了眼齐临,只见他已经无所谓的闭眼靠在后座,好像已经睡着了。 喂! 严嘉表示有点无语。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因为是冬天,天色黑得很快。 板寸男和小个子在他们老大的授意下,给他们松了腿上的绳子,将两人的包挂在他们身上。那胖子从车后拿了一把洛阳铲扛在肩上,夹克男自己则背了一个很专业的背包。 “快走!”板寸男踢了齐临一脚。 齐临怒道:“这包这么挂着,怎么走?” 夹克男转头看了眼两人肩膀上歪歪扭扭挂着背包的模样,淡淡对板寸和小个子吩咐:“你们没什么东西,帮他们把包背着,他包里有工具,待会说不定用得上。” 板寸不情不愿地将齐临的背包拿下来,单肩背上,又推了一把齐临:“这下可以走了吧?妈的,要是待会你没什么用处,我直接把你埋在地底下。” 小个子背着严嘉的包,嘻嘻一笑:“飞哥,你也就嘴巴狠狠,我就不信你真敢杀人?” “你可别激我?我他妈还真想杀一次人试试!” 夹克男回头轻嗤一声:“行了,别杀啊杀的,吓到人家姑娘可就不好了。” 板寸嘿嘿一笑,走上前几步:“老大,要是这次真能拿到那么多钱,我还跟你干。” “行啊!那你待会用心点,成了这一次,人家老板肯定还会用我们下一次。” “我不贪心。”小个子走在后面笑道,“分到这笔钱,我就回老家娶老婆生儿子,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踏实。” 夹克男淡笑了笑:“你这么想也不错,你娶媳妇我一定去喝喜酒。” 进入大山后,人烟全无,几乎没有路,虽是冬天,脚下也是荆棘满布。即使有夹克男和那叫老三的胖子走在前面,严嘉也觉走得很艰难,加上手被绑在后面,平衡欠缺,好几次差点摔倒。 齐临看得火大,再她差点第十次摔倒时,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们把她解开!” 板寸男想都没想就踹他一脚:“说了让你老实点!” “你们太坏了!都不懂怜香惜玉么?你们把她解开,我不会跑的。” 严嘉本来累得够呛,被他这一句弄得快破功笑出来。 夹克男也笑了,回头走过来,绕道严嘉后面帮她解绳子,又笑着朝齐临道:“行吧,这样对女士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我把她解开,但你要老老实实跟我一块走,不许动歪心思,不然就不是只绑着你女人这么简单了。” 齐临看着他解绳子的动作,哼了哼:“我答应你就是。” 这是一篇原始森林,翻山越岭不知多久,直到天已经黑透,几人走进了一篇空旷的山谷。 夹克男拿出一张地图用手电照着看了看,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齐临一屁股摊在地上,恶声恶气道:“我饿了。” 夹克男转头朝他笑了笑,手电光照在他脸上:“是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不然待会你没法帮我们探路。” 说完,他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小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递给旁边的严嘉:“你给他喂。” 严嘉知道他们不会解开齐临的绳子,只能接过来,在齐临面前蹲下。 被人用手电照着去喂另一个人食物,实在是很别扭的一件事,但总比没吃的好。 这块压缩饼干包装上是英文,严嘉草草扫了一眼,确定是国外生产的食物后,更是对夹克男的身份产生了疑问,但她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掰开一小块送到齐临嘴里:“将就吃点吧?” 齐临看了看她,咬入口中嚼了嚼,忽然一笑:“还挺好吃的,你也吃点。” 严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野蛮人果然心大。 她摇摇头,喂了他一口水:“我不饿,你都吃完吧。” 齐临头一扭:“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旁边的两人看得有点嫌恶,板寸男嗤笑一声:“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 夹克男笑了笑,对四处观望的胖子道:“老三,找到没?” 这是一块长草的平地,完全看不出来是墓地。 严嘉暗自观察几个人,只见那老三拿着铲子四处敲打。不出一会儿,他忽然高声叫道:“找到了,这里有块松土的第二,应该封了土的盗洞,我挖开试试看。” 齐临吃完一块压缩饼干,又喝了半瓶水,挺着肚子让严嘉帮他拍拍。 严嘉笑着拍了拍:“还饿吗?” “凑合。”齐临嘿嘿道。 夹克男看着两人的互动,轻笑一声,又拉起严嘉,指使齐临:“去那边。” 齐临看着被钳制的严嘉,不情不愿起身往老三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转头恶声恶气道:“你不准弄疼她!” 夹克男耸耸肩:“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当然不会伤害你的女朋友。” 走到老三旁边,他已经将表层的土挖开,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洞口很小,也就半米的样子。 古圆今方,严嘉猜想这大概确实是现代盗墓人造访过。 夹克男从后面箍住严嘉脖子,拿出一把刀抵在她动脉处,对板寸道:“去把他绳子解开。” 板寸男粗鲁地解开齐临的绳子,齐临看到严嘉被挟持,边揉弄被绑地血液不循环的手,边朝人怒目而视:“我都说了,你们不要弄疼她!” 夹克男见他要往前走,一根手指摆了摆手,笑道:“我也说了,你要按着我说的做,你的女朋友不会损伤一根毫毛,但是你要是不听的话,看看是你的拳脚快,还是我的刀快。我想你连你女朋友受一点疼都舍不得,应该不会傻到让她冒生命危险吧?”说完,他朝那黑乎乎的盗洞努努嘴,“让他们放你下去。” 见齐临往那洞口走去,被挟持住的严嘉忽然高声叫:“等等!” “干什么?”板寸不耐烦道。 “那个洞那么小又那么黑,也不知道有多深?你们不能让他这么贸然下去。” 板寸啐了一口:“女人就是麻烦,再啰嗦就让你们俩一块下去。” 齐临不高兴严嘉被骂,回头就照着板寸男脑袋敲了一下,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板寸男还是身子一矮,眼冒金星,正要奋起还击,被夹克男止住:“行了行了,你打不过人家别浪费力气,赶紧把他放下去。” 齐临想了想,对担忧看着她的严嘉道:“我有分寸的,别担心。” 夹克男在严嘉脸侧,似笑非笑道:“看吧,你要相信你的男朋友,不用为他太担心。” 齐临再次跳起来:“你离她远一点!” 夹克男倒是从善如流,立刻离开严嘉一点距离,一副怕了他的语气:“这样行了吧。” 齐临哼了一声,拿起板寸男手上绳子的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慢慢滑入那黑色的盗洞。 板寸男和胖子老三一起将齐临放下去,两人手上一大团绳子眼见着越来越少,直到剩下不到半米,那绳子才停止了移动。 此时严嘉已经被夹克男松开,她赶紧跑到洞口朝下方看去,照理说齐临已经站定,但里面却没有一点光线,不知是因为太深,还是他根本没打开手电。 她实在担心,趴着大叫:“齐临,你怎么样?” 除了深深的回音,并没有其他回应。 严嘉又叫了一声:“齐临,你听到吗?” 因为没有半点反应,板寸男也不耐烦了,高声大叫:“喂!你听到没?死没死说句话!?” 严嘉心急如焚,听到人说死,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不管不顾就朝他踹了一脚,吼道:“你们这些混蛋,要是齐临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 板寸男连着被攻击了两次,心里也火气大,吃了傻大个亏也就算了,还要受个女人的气,怎么着也受不了,站起来准备朝严嘉动手,却被夹克男一脚踹开:“干正事!” 夹克男自己拿过绳子,拉了拉发觉很轻,便直接收了上来,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绳子那头,笑了笑:“看来他已经去帮我们探路了。” 第85章 古道惊情 从绳子的长度估计,盗洞大概二十来米。夹克男用手电往下方照了照,却只有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又对严嘉道:“你男朋友应该是已经进墓室了。” 严嘉看了看他脚边那团绳子,显然这是齐临自己解开的,可她不解的是,就算齐临已经进入墓室,但为什么他不在落地后先对上面做一个回应,毕竟她还在上面。 这么匆匆实在非同寻常。 可她除了坐在地上担忧等待,也实在是别无他法。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忽然一阵巨响,像是爆炸声一样,连带着地上都感觉到微微的摇晃。不过立刻又变得平静。 严嘉心脏都差点停下,反应过来赶紧趴在地上对着那盗洞大叫齐临的名字,但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想到之前这几个人在车上谈论有人下去后就没出来,也顾不得其他,从旁边的包里摸出一个手电,抓起绳子叫道:“你们放我下去。” 夹克男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这恐怕不行,下面听起来是出了状况,我再怎么坏,也不能让一个女人下去涉险。”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万一下面没事,我放你下去让你和男朋友会和,没有了你这个筹码,他还能帮我们好好探路吗你们指不定就找了别的出路逃走了。” 如果手里有刀,严嘉大概会毫不犹豫朝他挥去。她努力让自己镇静,想了想道:“既然你不放心,那你们自己也下来,反正你们总该是要下去的。” 夹克男思忖片刻,点头:“行,我先下去你再下来。”说着指挥旁边三人,“你们留两个在上面,一个也跟下去。” 三人在月色里互看了几下,板寸男道:“老大,我跟你下去。” 夹克男点头,拿过严嘉手里的绳子,往洞内滑下。 过了五六分钟,他的声音就从下面遥遥传来:“可以了,把绳子收上去放她下来。” 严嘉从洞口往下看了眼,大概是他在下面开着手电筒,洞底此时看到淡淡的光线。 严嘉将绳子拿起绑在自己腰上,深呼了一口气,紧紧抓住绳子,踏入洞口。 半米宽的洞,整个人都很憋屈,手脚都伸不开,好在借助着绳子的力量,并不是太难往下滑动。 但齐临不知到底如何,下去也不知该面临什么,严嘉心里又烦又乱,等到终于匆匆落地,双手被绳子磨破也感觉。 到了洞底,借着手电的光,才发觉底部不知何时变得宽敞,而一头是一条黑漆漆的暗道。 她想都没多想就准备往里面冲,但是却被夹克男一把抓住手臂:“急什么等陈皮下来一起。” 严嘉只得一面焦急地往里面照了照手电,一面等那个叫陈皮的板寸男下来。 好不容易三人聚齐,夹克男发令:“我们走。” 他话音刚落,陈皮却用手电往里照了照,犹豫开口:“老老大,真的要进去” “怎么怕了”夹克男笑道,“如果想想那笔钱,是不是会壮点胆” 果然,陈皮的声音立刻变得振奋几分:“谁怕谁难不成还真能有什么妖魔鬼怪,走” 严嘉无暇理会这两人想什么,举着手电急急往里走,边走边叫齐临的名字。 不过唤了几声,就被夹克男止住:“不知道土石是不是稳固,声音太大手不定引发土崩。” 严嘉只知道雪崩,还真不知土崩,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也只能收了声。 三人走了十几米,前方忽然出现一堆一人多高的土石,像是塌方一样,将前进的路挡住。 夹克男打着光上下照了照,像是下结论一般道:“刚刚的响声应该就是这里垮塌了。” 严嘉心里一惊,感觉小心翼翼蹲下去查看齐临是不是被压在下面,但什么都看不到,她又唤了两声,仍旧没反应。 夹克男笑了笑:“你男朋友要是这么轻易被压在下面,我还能让他探路”他顿了顿,“里面应该就是墓室了,我们要翻过去。” 陈皮迟疑道:“能翻过去吗万一再有垮塌,我们会不会被埋了” 夹克男继续笑:“放心吧,这些土石不是自然垮塌,你们看看这些土石其实还是很整齐的,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造墓人之前设计的机关。” 严嘉定睛一看,果然如他所说,这些土石倒塌的很整齐,确实不像是地洞自然垮塌。 夹克男说完就招呼陈皮上前,挪动石块,严嘉帮忙,被他制止:“这种事男人来做就可以。” 严嘉不理会,挪动了几块石头,脚垫在上面,看准备不定,就算有肯定也早被别人拿走。” 夹克男冷哼了一声:“是不是你说的这样,等找到你男朋友再下定论。” “我草”陈皮啐了一口,“那小子不会是看到这里的宝贝价值连城真跑了吧” 第86章 古道惊情 夹克男抿嘴不说话,一身低压的气息走到墓室边上,伸手小心翼翼沿着石壁仔细摸索。 严嘉举着手电四处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状,只能屏声静气看着他的动作。 