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 作者:果空 文案 A大附中苏子扬,从小顺风顺水,人缘好,长得帅,自在逍遥,偏偏看上了隔壁市来的葛菲。后者安静内向,敏感柔软,却有颗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心。 校园文,前期男追女,后期互宠。 温馨日常治愈轻松的流水账,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葛菲,苏子扬 ┃ 配角: ┃ 其它:校园文 ================== ☆、推个文   531路车在A大附中站停下,葛菲背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随人流下车。八月末的燥热还未散去,她刚洗过的头发全贴在了头皮上。   附中门口的公告栏贴着新生的分班名单,围观的人里一层外一层,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索性把车靠在旁边的梧桐树上,站在车座上看。   葛菲视力不太好,度数却不大。她踮着脚眯着眼睛从一班找到六班,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所在班级后面附着报道地点,是教学A楼三楼教师办公室。   旁边站在车座上的男生吵吵闹闹,“卧槽卧槽,我他妈又跟苏子扬一个班,我妹又要天天等我放学了!”   葛菲看好了班级分布,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妈她到学校了,不用担心。刚挂了电话,她姑姑又打过来,“菲菲,到学校了吗?你想住校也可以,周末嫌坐车麻烦的话就来姑姑这儿,舟舟在初中部,要回来你俩可以一起,啊?”   葛菲说好。   她进了校门,穿过篮球场,低头把贴在前额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葛菲听见对方道歉,“不好意思啊!”   葛菲一直低着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照旧低头往前走,穿过羽毛球场和实验楼,看到了一栋写着A的教学楼。   A楼前面种了一排小树苗,每棵树上都挂一个写着种树人姓名和愿望的牌子。葛菲驻足在一棵树前,抬起头看,牌子上的字龙飞凤舞,隐约能看见种树人姓苏,写的是,我希望世界和平。   .   葛菲在教室门口排了十分钟队才轮到她,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皱着眉头给她前面的男生说:“让苏子扬自己过来,学费还让人代缴。”   男生嬉皮笑脸,“我叫不来。”一溜烟跑了。   老师看到站在办公桌前的葛菲,语气变柔和了,“先给钱上用铅笔把名字写上啊。”   办公桌旁还放了一张课桌,上面放着老师收的学费。葛菲一眼就瞟到了最上面那张钱上写的字,跟希望世界和平的种树人是一个笔迹。   她写字有些慢,字写得很娟秀。把学费住消费和借读费全部写上名字后,老师说,“葛菲是吧,拿着收据晚上去楼管阿姨那儿领钥匙和被褥。一会儿还得上自习,尽量来。学习生活上有什么不习惯的记得给老师说。”   葛菲觉得心里暖暖的,点点头,说:“谢谢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个基友的甜甜的校园文《过云雨》by十八画,试阅了前几章,超好看! 贴个简单介绍过来:冷漠又独来独往的学霸男主高中升学后遇到一个娇气粘人的小软妹,后来发现,冷不起来了。假冰山与真暖心,成长线和感情线并行,感兴趣的妹子可以搜来瞅瞅,app用户直接搜文名就能看到啦。 ☆、第 2 章   葛菲背着她的书包,在学校里闲逛。附中的初中高中部分别在马路的两边,高中部的大多数学生也都是从初中部升上来的。附中升学率和分数线很高,葛菲中考考他们市前三十才比附中的分数线高了不到十分,从原来学校里的学霸变成了泯然众人的借读生。   她从宿管阿姨处领了钥匙和被褥,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除了她还没来一个人。葛菲把被褥铺好,看了看时间,距离晚自习还早。她直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九点半,葛菲是被舍友开门的声音吵醒的。她从床上拾起身,舍友刚好开灯,被吓了一跳。   葛菲揉了揉眼睛,跟舍友打招呼,“你们好。”   三个舍友是一起进来的,一个叫何思思,一个叫赵晴,还有一个叫沈思涵。外面天已经黑了,赵晴边收拾床铺边说,“葛菲,今天晚自习发书了,你的书应该在讲台上放着,刚下课,你要不去看看,别把书丢了。”   葛菲跟赵晴道了声谢谢,下床用凉水洗了把脸,出门了。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是热的,宿舍楼旁边是足球场,有夜跑的人在操场跑圈,行政楼顶的探照灯照亮了整个操场,零零散散还有几个踢球的人。   葛菲也小跑着往教学楼赶,等跑到的时候终于缓了口气——教室的门还开着。   她从后门进去,教室里只开了最后一排灯,有几个男生正在教室收拾东西。她看见中午站在车座上的男生把书塞了满满一书包,朝着她这边喊,“苏子扬,收拾快点儿啊。”   另一个是缴费排队在葛菲前面的男生,他边收拾东西边说:“姜老师今儿还嫌我给你代缴学费,我差点儿没告诉她你跟她老公打篮球呢。”   葛菲这才注意到有个男生背对着她,他穿一件白色的T恤,个子很高,头也不抬地往书包里塞书,嗯嗯啊啊地回应那俩人。   “对了,苏子扬,”代缴费男突然说,“我下午那会儿碰见陈玉珊,她在咱隔壁班。”   站车座男也插话,“我妹成天放学想跟咱一起,苏子扬你说你魅力怎么……”   背对着葛菲的男生终于抬起头,不耐烦地笑着说,“烦不烦呐……”   那俩人立刻闭嘴了。   葛菲这才看清他的脸,他嘴里叼着一个棒棒冰,脸长得很干净,眼睛微微眯着,鼻子很高。   教室里安静下来,男生们才像是终于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葛菲。葛菲站在后门刚进来的地方,没说话,径直走上讲台去取书。   书很多,葛菲来得匆忙,没带书包,只能将书抱着搬回去。站车座男盯着葛菲看了半天,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你你你了半天,说:“中午在看分班名单的时候我见过你!”   葛菲嗯了一声,车座男忙上前说:“我叫关家驹,我帮你搬吧!”   “谢谢,不用。”葛菲看了他一眼,搬着书往教室门口走。   代缴费男哈哈笑,“家驹你这搭讪技术,幼儿园学的吧!”   “去你妈的孙峻涛!”关家驹从讲台上拿了根粉笔扔他,孙峻涛闪身去躲。   苏子扬抬起头,“还走不走了?”   俩人便不说话了,立刻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葛菲走到教室后门口,抬起头看了眼苏子扬,苏子扬刚好转过身来,和她四目相视。葛菲飞快地低下头,侧身出了教室。   葛菲回到宿舍,发现宿舍只有赵晴一个人。她还没开口问,赵晴就开口解释,说是那两个走读,交住宿费只是为了方便有时候在宿舍午休。   葛菲哦了一下,赵晴说:“两个人多方便呀,早上上厕所都不用抢。”   葛菲洗漱完宿舍刚好熄灯,躺在床上后赵晴问她,“你原来几班的?”   葛菲:“啊?”   赵晴又问了一遍,葛菲没回答。她才像是恍然大悟,“你初中不是附中的?怪不得看起来眼生。”   葛菲说:“我是B市的。”   “那你很厉害嘛,我听我舅舅说B市能考来附中的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你中考多少分啊?”   葛菲说了她的分数,平躺着盯宿舍的天花板,想睡觉。   赵晴在那里说葛菲的分数在附中能排多少多少名,又念叨着这个成绩在B市很不错了,最后还鼓励葛菲好好学习,千万别把功课落下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她。   在赵晴的喋喋不休中,葛菲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向的校园流水账,求个收藏O(∩_∩)O ☆、第 3 章   隔天葛菲被闹钟吵醒,赵晴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桌前吃苹果。   葛菲坐起身,头有些晕。她血压低,早上醒来总是要缓一会儿,摇了摇头,总觉得这样可以把眩晕感甩出去。   赵晴说:“六点半了,七点十分前要到教室上早读,去吃早饭吗?”   葛菲摇头,从床上爬下来换衣洗漱。   赵晴讨了个没趣,瘪了瘪嘴,“那我先走了。”   到教室的时候刚刚七点,葛菲踏入教室的门,已经有很多学生开始了晨读,跟她初中的学习氛围完全不一样。   门口的同学看见她,指了指最后一排,“只剩那个座位了。”   葛菲的同桌是个有些胖的女生,脸上有几颗青春痘,看到她走过来,从英语书中抬起头,跟她打招呼,“是葛菲吗?我叫王奕然。”   葛菲点点头,把书放到桌斗里,也拿出了英语书。   王奕然边看单词表边吃一个威化饼干,她翻了一页,问葛菲,“你吃早饭了吗?我这儿还有饼干呢。”   “谢谢,不用。”葛菲摆了摆手,冲王奕然笑了一下。   王奕然愣了愣,然后说:“你皮肤真好,嘿嘿,牙也好白!”   葛菲小声说了句谢谢,把头埋在书里。   最后一排座位靠窗,旁边就是教室后门,窗帘被统一拿去换洗了,酷夏的太阳照进来,教室里很闷热。风扇和教室前后门都开着,值日的同学拎着拖把走来走去,有女生贴心地端着盆子洒水,门口还有晃来晃去在走廊读书的人。   葛菲把第一单元的生词意思按照后面的单词表全部标注在了原文,小声默念着原文,在脑内翻译。   忽然有人敲了敲她旁边的窗子,她抬起头。   窗外站着一个扎马尾的女生,长得很好看。女生看到是她似乎愣了一下,葛菲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来找王奕然的,解释说王奕然出去上厕所了。   女生冲她一笑:“没关系。”把手上的袋子放在窗台上,“麻烦把这个给苏子扬,谢谢啦!”   “诶,陈玉珊!”赵晴在走廊上背书,看见陈玉珊,凑过来,又看了眼放在窗台上的早饭,笑着说:“啧啧啧。”   陈玉珊没搭理赵晴,对葛菲继续说:“苏子扬坐你前面,你放他桌上就行,谢谢你了。”   葛菲说了声不用谢,接过了陈玉珊手上的袋子。   她把饭放到前排后拿出了化学书,翻看目录,把目录做成思维导图形式。夏天的蝉很聒噪,不知疲倦地一直叫,窗外的走廊上有两个男生踢易拉罐,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葛菲听见孙峻涛的声音,“小罗!撞人犯规,刚进那球不算啊!”   孙峻涛的声音从教室外到了教室里,停在了葛菲头顶,“擦!苏子扬,有人给你送早饭了!”   葛菲抬起头,孙峻涛看见她,嬉皮笑脸道:“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吵到你了。”   孙峻涛旁边站着苏子扬,他今天依旧穿的白T恤,只是前面印的图案变了,他跟葛菲对视了两秒,葛菲盯着他,说:“一个叫陈玉珊的同学给你的。”   葛菲的声音很好听,软糯糯的,这会儿这句话就平常说出来,不知怎么带了点儿委屈的意味。   孙峻涛在旁边忍不住笑,苏子扬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收住了。   苏子扬把书包放到了桌上,拎起陈玉珊送的饭放到了桌脚,低头从书包里往外掏书,“以后不要答应帮她送东西。”   没人回应他。苏子扬转过头,葛菲正低头用手捂着耳朵看书,小巧的鼻尖微微翘着,睫毛很长,摊开的课本上是沁园春。   孙峻涛拍了下葛菲的桌子,葛菲抬起头,孙峻涛说:“以后那个姓陈的送东西来,你不要接啦。”   葛菲:“哦。”   孙峻涛又说:“嘻嘻,以后前后桌,多多关照啊!”   葛菲没理他,低头继续看她的沁园春。   早上四节主课,闷热烦躁,老师也讲得没什么激情,只说了下课程安排和需要购买的资料,顺便指定了各科的科代表就下课了。   赵晴跟她的初中同学一起去吃饭,葛菲就跟王奕然一起。王奕然个子很高,所以排座位坐到了最后一排,两个人走在学校里,一大一小,趁的葛菲像个小学生。   食堂打饭的人很多,王奕然说她想吃二楼的石锅拌饭,葛菲就跟她一起去。两人刚打了饭坐下,就有一个人叫了声“王奕然”。   来人是陈玉珊。她端着砂锅坐到了两人旁边,自来熟地向葛菲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陈玉珊。”   葛菲说:“你好。”   陈玉珊就问葛菲苏子扬把早上的饭吃了吗,葛菲看了陈玉珊一眼,说:“扔了。”   陈玉珊笑了笑,但笑意绷不住,脸色有些不对劲儿,葛菲说:“对不起。”   “没事儿,我看见我同学了,过去了啊。”陈玉珊端起砂锅,走了。   王奕然觉得尴尬,给葛菲解释,说陈玉珊和苏子扬初中在一起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分手了。   葛菲嗯了一声,得了空掏出手机,有一条她妈妈发的短信:在学校注意身体,别不吃早饭。   她回复知道了,一抬头,看见关家驹、孙峻涛和苏子扬端着饭走了过来。   孙峻涛他们早上上了半节最后一节课,从后门溜了。高二学生组织了一场高一高二的足球赛,明天下午踢。高一新生没磨合过,抱着必输的心态,早上却还是抽空训练了一下。附中管理很松,基本靠学生自觉,翘课是常事,不及格却很罕见。   这会儿他们仨刚从足球场回来,都顶着一头的汗,打饭时孙峻涛就看见了陈玉珊,那会儿陈玉珊跟葛菲王奕然坐在一起,葛菲面无表情地跟陈玉珊说话。   三个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孙峻涛说:“苏子扬,你对陈玉珊挺狠啊,分手了连朋友都不做了?”   苏子扬往嘴里塞了口饭,瞥了孙峻涛一眼,没说话。   关家驹往孙峻涛碗里夹了块肥肉,“你不知道子扬最烦人烦他,陈玉珊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监控苏子扬,换你你乐意?”   “我乐意啊,”孙峻涛“呸呸呸”两口,“卧槽狗子你他妈往我碗里夹肥肉。”   “就往你碗里夹!你乐意陈玉珊不乐意,你乐意管个屁用。”   苏子扬看关家驹一眼,关家驹闭嘴低头吃饭。孙峻涛又开始问明天足球比赛队服要怎么订,关家驹说二班有个人负责,选的是皇家马德里的队服,印号和名字自己报,孙峻涛说自己是巴萨球迷,死活不愿意穿皇马球衣。   苏子扬把筷子放下,懒洋洋笑道:“你可以去问问高二收你不,他们穿巴萨。”   .   葛菲和王奕然吃完饭回宿舍,拿钥匙开门,发现门开着。   宿舍灯没开,窗帘拉得严实,什么也看不见。葛菲轻手轻脚走到自己床边打算换鞋,听见赵晴的声音,“菲菲你声音小点儿,我睡觉不踏实。”   葛菲脱了鞋,本打算开个小台灯在下面看会书,这会却是爬上床,平躺下来。   她没有午睡的习惯,睡不着,想翻身,想起赵晴刚刚的话,忍住了。对床的何思思已经睡着了,沈思涵拿了一个手机在看小说,赵晴在床上翻来覆去。   手机突然振动,葛菲看了来电提示,是她姑姑,先按了接听,再小心翼翼下床。她走到楼道里,王奕然在楼道里做深蹲,看见葛菲冲她打了个招呼,葛菲走到走廊尽头,跟她姑姑说话。   她姑姑说:“菲菲,这几天学校热吗?”   葛菲说不热,宿舍有空调,教室有风扇,她姑姑又说:“这周末你跟舟舟回姑姑这儿吧,回去不方便。我让舟舟周五下午过马路对面去找你。”   葛菲没想着回家,她本来打算周末待宿舍的,可从她来A市还没去姑姑家,便应了。   下午有一节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讲方言的老头,老花镜戴在鼻尖上,讲话很慢,写字很小。   葛菲看不太清老师写的字,老是眯眼睛,王奕然发现了,问她,“葛菲你看不清啊?”   “有点儿。”她说。   苏子扬趴在桌子睡觉,听见这话,身子又趴低了些。   物理老师在上面讲,“如果我用这支粉笔来量东西,那它就不是一个质点,如果……”   他转了个身,眯着眼睛往后排看,视线定在了苏子扬身上,“如果,我用这支粉笔砸人……”   粉笔精准无误地落到了苏子扬身上。   “那它就是一个质点。”   粉笔砸到苏子扬,他单手撑着下巴坐起身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半张脸都看不清了,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放空,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孙峻涛突然大笑出声,马上意识过来,笑声戛然而止。   苏子扬主动站起来,两眼无辜地看着老师,承认错误,“对不起老师,我昨晚没睡好。”   老师指了指苏子扬,又指了一下孙峻涛,“你们两个,站外边去!”    ☆、第 4 章   那天孙峻涛下课一进门就开始大笑,门口的肖婷用书扇了下他的背,“笑什么呢?!”   “你们猜哈哈哈哈苏子扬说了句啥哈哈哈哈哈,他说他仿佛看见了火云邪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苏子扬踢着球出门了。   第二天一大早关家驹在教室里宣布,下午会有高一高二的足球赛,望高一六班女生能积极参加,给高一年级加油,干倒高二!   葛菲前一天晚上没睡好,鼻子有些堵,头也疼,其实不太想去。但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买水的买水,做横幅的做横幅。   尽管六班参赛的只有两个人。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没几个人在在认真写作业。这是上了高中第一次集体活动,年级组还批准了晚自习可以迟上半个小时。   王奕然有些激动地跟孙峻涛说话,“祝你梅开二度,苏子扬帽子戏法!”   孙峻涛说:“多谢吉言王小胖,苏子扬是门将哈哈哈哈。”   “王小胖你妹!”王奕然作势去打孙峻涛,孙峻涛一躲,看见葛菲在埋头写物理练习册,随口道:“葛菲啊,一会儿写完了借我抄一下呗,晚上邪神要收。”   葛菲抬头“哦”了一声,孙峻涛说:“一会儿来给我们加油啊!”   葛菲还没说话,苏子扬也转过头来,冲葛菲挤了一下眼睛,“看我们输球。”   操场的看台上人很多,一大半都是高一新生,王奕然买了两瓶橘子汽水,递给葛菲一瓶,自己先开了咕噜咕噜往下灌,大半瓶下肚了,她突然问葛菲,“我是不是真的很胖?”   “没有,”葛菲看了王奕然一眼,“很可爱。”   “嘿嘿,菲菲你太会说话!”王奕然抱了葛菲一下,“哎,你太瘦了,都瘦脱型了,你有A罩杯吗?”   旁边有两个男生往这边看,葛菲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她发育迟,初二下学期才来大姨妈,现在还穿的是带胸垫的小背心,低头往下看,一马平川。   那俩男生低声笑,孙峻涛和苏子扬从足球场上走了过来,孙峻涛问:“笑什么?”   那俩人没说话,王奕然从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孙峻涛和苏子扬,孙峻涛说:“小胖,你这水给我的还是给苏子扬的啊?”   王奕然说:“你脸大!”   孙峻涛已经将水抢了过去。   葛菲手上拿着还没开的橘子汽水,跟苏子扬对视一眼,伸手把它递给苏子扬。   苏子扬穿一身绿色的运动衣,手长脚长,接过葛菲的汽水,冲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谢谢。”   孙峻涛语重心长地说:“运动前不宜喝碳酸饮料。”   葛菲赶紧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你别喝了。”   “没关系,”苏子扬说话间拧开了汽水瓶盖,喝了一口,说:“还挺好喝的。”   足球比赛正式开始。   王奕然给她们占的位置很靠前,葛菲能看到双方队员身上的号码,她不懂足球规则,只知道球在白色队服球员脚下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喊高一加油。   王奕然双手交握在一起,看起来特别紧张,旁边有女生激动得手舞足蹈。有阿姨拉着平板车卖水,嘟囔着,“喔唷这么热的天,这一群孩子。”   对方球员突然从中场断球,一个大脚传到了前场,高二同学配合默契,在前场几个倒脚,球几乎到了禁区。   葛菲的肚子有些疼,她一紧张就肚子疼,她双手握拳放在身侧,深呼吸,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   苏子扬站在球门前身子微微弓着,眼神专注地盯着快速移动的球。后防突然一个漏洞,被对方踢成了筛子,一下将球漏到了门前。   葛菲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甚至有些窒息,对方球员起脚射门,球大力飞向球门死角。   苏子扬像一只猎豹,快速起跳,朝着球飞去的位置扑。   王奕然捏着葛菲的手全是汗,嘴里念叨个不停。   球的速度很高,弧度也很完美,但快到球门里的时候擦过苏子扬的指尖,来了个变线,朝着观众席飞过来。   葛菲还来不及躲,一股巨大的力砸到了她的脸上。   “菲菲,没事儿吧!”得亏王奕然扶了一把葛菲,葛菲才没摔倒。   她说:“没事儿。”伸手摸了一把脸,看见了鲜红的血,“我回趟宿舍。”   “真没事儿吗?要不要去校医院?”王奕然又问。   球场上比赛继续,葛菲说:“真的没事儿,可能砸到鼻子了,诶你有卫生纸吗?”   王奕然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纸给葛菲,葛菲说她先走了。   宿舍离操场很近,葛菲低头用纸巾把鼻子堵着,觉得头上一阵眩晕,忙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等视线清晰了,又继续往前走。   几个宿管阿姨在宿舍楼前踢毽子,看见葛菲捂着鼻子往里走,问她怎么了,葛菲说天太热流鼻血了,阿姨便嘱咐她多喝点儿水,注意身体,葛菲有些感动,对阿姨说了好几声谢谢。   她在宿舍洗了把脸,又冲了感冒颗粒喝,躺在床上休息,定了晚自习前半小时的闹钟。   .   高二与高一实力悬殊,人常说弱队出门将,高一的门将表现确实不错。苏子扬在上下半场做出了好几次精彩扑救,身体舒展修长,看台上好多人喊他的名字。   高二最后2:0胜了高一,大家看得尽兴,纷纷散了去吃饭。   关家驹是个合格的后勤,早早就买了菜夹馍和饮料在场边候着。孙峻涛一下场就狼吞虎咽起来。   苏子扬说:“我有事,先走了。”   关家驹忙问什么事,需不需要他帮忙,苏子扬说:“没什么事。”   关家驹便明白,苏子扬的意思是你不要问了。   苏子扬还穿着他那件门将的队服,头发湿答答的。他头发硬,这会儿有一部分已经塌了下来,饭堂门口人山人海,他在门口碰到了王奕然,问她,“看见葛菲了吗?”   王奕然边吃煎饼果子边说:“她回宿舍了。”   葛菲醒来,赵晴正在宿舍收拾东西,她起床洗了把脸,发现鼻子里的血已经结成痂,用纸擤了擤,又揉了揉鼻子,一说话却带着浓浓的鼻音。看来感冒加重了。   赵晴问葛菲见她的物理练习册没,葛菲说没有,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去上课。   葛菲的宿舍在一楼,两步就挪到了宿舍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苏子扬。   男生宿舍楼在女生宿舍楼旁边,葛菲只当苏子扬是在等人,刚想假装没看见从旁边走过去,就听苏子扬叫了一声:“葛菲!”   葛菲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对苏子扬说:“你好。”   “感冒了?”苏子扬突然问。   葛菲说:“没有。”   苏子扬忍不住笑了,“声音都成这样了,难不成一球砸到鼻子上把鼻子砸坏了?”   葛菲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苏子扬看她不说话了,说:“我是来道歉的,很抱歉在球场上让球砸到你。”   葛菲连忙摆手:“没事儿,跟你没有关系。”   “还有一件事,”苏子扬说,“其实开学那天我在篮球场打球撞到了你,你一直没接受我的歉意。”   葛菲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在哪被人撞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子扬。   苏子扬觉得葛菲的表情就像一只小白兔,问她:“真不记得了?”   葛菲摇头。   苏子扬笑了笑,“忘了就算了。”    ☆、第 5 章   苏子扬问葛菲吃过晚饭了吗,葛菲说:“吃了。”   两个人站在路边说话,有高一其他班的男生路过,跟苏子扬打招呼,葛菲赶紧说:“我先回教室了。”   风吹的路边的树沙沙响,葛菲低头走得很快。她不喜欢跟人呆在一起,尤其独处,那种感觉总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数着脚下地砖的格子,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赵晴手上拿着一颗桃,问葛菲,“你刚跟苏子扬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刚才比赛我被球砸了,他给我道歉。”   “得了吧,”赵晴说:“苏子扬不知道砸过多少人,也没见他给谁道歉,到底说什么啦?”   葛菲解释说真的没说什么,赵晴把桃核扔到路旁的垃圾桶,说:“不想说算了。”   .   周五早上天气还好,下午无端下起了雨,整个城市被淋湿,看着暗了许多。   最后一节体育课变成了自习,有胆大的已经溜走了,孙峻涛拿着一个电阻屏的LG手机,玩儿一个角色扮演密室逃脱的游戏。   王奕然早收拾好了书包,边吃零食边拿一本《飒漫画》看。   “菲菲,”王奕然突然扭头,葛菲正在看王奕然的《格言》,问她,“怎么了?”   “你周末回家吗?”   葛菲摇头,“我回我姑家。”   “你家是在B市哪个区?”   “清水县。”   “哎呀,我大姨家也在那儿!寒假可以找你玩儿。”   葛菲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说:“可以啊。”   孙峻涛没逃出去,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这什么破游戏!”转头看了眼苏子扬,“我靠,你居然在写作业……”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葛菲把书还给王奕然开始收拾书包。舟舟在外面敲窗户,“菲菲姐。”   舟舟比葛菲小一岁,上初三,看起来却比葛菲成熟,她穿着初中部的校服,百褶裙下腿又长又直,嘴上还涂了口红。   孙峻涛转过头看见舟舟,问葛菲:“你妹呀?”   葛菲还没说话,他道:“正点。”   舟舟往孙峻涛位置瞟了一眼,没说话,葛菲收拾好了东西,跟舟舟出去了。   下着雨,车站处等车的人更多了,葛菲姑姑家离学校只有四站路,两个人决定打着伞走回去。   雨淅淅沥沥地下,刚出了校门,舟舟突然问葛菲,“姐,苏子扬在你班?”   “嗯。”   两人沿着人行道走,舟舟突然停下来,神秘兮兮地靠近葛菲,“姐,我跟你讲,苏子扬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点儿。”   “啊?”葛菲小声说:“我跟他不熟……”   “嗯,我是看见你坐他后面才提醒你的,他谈过很多女朋友,还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   舟舟像个小大人一样跟葛菲说话,葛菲只在一旁点头。   旁边有骑车的男生经过,溅起水花,舟舟把葛菲拉到路里面,喊:“没长眼睛啊!”   葛菲姑父在土地局上班,住的也是土地局多年前分的家属院,七层的老楼。两人刚进了小区,只见一个撑着黑伞的老太太坐在三单元的道沿上。   葛菲看了老人一眼,舟舟说:“姐,这年头碰瓷的人特别多。别管。”   老人手上拎着菜,还打着伞,看不清脸,葛菲张了张嘴,舟舟说:“反正我不管,我先走了,你要管的话,她要讹人你就跑,不用管她死活。”   葛菲想起在家里的奶奶,对舟舟说:“你先回去吧。”   舟舟气的把伞往葛菲手里一塞,“我走了!”   葛菲撑伞朝老人走近了几步,发现她在揉脚,蹲下身叫了声奶奶,问老人,“奶奶你扭脚了?”   老人抬起头,“哪家的闺女,奶奶没多大事,我外孙下午要过来,没事儿,我就在这儿等着。”   葛菲要帮着把老人扶上去,老人说:“你这小身板,俩腿跟火棍似的,奶奶不放心你。”   葛菲不说话,但坚持把老人扶到楼道里,老人说:“谢谢闺女了,你赶紧过去吧,这雨大的,听声音还感冒了?哪家的孩子?”   葛菲说自己没事儿,把合起的伞又撑起来,给老人说:“奶奶我走了。”   .   苏子扬放学后骑车径直来了他姥姥这儿,开门进去才发现他姥姥不在家,手机都放在桌上。他姥爷去的早,家里照看姥姥的阿姨今儿恰好回老家去了,他不放心,又怕出门去跟姥姥打了错差。   联想到这个时间段本来是阿姨去买菜的点,菜市场就在小区对面,他姥姥身体也还硬朗,就一直坐家里等着,可等了都快二十分钟还没等回来,苏子扬决定下楼去看看。   刚下楼就看到姥姥坐在楼口,苏子扬叫了声姥姥,一抬眼,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背影。   他半眯着眼睛,盯着远处问姥姥,“怎么了?”   “嗨,刚把脚扭了,就说咋一直没等见你,今儿回来这么早?还好碰见个姑娘,也不知道哪家的,倔得很,非要把我搀进来,你说我又不是没带伞,对对对,就是撑小红伞的那个姑娘。”姥姥解释一通,说:“背姥姥上去?”   苏子扬笑了笑,“背啊,摔了我不管。”   .   葛菲刚进家门就听到了他姑姑跟舟舟吵架的声音。   “一回来就往卫生间钻,化妆化妆,也不看看你成绩烂成什么样了!半点不学好,跟你菲菲姐好好学学,我说怎么一个人先回来,合着忙着出去玩儿,我还就说了,你今儿就别想出去。”   “那我学不懂,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爱化妆,女孩子爱美没有错啊!你不就是嫌弃我成绩不好丢人吗,还有菲菲姐,你再偏心眼她也不是你亲生的,你去让菲菲姐把你叫妈啊!”   葛菲站在客厅,把伞放到墙角,换上拖鞋,叫了一声,“姑姑,我回来了。”   卧室的吵架声戛然而止。   葛青从卧室走出来,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好好待房间里”,把门带上了。   客厅茶几上是做好的饭菜,葛菲跟她姑姑坐在一起吃饭,菜有些凉了。   葛青叹了口气,“你说这舟舟,这可咋办呀!初三开学考,物理就给咱考三十来分,我都愁她考不上高中,”   葛菲盯着她姑姑,不说话,她不太会说话,所以经常沉默,也就更不会说话了。   葛青抹了把眼泪,“你吃这个,香菇对身体好。”    ☆、第 6 章   舟舟不见了,是快要睡觉的时候葛菲发现的。   葛菲的姑父下班回来,葛青坐在客厅,抱怨着舟舟他爸惯出来的好女儿,止不住唉声叹气。   周宏辉说:“她大了爱怎么怎么,你管也管不住,赶紧睡觉去。”   门窗检查了,都关着,被单也没有撕扯的痕迹,应该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从大门溜出去的。   葛菲坐在旁边欲言又止,葛青让她不用管,先去睡觉,等舟舟在外面野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葛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直睡不着,舟舟没什么心眼,单纯,原本该是她跟舟舟一起睡在这儿,现在变成了她鸠占鹊巢。   她想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出门给葛青说她要去同学家拿资料。葛青穿着睡衣不住打哈欠,叮嘱葛菲注意安全。   雨停了,空气还是湿热的,蛙鸣和蝉鸣混在一起,比白天更聒噪,小区里的灯已经熄了大半。   葛菲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她想起舟舟告诉她今天有个同学过生日,抱着试探的心拿起手机试着给舟舟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很嘈杂,像是有人在唱歌喝酒,有人喊再来一瓶再来一瓶,过了一会儿,那边安静了一些,舟舟问:“姐,怎么了?”   葛菲问她在哪,舟舟说:“我一个朋友过生日,大家在外面呢,现在在ktv唱歌,一会儿出去玩儿桌游。”   “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儿下午再回去吧,今晚铁定通宵,明儿回去我妈要骂我也不能补觉,反正她也不管我,连个电话都没有。”   葛菲又问:“你在哪?”她中考后跟同学去过一趟ktv,总觉得那儿的管理不好,容易出事。   “哎呀,A市跟咱老家不一样,咱老家那些ktv有的可能连营业执照都是假的,我知道你想啥,来这儿的都是学生,安全也都有保证,你要不放心那你过来。”   “知道了。”葛菲挂了电话。   往回走了几步,她还是觉得不放心,给舟舟发短信问了具体地址。   晚上的城市被笼在一片红灯酒绿中,葛菲下了车直奔着ktv去。到了楼下,有个女生看见她,问她:“是葛菲吗?”   葛菲点头。   女生穿着吊带超短裤,头发编成很多细小的辫子,不像个学生。   “我是舟舟朋友,她让我在这儿等你。”   推开ktv包厢门的时候,舟舟正在唱歌,沙发上横七竖八躺了很多人,有拿手机玩儿的,还有摇骰子喝酒的,几个男生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   葛菲皱眉。   女生喊了一声:“舟舟,你姐来了。”   包厢里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葛菲被一堆人注目,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舟舟,这你姐呀,怎么看着像你妹!”   一群人哄笑起来,舟舟把话筒放下说:“我姐长得嫩。”   有人让葛菲上去点歌,葛菲摇头,挪到了舟舟旁边,舟舟唱完一首歌,正和一个男生摇骰子喝酒。   葛菲在舟舟耳旁说:“少喝一点儿。”   “你不用管,”舟舟笑着摆手,已经喝大了,“五个六!”   “不信。”   骰钟拿起来,四个六,舟舟摆手,“不行不行实在喝不下了,你他妈叠加到七杯,鬼能喝下。”   “愿赌服输哦,”男生突然看了一眼葛菲,说:“你姐代你喝也行。”   “得得得,我来。”舟舟拿过桌上的杯子就往嘴里塞,刚喝进去一口,突然捂着胸口,哇的一声吐出来。   葛菲看着舟舟心疼,说:“不喝了吧?”   舟舟摆手:“愿赌服输,愿赌服输。”伸手就去拿。   “我替她喝。”葛菲说。   男生眨了下眼睛,说:“好啊。”   舟舟瘫到了沙发上,嘴里嘟囔着老子不行了。葛菲端过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小口,感觉有些苦。   她干脆下了决心,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杯子挺大,包厢里唱歌的声音能将屋子掀翻,每个人都在角落做自己的事情。男生给葛菲又满上,她只当自己喝水,大口大口喝。   一杯又一杯,葛菲喝到最后有些犯恶心,头也晕晕的,她说了声抱歉,小跑着朝门口跑去了。   只隔了一堵墙,包厢外面的空气却似乎比里面好很多,葛菲弯腰撑着膝盖,闭着眼睛深呼吸。   她感觉自己晕乎乎的,不知道是感冒加重了还是酒喝多了,眼看着就要蹲下去,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葛菲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挣脱,刚站起身,打了个软腿,差点摔倒。   “葛菲,”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葛菲缓了缓,站起身,看清了是谁,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远离了苏子扬,说:“我妹同学过生日。”   苏子扬走近了一些,葛菲又不自觉往后退,说:“我去趟卫生间。”转头跑了。   她在卫生间洗了把脸,把食指伸进嘴里去压舌根,干呕了几下,吐出来一堆酸水,又捧了一捧凉水漱口,还是止不住的犯恶心。   等她出去,却发现苏子扬还站在走廊上,正跟一个人说话。   葛菲走近了,认出那个人是刚才包厢里的一个人。   苏子扬看见她走过来,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舟舟摇摇晃晃从包厢里探出头,问:“姐,你去哪啦?”她突然看见苏子扬也在,喊道:“张羽蒙也在里面!”   苏子扬没理舟舟,问葛菲:“感冒好了?”   葛菲点点头,转过头跟舟舟说:“我先回家了。”   “好的拜拜,我说让你不用管你非要来,回去可能没车了,你打车吧。”舟舟站在门缝中间对葛菲挥挥手。   葛菲觉得,舟舟可能确实不太需要她,她的关心已经过时了。   舟舟和她的朋友进去了,走廊上又只剩下葛菲和苏子扬。   她往电梯的方向走,苏子扬就跟在她后面,问她:“喝酒了?”   葛菲摇摇头,伸手去按电梯外的下键,电梯很快停在了四层,葛菲进了电梯,后面的苏子扬也跟了上来。   葛菲问他:“你不跟他们一起玩儿吗?”   苏子扬突然笑了,“我不是跟他们一起来玩儿的。你要打车回去吗?”   葛菲点头。   “钱带够了吗?”   葛菲摸了摸口袋,只有十块钱,从她姑姑家到这里也就是三四公里的样子,应该够。   “从这儿到林秀家园挺远的。”苏子扬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等说出来才意识到,葛菲压根不知道他知道她住哪里。   他解释道:“你是住舟舟家是吗?”   葛菲点了点头,眼中狐疑的神色消失了,电梯停在一楼,两个人走出去。   下过雨,夜风凉凉的,门口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葛菲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能借我二十块钱吗?周一去学校还你。”   苏子扬看着葛菲,她小小的一只,跟个柴火妞似的,额头前面有个旋,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皮肤很白皙,低着头能看到她脖子上细小的绒毛。   他说:“我回我姥姥家,也在林秀家园,一起吧。”   葛菲张了张嘴,想拒绝,还没等她说出口,苏子扬已经伸手拦了辆车,自觉坐到了副驾驶上,“师傅,林秀家园。”   车行驶得很快,葛菲坐在后面,迷迷瞪瞪晕晕乎乎,差点儿睡着。   下车的时候苏子扬叫了一声葛菲,他的声音很清朗,葛菲清醒过来,苏子扬付了车钱,两人下了车。   小区里只有路灯亮着,葛菲穿着短袖,吹了风,觉得身上发痒,借着路灯看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的胳膊上大片大片的红疹。   苏子扬也发现了,说:“酒精过敏了?”   葛菲还嘴硬,“没有。”   苏子扬快被葛菲气笑了,“回去多喝点儿酸的东西,乙醇能和酸发生中和反应,缓解你酒精过敏的症状。”   葛菲听得一愣一愣,不自觉问他,“你怎么知道?”   苏子扬殷勤献了一晚上,没想到葛菲却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终于露出了漠视外的其他态度,他心里有些开心,不露声色地轻咳了一声,说:“初中化学老师说的。”   “喔,”葛菲点头,头还是晕乎乎的。她把口袋里的十块钱掏出来,递到苏子扬面前,“打车钱。”   苏子扬看了她一眼,一愣,把钱收了过去。   他算是明白了,葛菲倔得很,她要是不想说不想问不想干什么,谁也问不出子丑寅卯。他要是不收这钱,葛菲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两人在路口处分手,苏子扬看着葛菲的背影发了一下呆,往他姥姥家走去了。   一进姥姥家门,他姥姥就醒来了,声音从卧室里传过来,“喔唷祖宗,你不是说晚上回你妈那儿吗,怎么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都是95年生的 ☆、第 7 章   葛菲的过敏过了两天就好,只是葛青问起来,她撒了个谎,说是在朋友家喝了几口果啤。   很快便要迎来第一次月考,学校规定走读生可以不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可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人还是多了起来。   王奕然买了一本《题典》做,葛菲也把练习册上的题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总还是觉得物理的很多题能看懂,照着答案的步骤也会做,下次遇到,思路还是不明确。   这天晚上王奕然有道关于加速度的物理题有问题,跟葛菲一同探讨,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觉得答案有点问题,但问题具体在哪不清楚。   孙峻涛恰好从外面上厕所进来,说:“你问苏子扬,苏子扬物理超好。”   苏子扬正在纸上画新赛季意甲联赛的积分榜,王奕然说:“对对对,苏子扬理化经常满分。”   王奕然叫了声苏子扬,他“嗯”了一声,依旧埋头干自己的事情。葛菲小声说:“苏子扬,能不能帮忙看一道题?“   苏子扬把手中的笔放下,转过头问什么题。   果不其然,他用笔在草稿纸上随便画画,问题迎刃而解。   葛菲说了声谢谢,对他笑了一下,露出一颗小虎牙,苏子扬愣了一下,说:“不用谢。”   晚上回了宿舍,葛菲又想起那道题,心里总觉得那道题要考,苏子扬讲的方法已经烙在她脑子里,但题目却有些模糊。   她看到赵晴桌上也放了本《题典》,这会儿赵晴正拿着英语书背单词。   葛菲想了想,问道:“赵晴,能借下你的《题典》吗?”   赵晴转头看了葛菲一眼,犹豫了一下,说:“你拿吧。”   葛菲道了谢,把书拿过来,刚翻开不到一分钟,赵晴就说:“我单词背完了,现在要做题,你还要用吗?”   葛菲说:“不用了。”把书又还给了赵晴。   月考成绩陆续出来的时候,葛菲才发现,她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她早料到自己在这样一个卧虎藏龙的班级里也许并不会很出色,却没想到她是前后桌中成绩最差的,除了从小到大一直比较好的数学成绩。   她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阴沉,虽然学习上并没有感觉到吃力,但她已经意识到她被大部队落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听葛菲姑姑讲她考了试,问她成绩怎么样。   葛菲说了成绩,每科分数都不是特别差,但名次却是不尽人意,在五十多人的班级里排名三十一,年级排名二百多。   她妈妈说:“在学校不要放松,要明白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不要本末倒置,主次不分,你现在是学习的年纪,除了学习,其他都不要操心,也不要费心。”   葛菲点了点头,眼泪差点儿下来,她说:“妈妈,我知道了。”   下午孙峻涛和苏子扬去踢球了,拜托葛菲和王奕然给他俩带饭,葛菲说自己不想吃,坐在教室里把错题往错题本上誊。   苏子扬早早就踢球回来,他手上拎着换下的球鞋,往桌角处随意一扔,拿着一瓶矿泉水咕噜噜往嘴里灌。   班里大多数人都出去吃饭了,零零散散几个凑成堆说话。夕照很厉害,把窗户全染成了红色,葛菲誊完了错题,趴在桌上发呆。   苏子扬叉开腿坐着喝完一瓶水,转过身来,问她,“没吃晚饭?”   葛菲看到是他,把头抬起来。   苏子扬的数理化都是接近满分的成绩,班里默认了大家都选理科,只拿理科排名,他的成绩在年级前三十,班级前五,只有英语拉了分。   葛菲突然想起来那天她在KTV见了苏子扬,看到他和那些人在一起,心里其实是觉得他幼稚的。   可她没有资本这样认为他。   葛菲说:“不想吃。”   苏子扬跨坐在板凳上,大半个身转过来对着葛菲,问她:“我身上有汗味吗?”   葛菲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用鼻子轻轻嗅了下,说:“有一点儿。”   “难闻吗?”   葛菲摇头。   苏子扬凑近了一些,也趴到葛菲的桌子上,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葛菲说话,“孙峻涛看着不靠谱,其实每天晚上回去学习学到半夜,他特别怕他爸,要是考不好,他爸不给他钱,孙峻涛给穿越火线里充不了钱,会暴走。”   葛菲听出来苏子扬这是在安慰她,告诉她,并不是所有呈现出不好好学习假象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暗地里下的功夫多了去了。   葛菲不知道自己是给苏子扬说还是给自己说,她说:“我每天十点半熄灯就睡觉。”   “对了嘛,所以说你比孙峻涛要聪明许多,他拼死拼活每天学到半夜才考跟你差不多的成绩。”   “所以我以后也要学到凌晨。”葛菲说。   苏子扬不明白葛菲怎么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却也觉得好玩儿。他说:“晚上睡太迟会有黑眼圈哦。”   “我现在也有。”葛菲说。   “是吗?”苏子扬又凑近了一些,葛菲觉得这个姿势奇奇怪怪的,往后缩了下脖子。   葛菲的眼睛是细长型的,脸很小,苏子扬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盯了好久,盯着窗外说:“好像是有一点儿。”   .   晚上熄灯后葛菲又想起苏子扬的话,想到时时刻刻都有很多人在比她努力,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就出来了。   她开了充电小台灯,打算把每科的卷子重新做一遍,赵晴说:“菲菲,能不能把灯关了,我睡不着,你知道我睡眠质量不好。”   葛菲于是搬了个凳子到楼道,楼道里有隔壁班做作业的女生,边看书边八卦。   “陈玉珊跟一班的刘育豪好了。”   “她之前不是还因为苏子扬跟三中的张羽蒙打过架吗?”   “我去,我跟你讲,我当时刚好值日,就咱初中部老教学楼那个小巷子里,我看见她俩在那儿拉扯,没笑死我。”   葛菲埋头写了会题,把思路缕清了,搬着板凳打算进门,还没推开门,就听到宿舍里有打电话的声音。   赵晴说:“嗯,是没考好……葛菲,比我好一点儿。”   “我一般回宿舍都不怎么跟她讨论问题的,嗯,可能是有点儿影响吧。”   “有沟通的,关系不是特别好,我一般跟王悦一起吃饭,她就在隔壁班。”   “不是啦,开学的时候我们班主任给我说她爸不在了,让我平时注意不要触碰到她的敏感点。   “我没有,我就怕我说什么话或者做什么事情让她不舒服不自在,都很少跟她交流的。”   “那你看学校能换吗,确实对学习有影响,能换的话我去跟王悦住。”   “嗯,妈妈晚安。”    ☆、第 8 章   葛菲搬着凳子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赵晴已经躺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是睡不着就越是懊恼,越是翻来覆去。   宿舍的空调开在二十六度,葛菲轻手轻脚把凳子摆好,上床盖上了毛巾被。   葛菲觉得,她不喜欢跟别人呆在一起是对的,省得让别人为难,说话都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   隔天赵晴的妈妈来了学校,客气地跟葛菲打招呼,夸奖她长得好看,说是赵晴跟王悦关系好,刚好那女生宿舍空着,想要搬过去。葛菲帮赵晴搬了床铺,赵晴把最后一点儿东西往书包塞的时候抱住葛菲说:“菲菲,我没事儿就过来玩儿。”   下午上课的时候王奕然听说赵晴搬了出去,问葛菲:“要不我搬过去跟你住吧,何思思跟沈思涵她俩晚上都不回去,一个人住多难受啊。”   葛菲同意了。   舍友变成了王奕然,葛菲的作息恢复了自己的习惯,她中午的时候喜欢坐在阳台上看会书,晚上开着小台灯看王奕然桌上摆的小说跟杂志。王奕然也不去楼道了,每天在宿舍做仰卧起坐跟深蹲减肥。   只是葛菲不吃早饭的习惯被王奕然发现了,王奕然每天早上都要强制给葛菲带早饭回来,说是看着葛菲瘦就心疼。   十一放假的时候葛菲回了一趟家。   她妈妈是初中数学老师,爸爸原来在表厂上班,下岗后开了一家五金店,在一次进货的时候出了车祸,人没了。爸爸走的时候她刚上初二,她记得那是一节地理课,班主任把她叫出去,骑自行车把她带到了县医院,她妈妈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哭,葛菲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愣愣地看着她妈妈,她妈妈看到她,抱住她,叫她:“菲菲。”   再后来,她去上课的时候大家对她都小心翼翼起来,葛菲本来就不是外向的性格,久而久之,更安静了。   .   葛菲进了县一中的大门,看门的大爷跟她打招呼,“菲菲,回来了。”   她走到家属院,正看到初中的班主任在跟人说话,班主任看到她,眼睛立刻亮了,说:“葛菲,过来,老师问你话。”   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学生家长,说:“是考到A大附中的那个葛菲吗?”   班主任脸上露出骄傲的笑,“是啊,这孩子打小学习就不让人操心。”   家长叹了口气,“我家那个,要有人家这一半我都满足了。”   葛菲想起自己在班里排名中下的成绩,不说话。老师问她在附中生活学习还习惯吗,葛菲说:“挺好。”   县一中的初三学生在国庆还偷偷补课,葛菲回家的时候她妈妈没在家,桌上是留给她的饭,葛菲吃了两口就躺床上睡着了。   在家第二天,葛菲在她妈妈上课去的时候用电脑上了Q.Q,家里的电脑是学校开设远程教育课换新的时候淘汰下来的,占的地方挺大,网还卡。班级群里大家在讨论运动会的事情,班长吴超说收假那天晚自习统计名单,给大家先打了一个预防针。   空间动态处显示有一个更新,葛菲点进去,是王奕然给她的留言:踩踩踩踩!踩穿地板,欢迎回踩哦!!!国庆快乐!   电脑右下角的喇叭亮了一下,葛菲看到有一条验证消息,是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是“苏子扬”。   苏子扬的Q.Q昵称叫圣子扬,葛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有些中二,她点了同意申请,没改苏子扬的备注。   很快Q.Q就有消息过来。   圣子扬:国庆快乐   葛菲想了想,给他回复道:同乐^^   收假这天晚上,班主任宣布了秋季运动会的事情,又说要测量身高体重,统计校服,恰好能在运动会的时候穿上。班里热热闹闹的,全在讨论口号和要报什么项目。因为之前带过的学生出过项目报不够的事情,这回班主任强制要求了,每个人必须都要至少报一项。   王奕然在女子八百米后面填上自己的名字,问葛菲:“你报什么项目?我帮你填了吧,填完到楼下测身高体重,不知道我瘦了没。”   孙峻涛蹲在椅子上抄作业,不放过每一次嘴贱的机会,“王奕然要是瘦,母猪能上树。”   “孙峻涛你死了。”   “什么叫我死了?”   “就是完成时态,你已经死了。”   葛菲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苏子扬懒洋洋笑道:“孙峻涛,欠抽呢?”   葛菲体育成绩不太好,中考扔实心球都没及格,短跑又没有爆发力,干脆心一横,报了个女子三千米,反正这个项目重在参与。表格传到了前排,孙峻涛看到女子三千米后面填了一个葛菲,抱着拳转过头说:“菲姐厉害。”   苏子扬转过头,问她:“跑得动吗?”   葛菲如实摇头,“跑不动。”   苏子扬忍不住就嘴角翘起来,说:“跑不动你还报。”   “重在参与嘛,”王奕然说,“菲菲,下楼量身高去。”   酷夏已过,夜里很凉爽,葛菲跟王奕然在楼下量了身高,又去了趟教学楼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两瓶水回来。走到楼道里,恰好碰到了要下楼的苏子扬、孙峻涛和关家驹。   葛菲站在王奕然旁边,跟个小豆芽似的,孙峻涛忍不住就打趣,“葛菲你有一六零没?”   葛菲没理他,低头伸手去拧瓶盖,大概是因为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瓶盖有些湿,拧了好几下都没能拧开。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从她手里把水拿了过去,葛菲抬起头,看到苏子扬一只手握着瓶子,另一只手轻轻一拧,瓶盖就开了。他把水瓶和瓶盖一起又递给了葛菲。   葛菲说了声谢谢,心想,大概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别。   .   自从报名了运动会,晚上操场上的人扎了堆。行政楼顶上的探照灯将操场照的通亮,葛菲和王奕然也正式投入了为运动会训练的大部队中。这天晚上飘了点儿小雨,王奕然非拉着葛菲去训练,说是怕一天不练身体又僵硬了,而且她还兼具着减肥的任务。   可能因为下了雨,操场上零零散散只有几个人,灯也熄了,只有操场围栏外的路灯影影绰绰亮着。葛菲跟王奕然在操场上绕圈跑,刚跑上两圈,王奕然说她肚子疼,要去上个厕所,葛菲就一个人在操场上绕圈。   绕到西南角的时候通过围栏,她突然看到外面有人在说话,葛菲停下了脚步。   背对着她的身影很熟悉,是上课一直背对着她的那个。   另一个人是陈玉珊,陈玉珊的语气像是在央求,“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不管你了好不好,你凌晨看球我打电话叫你,我跟刘育豪没在一起。”   苏子扬的声音有些冷漠,“你跟刘育豪在没在一起我不感兴趣。” ☆、第 9 章    路灯昏黄,陈玉珊穿着短裙,头发披着,苏子扬双手插兜跟她面对面站着,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空气是湿的。   葛菲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听墙角的行为有些不道德,忙转过身打算走开。   “菲菲!”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葛菲慌忙转过头去,只见王奕然小跑着过来了。   操场外的两个人都听到了王奕然的声音,苏子扬出声道,“葛菲?”   葛菲不知道怎么样解释自己这个行为,王奕然在葛菲旁边停下,微微喘着气,也发现了那两个人,她看了一眼葛菲,又看了一眼围栏外的苏子扬,没说话。   “这么晚还不回宿舍?”苏子扬转过头看着葛菲。   “运动会,报了三千米,”葛菲说:“要锻炼。”   苏子扬点了点头,说自己先走了。   陈玉珊看了葛菲和王奕然一眼,突然笑道:“我也走了,一会儿可能要下雨,拜拜。”   .   回到宿舍,何思思和沈思涵也在,说是今天下了雨,回家不方便,晚上就睡宿舍了。葛菲借了自己的脸盆给何思思洗脸,何思思从卫生间出来,边抹脸上的洗面奶边说:“赵晴怎么跟你不住了?”   “她说王悦宿舍有个空床,她想搬过去。”   “哦,我跟你讲,我初中跟赵晴住过一个宿舍,她特神奇,晚上睡不着就哭,每天还吃各种药。”何思思进卫生间洗脸,王奕然边嗑瓜子边说:“她不会有心理上的疾病吧?”   何思思洗完脸,又出来,“没毛病,吃的都是些维生素钙片之类的,她以前桌上还贴着一张营养什么表。我一看跟她分一个宿舍就不想住,连大声说话都不行,她想睡觉我随时闭嘴,我想睡觉她想干啥还是干啥。”   她突然停下来,“你们别给赵晴说我说她坏话啊。”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沈思涵拿着手机刷Q.Q空间,隔空报告一下班里人的动态,什么语文老师怀孕了,要换个老师,邪神今儿又在隔壁班跟同学打起来了云云。熄了灯,沈思涵的手机里还在放歌,女声在唱:碰到的人,每一天都不同,有的给我感动,有的给我笑容。   何思思问:“这歌叫啥名来着?”   沈思涵说是郭静的《每一天都不同》,何思思跟着哼唱几句,问:“你们俩睡了吗?”   葛菲跟王奕然都说没,沈思涵说:“要是吵到你们告诉我一声。”   葛菲说了声没事儿,何思思突然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咱们来开卧谈会吧。”顿了一下,她问:“葛菲,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葛菲回答。   何思思叹了口气,“一看你就是不谈恋爱的好孩子。”   王奕然不怀好意笑道:“何思思,我昨天看见你跟张伟凡在操场遛弯。”   沈思涵插话:“她俩都遛弯溜了快一个月了。”   “滚滚滚,就两个礼拜好吗?”   “想起一事儿,今儿下了晚自习我跟葛菲在操场碰见苏子扬跟陈玉珊了,”王奕然说,“他俩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何思思道,“我记得孙峻涛说过苏子扬就喜欢腿长胸大身材好的,陈玉珊哪一项不符合?”   “孙峻涛说的?”王奕然笑道:“他整天满嘴跑火车,说话没一个准的。”   沈思涵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可是他也不敢假传苏子扬圣旨啊。”   “也对哦。”   “那个……思思,”沈思涵问,“你跟张伟凡kiss过没?”   “没。”何思思毫不犹豫回答,说完又心虚地说:“就碰了一下。”   王奕然笑着问:“碰了一下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没有舌吻!”   “谁问你有没有舌吻了,”沈思涵笑出了声,“欸,葛菲,你睡了吗?”   葛菲摇摇头,意识到她们看不到她的动作,补充道:“没有。”   四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夜深了,宿舍归于宁静。   .   过了几天学校给高一定制的校服发下来了,班里运动会的口号也定了——高一六班,勇夺桂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孙峻涛晚自习的时候一直在吐槽这个口号的俗气,说到时候路过主席台的时候他死也不张嘴。   葛菲坐在后座写作业,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苏子扬的背影,他的肩胛骨很好看,脖子修长,从背影看过去也是翩翩少年,葛菲想起那天晚上不小心撞到苏子扬和陈玉珊,犹豫了一会儿,用笔戳了一下苏子扬的背。   苏子扬转过身来,看到是葛菲,皱着的眉头松下来,问她,“怎么了?”   “那天我路过,对不起啊。”   苏子扬想了想,知道了葛菲说的是哪天,没想到葛菲居然耿耿于怀了这几天。   葛菲乖巧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苏子扬只觉得他的心都跟着亮了起来。   “你听到什么了吗?”   葛菲赶紧摇头,“没有。”   “我跟陈玉珊现在就是初中同学,没什么关系的。”苏子扬说,“那天就是恰好碰到了,没说什么,撞见了就撞见了,你叫我一声我就知道你撞见了。”   葛菲不知道苏子扬为什么要给她解释这些,看着他道:“喔。”   .   周末运动会正式打响。学校特意请了市上老年协会的人来表演太极热场,校队的锣鼓螺号也吹起来,一大早附中就热热闹闹的。   在葛菲的记忆中,每年的运动会似乎都是艳阳高照,热的人满头大汗。   前一天晚上何思思和沈思涵没回家,四个人在宿舍穿校服戴班里发下来的白手套——六班被抽中要扛彩旗进场,沈思涵拍了好多张照片传了空间,加上了她们的宿舍号当相册密码。   早上大家早早到了教学楼下集合,男生跟女生打打闹闹,苏子扬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和运动鞋,坐在台阶上,半眯着眼睛往这边看。   葛菲穿着的校服有点儿大,她像是直接套在了里面,整个人更加瘦小了,孙峻涛看见葛菲,笑道:“哟,穿着王奕然的衣服来的?”   王奕然扛着手上的旗直接去打孙峻涛,孙峻涛一低头,闪了。   苏子扬站起身,走过来,拍了一下葛菲的头,葛菲仰头看他,苏子扬说:“校服有点儿大。”   “还要长个子。”葛菲说。   苏子扬若有所思地盯着葛菲打量了几眼,说:“是哦。”   就在一群人说闲话,拿着渣像素的手机拍照,男生拿易拉罐踢来踢去的时候,班主任让人捎话去操场集合。学生们又急急匆匆地扛着旗边跑边打,有几个嘴里还喊着“高一六班,勇夺桂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葛菲跑得慢,有一群男生懒懒散散地走在后面。突然,她听到有人喊了声“卧槽”,回过头去,只见关家驹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关家驹离葛菲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关家驹,蹲下身去,把旗靠在了路边的树上,伸手去扶关家驹。   关家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借着葛菲的劲儿站起来,挠了挠头,说:“谢谢。”   葛菲说了声不用谢,把旗又拿过来,转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有男生起哄,“哎哟哎哟。”然后是关家驹恼羞成怒的笑声,“你们够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比较慢热,但该有的都会有 ☆、第 10 章   “青春,是什么?!是春天的花蕾,夏日的烈阳,是赛场上每一个拼搏的我们!高一六班正迈着轻快的步伐,踏着秋日的阳光向我们走来!”   “高一六班,勇夺桂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秋日的阳光同样暴烈,大家脸上的笑却比阳光灿烂,都扯着嗓子喊口号。   孙峻涛没皮没脸,喊得比谁都带劲儿。   女子三千米的比赛没有预赛,因为报名人数少且比赛时间长,直接是决赛,班长给每个人发了号码布,一群人都坐在各个班的集合区等着检录。   苏子扬坐在葛菲前排,把裤腿挽起来,腿上缠着绷带。   孙峻涛问:“一会儿四乘一百接力你能行吗?”   “又不是骨折。”   “我说昨天下午怎么不见你人,跑去踢球也不叫我。厉害死你,腿摔了吧,”孙峻涛坐凳子上,脚下踩着足球,“关家驹那货咋不见了?”   “我去我找你们半天了,”关家驹说着拿一瓶水就过来了,看见苏子扬腿上缠的绷带,说:“就说你早上咋不跟我们一起踢。”   “苏子扬那是嫌咱踢的易拉罐,看不上。”   苏子扬瞥孙峻涛一眼,孙峻涛讪讪地说:“一会儿比赛一起加油哦。”   葛菲抬起头,正好跟苏子扬对视,两个人视线重叠,她问道:“你腿没事儿吧?”   苏子扬摇了摇头。他的腿昨天踢球的时候划了很大一条口子,回家后她妈非要找来医生给他缝了还缠上了绷带,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看起来特别严重。   关家驹说:“葛菲你跑三千米啊。”   葛菲点头。   关家驹又把自己手上的矿泉水递给葛菲,“喝点儿水补充些能量。“   葛菲接过去把水放到旁边,道:“谢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孙峻涛奸笑。   关家驹踢了孙峻涛一脚,俩人直接滚到了草皮上。   苏子扬转过身,面朝葛菲,双腿分开,胳膊拄在膝盖上坐着,葛菲跟他离得很近,不自觉往后靠。可能因为待会儿要跑三千米,她觉得自己手心都出了汗。   手机突然震动,葛菲从校服口袋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是她妈妈,起身就往旁边走。   她妈妈说她爷爷来A市医学院住院了,今儿周末,让葛菲过去看看。   葛菲没问是什么病,她手心的汗凉了,转过身去,苏子扬还是刚才的姿势看着她。   一想到医院,葛菲的心跳就猛然加快,那个地方似乎发生的永远都是不好的事情。   苏子扬问她:“怎么了?”   “我要出去一趟,一会儿检录的话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实在很抱歉。“   “什么事?”苏子扬又问。   “没什么事,”葛菲低头,“家里的事,能借我一百块钱吗?”   苏子扬从裤兜里掏出两张一百,全塞到葛菲手里。   关家驹跟孙峻涛凑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事。“苏子扬说,他掏出手机,拨弄两下,葛菲的手机又震动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葛菲点点头,手里攥着二百块钱就往操场外跑。   葛菲走后,关家驹问苏子扬,“葛菲怎么了?”   苏子扬站起身,“检录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儿瘦……求收藏呀QAQ ☆、第 11 章   四乘一百的预赛顺利过关,集体比赛几乎全班出动给加油。苏子扬跑到终点后撑膝喘气,突然觉得身体上方有道阴影,抬起头来,只见陈玉珊撑了一把伞站在他面前。   旁边有人开始起哄,紧接着一堆人都围着往这边看,苏子扬问她:“你想干什么?”   陈玉珊说不干什么,就是看他有些热。苏子扬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转头去找关家驹。   关家驹很狗腿地拿了一瓶水过来,孙峻涛说:“哟,珊珊呀,好久不见。”   几个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陈玉珊跟旁边的女生打了个招呼,笑着又走了。苏子扬掏出手机来,打开锁屏看了一眼,又关上。   “看手机干嘛,业务挺繁忙啊。”孙峻涛大喘了口气,向后靠在堆放的椅子上,“我刚发现,咱班沈思涵,挺不错的。”   “不就给你递了瓶水。”   “递了瓶水怎么了,给我递没给你递,这就是区别。”孙峻涛坐起身来,“说真的,我打算追沈思涵。”   “什么?”关家驹说:“你认真的?昨天沈思涵还说……”   “说什么?”   “说我跟你挺配的。”   “滚滚滚。”孙峻涛摸了一把草皮,“苏子扬你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苏子扬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找你沈思涵去。”   关家驹突然说:“沈思涵跟葛菲是一个宿舍的。”   “so?”   “就是突然想起来,”关家驹压低了声音,“我觉得葛菲长得挺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跟个麻秆似的,没有一点儿肉感。”   “你摸过?”旁边一个男生突然笑得很猥琐。   “摸是没摸过,但……”   “孙峻涛,”苏子扬扔了个矿泉水瓶过去,力道不小,直接砸到了孙峻涛胳膊上,他捂着胳膊啊啊叫,苏子扬说:“欠抽。”   .   葛菲打车来了医院,她妈妈跟葛青都在病房里,急救室里的人进进出出,活着的,死了的。   爷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葛菲跟葛青出来买饭,她问她姑姑,“爷爷怎么了?”   葛青说:“肺部肿瘤。”   葛菲的心放下来一些,小学时候她一直是爷爷奶奶看大的,爷爷扛她去村口看戏,带她去坡上玩儿,身体好的很。   她又问道:“肺部肿瘤是什么?”   葛青说:“就是肺癌。”   葛青说的很轻松,“你爷爷年龄上来了,大大小小的毛病肯定都会有点儿,前几年你爷说有个算命的说他能活到七十三,刚在病房里又念叨呢。”   葛菲不知道肺癌是什么,但她知道癌是什么。姑姑说要放疗,估计要在A市待很长一段时间。   下午的时候爷爷醒来了,跟旁边病床的老头说话,看见葛菲就跟人介绍,“这我孙女,噫,学习可好,在附中读高一。”   葛菲给她爷爷削苹果,手机就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的短信,问她:回学校吗,晚上班里在操场聚会   葛菲翻了下通话记录,看到那是苏子扬的手机号,爷爷问她:“谁发的短信呀?”   葛菲说是同学发的,爷爷就催她回学校。   她妈妈也在一旁说:“这儿我跟你姑姑换着来就行,学校有事儿别耽搁了。不是说运动会吗,报什么项目没?”   “没。”葛菲摇头。   爷爷一直说学校的事重要,催她赶紧回学校。   葛菲从医院出来,在门口买了个杂粮煎饼,坐地铁回了学校。   周末的校园,难得人多。篮球场灯亮着,里面是一群光着膀子打篮球的,有女生坐在台阶上边喝奶茶边聊天,葛菲走近了,看到一个是上次跟舟舟一起的扎辫子的姑娘,好像是叫张羽蒙。   张羽蒙没穿附中校服,剪了短发,看见葛菲就跟她打招呼,“葛菲。”   张羽蒙问她回宿舍吗,葛菲说她去操场,班里在聚会。张羽蒙把手上还没开封的奶茶递给葛菲,说是请她的。   夜风凉凉的,旁边打篮球的男生拍着球走过来,葛菲看清他的脸,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舟舟姐姐。”张羽蒙介绍。   葛菲说了声“你好”,男生问她,“你是附中的吗?”   葛菲点头,男生又问她,“认识苏子扬吗?”   葛菲没回答,她看着这个男生,怕他是来找事的,张羽蒙已经在一旁说:“他俩是一个班的。”   男生把篮球扔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我叫李凡。”   葛菲没握他的手,说了声“喔”。   李凡说自己知道苏子扬班里正在操场玩,让葛菲转告苏子扬他在篮球场等他。葛菲转身走,张羽蒙说:“再见!”   班里人基本上都在,在操场上围成好几个圈子,隔着老远,葛菲就听到有人说:“库克船长,嘿咻嘿咻!”王奕然看到她走过来,在身边腾出了块地方,说:“菲菲,坐这儿!”   葛菲在王奕然旁边坐下,他们在玩儿杀人游戏,有警察有村民,人够了,葛菲就坐在旁边看。王奕然一本正经地分析,葛菲想起刚刚那个叫李凡的人让她带话,站起身在操场找苏子扬。   苏子扬正跟隔壁班几个男生踢球,看到葛菲在操场边站了好久,接过传球,一脚爆射,皮球应声入网。   “不踢了。”他说。   他走过去,葛菲正低头用脚尖磨草皮,苏子扬恶作剧似的在葛菲身后站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发现自己,只好轻轻咳了一声。葛菲像个受惊地小鹿突然抬起头,从口袋里拿出没有花掉的两百块钱,说:“还钱。”   苏子扬接过钱,葛菲又说:“有个叫李凡的,说他在篮球场等你。”   苏子扬问她:“下午的事情解决了吗?”   葛菲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苏子扬还是站在那里,她说:“能借下你的手机吗?”   苏子扬在操场边一堆校服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他的iPhone 4s,递给葛菲,“没有密码。”   葛菲打开手机,手机屏幕微弱地光照着她的脸,显得她的脸惨白惨白的,她抬起头,问苏子扬,“浏览器在哪儿?”   苏子扬走过去,低头在手机上划拉两下,打开了浏览器,页面还停留在一个足球积分榜上,他新开了一个窗口,问葛菲:“要搜什么?”   葛菲抬起头,刚好碰到了苏子扬的下巴,她说了声对不起,苏子扬发现她脸红了。葛菲的校服宽大,白皙的脖颈露出来,锁骨很明显,她的后脖子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很可爱。   葛菲闪闪的眼睛看着他,“我能用一会儿给你送过来吗?”末了又补充,“就一会儿,不行就算了。”   “可以。”   葛菲用手机搜索“肺癌”,看了一会儿就把页面关了,肺癌患者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马上就就会死,她觉得自己没常识,又很开心。只是放疗的花费挺大的,她不自觉叹了口气,把页面关了,将手机还给了苏子扬。   苏子扬坐在操场边,仰头将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有风刮过来,凉凉的,把他的头发全吹起来,露出额头,更显出了少年气。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道德,却还是打开了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第 12 章   篮球场到点熄灯,苏子扬和李凡站在路灯下面,靠在篮球底座上。   李凡在裤兜摸了摸,掏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把烟放到嘴里,用手笼着嘴巴将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来,烟圈在路灯下往上飘,没一会就不见了。   他递给苏子扬一根烟,笑道:“哈德门,别嫌弃。”   苏子扬接过他手上的烟,用食指跟中指夹着,两只手垂在身侧,歪着头看他。   李凡眯着眼睛,往上扬了扬头,“最近很少见你出来玩儿啊,上高中了收心了?什么时候约着打个球呗。”   “行啊。”苏子扬说。   张羽蒙拿了两瓶水走过来,叫了一声苏子扬,把水递给他,苏子扬说了一声谢谢,从张羽蒙手里接过水,拿在夹烟的手里。   李凡把瓶盖扭开,喝了一口水,抖了抖烟灰,盯着苏子扬不说话。   苏子扬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李凡拿出打火机,给苏子扬把烟点着了。   “跟我妹还没和好?这都一个暑假过去了。”李凡问他。   苏子扬把右脚叠在左脚上,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李凡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我妹。”   苏子扬笑了:“我跟陈玉珊现在没关系。”   李凡脸色变了,“你玩儿啊?”   “一直就说的很清楚,”苏子扬换了左脚到右脚上,吸了口烟,掀起眼皮看了眼李凡,轻飘飘道:“而且是陈玉珊说的分手,你可以去问问你妹。”   .   葛菲回宿舍后打算给她妈妈打个电话,拨了号才发现手机欠费了。她给王奕然说自己出去一趟,王奕然在洗脚,问她:“我跟你一起去?”   葛菲说不用了,又问王奕然要带什么东西。   出了宿舍,才发现外面有点儿冷,葛菲只穿了一件短袖,校服刚刚洗了,她穿过足球场,在路上小跑起来,足球场有个小门,可以直接走到篮球场,离校门很近。   刚走到篮球场,她就看到篮球底座那儿站了三个人——路灯下火星明灭,两个男生在吸烟。   葛菲想要绕路从篮球场出去,刚转了个身,忽然看到李凡把烟一扔,一拳头就冲着苏子扬过去。苏子扬往旁边躲了一下,没还手。   张羽蒙突然看见了葛菲,她叫道:“葛菲,来拉架!”   葛菲停下脚步,犹豫了两秒钟,走了过去,苏子扬看见她,皱了一下眉头,小声说:“葛菲?”   葛菲闻见烟味,情不自禁咳出了声,她说:“你们打架啊?”   李凡还从来没被人这样问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在打架,抬起脚就往苏子扬的肚子上踹。   “够了啊。”苏子扬瞥了李凡一眼,动了动脖子,把校服领子摆正,手放到身后悄悄把烟掐了。   李凡却没停脚,朝着苏子扬就过来,张羽蒙赶紧拽住李凡的衣服,冲着葛菲使了下眼色。葛菲明白过来,往前走了一步想隔开苏子扬和李凡,李凡的脚却突然落下来,踹向葛菲的背,葛菲一个趔趄,头撞到了篮球底座上。   “我.操.你妈!”苏子扬把校服拉链往下拉了一些,直接冲着李凡过去,抡起拳头往他的脸上砸。   葛菲看见男生打架,只觉得心里烦,她揉了揉被撞到的额角,有气无力地说:“能不能别打了?”   张羽蒙也在旁边喊,伸手去拉那两个人。   葛菲想起她还要去交话费,帮王奕然捎东西,给她妈妈打电话,问她爷爷的状况,还想问问王奕然周末有什么兼职,面前这两个人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大晚上的打架,只觉得烦躁到了极点。   苏子扬听到葛菲说话,停下手,冷冷地看了眼李凡,“你可以滚了。”他走到葛菲面前,看着葛菲微微肿起来的额角,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凡鼻子挂了彩,用手揩了一下,看到旁边被自己伤及无辜的葛菲,说道:“抱歉了。”   葛菲没理他,也没理苏子扬,转身往校门口走。没走两步,苏子扬就跟了上来,跟她并排走着。苏子扬很高,挡住了大半的光线,身上还残留着她讨厌的烟草味,葛菲加快了步速,苏子扬又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疼吗?”苏子扬问她。   葛菲摇摇头,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巨人。   苏子扬跟葛菲说抱歉,葛菲也不说话,就一直低着头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也许只是羡慕苏子扬和李凡,生活中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打一架就可以解决。   苏子扬跟葛菲一直走到了校门口,葛菲突然抬起头,说:“我去交话费,再见。”   苏子扬张了张嘴,本想说我跟你一起去,顿了顿,没忍住还是道:“顺路,一起走吧。”   交话费的地方是个小卖部,老板坐在店门口,开着电脑看亮剑,葛菲进去,交了二十块钱话费,又帮王奕然捎了两包陆草垫的牛板筋,出来后,却发现苏子扬还站在门口。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点,葛菲一愣,说:“你还没走?”   苏子扬说:“想起来车棚锁了,现在没车了。”   “地铁呢?”葛菲问。   “地铁还得走两站,太麻烦了。”苏子扬说,“我跟关家驹说了今晚住他们宿舍,一块走吧。”   葛菲点点头,又想起还要帮王奕然捎一包卫生巾,有些尴尬地说:“要不你先走吧,我还得在旁边超市买个东西。”   苏子扬笑笑,“没事儿。”   葛菲进了超市,苏子扬在门口等她,雨有下大的趋势,他站在走廊下躲雨,心里头在想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记录,抬起头,远远的看见过来了三个人,打头的是陈玉珊,那三个人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陈玉珊对苏子扬说:“对不起,替李凡跟你道歉。”   李凡看了眼苏子扬,又扭头往别处看。   张羽蒙笑着问:“怎么还不回家?我记得十一点多还有531。”   陈玉珊问:“等人吗?”   苏子扬还没说话,葛菲就从超市里走了出来,她的手上拎着超市专门给隐私物品用的黑色塑料袋,看见门口的一群人时愣了一下。   