不出一会儿,只听他发出低低的一声笑:“找到了。” 陈皮咦了一声,走过去看究竟:“找到什么了” “门”夹克男言简意赅道,又拿手电照向严嘉,“走吧。” 严嘉思忖片刻,走过去时,他已经将石门推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似笑非笑道:“女士优先。” 严嘉暗骂了一句无耻,但齐临下落不明,她也只能壮着胆子迈步朝里面走去。 越过石门,举着手电一看,才发觉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地道,看不到尽头倒不是因为长,而是前方不远就是拐角。 严嘉小心翼翼在前面走着,走到拐角处试探叫了一声齐临的名字,但除了她自己的回音,并没有其他动静。 她只能继续往前。 又到一个拐角处时,严嘉停下来,转身对后面两个不紧不慢跟着她的男人道:“怎么办” 原来这不是之前那样的拐角,而是分了两个岔道,一左一右。 夹克男举着手电走上前,往两边照了照,又朝地上看了看,轻笑道:“两边都有人走过的痕迹,你看看哪个更像你男朋友留下的。” 严嘉皱了皱眉,朝地上看去,她带齐临去买过鞋子,知道他的脚码是多大。可南方地下微微潮湿的黑色泥土,虽然看得出来有脚印,但毕竟不像干燥的泥土灰尘地面,要看得出具体的形状实在困难。 她摇摇头:“要不然我们分头去看看情况” 夹克男扶额想了想:“行。”说着转头对陈皮道,“你去右边,我和这位女士去左边。” 陈皮探头往左边黑乎乎的地道看了眼,支支吾吾道:“还是一起走吧,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瘆的慌。” 夹克男噗嗤一笑:“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难不成真的以为有什么妖魔鬼怪”顿了顿又道,“我们都慢点走,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大叫,我马上过来。” 陈皮大概是看找不到什么借口,不情不愿点头:“行。” 见陈皮往右边走去,夹克男拉了拉严嘉的手臂:“我们也快点走,别耽误时间。” 但是两人才刚刚走了几步,就忽然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喊。 夹克男拉着严嘉的手一紧:“陈皮” 说完,直接拖着严嘉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当两人跑进刚刚那右边的通道不到几米,只见手电光下,陈皮躺在地上,脑袋上正在淌血,看到来人,连滚带爬抱住夹克男的腿:“老大,鬼真的有鬼” “怎么回事”夹克男将他拖起来,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皱了皱眉。 陈皮捂着头道:“我刚刚走到这里,头上忽然飘来一个黑影子朝我撞来,真的是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夹克男蹙眉问:“你确定不是我们抓的那小子” “怎么可能”陈皮哇哇大叫:“这黑影子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再说了那小子那么人高马大怎么可能飘起来” 夹克男思忖片刻,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别怕,肯定不是鬼,是有人装神弄鬼。现在这地底下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别人。”说着又转头对严嘉道,“你男朋友不见估计也是跟这个有关。” 严嘉本来就一直提着一颗心脏,又害怕又担心,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脑子更乱,抓着捂着脑袋哀嚎的陈皮道:“撞你的人去哪里了” 陈皮恶声恶气道:“就往里面去了” 严嘉将他一推,拔腿就往里面追。 “我草”陈皮啐了一口,还未落音,已经被夹克男抓着追了上去。 严嘉跑得很快,这条道七弯八拐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至于陈皮说的黑影,半点痕迹都没发现。 夹克男追上她时,声音带着怒意,抓住她:“不要乱跑” 严嘉根本就不理会她,蹲下去看地上的痕迹,这回倒是真看到了一点印记,很淡很浅,比照他们刚刚的足迹,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踏出来的。 夹克男也蹲下,拉起严嘉仔细照了那地面的印记往前走,走了几米又是一处拐角,只是当他们拐过来时,地上的印记忽然消失。 然后忽然像是有一道劲风吹来。 “小心”夹克男一声高喝。 砰砰两声,陈皮已经再次倒地。 夹克男眼明手快,松开严嘉,扑上那道准备往来时方向逃离的黑影。但那黑影当真如陈皮所说,轻得如同鬼魅一般,刚刚被抓住衣襟,却只是一个转身便挣开。 暗道并不宽敞,打斗的动作应该很难施展。可当严嘉举着手电照向缠斗的两人,却发觉这两人动作都敏捷迅速,在这地道内都不受禁锢,显然都受过专业训练。 夹克男的动作攻击力很强,但对着那看不到脸孔的人,却像是拳拳打在棉花上,他自己已经气喘吁吁,却仍旧没有将对方伤到一丝半毫,只不过他到底身手不一般,那人也一时没有脱身逃开。 陈皮反应过来,爬起来上前帮忙,但一近身便被一脚踹开,倒在地上半天嗷嗷直叫动弹不得。 严嘉不敢上前,只能举着手电质问:“你是什么人把齐临弄哪里去了” 借着手电的光,她隐约看出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户外装,头上戴着一定黑色鸭舌帽,脸上缠着一方黑巾,完全看不出模样。 他对严嘉的质问没做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夹克男不小心被打倒在地。可就在那人要逃走时,忽然碰碰响起两声刺耳的枪声,伴随着严嘉和陈皮下意识的尖叫。 此时夹克男喘着气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支手枪,刚刚那两声正是他开枪打在那人旁边的地道壁上。 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笑道:“把东西交出来,我让你走,不然别怪子弹不长眼。” 那人倒是站住了脚步,但没有转身,只是稍稍停留,似笑非笑轻蔑地哼了一声,下一秒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往前方的黑暗中跑去。 夹克男也不迟疑,连开三枪,又起身往前追去。 严嘉和陈皮顾不得其他,也迅速跟了上去。可没过多久,前方便没了动静,显然那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夹克男低下身,检查了一下地面,笑了笑:“有血迹,看来是打中了,我们慢慢找就可以,肯定跑不了多远。” 严嘉在他后面喘气,皱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连枪都有。” 夹克男将枪收回自己腰间,似笑非笑道:“一个抢劫犯有枪很奇怪吗” 陈皮也似乎嘲弄似地笑了笑:”怎么怕了” 严嘉抿嘴不出声。 夹克男又道:“放心,我不会随便杀人放火。”说着举着手电来回照了照,“我们把这条暗道再好好走一遍,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要找到那个人,也正好找找你男朋友” 一直没见到齐临的踪影,严嘉也实在担忧,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另他们意外的是,虽然这条地道不知是用来做什么,但表面看来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走了十几分钟才发现,原来就是一个环形的地道,在之前左右分叉处,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是绕了一圈抵达原处。 只是,他们走了这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中枪的人,也没有看到齐临。 夹克男想了想,拉着严嘉朝墓室的方向往回走,果然看到那墓室中央石棺处,有一个人影。 严嘉惊叫:“齐临” 齐临从石棺旁边站起来,道:“你怎么下来了”说着又对那两人到,“东西都被人拿走了。” 夹克男眯眼看向他,又拔出枪指着他:“那个人呢” 齐临耸肩道:“我追了,没追上,应该逃走了。” 夹克男怒道:“逃走了” 齐临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他好像受伤了,应该就从刚刚的盗洞逃出去的,你的人不是在上面吗我想他逃不掉的,所以就没追了。” 说完,他又蹲下身去摸那石棺。 严嘉吓得大叫:“小心别动” 但那为什么” 齐临哼了一声,手脚攀上洞壁,但爬了两步,不忘恶声恶气道:“你们不准凶我女朋友。” “行了,赶紧上去吧。” 野人就是野人,二十来米的土石盗洞,齐临徒手花了几分钟就顺利爬上去,过了一会他从上面丢下绳子。 夹克男让陈皮先上去,顿时陈皮一阵感激涕零。 严嘉刚刚跑了那么一通,浑身没力气,也不管身后的洞壁多脏,靠在上面,似笑非笑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夹克男嗤笑一声:“抢劫犯、盗墓贼,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严嘉道:“一个跟上面那几个人混在一起的抢劫犯,戴着一块几十万的陀飞轮表,是不太看得出来。你那支枪我也注意了一下,质地看起来不错。” 夹克男笑得更厉害:“怎么干我们这行的就不能戴一块名表枪的话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都买得到。” 严嘉笑了笑不再出声。 两人沉默了片刻,上面已经有了声音传来:“老大,快上来老三他们确实出事了” 夹克男眼光一闪,抓起绳子往上爬去。 于是下面就只剩下了严嘉一人,这种感觉比刚刚还恐怖,好在不久之后,绳子就抛了下来,齐临趴在上面喊道:“严嘉,你把绳子绑在腰上,我直接拉你上来。” 严嘉照他的说法做好,系好绳子后又紧紧抓住,齐临像是从井里打水一样,虽然不算太轻松,但也顺利直接将她给拉了上来。 严嘉刚趴在洞口地上,就听到陈皮啐了声:“我草,这家伙是不是人啊力气这么大” 而她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见到地上躺着两人。大约是昏倒在地,夹克男正在努力唤醒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人终于缓缓醒来。 夹克男赶紧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三和小个子揉了揉脑袋,似乎很痛苦地回忆:“有个人忽然从洞口冒出来,我们没防备被他打晕了。” 夹克男咒骂了一句,起身打着手电检查周围:“不对啊,明明在里面受伤流血了,怎么会没有一点痕迹。” 老三后知后觉问:“老大,东西找到了吗” 夹克男未回答,陈皮已经先大骂开口:“被人抢先了就是打晕你们的人” “啊”老三和小个子异口同声。 夹克男过了许久才沉声开口:“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齐临将严嘉拉在自己身后:“大丈夫说话要算数,我拉你们上来,你们不再为难我们。” 夹克男轻嗤一声:“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不过这里这么远,难不成你们还打算独行走出去我们用车子将你们送到大路上。” “你们会这么好心”齐临怀疑道,他转头对上严嘉,“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起” 此时严嘉心中已经有了一二,知道夹克男并非什么真正的抢劫犯,估计也不会真的对他们下黑手,便点点头:“我们坐他们的车,不然不知道要走多久” 摸黑走出山里,已经是晚上半夜,到了小路上的面包车边,陈皮拿出之前的包,边打开便郁卒道:“老大,这次咱真就是空手而归了,就这点钱也不知还能吃几天。” 夹克男道:“没事,等找到机会我们再干一票。” “也不知道那墓里的人是谁太他妈恐怖了,被你用枪射中后竟然能爬出二十米高的盗洞,打晕老三他们,然后还没留下一点痕迹,到底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夹克男轻哼了一声:“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抢走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到。” “去哪里拿啊人都不见了” 夹克男沉默不语。 