陈玉珊作为女生,一眼就从葛菲拎着的袋子形状看出来了她买的东西。她看着苏子扬,突然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别忘了你的原则。”   几个人跟葛菲打了招呼就走了,苏子扬伸手过来想帮葛菲拎东西,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雨下大了,葛菲冷得哆嗦,被雨打湿的头发粘到了脸上,她伸手,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小小的耳朵露出来,像个小贝壳。   苏子扬看到葛菲冻的脸都有些发青,把校服脱下来,递给葛菲。葛菲抬头眯眼睛看他,说:“谢谢,不用。”   苏子扬早就知道会被拒绝,但真的听到葛菲说“谢谢,不用”还是有些郁闷。他想,葛菲为什么这么的倔。   雨下的大,两个人走得也快,葛菲手上拎着袋子,嘴唇抿的紧紧的,她一直低着头,头发因为没扎紧,有一撮贴在了脖子上。   苏子扬忍住想帮她把头发拨好的冲动,离葛菲近了一些,走在刮风的这侧,希望葛菲能暖和一些。   他闻到葛菲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就像是刚下了雨的森林。   两人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雨势变小了些,苏子扬的校服全湿了,葛菲也不例外,短袖湿答答贴在身上,很狼狈。   有打水回来的同学路过,好奇地盯着这两只落汤鸡看,葛菲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走了。”    ☆、第 13 章   隔天是个大雨天,整个附中都被大雨笼罩着,灰蒙蒙的。学校临时通知运动会取消,改到下周五。同学们纷纷因为挪的时间占用了上课时间欢喜不已。   葛菲又去了趟医院,爷爷转到了普通病房,旁边病床是一对老夫妇,老太太正在给老头剪脚趾甲。葛菲妈妈回B市了,医院只葛青照看着,葛青说:“爸,咱这回回去就别抽烟了。”   爷爷说:“知道了知道了。隔壁刘老头抽了一辈子烟活到现在身体也好着呢。”   旁边病床老头操一口外地方言,听不出是哪儿,有些黏黏糊糊,说:“少抽点儿,就当让儿女少操心咯。”   爷爷点头,抓过葛菲的手,又问她在学校怎么样。问什么葛菲说什么,一早上就过去了。刚过中午,就又催促着,“赶紧回学校,雨下大了一会儿难走。”   葛青把葛菲送到门口,说是不用来,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葛菲想了想,问:“姑,我爷看病的钱国家给报吗?”   葛青说:“报一部分。”   葛菲哦了声,出了门。   回了学校,王奕然不在,她是A市人,父母做小生意,周末都回家。葛菲在宿舍躺了一会儿,起床洗了把脸,拿出物理练习册坐在桌子前面,一下午也没看进去多少。苏子扬发短信问她头上的伤好了吗,葛菲摸了摸头,过了一晚上,肿起来的包早没了。   .   附中有个规矩,除了月考外每周都要进行周测,学生一般称为小考,小考只考选择题,难度小很多,作弊的人也不少。   孙峻涛坐葛菲后面考试,他开学来勤奋了一阵,新鲜劲儿过了就懈怠了,这段时间压根没学进去什么东西,看理化的卷子就跟看天书似的。他咳咳两声,监考老师往过看了一眼,孙峻涛捂着嘴接着演,等监考老师视线移走了,孙峻涛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下葛菲的凳子。   葛菲转过头,孙峻涛赶紧给她使眼色,意思幅度小一点儿,葛菲皱眉看他,孙峻涛四下偷偷环望一圈,发现监考老师正坐讲台上看报,反倒是身后,有道火辣辣的视线。   孙峻涛转头,和苏子扬的视线对到一起,他舒了口气,用口型给葛菲说:“答题卡靠右点儿。”   葛菲没理他,转过身继续答题,但答题卡确实往右放了些,不偏,孙峻涛恰好能看到。   下考后孙峻涛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葛菲正在收拾东西,她前几天问了王奕然周末有什么兼职,王奕然说大部分都要成年人,但是春熙路那块有好多补习班发传单的,一个小时十五块钱。   孙峻涛说:“谢了啊,明儿运动会,请你吃饭。”   “不用了。”葛菲说。   “客气啥,你看你这样,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真的不用,我明天有事。”   孙峻涛讪讪地说了句好吧,门口有人叫葛菲,说是新的语文老师叫她去趟办公室。   新换的语文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姓李,鹅蛋脸,长发。还没给他们上过课。老师说找不到语文课代表,让葛菲把答题卡给教务处送过去,女生心细。   葛菲到了教务处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只有两个年轻的女老师坐在电脑前,葛菲说:“交答题卡。”   老师问她几班的,葛菲说了六班,那老师指了桌子的一个地方让她放过去。   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葛菲碰到了他们班主任,喊了声老师好,紧接着就听到班主任说:“怎么就你俩,主任呢?”   葛菲走到门口,里面的声音还听得很清楚,一个女老师说:“你们班那谁他妈不是来学校了吗,主任过去了。”   她走得离教务处越来越远,隐约听到里面的人似乎在说苏子扬。   .   周五运动会,葛菲没去。   来发传单的时候她戴了个帽子,一是怕晒,二是怕遇到熟人。她脸皮薄,怕人问东问西。   太阳很大,春熙路人来人往,旁边有个人跟葛菲一起,负责人让两个人互相监督。   葛菲站在十字路口的阴凉处,看见人过来,就机械地说你好,把手上印着补习班的购物袋递出去。可能是看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热的天还出来打工,葛菲声音虽然小,但没几个拒绝的。   她发了三个小时,领的袋子全发完了,坐在路口手机店门口的椅子上打算歇一会儿。她在心里算,今儿一天发六个小时的话就是八十块钱,下周的饭钱就够了。   跟葛菲互相监督的那个人看起来比她大,趁葛菲不注意把袋子往垃圾桶里扔了几个,葛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买了瓶汽水喝。   正坐在椅子上喝汽水,她妈妈打电话过来,说是生活费给她打过来了,让她趁周末取一下,别吃垃圾食品多喝水,周末不想去姑姑那就在宿舍休息休息。   葛菲说了句好,起身打算继续。   她在负责人那又领了一堆宣传袋,戴着帽子低头边发边说:“通达教育,欢迎关注。”   路过的有老人,有学生,她不仔细看,只把手上的东西递出去。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葛菲看到他穿了一双阿迪达斯的板鞋,腿很长很直,裤子是深蓝色的,两侧有几条白色的杠。   跟他们的校裤很像。   她抬起头,正撞到苏子扬若有所思的眼睛里。他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说话,葛菲愣了一会儿,说:“好巧啊。”   苏子扬心道,一点儿也不巧。   校运动会早上早早就结束了,闭幕式人少了大半,都是溜走的学生,他原本打算跟孙峻涛去游泳馆游泳,路过春熙路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儿站了个人,很眼熟。他给孙峻涛说他不去了,下车径直走过来,果然是葛菲。   苏子扬没问葛菲为什么在这儿发传单,也没有问她是否需要帮忙,直接拿过葛菲手上剩下的袋子,说:“我跟你一起发。”   葛菲回过神来的时候袋子已经到了苏子扬手里,他穿一件没印号的足球服和附中的校裤,不假思索地直接加入了发宣传袋的队伍里。   有几个女生搭伴路过,窃窃私语,“那不是苏子扬吗?”   苏子扬没否认,冲那几个女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成功将宣传袋发了出去。   葛菲拗不过苏子扬,只能从他手里拿了些过来,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苏子扬问她:“热吗?”   葛菲摇摇头。   苏子扬又问她:“渴吗”   葛菲还是摇头。   苏子扬指了指阴凉的地儿,说:“你站那边去。”末了又补充道:“别再摇头了好不好?”   葛菲这回果然没摇头,说了声谢谢,走到阴凉地儿去了。   苏子扬看到葛菲走过去,就好像心底一直被坚硬的石头挡着的种子露出了芽,慢慢地冒出喜悦的泡泡。   他觉得很热,不止是晒得热,心里也热,笑容一直挂脸上,对每个路过的人都笑得很灿烂。   葛菲发传单的时候跟她平时一样,都是不怎么看人,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就等着对方动作,好像连跟人打交道都是被逼的一样。   两人一起,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负责人看见葛菲晒的红彤彤的脸,给她发了三个小时的工资,说是这些任务量原本就是三个小时的。   苏子扬跟葛菲找了家面馆吃饭,两人刚坐下,葛菲就从裤兜里掏出来四十块钱,放到桌上,说:“给你的。”   苏子扬没接,转头在墙上看了一眼,要了份大碗的臊子面,对葛菲说:“你请我吃饭吧。”   葛菲说行,钱放在桌上,苏子扬没去拿。   他坐在葛菲对面,问她,“你周测考的怎么样?”   葛菲说:“还行。”   苏子扬笑笑:“孙峻涛抱对大腿了。”   班里考试互相作弊的事情都心照不宣,没想到苏子扬直接说出来了   葛菲也不回避什么,她说:“其实我数学最后那道题是蒙的,A选项跟C选项一个意思,我就在B跟D里面随便选了一个,可能把孙峻涛也坑了。”   果不其然,提起学习葛菲的话才会多起来,苏子扬话锋一转,道:“今天运动会找你有事来着,没见着你人,我小姨家的小孩,就是我表妹,数学特别差劲儿,想找个细心的女生给她补习,你有时间吗?”   葛菲习惯性地想拒绝,但做家教和发传单比起来,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吗?”   “可以先上上课,看看嘛。”   “好,”葛菲这回认真地看着苏子扬,说:“谢谢。”    ☆、第 14 章   苏子扬压根没小姨,表妹是他胡诌的,要补课更是他胡诌的。   他回了家,家里没人,他妈常年在外,他爸也是到处出差。   复式结构的小楼里摆的满满当当,墙上还有苏子扬小时候到现在的照片,一家人和和美美。   他上了二楼,进了自己卧室,坐到了电脑前面。   苏子扬的爸妈都是A大教授,他爸只带研究生,A大的国家微波重点实验室跟外边的企业有合作,他爸常年全国各地跑;他妈前年评了中科院院士,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他用家里的网登上了A大的校内网,论坛上有一个板块是大学生兼职。他打开网页,置顶的帖子是版主汇总的兼职帖子。   苏子扬点开汇总贴,用鼠标拉着往下看,看到一个初一女生找家教的兼职。   雇主的原话是:女儿今年初一,数学底子一般,希望找一个在校大学生,最好是女生,周六补习一天,价格一小时一百,地点在林秀家园(土地局家属院),有意者请联系胡女士:15497398825   苏子扬打电话过去,是胡女士本人接的,他表明自己的来意,说是看到招兼职的信息打过来的。   胡女士说:“抱歉,这可能不行,我们想给孩子找一个在校女大学生。”   “是这样的,”苏子扬说:“我是帮我一个女同学问的,因为学校寒暑假都有必修的实践活动,所以给孩子补习是免费的。”   “你说你们是哪儿的?A大附中的?”胡女士又问。   “是的,”苏子扬顿了一下,“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告诉那个同学我找了我小姨家的孩子帮她完成实践任务,所以得麻烦你……”   胡女士说:“明白。”   苏子扬笑道:“谢谢您了,这周末就过去可以吗?”   胡女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苏子扬又道:“我看您住林秀家园,我姥姥叫张雪茹。”   “哦哦,我知道知道,”胡女士说,“周六早上十点,行吗?”   苏子扬挂了电话,又给胡女士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躺在床上,又拿出手机来。他看到葛菲那天搜的有一个网页是:肺癌放疗大概需要花费多少钱。   .   新的一周换了语文老师,新老师新规定,为了提高大家的写作水平与记叙能力,每个同学都得准备一个笔记本用来记录每日人生感悟,为保证同学隐私,课代表在检查的时候只需要翻翻页数,看到完成即可。   小考成绩出来,葛菲的成绩进步到了班级前十五,年级前一百,成了小小的四人组里分数最高的。   王奕然在新买的人生感悟本上抄完歌词,说:“菲菲你太棒了!”   孙峻涛转过头说:“感谢葛大佬的恩情,让我没有吊车尾。”   因为只有选择题,葛菲的语文考了满分,李老师丝毫不掩饰对葛菲的喜爱,以替课代表分担的缘由让葛菲帮语文课代表做事,一下课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葛菲,这个是之前你们老师收的上次作文课的作文。你拿过去给大家发了,最下面几个别发,放讲台上就行。”老师说完又问她,“住校还习惯吗?”   葛菲点点头,老师说:“行,去吧。”   刚走了两步,葛菲又被叫回来,“叫苏子扬来一趟办公室。”   葛菲回到教室的时候苏子扬正跟孙峻涛说话,陈玉珊也站在旁边。   陈玉珊看见葛菲走进来,跟她打招呼,“葛菲。”   葛菲没问她怎么在这儿,对苏子扬说:“李老师让你去趟她办公室。”   苏子扬说“好”,招呼没打就径直出去了。   苏子扬前脚刚出门,陈玉珊就说:“我走了,拜拜。”   孙峻涛拿苏子扬的手机玩儿水果忍者,切水果的声音很大,王奕然问:“陈玉珊跟苏子扬和好了?”   “不清楚,”孙峻涛说,“卧槽,妈的又没看见炸弹。”   苏子扬赶上课前从办公室回来了,刚坐下孙峻涛就问,“问你为啥没考好?”   苏子扬坐下从桌斗取书,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他妈的换了个老师了,咋还对你这么关心,”孙峻涛说,“你妈又给学校打招呼了?”   苏子扬耸耸肩,“不知道。”   他从桌斗取书,摸了摸,摸到了四十块钱。   苏子扬转过头去,葛菲正在吃果冻,嘴嘟起来,一边的脸也鼓鼓的,眼睛粘在桌上的杂志上,吃完了连看也不看凭着直觉就去摸果冻袋子。   他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把那四十块钱揣到了兜里。   .   语文课,老师进了教室就拿起讲台上的作文本念人名,念完后说这几个是写的比较好的,叫名字上去一个一个朗读。   作文满分60分,这些都是55分以上的。   第一个上去的是班长吴超,命题作文是写关于悔恨的,吴超写的是悔恨曾经偷偷把家里的小猫崽儿扔了,写的很真情实感,他念着念着自己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下面坐的人有认真听进去的,沉默不语,也有嘻嘻哈哈自顾自在玩手机聊天的,孙峻涛在前面小声说:“你确定你上次交作文了?”   王奕然听见了,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说:“没给你发本子,苏子扬?”   吴超念完大家都开始鼓掌,王奕然边问也象征性地拍了拍手,老师点评了几句,又轮到其他人上去朗读自己的。   等到所有人都朗读完,老师突然说:“还有一个人。”   她顿了一下,目光在班里扫了一圈,停留在苏子扬的身上,苏子扬正低头摆弄一个魔方,专心致志。老师收回目光,清了一下嗓子,“苏子扬,0分。”   苏子扬抬起头来,老师说:“大家鼓掌。”   像是约定好似的,没一个人有动作,大家都往苏子扬这边看过来,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老师,撇了撇嘴,站起来。   “尤文图斯vs皇家马德里,巴萨vs拜仁慕尼黑,”李老师抖了抖苏子扬的作文本,“苏子扬,我能问问您这是在干什么吗?”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苏子扬面不改色道:“抱歉老师,交错本子了。”    ☆、第 15 章   从学校到医院,坐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坐地铁的话只需要半个小时,可是坐地铁需要三块五,坐公交的话如果不是空调车,刷卡只需要五毛钱。   葛菲在心里算完帐,放了学就径直朝公交车站走,走到校门口她碰到了陈玉珊,陈玉珊跟一个女生挽着手边走边说话,看见她热情地打招呼,“葛菲!”   那个女生葛菲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脸熟,经常来他们班找赵晴。   陈玉珊问葛菲回家吗,葛菲说不是,陈玉珊便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见葛菲不说话了,陈玉珊便道:“我先走了,拜拜。”   周末人格外多,葛菲记得她姑姑说坐到大寨路比电子商城站离医院近一些,便踮着脚尖昂着头在站牌上找哪辆车到大寨路。   她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又下降了,中考体检那会她两个眼睛一个4.8,一个5.0,现在估计两个都不到4.8。   她眯着眼睛,在站牌上看到269路到大寨路。就在这时,来了一辆23路车,一群人都往车门处围过去,葛菲赶紧在站牌上找23路的站点,等她看到23路也到大寨路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   她把每辆车的站点都记住了,又从书包里把城市一卡通拿出来捏在手里,往车来的方向看。   等了好一会儿车都没来,葛菲泄了气,干脆盯着地面看。一辆自行车停到了她面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等车?”   葛菲抬起头,苏子扬双脚撑地跨坐在自行车上,脖子上是堆着刚从脸上扯下来的户外面巾。   有个家长带着小孩过,小孩脚下打了个趔趄,苏子扬一手扶着车把手,另一只手伸出去扶了小孩一把,家长说了句谢谢,苏子扬继续问葛菲,“去舟舟家里吗?”   “不是,去电子商城。”   “23路车比较多,但是绕路,269比较快。”苏子扬说。   顿了顿,又道:“明早能赶过来吗?”   葛菲知道苏子扬说的是家教的事情,她说:“你把单元号和楼层给我,我明早肯定能过去。”   苏子扬笑笑,“我今晚去我姥姥那儿,明儿我在小区门口等你,跟你一块过去。”   葛菲想了想,说:“行。”   两人正说着话,孙峻涛跟关家驹骑着车过来了,俩人都是用面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孙峻涛的面巾上画的是路飞,他扯下面巾,说:“嘿,好巧。”   关家驹看了一眼葛菲,说:“葛菲你去哪儿,我骑车带你过去吧,他俩的车都没后座。”   苏子扬看着她道:“23路车来了。”   葛菲急匆匆跟几个人说了再见,就往车门处跑去。   “看见美女了?”孙峻涛把车往道沿处靠了靠,看苏子扬往已经开走的23路车的方向看,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苏子扬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什么鬼东西,你啥时候也整这些无病呻.吟的东西了。”孙峻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葛菲咋整天跑来跑去的,忙的跟个归子一样。”   苏子扬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听沈思涵说的,她说葛菲周中也出去,有一回她们正午休着呢,葛菲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就说自己要出去,就上回邪神上课的时候,你记得没,她不是下午来迟了几分钟嘛。”   “孙峻涛,你了解的真多。”关家驹悠悠道。   “卧槽,是沈思涵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关我屁事啊。”   “沈思涵不就是你们家的么。”   “滚滚滚。”孙峻涛笑着作势去打关家驹,自行车差点儿翻了。他说,“对了狗子,你自行车后座在哪儿装的,回头我也去装一个。”   说完又特意看了眼苏子扬的自行车后座,“心疼苏老大历届女友,连个自行车后座都没混上过。”   .   葛菲到病房的时候葛青正把病床往起摇,她赶紧上前去扶住爷爷,爷爷嘴里叨叨着,“没事没事不用管。”   葛青把病床摇起来,问葛菲,“舟舟没跟你一块来,我不是让她等你一起吗?”   葛菲说初三周五要上自习,舟舟说她晚自习下了过来,爷爷在旁边插话,“叫娃过来倒是能帮个啥忙,初三了学习为主,青你打个电话让别来了。”   “爸你别管,舟舟她自己要过来,让她坐车自己来。”   葛菲在一旁给她爷爷削了个苹果,耐不住老人劝最后进了自己的肚。   葛青下岗了,整天都陪着他爷爷。他爷爷老了话多,跟旁边病床的人一直说话,葛青说:“菲菲,楼下食堂去,买三个包子两杯粥。”   买完饭后,葛菲上了楼,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她姑姑的声音——   “那也得看我莉姐的意思,你别替人老操心,菲菲现在也大了,那家还带着一个儿子,你说以后还要不要。”   葛菲停下了脚步。   她爷爷叹了口气,“雅莉是没那个意思,我给她看了那小伙照片,她说听我的,人小伙倒是有心,桌上那西瓜就是人昨天来给我拿的。菲菲心思敏感,就是不知道娃怎么想。”   葛菲推开门,靠近门口的病床处谈话声戛然而止。   葛青说:“来,菲菲,东西放这儿,你拿稀饭喝,省的待会放凉了。”   .   次日一早不到七点葛菲就起来了,她昨天在医院六块钱租了一个小躺椅睡着,这会全身酸痛,书包里放着从舟舟那儿借来的初一数学书,她趴到阳台拿出书看。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葛菲拿起来看,短信来自苏子扬,苏子扬说:不要紧张,我小姨人特别好。   她想了想,给苏子扬回复道:一小时一百会不会有些多……   苏子扬早上起来晨跑,市体育场早上就有踢球的人,他加入队伍踢了会球,坐到了足球场旁。   看到葛菲发过来的那条短信,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复,嘴角无意识地露出笑,最后也只是回了两个字。   不会。    ☆、第 16 章   苏子扬在林秀家园门口等葛菲,陈玉珊打来电话,问他:“今天有时间吗?”   前几天陈玉珊来找过他,告诉他自己对他没有那种心思和想法了,希望能跟苏子扬继续做朋友。   苏子扬无所谓,像孙峻涛说的,他换过很多个女朋友,他喜欢自由,不喜欢女生管来管去,尤其干涉他的生活。而且苏子扬觉得,学生之间谈恋爱就是玩一玩儿,做不得真。   陈玉珊没等苏子扬回答,继续道:“孙倩倩今天过生日,你过来不?李凡他们也在,不过我跟他说了咱俩的事情,没误会了。”   孙倩倩是苏子扬初中同学,他初中有一帮玩得好的,除了本校还有外校的,只有孙峻涛跟关家驹和他分到了一个班,上了高中大家联系都变少了。   “没时间,我今天有事儿。”苏子扬说。   “是去你姥姥家吗?要不你有空了过来,我们在惠东广场的麦克风,就前段时间你们刚去的那个。”   陈玉珊提起那个ktv,苏子扬不自觉又想起他上次在那里碰见葛菲,喝吐了还说自己没喝酒。   陈玉珊在电话那头说:“嗯?”   “行,你们先去吧。”苏子扬应下了。   .   葛菲给爷爷打了声招呼,爷爷又埋怨了两句,“昨天让你回去你不回去,看这呆了一晚上待出花没?出去买了早饭吃了啊。”   葛菲不说话,给她爷爷床头的杯子里倒满水,出了医院。   她昨晚做梦梦见她爸了。   小时候家里住表厂大院,她妈妈还在镇上初中教学,他爸经常下了班带葛菲去河里玩儿。他爸喜欢钓鱼,葛菲小学时候吃饭鱼就没停过。她妈妈经常说,“我们家菲菲这么聪明都是小时候他爸给吃鱼吃的。”   葛菲爸妈关系好,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见过他爸妈吵架,唯一一次还是过年的时候她爸架着她看社火被飞过来的炮竹打了,她妈妈说了她爸几句。   她其实不反对她妈找个人再嫁了,毕竟爱情和现实,和生活比起来,微末的近乎没有。可是她昨晚梦见她爸,她爸笑着跟她说“要跟新爸爸好好相处啊”,她突然又觉得自己自私了。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怕她潜意识已经忘了她爸爸,潜意识希望她爸爸不会因为她接受新爸爸难受。   她为她的想法觉得惭愧,觉得对不起她爸爸,觉得不安。   葛菲狠劲摇了摇头,希望把这些想法都从脑子里摇出去,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了今天给苏子扬小姨家的孩子上课。   她又没吃早饭,看了看时间,干脆往地铁站走过去。   .   胡女士早在家等着了。昨天打电话来的那孩子特意来了一趟她家,给她交代了许多事情。她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但试吃一次也未尝不可,何况她也知道张雪茹女儿和女婿都是A大教授,教出来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外孙确实在附中,昨天见了那孩子,长得倒也像个人中龙凤,因此做好了饭,给女儿交代了许多,坐在客厅看电视。   不一会有人敲门,胡女士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小声给女儿任钰说:“记住昨天那个哥哥给你说的。”   女儿点头,胡女士脸上扬起笑容,上前开门,“扬扬,来了啊……呦,这是你那同学呀,长得真俊。”   葛菲乖巧地说:“阿姨好,我叫葛菲。”   “快进来快进来。”   胡女士家的门槛有些高,葛菲没看清,绊了一下,苏子扬在后面把她扶住,“小心。”   “谢谢。”   葛菲进了家门,入眼可见门口处放着一个深红色的鞋柜,茶几是木头的,上面铺着小熊桌布,桌子后面坐了一个女孩子,正跪坐在地上用勺子喝稀饭。   看见苏子扬进来,女孩叫了声哥哥。   胡女士开始跟葛菲说话,大概介绍自己女儿的学习状况,湖南卫视在重播恶作剧之吻,任钰突然说:“我觉得哥哥比直树帅。”   胡女士看了一眼苏子扬,见他没说话,笑了笑。   葛菲看了一眼电视,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苏子扬在看她,苏子扬冲她笑了一下,葛菲不动声色地偏过头,“阿姨,我清楚了,现在就开始上课吗?”   任钰的卧室有个很大的书桌,桌子上放着电脑和打印机。她端了两个凳子到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了数学课本。   葛菲对照着目录给她梳理结构,任钰突然问她,“姐姐,你是哥哥女朋友吗?”   葛菲一下被问住了,说道:“不是。”   任钰似乎还想问什么,葛菲说:“我们先看数的分类。”   从任钰卧室出来的时候苏子扬不在客厅,之前苏子扬说过家教的钱他到时候给葛菲,葛菲同意了,她觉得这样可以免去她跟家长直接的现金交易,很方便。   胡女士说她摊了煎饼,让葛菲留下来吃,葛菲摆手说不用,就要告辞。   就在她刚要出门的时候,沙发上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胡女士跑过去看了一眼,说:“扬扬把手机忘这儿了,你给他捎过去吧。”   手机铃声还在不依不饶地响,胡女士无奈按了接听键,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苏子扬不在,稍等”之类的话,把手机递给了葛菲,“你们同学,你跟她说,看有什么事。”   葛菲接起电话,说了句“喂”,那边的声音响起来,“葛菲?”   是陈玉珊。   葛菲道:“苏子扬手机落在这了,你有什么事情吗,我把手机给他后,让他给你回过去。”   “行吧。”陈玉珊说。   葛菲走到楼下,才意识到一件事,她压根联系不上苏子扬,但走到了楼下,又不好再上去把手机放回苏子扬小姨那里。   .   苏子扬回了趟他姥姥家,照顾姥姥的焦姨也在,姥姥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戴老花镜看报纸,看到苏子扬进来,说:“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   苏子扬站她姥姥后面给她捏起了肩,“想你了就过来了。”   他小时候是几乎是他姥姥一手带大的,跟他姥姥亲,比跟他爸妈还亲。   焦姨端了葡萄过来,放到阳台上,“吃葡萄,刚洗的。”   “你妈今天在家没?”   “不清楚,早上我走的时候在。”   姥姥叹了口气,“我就这一个女儿,也不知道来看一下我。”   “唔,之前是一个,”苏子扬拿了颗葡萄塞嘴里,“现在嘛,多了一个。”   姥姥问他:“你小子又搞什么?”   苏子扬便把帮助葛菲的事情原封不动给他姥姥解释了一遍。   他姥姥说:“交女朋友了?”   “没,”苏子扬解释,“就是上次把你扶到楼道里那个小姑娘。”   “哦~我外孙很懂得知恩图报啊。”   苏子扬没说话,想起葛菲还在胡女士那儿,就跟姥姥说了再见,走到门口,他给焦姨使了个眼色,指了下沙发上的毛巾被,“阳台风有点儿大。”   他走到胡女士家所在的单元,远远就看到葛菲站在楼道口,低头在原地转圈,他小跑过去,到了葛菲面前,道:“怎么下来了?”   葛菲听到声音,仰起头,看到是苏子扬,心里舒了口气,把手机拿出来,“你手机忘你小姨那儿了。”   苏子扬接过手机,“谢谢。”   两人不约而同往小区门口走,葛菲说:“陈玉珊给你打了电话。”   “嗯。”   “我不小心接了,说到时候让你给她回过去。”   苏子扬拿起手机,看到有一条短信:你跟葛菲在一块儿?要不你俩一起过来吧,孙峻涛他们也在。   两人走到了汽车站,中午的太阳有些刺眼,葛菲微微眯着眼睛。   苏子扬问她,“你去哪儿?”   “回学校。”   “有个初中同学今天过生日,一起去吧。”   葛菲摇头,“我不去了。”   “王奕然也在。”   葛菲依旧摇头。   “好吧,不去就不去。”   .   葛菲回了宿舍才发现自己的钥匙不知道忘到哪儿了,宿舍的锁是开学新换的,宿管阿姨那里没有多余的钥匙,她无奈下给王奕然打电话。   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王奕然似乎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怎么了菲菲?”   “我忘带钥匙了。”葛菲说。   “你要不坐车来惠东广场这儿?或者我给你把钥匙送过去?”   葛菲想了想,“我过去取吧。” ☆、第 17 章   “老虎。”   “河马。”   “兔子。”   “兔子说过了!”   “那……草履虫?”   “草履虫不算动物!”   一群人坐在KTV包厢里玩游戏,一个种类的拍手按照节奏往过说,不能重复。   孙峻涛皱眉头,“这游戏好弱智。”   “喝喝喝!”有人起哄。   孙峻涛说:“喝就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孙倩倩突然问道:“苏子扬怎么跟陈玉珊出去这么久?”   “不想玩儿这种弱智游戏又不好意思说吧。”孙峻涛把酒杯放到了桌上。   苏子扬背靠在ktv外面的墙上,一只脚脚尖点地,脚后跟挨着墙面,微微低着头。   陈玉珊站在他旁边,说:“还不进去?”   “你先进去吧,我透会儿气。”   陈玉珊张了张嘴,想了想,说:“好吧。”   陈玉珊刚进去,李凡就出来了。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烟盒,递到苏子扬面前,“来一根?”   苏子扬摆了摆手。   “彻底分了?”李凡问。   “分了。”   李凡叹了口气,抬起头拍了拍苏子扬的肩,“陈玉珊哪里不好?”   苏子扬笑笑,“没哪里不好。”   葛菲从电梯间出来,左拐右拐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李凡在跟苏子扬说话。   苏子扬突然转过头来,看见是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葛菲低着头,“我没带宿舍钥匙。”   李凡往旁边让了让,上下打量着葛菲,葛菲已经伸手敲了敲门。   “他们在里面,听不见。”苏子扬说着直接把门推开了,有人在里面说话,“呦,回来了。”   葛菲站在门口,逆光,有个他不认识的男生问道:“谁女票来查房了?”   王奕然循着声音看过去,认出葛菲来,踢了那男生一脚,“我舍友,来要钥匙的。”   陈玉珊正跟人说话,抬起头来,对葛菲笑笑,“葛菲,来,一起玩儿啊。”   葛菲朝王奕然走过来,王奕然拉着她的手坐下,她发现沈思涵也在,正跟她不认识的几个女生拿手机自拍。   包厢很大,坐了十来个人,葛菲说:“不了,我钥匙拿了就回宿舍。”   “来都来了,大家一起玩玩儿再走嘛。”陈玉珊说。   “就是啊,”孙峻涛拿转盘玩儿,“别不给面子啊,是吧寿星。”   这时候一个留着齐耳短发,长得很明艳的姑娘说话了,“今天我生日,就当给我庆生了。”   寿星都发话了,葛菲也不好再拒绝,跟王奕然坐到了一起。   “还玩吗?”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不玩儿了,能说的都说了,没啥意思。”   沈思涵说:“那换个玩儿?”   “你们都不唱歌呐?”陈玉珊又开了一瓶酒。   “谁来ktv唱歌呀?陈校花,你来一首?”有个男生说。   “那玩儿游戏吧。玩儿什么?”   孙倩倩说:“抢七吧,惩罚就是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每回都是这个惩罚……”有人小声抱怨道。   “那你说罚什么?”   “行行行就这个吧。”陈玉珊出声调解。   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葛菲左边坐着王奕然,右边是沈思涵,她坐得靠前,整个身子都挺得直直的。   第一局卡在孙峻涛那儿了,他喊了个“十四”。   “诶诶诶,十四不行,七的倍数。”   提问的是孙峻涛旁边的男生,叫高浩。   孙峻涛往后靠在了沙发上,包厢里在放范逸臣的《放生》。   “切歌切歌,我选真心话。”   高浩猥琐地笑了笑,问他:“沈思涵的胸……是A还是B?”   “高浩你是不是有病?”沈思涵笑着扔了个爆米花去打他。   孙峻涛故作沉思状,摸了摸下巴,“好像是C。”   沈思涵坐他旁边,推了他一下,孙峻涛赶紧回话,“我开玩笑开玩笑。”   葛菲做游戏跟做题一样严谨,一次也没输过,她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充人数的。   玩了几局下来,大家放的越来越开,什么问题都蹦出来了。   王奕然把手上的杯子给葛菲,“帮我放一下。”   葛菲去放杯子,没放好,差点儿从桌角滑下去。   隔着几个人的苏子扬伸手去扶,刚好轮到他,他说:“五十六。”   “七八五十六哈哈哈哈哈哈,”孙峻涛笑得前仰后合,“同志们,有什么好问题提供没?”   “陈玉珊的胸围?”有人提议。   “拜托我刚失恋好不好。”陈玉珊给酒杯里扔了颗爆米花。   “你都这样说了,”孙峻涛顿了一下,“那我就更要问了哈哈哈哈哈哈。”   孙峻涛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一群人屏息凝视,高浩说:“音量调低点儿调低点儿。”   “你跟陈玉珊咳咳,那个啥过没有?”   “没有。”几乎是孙峻涛刚问出口的那一刻,苏子扬就矢口否认了。   孙峻涛没想到苏子扬回答的这么快,以前对这种问题他可都是不屑于回答的,他看了一眼陈玉珊,陈玉珊的脸色很不好。   “哎呀,你知道我问的是啥就说,牵过手没?”   苏子扬给了他一个爆栗,端起酒喝了。   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一行人里有人提议找个地方通宵,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孙倩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   陈玉珊提议她回去找一找,几个男生说一块儿,大部队又开始往惠东广场的方向走。   .   结完账后孙倩倩接了个电话,是她爸爸打来问她晚上是否回家的,她打着电话就忘了在走路,等挂了电话回过神的时候,早已找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就在她打算给其他人打个电话的时候,广场后面的街道上突然窜出一个人,从孙倩倩后面把她抱住了。   来人是孙倩倩的初中同学姜哲,没考上附中,在隔壁的普高四中上学,初中时跟孙倩倩关系好,可这回见了孙倩倩跟她高中那群同学一起,过生日都没告诉他,心理不平衡了。   孙倩倩被人在后面一抱,下意识就想叫,后面立刻伸出一只手把她的嘴捂住了。   广场后面这条街人很少,孙倩倩急得要死,发现对方是她初中同学后挣扎着说:“姜哲,你干什么呀?”   .   苏子扬他们找到孙倩倩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哲在后面箍着孙倩倩还捂着她的嘴的样子。   他转过身去,看见葛菲,说了句“别过来。”   姜哲转过身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冲着自己过来。   苏子扬一脚踹到了姜哲的背上,把他踹了一个狗吃.屎。   孙倩倩从姜哲的手里挣脱出来,眼眶都含了泪,撒腿就朝葛菲他们跑过来。   姜哲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又往人群看了一眼,转身跑了。   苏子扬走过来,孙倩倩语不成声地给他说谢谢,“刚才吓坏我了,姜哲怎么去了四中变成那个样子了,四中真的是……”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李凡也是四中的,看了李凡一眼,不说话了。   “他刚跟你说什么了?”李凡问苏子扬。   “约架。” 作者有话要说:  app貌似抽了……不显示更新,可以点进目录查看新章哈。 ☆、第 18 章   附中不同于四中,对打架斗殴的处分特别严重。姜老师从开学就三令五申严禁打架斗殴,把不良习惯带到学校来,档案记过是一辈子的事情。   苏子扬刚说完“约架”,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附中的,平时虽小打小闹,但却从来没参与过打群架。   除了苏子扬跟李凡。   孙倩倩眼泪汪汪的,似乎还没能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陈玉珊站在她旁边,一只手挽着孙倩倩,一直道:“没事儿没事儿”。   李凡突然问,“你答应了?”   苏子扬低头,半蹲着摸了摸脚踝,抬起头来,笑着说:“当然没有。”   孙倩倩盯着苏子扬,说:“谢谢。”   一行人走到惠东广场的十字路口,商量着回去拼车的事情。   除了葛菲外,其他人都是A市本市人,王奕然把钥匙给葛菲,说:“菲菲,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我给我妈妈说了今天回去,要不你去我家吧?”   葛菲说:“我回宿舍。”   “宿舍楼禁是几点来着?现在还能回去吗?”有人问。   “没事,我给宿管阿姨说一声。”   “那行。”王奕然说着就来了一辆车,跟大家挥了挥手就走了。   其他人三三两两都拼车走了,最后只剩下孙倩倩、陈玉珊、葛菲和苏子扬四个人。   “你回南华城吗?”陈玉珊问苏子扬。   孙倩倩眼睛亮了,“你家住南华城吗,是东湖区那个楼盘吗?”   葛菲说:“我先走了,回学校要去路对面坐车。”说着就转身打算走。   忽然有人拉了下她的胳膊,葛菲转过头,苏子扬道:“我跟你一起。”   葛菲背着书包,里面还装着早上上课的书,头上是热出来的汗,陈玉珊笑道:“那我跟孙倩倩一起。”   葛菲跟苏子扬一前一后地走着,很快就并排走到一起。广场的夜市很热闹,路边都是小摊和卖小吃的。   两个人在路口等车,葛菲突然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叫了一声,“苏子扬!”   她顺着声源望过去,看到张羽蒙就站在她身后,一个卖烤鱿鱼的摊子后面,张羽蒙看到她,笑着道:“咦,葛菲。”   “爸,我同学。”张羽蒙给旁边一个在烤鱿鱼的中年男人介绍。   男人抬起头,看到葛菲跟苏子扬你,脸上堆笑,递了一把鱿鱼过来,“来来来,吃鱿鱼。”   葛菲忙道不吃,张羽蒙说:“别客气嘛,可好吃了,我爸不看的时候我老偷着吃。”   葛菲说了声谢谢叔叔,从张羽蒙爸爸手里接过烤鱿鱼,看了眼苏子扬,说:“我吃不完。”分了多一半给苏子扬。   张羽蒙爸爸听说葛菲跟苏子扬都是附中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羡慕之情,“我家蒙蒙,唉,不说不说。”   葛菲站在张羽蒙家的鱿鱼摊前把那几串鱿鱼吃完了,辣的嘴里都没了感觉,苏子扬跟张羽蒙打招呼,“我们走了啊。”   张羽蒙爸爸连忙说:“下次有空就来啊,认得脸了。”   苏子扬跟葛菲走了几步,站在路口等车。   十字路口,车辆川流不息,一晃眼甚至分不清面前的车是不是刚刚才开过,开过的公交车上依旧是人挤人,像是所有人都挤到这个时候结束一天的忙碌。   葛菲等了一会儿,等累了,苏子扬却还站在她旁边。她很庆幸苏子扬没有跟她讲话,让她能得空不去应付。   苏子扬站在葛菲旁边,两条腿随意交叠在一起,他有些安静地看着葛菲,看她沉默地低着头,光洁的额头上亮晶晶的,脖子纤长,肩膀瘦瘦的,还背着一个大书包,她的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像是跟这个世界没有联系,独自一人,像一个走丢的小猫。   好想摸一摸小猫的头。   汽车到站,苏子扬收回目光,说:“车来了。”   葛菲抬起头,安静地等在挤向车的人群后面,苏子扬紧贴着她站着,尽可能地把后面人的拥挤都挡在自己身后。   葛菲站在前门口处刷卡,刷第二下的时候司机说:“学生卡不能代刷。”   葛菲又从包里翻零钱。   苏子扬长腿一迈就上了车,从裤兜里摸出一卡通,刷了一下。   葛菲停住找零钱的手,苏子扬笑着问她,“第一次跟别人一起坐公交?”   “没有,”葛菲想了想,又补充道,“来这儿以后第一次。”   即便这个答案,苏子扬也高兴得不得了,车上人很多,司机一直喊着让大家往后移动,葛菲跟苏子扬一直被挤到了最后面。   苏子扬身高腿长,他一只手抓在最上面的吊扶手上,站在葛菲后面,跟葛菲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车子刚开动,苏子扬就问葛菲,“你晕车吗?”   葛菲摇头,苏子扬往后站了站,“你往里面一些,扶着那个椅背。”   过了一个路口,车一个急转弯,葛菲顺着惯性朝后倒,苏子扬空出的那只手去扶她。   葛菲忙抓紧了椅背,转过头来,正对上苏子扬的脸。   苏子扬看着葛菲粘在额头上细小的头发,忍住替她拨开的冲动,又看了眼葛菲背在背上的书包,道:“包沉吗?我一只手空着,替你拿吧。”   葛菲突然偏过头,说:“不用。”   车上的人下下上上,很快苏子扬旁边的人就下车了。   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给葛菲说:“你坐这儿。”   葛菲摇头,说:“你坐吧。”   苏子扬眼看着一个中年妇女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将包放到了那个座位上,垂下了眼,“好吧,不坐就不坐。”   车到了林秀家园站,车上的人已经稀稀拉拉,到处都是空下的座位,葛菲和苏子扬并排站着,她抬起头,“到了。”   苏子扬走到后门口,车门开了,他张了张嘴,道:“别坐过站了。”    ☆、第 19 章   姜哲被苏子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踹了一脚,心里的不服累积到了极点。   可苏子扬那边那么多人,他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的,迫不得已为了面子跟苏子扬约了架,可苏子扬那句轻飘飘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苏子扬说:“是什么给了你我会为了孙倩倩打架的错觉?”   姜哲从小到大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初中时他跟苏子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有时候一群人打球踢球出去玩儿也都见过。苏子扬打架压根不行,就是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没人敢近他身,加上苏子扬他那没儿没女的大伯是省上一把手,没人敢真正惹他。   姜哲一想到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份,心里就像是憋着一个气球,越来越大,憋的他要炸了。   .   自从孙倩倩生日苏子扬“英雄救美”之后,附中都在传言苏子扬跟孙倩倩在一起了,说是孙倩倩表面上跟陈玉珊关系好,背地里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上苏子扬了。   偏偏孙倩倩来六班的次数也比以前频繁许多,忘带练习册,忘带书,忘带球拍,都要来六班借,虽然不是来找苏子扬,但在许多人看来,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菲菲,下晚自习了陪我去剪个头发,”王奕然把吸管插.到哇哈哈里,“下周一升旗要检查仪容仪表,刘海不能过眉,烦死。”   “什么时候说的?”坐旁边的何思思探头问。   “周天晚自习班头说的,”王奕然又剥了个茶叶蛋放嘴里,“菲菲,我杯子里刚接的热水,你放肚子上暖一暖,那杯子不漏水。”   葛菲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她大姨妈来了,痛经痛的难受,肚子里像是有人拿着根棍子乱搅。   王奕然说自己跟何思思出去吃饭,问葛菲要带什么。   “我不想吃。”葛菲说。   下午饭的时间,教室里人总是稀稀拉拉的,男生出去踢球,女生出去遛弯,葛菲坐的位置有夕照,照的她头疼。她把热水杯放在肚子上,趴在桌上一动也不想动。   苏子扬踢球回来的时候葛菲整个身子都瘫在桌子上,从后面看就像是一个章鱼平摊着。   他把矿泉水瓶往桌上一扔,转过头去,问她,“肚子疼?”   葛菲瘫着的身体终于有了点儿起伏,她抬起眼睛看了眼苏子扬,说:“没有。”   苏子扬坐下,跟葛菲平视着,“你脸色发白,得去校医院看看。”   “没事。”葛菲嘴硬,但肚子的绞痛让她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她不仅肚子疼,大腿根都疼,整个腹部是痉挛的撕裂的疼痛。   她觉得自己头发晕,甚至还有些想吐,脸上冷汗唰唰冒个不停,就想站起身去趟厕所。   葛菲刚站起来,就感觉腿发软,靠着桌子就想倒。   苏子扬在后面搀了她一把,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嘴硬。”   他握着葛菲的胳膊,葛菲挣脱了一下,苏子扬没放开,葛菲小声道:“我……大姨妈。”   “什么?”苏子扬没听清,把头放低一些,耳朵能感觉到葛菲呼出的热气。   “生理期。”葛菲声音细如蚊虫。   苏子扬没收回他的手,脸不自觉有点儿热,他把葛菲搀着坐到了座位上,说:“沈思涵在,你跟她一起去校医院吧,一会儿疼晕了怎么办?”   葛菲以前也有过痛经厉害的时候,忍一忍,或者吃块巧克力,等捱过去就好了,她压根不想大费周折。   可看着苏子扬不依不饶的样子,她只得说:“好吧。”   苏子扬走过去给沈思涵说葛菲有事找她,沈思涵过来问了葛菲怎么回事,葛菲站起来,“不用扶,一块走过去就成。”   .   “葛菲怎么了?”孙峻涛一进来就问,“问沈思涵还不给说。”   苏子扬没理这个话题,“你英语作业借我。”   “作文我抄的,百度第一页百度文库那个,你作文别抄重了。”孙峻涛坐下,拿了盒泡面出来,“对了,刚门口遇到个人,捎话让你去校医院后面那个情人道去一趟。”   情人道是校医院后面的一条林荫小道,因为地方偏僻所以情侣喜欢去而得名。   “别又是哪个女生,搞什么神秘。”孙峻涛说着端起解开的泡面去前面饮水机接水。   苏子扬对这种事情原本是压根不理的,但对方约在校医院旁边……   他起身,对孙峻涛道:“第一节晚自我回不来的话给我把英语练习册写了交了啊。”   .   姜哲在校医院后面的情人道等着苏子扬,快到晚自习时间,情人道上人不多,他在路上来回踱步,终于抬头看到了要等的人。   苏子扬漫不经心地走过来,眯着眼睛看到了姜哲。   秋季入夜早了,天色有些暗,姜哲站在一颗树旁边,嘴上叼了根烟。   苏子扬走近,姜哲猝不及防起脚就往苏子扬的肚子上踹,苏子扬往旁边一闪,姜哲落空了。   这一脚没踹上,姜哲急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向苏子扬,他采取拳打脚踢毫无章法只为泄恨的蛮横打法,没轻没重的拳头往苏子扬的脸上来招呼。   苏子扬躲了两下,原本不打算动手,却发现对方就像块狗皮膏药,不撕就沾在你身上,恶心人。   他伸手,拿住姜哲招呼来的右手,使劲儿一拧,姜哲脸色变得狰狞,“苏子扬,我.操.你.妈,有本事你把我胳膊弄断啊!”   苏子扬觉得没劲儿,把手松开,低头拍了拍衣袖,却没料到姜哲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   刀光一闪,苏子扬往后闪了一下,姜哲已经红了眼,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他手握着刀,冲着苏子扬就拿刀相向过来。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划到苏子扬的肩膀上,姜哲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直直对着他的头砸了上去。    ☆、第 20 章   姜哲被砸懵了,动作慢了一秒,苏子扬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把刀抢了过来。   他看到葛菲站在路灯下,脸色煞白,一只手上拎着塑料袋装着的药,另一只手上是打扫卫生同学丢下来的铁簸萁。   刚才那“哐当”一声显然就来自于那只簸箕。   苏子扬盯着葛菲,一时出了神,姜哲反应过来,上前想去抢苏子扬手上的刀。   “诶诶诶,你们几个,干什么呢?”突然有保安拿了手电筒照过来。   苏子扬把刀塞进了衣袖里,姜哲脸上透着一丝不甘心。   “打架呢这是?”保安看了一眼苏子扬,似乎是觉得他眼熟,苏子扬还没说话,保安又拿着手电筒照葛菲,葛菲的小脸还发白,脸上的神情呆滞,簸箕被她丢到了身后的垃圾桶旁边。   葛菲长得太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是会打架的样子。   “你待这儿干嘛?”保安皱眉问葛菲,“晚自习铃响了没听见吗?”   葛菲盯着保安看,半晌,指着苏子扬,小声说:“大叔,他陪我来校医院买药。”   保安狐疑地看向苏子扬,苏子扬说:“嗯。”   “你呢?”保安又问姜哲,“你哪个班的?”   姜哲握了握拳头,脸偏向一边,说:“关你屁事。”   他声音小,原本只是想在苏子扬跟葛菲面前逞个能,保安却耳尖听到了。   保安看了一眼葛菲,又看了一眼苏子扬,把他俩当成了在这块遛弯的小情侣,“你俩先回去。”又看向姜哲,“你,留下。”   苏子扬看都没看姜哲,朝葛菲走过去,自来熟地从她手里拿过装药的袋子,小声说:“吓着了?”   葛菲抬起眼睛看了苏子扬一眼,轻轻摇头。   苏子扬笑笑,没说话。   姜哲的事件最后被捅到了校保卫处,学校以他乱闯校园和顶撞保安的名义,把他告到了四中班主任那里,据说姜哲给附中保卫处交了一份三千字的检讨。   这件事情很快在学生中间传开,又有孙倩倩生日苏子扬英雄救美的事情在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苏子扬因为孙倩倩,冒着被记过的风险在学校里跟姜哲打架了。   日子越来越冷,葛菲的厚衣服大都放在家里,葛青打电话来让葛菲去趟她家里,拿舟舟衣服先穿着。   爷爷出院回家了,状态不错,回去之后很久葛菲才从电话里听说了。   这一天她刚下早上最后一节课,她妈妈打来电话给她,“我给你把衣服送过来了,现在在校门口,家长不能随便进去。”   葛菲跟王奕然说了一声,一个人往校门口走,走到门口就看到她妈妈站在布告栏处,正在看学校里近期组织的活动。   “妈,”葛菲走过去叫了一声,“你放我姑姑那儿就行了,怎么还亲自送一趟?”   赵雅莉脸上扯出一个笑,“妈妈还有其它事跟你说。”   .   附中旁边的黄焖鸡米饭店里,葛菲跟她妈妈相对而坐。   “菲菲,你说句话?”   葛菲低着头,扒拉碗里的米饭。   ——她妈妈说的就是上次她在医院听到的事,有人给她妈妈介绍了一个对象,之前在A市电力局上班,今年调到B市去了,比她妈妈大一岁,有一个跟葛菲同岁的儿子,上高中。   她能听出来她妈妈铺垫了很久。   葛菲抬起头,“妈,我爸三周年还没过呢。”   赵雅莉的脸色僵了僵,马上又带了笑,“妈妈知道了。”   葛菲说完就觉得这话有些刻薄了,她补充道:“你要觉得那个叔叔好就好。”   “你不喜欢妈妈就不跟,”赵雅莉给葛菲碗里夹了块鸡肉,“多吃肉,别只吃菜,长个子呢。”   葛菲吃着饭,旁边座位上几个女生边说话边聊天,声音很大。   “最近很少见孙倩倩跟陈玉珊一块吃饭啊。”   “你跟情敌一起吃饭?陈玉珊之前把苏子扬甩了又死皮赖脸地给人送饭,现在苏子扬为了孙倩倩跟人打架,你要是陈玉珊你心里能服气?”   “可孙倩倩不是跟陈玉珊关系挺好的嘛,抢朋友男朋友这种事情……”   “这不已经分了吗,不过跟朋友疏远确实蛮那个啥的。”   “那也要看对象是谁,跟了苏子扬以后省多少事情啊,孙倩倩可现实着呢,何况苏子扬长的又帅。”   赵雅莉看了那桌一眼,跟葛菲视线撞到一起,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学校,谈恋爱的很多吗?”   葛菲摇头,“不知道。”   赵雅莉给葛菲递了一张纸,“嘴旁边有个米粒……妈妈不反对你恋爱,但是反对你早恋,现阶段学业为主。”   葛菲点头。   “有男孩子追你吗?”赵雅莉问。   葛菲快速摇头。   赵雅莉笑了,“跟同学相处要外向一些,多交朋友,以后走上社会都是有帮助的。”   “嗯,我知道。”葛菲低下头,小声回答。    ☆、第 21 章   赵雅莉跟葛菲吃了个中午饭就走了,这之后很久都没再跟葛菲提起给她找个新爸爸的事情。   葛菲的成绩逐渐稳定在年级前一百名,以A大附中历年的高考成绩来看,年级考上清北的每年大概三十个左右,前一百保持下去考一个好点儿的985是足够了。但她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每天都要保证完成任务后才上床睡觉,她很清楚一件事,并不是她进步太大,而是开学后许多人惰性出来,慢慢落后了。   .   这天是个星期天,葛菲在宿舍睡午觉,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她爷爷打过来的,她爷爷很严肃,“菲菲,爷爷有事跟你说。”   葛菲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从床上爬下来,端起桌上的凉开水,喝了一口,“嗯,爷爷你说。”   爷爷说的还是之前赵雅莉给她说的事情,末了说道:“菲菲,你妈妈就算是再找了人,她最爱的也还是你啊,”他说话太急,咳嗽了两声,葛菲问,“爷爷,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你是怕你妈妈跟别人了怎么样啊你说?”爷爷道:“那个叔叔在A市有房子,你妈妈也是想周末能照看到你。”   葛菲沉默了,爷爷性子急,在那边催促,“说话啊。”   她盯着喝光水的杯底发呆,小声说:“我没有不同意。”   这边的葛国耀听了葛菲那句“我没有不同意”想当然的就认为葛菲同意了。   葛菲也确实没有不同意,只是她总不希望生活有所改变,家里又来一个人,会麻烦很多。   葛国耀听了葛菲的话,立刻便催促着赵雅莉和那家的人约好,叫上葛菲,两家人聚上一聚。   他老了,家里很多事情帮衬不上,葛青又在A市呆着,太远,儿媳这两年来比原来更卖力了,他干不动了,但也想找个男人扛起来这个家。   .   “谢谢,”葛菲摆了摆手,拒绝了苏子扬递过来的巧克力,“我不吃。”   “减肥吗?”苏子扬笑着问她,“为革命节约粮食?”   葛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今天下了晚自习她要去趟她姑家,爷爷最近来A市看中医,她妈妈也过来了,还说要跟那家人见一面。   她有些心不在焉,苏子扬手上的巧克力还摊在她面前,她低头,小心翼翼地从苏子扬手里拿过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谢谢。”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看报,报里写的是,从前……卧槽你这字数凑的,”孙峻涛嚷嚷,“你看准了语文老师不敢看你人生感悟内容啊。”   苏子扬瞥他一眼,伸手过去把本子合上了。   孙峻涛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王奕然,嘻嘻笑了。   “我的都是歌词啊,你想干嘛?”王奕然警惕地看着他。   “抄一下嘛,我一个周的都没写了。”   “老师不看内容的,你随便抄点儿东西上去就行了。”王奕然说。   孙峻涛悻悻地扭头过去了。   苏子扬拉过把头偏了一下,看着葛菲在写的东西,“你在写人生感悟啊。”   葛菲偷偷用手捂了一下,小声嗯了一声。   她把人生感悟确实是当人生感悟来写的,每天的小思考,好词好句的积累以及自己对一些事情的看法都在上面写着。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太认真对待这个事情,让她觉得她这样的行为有些奇怪。   下课后舟舟在教室外面等她,两个人一起往校门口走,舟舟这回话很少,像是怕说错话一样。   走到校门口有几个男生骑车路过,在她们两个旁边停下来,指了指后座给舟舟说:“我载你回去?”   舟舟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葛菲,葛菲说:“你们认识吗?”   舟舟点头。   “那你跟他们一起吧,我坐车。”   有个男生说:“别,我们俩人,载你们俩。”   葛菲看了一眼说话的那男生,他的车没有后座,只有一个横梁。   那男生说:“你坐那个有后座的,我前梁带舟舟。”   葛菲摇头,给舟舟说:“你想跟他们一起就一起,我坐车。”   舟舟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姐,那我先跟他们走了。”   等车的队伍排的老长,葛菲拿了手机出来玩儿数独。   “数独好玩儿吗?”   葛菲抬起头,把手机收回去,看见苏子扬背了一个书包,一只脚在脚踏上,另一只脚耷拉在地上,他嘴巴往骑车后座上努了努,“我骑关家驹的车。”   “顺路,载你啊。”他说。   “不用,我坐车。”   果然不出意外,又被葛菲拒绝了,苏子扬自嘲地弯了弯嘴角,他低着头看了眼路灯下的影子,抬起头来,脸上又是笑容灿烂,“你抓着我的书包就行。”   葛菲愣了一下,旁边有辆车过来,载满了人,司机透着玻璃冲车站人群摆了摆手,停都没有停。   苏子扬说:“你把书包背在后面,抓着我书包的带子,你想骑马坐还是斜着坐?”   葛菲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苏子扬背过身,从书包里取出一本练习册,放到了后座上。   “垫着,你不挨车,也不用碰我,可以吗?”   葛菲往车站的方向看了看,公交车遥遥无期,她想起晚上回去肯定还有事情要说,于是说:“你先骑,我往上跳。”   苏子扬被她逗笑了,“能跳上来吗?”   “可以。”   “包我拿着吧,挂自行车车头上,背着多难受的。”苏子扬说着已经不由分说地从伸手要接葛菲的包。   葛菲想了想,把书包递给了他。   苏子扬腿长,自行车显得有些小,他蹬了下脚踏板,骑的慢慢悠悠,葛菲跟上两步,小跑着跳到了后座上。   刚上去不太稳,她一头撞到了苏子扬的背上,空出一只手去揉鼻子。   苏子扬转过头来,笑着看她,“鼻子撞疼了?”   葛菲用手扶着自行车的车座,怕拉着苏子扬的书包影响到他骑车。她把头埋在黑暗里,小声咕哝着,“有一点儿。”   苏子扬得到“没有”之外的答案,嘴角微微翘起来。   夜风吹动两个人的头发,葛菲坐在后面,轻轻眯上眼睛。   .   到葛青家里的时候,舟舟正在挨骂。   “不是让你跟你姐一块回来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那我碰到我同学了嘛,我姐要坐车!”   “菲菲,回来了啊。”葛青转过头,看到葛菲站在门口,笑着说:“你爷爷睡了,跟你姑夫睡的大房,你今晚跟舟舟还有你妈妈睡舟舟那间房子,我睡客厅。”   葛菲换了鞋,说:“我睡沙发,沙发软,舒服。”   赵雅莉从里间走出来,葛菲叫了一声“妈”,她妈妈说:“菲菲,你跟姑姑还有舟舟睡大床,我睡客厅。”   葛青跟赵雅莉因为谁睡客厅的事争起来,舟舟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睡客厅!妈你跟舅妈睡里面。”   “你自己睡是怕我们发现你半夜不睡跟谁发短信,看谁不知道着!”   “行行行,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不过你。”   舟舟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转头道:“我洗脸去。”   葛菲跟她妈妈还有葛青在客厅坐下,赵雅莉说:“菲菲。”   葛菲看她妈妈,赵雅莉再没说话。   葛青在一旁道:“你爷爷跟你妈妈都给你说了,你懂事,心里什么事都门清,明天早上跟那个叔叔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葛菲看了眼赵雅莉,赵雅莉正用手拔沙发靠垫上的线头,她问道:“妈,你喜欢那个叔叔吗?”   赵雅莉放在靠垫上的手一顿,葛青说:“傻孩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能一起过日子就行。”   葛菲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发酵,为什么可以换一个人一起生活,妈妈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她看了眼赵雅莉,发现赵雅莉一直盯着靠垫,便说道:“妈妈喜欢我就喜欢。”   葛青舒了口气,笑了,“乖。”   葛菲洗了个澡,坚持睡了客厅。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今天的人生感悟没有写,忙打开灯去翻书包,刚打开最大的兜,突然发现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几包巧克力。   她想起来,从小区门口分别的时候,苏子扬似乎往她的书包里扔了什么东西。    ☆、第 22 章   葛菲不喜欢吃巧克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她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就像她不知道苏子扬送的巧克力其实是以为她生理期,而她生理期压根不准一样。   是夜葛菲睡得不安稳,沙发太软太小,睡到半夜热得发慌,她迷迷糊糊做各种梦,一会儿是到山里去玩,路的两旁是高耸入云垂直的峭壁,道路逼仄望不到头,两边的巨大山脉压得她喘不过气,一会儿路的尽头又出现一个巨大的鱼,将仅有得光线都挡住了。   早上起床,她有些头晕。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看见爷爷坐在阳台,手上拿了一支烟,夹烟的右手手指发黑发黄,爷爷把烟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又把手放下来。爷爷看见她了,叫她过去。   阳台上摆着几盆葛青养的花,薄荷早枯萎了,放那儿占地方,旁边的火棘叶子上全是被虫染过的痕迹,灰蒙蒙的蒙着一层蜘蛛网似的东西。   爷爷对葛菲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爷爷老了啊。”   葛菲望向爷爷年轻时永远不会弯的脊梁,发现他现在已经有些驼背了,头发稀稀疏疏贴在头皮上,人瘦的像是个吸毒的。   她想说一句“爷爷没老”,最后说出口却是,“我给您倒水去。”   葛菲刷牙洗脸后家里人都还没醒,客厅挂的钟显示还不到六点一刻,爷爷问她,“睡不着?”   葛菲点点头,“沙发太软了晚上热。”   “让你睡里面你不听。”爷爷把烟别到了耳朵后面。   “奶奶在家还好吗?”她问。   “好得很,就是哪都不去,非要在家看门,咱那家有啥好看的。”   “不是要喂大熊跟咪咪吗?”   大熊和咪咪是奶奶养的狗和猫,大熊是葛菲她爸爸的朋友给的,咪咪是葛菲在路上捡的。   “大熊老了,吃不动饭,咪咪前天把隔壁葛五爷孙女抓了,你奶正寻思着送人。”   说话的时候赵雅莉也出来了,看到葛菲跟爷爷在阳台一愣,说:“怎么起来这么早?”   葛菲说她睡不着,妈妈拉了个凳子跟她一起坐阳台上。   葛菲忍不住心里的疑问,拔了片火棘叶子,“妈,你喜欢那个叔叔吗?”   赵雅莉愣了一下,笑道:“喜欢啊,不喜欢能同意吗?”   葛菲这回又不知道了,她不知道妈妈的说辞是为了让她不担心还是真的喜欢,爷爷说的是为了她好而结婚是妈妈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借口还是事实。   她想的太多,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葛青一直在旁边说:“菲菲,晚上跟人吃饭的时候可得专心点儿。”   今天周五,下午放的早,班主任通知学校组织爬山的事,王奕然问葛菲去吗,葛菲摇了摇头,说:“我晚上家里有事。”   “班头刚刚说的下周六周天,你傻啦?!”   苏子扬转过头来,问她,“你是不方便爬山吗?”   爬山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葛菲下巴搭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   “肚子疼?”苏子扬问她。   葛菲又摇头,“没有。”   苏子扬转过头去了,孙峻涛在那儿一言不发,只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葛菲,又拧头看了眼苏子扬的侧脸。   .   “菲菲,别紧张。”葛青第五次提醒道。   “姑,我没事。”葛菲不是因为要见那个男人紧张,她见生人都紧张。   周宏辉开着车,葛菲跟姑姑妈妈坐在后排,除了舟舟,人都来了。   葛菲没想到再见到李凡是在这样的场合,显然李凡也没想到。   两个人相视一眼后都愣了,那个叫李武杰的男人站在李凡旁边,长得身板很正,个子也高,李凡跟他长相有三分相似,都是好看的人。   “坐啊,愣着干嘛?”李武杰伸手搭在赵雅莉肩上,很自然地把她的包拿过去挂在包厢的椅子后背上。   葛青笑说:“下班时间,堵车。”   “武杰,有烟没?”爷爷问道。   “爸,你咋还抽烟?”   爷爷道:“我就拿手里,不抽,不抽。”   李武杰递给爷爷一支烟,“回头给您再买点儿瓜子,平时磕着有助于戒烟。”   “上回你买的我还没吃完呢。”   葛菲一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傻了啊,第一次听姑姑跟爷爷说这事的时候是很久前了,除了她,这“一家人”熟的很。   “这是葛菲吧,”刚坐下,李武杰就笑着看葛菲,“在附中上学,学习成绩真好。”   “嗨,都一样都一样。”赵雅莉在一边说:“头一回见凡凡,都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镯子你拿着。”   葛菲看了一眼那镯子,小时候她取东西的时候好奇看了一眼,她妈妈让她赶紧放回去,那是有记忆以来她妈妈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李凡看了一眼葛菲,葛菲恰好转头,两人视线又撞到了一起。   他说:“阿姨,您留着吧,谢谢了。”   葛菲跟李凡坐在对面,俩人的视线像是约定好了,老是往一起撞。   李武杰夸奖葛菲的时候还不忘贬低一下自己的儿子,“凡凡不好好学习咯。”   葛青说:“回头跟菲菲呆一起,让菲菲多给说着点儿。”   李武杰摇头,“没用,没用,爱咋咋地吧,管不着。”   他给赵雅莉碗里夹了片木耳,说:“菲菲阳历到了96年吧?算是妹妹,凡凡是95年八月的。”说着又扭头看李凡,“我平时在B市,妹妹有什么事情你照顾着。”   李凡点点头,“知道了。”   葛菲吃得少,吃了一会儿就有些吃不动,包厢里开着暖气,有些闷,她想出去透透气。   “妈,我出去上个厕所。”她把筷子放下。   李武杰说:“出了门右拐走到头就是卫生间。”   葛菲把椅子拉开,“谢谢叔叔。”   这是一个带着庭院的小阁楼,李武杰显然是费了心的,葛菲趴在走廊上吹风,过了一会儿,李凡也跟出来了。   “葛菲。”李凡叫了她一声。   葛菲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来。   “妹妹,我是应该这样叫你吧,你不喜欢我爸爸我看得出来。”   葛菲忙摇头,她只是不太适应突然之间多了一个爸爸。   “我妈生下我没几年就跟别人跑了,你别看我爸说话直,他骂我学习差就是想讨你这儿的好呢,你是不是觉得他说话方式很不好,他就是那样的人,心不坏的,我听我爸说找了个媳妇儿别提多高兴了,更何况还带了个妹妹给我。”   李凡从兜里摸烟,葛菲说:“这儿禁止吸烟。”   “你也不喜欢抽烟的吧?”   葛菲刚要说没,碰上李凡的眼睛,点了点头。   李凡把烟又塞回了裤兜里,“进去吧,这儿冷。”   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饭桌上的话题停滞了几秒钟,李凡给葛菲把椅子拉开,葛菲进去坐下,说了声谢谢。   李武杰看着李凡半晌,李凡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我跟葛菲认识。”   “认识好啊认识好啊,”李武杰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给哥哥说。”   葛菲没说话,赵雅莉咳了一声说:“男孩子,还是有些不方便。”   “是不方便,是不方便,能帮上的尽量帮。”李武杰笑道。   .   李凡果然不负李武杰望。   周天晚上突然下雨,葛菲还在上晚自习,外面哗啦啦的声音响,班头坐在讲台上批作业,有人突然敲了敲窗户。   葛菲坐的靠窗,她扭过头,就看到李凡站在窗外,头发和脸都是湿的,拿着伞的那只手伸上来,对她摇了摇。   葛菲起身绕过王奕然往讲台去。   王奕然看见窗户外的人了,苏子扬也看见了,他扭头转身看向窗外,李凡对他点了点头。   葛菲给老师说了自己出去上厕所,小跑着到了走廊,李凡靠在栏杆上站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身上已经湿透了,走廊上有别班同学路过,眼睛时不时瞟一眼。   “妹,伞,”李凡把伞递给葛菲,“厚衣服回头我给你再带来。”   葛菲接过伞,说:“谢谢啊。”   李凡:“没事儿。”   “你自己怎么不打?”葛菲没忍住好奇,问道。   “这伞我找女同学借的,样子太娘炮了,”李凡说,“我先回学校了,自习我偷溜出来的。”   “好……你等等,”葛菲说,“我去给你借把伞。”   进来的时候王奕然一直在看她,葛菲拿着伞刚坐到座位上,王奕然就挑眉神秘兮兮地问,“谁给你送伞啊?”   “亲戚……”葛菲说。   “上次孙倩倩生日怎么不见你说?”   “我……刚知道。”   “喔,”王奕然把笔帽咬下来,“没劲。”   葛菲把伞放到桌脚,想了想,伸手戳了戳苏子扬的后背。   苏子扬转过头,“嗯?”   “你带伞了吗?”   “这个可以吗?”苏子扬指了指他放在地上的伞。   葛菲看了一眼,是暗格子的,她说:“借一下,明天还你。”   苏子扬把伞递给她,瞟了窗外一眼,李凡还站在那里,他很想说一句不借,对上葛菲期待的眼神,笑着道:“你拿吧。”    ☆、第 23 章   爬山报名费是一人二百,包括了来回车费、门票以及一晚上的住宿费,听起来不贵,老师说主要是过段时间要下雪,能出去玩的机会不多了,虽然是自愿参与的形式,但依旧希望每个人都能参加。   葛菲给苏子扬小姨的孩子上课,加上她妈妈每个月给的生活费,手上攒了些钱。前段时间任钰的成绩提高了,胡女士还说以后再多给葛菲二十块钱,上完课直接给,不用假借苏子扬的手了。胡女士不止一次问起过葛菲跟她外甥的关系,每次都是笑得意味深长,葛菲知道是胡女士想多了。   她给胡女士请了个假,说是周六有事,原本定在周六的家教挪到了周天。   班里所有人都报了名,李老师在出发前一晚特意来了教室一趟,通知大家爬山回来要写一篇游记交上去,不少于八百字,班里顿时哀嚎一片。   “不满意的话再加二百个字?”   “满意满意满意!”大家齐声说。   最后一节课大家心早都跑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是在说爬山的事,老师特别体恤民情,干脆早放了二十分钟。   一行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孙倩倩从后门进来了。葛菲坐的这位置人气特别高,平时政史课老有人换座位过来,为的就是方便溜走,因此孙倩倩进来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注意到。还是孙峻涛咋咋呼呼喊了一声,“呀,苏子扬,有人找。”   孙倩倩他们班跟六班不是一批去爬山,她先跟葛菲打了个招呼,走到了苏子扬座位旁边。   “这是晕车药和防晒霜,明天应该能用得着。”孙倩倩把一个纸袋子放到了苏子扬桌上。   “谢谢,”苏子扬笑道:“不过我不晕车,也不在乎晒不晒黑,东西你拿回去吧。”   孙倩倩脸色有些尴尬,所幸八卦人士虽多,却也没长顺风耳,她看着苏子扬,问,“真的不需要吗?”   “真的。”   “那好吧”。孙倩倩略带失望地把东西又拿回去,在座位旁边站了一会儿,苏子扬只顾着低头收拾东西,孙倩倩盯着他,一会儿就脸发黑了,突然毫无预兆地跑出了后门。   这回许多人都看过来,孙峻涛说:“呃……你不去追一下?”   “不用管,”苏子扬低头拉书包拉链,没拉动。   “有药没?”他问。   “我哪来的药?”孙峻涛转过头,对葛菲和王奕然说:“你们俩谁有药?”   苏子扬也转过头,补充道:“带糖衣的,不要胶囊。”   葛菲在书包里捣鼓了一会儿,翻出几片之前痛经医生开的止疼药,从药板上抠了一颗下来,“这个可以吗?”   苏子扬把药接过去,笑着说:“谢谢。”   他用药滑了滑拉链,再拉的时候很顺利就拉合了,他看了一眼包着糖衣的黄色药片,又看了一眼埋头收拾东西的葛菲,把药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   十二月初,太阳已经褪去了温暖,虽高高挂在天上,走在它下面的人依旧是裹紧了衣服前行。   早早起床在校门口集合的学生在面对早起的威胁后,对校方也是颇有微词。   “人家学校都秋游,咱学校冬游,妈的还是爬山这种体力活。”   不过抱怨归抱怨,大部分人在面对这样的集体出行活动都是兴奋激动的。   一行人大包小包背着过来,塞满了零食和各种日用品。班长吴超早早起床站在六班的大巴前举着一个牌子,缩的像个傻子一样。   “我靠,好猥琐啊你。”孙峻涛捶了下吴超的肩,“从远处看我还当是哪个要饭的。”   “孙峻涛你嘴真损,”吴超说,“今晚安排你跟肖滔住。”   “我靠你他妈公报私仇。”   肖滔以呼噜声震天地而闻名于男生宿舍,学校不得已给他开小灶一人一间宿舍。   葛菲跟舍友过来的时候孙峻涛还在那儿跟吴超撒娇,沈思涵把包从肩上拿下来,打了孙峻涛一下,“拿着。”   “呦呦呦。”男生都开始起哄,孙峻涛说:“怎么,眼红啊?”   跟王奕然大包小包拎着不一样,葛菲只背了一个书包,也是看起来空空的,里面放着一本初一数学和她的牙刷牙膏。   “你背这么点儿,东西都带够了吗?”孙峻涛忍不住问道。   关家驹说:“爬山啊你以为度假?一会儿累了你那东西有你扔的。”   每个班两个大巴车,姜老师踩着双平底鞋背着一个小包急匆匆过来,说:“赶紧上车,就近原则,哪辆车没座了等下一辆。”   吴超旁边的车开了门,旁边站着的同学都跟装了马达似的往车上跑,生怕没抢上座位等下一趟。   可惜大家都想多了,有很大一部分人还在周公那儿,四十人的大巴车上够了人还有三个座位空着。   姜老师站在车前门处,皱着眉头道:“吴超,你去趟男生宿舍,把那群人都给我叫过来,报了名的不去不给退钱啊!”   吴超任劳任怨地看了眼车上的同志们,又下车了。   孙峻涛摇了摇手,“班长再见,bye~”   坐他旁边的沈思涵拿一包妙脆角敲了下他的头,“你欠揍啊?”   孙峻涛收回目光,瘪瘪嘴,“我怎么了嘛。”   孙峻涛上来的早,一人占了好几排离得近的座位,王奕然本来要跟葛菲坐,但前排有几个人打升级,她过去凑人头去了,葛菲旁边的座位便空下了。   苏子扬跟孙峻涛几个坐最后一排,孙峻涛掏出来一堆吃的扔给苏子扬。   苏子扬对膨化食品压根不感冒,他本想给孙峻涛说自己不吃,转头恰好看到前排的葛菲,葛菲靠在车床上随着车子的行驶来回摇摆,像一个可爱的不倒翁。   他想了想,戳了一下葛菲的肩膀,葛菲突然转过身来,像是被吓到了,苏子扬问她,“有妙脆角还有薯片,要吃哪一个?”   葛菲摆摆手,“我不喜欢吃。”   苏子扬的目光暗了暗,抬起头来笑道:“还有果冻,要吃吗?”   葛菲还要拒绝,苏子扬说:“我记得你挺喜欢吃果冻的。”   葛菲愣了一下。   还没说话,孙峻涛又张罗着要玩儿抽猪,说是人多了热闹,非要葛菲也坐到最后一排去,把不玩儿的肖滔赶走。   葛菲原本想说不玩儿,但也觉得总是拒绝太扫兴了。   她走到后排,苏子扬主动站起来,说:“你坐我那儿,靠窗。”   葛菲没拒绝,乖乖坐了过去。   抽猪考的是反应能力,一旦有一个人集齐四张相同的牌就要赶紧捂住嘴巴,其他人看见后也要捂嘴,反应最慢的那个从剩下的扑克牌里抽一张,扑克牌上的数字代表你生的小猪崽数量。   孙峻涛玩第一把的时候就花招百出,一会儿把手放上去引的众人心慌慌,他轻飘飘来一句“嘴巴痒”,一会儿又是用微表情欺骗大家,最后沈思涵出马,“你嘴巴痒是不是欠抽?”   孙峻涛这才乖了。   葛菲跟苏子扬坐隔壁,每次下家从要从上家手里抽一张牌,大多数玩家都是期望被抽走的是自己不需要的那张。   