正在翻弄包里财物的陈皮,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大呼小叫一声:“那两块玉不见了” 齐临和严嘉本来坐在后面养精蓄锐,听他这么一叫,同时直起身:“什么” 陈皮翻了翻:“老大,那两块玉真不见了。” 齐临凑上前,一把将他的包抢过来粗鲁地翻了一遍,果然他从小正那里得来的两块玉玦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严嘉喃喃不可置信道。 夹克男眯了眯眼,忽然又笑了:“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齐临气急败坏地把包扔回给前面的陈皮,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继续睡觉。 陈皮被他砸得不轻,骂骂咧咧地想砸回去,但大概是想到他的力气,只得骂骂咧咧收了手。 此时正是半夜,车子开到大道时,夹克男忽然拍了拍前面的人:“老三,把车子停到旁边,我下去方便一下。” 车子停下,夹克男拉开车门,往黑漆漆的路边走去。而就在他消失在黑暗中的下一刻,前方忽然响起一阵警笛,老三手忙脚乱准备倒车,却发觉前后已经被两辆警车包围。 第87章 古道惊情 三个被抓的人,是涉及多起抢劫盗窃案团伙,已经被警方注意多时。严嘉和齐临作为被劫持的受害人被带去警局协助调查。 他们告诉警方还有一个夹克男,那三人也承认他们有一个老大,但警察没有寻到起踪迹。回家警局做完笔录后,严嘉向警察打听,才知道这三人前科累累,早就案底,但是他们所说的那位夹克男,不仅警方没有信息,就连三个嫌犯都不知他们老大叫什么名字,只说半年前三人一起犯罪差点被抓,是夹克男救了他们,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做了好几个案子,赚了不少钱,而关于这位半路出现的老大,他们真的一无所知。 严嘉和齐临是游客,做完笔录之后,也没停留,直接出了当地的警局。 走到警局外面,严嘉才发觉齐临从山里出来后,似乎就有点少见的心事重重,做完笔录她跟办案的警察打听案情的时候,他更是没怎么说过话, 她戳了戳他的手臂:“怎么了是不是玉玦不见了不高兴” 齐临摇摇头:“那两块玉里面的符号我之前就记下来,玉玦不见了也没关系。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了”严嘉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只不过在墓室遇到的那个人,我觉得很奇怪” “他不仅拿走了墓室里的东西,还拿走了玉玦,所以很奇怪” 齐临点头:”如果只是盗取墓室里的财物很正常,但是他为什么为拿走包里的那两块玉玦,那东西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价值。” 严嘉皱眉:“所以他跟那些神秘人有关” 齐临想了想:“我觉得不是。他不像又恶意的人,我下去的时候听到动静,直接追了进去,但是碰到机关那道门的砖石倒塌,是他把我推开才没被压住,而且他还扔了一块石子,提醒我石棺上的铁钩。” “他救你”严嘉意外。 “嗯。”齐临沉默了片刻,“我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样,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严嘉点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个夹克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夹克男平淡无奇的长相,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 清晨的太阳从云层里出来,严嘉揉了揉眼睛,拉住齐临的手:“一晚上没睡,我们找个酒店休息好了再走吧,反正飞机是晚上的。” 齐临立刻点头,又上下摸了摸他的脸:“你昨晚有没有被他们弄疼” 严嘉笑了笑,轻拍了他一下:“没有,我想那个夹克男并没有打算真的伤害我们。” 齐临却是愤愤道:“下次我一定保护好你,不让你被人欺负。” “走吧齐二哥,我真的没事。”她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 齐临对他的依靠表示很满意,嘴角含笑,拖着她去街上找酒店。 小城市自然是没什么好的酒店,但是严嘉一个小老百姓,齐临一个常年睡地上的野人,对这个是没有要求的。 为了节约钱,两人还只要了一间房。 严嘉是真的困得不行,洗漱似乎看到自己两个熊猫眼,顿时就更加困了,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才吹到一半,人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等到齐临出来,看到的就是严嘉一手握着吹风机,脑袋垂在床边睡得人事无知的模样。 齐临爬上床,将她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拿过吹风机,帮她完成没有完成的事业。 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吵,睡得正香的严嘉,嘟囔着往里面靠,直接靠到齐临小腹前。 齐临这个时候还是很纯洁的,只觉得被她靠着暖暖的很舒服,又爱不释手地摸她的头发和脸,等到吹干头发,也舍不得将她的头放下来,让她继续枕着自己的腿。 齐临精神好,虽然折腾了一夜,也不怎么太累,看着严嘉的侧脸,一会摸摸,一会儿垂下头亲亲,不亦抱歉。 那人看了他一眼,边回头边不悦道:“神经病” 严嘉追上来:“怎么了” 齐临耸耸肩:“我认错人了,还以为刚刚这人是在墓室里遇到的那个。” 第88章 荒漠地城 “齐临,你在写什么” 回到江城,一切恢复正规。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临没有下楼,严嘉端了饭菜给他送上去。推开他的门,就见他正专心致志地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齐临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打扰他。 严嘉只能原地站着不动,然后转头看见可怜的猕猴小弟被绑在书架上,嘴巴被贴了胶布,大约是发不出声音,一双眼睛眼泪汪汪。 这严嘉头冒黑线,算不算虐待小动物啊 就这样安静了五分钟,齐临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我知道了” 转身看到严嘉还站在门口,赶紧跑过来,将她手中的饭菜接过来放在一边,又拉她在写字台前那唯一的椅子上坐好。 严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你在搞什么鬼这么入迷” 齐临指着书桌上的本子道:“上面这一大段是我们馆里那件衣服腰带上的文字,下面这两行是之前傅平那块玉玦和悬棺那两块玉玦的。” 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严嘉一眼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只惊讶道:“你真记下来了这些不认识的字你怎么记下来的” 他颇有点得意道:“我之前总是接触各种部落里的文字和符号,看得多了,对不认识的文字符号就容易记住了。” 严嘉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笑嘻嘻道:“二哥棒棒哒。” 齐临倒是不谦虚:“那是。”说着,指着自己的侧脸,“那你亲我一下。” 严嘉从善如流啵他一下,又挑挑眉道:“可是这些东西我们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齐临道:“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他指了指本子上写着的东西,“你看看上面的文字和下面的有什么联系” 严嘉微微皱着眉仔细去看,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点名堂:“这玉玦上的三小段,衣服上也有。” 齐临点头:“没错。虽然我们不认识这些字,但是相同的地方,不难看出来。” 严嘉还是不知道他研究出了什么名堂:“所以呢” 齐临道:“有一些民族传统服饰,上面的刺绣,不仅仅只是用来美观的饰物,你知道的吧” 严嘉在博物馆这么久,当然知道一些,她点点头:“没错,通常还有民族的图腾信仰。” 齐临嗯了一声:“甚至还有包含历史起源,迁徙路线。” 严嘉道:“没错,苗族服饰就是这样。” 齐临道:“我们现有的考据来说,辰氐人跟苗族一样,也是一个迁徙的民族。衣服和玉玦,都是来自不同的人,但文字符号却又相重合的东西,所以不太可能是私人信息。这些文字符号很大的可能记录的是有关他们民族的信息。比如迁徙,历史,或者起源。” 严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她思忖片刻又道,“这些玉玦应该不止这么几块,很可能就都跟衣服上的一样的,只不过面积有限,每只只能记下一小段。” 齐临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这件衣服在辰氐人消亡之前,应该很普通。但是玉玦的话,应该就只有那么几块,毕竟当时的古玉产量并不高,一般来说只有贵族才可以拥有。所以玉玦上记录的信息,比衣服上更重要,也不太可能等同。” “你这样说倒也有点道理。可是,我们怎样才能知道这到底记录的是什么信息” 齐临想了想:“至少要找到更多的玉玦。” 严嘉摇摇头:“那可真不知下一对玉玦出现是什么时候了” 齐临忽然嘿嘿笑道:“我倒是有预感,会很快出现。” “为什么” 齐临道:“因为我觉得从去边城开始,就有一股力量刻意引导着我们。” 严嘉愣了下,想了想之前的经历,倒真有点如他所说,像是故意有人让他们找到那些东西,但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股危险的力量。 这趟西南之行,虽然经历有些凶险,但齐临和严嘉不能算没有收获。僰人悬棺里的秘密,掸国商人在森林中留下的古墓,以及古墓中出现的神秘人,甚至那个消失的夹克男。无不显示着,有关辰氐人的一切,正在变得复杂,也或者正在变得危险。 当然,齐临对所谓的危险是没有感觉的,他大概也没有忧心忡忡这种情绪。 严嘉摇摇头,摆脱掉不好的情绪,笑着戳了戳齐临的脸:“你研究这么入迷,连饭都不吃了”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可怜的小猕猴,“还有,你的小弟,你这样子待它,真的是个好哥哥吗” 齐临这才一拍脑门,颠颠跑过去释放小猕猴:“刚刚小弟一直吵,我嫌它打扰我思考,就对它使用了点非常措施。” 严嘉无语。 被解放的小猕猴,愤而反抗,跳上齐临的头,挠了他一把,又三五下跳到严嘉怀里,寻求安慰。 严嘉拍了拍它:“没事了,齐小弟。” 齐临看到小猕猴在严嘉怀里,又有点不高兴了,走过来将它拎起来赶走:“严嘉是我的,你不准备靠近她。” 严嘉翻了个白眼:“赶紧吃饭吧,我也饿了呢” 齐临跟他的猴子弟弟,相互瞪了片刻,才盘腿坐在地上。严嘉尊重他的习惯,跟他一起坐在地上,两人面对面开始吃饭。 “严嘉,我不想住在博物馆了。”吃了几口,齐临冷不丁开口。 “为什么忽然不想住这里了” 齐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祈盼地看向她:“晚上这里就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你不是就喜欢一个人么而且你还有小弟啊” 齐临道:“我才不喜欢一个人,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小弟它又不是人。” 这话落音,立马招来了小猕猴的龇牙抗议。 齐临哼了一声,又道:“我看别人谈恋爱,男女朋友都要住在一起的。”他想了想,“要是你也住在博物馆,我倒是觉得继续住在这里也不错。” 严嘉立刻否决他的提议:“我又不是没有家可回,住在这里像什么话,晓玉一准会笑话我。” 齐临哼哼唧唧道:“那我也要跟你回家。” 严嘉愣了一下,见他撇嘴很郁卒的模样,笑了笑道:“行吧,你要是不愿意一个人住在这里,就搬去我家里住吧。不过,不准打歪主意,只能睡我家客房。” 齐临还真是没有打什么歪主意,只是喜笑颜开道:“那你每天给我煮面吃。” 严嘉敲了他脑门一下:“想得美” 下班的时候,齐临早已经打包做好准备,严嘉则将他和小猕猴一起打包带回了家。 虽说天天煮面是齐临想得美,但收留这货的第一天,她还是做了一大锅他喜欢吃的面条喂养他。 