比如手上有四张Q一张K,那就肯定希望把K抽走,这样手上剩下四张Q就算达到要求,可以捂嘴了。   葛菲的这个下家可以说是非常理解她了,苏子扬每次都是在牌上摸一圈,感觉哪个葛菲拽的相对不紧就抽哪个。   两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苏子扬抽牌的时候就肆无忌惮地盯着葛菲看,看到她脸上微微露出来期待的表情,就把牌抽走,果不其然,牌刚到了苏子扬手里,葛菲就捂嘴了。   “我靠,你们两个作弊吧!这都第几局了!”孙峻涛不甘心地又抽出一张,“哈哈哈哈哈哈,尖儿!这回只有一个猪。”   苏子扬看见葛菲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状,露出小虎牙,察觉出来有人在看她,笑容马上止住了。   葛菲跟苏子扬的配合在第七局出了点儿问题。   原因是苏子扬摸牌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葛菲的手,葛菲的手很软,苏子扬一时走了神,摸过牌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已经把嘴捂上了。   孙峻涛大仇得报笑得前仰后合,苏子扬抽了一张牌,“八哈哈哈哈哈哈。”   “唉,儿子乖。”苏子扬说。   驶过城区,窗外的风景甚好,路边绿油油的树木一闪而过,游戏玩的人有些累了,有些人开始靠在椅背上休息。   葛菲也靠在窗户上,头随着车子一起摇晃,她有些迷茫,相较于刚入学来的迷茫,她现在似乎能看见脚下的路,但也仅限于脚下的,路的尽头是什么她不知道,也许是一座等待着她的山。   大巴车上安静下来,葛菲的意识也慢慢模糊,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是“胡阿姨”,她按了接听,胡阿姨说明天要带任钰回趟老家,补课的事情就暂时取消了。   挂了电话,苏子扬问她:“有什么事吗?”   “你小姨打过来的,说是明天要回趟……”   “等等,”孙峻涛突然插嘴,“苏子扬什么时候……”   苏子扬看了孙峻涛一眼,孙峻涛没察觉,“苏子扬什么时候有个小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也就是8.6号,是苏子扬同学的生日,所以在这章留言的随机送十个红包嘿嘿,发新章的时候送,估计人人有份^_^ ☆、第 24 章   孙峻涛话刚说出口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这几天他飘得很,经常说话不经大脑。   他看了眼葛菲,发现葛菲在看苏子扬,苏子扬在看他。   “我坐前面去了。”葛菲说完拿了东西站起身来,苏子扬坐在座位上,抬头盯着她,拿起座位旁边的果冻递给葛菲。   葛菲没搭理他,径直回了她的座位上。   苏子扬把果冻扔给孙峻涛,低着头拿手机开始玩游戏。   孙峻涛知道自己大概是闯祸了,看了苏子扬一眼,也没敢问,他觉得葛菲怪怪的,可是葛菲一直都是怪怪的,他跟葛菲不熟,只看着苏子扬现在的样子,他知道苏子扬是心情不好了。   越到山区,车子行驶得越颠簸。窗外的绿色景物入眼都是,路边摆摊卖帽子和渔网的人在叫卖,车上有带了相机来的同学拿相机出来拍照,车里的带队老师起身让大家准备准备,要下车了。   .   到了景区,各班班长又举着牌子召集大家集合,姜老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顶印着“A大附中”的帽子,组织队伍有纪律地前进。   这座山海拔并不太高,加上后期匠人们的修葺,山路全变成了台阶,有树有水,山间的鸟鸣声不绝入耳,从学校大牢笼里冲出来的学生都像是回归了自然一般,一路上没几个叫苦叫累的,全是打闹声和相机快门声。   孙峻涛带了相机,一进景区的大门就让人给他和沈思涵拍一张,王奕然走在他旁边,孙峻涛拉了拉王奕然,说:“哎哎哎,帮拍一张照片。”   王奕然有些不耐烦地说:“哎哎哎的你叫谁呢?”   姜老师领了队伍走在前面,催促着后面的人快一点儿,孙峻涛说:“赶紧的赶紧的。”   王奕然接过孙峻涛手上的相机,胡乱捏了两张。   苏子扬跟在葛菲身后,葛菲不紧不慢地走,他也不紧不慢地走。关家驹跑过来,看见苏子扬的脸色,讪讪地走了,走到葛菲旁边,说:“前面有个地方挺难走的,到时候你跟王奕然走我旁边。”   “谢了啊。”王奕然说。   葛菲心不在焉地走着,孙峻涛的话在她脑子里响了好多遍,脚下有个小石子儿,她没看见,趔趄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稳住了重心。   苏子扬在她身后伸了伸手,又把手放下了。   很快就到了关家驹说的那个不好走的地方,那路很窄,下面又有浅可见底的水,水上面是景区为了融入自然搭建的几块平滑的石头,只可惜石头多年不维护,长了青苔和海藻,滑溜溜的。   姜老师在前面喊着危险危险,让大家搭伴过,关家驹看了眼葛菲,说:“我拉你过去吧。”   葛菲摇了摇头,关家驹当她客气,说:“那我先跟王奕然过去了,回头过来,你在这儿等着别动。”   男生腿长步子大,手上又有劲儿,招呼着女生往过走,还有的站在石头上拍照。葛菲跟苏子扬走在最后,两个人谁也不跟谁说话。   “我背你过去吧。”苏子扬说。   葛菲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低头往水里看。   苏子扬跟她面对面站着,往前走了一步,葛菲又往后退了一步,始终跟他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   苏子扬停下脚步,顿了顿,说:“那我拉你过去吧。”   葛菲还是摇头。前面的队伍渐行渐远,姜老师回过头往这边看,“你们两个干嘛呢,快点儿!”   葛菲抬脚就准备往石头上跨。   苏子扬把校服的袖子拉长了一些,盖住自己的手,说:“这样可以吗?”   葛菲看了他一眼,苏子扬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手伸在那里,就仿佛你不同意他就永远不会放下去一样。   葛菲愣了一下,把手搭了上去。   即便是隔着一层布料,苏子扬还是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跟他在大巴车上无意触碰到的是一样的,软软的,很小,不知道是石头太滑还是太紧张,他的手有些发抖。他肆无忌惮地握着那只手,觉得这趟山爬得真值。   可惜路太短,一眨眼就走到了头,脚刚挨上平整的正常山路,葛菲就把手快速地收了回去,她看了苏子扬一眼,说:“你没有小姨。”   苏子扬语塞,说:“对,我没有小姨。”   “那胡女士跟她女儿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说你有小姨?”葛菲直楞楞地盯着苏子扬。   葛菲很少跟人说这么长一段话,苏子扬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地面,又抬起头来,太阳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我……我乱说的。”   苏子扬解释说,自己是看到招聘信息后想告诉葛菲,怕她拒绝,就谎称了是自己的表妹要找家教。   葛菲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你扶贫吗?”   苏子扬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葛菲已经走了。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有座庙,庙的旁边是一个长廊式的窗口餐厅,班主任拿出相机来,让大家站在一起拍张合照,有许多同学爬山热了,把校服脱下来绑在腰上,一个个摆着剪刀手喊茄子。在半山腰吃了中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大部队又开始前进了,半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山顶。   山顶有许多客栈供游客居住,最大的是一个七层楼的酒店。   有几个人窃窃私语,说这是隔壁班陈玉珊家的酒店,说这话的时候有稀稀疏疏一小撮人偷偷看苏子扬,苏子扬站在后排,低头拿手机玩儿他的游戏。   学校规定每两个人住一个标间,姜老师拿了张纸让大家登记,葛菲照旧跟王奕然住一起。两人刚领了钥匙,一回房间王奕然就一下子瘫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班长挨个宿舍敲门,让想看日出的明天起早一点儿,王奕然喊道:“知道了知道了!”   葛菲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坐到了床边,王奕然已经累睡着了,她拿出手机来,只剩一格电了。她想了想,给胡女士发了个短信过去。   不一会儿,胡女士的短信就过来了:哎,是他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找家教,然后又教了我一套说辞,反正工资不用我付,而且他姥姥我认识,他大伯是咱省委书记,我就没拒绝,不过你讲的确实挺好的,孩子也说……   后面的葛菲没看下去,“工资不用我付”那几个字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地影响着她的心脏,不拔梗在那里,拔了也还有一丝伤痕留下。   她给胡女士回了一个短信:抱歉阿姨,您给任钰重新找一个家教吧,快放寒假了。   酒店的走廊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吵闹嬉笑声,王奕然睡了一觉醒来,抹了一把脸,葛菲问她:“你带钱了吗?”   “带了,怎么了?”   .   葛菲敲隔壁门的时候房间内静悄悄的,敲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刚打算走,里面传来苏子扬的声音:“进来。”   进了门,只见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床上扔了几件衣服,电视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书包和一堆零食,葛菲听到卫生间传来若有若无的水声,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屋子里面,手上捏着一沓一百块钱。   放到桌上不知道安不安全,她想,一会再过来吧。   “谁啊?”她刚走到门口,卫生间的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葛菲赶紧转过头,“我……我来还钱。”   苏子扬头探出来,看到葛菲背对着他,她的整个耳朵都红了,而即便是转过了头她还用手捂着眼睛,他觉得有些可爱,不着调的话就冒出来了,“看一眼又不会怀孕。”   葛菲的耳朵和脖子红成一片,拉开门就想出去,苏子扬笑着说:“你现在这个表情从这儿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葛菲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没扭过头,小声说,“你先把衣服穿上。”   “床上有个纸袋子,你帮我把那个袋子拿过来。”   葛菲捂着眼睛往床边挪,苏子扬说:“我把门关上了已经。”   床上的东西乱七八糟,葛菲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纸袋子,袋子里最上面就是一条内裤,她匆匆瞥了一眼,拎着袋子到了卫生间门口。   葛菲敲了一下卫生间的门。   苏子扬从里面把门打开一条缝,葛菲转过身,凭着直觉找准方向将袋子递给了苏子扬。   她坐在房间里等着,卫生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过了一会儿,苏子扬穿着一个T恤出来了。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滴,葛菲站起身,把钱放到了电视旁边,“这是八百块钱,一共八节课。”   苏子扬的声音有些哑,“什么意思?”   “我问过胡阿姨了,钱都是你补贴给我的对不对?”葛菲看着苏子扬,得微微仰着头,“谢谢你的好意,以后别这样了。”   苏子扬张了张嘴,苦笑着摇了摇头,把钱接了过来。   葛菲见把钱送到了手里,那根扎在心里的刺终于被拔了出去,转身就要出门。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接着是孙峻涛的声音,“苏子扬,来贵客喽。”   葛菲朝门口看过去,陈玉珊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葛菲发愣,两人视线触及,她笑了笑,“葛菲也在啊。”   孙峻涛尴尬地半张着嘴,苏子扬说:“进来啊,傻站着干嘛?”   陈玉珊自来熟地坐到了床边,看着苏子扬说:“这几天没热水,你洗凉水澡啊,卫生间有吹风机,你小心别感冒了。”   苏子扬拿起遥控把电视机开了,开了一包薯片,漫不经心道:“有cctv5没。”   葛菲说:“我走了。”   苏子扬把台调到了体育频道,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大家看文方便,以后都20:30发文吧,1-2天更(基本日更),其他时间为捉虫。给留言的gnm都发红包啦^^没收到的也没关系,入V后还会发的^^ ☆、第 25 章   陈玉珊在苏子扬宿舍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苏子扬也不赶她出去,就是不搭理她,坐床上盘腿看他的电视。陈玉珊觉得没劲儿,从她认为两人话说开后第一次有种倒贴的感觉。她看出来苏子扬心情不好,关心的话在喉咙里九曲十八弯打了好多个转也没说出去。   孙峻涛没眼色惯了,可陈玉珊开开心心来,吊着脸出去他还是能看出来。他原想说一句“不追吗”,话到了嘴边,看见苏子扬的脸色也吞了回去。   苏子扬看了一会儿电视,也觉得没劲儿,倒在床上,两只手交叠放在后脑勺处,盯着天花板发呆。   孙峻涛犹豫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了?”   苏子扬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得孙峻涛一个哆嗦,再没敢问了。   黑夜逐渐安静下来,山野间的虫鸣更甚,窗户没关,风吹的窗帘飘起来,苏子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脑子里想着葛菲那句礼貌又疏远的“谢谢你的好意,以后不要这样了”,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字母G上,手机屏幕停留在那个界面上,他看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又把手机退回了主界面上。   他把手机扔到了床头,盯着天花板放空了一会儿,刚打算闭上眼睛,手机屏幕在黑夜中突然亮了。   李凡?苏子扬眯着眼睛按了接听,起身趿拉着运动鞋往靠窗的地方走。走到窗口,他看到窗外有几个女生坐在石头上说话,背对着他的是一个瘦小的,沉默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背影。   “你们去爬清华山了?你能联系上葛菲吗,她手机关机了。”李凡的声音有些急。   苏子扬看着窗外,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   李凡说葛菲原本说好晚上给家里人发个短信报平安,结果一直没发,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苏子扬想起那天李凡在窗外等葛菲的画面,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李凡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她妈现在是我后妈。”   苏子扬消化了一下李凡说的话,小声自言自语道,“她也单亲啊。”   李凡继续道:“你去她们宿舍看一下,让她给她妈妈回个电话。”   “她……”她并不想看见我吧,苏子扬说:“好吧,你等等。”   他拿了手机出了门,走廊里还有几个人在说话,穿过走廊绕过大厅,他走到了院子外边儿,院子里坐了一堆人,有围在一起玩游戏的,还有单纯只是聊天的。   他刚走到人堆里,就有人喊,“苏子扬来一起玩啊。”   他摆了摆手,径直朝着格菲的方向走过去,葛菲正坐在那里,听旁边几个人说话,手上拿着一个用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   “葛菲”,苏子扬叫了她一声。   葛菲转过头看向他,站起身来,旁边的几个女生眼睛偷偷往这边看,窃窃私语。   苏子扬叫了她以后,就往旁边的空地走,葛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苏子扬说,李凡让你给你妈妈回个电话。   葛飞这才想起来自己忘给妈妈回电话了。   来不及追究苏子扬为什么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但是他对待自己和李凡突然成了兄妹这件事情,表现出来的和对待一件最平常的事情的反应是一样的,葛飞有些心存感激。   至少苏子扬没有再问东问西。   葛菲说:“谢谢你帮忙传话。”   说罢,她转身,跟草坪上的其他同学打了个招呼,往客房的方向走过去。   葛菲走后,苏子扬在原地站了很久。   葛菲对待他的态度并没有刻意疏远,也没有因为他骗了她,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气愤,但就是这样一种像对待任何一个点头之交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无力。   .   次日天还没亮,葛菲就睁开了眼睛,天色太暗,房间里黑乎乎的。王奕然翻了个身,嘟囔着,“菲菲,你先帮我去观日台占个地方,我再睡一会儿。”   葛菲走到大堂的时候,前台正趴在柜台上睡觉,所幸门开着,她径直推了门走了出去。   她没想到外面这么冷,酒店离观日台不远,只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她把校服裹紧了往前走,山风吹过来,清醒了许多。   走到观日台的时候葛菲才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了。   苏子扬靠在铁锁链上,跟她四目相对。   苏子扬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醒来他就出来乱转悠,观日台风很大,景很美。   看见葛菲走过来,苏子扬离她近了一些,忍不住问她,“冷不冷?”   葛菲摇了摇头,也站到了锁链旁边。   苏子扬把校服脱下来,递给葛菲,说:“昨天没洗,别嫌弃。”   葛菲摇头说不用,往后让了让,突然打了个软腿,苏子扬忙伸手扶住了她。   苏子扬的手捏在她的手腕上,捏的很紧,葛菲觉得很不舒服,怪怪的。   她说了声谢谢,皱眉想要把手抽回来。   可捏着她的那只手非但没松开,反而捏的越来越紧。 作者有话要说:  跟编辑商量明天入v,到时候掉落一万字^ω^希望大家支持正版,明天v章留言的发66个红包~ 专栏求包养O(∩_∩)O ☆、三更合一   葛菲抬头看向苏子扬, 发现苏子扬也在看她,他的眼神很专注,表情却像是在想些什么。   葛菲不是十一二岁的懵懂小孩,这一路上苏子扬的表现都在引导她向一个不敢想的方向想, 更何况哪来的莫名其妙扶贫,同情心泛滥吗?   她动了动手, 想要强行把手抽出来, 苏子扬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也不放手。   “放开。”葛菲说。   苏子扬没动,像是魔怔了一样看着葛菲放空。   “苏子扬,”葛菲叫了他一声, 看着他的眼睛说,“疼。”   苏子扬把手松开了, 眼睛往别处看了看,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他张了张嘴,想看看葛菲的手,看看葛菲被他捏疼的手腕, 最后也只是握了握捏过葛菲手腕的拳头,上面似乎还有隐约留下的体温。   葛菲转身走了,她似乎长高了一点儿, 校服袖子没一开始那么长了。苏子扬靠在观日台的铁锁链上,抬头望着半黑的天空,身后是万丈悬崖。   他想, 幸好刚才只是张了张嘴,没跳下去。   葛菲回房间的路上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搭伴出来看日出了,有人还打着哈欠,衣服拉链都没拉,她碰到王奕然跟何思思一起,王奕然叫了她一声,“菲菲,干嘛去?”   葛菲说她想回宿舍休息,王奕然上前来挽着她,笑着道:“一起去嘛,好不容易来一趟。”   旁边有人叽叽喳喳说话,说自己昨晚梦到地震,七层楼全塌了,有人骂他乌鸦嘴,王奕然突然问葛菲,“你是不是恐高?”   没等葛菲说话,她又说:“不对啊,恐高昨天爬山就会发现啊。”   王奕然从包里拿了个果冻递给葛菲,说:“就剩一个了。”   葛菲看了一眼王奕然,接过果冻,说:“走吧,一起去。”   校领队在前面组织队伍,分批进入观日台这个最危险的区域。为保证安全,班主任也在一边看着,王奕然嘟着嘴,“早知道你也多睡一会儿了。”   有人拿了相机出来跃跃欲试,远处的天空一片橙色,但太阳连根头发都没露出来,大家便自发拍起了合照留念。   王奕然手机能拍照,只是像素不好,她叫了旁边的男生,让那男生帮她跟葛菲拍一张。   两个人背后是乌压压的人群,渣像素的手机拍出来的照片连脸都看不清,王奕然接过后还是开心地说:“回头我回去传空间,你记得去评论啊!”   关家驹拿了手机出来放歌,放的是《I'm yours》,何思思说:“关家驹你手机声音好大!”   “废话,山寨机声音都大,”关家驹换了首歌,“妈的什么都听不懂谁给我下载的。”   孙峻涛风风火火过来,王奕然问他:“沈思涵呢?”   孙峻涛还没搭话,何思思说:“还睡着呢。”   男生在旁边瞎起哄,看着孙峻涛说:“呦呦呦,昨晚干嘛了?”   “滚滚滚,”孙峻涛把手搭在王奕然的肩膀上,挑了挑眉,“来一张。”   “狗爪子放下去。”王奕然盯着孙峻涛的手,“一,二,我掐了啊。”   “别别别,纯洁的无产阶级革命友谊嘛,照一张照片怎么了,”孙峻涛灰溜溜把手放下去,“我把苏子扬叫过来,咱前后桌四个来一张嘛。”   他知道自己前一天说错话了,虽然不知道苏子扬跟葛菲是怎么回事,也看出两个人之间有点儿不愉快,就他来看,葛菲那人纯粹就是太轴太拗太不近人情,但苏子扬不开心也是真,他想着撮合撮合,缓解一下气氛。   孙峻涛没敢直接喊苏子扬,怕他太咋咋呼呼又哪儿说错话了,他挺怕苏子扬的,当年初中他被围堵着要保护费的时候就是苏子扬保护他的,他见过苏子扬打架的样子,这辈子不想见第二次。   孙峻涛屁颠屁颠跑过去跟苏子扬说了些什么,葛菲看到苏子扬走了过来。   他没看她,走到了她后面,孙峻涛站到了王奕然身后,拍了下王奕然的头,“嘿嘿,我比你高。”   相机交给了关家驹,关家驹也想加入,孙峻涛坚决不从,关家驹走到远处,说,“孙峻涛你垫下脚,看不见你!”   有人喊着“冒头了冒头了”,一群人或踮脚或趴在前面人肩膀上,往日出的方向看,关家驹“咔擦”一声,按了快门键。   照片上的四个少年,脸上带笑,笑容温暖的像是身后刚升起的太阳。   等待日出的过程很漫长,然而太阳从刚露脸到完全出来却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看完了日出,学校组织学生坐缆车下山,这一天刚刚开始,葛菲却觉得好像很长。   回去的大巴车上都是补觉的,想打牌的连找个伴都找不到,葛菲也靠在窗户上闭上了眼睛。   .   刚回学校几天,学校又开始流言蜚语不断,先是有人传言孙倩倩告白被拒,又有人说孙倩倩那天见苏子扬是哭着回去的。   葛菲在厕所外面的水池洗手,旁边站着两个隔壁班的女生。   “苏子扬当时不是还为了孙倩倩跟四中的姜哲打架吗?”   “连陈玉珊都看不上他能看上孙倩倩,估计一直都是孙倩倩一头热。”   “唉,也是哦,苏子扬以前哪个女友不是倒追的她。”   葛菲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那两个女上还在说着有关苏子扬的话题,她转身出了厕所的门,只见孙倩倩站在厕所门口,眼圈微微泛红。   葛菲在她旁边停了一下,又迈开步子往教室的方向走过去。   有关爬山的作文全交了上去,下午的作文课老师重点表扬了几位同学,其中罕见的有作文从来不认真对待的苏子扬。   李老师评价苏子扬这回的作文写的很有哲理,就是文字读起来有点儿郁闷。最后依旧批评了他两句,说他的字写的飘。   葛菲给王奕然还了钱,王奕然没问她为什么借钱,葛菲给她还钱的时候也没有推让,葛菲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下午饭时间,一打下课铃关家驹就拎着一个袋子跑了过来,他歪头看了眼葛菲的桌子,“写日记呀?”   葛菲摇头,说:“人生感悟。”   “哦哦,李老师这段时间都不怎么检查那个了。”   苏子扬不在,孙峻涛戴着耳机蹲椅子上抄作业,关家驹说:“唉,踢球去,我买了双新球鞋。”   “人不够啊,”孙峻涛把耳机扯下来,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我看看,卧槽……刺客,其实我觉得还是双星耐用好踢。”   “去不去啊?”   “说了人不够,”孙峻涛把关家驹的新鞋拿过来,往自己脚上比了比,“明天吧,我还得赶作业,邪神钢尺是没抽过你。”   “等苏子扬回来一起啊。”关家驹说。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不一定去。”   “去啊,”孙峻涛刚说完那句话,苏子扬就在后门口叫了他一声,苏子扬走过来,拍了拍关家驹的肩膀,“买新鞋了,踢球去?”   .   葛菲跟王奕然去饭堂吃饭,碰到了孙倩倩,孙倩倩看见葛菲后跟她勉强打了个招呼,能看出来心情不太好。   两人买了碗砂锅坐下,王奕然小声道:“唉,孙倩倩……”   “今晚是不是写王后雄的例题总结交上去?”   “我去,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以为只要交物理,我的天哪赶紧吃赶紧吃。”   两人吃完饭,王奕然就拉着葛菲急匆匆往教室走,快到操场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操场门口停了一辆车。   两个人走近了,才看到苏子扬正单脚跳着往操场门口走,孙峻涛跟关家驹跟在后面,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手虚放在空中。   “苏子扬怎么了?”王奕然说。   葛菲眯了眯眼睛,说:“不知道。”   苏子扬单脚跳到操场门口的时候葛菲跟王奕然恰好走到离他不到五米的位置。苏子扬转过头来,一条腿微微曲着,冲葛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葛菲把头偏过去,拉了拉王奕然的胳膊,“回教室。”   班里显然不止葛菲跟王奕然看见操场前面的一幕了,回了教室,就有几个跟着一起去踢球的说,苏子扬踢球的时候摔了一跤,小腿好像骨折了。   “不知道,反正他好像心不在焉的。”   “跟高二的踢嘛,他没当门将,踢前锋。”   孙峻涛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王奕然抓住他就问,“苏子扬怎么了?”   “不知道,腿不是脱臼就是骨折了,”说完拍了下关家驹的头,“晚上去看苏子扬去?”   孙峻涛想去看苏子扬还有一个原因,可以有合适的理由跟老师请假,晚上的作业也就有合适的理由不用交。   关家驹说:“去去去。”   “加我一个。”王奕然举手。   葛菲不知道苏子扬的心不在焉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孙倩倩,但一想到他若是因为一个女生心不在焉,也未免有些幼稚,然而即便是有一丝可能是因为自己,她的内心还是愧疚的。   她趴在桌上按照老师的要求誊王后雄上自己认为经典的例题。   孙峻涛给苏子扬打电话,“晚上能回家吗?是回你爸妈那儿?我们晚上去看你啊。”   “我,关家驹,王奕然,对了,”孙峻涛坐在桌子上,转过头来,“葛菲你去不去?”   葛菲埋头写作业,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   “没事儿,你们几个来吧。”苏子扬在电话那头说,似乎是笑了笑,“葛菲要写作业,哪像你们抄一下就行了。”   葛菲把头抬起来,说:“我去。”   跟苏子扬打好招呼后,孙峻涛去跟姜老师请了个假,姜老师先是严厉批评了他踢球时要注意安全,然后不情不愿地说:“早去早回。”   .   入冬后气温逐渐降下来,出了教室后,外面冷飕飕的,几个人走到楼下,孙峻涛指着那排小树,给葛菲说:“那是初三时候植树节我们过来种的。”   “你心愿写的是什么?”王奕然问。   “早日摆脱单身哈哈哈哈哈哈,”孙峻涛笑道,“你呢?”   “关你屁事。”   孙峻涛念叨着一会儿四个人,刚好打一辆车,又说王奕然太胖,得一个人坐前面去。   王奕然捡了条树枝抽他,“我瘦了十几斤了好吗?”   夜风凉凉的,门口的大爷问他们几个干什么去,孙峻涛骄傲地拿出姜老师给写的请假条,大爷老花镜夹在鼻头上,把请假条拿远了看,“看望病人?看望病人去这么多人啊?”   孙峻涛笑道:“我,病人同桌,这位,病人后桌,这位,病人后桌的同桌,这……”   “走走走走走。”大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四个人打了辆车,孙峻涛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上,关家驹跟俩女生面面相觑,最终先上了车,缩成一小团。   “师傅,南华城。”孙峻涛说。   .   好在苏子扬的腿只是裂了一条缝,并没有错位,医生给夹了块板子后就让他回家静养了。   他爸走了后,他姥姥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带着焦姨急匆匆就过来了。   苏子扬告诉焦姨同学一会儿要来,焦姨又忙活起来做饭,姥姥在一旁笑道:“呦,我都没见几个人来过咱家,还在想我外孙在学校不受欢迎?”   苏子扬想下床,姥姥忙起身想去扶,苏子扬笑说:“姥姥,我上厕所你也陪着啊?”   “为什么不陪,我又不看你,这球有什么好踢的呀。”   苏子扬单脚跳着,说:“姥姥,我自己去,你别管了,回头我同学来了,看见了影响多不好嘛是不是,你外孙我还要不要找对象了。”   “好好好。”姥姥笑着撒开了手。   这边孙峻涛一行人刚下了出租车,就在南华城门口看见了陈玉珊。   孙峻涛在嘴前面比了个嘘的动作,其他人会意,都没跟陈玉珊搭嘴。   走了一会儿,孙峻涛才发现陈玉珊跟他们一直走的是一个方向。   两方人终于在苏子扬家楼下碰面了。   关家驹直截了当地看着陈玉珊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家住这儿。”陈玉珊说,“我没去上自习,家里有事,你们来看苏子扬?”   “哈哈是啊。”孙峻涛说。   “那一起吧。”   陈玉珊熟门熟路地在门上按了一个房间号,孙峻涛皱着眉头问,“你去过?”   陈玉珊没说话,一个老人接了电话。   陈玉珊说:“您好,我们是孙峻涛的同学。”   那边的老人说:“好好好,门开了,开了没,拉门试试?”   进了楼道,又进了电梯,孙峻涛突然大惊小怪了一下,“我给沈思涵发个消息!”   王奕然向孙峻涛翻了个白眼:“电梯里没信号,出了电梯再报告行程吧。”   .   葛菲进门的时候只觉得苏子扬的姥姥一直盯着自己看,她乖巧地跟着大家一起说了句姥姥好。   姥姥让大家不用换鞋,随便就好,看起来和蔼可亲。   这是一个复试结构的楼,在最顶层,墙上是苏子扬获得的一些奖和家人的照片。   姥姥说:“晨晨在他房间里,我让他别动。”   “晨晨?”孙峻涛好奇心又犯了。   “啊?对,早晨生的。”   孙峻涛拉着关家驹去苏子扬的卧室,刚推开门就捏着嗓子道:“晨晨。”   苏子扬手上拿着一本书,笑着朝他扔了过来。   “怎么样,还能行吗?”孙峻涛问。   “轻微骨裂,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可别影响到下半身……”   苏子扬弹了孙峻涛一个爆栗。   孙峻涛捂着头,“我说的是下半生下半生……”   苏子扬问关家驹,“陈玉珊来了?”   关家驹傻傻的,“来了,你拒绝孙倩倩不会是因为她吧?旧情复燃?我妹一直惦记着你呢。”   “惦记苏子扬的人多着呢,你妹排队去。”   外面几个女生坐在沙发上,要去厨房给焦姨帮忙,姥姥严厉拒绝了,焦姨拿了蒜碗出来砸蒜,笑说:“你们都不用管,我做饭不喜欢让人插手的。”   姥姥早认出来了葛菲,只可惜这姑娘似乎不记得自己,可能是帮助过的人太多了吧。   她看这姑娘不怎么说话,长得白白净净的,心里喜欢的不行,拉了葛菲的手说,“过来,姥姥有话跟你说。”   王奕然边看电视边磕瓜子,冲着葛菲眨了眨眼睛,陈玉珊也挤出一个笑来。   姥姥把葛菲拉到了一旁,说:“闺女,不记得姥姥了?”   葛菲看了姥姥半天,感觉似乎有些印象,想了想,却还是没有特别精准的印象,“看起来有些熟。”   姥姥笑道:“上回在林秀家园,记得没,几个月前了,下大雨。”   经姥姥这么一提醒,葛菲记起来了,苏子扬是说他姥姥住林秀家园的,她说:“姥姥您上次脚崴了现在好利索了吗?”   “早好了,姥姥身体好得很,不像晨晨,小时候就爱脱臼,现在又骨折。”姥姥说着,拿起桌上一个小的看不出形状的苹果,递给葛菲,“把这个给晨晨送进去,麻烦你了。”   葛菲说了句:“不麻烦。”拿着那个苹果往苏子扬的卧室走。路过客厅,陈玉珊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葛菲站在苏子扬卧室门口,能通过门缝看到屋内的三个男生。她伸出手敲了敲门,听见苏子扬的声音说:“请进。”   葛菲推门进去,苏子扬正靠在床头,孙峻涛拿着苏子扬的手机玩游戏,关家驹拿着一个PSP玩儿。   葛菲把苹果递给苏子扬。孙峻涛在一旁道:“这是你削的吗?哈哈哈。卖相不怎么好啊。”   葛菲没搭理孙峻涛。苏子扬从葛菲手上接过苹果,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谢谢。”咬了一口,道:“好吃。”   焦姨蒸了米饭,炒了八个菜,端到了餐桌上,陈玉珊摆手说自己在家吃过了,姥姥说:“别客气,尝尝焦姨的手艺,晨晨可是老去我那儿混饭。”   苏子扬趿拉着一直拖鞋,另一只脚悬空跳了出来,陈玉珊伸手想去扶他,被苏子扬不着痕迹地躲开,直接坐到了餐桌旁边。   “你们吃吧,我跟焦姨到楼上去。”姥姥笑着招呼。   孙峻涛说:“姥姥留下来一起吃啊。”   “不了,你们说你们的话,我们老人家不掺和,而且我跟我们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姥姥笑笑,刚转过身,又说道:“吃完饭碗筷不用管啊,焦姨到时候收拾。”   姥姥走后,桌上的小团体就有点放飞自我。   王奕然不怎么说话,偶尔也插一句嘴;陈玉珊配合着大家的讲话,体现着高情商女神的风度;就葛菲从头到尾,低头不语,只顾着扒拉自己碗里的饭。   不知道谁先提到了孙倩倩,陈玉珊把筷子放下,问苏子扬,“你跟倩倩怎么了?”   自打孙倩倩跟苏子阳的事情传出来以后,陈玉珊已经很久不跟孙倩倩一起吃饭了。这回突然提起孙倩倩,孙峻涛都有些惊讶。   苏子扬夹一个花生米,一直夹不到筷子上,关家驹夹了一个花生米到苏子扬碗里,苏子扬说:“谢谢。”   他把花生米吃了,这才回答陈玉珊的问题,“没什么,不都是大家乱传吗?”   孙峻涛见苏子扬不避讳这个问题,也就胆大了些,说道:“你不是喜欢胸大腿长身材好的吗?孙倩倩哪点不符合?”   说完才意识到陈玉珊也坐在旁边,陈玉珊倒没什么反应,撇了撇嘴,笑着端起桌子上的饮料。   “择偶标准早改了。”   “什么?”孙峻涛问。   “我说改了,”苏子扬笑了笑,小声说,“现在喜欢胸小的。”   孙峻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我靠你不是要跟我搞基吧?”   葛菲扒拉着米饭一言不发,其他人笑的笑,吃饭的吃饭。   笑完了,陈玉珊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葛菲,道:“葛菲,我听李凡都说了。既然你是他的妹妹,我也算是他的干妹妹,那咱们俩这其实也算是姐妹了。”   葛菲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没回应陈玉珊。   “什么,李凡又认了一个妹妹,还是葛菲?”孙峻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刚要再问个究竟,苏子扬说:“你们不打算回去吗?已经九点多了。”   葛菲原本的尴尬因为这一句话转移了一下,她有些感激地看了看苏子扬。苏子扬盯着桌上的菜盘子看,表情有些严肃。   孙峻涛说:“好好好,马上走,你在家好好休息。”   这顿饭吃得很舒服,焦姨的手艺确实不错。   姥姥将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不停地嘱咐道:“你们要是喜欢焦姨做的菜了以后让晨晨多带你们去我家,我住土地局那儿,离你们学校就三站。”   .   几个人走在小区里,从来时的四个人变成了现在的五个人。   陈玉珊说小区门口有家烧烤店不错,孙峻涛看了看手机屏幕,离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有些时间。虽然已经很饱了,但大家还是觉得既然来了就到那过去坐坐吧。   烧烤摊门庭若市,虽然是露天的,而且已经到了冬季,顾客却丝毫不见少。   几个人围在大桌子上,点了几斤牛肚,关家驹还要了一碗砂锅,又加上一堆烤串。   陈玉珊还在问:“要什么?你们随便点。”   孙峻涛想着反正一会儿不用直接回学校了,干脆点几瓶啤酒喝吧。   关家驹也同意了,王奕然表示无所谓,其实她酒量还行。   陈玉珊直接要来了一箱啤酒。孙峻涛用筷子开瓶盖的时候,啤酒喷涌而出,溅了一桌子。   陈玉珊给大家面前的一次性杯子满上的时候葛菲摆了摆手,说道:“我酒精过敏。”   “借口吧嘿嘿,”陈玉珊笑笑,“每次跟人喝酒都有人拿过敏当借口,就喝一小杯,没事的,你看大家都在,干一杯呗。”   在座的都不知道葛菲究竟是真的酒精过敏,还是真的只是借口。葛菲也懒得再解释了,那样显得太矫情。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跟大家碰过之后,快速地一饮而尽。   她在心里希望,上次的酒精过敏只是一个意外。   然而期望很快落空,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她的胳膊上和脸上开始出现小片的红疹。   胳膊上的还好,隐在衣服里看不见,可是脖子上和脸上的,就有些影响仪容了。   上次酒精过敏是周末,可这回是在周中,葛菲有点担心明天上课该怎么办。   陈玉珊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葛菲说了句“没关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接通了电话。   李凡在那头说:“阿姨和爸今天回A市了,今天你放学后我去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吧,你还没来过家里呢吧?”   葛菲说自己不在学校,在南华城外面的烧烤摊这里,李凡让她在这里等着,他马上过来。   葛飞脸上的红疹看起来有些可怖,她本身皮肤就白,红色便更加鲜艳,就像是冬日雪地上的几朵腊梅。   李凡来的时候,葛菲他们刚吃完。   陈玉珊一看见李凡,就亲切地叫了一声,“哥。”   葛菲在旁边说:“你来了。”   李凡这才注意到葛菲脸上有忽明忽暗的小红疹。   他问道:“你脸怎么了?”   “有点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还喝酒,之前不知道吗?”   陈玉珊在一旁有些自责地说:“她说了她酒精过敏,都怪我没小心,没劝劝她。”   陈玉珊这句话说的倒是高级,既模模糊糊撇清了她自己,又没有说错。   没想到李凡对着她质问道:“她酒精过敏你还让她喝,出了什么事你负责吗?”   这是李凡第一次对自己说重话,陈玉珊勉强维持住笑容,她说:“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   李凡家住一个挺老的小区,但里面装修得不错,李爸爸对葛菲的热情让她手足无措,一进屋就给她倒水拿水果,还忙不迭地问她脸上过敏的事,说要送她去医院。   赵雅莉在一旁道:“她自己长手会拿,脸上过敏过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李武杰还给葛菲看她今晚要住的那间卧室,卧室完全是按照小女生的风格来的,壁纸是粉红色的,床是粉红色的,就连床头的娃娃,都是粉红色的。   葛菲有点囧。   李凡说:“爸爸从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就开始收拾了。”   葛菲看了眼客厅,李武杰跟赵雅莉在看电视,赵雅莉剥了个橘子递一瓣给李武杰,两个人就像是最平常的夫妻。葛菲想起前两年,晚上她下自习回的晚,有时候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迷迷糊糊睡着了,连盖条浴巾的人都没有,想着想着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赵雅莉烧了稀饭,让葛菲再喝点儿,葛菲晚上吃了两顿饭,实在是吃不下了。那三个人吃饭的时候,葛菲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半睡半醒间葛菲感觉有人敲了敲门,是赵雅莉的声音,“菲菲,我进来了。”   葛菲从床上坐起来,赵雅莉坐到了她床边,“睡觉怎么连衣服都不脱,这又不是外人家里。来,我看一下脸。”   葛菲往前坐了坐,赵雅莉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脸板起来,“谁让你喝酒的?你今晚去哪了?”   “一个同学骨折了,我们去看他。”葛菲说。   “男的女的?”   “男的,”葛菲赶紧补充道:“我们去了好多人,男生女生都有。”   赵雅莉松了口气,语气温柔道:“知道自己酒精过敏以后就别喝酒,还有,妈妈不是不让你去看男同学,你小学有个同学叫葛佳曼记得没,她上了高中,跟外面一个人谈恋爱,现在跟家里闹着连学都不想去上了。现在是上学时期,跟男同学保持正常同学关系就好。”   “妈,你想到哪儿了,我知道,”葛菲顿了顿,问说:“家里有陈醋没?”   “要陈醋干什么?”   “陈醋能缓解酒精过敏。”   赵雅莉笑道:“你从哪儿看的?”   “一……一个同学说的。”   “邪门歪理。”赵雅莉笑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却端了一碗醋进来。   葛菲喝了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第二天总感觉过敏确实缓解了一些,赵雅莉收拾东西跟李武杰准备回B市,说是跟一个老师换了课得赶回去上课。   桌子上放着一个口罩,赵雅莉说:“脸上过敏还没好全,你今儿早上把口罩戴上,外面天还有点儿冷,你那衣服能成吗?我把你厚衣服都拿过来了。”   葛菲没换衣服,把口罩戴上了。学校跟回B市是两个方向,李武杰非要开车把葛菲送到学校再走,葛菲站在车前,问:“李……哥哥呢?”   “啊?哦哦哦,”李武杰笑道,“他一大早就走了。”   .   到了学校,大清早,走廊上已经站了好多人在读书,王奕然值日,拿着个拖把往水房走,看见葛菲过来,看了看她的脸,说:“过敏还没好啊?”   葛菲点了点头,王奕然拎着个拖把跟葛菲站到了一旁。   昨天王奕然见了李凡来接她,而且陈玉珊说了那话,王奕然也没问她什么,这让葛菲心里更愧疚了。   她跟王奕然是同桌,还是舍友,但是她没说过自己家里的事给王奕然,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妈跟李凡他爸结婚了。”葛菲说。   王奕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挺好的呀,我想有个哥哥都没有。”   看了一眼周围人,王奕然小声说:“昨天你们走了陈玉珊心情看起来挺差的。”   “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怪她,而且李凡话确实说得挺重。”   “是不是故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有在苏子扬家,她突然说你跟李凡关系,我可不信陈玉珊的情商能在那种场合说出来那种话,”王奕然说,“你可别真跟她当姐妹了。”   葛菲摇摇头,“我跟她不熟。”   说话的时候苏子扬拄着个拐上来了,他脚上缠着纱布和固定板,样子有点儿傻气。   看见葛菲,他问道:“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   王奕然把拖把往墙上一靠,“昨晚上我们去吃烧烤,陈玉珊让葛菲喝酒了,她酒精过敏。”   苏子扬看了葛菲一眼,葛菲没说话,孙峻涛已经风风火火跑出来,要搀苏子扬进去,“你居然不请假,腿断了都不请假!”   苏子扬没让他扶,扶着后门和桌子单脚跳到了座位上,把拐靠在了墙上。   苏子扬进去后,王奕然说:“我故意的。”   葛菲没说话,因为她看见陈玉珊恰好走过来了。   陈玉珊是来给葛菲赔礼道歉的,葛菲说:“没事儿,我也以为喝一点儿没关系,还有李凡,他就是……你知道,他想要跟我处好关系才那样说的。”   陈玉珊听到最后一句话笑了笑,“所以说嘛,肯定是你平时对他太冷淡了。我今天早上在惠东广场那儿见他了,他跟张羽蒙一起,你们没一起来上学吗?”   葛菲摇了摇头,陈玉珊站的位置刚好在后门处,她转过身的时候刚好看见苏子扬坐在里面。   她从后门探头进去,教室里值日生在拖地,最后一排的两个人都站在门外面,陈玉珊直接走了进去。   苏子扬在低头看书,腿搭在桌子下的一摞书上,孙峻涛戳了戳他,“咳咳。”   陈玉珊说:“你腿怎么样了,今天就来上课了,医生没说什么吗?”   苏子扬转过头,掀了一下眼皮,顿了一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陈玉珊扯出一个笑,走出后门口看了葛菲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第 27 章   “倩倩, 白凤路新开了家海记火锅店,周末一起去吃吧,我请客。”   这条短信是孙倩倩的好闺蜜陈玉珊发来的,这还是自打孙倩倩生日后, 陈玉珊第一次主动邀请她。   孙倩倩跟陈玉珊打小就是同学,一起参加过市里的合唱比赛一起得过奖, 陈玉珊对她其实也一直不错, 她妈都说过陈玉珊有时候就像她的大姐姐,人长得漂亮、懂事还善解人意。   她想了想, 回道:“好啊。”   随着天气逐渐变冷,火锅店的生意异常的好,到了周末更是人满为患。   陈玉珊跟孙倩倩坐在包厢里, 点了个鸳鸯锅。   “我爸跟老板认识,本来座位挺难订的, ”陈玉珊笑着说,“小文下周回国,咱三个好久都没一起聚过了。”   孙倩倩的短发留长了一些,她夹了条豆皮, 抬起头说:“随便,我都有时间。”   饭吃得三分饱,陈玉珊叹了口气, 把筷子放下,盯着孙倩倩说:“你跟我说实话,上次大家都说你去见了苏子扬然后哭着跑了是怎么回事?我可跟他早分手了, 你不要顾忌我怎么想,咱俩的朋友关系比我跟苏子扬的朋友关系要早的多。”   孙倩倩犹豫了一下,放下料碗,“能怎么回事啊,其实他早拒绝我了,我生日那天回去给他发短信感谢他,你猜他回我什么?”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是,他问我,你是哪位?”孙倩倩撇了撇嘴,“我跟他初中就认识,你说他要真对我有意思,会连我手机号都不知道吗?”   “后来我去他们班找他,他说我想什么他知道,还说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我要喜欢去找他他也管不着。”   陈玉珊笑没达眼底。   她当初也是这么追的苏子扬。   “反正他女朋友都是追的他嘛,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在一起了谁追谁又没什么区别,而且我乐意啊。”   “傻啊,你当时就应该放弃,他都那样说了,咱自尊都不要了吗?”陈玉珊按了按服务器,道:“再来两瓶果粒橙。”   “所以我后来想通了,我问他成不成能不能给句准话,他说……唉果粒橙怎么还不到,好慢。”   话音刚落,服务员敲了敲门,放下两瓶果粒橙走了。   “说什么?”陈玉珊问。   “说他一早就告诉我了啊。”   陈玉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以后别这样了,苏子扬要是说出去,你这不成了倒贴。”   “珊珊你咋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倒贴啊,我现在反正死心了,但是也不后悔。再说,苏子扬应该不会说出去。”   陈玉珊当然知道苏子扬不会说出去,他没必要通过这些来向人炫耀他有多么受欢迎。   正是因为她知道,她才能在苏子扬一次又一次拒绝她,但又说了“你随便后”毫无顾忌地“倒贴”,保持“正宫”的风度,维持表面的和平,假装苏子扬的红颜知己。   她当初也跟孙倩倩一个想法,徐徐图之嘛。   今年世界杯那会儿,她以为凭借着他跟苏子扬当时的关系,她是可以关心一下他的起居与生活,建议一下他正确的作息方式的,却没想到苏子扬还是不耐烦,她气了,想用分手赌气,让苏子扬挽回她,可苏子扬一下就同意了。   或许对苏子扬来讲,有没有女朋友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当初他俩刚在一起的时候苏子扬也是这么跟她讲的。   至少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你觉得苏子扬喜欢什么类型的?”陈玉珊突然问。   孙倩倩喝了一口果粒橙,摇头道:“我觉得他压根不会喜欢谁。”   .   进入冬季后的体育课进行了改革,原本的球类运动教学统一换成了教打太极,学校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学生也乐得自在,不用在体育课上进行冗长的热身活动,打太极也费不了多大劲儿,两只手随便比划比划就可以在老师那儿蒙混过关了。   苏子扬因为腿受伤的缘故,连太极也不用打,体育课就呆在教室里自娱自乐。   这天体育课,体育老师在教“抱球”的动作,后面几个调皮的男生在嘻嘻哈哈说赵本山春晚关于太极的段子,“ 洗牌、唛牌,看牌糊了!”   “哈哈哈哈哈!”   说话的人声音大,周围笑声也大,前面的女生也跟着笑。   原本好好听体育老师讲的就没几个人,这一笑,体育老师的面子彻底搁不住了,“你们几个,给我站出来,你,你,还有你,还有……”   他点豆子似的乱点一通,有个刚才笑的厉害的问道:“老师,有我没?”   体育老师干脆也不点人了,让六班所有人都在原地站着不许动。   葛菲站了一会儿就头发晕,木木的,感觉脑袋都停止转动了,但这不足以让她向老师开口要求休息。   可过了一会儿,她的下腹开始坠痛,忍了一会儿,她终于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卫生巾随身带着,可是在教室。   她举起手,说了声“报告。”   体育老师问,“什么事?”   “老师我想回趟教室。”   “回教室干……”老师看了葛菲一眼,葛菲脸上很坦然,就是耳朵微微发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去吧。”老师说。   葛菲脱离了队伍,快速往教室的方向跑,她生怕姨妈漏出来,太阳很大,她穿着毛衣和厚外套,虽已到了十二月,身上仍然是粘糊糊的。   上课的走廊很安静,能听到各个班老师讲课和批评学生的声音,葛菲上了楼梯,在走廊上快步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子扬刚好单脚蹦着往外走,她走得急,差点儿碰到了苏子扬身上。   葛菲往旁边让了让。   苏子扬却没动。   苏子扬盯着她看,葛菲往左边让了一下,苏子扬单脚跳着站到了她面前,她又往右挪了一步,苏子扬也朝着她的方向挪动。   “你想干什么?”葛菲问他。   苏子扬垂了垂眼,靠在了墙上,他的睫毛很长,将他的眼神遮住,他突然觉得这样好没意思。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菲没回答他,也不左右错开他了,她从走廊绕到前门,从前门进来了。   苏子扬坐到了王奕然的座位上,葛菲走过来,看了他一眼,说:“麻烦你让一让,我要取东西。”   苏子扬起身站到了旁边,葛菲从书包里摸到了卫生巾,揉成一团握在手里,塞进了衣服口袋。   她从座位出去,苏子扬站在后门,葛菲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干脆连后门也不过去了。苏子扬却往旁边让了一下,也不知道地太滑还是他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葛菲想要伸手去扶他,想了想,也只是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苏子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感觉加固定板的地方似乎出了问题,整条腿都是麻木的。   “我是认真的。”他说。   葛菲看他站起来,就再没搭理他,想从前门绕着出去,苏子扬受伤的那只脚突然踩到了地上,上前一步把她逼到了墙角。   葛菲自下而上看着苏子扬,他的脸很好看,也不怪乎那些女生趋之若鹜,可他的表情却跟葛菲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很不一样,没有了自在潇洒的漫不经心,带着一丝执拗。   苏子扬盯着葛菲,语气弱了下来,“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一想。”   他的手圈在葛菲身侧,将她锁在狭小的空间里,葛菲冷冷地说:“让开。”   苏子扬没动,葛菲推了他一把,也不管他有没有摔倒,径直出了门。   她走在走廊,觉得苏子扬没有舟舟说的那么坏,却觉得苏子扬的想法很幼稚,她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这样,搞得对方难堪,连同学都做不成。   苏子扬是被架到车上的,他爸跟他坐在后面,脸色严肃,“让你在家休息你不听,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苏子扬笑道:“体育课从教室出去上厕所摔的。”   “没在厕所摔倒?”   “没。”   这回苏子扬在家修养,孙峻涛他们没去看,因为到了月底,又要考试了。   葛菲一头扎进了书本里,苏子扬不在,他身边围绕的那些莺莺燕燕也像是全消失了一样。   “陈玉珊跟孙倩倩好久都没来了。”孙峻涛叹了口气。   “怎么,你想了?”王奕然说。   “我是想苏子扬了,”孙峻涛说,“我就是有点儿想他,对。”   “我看你是想被抽了。”   孙峻涛没反驳,突然问道:“对了,昨晚沈思涵在宿舍没?”   “在啊,一般下雨的话她跟思思都不回去。”   孙峻涛眉头一皱,“那大概十一点那会儿她在干嘛?”   “不清楚,好像是在看小说吧,怎么了?”   “没事。”孙峻涛脸色一变,转了过去。   “神神叨叨的。”   这回月考,葛菲的成绩不退不进,排名出来后正好是元旦三天假期,赵雅莉说她晚上跟李武杰回来,让葛菲晚上过去。   中午十二点就放学了,王奕然约葛菲跟她去学校小后门买文具,王奕然常去的那家关了门,两人只能各回各家。   葛菲有家里的钥匙,她坐了公交回家,到了家门口,钥匙插进门里,却没想到扭了一下就开了。   她以为赵雅莉和李武杰提前回来了,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有人吗?”葛菲问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李凡的声音从他的卧室传出来,“我在家。”   葛菲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把书包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李凡和张羽蒙一起从李凡的卧室出来了。   “菲菲。”张羽蒙笑着跟葛菲打了个招呼,她笑起来很甜,葛菲看了李凡一眼,李凡的脸上没有表情,说道:“菲菲,你吃午饭了没?”   张羽蒙下厨做饭,葛菲想要帮忙,张羽蒙不许她过去,说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以后要下厨房的人。   李凡说:“谁说的,以后嫁了人也得进厨房。”   “那也要看嫁给谁了,像是你这样的就得下厨房。”   葛菲拿起桌上的苹果吃,小声问道:“哥,张羽蒙是你女朋友?”   “别告诉我爸。”   葛菲点点头,张羽蒙端着一锅烩菜出来了。   .   元旦过后,班委根据群众意见去找班主任,要求空出一天的晚自习时间举办班级元旦晚会,耐不住一群人软磨硬泡,加上六班月考成绩不错,姜老师同意了。   这天中午,班里一群女生就去了学校小后门买各种彩带和撒花布置教室,男生在教室边吹气球边踩气球。   关家驹说:“你们记得咱原来附中有个傻逼拿了个避孕套在操场吹没?”   “我去,你让我这个怎么下的去嘴啊。”   孙峻涛在一旁蔫蔫的,吹气球都比别人效率低。关家驹知道他是跟沈思涵分手了,班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也不打趣他,只是关家驹觉得孙峻涛跟沈思涵分手的理由比较奇葩,沈思涵说是她妈知道了,所以要分手。   王奕然跟葛菲买了东西回来的时候,孙峻涛也没了开他俩玩笑的乐趣,难得好言好语跟王奕然说了句“辛苦了。”   王奕然跟葛菲坐下,给办板报的女生递板擦。   沈思涵坐他俩旁边,嗑瓜子看手机。   王奕然问,“你跟孙峻涛到底怎么回事?”   “我每次用手机看小说或者动漫的时候他就给我发QQ消息,我还得退出界面给他回消息,好烦,后来他问我干嘛的时候我都不回,回头给他都说跟我妈打电话。”   葛菲在一旁道:“那你还喜欢他吗?”   “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反正就是随便凑一堆嘛,现在谈恋爱还指望以后结婚不成?”    ☆、28   刚收假回来, 整栋教学楼没几个真正收心想要好好学习的。到了晚上,各个班不是举行班级内部元旦晚会就是放着多媒体看电影。   下午吃饭时间,教室里已经有人将桌子摆到了两边,留出了表演节目的空间。   苏子扬是快上晚自习那会儿来的, 距离上次体育课他请假回去过去了三周,他走进来, 没拄拐没坐轮椅, 就像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句话只是随意说说而已。   桌子按照座位顺序摆放,孙峻涛和苏子扬从葛菲的前桌变成了旁边桌。从通知要办晚会开始, 每个宿舍都下了硬性指标,必须出不少于一个的节目。   王奕然跟葛菲商量好了要唱《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葛菲一下午耳朵里都塞着耳机, 嘴里默念歌词,生怕一会儿要表演的时候出了错, 以至于苏子扬都坐到了她旁边了葛菲也没发现。   晚会开始的时候姜老师准备进门嘱咐一些注意事项,一进门就被撒了一头的撒花,班长带头起哄让老师留给他们私人空间,姜老师气得边笑边骂:“别一会儿给我把房顶掀了!”   冬天入夜早,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能看到对面的高三教学楼里依旧是安安静静,教室里都是埋头写字的学生。   “高三真惨, ”王奕然咂了咂嘴,说,“菲菲你歌词背过了没有?”   葛菲摇了摇头, 说:“要不你一会儿还是自己上去吧,或者咱不要伴奏了,我发现我老进不去。”   “没事没事,大家都半斤八两,肖婷跟赵晴一会儿还说相声呢,那词儿比咱这长多了。”   沈思涵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跟吴超一起当主持人,话筒只有一个,两个人轮着用,串词听得底下笑声不断,孙峻涛兴致缺缺,看都不看沈思涵一眼。   葛菲旁边就坐着苏子扬,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班里的灯只开了两个,上面挂着彩带,光线暗下来后更是多了丝过节的气氛。   苏子扬安静坐着,时不时看一眼葛菲,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即便暖气很足也没有脱,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想一想,似乎她穿的衣服总是脱离不了这两种颜色。   “不热吗?”苏子扬笑着说道,葛菲楞了一下,才反应出来这是在跟她说话,王奕然紧张地在一旁听歌,葛菲说:“不热。”   苏子扬想说“你都出汗了”,他转过头,再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就轮到了葛菲跟王奕然上台表演,两个人走到了舞台中间,关家驹坐在讲台上操控着多媒体放伴奏,葛菲果不其然第一句就没跟进去,王奕然机智地从她手里拿过话筒,做了一个开话筒开关的动作,开始唱第二句。   有人开始给桌上发瓜子和饮料,班里热热闹闹的,真跟过年一样,有几个搞对象的把男女朋友都带到了班里,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看表演。   节目表演间隙还有抽奖环节,葛菲有幸抽到一个三等奖,奖品是“替班长代写化学作业一周”,沉寂许久的孙峻涛终于说话了:“卧槽,快看一下一等奖是什么!”   班长打开小纸条,上面写着:带王奕然同学回家。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苏子扬说:“这玩笑有点儿太过了。”   笑的人不笑了,说话的人还在窃窃私语,班长咳咳两声,“下面进入说出你的心愿环节。”   有男生拿了箱子进来,女生拿了便利贴发给每人一张,要求写下这一年的心愿,明年元旦开箱找到自己的看看实现了没有。   附中升上来的都在说之前种树时写下的心愿,孙峻涛想起自己的,自嘲地笑了笑,在便利贴上写下:考上清华。   王奕然偷瞄了一眼,嗤道:“你高二高考啊?天才。”   孙峻涛用笔随便涂了涂,改成了“王奕然瘦成安吉丽娜朱莉”,挑了挑眉,笑道:“怎么样?”   王奕然用笔敲了敲他的头,说:“滚。”   苏子扬看着眼前的便利贴纸,落笔写道:我希望葛,他用笔把那个葛字涂成了全黑,写下:我希望她不要拒绝我。   他想起去年的植树节,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说起愿望也想不起来要许什么愿的人。   班长来回转着收便利贴,转到孙峻涛旁边的时候孙峻涛说:“别偷看啊!”   “你的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泡妹子打游戏,”瞟了一眼苏子扬,班长说,“还有苏子扬的,连猜都不用猜,不是世界和平就是白板。”   苏子扬趁着班长说话的间隙将便利贴扔到了纸箱里,葛菲说:“班长,刚才恰好发到我这儿没有了。”   于是王奕然扔了便利贴进去,这个环节宣告结束。   就在班长刚把纸箱放到讲台的时候,班里的灯突然灭了,随之而来的是女生们的尖叫声。   透过窗,只见高三教学楼也是一片黑暗,不知是哪儿的店开张,烟花一声巨响,在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整个学校仅存那一丝光。   尖叫过后就是平静,班长拿了手机出来照亮,突然说:“其实还有一个节目,苏子扬同学为大家表演乐器演奏,我特邀的。”   苏子扬大大方方借着手机的亮度走到了舞台中央,他的腿其实还有些问题,葛菲看到他在走的时候一个步子重一个步子轻,但是不仔细看了,又好像正常得很。   苏子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口琴出来,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教室里一片黑暗,零零点点的手机光也关了。   他吹的是一首苏联歌曲《喀秋莎》。   声音刚出来,葛菲就怔住了。   她想起有一年春节,一家人回老家坐在炕上,葛青在打毛衣,爸爸拿着一个几块钱的口琴在吹喀秋莎,爷爷用那不标准的普通话哼唱: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妈妈掀了帘子进来,让大家吃饺子去。   在清亮而又悠扬的口琴声中,葛菲有些恍惚,她发现苏子扬的眼睛在看她,尽管教室里漆黑一片,但她就是能看见苏子扬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也许是气氛是使然,又或者他吹得太好听了,葛菲直直跟他对望着,没有躲避。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葛菲在心里跟着唱,窗外狂风大作,高三的学生已经开始庆祝难得的停电休息,她觉得心里格外平静,即便外面电闪雷鸣她也有安静的一隅。   苏子扬吹完一首歌,将口琴塞到了口袋里。班里其实还是闹哄哄的,拿手机玩游戏的玩游戏,低头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可他知道葛菲在听,葛菲在认真地听。   他其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有着罗曼蒂克思想、拥有文艺细胞的人,他喜欢足球,喜欢天才少年一球成名,沉溺球队团结的辉煌,却也惋惜英雄迟暮;他喜欢吹口琴,喜欢它干净浓郁的音色,喜欢它悠扬婉转的节奏,喜欢它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他上初中的时候吹口琴给朋友听,被建议为什么不去学吉他学钢琴,笑他老旧。   他看着葛菲的眼神,知道她在认真地听他,他忽然觉得开心,像是等到爱人来信的喀秋莎。   尽管只是一厢情愿的“爱人”。   苏子扬走回了座位上,葛菲脑子依旧回响着喀秋莎的旋律,她还有些恍惚,苏子扬就在桌子下面抓住了她的手,她想挣脱,苏子扬却抓得更紧了。   “就一会儿,好不好?”苏子扬小声说。   葛菲没说话,她觉得不好,既然她无法给与回应,就不能让对方无缘无故付出,她怀疑自己之前的表现出了错,让苏子扬误会了什么,她觉得这样很不好。   可刚刚敲在她心弦上的音符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着的,她无法在这样的气氛下说出拒绝的话,不拒绝吊着他残忍,可狠心拒绝不残忍吗。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把手抽出来,苏子扬怕攥疼了她,松了松,抓着她的手指头没放,王奕然问:“菲菲,怎么了?”   “没……没事。”葛菲不动了,任由苏子扬攥着她。   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苏子扬的样子,他嘴里叼着棒棒冰,漫不经心地回应关家驹和孙峻涛,三个人互相调侃,那种相处方式,其实她是羡慕的,她又想起其实第一次听说苏子扬的名字是刚来附中,她连关家驹都没有看清就记住了这个名字,她想起陈玉珊、张羽蒙、孙倩倩,还有存在于舟舟口中和孙峻涛口中的苏子扬历届女友,觉得两个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可刚刚听着他吹口琴,看着他的眼睛,现在被他紧紧攥着,又觉得两个人很近。   姜老师急匆匆进门来,通知大家周围有个施工队把电缆挖断了,让大家能回家的回家,住宿生回去别胡游荡。   葛菲趁苏子扬没注意把手抽回来开始收拾东西,大家把班里的糖和瓜子乱抓一通,往口袋塞,教室里的桌子板凳没有回归原位,垃圾也没人收拾,一片狼藉。   苏子扬说:“我在小天桥等你,就一会儿。”   葛菲点了点头,告诉王奕然自己今天回李武杰那儿。   小天桥是两栋教学楼连接的地方,没有教室,走廊上也没有人,周围很安静,今晚没有月亮,天很暗。   葛菲抱着书包走过去,苏子扬看见她过来,说:“书包沉吗?我拿着。”   说着伸手就来拿,葛菲让了让,刚要开口说不用,看见苏子扬停在空中的手,把书包递了过去。   整片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中,唯有眼前人的眼睛是明亮的,苏子扬把书包拎在手上,放任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葛菲的脸上,过了半晌,说:“你想得怎么样了?”   “什么?”葛菲问。   “我……”我喜欢你啊,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苏子扬突然有些怕,怕自己挑明了后两人真的要形同陌路,他犹豫了。   “我不喜欢你,”葛菲突然说,“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儿说,你不要对我太好,这样……”这样什么呢,葛菲也不知道,这样也许她就像听那首《喀秋莎》一样,恍惚了。   苏子扬笑了笑,心里很难受,像是有人压着他的心腔,他说:“我没闹着玩儿,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怕我们互相不了解,怕我三分钟热度,怕谈恋爱影响学习,或者,你就是不喜欢我,只要是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但是你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好不好?”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样会浪费你的好意,”葛菲说,“我不喜欢那样。”   “我喜欢,而且,谁说是浪费,以后的事情,什么都说不准呢。”   葛菲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点了点头。   苏子扬心里既难过又开心,他把葛菲的书包拎着,跟她一起下楼,下楼梯的时候碰到吴超,吴超问他:“你们俩顺路啊?”   苏子扬点点头,葛菲想,看来所有人都不觉得她会跟苏子扬在一起。   下了楼,两个人走了一段路,葛菲才发现不是往校门口去的方向,她问道:“不是回家吗?   “我去车棚取车,带你。”   “不行不行。”   “为什么?”苏子扬停下脚步。   葛菲说:“你腿还没好,骑自行车不怕断掉吗?”   苏子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走吧,去坐车。”   又开始刮风,很冷很刺骨,苏子扬往风刮来的方向站了站,把葛菲的羽绒服帽子扣到了她头上。   两人随着人流往校外走,苏子扬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摊开手掌,将糖放在手心上,“这是刚才班里发的,你喜欢吃草莓味的吗?还有苹果跟橘子味的。”   葛菲随便拿了一个,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皱了皱眉头,她吃了一个酸梅味的,要酸死了。   “甜吗?”苏子扬问她。   葛菲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接下来会甜啦! ☆、29   元旦过后很快又是期末考, 考前一天葛菲有点儿感冒,头晕乎乎的。她体质差,稍微有点儿小毛病就浑身不舒服。   期末考试的意义跟平时的不一样,考得好了明年开学会有奖学金, 附中的奖学金力度很大,每个班前十名都会有。   葛菲对待奖学金的渴望完全来自于赵雅莉, 她初中的时候年年拿一等奖学金, 似乎在家人眼里,她理所当然就会是跟优等生和奖学金挂钩的。   赵雅莉自打跟李武杰在一起后没以前那么频繁地督促过葛菲的学习了, 但就是这种“自然而然”,让葛菲觉得,赵雅莉认为她的优秀也是一种自然而然。   她依旧是住宿舍, 偶尔回家,晚上见过一次张羽蒙, 张羽蒙跟她挤在一起睡的,葛菲觉得怪怪的,但她觉得张羽蒙很好,她很喜欢。   葛菲拿着笔袋早早进了教室, 没想到苏子扬早到了。   苏子扬对她笑了笑,“早。”   葛菲把笔袋放到座位上,咳了一声, “早。”   “感冒了?”苏子扬皱着眉头问她,“吃药了吗?”   “吃了。”葛菲在座位上坐下,拿出在小卖部买的面包吃。早上第一科考的是物理, 她拿了本练习册瘫在桌上看。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孙峻涛早从失恋的阴影里解脱出来,一来就嬉皮笑脸地凑到葛菲面前说:“一会儿,照顾一下啊。”   葛菲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补充道:“我怕我有的题也做不对。”   孙峻涛说:“没事没事,苍蝇腿也是腿。”   “你连苍蝇都不放过。”王奕然从门口进来,她在隔壁班考试,进来借2B铅笔,一会儿要涂答题卡。   葛菲只带了一根铅笔,王奕然直接从她手里拿过去,两只手一掰,把铅笔拦腰掰断了。   孙峻涛转过头跟葛菲商量过一会儿的作弊注意事项,苏子扬突然起身出门了。   苏子扬心里有些不舒服。   自从上次葛菲答应不拒绝他的好后,明面上倒是不排斥他了,对他讲话也是客客气气,但其实态度还不如对待班里其他任何一个人好,他看见葛菲跟孙峻涛说话,跟王奕然说话,就待不下去。   他在外面吹了点儿冷风,前几天下雪了,还没完全消融,趴在走廊上的栏杆上能看到雪水的混合物,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急,要耐心,能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雪化成水也不是一下的事情。   陈玉珊跟孙倩倩挽着手往厕所走,两个人看见苏子扬,孙倩倩跟他打了个招呼,陈玉珊也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苏子扬点了点头,从后门进了教室。   两天的考试时间,苏子扬跟葛菲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还不如抱大腿的孙峻涛来得多,苏子扬不确定葛菲是否把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忘了,又或是连同之前秋游到现在的事情一并忘了。   他答题答得心不在焉,交卷子的时候要不是老师提醒,连学号都忘了写。   最后一门试考完的时候,班里一片欢呼,庆祝着即将来临的假期,姜老师在班里说了领取通知书的时间就让大家解散了。   葛菲低头收拾书包,她的鼻子有些堵,不知道是头发晕还是视力又下降了,刚刚老师在黑板上写的东西她眯着眼睛都看得模模糊糊。   王奕然说自己在走廊上等葛菲,苏子扬转过头来,问她,“你回家吗?”   葛菲不知道他问的是回哪个家,说道:“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葛菲想了想,说:“我想去配个眼镜。”   “我跟你一起去?”苏子扬小心翼翼地问道。   葛菲看了眼走廊上等着的王奕然,点了点头,“我先跟王奕然说一声,咱们三个一起去。”   苏子扬:“……”   .   “呃……我下午回家还有点儿事儿,要不你们俩去吧,”王奕然说,“这几天你住宿舍吗?还是回你那个啥那儿?”   “我不知道,等领了通知书我回B市。”   王奕然点点头,“就电子商城旁边那条街,有好多配眼镜的。”   葛菲跟王奕然在外面说了会儿话,等回去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苏子扬一个人,地上到处扔的草稿纸,苏子扬看她进来,问她:“王奕然不去了?”   葛菲点点头,苏子扬嘴角翘起来,“先去医院看看吧,别是假性近视。”   葛菲压根不知道近视还分真性跟假性,被说的愣住了,她说:“我只带了三百块钱。”   “我……”苏子扬想说我有钱,顿了一下,道:“我可以先借给你。”   两个人坐公交到了市一院,苏子扬看见眼科门诊楼那几个大字就直接往过走,葛菲拉了拉他,说:“不挂号吗?”   苏子扬从小到大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挂号的事情更是从来没轮到他干过。   “我去挂号,你在这儿排队等着,”他说,“饿吗?我刚看医院门口有卖吃的,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苏子扬去挂号,葛菲在眼科门诊处排队,过了一会儿,苏子扬又跑过来,说是今天的号已经预约完了,得等明天来。   冬天的夜黑的早,葛菲穿的毛衣领子高,她低着头,大半张脸都隐在领子里。   苏子扬突然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一走入繁华的街区,红灯酒绿,到处都是俊男靓女,街边的小饰品店在放《对不起我爱你》,街角有一对情侣抱在一起,女孩子戴着一个夸张的小熊手套踮着脚尖。   苏子扬问她:“你冷吗?”   葛菲下意识摇头,看苏子扬看她,又心虚地点了点头。   苏子扬朝她靠拢了一些,一把抓住葛菲的手,握着她的手,一并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葛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紧了。   苏子扬的口袋很暖和,确切地讲是他的手很暖和,他的手很大,将她整个手掌都包裹着,葛菲低着头,挣了几下没挣脱,就随他去了。   苏子扬忍不住笑起来,感觉整个天都亮了。   街上很冷,葛菲一直低着头,怕遇见熟人或者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可街上的人都或哭或笑地干自己的事,都有自己的世界,并没有人注意她。   苏子扬另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葛菲的头发,笑着说:“低头干嘛,跟个小鸵鸟似的。”   葛菲抬起头来,苏子扬才看见她的脸红了,眼睛怯生生的躲避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眼睛看着别处说:“我不冷了。”   