齐临吃饱喝足,极度满肚,和小猕猴一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终于和严嘉嘉同居了呢” 同居二字实在是让严嘉满头黑线,她不客气地踢他一脚:“快去洗碗,住在我家里,就要承担起劳动的责任。” 齐临倒是乐呵呵去干活。 从厨房出来后,坐在严嘉身边,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我真开心。” 他去厨房的时候,严嘉忽然想起之前在古墓里遇到的事,她推了推他:“你说那个在古墓里盗走东西的到底是什么人当时那个夹克男应该是开枪打中了他的,在在地下的时候,也有血迹,但是上去后竟然什么都没留下,还弄晕了两个大男人。” “你这样说,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个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盗墓贼。” 严嘉点点头:“我现在仔细想了想,觉得那人的身形有点让人熟悉。” 齐临附和地嗯了一声:“我也有这种感觉。” “所以你觉得像谁” “傅平。” 89 荒漠地城 严嘉眼睛睁大,认真地看向齐临:“你真的也这么觉得” “在古墓的时候,我没有多想,但是回来后,我再回想起来,那人太不一般,只能联想到之前的傅平。樂文” “可是这怎么可能” 齐临想了想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呢,要是能从那种大火中都能无声无息遁逃,又能在墓下中枪的情况下,放晕两人逃走,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而傅平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实际年龄六十多岁但看起来和年轻一样的辰氐后裔。难怪他说那些人要抓他,若真有这么奇特的人类存在,不说利益团体,就是国家机构也会想着抓来研究。” 严嘉道:“可是他想要做什么”” 齐临撇撇嘴:“如果真的是他,很明显不是么他也在寻找辰氐人的真相。” 严嘉只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一个奇奇怪怪的谜团,不可思议,危险重重,但又让人好奇。 齐临见她皱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笑着亲了亲她:“别多想了,如果真的是傅平,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不是坏人。” 严嘉道:“要真的是他,我倒想见见他。” 齐临阴阳怪气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见的,我一点也不想你和他见面。” 严嘉奇怪:“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 严嘉哈哈大笑,用手指戳了戳他:“白痴,你这是吃醋啊你也不想想人家傅平年纪多大了,他初恋情人可是佟先生的夫人,比我爸妈年纪还大。” 齐临恶声恶气地鬼叫:“可他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啊” 严嘉被他的傻样逗得乐不可支,捏了他一把:“我就是好奇而已。” 齐临哼了一声,不甘示弱还手去挠她,两个人在沙发上闹成一团,暂时忘了那些谜团。至于打闹的结果,最后自然以严嘉的胜利而告终。 晚上睡觉的时候,严嘉自然是把齐临和他的猴子小弟赶去了客房。 只是半夜一觉醒来,睡眼惺忪的严嘉准备去上厕所,哪知脚刚落地去,便踩到一个软软热热的物体,吓得大声尖叫,往后摔倒在床上。 待到回过神,她摸索着开灯,只见齐临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严嘉崩溃地叫:“你搞什么鬼为什么大半夜在我床下” 齐临道:“我想和你睡在一起,就悄悄来了这里。” 严嘉无语地摇摇头,看着地上薄薄的被子,这像什么话她睡床,男朋友睡地上。传出去说不定会以为他虐待这家伙呢。 她戳了戳他的额头:“好好的床不睡,跑来这里睡地上,我真是服了你。” 齐临无所谓道:“你不让我跟你睡一张床,我就睡在地上,反正我想跟你睡在一起。再说我睡地上早睡习惯了。” 严嘉摇着头去完厕所,回来见他还躺在自己床边的地上,虽然这家伙睡地上很正常,但作为他的女朋友,实在是看不过去。 爬上床后,伸手拉了拉他:“上来吧。” 齐临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赶紧喜滋滋跳上床,一把将严嘉抱在怀里。 他虽然不算很壮,但人高马大,长手长脚像是蔓藤一样将严嘉缠着。严嘉推了推他:“你放开啦” 齐临才不放,抱着她亲了又亲,兴奋地跟什么似的。 严嘉困得出奇,也不想与她计较,任他抱着自己睡去。 隔天早上起来,严嘉只觉得脸上湿湿热热,张开眼果然见齐临像是条大狗一样,劈头盖脸地亲自己。 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热得像烙铁。 严嘉见状不对,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从自己身上掀开,用力在他腰间揪了一把,恶声恶气道:“一大早的发什么情呢” 齐临红着脸在她身上蹭了蹭:“早上性,欲旺盛是年轻男人正常现象。我” 严嘉怕他继续说出什么没节操的话,赶紧打住,一脚将他踢下床:“齐二哥,你少给我动歪脑筋。” 齐临躺在地上,大概是在平息身体里的火焰,沉默许久,忽然冒出一句:“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是个处男,这在部落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严嘉愣了愣,忽然噗嗤笑了一声,踢了他一脚:“起来吧,我给你去煮面。” 齐临一听,赶紧从地上弹起来:“我要两个鸡蛋。” 严嘉睨了他一眼,果然是单细胞动物,口腹之欲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吃饱喝足,手拖手去博物馆,进门就撞到艾晓玉,看到两人,她贼兮兮拉过严嘉:“速度挺快的嘛这就住在一起了” 严嘉知道解释无用,只笑道:“齐临他不想一个人住在博物馆。” 艾晓玉忽然想起什么的,给他递了一张小画册:“对了,刚刚在保安室看到这个邀请函,好像是什么一个私人古董展览,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去看” 严嘉拿起来翻了一下,是一张发给博物馆的邀请函,这种东西博物馆经常收到,也就没在意。走到办公室后,就随手丢在桌面上,但是落在桌上时,她忽然瞥到那小册子最后一页的展品,有一个很熟悉的小物件。 她赶紧拿起来一看,果然是一对玉玦。 “齐临”她站在办公室大叫。 本来上楼的齐临听到她的呼喊,蹭蹭跑下来:“怎么了” 严嘉朝她招招手:“你过来看看” 齐临走上前,凑在她身边,片刻之后,笑了一声:“还真是又出现了。” 他拿过画册翻看时间:“后天开展,我们去看看。” 严嘉道:“这是一个私人展,好几个藏家一起办的,这册子上没有写明这玉是属于谁。” “管它属于谁,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 “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奇怪的事多着呢。现在对着玉玦感兴趣的可不止我们两个,后天说不定就能看到还有谁。” 严嘉想了想道:“如果说古墓下的人是傅平的话,之前那几块玉玦都在他手中,他后天会不会出现” 齐临嗤了一声:“你就这么盼他出现” 严嘉瞪了他一眼:“难道你就不想见他了解一点真相” 齐临哼了哼:“我看他也不见得知道什么真相。” 90 荒漠地城 古董展是在上午。 虽然是私人展,但因为是在周末,参展的收藏家在业内也都算有名气,所以来参观的人并不算少。 齐临和严嘉进了展厅,直接去搜索那对玉玦。沿着展柜很快就找到。只不过展柜前面站着一个人,挡了两个人想凑近的步伐。 那人觉察到有人过来,转过头,脸上露出笑意:“咦?严嘉齐临,这么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北。 齐临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下,又瞥了眼玻璃柜中的宝贝,并没有回应他的寒暄。 严嘉则笑了笑道:“是啊,好巧,你也来看展览?” 陈北笑:“我是来参展的。” 严嘉疑惑,她并不记得参展的收藏家中,有陈北的名字。她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收藏家。 陈北倒是很善解人意地继续解释:“是我父亲的东西来参展。我父亲叫陈与同。” 这个名字严嘉并不陌生,著名的考古学家和收藏家,也是有名气的商人。 她了然地点点头。 一旁的齐临微蹙,冷不丁指着展柜道:“你对这对玉玦很有兴趣?” 陈北笑:“这是家父今天展出的最重要的藏品。怎么?”他说着意味不明地打量他,“齐临对这玉有兴趣?” 齐临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既然是你家中的藏品。你应该清楚这玉的历史吧?” 陈北摇摇头笑:“我只知道,这大概是战国之前的古玉,至于从哪里出土,还真是不太清楚。” 齐临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不出声,又挤上去趴在那玻璃上看。 陈北挑挑眉,问:“齐临,你对这个玉感兴趣?” 齐临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有点不愿意理会的样子。 严嘉无奈地陈北耸耸肩,笑道:“我们也就是随便看看。” 陈北点头。 此时一个男人走过来,叫到:“哥,都准备好。” 这人正是陈北的弟弟陈南,严嘉此前也见过一回,略有印象。 本来趴在玻璃前的齐临,闻声转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龇牙咧嘴嗤了一声。 他仍旧觉得是这个男人当初抢了他们的玉,还害他断了腿。 陈南悻悻摸了摸鼻子,挥手嗨了一声:“齐风的弟弟,你好。” 齐临哼了一声,道:“就是你。” 陈南呵呵笑着朝陈北道:“哥,你知不知道,齐临以前遇到过抢劫,他说劫匪的声音跟我一样,断定那个劫匪是我呢!” 陈北大笑:“齐临,你这个断定真有意思。” 齐临弯身看着玉玦,不出声,片刻之后才淡淡道:“嗯,是我误会了。” 别说是陈南,就是严嘉见他态度突转,也有点意外。 齐临直起身,拉着严嘉的手:“我们去别处看看。” 两人走到一角,齐临停下来,神秘兮兮道:“我现在基本上肯定那次抢我们的人就是陈南。” 严嘉不解,但旋即又明白过来:“因为他们家也有那两块玉?” 齐临点头。 严嘉张了张嘴,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展厅的灯光一下灭了下来。 因为展厅窗户都拉着窗帘,白日里也是依靠里面的灯光照亮。现下便只剩下两头开着的门,投进来的一点光线。整个展厅几乎漆黑一片。 参观者骚动起来,陆续往门外蜂拥而去,推搡之中,有人发出尖叫的声音。总之混乱一片。门口的保安,高声维护着秩序。 齐临一把将严嘉拉在怀里,站在远处不动:“等等再出去。” 灯光恢复得很快,展厅的人还没走完,又已经恢复了光亮。 站在边角处的两人,看到陈家兄弟也还站在原处,只不过大概是被人流挤了挤,稍微挪开了几步。 灯光一亮,陈北立刻上前去看展柜的情况。 隔着遥遥十几米距离,严嘉看到他脸色突变,转头吩咐弟弟:“让人看守大楼出口,每个人都好好检查一遍再放行。再带人搜查整栋楼,这次觉不能让人给跑了。” 严嘉拉着齐临好奇地走过去:“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目光已经撇到展柜里那本来放着两块玉玦的地方,如今已经空空如也。 她转头看齐临,只见他表情也很震惊。 陈北蹙眉看了看两人,又有点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开个展览会遇到大盗,这前后才不到两分钟,看来不是一般人。” 齐临和严嘉相视看了一眼。 严嘉笑了笑,对陈北道:“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你们慢慢搜查,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参观。” 陈北朝两人笑着点点头。 走廊里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前方保安的检查,严嘉和齐临排在队伍末端。 严嘉看了眼移动缓慢的人群,朝齐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跟你一块儿。” 