苏子扬没放开她的手,说:“影院门口有家麻辣烫很好吃,不过你感冒了吃不了,等下回你感冒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他又说:“你想看什么电影?”   葛菲:“随便。”   电影院里的人很多,大都是些青年男女,这是葛菲除了小学学校组织看电影外第二次进电影院,大厅里摆着几个夹娃娃的机器,苏子扬说:“我去买币,你在这儿等着。”   过了会儿,苏子扬拿了几个游戏币过来,把游戏币塞进机器里,他问:“你想要哪一个?”   葛菲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满目琳琅的玩偶,指了指一只猴子。   苏子扬操控操控杆,“对准了没?”   葛菲弯腰往里面看,又踮着脚尖从上面看,“嗯。”   抓娃娃看着容易,苏子扬把手上的游戏币都实践完了也没能抓一个上来。   葛菲说:“算了,不要啦。”   苏大少爷今天一天两件事都没做好,挫败感油然而生,他说:“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一堆游戏币过来。   葛菲也是耐心,给他指挥,“你夹边边这个,这个不容易掉。”   “不行不行,往右点儿。”   “嗯,好好,唉。”   “算了算了不要了,”葛菲说,“你夹娃娃的钱都能买好几个,你很喜欢这个猴子吗?”   苏子扬:“我……不是特别喜欢。”   “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可以买一个,我刚刚看到卖爆米花的地方好像有卖的,应该不是很贵吧……”葛菲小声说道。   苏子扬看着她微微嘟起来的嘴,还有思考时转动的眼睛,觉得心跳猛地加速。   小小一只,好想抱抱她,亲亲她。   今天可能出门没看黄历,医院没号预约,电影院的正常场次票也卖完了。电影院前台的姑娘说他们有一个放映厅在放老电影,午夜场,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不间断的放,问他们要买票吗。   苏子扬看了眼葛菲,葛菲点点头,他笑着说,“两张票,要前排一点儿。”   两人买了电影票进去,说好了只看一场就出来。   午夜场的影院,零零散散坐着的人都是成双成对,或是边边角角坐着或是后排,只有他两人买的前排。   他怕葛菲看不清。   两个人坐到了最前排,电影放的是周星驰和钟丽缇演的《破坏之王》,苏子扬心思不在电影上,他时不时看一眼葛菲,看到她认真盯着屏幕,睫毛一闪一闪。   电影是星爷一贯的搞怪无厘头风格,电影院里的笑声一波接一波,苏子扬突然感觉旁边的身子在抖,他转过头,看见葛菲在小声抽泣。   “阿银好可怜。”葛菲看了他一眼。   苏子扬从口袋里掏纸巾,电影里阿银开始了经典的无敌风火轮桥段。他其实看过这个电影,只是那时候他并不能理解阿银,现在看着坐在他旁边的这个人,他忽然觉得喜欢一个人很美好,也并不可怜。   他没找到纸巾,伸出手掰过葛菲的脸,葛菲呆愣愣地看着他,他用食指在她眼睛上胡乱抹了抹。   影院里一片黑暗。   电影还在继续,葛菲沉默地看着苏子扬,她想起舟舟之前在家里说“我特讨厌那个阮妍,不喜欢人家人家送她东西还老拿,人家对她好她还照单全收,真的好贱”。   她看着苏子扬想,她贱吗,不,她其实也喜欢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黄泉碧落红尘紫陌还有之前石头的地雷,破费了么么哒,还有许多小伙伴灌的营养液,我今天才知道后台有个植树造林的活动可以看到是谁投的营养液,谢谢你们啦! ☆、30   苏子扬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要不然怎么会不顾之前好不容易建立好的友情,就想亲下去。他看着葛菲的脸,她的脸很小,似乎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易盖住, 脸上的表情是迷茫,又感觉很清醒。   他慢慢低下头, 葛菲的眼睛眨了眨, 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躲开,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脸上, 能感觉她的身体微微紧绷了一下。   苏子扬突然泄了气,在葛菲的发顶亲了一亲,然后抱住了她。   葛菲的身子在轻微地抖动, 她很瘦,苏子扬很随意就把她圈住了。他感觉自己很热, 拼命想要把这种热度也传到怀里的这个人身上去,葛菲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苏子扬侧过头,迷恋地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   “我……”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刚才哭了的原因, 葛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苏子扬乞求道:“就一会儿,好不好?”   “我感觉,其实我也喜欢你。”葛菲小声说。   影院的音响声很大, 苏子扬没听真切,只隐约捕捉到“喜欢你”这几个字。   他放开了葛菲,看着她, 光线很暗,人都好像是不真实的。   “再说一遍。”他说。   葛菲往周围看了看,角落上的情侣或低头耳畔厮磨或靠在一起静静盯着屏幕看,她抬起头,表情认真地说:“我没有不喜欢你,上次说的不喜欢你,其实是不对的,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喜欢一个人。”   她说的很乱,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葛菲的话一字一句传到苏子扬的耳朵里,他觉得比刚刚葛菲的小声说的那句话更不真实,他感觉自己的心腔有股热血迫不及待地要喷涌而出,兴奋、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充斥着他的脑子,他有些无法控制地拉过葛菲的手,在她的手掌心摩挲了一会儿,葛菲没有反抗,他说:“你心里排斥这样吗?”   葛菲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又低下头,葛菲闭上了眼睛,可是眼皮的抖动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苏子扬亲了亲她的脸,她的脸上凉凉的,触感很软。   “那这样呢?”   葛菲睁开眼睛,还是摇头。   “我们晚上可以不回去吗?就在这儿看一晚上电影。”苏子扬小心翼翼地问,他看着葛菲的眼睛,说:“就看电影,你困了就睡,好不好?”   葛菲点了点头,说:“明天早上去看眼睛。”   “好。”苏子扬笑着说。   电影在换,冗长而又沉闷,屏幕上的男女主角相遇相爱又分开,重逢时眼眶发红,好在结局是好的,世界上所有的爱情,只要付出了真心与坦诚,结局不可能坏,苏子扬看着屏幕,又转过头看葛菲,葛菲头一顿一顿的,似乎是困了。   苏子扬伸手将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脱了羽绒服下来盖到了她身上。   葛菲醒过来的时候苏子扬和她的头抵在一起,屏幕上的画面还在闪。察觉到她醒来,苏子扬也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葛菲的脸上有靠在他肩膀上印的小红印,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   “还困吗?”苏子扬问她。   “不困,”葛菲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儿渴。”   “那怎么办?”苏子扬笑着逗她,“可乐喝完了。”   苏子扬出去给葛菲买水,葛菲就坐在电影院里,等他出去了才发现他的外套还盖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外面冷不冷……   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说的话,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她想出去找苏子扬,把衣服给他,又怕没找到人给错过了,只得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等着。   苏子扬回来的时候头发有些湿,灰色的毛衣颜色很暗,他把手上的油条和豆浆递给葛菲,“外面下雪了,幸亏你没跟我一起出去,你摸一摸豆浆还热吗?”   葛菲把油条递给苏子扬一根,“我们在这儿吃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苏子扬把吸管插进豆浆里,低头吸了一口,“嗯,不烫也不凉,”又把豆浆递给葛菲,指了指后排,“他们也在吃东西,外面冷得很。”   两人吃了东西,过了会儿,影院工作人员进来通知散场,葛菲把垃圾从座位上拿起来,衣服递给苏子扬,“你先把外套穿上。”   苏子扬冲她笑笑,穿上外套,把她的手拉过去包裹在手心里,塞进了口袋。   放映厅出去的通道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苏子扬忍不住从后面抱了抱葛菲,又弯腰亲了亲她的耳朵。葛菲僵硬着身子,小声说:“有人。”   “我亲自己女朋友,不可以吗?”苏子扬笑着说,“走出电影院,谁都不认识谁。”   葛菲想了想,看了看周围在一个空间里待了一晚上的人,他们依旧是陌生的。   外面雪很大,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整个城市素白一片,路上只有稀少的几个早餐店开门了,路上的清洁工裹紧了衣服清扫道路。   苏子扬突然让葛菲等一等,说完就一个人往电影院的地方跑,葛菲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拿了个猴子玩偶回来了。   苏子扬跟影院的员工磨蹭了好一会儿,卖玩偶的跟影院不是一个系统,还没开门,最后是员工答应他先把钱收着,等老板来了把钱转交给他。   葛菲接过猴子,说:“我还以为你忘东西了呢。”   “把猴子忘了,”苏子扬说,“你把手放到猴子肚子里,可以暖手。”   葛菲一看,猴子肚子果然有一个可以塞进去的地方,她把手塞了进去,笑着说:“好神奇。”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可是我不冷了,把猴子冻着了怎么办?”   苏子扬一愣,说:“对,不能把猴子冻着了。”   葛菲把猴子玩偶塞进了书包里,苏子扬在旁边的饰品店买了一个手套给葛菲,葛菲一只手戴着手套,一只手被苏子扬握在手里,说:“手套的钱,我……”   “你过几天生日,”苏子扬打断她,“手套是生日礼物,回头你回家了,我没法给你送生日礼物了。”   “还有猴子,也是生日礼物。”他补充道。   “我生日已经过过了,”葛菲说,“我都过的是阴历生日。”   “那就是补送的生日礼物,”苏子扬觉得葛菲有时候真是一根筋,可是一根筋的样子也很可爱,“你寒假回B市吗?”   “我不知道,听我妈妈的,我妈妈说在哪儿就在哪儿。”   想起赵雅莉,葛菲的心情突然有些不好,赵雅莉明令禁止她谈恋爱,要是赵雅莉知道她跟苏子扬,她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两个谈……我们两个的事情,能别给别人说吗?”葛菲看着苏子扬,“我不想别人知道。”   苏子扬笑笑,“好。”   葛菲想好了,等她跟苏子扬上了大学了,她就给赵雅莉说,赵雅莉肯定会喜欢苏子扬的,苏子扬的姥姥很好,他爸妈也一定很好。   她心里怀揣着一丝丝对未来的幻想,感受着握着自己手的温度,觉得很温暖。   两个人这回去医院挂上了号,葛菲第一次来看眼睛,医生给她滴了散瞳的药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得过两天才能来验光配镜。   苏子扬拉着她,葛菲想随便在外面走走,苏子扬非说她感冒没好,不要出去受凉了,叫出租车要送她回学校,他有点儿后悔昨天晚上让葛菲陪自己在电影院待了一晚上,听着她说话的鼻音就觉得心里揪揪的难受。   葛菲不想回宿舍,领完通知书她就要回B市了,一个寒假都见不了苏子扬,她想跟苏子扬多待一会儿,哪怕就是在外面随便走走。   葛菲嫌坐出租车奢侈,苏子扬说坐公交挤不舒服,两人争执不下,葛菲说:“我们走回去吧。”   “不行,走回去迎了风感冒更严重了。”苏子扬直接拒绝了她。   葛菲咬了一下下嘴唇,看着苏子扬,“我昨晚上就想好了,今天一天都跟你待一块。”   苏子扬觉得她的语气像撒娇,软软的,他心软了,他也不想让葛菲早点儿回去,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可是外面真的很冷,路上的行人都是来去匆匆,恨不得裹个被子在身上。   两人最后去了市图书馆,图书馆里暖气很足,苏子扬买了水让葛菲吃药,两人坐在一起,偷偷在桌子下面牵着手,一直待到闭馆才依依不舍地出来。   葛菲没拗过苏子扬,两个人坐了出租车回学校,苏子扬把葛菲送到宿舍楼下,嘱咐她记得吃药,宿舍没人害怕了就给他打电话,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窗,被子要盖好。   苏子扬第一次觉得自己婆婆妈妈,好在葛菲没说什么,只是乖乖地点头。他看了一眼葛菲,忍不住抱了抱她,葛菲往一旁看,苏子扬说:“宿管阿姨不在。”   苏子扬的手在她头上呼撸了一会儿,把她放开,看着她半晌,把手轻轻放到了葛菲的嘴巴上。   天上没有月亮,可他还是看见了亮光。   他问道:“我可以亲亲这里吗?”   葛菲敏感无措地扭了扭头,苏子扬的手移到了她的唇角,他有些失望地放下手,觉得自己太急了,“你赶紧进去吧,外面冷得很。”   葛菲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声音细如蚊蝇:“可以。”   苏子扬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朝着她的唇瓣吻过去。   葛菲闭着眼睛,身体在发抖,苏子扬蜻蜓点水般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葛菲很乖,一动不动,似乎任由他索取,她的嘴巴由于感冒有些干,但是很软,就像她的人一样,尽管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内里的心却是敏感勇敢而又柔软的。   苏子扬感觉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冒到了头顶和身下的某个地方,两人双唇轻轻厮磨,黑夜是最好的掩护物,考完试的校园寂静无声,唯有风刮来,扑簌簌的雪花从树上落下来为夜晚增加了一点音符。   鼻间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加剧了这份温柔,苏子扬紧紧抱着葛菲,忍不住撬开她的双唇,在她的口腔里肆意地游荡,两个人的舌尖缠绕在一起,似乎有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葛菲的表现很生涩,虽然她极力地配合着自己,身体却一直很僵硬,苏子扬一想到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亲了一会儿,听见葛菲嘴里逸出小小的一声,“疼。”   他赶紧放开了葛菲,这才发现葛菲的双唇已经有些红肿,他忍不住又亲了亲葛菲的唇角,说:“对不起。”   葛菲不仅嘴巴涨红,整张脸都是,她小声低着头说:“我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亲了=333333333333333333333= 谢谢黄泉碧落红尘紫陌姑娘的地雷,还有小天使们的订阅和评论支持。 何以回报,唯有撒糖! btw,晋江最近好像又抽了,不显示更新,可以点进目录里看看(>_<) 基本上是每晚八点半更新,更不了或者推迟会在文案第一行通知。 ☆、31   葛菲躺在床上, 心跳依旧止不住的加速,她想起她妈妈老说她胆小,可她哪里胆小?想起刚刚的吻,她觉得她可能发烧了。躺了一会儿, 睡不着,她干脆从床上爬起来, 把猴子和手套一并洗了, 水很凉,她的脸却还是很烫。   睡前她又想了想, 觉得女孩子这样太不矜持,下回不能这样了,又觉得喜欢就是喜欢, 喜欢就去做没什么不对。   领取通知书的这天又下雪了,这几天苏子扬几乎每天都来学校找葛菲, 两个人或者去实验楼的自习室看会书,或者是待在学校图书馆,在校园走的时候,牵个小手都偷偷摸摸, 尽管刚在一起就一亲芳泽,苏子扬却很尊重葛菲,每次亲亲之前都要问问, 搞得葛菲倒是很不好意思。   葛菲配了个新眼镜,度数很小,苏子扬陪她去的。配镜的师傅当时告诉她非球面的比球面的好, 但是贵,问她要哪一个,葛菲说球面的,苏子扬非要自掏腰包给她配一个非球面的,又说是生日礼物,葛菲拿眼镜出门的时候嘟囔道:“哪有生日礼物送眼镜的。”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话,苏子扬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看葛菲,又很快把头转过去。   通知书上的成绩单包括具体成绩和排名,坐在讲台下的人都翘首以待,过了会儿,班主任直接把通知书发给前面几排,让同学发下去。   “苏子扬,跟我出来一下。”姜老师在讲台上说。   葛菲看了眼苏子扬,苏子扬也转过头,两人对视一秒后又迅速转回去。   班里叽叽喳喳个没停,王奕然看见葛菲放在一旁的眼镜盒,说:“菲菲,你配眼镜啦,多少度?”   “一个一百一个一百五,”葛菲有些心不在焉,盯着手上拿着通知书的同学看,“王奕然,我有点儿紧张。”   苏子扬被姜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一进去先跟其他老师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坐到了姜老师对面。   “苏子扬,你这回英语成绩又很差。”姜老师说。   苏子扬没说话。   “以前我不管你学习,因为觉得你虽然看着不着调,但是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不着调?”苏子扬笑说。   姜老师瞥了他一眼,“不过前几天杨教授打电话给我,说是家里一直打算让你高二出国,让我好好抓一抓你的英语成绩,还问你这回期末考怎么样。”   苏子扬敛了敛眼神,低头道:“再说吧,我一直没答应,”他抬起头,“姜老师,我会好好学英语的,跟出不出国没关系。”   苏子扬跟姜老师说了再见,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葛菲正站在外面,葛菲手上拿着几本寒假作业,问他,“姜老师在里面吗?”   苏子扬点了点头,问她手上拿的寒假作业是怎么回事,葛菲说发到她们那发多了,苏子扬摸了摸她的头,葛菲突然笑了,神秘兮兮地小声说:“苏子扬,我进年级前三十了!”   苏子扬心下的石头放下来,知道葛菲没听见他跟姜老师的谈话。   他笑着问:“想要什么奖励?”   葛菲摇了摇头,“要了奖励好运气就没了。”   苏子扬没说话,他知道葛菲的好成绩不仅来自于运气。   放寒假后葛菲回B市,苏子扬送她到大巴车站,车站里到处都是离开或返航的人,熙熙攘攘。苏子扬跟葛菲站在一起排队,装作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因为葛菲之前叮嘱过他,怕在车站碰到老乡,有人给她妈妈说。   临上车前,苏子扬趁乱牵了牵她的手,叮嘱她到家了发短信,想他了也发短信。葛菲点点头,张了张嘴,说:“我有可能回A市过年。”   苏子扬眼睛一亮,说:“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车站接你。”   葛菲摇头说:“我可能跟我妈妈一起过来。”   检票的在车门口喊还有人吗,苏子扬依依不舍地把葛菲的手放开,“快上车。”   葛菲回了趟老家,爷爷的身体还成,就是前段时间咳血又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家里的狗被门口路过的卡车碾死了;咪咪还是整天趴在灶房的窗台上,懒洋洋的;奶奶在家里闲不住,想要跟村里人一起出去栽花,被葛青和赵雅莉以照顾爷爷的名义劝住了。   李武杰也带着李凡去了趟葛家村,爷爷很热情,奶奶却很冷淡,始终觉得给守寡的儿媳再找一个人会被人笑话。   大年三十这天,李武杰一早就开车把葛菲和赵雅莉接到了A市。还没到晚上,整个城市却已经灯火通明,进户门处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灯笼和春联,到家门口的时候李凡正站在凳子上贴春联,看见先上来的葛菲,问她:“菲菲,帮我看看正着没?”   葛菲歪头看,李武杰拎了一大堆东西上来,笑着说:“正着呢。”   赵雅莉在厨房拌饺子馅,李武杰把家里的灯全开到了最亮,葛菲跟李凡坐在客厅边嗑瓜子边看电视,各个频道的节目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一会儿是漠河的过年场景,一会又是海南的景色。李武杰给李凡和葛菲发压岁钱,赵雅莉从厨房里出来,手上都是面,看着葛菲笑道:“叔叔给你你就拿着。”   葛菲接过钱,说道:“谢谢叔叔。”   葛菲这回回来没给苏子扬说,一是坐在车上没有机会发短信,二是她想给苏子扬一个惊喜。李凡下午就出去了,赵雅莉喊着让他在家里吃了饭再走,李武杰说:“你不用管他。”   到了晚上,赵雅莉做了一大桌菜,三个人坐在客厅边吃饭边看电视,拜年的短信蜂拥而来,赵雅莉跟李武杰忙着回短信打电话,葛菲说了声:“妈,我吃饱了,”偷偷进了房间。   苏子扬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短信也发来好几条,有一看就是群发的“新年快乐,兔年大吉”,还有好几条问她在干什么和“恬不知耻”说想她的短信。   葛菲拿着手机进房间不到一分钟,苏子扬的电话又来了,她站到窗口边,把窗户打开,接起电话。   “你妈妈现在不在吗?”这是苏子扬的第一句话。   “今天A市市中心有烟火大会,要是你在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这是苏子扬的第二句话。   “我现在就骑车过去,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你大概过半小时下楼,外面有点儿冷,穿厚点儿。”这是苏子扬的最后一句话。   葛菲给赵雅莉说王奕然约她出去看烟火大会,赵雅莉听葛菲说过王奕然,叮嘱她回来注意安全。葛菲下了楼,小区里的灯笼都点亮了,正是万家灯火。小孩在院子里堆雪人,手上拿着烟花跑来跑去,苏子扬给她发了条短信过来:我昨天刚剪了头,有点儿丑。   葛菲下来的早,在小区门口等着。苏子扬来的时候她正往另一个方向看。   苏子扬在葛菲旁边停下来,双脚撑地伸手揉了揉葛菲的头。   葛菲转过身,微微扬着头,笑得露出小虎牙,眼睛眯成一条缝,“哪里丑了?”   苏子扬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不丑吗?”   葛菲摇头,“你自行车没有后座,坐哪儿啊?”   苏子扬把葛菲抱到了自行车横梁上,问她:“屁股疼不疼?”   葛菲抓紧了车头,摇头说:“我有点儿害怕。”   大年三十的夜晚,两人在城市的街头肆意驰骋,苏子扬骑得很快,葛菲吓得尖叫起来,苏子扬故意逗她,双手撒了车把,葛菲身上穿着苏子扬的外套,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叫道:“你疯啦!”   快到市中心的时候,人逐渐多了起来,十字路口红灯,苏子扬停下来,从后面抱了抱葛菲,葛菲呼吸还有些急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苏子扬没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葛菲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苏子扬?”   她转过头去,正看到李凡和张羽蒙走过来。葛菲坐在横梁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李凡看,她想起自己还戴着口罩,李凡不一定能认出来她。   “菲菲?我刚从后面看着就像你。”李凡走上前来。   绿灯亮了,葛菲从横梁上跳下来,苏子扬蹬车靠到了路边。   张羽蒙夸葛菲的手套好看,苏子扬跟李凡说话,过了一会儿,李凡过来,说:“咱一起走吧。”   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苏子扬推着自行车走葛菲旁边,葛菲中规中矩地走着,走了一会儿,凑到李凡的旁边,小声说:“哥。”   李凡扭头看她。   “别给我妈说。”   李凡点点头,“喔。”   A市的烟火大会在市中心的一个广场上,为了避免烟花爆竹燃放事故,周围一圈都被圈起来。来的人很多,大都是大人带着小孩,四个人坐到了广场旁边一个早停水的喷泉上面,边吃冰棍边等着烟花开始。   .   姜哲和家里人出来,远远看到有个人像苏子扬,走近了仔细看看,发现确实是他。   他脚步慢下来,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瞬,他看到苏子扬转过头,亲了亲旁边那女生的脸。他眯着眼睛,认出了那女生是那天跟苏子扬一起,砸了他的那个人。   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看来孙倩倩被甩了。   他爸妈在前面喊他,姜哲说了声来了,又看了一眼刚才的方向,转身没入了人群中。   .   烟花大会还没到最后,赵雅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葛菲把电话接起来,听不清那边说话,广场里舞龙舞狮的刚开始,人群的欢呼声不断,她把另一只耳朵捂住,听见赵雅莉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葛菲说她跟哥哥一会儿一起回去,赵雅莉就没再说话了,只让她别玩得太晚了。   苏子扬的短信也是一个接一个,拜年短信和他妈妈的短信掺杂在一起,他一个也没看。   他舅舅从国外回来了,带着表妹一起,原本今天要去姥姥家吃年夜饭,他接到葛菲的电话心就早跑了,出来的时候姥姥还打趣他是不是急着去找女朋友。   葛菲挂了电话,转过头看到李凡还在讲电话,似乎是他爸爸,他一直应着好好好。   张羽蒙从喷泉台阶上跳下去一格,说:“咱们回去吧!”   李凡说他先送张羽蒙回去,让葛菲跟苏子扬一起。葛菲又坐在了前梁上,苏子扬给她把帽子戴上,从后面双手捂了捂她的耳朵,说:“冷不冷?”   葛菲摇了摇头,扭过头问:“你跟李凡那会儿说什么了?”   “没什么,”苏子扬踩了一下脚蹬,“走喽!”   为了能跟葛菲多呆一会儿,苏子扬骑得很慢,葛菲坐在前梁上,随着夜风轻轻晃脚,她扭过头跟苏子扬说话,“你腿还疼吗?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苏子扬把受伤那条腿甩了甩,“没事 。”   他说:“其实我今天带了口琴,本来想吹给你听,但是他们俩来了,不想让他们听。”   葛菲忍不住笑了笑,把毛衣领子拉高了低头遮住下半张脸,说:“给他们听听也没什么嘛。”   葛菲的笑没延续下去,因为她看见赵雅莉就站在小区门口,刚要给苏子扬说,苏子扬已经将车停在了赵雅莉面前。   “妈……”葛菲赶在苏子扬伸手过来从自行车上跳了下去,低头站到了一边。   苏子扬扭头看赵雅莉,“阿姨,我是李凡的同学,刚他让我送他妹妹回来,我先走了。”   赵雅莉板着的脸微微放松,“谢谢你了,路上小心。”   苏子扬跨上车,葛菲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苏子扬冲她笑着挥挥手,小区里突然有人开始放鞭炮,喊着过年了过年了,葛菲用口型说道:“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o(∩_∩)o 先开开自行车 ☆、32   刚回到家, 赵雅莉就开始念叨,说葛菲怎么能让男孩子把她带到横梁上。   葛菲喝一杯水,从水杯后面抬起头,小声辩驳, “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赵雅莉又皱着眉头喋喋不休,说她到了附中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很内向的。   李武杰端盘子过来, 笑着说:“孩子变外向了不好吗?”   赵雅莉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开学后天气逐渐变暖,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在附中穿过短袖和棉袄,度过了夏秋冬,又进入了春天。   葛菲的成绩完全稳定在班级前十, 年级前一百。   相较于刚进附中的迷茫与不安,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学校的生活节奏与人际关系, 对自己的目标也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有次英语课轮到葛菲演讲,讲的是“my dream”,葛菲很认真地说起了自己小时候想当一个宇航员,只是现在眼睛不行, 估计过不了军检。   下来以后孙峻涛笑她,说她这小身板,进了太空就消失在宇宙之中了。   苏子扬一本正经地教育孙峻涛, 说相对于宇宙这个参考物,每个人的地位都是一样的,哪怕你是秦始皇也是不能幸免。   孙峻涛说:“你怎么说话老向着葛菲, 要不是知道你跟李凡认识,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奸情。”   葛菲嘿嘿笑了两声,苏子扬敲了下她的头,说:“傻。”   葛菲跟苏子扬就像青春期每个早恋的小情侣一样,偷偷在学校的情人道约会,没有什么关于未来的压力,最大的担心也不过是被家里人知道而已,日子平静如水,每天都过得很慢,生活中充斥着考试学习与作业。   如果不是那天遇见陈玉珊,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   那天下课,葛菲跟王奕然结伴去上厕所,在楼道碰到陈玉珊,陈玉珊跟孙倩倩形影不离,两人边走边说话。   “我听小文说苏子扬明年也去美国。”说话的是孙倩倩。   “小文不是回去了吗?”   “过年回来的时候说的。”   葛菲跟王奕然走前面,脚步停下来,陈玉珊和孙倩倩走到了两人旁边,扭头跟她俩打了一个招呼。   陈玉珊笑了笑,继续跟孙倩倩说话,“我就说他怎么以前上课老睡觉,原来是打算高二直接去美帝啊。”   王奕然发现葛菲脸色有些不对劲儿,问她,“肚子疼?”   葛菲摇头,苏子扬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她以前吃的止疼片,每次她来大姨妈的时候都带着,嘴上说着吃药不好,但是看她痛经又心疼。   她说:“我不想去上厕所了。”   葛菲迫不及待想要问问苏子扬,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她要经过一些传话筒而知道这些,为什么苏子扬在明知道自己马上要离开还能理所当然地对她说一些承诺。   葛菲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到足球场的时候她才冷静下来,她想一会儿要怎么跟苏子扬说,她觉得她应该信任苏子扬,而不是信任一个没有深交过的人。   葛菲在足球场边站了一会儿,苏子扬就扔了球跑过来,春天刚过,还有一些寒意,他穿一条黑色的T恤,外面套着一个白色的短袖,头发被汗打湿了,居高临下地笑着看葛菲,“饭吃了吗?”   葛菲盯了他一会儿,苏子扬说:“怎么了?”   葛菲往旁边走,苏子扬跟在她后面,两人走到足球场后面的小树林,苏子扬看旁边没人,上前抱了抱她,葛菲嫌弃地说:“臭。”   苏子扬把她放开,问道:“说吧,怎么了?”   “你要去美国?”葛菲问他。   苏子扬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没说话。   葛菲往后退了一步,“听说哦,美国的女生都是胸大腿长身材好哦。”   苏子扬沉默,葛菲继续道:“我听她们说你是高二就去是吗?”   她说着说着有些不受控制,声音发抖,“你妈妈是想让你以后留在美国吗?”   “出国只是以前说过的事情,我跟我妈说过不去了,”苏子扬伸手把她抱住,亲了亲她颤抖的眼皮,“她们说的,她们是谁?”   “什么是不去了?是现在不去,还是以后也不去了?”   “以后也不去。”   葛菲听到苏子扬的保证,心放到了肚子里。虽然一些人总是说,轻易说出口的话,往往最不靠谱,但她就是相信苏子扬,她甚至给苏子扬找理由,一开始不告诉她是因为怕她想的多。   她仰起头,说:“你周测的物理卷子一会儿借我一下。”   “你哪道题做错了?晚自习我跟王奕然换个位置。”   “不要,我不要跟你坐一起,”葛菲说,“我答应了王奕然帮她带饭,你要吃什么吗,还是二楼那家酱饼?”   苏子扬说:“我跟你一块去。”   晚上苏子扬回家,他妈妈还没回来,家里的冰箱里有几瓶橘子汽水,他拿一瓶出来,放到桌上,等瓶子摸起来不太凉了才拿起来喝了,音乐频道在播放南拳妈妈的《橘子汽水》。   ——我站在教室门口的小角落,偷偷看着你可爱的笑容。   他想起葛菲,觉得有些应景,拿出手机把这首歌下载了,他下午跟葛菲吃了食堂二楼的砂锅,回来的时候听班里人说有人曾经在那个窗口吃出过一个小青蛙。   苏子扬插了根吸管进去,汽水很冲,他差点儿流出眼泪来。突然有人把门推开,说:“什么事急急忙忙非要今天说?”   他妈妈杨明新换了鞋跟苏子扬在客厅坐下,苏子扬说:“妈,我说过不想去美国。”   “这句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了,不是说了推迟到高三去吗,反正得高中过去,学校的话也一直在看,你英语最近有好好学吗?”   “没有,”苏子扬如实说,“我不去美国,也不会好好学英语,高二不去,高三不去,以后也不去。”   杨明新叹了口气,“我听你姥姥说你谈恋爱了,是附中的同学吗?现在谈恋爱妈妈不反对,但别因为女生影响你以后的事情,学生时代的爱情最珍贵也最经不起考验,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那个女生家里人要求她出国,她会为了你不去吗?”   苏子扬想说她家里人不会让她出国的,可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葛菲会怎么做呢,葛菲会告诉他,然后让他等她,她肯定以为两个人还是会在一起的。   可他可以这样吗,也许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思想和观念早已经不同了,他至少要在那边上完大学和硕士,甚至博士,这么多年的时间有太多的不确定,他突然很害怕,害怕他到时候连葛菲的样子都忘了,她可能还傻傻地等他,害怕有一个男生在她身边对她好,她忘了他。   他有太多害怕和太多担忧,杨明新说他太幼稚,可他现在就是这样想的,他突然想去把晚上那道物理题跟葛菲再讨论一遍,想看她皱着眉头问他“为什么我这个方法是错的”,想看她上课时不得不戴着眼镜傻的可爱的样子。   “我不会去的,妈妈,”苏子扬说,“我现在想去一趟姥姥家,想吃焦姨烙的饼。”   杨明新揉揉眉心,说:“我去睡了。”   苏子扬骑车出门,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转悠,迷迷糊糊就骑到了附中门口,看门的大爷问他干什么,他说他把手机落在教室里了,进去取一趟。   他骑着车到了葛菲的宿舍楼下,他知道哪一间是葛菲的宿舍,宿舍已经熄灯了,屋内一片黑暗,他在想,她睡着了吗。   他给葛菲打电话,想问她在干什么。   过了好久,葛菲接了,回复他:“洗完脚啦,刚给王奕然压着她坐仰卧起坐呢,”她有些开心,“我知道我那道题哪里错了,我没看清是相对静止。”   苏子扬笑了,她压根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以后别人说我怎么怎么样你就直接来问我,像今天这样。”   葛菲沉默了,苏子扬猜她是在点头。   “嗯,你现在在家吗?又是一个人?短信说明天会下雨,你记着带伞。”   “好,”苏子扬说,“晚安。”   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口,真切地听到葛菲的声音,觉得心踏实了。   跟杨明新这次不欢而散的谈判,苏子扬说清了自己的意思,他管杨明新怎么说,腿长在他自己的身上,人生也是他自己过的,并不需要任何人安排。   隔天一早,苏子扬在校门口碰见陈玉珊,破天荒地对着她笑了笑,陈玉珊有些受宠若惊地上前跟他打招呼。   苏子扬穿着雨衣骑在车上,说道:“我记着你以前最讨厌在背后挑拨是非的人。”   陈玉珊的笑容一僵,苏子扬踩一脚脚蹬,走远了,只留下溅起的水花和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O(∩_∩)O ☆、33   五月份的时候小文从美国回来了, 只待两天,正好是她的生日。那天下午苏子扬跟葛菲在市图书馆看书,外面骄阳似火,万里无云。小文给苏子扬打电话过来, 说包了一个狂欢的小别墅,找一群人聚一聚。   苏子扬不想过去, 他知道小文跟陈玉珊关系好, 聚会的人里八成就有陈玉珊,还有小文那群不知道从哪认识的朋友, 当初他跟那群人也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遇见了还能自来熟地说上两句话,现在却是想到就觉得烦。小文喜欢在外面说他这个表哥, 小时候逢年过节也老是喜欢缠着他玩。   苏子扬说了不去,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小文电话又打过来了,“哎呀哥!我都给同学说了你今天要过来的,你不来我面子往哪儿搁啊, 我今天还生日呐。我知道你跟陈玉珊分手了,这回我就没叫她,你过来嘛, 你不过来我打电话让姑姑给你说。”   苏子扬没说话,跟葛菲两个人站在图书馆外面,他把葛菲往阴凉处拉了一下。   小文的声音很大, 葛菲说:“要不你去吧,我坐车回家。”   小文似乎听见葛菲说话,有些兴奋地说:“是不是新嫂子哈哈哈?哥你跟你同学一起来嘛!”   苏子扬看了眼葛菲,葛菲点了点头,他说:“好吧。”   除了苏子扬的姥姥和“小姨”,葛菲还没见过苏子扬的家人,她有点儿紧张,问苏子扬要不要给小文带个生日礼物,苏子扬说不用。葛菲觉得不带礼物不礼貌,况且是她第一次见人家,还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她问苏子扬小文喜欢什么。   “不清楚,不过她老念叨一个男子组合。”   市图书馆后面有条街道,路的两旁都是小饰品店和文具店。葛菲跟苏子扬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一个小文喜欢的组合的写真集。   葛菲特意挑了一个包装纸让老板包起来,还塞了张生日快乐的贺卡在里面,她的字写得秀气,苏子扬在一旁说:“回头礼物送给她了,贺卡我拿回去。”   葛菲笑了笑,“你要喜欢,回头我给你写一百张……谢谢老板。”   秋水苑坐落在郊区,是个别墅群,这几年刚建成的,业主不多,固定住户更不多,做的都是日租的生意,别墅里各种设备应有尽有,是聚会的好去处。   