这里是三楼,楼层的洗手间就在队伍前端处,可是人太多,要挤过去很是不方便,严嘉干脆转身从后面的安全通道上了四楼。 齐临在她后面屁颠屁颠跟着。 两人才踏上四楼,便见到几个拿着枪的人,神色紧张地在搜查。 “什么人?”听到声音,打头的那位举枪对过来。 严嘉赶紧举起手,这时才发觉是认识的人。 肖睿看到两人也有点愕然,赶紧放下枪:“严嘉齐临,怎么是你们?” 严嘉放下手:“我们来看展览,下面排了队太长,就跑上来上厕所。” 肖睿笑了笑:“展厅的宝贝被盗,我们来抓人。” “抓到了吗?”严嘉问。 肖睿摇摇头:“刚刚搜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可疑的声音,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这栋楼也就这么大点,不知道怎么就是找不到。”说着他侧过身,指了指走廊另一头,“厕所在那边。” 严嘉点头,从他身边走过去,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站在一旁,荷枪实弹的警察,不由得有点紧张。 她推门走近女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但似乎又有点说不出的古怪。迅速解决完,她从格间走出来,站在盥洗池前洗手。 严嘉低着头洗完手,正要抬起头,忽然一滴水落在自己脑门。她随手摸了一下,放下时,脑子里一下懵了。 那手上鲜红液体的显然不是水滴。 严嘉心跳得厉害,外面就是警察,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只要大叫一声,她肯定不会有人生安全。 但是她却没有叫,只是屏声静气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处。 两块连接的天花板间,有红色的东西一点点涌出来。她想起一些恐怖片里的场景,好在这是白日,厕所窗外一片光亮,连带着这厕所里也很亮堂,搜易并不那么害怕。 那天花板微不可寻的动了一下。 严嘉不知道想到什么,试探一般低声开口:“傅平,是不是你?” 天花板瞬间没有了动静,就在严嘉考虑是不是要叫警察进来时,那天花板又动了,慢慢开了一块。 一张惨白的脸露出来。 严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又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叫出声。 傅平从上面跳下来,站在盥洗池上,将天花板和好,又将血迹擦去。 严嘉顺了顺自己胸口,紧张兮兮小声道:“真的是你?你没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平低声回:“这些以后再说,你帮我离开这里。” 严嘉点头,看了看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傅平摇头:“不严重。” “流了这么多血,还不严重?” 傅平看向窗口:“我从窗户下去,你帮我挡着,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再帮忙把血迹清理一下。”说完看了她一眼,“我就在下面等你们,你和齐临出去后找我。” 严嘉用力点头。 傅平咬牙捂了捂伤口,走到窗户边朝下看了看。 严嘉也随他走过去:“这么高要不要紧?” 傅平摇头:“只有这后面是监控死角,但后面那条巷子也是死巷,所以绝不能让人发现。” “那你小心点。” 傅平:“谢谢你。” 此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肖睿的声音传来:“严嘉,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严嘉赶紧走到中间位置,钻进一个格间,大声道:“没事。” 她听到齐临不满的声音:“女孩子上厕所你也催,有没有礼貌?” 肖睿呵呵道:“不好意思,主要是嫌犯应该还没离开这栋楼,我怕严嘉遇到危险。” 齐临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片刻之后,严嘉再次从格间出来,走到窗户边,傅平已经消失。 她迅速将窗边的血迹擦去,又检查了一下地面,直到把所有血迹都处理赶紧,才洗了手打开厕所门。 肖睿看了她一眼,嘻嘻笑道:“看你进去这么久,还以为遇到了什么?” 严嘉笑:“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久了点。” 肖睿点点头,招呼身后的同事,走进洗手间检查。 严嘉转头看到他趴在窗边往下看,紧张地咬咬唇。不过显然,肖睿并没有看到什么,他走出来对其他人吩咐:“我们再分头去找,嫌犯应该还没出这栋楼,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说着,又朝严嘉和齐临道,“你们下去排队吧,等我有空去博物馆看你们。” “嗯。”严嘉表情僵僵的点头。 两人走到楼下,队伍此时已经去了一小半。 两人站在尾端,齐临小声凑在严嘉耳边问:“你手心出汗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严嘉低声道:“是傅平。” 齐临睁大眼睛:“真的?” 严嘉点头:“等出去了再说。” 大冒险家 ——————————————————————————————— 正文 第90章 荒漠地城。.。 ... 91 荒漠地城 两个人终于排队过了检查走出来,严嘉将齐临拉到人少的一处,小声道:“傅平在后面巷子,他受伤了,我们悄悄过去,别让人发现。” 齐临抿嘴不出声,转头四顾了下周围,见大家都因为盗窃的事,行色匆匆离开。拉起严嘉的手,趁人不注意往大楼后面走去。 后面是一条死巷,只有两只垃圾桶,旁边还堆了一些废弃杂物。 严嘉和齐临走进去,一目了然的地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齐临转头看了眼严嘉:“你不说他在这里么?” 严嘉道:“我看他从厕所的窗户下来的。”她说着,压低嗓子唤道,“傅平!” 没有人回答。 她又唤了一声:“傅平,你在吗?” 还是没有声音。 齐临走到杂物旁边,粗鲁地翻了几下,除了一只逃走的耗子,再没其他动静。 他皱眉看向严嘉:“你确定是他?” “百分百确定。” 齐临撇了撇嘴:“这个家伙跟个鬼魅一样,每次都消失地没一点痕迹。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人类。” 严嘉还记着傅平的伤,思忖了片刻。目光瞥到那两只大大的垃圾桶,走过去伸手将上面的几袋垃圾扒开。 里面露出一个头发短短的脑袋。她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齐临,在这里。” 齐临走上前,果然见到垃圾桶下有一个蜷缩着的人,但是似乎没什么生气。 “喂!傅平!你搞什么鬼?” 傅平没有动静。 齐临用手在他脑袋顶拍了一下,里面的人还是没反应。 他准备加大力气再敲他,严嘉拦住他:“他昏过去了。” 齐临咕哝道:“他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也会晕倒?” “他刚刚流了很多血。”严嘉道,“你赶紧把他弄出来,要是伤口还在流血就给他包住,我去叫出租车,我们送他去医院。” 她说着,急匆匆往外面跑去,但跑了几步。又不放心地转过头,低声道:“齐临,你动静小点,别让人发现了。我觉得陈家兄弟有问题,傅平可能有危险。” “放心吧,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因为参加展览的观众刚刚出来,外面的出租车很难等,严嘉拦了好久才拦下一辆,赶紧让人开到巷子口。 里面齐临已经将自己外套脱下,将傅平包住抗在肩上,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怎么样?”严嘉打开后排座的车门,紧张兮兮问。 “不知道,反正还有气。” 齐临将身上的人塞进去,自己也钻了进去,还跨过人事不知的傅平,用自己的身躯将昏倒的人和严嘉隔开。 出租车司机见状,吓了不轻,哆哆嗦嗦道:“你们不是在干什么坏事吧?” 严嘉道:“你想多了,我朋友受了点伤,你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她话音刚落,傅平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不用了,不用去医院。” “什么?”严嘉激动道,“你醒了?” 傅平满脸苍白,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虚虚地看向两人:“别去医院,他们一直在找我。我没事,休息两天就会好。”他顿了顿,看向严嘉,“能不能去你家?” “不行!”齐临不高兴了。 严嘉瞪了他一眼,将他挡在中间的脸拨开,朝傅平道:“行,先去我家,有些事正好你跟我们说清楚。” 说完,她给司机报了自家的地址。 车子启动的那一刹那,齐临的目光忽然瞥向窗外,本来黑着的脸换个紧张的表情,一把将傅平压下去:“肖睿出来了,别让他看到你。” 他手上没个轻重,加上力大如牛,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傅平被他双手摁下,痛苦地□□了两声。 严嘉嘴角抽了抽,但确实看到肖睿朝这边看过来,只能做出什么都没发声的样子,还隔着遥遥的距离,朝那边挥了挥手。 肖睿也笑着对他们挥手告别。 等车子汇入车流,肖睿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齐临才放开傅平。 傅平慢悠悠坐直身,白着脸朝他看了一眼,难得地翻了个无语的白眼:“难怪严嘉说你是野人。” 齐临道:“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挂掉,别装得跟林黛玉似的。” 严嘉笑:“呦?你还知道林黛玉?” “我当然知道,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中国古文化我比你懂得多。” 严嘉继续笑:“是是是!你最博学最厉害。” 齐临哧了一声,轻飘飘看了眼白着脸的傅平:“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次在苗寨,你不是死了么?还有,你到底多少岁了?” 傅平闭着眼睛,没好气道:“我是什么东西?你这个专家不是在研究么?我还在等你研究个子丑寅卯来告诉我呢!” 严嘉见两人夹枪带棍的,赶紧打圆场:“行了,等回去再说。傅平,你脸色不是很好,别说话了,先休息一下。” 傅平嗯了一声。 齐临则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 一路上,大家都没在说话。 车子到严嘉小区门口停下,严嘉给了司机车费先下了车,齐临跟上从她那边车门下去。 还坐在里面的傅平没有动静,严嘉看了眼梗着脖子的齐临:“你去扶他。” “不要。” “他受伤了。” “我不。” 司机按了按喇叭催促。 严嘉瞪了齐临一眼,自己绕到那边打开车门:“傅平,你怎么样,我扶你下来。” 她手还没碰到他的手臂,人已经被一股力量拉开。 齐临毛手毛脚地傅平从里面拉出来,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 傅平闷哼一声:“齐临,你能不能轻点!?” “放心,你死不了。” ... 92 荒漠地城 回到严嘉家里,齐临粗鲁地将傅平扔在沙发上。 傅平闭着眼睛闷哼了一声。 严嘉见他腹部的衣服湿了一块,因为是深色衣服,看不出颜色,但她知道那是血迹。 她手忙脚乱从柜子里找出药箱,走上前道:“傅平,我给你上药。” 齐临还直矗矗站在旁边没有动作,严嘉看了他一眼:“快来帮忙。” 齐临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将傅平的衣服拉上去,露出受伤的肚皮。 很深很长的一道伤口,像是刀伤。严嘉倒吸了口冷气:“傅平,我们得去医院。” 闭着眼睛的傅平,微微张开眼:“不用,不是致命伤,你给我擦点药就好。” 严嘉仔细一看,那伤口虽然很重,但已经没有再流血。傅平身份不明,她也不好强行让他去医院,便拿着药棉碘酒,给他擦了擦消炎。又用纱布给他缠了一圈。 待这一切做完,傅平已经躺在沙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竟是睡了过去。 严嘉去放药箱,齐临跟在她后面,道:“他是个骗子,他根本就没死。” 严嘉转头睨了他一眼:“所以呢?” 齐临用力呼吸,像是有些生气:“骗子都是坏人。那次我们被绑架在古墓里遇到的人肯定也是他。” 严嘉哈哈大笑:“你别孩子气了,他故意让我们以为他死了,肯定是有原因的,等他醒了我们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齐临眉头紧蹙,转头走道沙发边,紧紧盯着傅平。 然而傅平没有在他小齐飞刀的目光里立即醒过来,他睡了很久,等到转醒,已经是下午晚饭时候。 严嘉做了三个人的饭,摆好桌子后,让齐临把傅平叫醒。 这回齐临还未出声,傅平已经自己醒过来坐好。 他之前苍白的脸,已然恢复了血色,看不出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她看着餐厅处严嘉忙碌的身影,道:“谢谢你们了!” 齐临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他恢复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又想起之前那些费解的种种,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平对上他,苦笑道:“我确实是你们要找的辰氐人后裔。”他顿了顿,“但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我跟你们在村里看到莫青云一样,衰老缓慢。我活了快六十年,但自成年后外表变化就开始变得很少,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复。我以前觉得自己是怪物,每过几年就换一个地方生活,怕别人发现我的古怪。然而后来我还是被人发现了,那次在山里放火烧屋子,是因为有人跟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逃走,也不想连累你们。” 起来哼了一声。 这一切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严嘉朝两人招招手:“过来吃饭吧,先吃了饭再说。” 齐临立刻转身,拉了椅子在餐桌坐下。 傅平因为受伤,动作比较慢,严嘉给他拉了椅子,却迎来齐临的不满。 严嘉炒了四个家常菜,齐临故意把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和小炒肉,往自己面前挪了挪。严嘉对他的小动作很是无语,很是无语,吩咐他:“齐临,快去盛饭。” 齐临起身盛了两碗饭,一碗放在严嘉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严嘉翻了个白眼,将自己面前那一碗给了傅平又在桌下踢了一脚齐临:“再去!” 齐临哼哼唧唧又去盛了一碗。 齐临对傅平有敌意倒是很正常,因为在山里苗寨的时候,傅平曾经绑架过严嘉,偏偏严嘉还对他很好。 这简直是让他太不满意了。 严嘉忽视齐临想她投来的抗议眼神,朝傅平道:“之前在墓下的人也是你,抢走那几个绑匪玉玦的也是你?”说完,又好笑地摇摇头,“现在看来哪是什么绑匪,分明就是有目的来的。” 傅平点头:“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追查辰氐人的秘密,也一直在找我。” 严嘉问:“所以,玉玦里有你们的秘密?” 傅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玉玦确实我们祖先传下来的,我现在手中有八块,应该已经收集齐全,接下来就是找出这其中的秘密。” 齐临瞥了他一眼:“你不仅是骗子,还是小偷。” 傅平讪讪地笑了笑:“今天在展厅是我找到的最后一对玉玦。很奇怪,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等着我去偷,早就设了埋伏。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严嘉和齐临对视了一眼,想到他口口声声说过是陈南抢的他们,偏偏陈北拍的悬棺是找到第二对玉玦的地方。这样看来,倒是陈家倒是有些蹊跷。 严嘉问:“以前一直追踪你的人是谁?” 傅平摇头:“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齐临撇撇嘴:“还用说,肯定和陈北他们脱不了干系。” 严嘉道见傅平忧心忡忡,赶紧道,“来来来,先吃饭,其他的慢慢讨论。” 齐临立马夹了两大筷子菜在碗里,傅平笑着摇摇头。 严嘉开玩笑:“齐临,傅平长我们这么多,你要礼貌一点。” 齐临翻了个白眼:“尊老爱幼么?” 傅平轻笑出声:“齐临,你是专家,我还得靠你一起帮我解开玉玦的秘密呢!” 齐临有点得意道:“那是。” 严嘉从底下踢了他一脚:“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好好吃饭,吃了洗碗。” 齐临赶紧埋头吃饭。 因为傅平处境危险的缘故,只能暂时住在严嘉家里。 这下齐临可不干了,本来好好的和严嘉两个人,多了一个碍眼的男人,他生气极了。严正抗议被严嘉无情镇压后,晚上躺在床上,只留给严嘉一个后脑勺。 傅平自是不跟他计较,开始着手研究那几块玉玦里的秘密。 而这时的齐临,看到他画下的那些文字,也有些心痒痒,没过多久,就跟他探讨起来。 不过几天下来,两个人并没有探讨出个什么结果。 ... ... 93 荒漠地城 虽然对着几块玉玦,一时半会没弄出个所以然,但不出三天,傅平身上的伤就已经好得差不多,那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痂。 严嘉不得不感叹,傅平果真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齐临倒是不以为然,继续将那几块玉玦上的字符,拼来凑去,苦苦研究。 早上严嘉起来做早餐,齐临跟在她后面打下手。严嘉怕他帮倒忙,推开他道:“你去看看傅平起床了没有?” 齐临哼哼唧唧除了厨房,敲次卧的门。 里面没有反应,他咦了一声,将门推开,却见房间里空空荡荡,不仅没了傅平的影子,连他背的包也不见了踪迹。 他眉头一皱,走上前将桌子上上下检查了一遍,那几块玉玦也全部被带走。 “严嘉,傅平跑了!” 严嘉听了他的话,觉得奇怪,探出头问:“跑了” 齐临从屋子里走出来,皱着眉头义愤填膺道:“把玉玦都带走了!” 严嘉心里大惊,走出来往卧室里一看,果真没有了傅平的身影,而且他的物品也全部消失,一看就是彻底离了开。 她走出来,看着一脸愤怒的齐临:“他是不是已经弄清楚了玉玦的秘密?” 齐临从自己的本子里翻出抄写下来的那些字符,又把这几天在电脑做的分析拿出来,忽然想到什么似地问:“昨天他是不是用了你电脑?” 严嘉点头,把电脑拿出来打开:“浏览痕迹已经被删除了。” 齐临拿过电脑,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那浏览痕迹竟然恢复。 严嘉笑:“你不是野人么?还会这手?” 齐临白了她一眼:“虽然我不喜欢现代化的东西,但不代表掌握得不好。” 严嘉嗤了一声。 齐临将网页调出来:“是地图。” 严嘉凑在他身边往电脑屏幕上看去:“这是北疆准噶尔盆地。” 齐临将自己电脑里的分析图拿出来认真盯着看,沉默不出声。 严嘉见他半响没反应,推了推他:“看出什么了吗?” 齐临忽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些符号拼起来是地图。” “地图?” 齐临指着那些符号:“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文字,所以总想着破译。现在才知道不是文字,而是一种类似于结绳记事的记录方式。苗族传统服饰,不是经常用刺绣记录他们的迁徙吗?这些符号也是类似情况。符号是根据古代星象而来,标记的位置就是在这里。”他说着用手指指向电脑上地图某处,“如果我没猜错,这些符号记录的是辰狄人的发源地。” 严嘉看向那处:“这不是戈壁和沙漠么?” 齐临点头:“就是这里,魔鬼城附近,傅平应该已经去了。” 严嘉看向他:“那我们怎么办?” 齐临道:“当然是也跟去一探究竟。”说着有些得意地合上电脑,“不过我们先吃饭,吃得饱饱地再启程。” 严嘉白了他一眼:“那也要先定机票的,而且进沙漠还得租车。你会不会开车啊?别到时候全程让我一个人开。” 齐临斜了她一眼:“我连飞机都会开。” “你就吹吧你!” 齐临不以为意地嘿嘿笑。 两人买了下午的机票,因为还要转机,抵达克拉玛依已经是第二天,取了车之后,买了水和干粮,一路往魔鬼城方向开。 齐临开的车,他没骗严嘉,他车技很好。 路途有旅行的大巴,也有自驾的游人。倒不似想象得那么人烟罕至。就是一路上没发觉傅平的痕迹。 只是越来越荒凉,一会儿戈壁一会儿沙漠,就算是齐临开得很小心,也好几次车子差点陷入沙子中开不起来。 进入魔鬼城之后,严嘉不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座风城远远望去就像是城郭一般,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土丘林立,有些甚至都像是某种古老的建筑。 严嘉好奇问:“你说这里以前是不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齐临道:“这是地质学现象,地质学称戈壁台地。在白纪时,这里原本是巨大的淡水湖泊,湖岸生长着茂盛的植物,生活着包括恐龙在内的远古动物。后来经过两次大的地壳变动,湖泊变成了间夹着砂岩和泥板岩的陆地瀚海。经过长期风蚀,形成一系列平行的垄脊和沟槽,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雅丹地貌。” 严嘉摆摆手打断他:‘别给我科普,你就不能有点幻想力?’ 齐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你说得对,我现在也挺怀疑科学家的说法。如果辰狄人真存在,那么现代科学对远古现象的解释,就都值得怀疑。” 严嘉一副怕了他的样子:‘你好好开车吧!’ “我开得挺好的。”顿了顿又道,“刚刚有一辆车子一直跟着我们,都被我甩掉了。” 严嘉大惊:“什么?有车子跟着我们?” 齐临点头:“可能不止一辆。” 严嘉紧张地往后看,已经看不到有车辆跟来:“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 “那些人可能就是一直追着傅平的人,也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些人。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咱们就两个人,要是进了无人的沙漠腹地,岂不是会任人宰割?” “所以呢?” 严嘉被他噎了下,好像也没有什么所以。傅平已经先行,他们若是不赶上他,只怕最终是一无所获。但到底是危险的事。 齐临道:“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怕什么。” 严嘉扶额:“我是怕他们要做坏事。要是那玉玦指引的位置,真有什么不同寻常,我们这是给他们带路!不说别的,万一有宝藏之类的玩意儿,咱们指不定会被灭口的。” 起来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是诶!” 严嘉无语地靠在椅背上:“齐临,我们现在很危险。” 齐临抿唇想了想:“你坐稳!” “你干什么?” “我要彻底甩掉那些人!” 话音落,他忽然加大油门,越野车在荒漠上忽然就像是飞了起来。 严嘉吓得大叫,紧紧扶着车子,想叫他慢点,但又觉得早点甩掉那些人比较重要。 ... 94 荒漠地城 天渐渐暗下来,连天空的火烧云都慢慢退去。首发沙漠上呼啸的风声,像是鬼哭狼嚎一般。 此时后面已经没有车子跟来,他们这一辆车在荒漠上,显得茕茕孑立。 严嘉忐忑地望着外头空旷无人烟的景色,忐忑道:“齐临,今晚咱们在这里过夜,会不会遇到狼啊?” 齐临却实完全不以为意:“咱们在车里睡,就算有狼也进不来。不用担心。” 严嘉腹诽,是你是有经验,我可是头回来这种鬼地方。而且第一次来沙漠就过夜,起点也未免太高了点? 专心看着路况的齐临,忽然眼睛睁了睁:“这里有人车不久前来过。” “咦?”严嘉往路面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一点点类似于车辙子的痕迹。 齐临道:“沙漠上风大,车子开过,痕迹很快就会被风吹散,还能看得出痕迹,说明车子过去不久。” 严嘉想了想:“这里是无人区,只有探险者偶尔光顾。所以……” 齐临接话:“很有可能是傅平。” 他开着车沿着车辙往前,就在太阳全部落霞山时,一辆越野吉普赫然停在前方不远处。 齐临将车子开在旁边停下,打下窗户看过去,却没看到人影。 “你坐着车里,我下去看看!” 严嘉点头。 齐临打开车门下去,走到那辆越野车旁,凑在床边往里看了看,看到一个眼熟的包放在车后座,他转头朝严嘉道:“没错,这是傅平开来的车。” 严嘉闻言,也拉开车门下车,举目四望了一下,茫茫沙漠,没看到任何身影。她觉得奇怪:“他去哪里了?这里是沙漠,天又快黑了,他难道不知道离开车子会很危险吗?” 齐临轻笑一声:“他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咱们都还没弄清,你就别替他操心了。” 严嘉也笑:“也是,咱们先找到他再说。”她又四顾了一下,摊摊手,“不过这一眼望过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也不知怎么找。” 齐临嘿嘿道:“要是有鬼影子,你就该吓坏了!”他顿了一下,“我们先开车再附近转一圈。” 严嘉点头。两人上了车。 因为傅平的车就停在这里,车子不敢开太远,绕着周边转了一圈,月亮和漫天星子爬上来后,两人就商量着开回原处撞运气。 哪知照着原路返回,那辆车却不见了。 严嘉微惊:“傅平走了?” 齐临却抿嘴皱眉,一脸严肃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摇摇头:“不,我们回的不是刚刚的地方。” “什么?”严嘉这回直接大惊,“我明明记得就是这个方向,怎么可能不是刚刚的地方?” 齐临道:“你仔细看看?” 严嘉眯眼借着月色认真去看外面的景色。 其实荒漠之中,看起来真的都差不多。不过她记忆力不错,还是发现有这个地方跟之前比起来,少了一棵胡杨树。 她赶紧去看手表上的指南针,却发觉无论怎么转方向,那指南针竟然纹丝不动。 齐临瞥了眼她的手腕:“这里有磁场,指南针失效。” 严嘉忧心忡忡道:“可是就算指南针失效,我们刚刚明明是照着方向走的,为什么回到的不是原地?” 齐临皱着眉,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过了很久,忽然道:“流沙城!” “什么?我就听过流沙,什么是流沙城。” 齐临道:“我看过一本古书,就是这一带,曾经有一座古城,随着风沙流动而流动。” 严嘉笑:“你那是看的神话吧?我就知道流沙来了,咱们人都被吞下去。” 齐临也笑:“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我们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傅平了。” 严嘉从包里拿出水和面包:“先吃点东西再说。” 齐临立刻接过去,狼吞虎咽了几口,又灌了两口水,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两人吃完之后,他打开车子天窗,钻了出去。 严嘉一脸黑线:“你干什么?” 齐临趴在上面从天窗里看她,笑道:“你也上来!看看沙漠也色有多美。” 然后朝严嘉伸出手。 严嘉失笑摇头,抓着他的手爬上了车顶。 她自小长在都市中,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荒漠的胸口也只在电视中和摄影中见过,直到自己亲眼所见,才知道这样震撼的美,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 天很高很空旷,人很渺小。夜色很深,星空却闪着迷人的光芒。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齐临将她抱在怀里,道:“我以前在部落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这样的天空。” 严嘉问:“你想回去吗?” 齐临点头:“想,不过我现在更想待在有你的地方。” 严嘉吃吃地笑:“油嘴滑舌。” 齐临生气地咬了咬她的耳朵:“我说的是真话。” 严嘉被他弄得很痒,左右闪躲,笑得更厉害。 齐临忽然伸手握着她的脸,将她转向自己,覆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荒漠苍穹之下,旷野的风呼呼地吹。有种未知的刺激和兴奋。 齐临越吻越激动,严嘉耳边已经响起他急促的呼吸,抱着自己的身体好像也起了变化。她赶紧将他推开一些,戏谑道:“这里不方便,不能想□□的事情哦!” 齐临悻悻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没再试图干什么,只抱着她紧了紧。 忽然远处原来与夜风呼啸孑然不同的声音,长长地刺破了夜空。 齐临微微一震:“快进车里,有狼来了。” 严嘉本还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听到他的话,赶紧往天窗下钻去。齐临随着她钻了进去,将天窗关好。 狼啸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脚蹄子飞奔的声响。 一群黑影滚滚而来,闪烁着绿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狼是群居动物。 而这是一群沙漠之狼。 ... 95 荒漠地城 那绿色的光正是狼眼发出的光芒。   奔跑在前方的头狼, 昂头发出长长的狼啸,划破空旷的苍穹。   黑压压的一团, 挟带着风沙,越来越近。   严嘉从来没见过这种可怕的场面,虽然坐在车内, 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紧, 我们不出去, 它们也不能怎样。”齐临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严嘉点点头, 想起什么似的道:“可是傅平呢?他不在车上, 也不知去了哪里,要是遇到狼群可如何是好?”   齐临皱了皱眉:“狼群倒是小事, 就怕遇到流沙。也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不是普通人, 咱们也不需太担心。”   严嘉想起傅平曾经的诡异,想到他的年纪, 想到他可能就是神秘的辰氐人后裔,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群狼很快奔涌而来,围着他们的车子打转, 用爪子怕打车身,发出嗷嗷的吼叫声。   车子晃动,严嘉心惊胆战。   齐临倒是自在,从后座拿出果汁和面包, 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吃起来。   他撕了一块递喂给严嘉:“你不吃?”   严嘉看着窗外那些可怕的野兽, 摇摇头:“不饿。”   齐临又把果汁递到她嘴边:“喝点。”   严嘉象征性喝了一口:“这些狼什么时候走啊?”   齐临不甚在意:“不知道,累了自然会离开。”   严嘉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你就一点都不怕?”   齐临道:“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也进不来。”   因为吃得有些急,还打了个嗝。   严嘉摇摇头,朝外面的狼龇牙咧嘴一番,忽然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天空,咦了一声:“齐临,你看那是什么?”      齐临循声看去,却见远处本来澄澈的天空,忽然变得有些灰蒙蒙一片,星子也黯淡下来。   “不好!是沙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什么?”严嘉一时没反应过来。   “旋风沙暴,威力大到可以卷走一切,我们得当心了。”   严嘉见遇到狼都不害怕的齐临,忽然满脸紧张,顿时知道不妙。下意识就去抓住齐临的手。      苍穹的星月渐渐看不到了踪影,本来在车外打转的狼群,忽然惊惶四散,伴随着长长的呼啸。   黄沙漫天袭来,由远及近,由慢至快。   那群发疯狂奔的狼,很快被卷入旋风沙暴之中。      起来忽然转过身将严嘉抱在怀中,护着她的头:“抱紧我!”   不过须臾之间,好像整个大地都在摇晃起来。   车子剧烈的震动,窗外一切被掩盖在黄沙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严嘉只觉得天旋地转。   车子被掀翻,又好像被抛在空中。   她紧紧抱着齐临,像是溺水者抓住的一根浮木。      车子不知滚了多少圈,忽然像是陷入什么之中,外面风沙继续,但车子却停下来,慢慢地往下沉。   起来稍稍松开严嘉:“不好!是流沙!”   “什么?”   严嘉大骇,就算她没来过沙漠,车子陷入流沙意味着什么,她也很清楚。   齐临伸手开车门,可外面的风太大,根本打不开。   车子里漆黑一片,但严嘉也能感觉出他的紧张。   她抖着声音唤道:“齐临,我们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齐临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车子忽然猛得朝地下陷落。   严嘉惊叫出声。齐临赶紧将她抱住。      也不知车子滑了多久,发出砰地一声,似乎是落在什么上面,然后就静止下来。   连带着风沙声都停止,只剩下一片诡异的空旷和寂静。   严嘉在这连串变故和惊慌中,脑子变得里昏昏沉沉:“我们还活着?”   齐临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   她渐渐回神,确实没有受伤。      齐临放开她,摸索了下车子,发觉车子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打不起火。他从手套箱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外照了照。   “这里应该是被一处被埋没的地下城。”   眼见看了看外面,其实看不出什么,但感觉得出很空旷,不是地下洞穴,肯定就是被埋没的地下城。   而那地上有一些倒地的石柱,说明是后者。      齐临道:“我们下去看看。”   他拉着严嘉从驾驶座的门下去。   借着手机的光,严嘉确定这里是人类留下的痕迹。      她跟在齐临身后,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趔趄跌倒,好在齐临扶住了她。   齐临的手机往地下一照,却见是一个雕刻的木人。   “是傅平!”严嘉道。   齐临皱了皱眉,又举起手机四处照了照,却没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他大声道:“傅平,你是不是在这里?”   没有人回应。   “你是老鼠变得么?见了人就躲?”   严嘉嘴角抽了抽,道:“傅平,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对我们来说不用要,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你出来吧!”   嗒嗒嗒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      齐临循声将手机的灯光照过去。   几米之遥多了个黑色身影,面色在灯光下沉沉。   不是傅平还能是谁?      齐临哼了一声:“终于肯出来了!”   傅平在黑暗中停下步子,波澜不惊道:“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齐临道:“我只是发现了地图,想弄清辰氐人的秘密。”   “弄清楚了又如何?是觉得有宝藏,还是想将我抓去做研究?”   严嘉道:“傅平,我知道一直有人在追踪你。但你放心,我和齐临绝没有恶意,无论辰氐人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会对你做什么。”   傅平叹了口气:“你们不该来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齐临没了耐心:“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傅平道:“我也下来不久,只看得出曾经是一个城郭,应该是辰氐人曾经聚居的地方。”   严嘉道:“也就是说,辰氐人确实曾经存在。”   傅平道:“我活了超过半个世纪,一直想知道我的不同到底源于哪里?希望这里会让我找到答案。”      ……      三人正说着,忽然响起一阵沙石的松动。   傅平眉头微蹙,低声道:“有人来了,赶紧走!”   他转身往一条黑色通道走去。   严嘉和傅平赶紧跟上。   手电的光芒,照在前方,像是一条蜿蜒的路,两边是沙壁,像是城郭的墙。      三个人沿着黑色通道一直往前,后面隐隐传来脚步声,怎么都甩不开,而这道路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   严嘉看着手电光所及之处,咦了一声:“这不是刚刚我们下来的地方吗?”   傅平点头:“又回到原点了。”   齐临将手电照在不远处的地上,那里一片混乱的砂砾:“刚刚有人下来。”   “追你的?”   傅平轻笑:“已经两代人,他们想要一个结果,希望今天能给他们吧!”他举着手电照了照,“那边还有一个通道。”   三人再次走进去。      这一次的通道不再七弯八拐,直直地通向一个地方,黑不见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蓦地豁然开朗,手电的光芒散开了,落在一个空旷的空间。   三个人小心翼翼走进去。      地上散落着几块金属部件。   齐临皱了皱眉,弯身将那金属块捡起来,他咦了一声:“这不像是普通的金属。”   傅平和严嘉凑过来,看到那略带黑色的东西。确实不像他们见过的金属,若这属于辰氐人,那么至少是先秦前的东西,那个时候就能提炼材质如此好的金属?   可见,辰氐确实是存在的一个他们不了解的文明。      他们起身,继续往前走。   一道巨大的石壁出现在眼前。   三人用手电照去,那整面石壁都是画。   “是岩画。”齐临道。   大概是年岁太久,已经不太清楚,但还是看得出来,应该是一幅迁徙图。      傅平走上前,凝视着那幅巨大的岩画,陷入沉默   严嘉仔细看了一遍,完全没看懂,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人。   两个人都皱眉仔细看着,似乎完全沉浸在那岩画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想起层层的脚步声。   傅平和齐临终于回神。   三人站在岩画跟前,转过头,看向来人。   总共六个人,站在前面的赫然是陈南陈北,还有……肖睿。   如果说之前严嘉怀疑过陈南陈北,那么肖睿会出现在这里,她还是大感意外。   不过想到他们是亲戚,也在情理之中。      齐临则完全一副预料到的模样,还颇得意道:“我就知道是你们!”   陈北轻笑了笑:“傅平,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傅平面色平静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代我向你们父亲问好。”   陈北道:“希望有机会。”他拿起手电往周遭照了照,“看来这就是你们辰氐的秘密基地了。”   傅平轻笑:“你们以为会有什么宝藏吗?”   陈北道:“有没有宝藏无所谓,我们只是要知道辰氐人的秘密,然后将你带回去。破解了你的基因,我们就找到了长生的秘密。”   傅平笑:“可惜你们没这个机会。”   他说着脸色忽然一边,贴到岩壁前,拿出手中的玉玦,放入几个隐形的小孔内。那岩壁徐徐张开。      骤然大亮。   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露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庞然大物长得很奇怪,像是一艘形状怪异的船。   傅平在齐临旁边耳语:“快带严嘉离开,替我和我们辰氐人保住这个秘密。不,从今之后再没有辰氐人。”   齐临看了他一眼,忽然拉起严嘉往后面的一个通道跑去。      陈北一行人没去管他们,看到那艘船只模样的庞然大物,各个都激动万分。   然后冲过去,押着傅平上前:“这是什么?”   傅平并不反抗,不紧不慢走近那船只中。      也就是下一秒,这地下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所有人都站不稳。那黑色的庞然大物发出灼人的光芒。   陈北暗道不好,大叫道:“快跑!”   一行人兵荒马乱朝来路跑去。   然而爆炸声很快响起。   轰隆!天崩地裂!伴随着惨叫。      齐临拉着严嘉爬上地面,疯狂地跑着,但是底下的爆炸很快蔓延而来,陷落的流沙,就跟在他们脚后面。   两个人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疯狂地奔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严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96 荒漠古城 呼!   严嘉迷迷糊糊睁眼, 眼睛鼻子都塞满了黄沙,她吐出来一口, 却被重重呛了两声,半响才勉强缓过气来。   她半睁开眼睛,月色苍穹之下, 是一望无垠静谧无声的沙海。   “齐临!”   严嘉嘴张了半响, 才低低唤出一声。 片刻之后, 旁边发出几声猛咳。   严嘉犹埋在沙中的手被握住。   “我在。”齐临道。   严嘉重重舒了口气, 却不小心又吸了一嘴沙子进去, 赶紧呸呸两声吐出来。   他想爬起来,可浑身像是被人拆了一遍, 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好像泛着痛意,完全提不起力气。   倒是齐临先先从黄沙里钻出来, 歪歪倒倒爬到她旁边,伸出手握住她的双臂, 像拔萝卜一样,将人从沙堆里拔了出来。   但他刚刚被狂风乱卷,浑身上下也痛得厉害, 将将把人弄出来,就没了力气,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十分狼狈。   好在这大漠荒野中, 也没人看到。 严嘉趴在她身上,忽然脑子一闪,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倏忽一下坐起来,叫道:“傅平!”   之前发生得一起悉数回到她脑子里,她记得在地下城中,那些忽然冒出来的追踪者,那个骤然出现的如同机甲船般的庞然大物。   她听到了傅平对齐临的耳语,让他带自己离开,在飞奔离开时,她余光隐约看到傅平进入了那庞然大物中。再之后便是地动山摇,巨响震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拉住齐临的手:“那下面刚刚是爆炸了?傅平还没出来!” 齐临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沙子,月色下的表情,看起来难得深沉,良久之后,才低声道:“那爆炸是傅平引发的,他将自己和辰氐人的秘密化为灰烬永远埋在了这片黄沙之中。”   严嘉大惊失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临道:“为了让还存在这个世上的同类,不再受到打扰。”   严嘉觉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起刚刚地下的岩画,问道:“你知道辰氐人的秘密?”   齐临道:“刚刚地下的岩画就是他们辰氐人的起源。”   严嘉问:“你看懂了?” 齐临点头:“他们起源于史前时代,是远古人类之一。”   严嘉:“如果是远古人类,经过几千上万年,血统不应该早就融合了吗?跟现代人有什么关系?而且为什么傅平会不老?”   齐临道:“因为他们并不是地球人。”   “什么?” 齐临道:“你看到地下那个奇怪的东西了吧?那材料不可能出自地球远古人类所,甚至不是来自地球。根据岩画上的记载,他们来自一个类地星球,因为星球面临消亡危机,所以寻找新的栖息地,于是来到了地球。但是在降落地球后,他们的飞行器损坏,和母星失去了联系,只能在地球生存下来。他们本来已经进化到非常高级的文明,不老不死战斗力强悍,但是在适应地球环境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机能渐渐跟地球靠近,变得越来越弱,为了生存,一面与其他部族战斗,一面与其融合。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和地球的人类越来越接近,血缘渐渐被稀释,因为和地球人类结合,不过数百年,大部分后代的基因已经完全和人类一样,只有少数还残存着他们本来的基因。那岩画上记载着他们这里建立部落和古国,但大概也就只有几百年的历史,后面就没有了。应该是被别的部族打败,不得不迁移,之后就消失在历史洪流当中。” 关于辰氐人,自从认识了傅平,见识过他的异于常人,严嘉曾有过很多种设想,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是真得有所谓远古巫族存在。   却万万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是地球人类,也不是远古巫族,而是来自宇宙中更高级的文明。   数千上万年之前,地球还处在茹毛饮血的时代,但浩瀚的宇宙中,却可能早就有各种文明存在过,并一直存在着。   就如同现在地球上的科学家,致力于探索外太空,寻找外星文明一样,在几千几万年前,早已经有其他的文明做过同样的事。   只是对辰氐人来说,那是一次失败的探索,那一波先驱者永远留在了地球,成为这个星球最早的人类之一,随后融入这座星球上的人类。   而他们的母星也可能早就消亡。 在几千几万年之后,他们彻彻底底变成了地球人,关于他们的来源,也早就被遗忘在历史洪流中。他们存在的痕迹,只偶尔会出现一个带着丁点基因的后代,比如傅平。再无其他。   严嘉沉默了良久,喃喃开口道:“傅平是不想被人抓去研究基因对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齐临点头:‘毕竟他跟我们正常人类不一样,若是被人抓去研究,落入一些科学狂人手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他毁灭地下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秘密,不然这世上还有他的同类的话只怕会倒霉。’   “可是?”   齐临道:“他做出这个选择,大概也是不想再活了。算起来他应该有六七十岁,人没有念想,还要天天东躲西藏,再活个百八年十年,每天都一样,又有什么意义?”   严嘉点头:“那些追踪他这么多年的人,一并化为灰烬,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她看了看天色,刚刚进入下半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熬。   但这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让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和齐临靠在一起等待晨光降临。   漫无边际的黄沙风烟俱净,广袤无声。本来两人还担心会突然冒出狼群,但强撑了个把小时的十二分精神,别说是狼群,就是个虫子都没看到。   到底是扛不住,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终于是睡了过去。 漫长的几个小时后,天光大亮,沙漠上空的朝阳亮得仿佛能灼人眼睛。   齐临先睁开眼睛,看清了周遭状况后,才拍了拍严嘉。   严嘉哼唧了一声,总算转醒,她艰难地从齐临怀中离开,坐起身,前后左右环顾了一下,光秃秃的沙漠,什么都没有,沙漠表面一片平静,也没有爆炸过的痕迹,昨晚的一切都悄无声息掩埋。   没有人影,也没有车辆,好像傅平和昨天那些人从来没存在过。 齐临从地上站起来:“我们得赶紧走,趁天黑之前走出去,或者找到救援。”   严嘉一听,不敢耽搁,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我们的车呢?”   齐临道:“只怕是找不到了。”   他抬起手表,本来失效的指南针,竟然又活动起来。想必是那地下城奇怪的磁场,随着毁灭,也没了作用。   能找到方向,自然也就好办了。 两人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朝南边走去。   虽然沙漠好像看不到边际,但严嘉明显没有了昨日的怪异感,不会再原地打转。   这里变成了一处普通的沙漠。 日上中天,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那是风蚀的魔鬼城。   大风狂做,只差将人刮起。 没多一会儿,隐隐有汽车的引擎声传入耳边。   严嘉抬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远处开过来。   她重重舒了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车子越开越近,开到两人旁边时停下来,中年司机从里面探出头,看向狼狈的两人,问:“你们需要帮忙吗?”   齐临道:“我们自驾游,车子撞了砂石坏掉,好不容易走到这里,麻烦载我们一程,送到能搭到车子的地方就好。”   这司机是常年带游客进魔鬼城的向导,这种地方遇到出事故的人,当然是能帮则帮。里面三个游客也没有意见,招呼着两人上车将就着挤一段。 后排四个人,严嘉挤在窗边。   她和齐临一起看着外面的风景。   车子启动,魔鬼城的风貌从窗外渐渐逝去,越来越远,就如同化为黄沙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正文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