苏子扬跟葛菲倒了好几辆车才过来,一下车就看到小文在小区门口站着。   小文长得很好看,苏子扬家人似乎都是一种长相,张扬、明媚。两人刚走过去,小文就笑着上前挽着苏子扬的胳膊道:“哥,你终于来了,我在这儿等特别久了,腿疼死了。”   葛菲站在一旁,苏子扬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开,说:“这是我同学,葛菲。”   葛菲把手上的礼物递给小文,笑着说:“生日快乐。”   小文接过礼物,“谢谢。”继续对苏子扬道:“今天晚上我们打算吃火锅,你不是不喜欢吃香菜嘛,刚才买食材的时候我都没让他们买。”   小文喋喋不休地说话,苏子扬脚步放慢了走到葛菲旁边,牵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葛菲仰头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小文往两个人牵着的手看了一眼,砸吧着嘴巴笑着道:“怪不得不理我了。”   别墅里人很乱,有躺沙发上拿手机玩的,也有席地而坐打牌的,透明玻璃围成的厨房里人挤人。葛菲跟苏子扬进来的时候有几个人看过来,接着有人说了一句:“杨文钦你哥来啦!”   葛菲把自己的手从苏子扬的手中抽出来,苏子扬朝看他的人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有几个人看着苏子扬跟葛菲的方向窃窃私语,还有过来拉着他俩一起去打牌的。   苏子扬看葛菲一眼,葛菲摇了摇头,他说:“不好意思,不去。”   别墅一共三层,小文的朋友各层都有,来的人很多,苏子扬一个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他感觉很无聊,想拉着葛菲走,葛菲觉得现在走不太合适,语重心长地给他说:“小文给她同学说了你今天来肯定是希望你多待一会儿的,她不是明天就走了吗?”   “好吧,那不走。”苏子扬说。   过了一会儿小文过来让两个人上二楼去玩儿桌游,苏子扬跟葛菲上去后发现屋里都是女生,他找了个借口去旁边跟男生打台球去了。   葛菲进去跟屋里的女生打了个招呼,她原本以为她的人群恐惧症已经好了,可是面对这么多人,却还是有些紧张。可能是苏子扬不在,她坐在那儿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文坐在她旁边,跟她说话,“你跟我哥哥是高中同学?”   葛菲点了点头。   她们在玩儿桌游,葛菲没玩过,也没人给她介绍规则,她看的云里雾里,勉强跟着旁边的女生来。   有个女生输了,屋里有把吉他,那女生说给大家谈一首歌听,她的指法很好看,歌也好听,小文在一旁问葛菲家住哪里,跟她哥哥是怎么在一起的,看她看那女生弹吉他,还问她小时候有没有学过什么乐器,或者给大家跳一个舞。   葛菲老老实实回答着小文提出的每个问题,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苏子扬趴在台球桌上,朝她看了一眼,嘴角噙笑,球一杆入洞。   葛菲猛地站起来,“你们玩儿吧,我不太会,我出去上厕所。”   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刚转了个弯,就听到里面的谈话。   刚刚弹吉他的女生说:“她真是你哥女朋友?”   “对啊,我都不知道我哥看上她哪一点,之前跟陈玉珊好好的。”   “陈玉珊?附中校花?”   “嗯……”小文说,“我哥估计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换个口味,肉的吃多了也换素的吃嘛!”   “她不是还送了你那个组合的写真吗?”有人问。   “呀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她买的那是什么嘛,没有官方授权的盗版,我刚看见她穿的鞋鞋底都破了,我哥就不能扶个贫。好啦好啦不说了,你快快快,这轮咱们真心话大冒险!”   屋里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葛菲靠墙站着,从楼梯上能看到一楼的男生正在玩儿室内高尔夫,窝在沙发上的拿着苹果手机,还有明目张胆的男女朋友坐在一起亲亲热热。   她愣了会儿神,就感觉有个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是那张熟悉的脸。   苏子扬说:“跟他们玩的不好吗?”   “没有,”葛菲矢口否认,“刚刚我妈打电话来说她回A市了,让我现在回去。”   “你不想待了,咱们就回去吧。”苏子扬说。   葛菲笑了笑,连忙道:“是我有事又不是你有事,你看这儿什么玩儿的东西都有,晚上还要吃火锅,其实我也特别想吃火锅,你就留着替我吃嘛。我记着来时候坐的车呢,实在没有车了我打车回去也行。”   她转过头,“二楼是没有厕所吗?我去一楼。”   “菲菲!”苏子扬低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拽着她的手不放,“你怎么了?”   葛菲摇了摇头,“我肚子疼。”   她能说什么,能说自己终于意识到两个人的差距不仅是家庭,还有从小生活的环境和对待事情的态度吗?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小文的话迁怒苏子扬,可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露出的手表,她不知道说什么,也许在某些场合,苏子扬和他那些她没见过的朋友也是那样说像她这样的人的。   可能是这么长时间在学校和周围人还有两个人的独处给了她错觉,她怎么会觉得苏子扬的家里人会喜欢她。   她抬起头,说:“之前是你妈妈让你去美国的吗?”   苏子扬撇了撇头,说:“怎么又提这事,小文说什么了吗?”   “没有,”葛菲说,“我想回家。”   “好吧,回家就回家,我跟你一起,把你送到家我再过来,好不好?”   葛菲点了点头,说:“我还有作业没写完,上周周测排名还下降了,我回去要看书,还要誊错题本。”   苏子扬说:“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想起来了。”葛菲说。   就是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太沉溺于和苏子扬谈恋爱,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苏子扬跟小文说了自己陪葛菲先走,过会儿再过来,小文把两个人送到小区门口,笑着撒娇,“哥哥对你可真好,我羡慕死了!”   葛菲没搭理她,转身往车站走,小文朝着葛菲的方向努了努嘴,“哥,你怎么人家了?脾气还挺大的嘛!”   葛菲在车站处等车,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的鞋,鞋底后面有点儿磨破。赵雅莉说让葛青回头给她买一双赶紧把这双换了,她把钱给葛青。葛菲一直没去她姑姑家,她觉得这鞋还能穿,是鞋底磨破了又不是鞋面,她现在打算,她就算把鞋面磨破了也不换。   她往旁边看一眼,没看见苏子扬过来,下一秒,突然有人在后面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   苏子扬在她的耳朵上辗转厮磨了一会儿,似乎不满足,沿着她的脖子一路下去,急促的呼吸传到她的耳朵里。   葛菲扭了扭脖子,苏子扬抱她更紧了,“我今天不应该把你带过来的,小文就是个傻逼,没教养,自以为是,被惯坏了,她是不是给你难堪了?我们以后不见她了好不好,反正她明天就回美国了,以后可能移民,离得远着呢。我送你回去,一会儿不过来了,我那儿有孙峻涛在外面补课的资料,明天早上给你送过去,我在你小区对面的菜市场那儿等你,”他笑了笑,“省的跟上次那样,碰见你妈,我总不能说给李凡送学习资料来。”   葛菲眼泪啪嗒掉下来,苏子扬感觉自己手背被什么打湿了,他手忙脚乱地放开葛菲,把她转过来,看见葛菲哭了,低头亲她的眼睛,“那我让王奕然给你捎过去。”   “刚刚小文问我家是哪的,还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问我小时候学过跳舞没有,说我给她买的写真是盗版,还说我穿的鞋破,说你看上我是因为吃肉吃多了想换口味,”葛菲低着头,继续说,“你跟他们在打台球,我看见有一个女生跟你戴的表是一样的。”   夜色渐浓,郊区连个鬼影都没有,何况车影。苏子扬看着葛菲单薄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像是天上那轮毛月亮,“委屈了就说,憋着多难受。那个写真说我跟你一起给她看的,谁知道那是正版还是盗版,你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小时候受过什么样的教育,家庭环境怎么样,跟别人都没有关系。”   他忍不住亲了亲葛菲的发顶,“哪怕是我爸妈都问你,你都有权利不回答他们,你不喜欢回答谁就不回答。”   “鞋底破了吗?”他蹲下身,“磨脚吗?我都没有发现,明天你有时间吗,我陪你去买鞋。”   葛菲把脚收回来,摇了摇头,“破了一点儿,看不出来,我不打算换,还能穿,我觉得挺好看的。”   “对,是挺好看的,不换就不换。”苏子扬站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他突然把手上戴的手表摘下来,随手往远处一扔,“还有手表,你看它不舒服咱就不让它出现了。”   “你疯啦!”葛菲忙朝着苏子扬扔手表的方向跑过去,苏子扬也跟过去,葛菲眯着眼睛在地上乱摸,小声念叨着,“肯定很贵。”   苏子扬说:“你开心最重要。”   “苏子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葛菲摸到了手表,站起身来。   苏子扬问,“像什么?”   “古代的昏君,”葛菲借着月光看了看表,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摔坏,一分价钱一分货,”她看了眼苏子扬,“戴着吧,以后别乱摔了。”   葛菲告诉苏子扬她刚刚说赵雅莉让她回去是赌气的话,苏子扬说他现在不想看见小文,不回去,葛菲问他,“那我回学校?”   苏子扬看了眼刚戴到手上的表,“现在宿舍早关门了。”   “那我回李叔叔那儿。”   “不行,”苏子扬不假思索地拒绝,“你跟李凡孤男寡女我不放心。”   “你有病,李凡是我哥哥。”   “那也不行,异性都不行,”苏子扬突然低下头,抵着葛菲的额头,道:“我家里今天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  →_→ 本文无小三,男女主之间无超过一周的误会。 刚才存稿的时候手残点成发表了TAT 固定更新时间依旧是八点半! ☆、34   “阿嚏!”   葛菲跟苏子扬都感冒了, 从车上下来时突然毫无征兆一场大雨,两个人紧赶慢赶跑上来也都淋成了落汤鸡。   苏子扬拿毛巾过来给葛菲擦头发,他自己喷嚏也是打个不停。屋里常年没人,装修却很温馨, 葛菲四周看了看,问他, “你平时一个人在家, 吃饭怎么办?你爸妈呢,经常不回来吗?”   葛菲问他家里的人的事, 苏子扬并不介意多告诉她一些。   他包着葛菲的头揉了揉,又拿毛巾过来擦自己的头发,“我平时都是在学校吃啊, 你不跟我一起吃饭当然不知道,”他说着说着带了点儿埋怨, “你经常跟王奕然坐一起吃饭,饭堂碰到我都是扭头就走的。”   “我爸爸一般忙吧,只是快到毕业季,他带了毕设, 去了新校区那边方便给学生指导,妈妈倒是很忙,我周末有时候会去姥姥家。我家其实是H省的, 但是大伯和爸爸都在这边,爷爷奶奶退休在家,逢年过节会过去。”   他把毛巾扔到沙发上, “我倒水给你,家里有板蓝根,等下冲了你喝了。”   苏子扬取杯子倒水,装作不在意地将茶几下面的几张国外大学的宣传册放进了抽屉里。   葛菲让苏子扬也喝一杯,她头又开始发晕,似乎是重感冒的前兆。   “你说,明早我要是起不来怎么办?”她偏头看苏子扬一眼。   “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明天周天,只要赶晚自习前去学校就可以。”   “苏子扬,”葛菲叫了他一声,“我想吃冰棍。”   “不可以,”苏子扬说,“你怎么喜欢什么就狠着劲儿要吃,都感冒了,你还要不要好了?”   葛菲瘪了瘪嘴,苏子扬心软了,说:“等感冒好了再吃好不好?”   葛菲点头,他又道:“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葛菲摇头,苏子扬靠在沙发背上揽住葛菲的肩膀,道:“快把剩下这一点儿喝了,又不苦。”   葛菲喝了药,苏子扬去洗澡间放水出来叫她去洗个澡,葛菲死活不同意。   她觉得在室内还有另一个人的情况下洗澡是很别扭的事情。之前回李叔叔那儿,李凡在家她都不洗澡,她摇头说:“我不洗。”   “不洗感冒会更严重的,洗澡间是我卧室独立的,里面没有我爸妈的东西。”   一想到里面都是苏子扬的东西,葛菲更加不乐意了,就像是突然闯入别人的禁地,她没有安全感,她猛然意识到她到苏子扬家里来的这件事情有多么疯狂,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盯着苏子扬只是摇头。   “那你换一身衣服,湿答答的穿身上多难受啊,我的衣服虽然大,你肯定可以穿上。”   “不,”葛菲突然说,“我今晚睡沙发。”   苏子扬坐过来,葛菲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话刚到嘴边,忘了说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不动你,你晚上睡床上,二楼有客房,你要是害怕就住我卧室,我睡旁边的小书房。”   葛菲看着苏子扬说话,语气仿佛回到了两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怕苏子扬伤心,“我认床,到陌生人家里紧张。”   苏子扬听出葛菲这是在跟他解释,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我是陌生人吗?”   “快进去洗澡吧,衣服就穿咱夏天的校服可以吗?”   葛菲还是坚持不在苏子扬家里洗澡,只答应他换身干衣服。   苏子扬由着她,给她取了一条T恤和一条裤子,自顾自进了卫生间。   葛菲换了衣服,袖子长裤腿长,她把袖子和裤腿挽了好几圈,在苏子扬卧室乱转。   上次苏子扬腿受伤她来过,可是那时候并没有仔细瞧,就连看苏子扬都是躲着的。   苏子扬的床头放着一个相册,她好奇打开,第一页就看见了他们爬山的那张四人合照,照片上的她特别傻,她忘了那天两个人说了什么,她表情呆呆的,王奕然正在瞪孙峻涛。   葛菲忍不住笑出来,再翻了一页,她看见苏子扬似乎是让洗照片的师傅把那张照片截了图,上面只有她跟苏子扬两个人,背后是刚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   浴室的水声不大不小地传进葛菲的耳朵里,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苏子扬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帮我把床上我取出来的衣服拿过来。”   葛菲看了眼床上的衣服,这回倒是没有令人尴尬的东西,估计苏子扬是习惯着只带了换洗的内衣裤进去了,怕出来的时候没穿衣服她尴尬。   她拿了衣服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苏子扬从里面开了门,探出头来,从葛菲手里接过衣服,看见她红扑扑的脸蛋,笑着凑过来亲了一下。   葛菲脸上一下沾满了水,她皱了皱眉头,说:“你快点儿,我一会儿要洗脸。”   “进来一起洗?”苏子扬突然笑着逗她,   葛菲说:“不要脸。”   葛菲坐在苏子扬的床边,翻他的相册,相册里有苏子扬从小到大的照片,他小时候长得很可爱。有一张弹钢琴的,似乎是在初中,葛菲没想到苏子扬还会弹钢琴。她在相册里还看到了苏子扬的妈妈和爸爸,都长得好看,还有好几张苏子扬跟一个男人的合照,她住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在地方新闻上经常见这个男人,想来就是苏子扬的大伯。   翻到后面,是苏子扬刚生下不久的百天照片,照片上他光着屁股,还有一张坐着的,小弟弟露出来。   葛菲突然把相册合上,觉得脸发烧,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都变成了刚刚看到的苏子扬,还有他小时候肉肉的如莲藕一样的胳膊腿还有最后那张。   葛菲睁开眼睛,突然啪嗒一声,有人关了灯。   她转过头,刚要喊苏子扬,苏子扬已经坐到了她后面,两只手紧紧圈着她的腰,头发上的水滴在她脖子上,呼吸粗重温热。   苏子扬圈着葛菲的腰,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他轻轻舔着葛菲耳朵后的敏感区域,葛菲忍不住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像是奶猫叫。   她的声音像是一剂催化剂刺激了苏子扬,苏子扬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顺着她的耳朵往下,舔到她的脖颈上,葛菲仰起头来,喊了声:“苏子扬……”   她叫苏子扬的名字,声音出来却变了调,苏子扬听到从葛菲口中出来的自己名字,不受控制地将葛菲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葛菲跨坐在他的腿上,苏子扬吻她的嘴唇,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与浅尝辄止,粗暴而又用力。   窗外的雨哗啦啦下个不停,苏子扬觉得自己发烧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热的,他快要爆炸了,他跟葛菲在一起半年多,每时每刻都想跟她待在一起,想抱抱她,亲亲她,揉一揉她。他任由自己紧紧箍着葛菲,在黑暗中亲她的眼睛,亲她的嘴巴,她的锁骨,她的耳朵,暗夜将一切感觉都放大,他忍不住把手停在了葛菲的胸前。   葛菲跨坐在苏子扬腿上,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她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她的大腿根,苏子扬的手突然放到了她胸前,她的脑袋轰然炸开,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可以……”她小声说。   她身上没有力气,软趴趴的,苏子扬却停下了动作,声音粗哑地抵着她的额头,还在喘气,“吓着了?”   葛菲摇了摇头,窗帘拉开着,城市的霓虹让她得以看见苏子扬的眼睛,他的眼光灼热,额头上满是汗。   她又点了点头,说:“等以后,以后可以。长大了可以。”   苏子扬开心地笑了,他不是因为那句“可以”开心,而是那句“以后”,一想到眼前这个人,想要跟他有以后,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鲜花。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   葛菲脸上发热。她看了看床头,说:“要不你别走了吧?”   苏子扬愣了一下,说:“那我睡地上。”   “不行,”葛菲摇头,“你也感冒了,睡地上明早起来感冒更严重了。”   苏子扬不敢相信葛菲说的是那个意思,于他而言,跟葛菲躺在一张床上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他取了床被子过来,又拿了一个枕头,两个人并排躺着,能听见对方的呼吸,窗帘拉上了,小小的空间里只余两个心意相通的人,苏子扬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拉住葛菲的手,攥了攥,他轻声说道:“晚安。”   屋内的两人进入了梦乡,沉沉地睡过去。楼下的陈玉珊却不愿意相信,她那会儿看见苏子扬跟葛菲一起进了门,直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出来。   .   葛菲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是苏子扬叫她起床吃饭,她起床洗漱,关门换了自己的衣服,出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油条豆浆和豆腐脑。   豆腐脑旁边有一盘炒糊的西红柿鸡蛋,是苏子扬试手的失败之作,葛菲吃油条,想起自己昨晚和苏子扬睡在一张床上,脸不自觉就红了。   苏子扬问她,“想起什么了?”   葛菲摇头,撕了一块油条放到嘴里,刚嚼了两口,赵雅莉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赵雅莉问她在哪儿,说是爷爷感冒突然咳血,现在进医院了,现在只葛青在那儿。   葛菲借口说在学校,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就要往医院赶。   苏子扬东西也不吃了,就要下楼跟她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35   苏子扬跟葛菲坐上车, 说好只陪她到医院门口不进去。   葛菲听她妈妈那几句话,心里很急,总是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妈妈跟李武杰在一起后对爷爷奶奶的关心更甚,经常还打电话提醒葛菲给爷爷奶奶问候, 怕老人多想,姑姑一个人在那儿待着, 无论忙不忙得过来, 她都得过去,不管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赵雅莉。   苏子扬果然是到了医院门口就跟葛菲说再见, 让她不要着急,中午记得吃饭,晚上如果赶不过去记得给老师请个假。葛菲说他婆婆妈妈, 苏子扬笑说:“我去网吧玩儿会儿游戏,就在医院对面, 你晚上如果赶得上去上晚自习的话就给我打个电话,咱俩一块过去。”   葛菲点头。   到了医院,葛青听她说话就听出她感冒了,忙说爷爷就是前几天吃了凉东西感冒, 一直咳把肺管咳裂了,做个小手术就好。   葛菲问:“那我一会儿见见爷爷。”   “你感冒了,给你爷爷传染了怎么办, 现在普通病房没床位,ICU只有下午时间允许家属探望半小时,你见你爷爷的时候他指不定睡没睡着。”   葛菲皱眉头:“为什么普通病房没床位?”   “傻孩子, 你爷爷也想住普通病房,还抱怨说是ICU老死人,普通病房国家还给报,但是普通病房的床位都是提前预留好的,咱去给医生说留一个床位,可要是医生给别人留了咱也不知道啊。”   葛菲听明白了。   葛青让她别一天天操心家里的事情,这点多跟舟舟学学,爷爷身体好着呢,医院的事操心的应该是他们这些大人。   葛菲说她知道了,葛青欣慰地笑笑,“快出去吃点儿饭?或者姑姑陪你去一楼门诊挂个科,看看感冒?”   “我喝了板蓝根,吃了银翘片,”葛菲说,“姑,我走了。”   她到了楼下就给苏子扬打电话,可过了好久都没人接。   .   苏子扬把手机调到了静音状态,因为给他打电话发消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来网吧刚玩儿了一把实况,就收到了孙峻涛发来的消息:你看学校贴吧首页那个贴子没?真的假的?   苏子扬没上过学校贴吧,只有一个很久之前申请的百度账号,他在贴吧那一栏输入“A大附中”,点进去后是满屏乱七八糟的贴子,什么求交友、讨论哪个妹子长得好看、吐槽老师、周末约骑车等等。   他看见首页有一个贴子飘得很高,标题是:这是苏子扬女朋友?   发帖人很精明,知道带苏子扬的标题吸引人。   苏子扬心一震,点了进去。   首楼是一张葛菲的照片,不知谁拍的高一运动会时期的。葛菲穿一身宽大的校服,阳光刺眼,她坐在草坪上微微眯着眼睛,图片比例不对,很像是从某张照片上面截下来的。   发帖人的等级只有一级,主题帖除了贴那张葛菲的照片还说了一段话:昨晚路过南华城看见苏子扬跟这个妹子一块进去了,两个人举止很亲密,苏子扬好像还亲了一下这个妹子,回去找了找照片,好像是他们班的,有人认识吗?   1L:卧槽前排!不认识帮顶,只认识他前女友们[乖]   ……   4L:这好像是他们班葛菲,楼主无图言屌,昨晚的图呢   6L回复4L:不可能,我跟葛菲体育课一起打过排球,她好像比较内向,跟苏子扬以前的女朋友都不是一个型的。   楼主回复6L:一般婊的人都是不露相,陈玉珊不是上学期跟苏子扬分手的吗,不会是这种内向婊从中作梗吧[滑稽]   苏子扬往下拉了一会儿,感觉胸腔憋了一股气,那楼主发完帖子回复了一句就跑了,底下讨论的人很多,各种对葛菲评头论足,偶尔说几句苏子扬,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流露一点儿贬低的意思。   他含在嘴里都怕化的人居然被别人这样指指点点,苏子扬气得拿着鼠标的手都发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给孙峻涛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认识吧主吗?能把联系方式给我吗?”   孙峻涛问他:“你跟葛菲,真的啊?”   苏子扬没回答他,让他把吧主的手机号给自己发过来。   拿到吧主的手机号,他刚要给吧主打电话过去,贴子一刷新,又盖了好多楼。   原先发帖的楼主又出现了,还放了一张昨晚他跟葛菲一起下车的照片,他揽着葛菲的腰,葛菲抬头看他。照片狠糊,但两个人的轮廓都很清晰。   电话打通了,苏子扬说了自己是谁后直接进入正题:“能帮我查一下发帖人的ip地址吗?”   吧主忙说可以,报了一串数字过来。   吧主问他:“需要删帖吗?”   删帖只能更加激化大家的好奇心,干脆圈在一个楼里让他们尽情狂欢去。苏子扬说:“不用。”   挂了电话,苏子扬在百度上输入这个ip地址,是A市东湖区的,搜索页面很杂,他下拉页面,看到了一个2007年的贴子,发帖的贴吧是888班万岁,贴子的内容是:咱们班的同学都来留一下自己的QQ号吧!   07年的时候贴吧还没有实名制,未登录的游客都可以发帖回帖,而游客的账号则直接显示的是他的ip地址。   这个吧主发过来的ip地址回了一个帖子:   cys,4839xxxxx   苏子扬打开自己的QQ,径直找到陈玉珊的资料。   果然是她。   他刷新了一下贴吧界面,那栋贴了两个人暧昧照片的楼已经盖得很高,到了后面陈玉珊甚至还真身上场,回复了一楼:   332L:呃……为啥一群艾特我的,我再说一遍,我跟苏子扬是和平分手,分手后基本就没什么关系了。而且我跟葛菲也接触过,她是个很可爱的女生。不过没想到他俩在一起了,以前我经常让她帮我给苏子扬带东西的= =祝福祝福,不要艾特我了^^   333L回复332L:哎,可怜顺毛,都分手了还来打扰你   345L回复332L:那俩说不定就是在你让她帮忙送东西的时候搞在一起的,给你一顶帽子,记得染成绿色哦女神[滑稽]   苏子扬忍不住用自己很久之前注册的马甲回复了陈玉珊:精分得很爽?   陈玉珊马上回复了他:- -你可以让吧主查一查我跟楼主的ip地址是不是一样,这位同学,出口就鉴定的习惯可不好哦~   苏子扬看了看陈玉珊回帖的时间和楼主最后回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显然她不仅注册了新马甲,还换了新地方,南华城是这几年才建成的,陈玉珊家房子多,东湖区是她初中住的地方。   真是难为她了,为了发这个帖还专门回一趟老家,都不直接找个网吧吗?   也对,陈玉珊是不屑进入那种非正规允许未成年人进入的网吧的。   陈玉珊艾特了吧主,非要向苏子扬这位网友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吧主当然给陈玉珊面子,公布了ip,还给了她“清白”。   贴子里的围观群众异常兴奋,很久不见这种大戏,还有的直接猜测苏子扬的马甲是葛菲,在帖子里搅浑水黑陈玉珊,陈玉珊在帖子里发表了声明,说得淡然,希望这件事不要再牵扯到自己,并表示自己相信那个马甲不是葛菲。   苏子扬冷静了一下,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笑,他打开网吧的记事本,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话,又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将刚刚查到的所有过程截图,用自己刚刚回复的马甲重新发了一个贴子。   To 广大看戏群众:   1.我跟陈玉珊同学的确是和平分手,只是这个后续却不太和平。如果不是陈玉珊同学今天注册新马甲挑起这件事情,可能后续是和平的。这是刚刚吧主公布的那栋楼楼主的ip,很不巧,这个ip在几年前回复过这样一个贴子【图片】不知道陈玉珊能否给一个解释,为什么这个楼主在三年前要冒充你?   2.陈玉珊同学确实在我们已经分手后一厢情愿地麻烦过gf同学给我送过东西,但我并没有接受,而且也告诉gf以后不要帮陈玉珊送东西。   3.陈玉珊同学在我跟她分手后多次来求复合,并表示她从来没有跟张育豪同学在一起过,忙着撇清她跟各种帖内为她说话的男性关系,不知追过陈玉珊的各位是个什么想法?   To 陈玉珊:   不知道你的梦想是北影还是中戏?   苏子扬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懒得搭理那些人。可是葛菲是钢板,一旦踢到了钢板,他不介意陪他们玩儿一玩儿。   他发完贴子,贴吧沸腾了。   1L:我靠靠靠靠靠靠靠!嫉妒使人丑陋   2L:这种人好可怕,我听说她现在好像跟孙倩倩关系也一般,李嘉赟好像本来是追孙倩倩的,后来不知道为啥又去追陈玉珊了,囧   3L:最毒妇人心啊   4L:苏子扬牛牛牛,把女神逼成这样了[滑稽]   5L:陈玉珊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绿茶婊真的婊得清新脱俗   6L:陈玉珊——自认为情商高的傻逼→_→   7L:孙倩倩倒了八辈子霉了,傻缺   8L:葛菲那才是大智若愚   9L: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陈玉珊一直倒贴,不仅倒贴还眼红,不仅眼红还陷害[呵呵]   ……   刚刚那个帖子的热度完全被他的贴所掩盖,陈玉珊的画皮被撕下,方才在隔壁帖子里与路人们温柔相向后也早已不见了人影。   坐在网吧的椅子上,苏子扬突然有些后悔,他怕葛菲知道这件事情,葛菲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办,他很害怕,可看着帖子里大家对陈玉珊的各种评论,他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刷新了一下,那两个贴子突然都被删了。陈玉珊显然是乱了阵脚,然而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还在继续,贴吧首页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关于她的话题。   墙倒众人推,之前有说她不好被说成嫉妒的女生们纷纷撸袖子上场控诉陈玉珊曾经各种阴阳怪气的行为。   男生一边感叹着女神形象坍塌一边借机水经验,还有人因为陈玉珊那句“内向婊”给她取了一个精分婊的外号。   陈玉珊披马甲躲在背后黑人的形象与她平时优雅知性的女神形象大相径庭,正义的路人用口水淹没了她。   苏子扬拿过手机,这才看到有好几个未接,都是葛菲打来的,最后是一条短信:姑姑不让我待在医院,爷爷在ICU也不怎么能见得上,好像普通病房得走关系还是塞钱?我在医院对面的肯德基坐着,没点东西,对面有好几个网吧,我不知道你在哪一个,去了一家,不让未成年人进去,你是怎么进去的啊,看见回电话给我,我还没吃饭。身上没带钱,饿死了:(   苏子扬想,还好,还好什么都没影响到她。   想起葛菲最初跟自己说话的惜字如金,现在却是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苏子扬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很暖,像是被人用软软的小手捂着,即便那双手的主人经历过多么坚硬的事情,她的手、她的心都是软的。   他给葛菲打电话过去,让她在那里等着,自己马上下去。挂了电话,他又给焦姨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姥姥去检查身体经常找的那个教授的联系方式给他。   .   肯德基里,人来人往,二楼在放一首英文歌曲。   葛菲拿手上的薯条蘸番茄酱,“阶级分化真的明显,我姑姑给人家说了那么多次病床的事情,那个教授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她想了想,“所以我们不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因为阶级不同。”   苏子扬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伸手过去抹了抹她嘴角的酱,把手指塞进自己嘴里舔了舔,顺着她说:“不是友情是爱情啊,你可别像保尔柯察金一样,撇下冬妮娅。”   葛菲点了点头,打了个喷嚏。苏子扬忙拿纸递给她,皱着眉头说吃完东西一定要去买药,给她带到学校去。   葛菲说好,羡慕苏子扬今天感冒就好了,苏子扬让她多吃点儿,吃胖点儿。   “我长高了你发现没?”葛菲有些兴奋,“我记得去年运动会的时候,校服给我穿着宽大宽大的,现在都不那么长了,只是还有点儿宽……”说到后面,她有点儿沮丧。   苏子扬想起陈玉珊发的那张照片,想起那会儿的葛菲,只觉得心疼,刚要说话,葛菲的手机响了。   他听到葛菲说:“啊?什么贴吧,我不知道啊,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_→ ☆、36   电话是王奕然打过来的, 她也是道听途说,没有围观事情发展的过程,只模模糊糊听人描述出来一个大概,问葛菲知道陈玉珊在贴吧发帖后, 一听葛菲说了不知道,就再不愿多说了。   葛菲好奇, 问王奕然到底怎么回事, 王奕然说:“陈玉珊在贴吧发帖黑你,被苏子扬揭发了, 现在两个贴子都被删了,贴吧首页一有人提到这事都会被删帖。”   葛菲听得云里雾里,问王奕然, “我要做些什么吗?”   “没事,”王奕然说,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晚上来上晚自习吗?”   “上啊。”为什么不上……葛菲说,“要不晚上去学校你再具体跟我说。”   挂了电话,葛菲看苏子扬盯着她看, 摸了摸脸,问:“我脸上还有番茄酱吗?”   苏子扬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身体前倾,趴在桌上,表情严肃又不失温柔道:“昨晚我跟你下车的时候被人看到发贴吧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怎么办?”   葛菲想了想,“老师也会知道吗?”   苏子扬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闹这么大,八成也会知道,听孙峻涛说班头经常在学校论坛潜水。   “如果老师不告诉家长的话,应该没事吧……”葛菲说到后面声音变小了,低着头咕哝,“咱们班那么多谈恋爱的。”   苏子扬说:“你在学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要被这件事情影响,好不好?”   葛菲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可乐喝完了。   .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和落井下石的人,但是陈玉珊没给这些人机会,晚上的晚自习,陈玉珊没去学校,她家里来了几个人去学校教务处,八卦传得很快,说是她要转学了。   葛菲在教室如坐针毡,周围数不清的目光往她这里看,下课还有假装路过来围观的外班人,就连舟舟都打电话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葛菲在班里原本就不怎么跟苏子扬说话,即便说也都是无关痛痒的同学之间的日常,这件事一发生,她下课的时候彻底熄了火,就连走在走廊上似乎都能听到身后人的议论声音,她干脆尽可能地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关于下午发生的事情她听得不太懂,但也知道苏子扬为了她跟人在公众场合大吵了一架,她想起陈玉珊,似乎只能浮现出她得知苏子扬扔了她送的饭时那种落寞,至于其他人说的陈玉珊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倒是不觉得,她觉得王奕然比陈玉珊聪明多了。情商这种东西并不流于表面,就像王奕然很久之前就看出了她跟苏子扬,但也一直假装不知道,就像她知道坐在靠窗的位置偶尔转过头会碰到陌生的目光,王奕然主动以自己想要透气为由跟她换座位一样。   这个晚自习葛菲过得很艰难,但她心里却并不觉得艰难,她只觉得苏子扬的行为有些幼稚傻气。   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之前,苏子扬出去了。   刚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办公室里老师正在闲聊。   “上次杨教授不是还让你督促苏子扬英语,说是要出国吗,我记得他好像没怎么听进去,英语成绩还是吊车尾,跟谈恋爱有没有关系?”有老师问道。   苏子扬听到姜老师说:“他俩成绩都还行,尤其是葛菲,她那成绩保持下去,高二高三不松懈,A大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现在的小孩子自由恋爱嘛,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都不用管。”   “这还不算大事,搞得陈玉珊都办退学了,就小孩子谈恋爱这点儿破事,连学都不上了。”   姜老师的语气有些不开心,“陈玉珊是你们班的,跟我们班这俩可没关系,我可听老朱说是她先挑的事,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大大方方懂事的小姑娘,比大人一天的鬼心思都多。”   苏子扬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办公室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姜老师道:“请进。”   苏子扬进去,几个老师看了他一眼,物理老师邪神也在,说他周测答题卡学号涂错了还是他给改的,下次要继续这样直接给零分,苏子扬难得没跟邪神开玩笑,说道:“谢谢老师了。”   他坐到姜老师对面,姜老师白他一眼,问:“什么事?”   “可以不把我跟葛菲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家长吗?”苏子扬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老师突然笑了,没想到就这事也能劳苏子扬大驾专门来给她说一声。   “出去出去,什么破事也值当我告家长。”   苏子扬又确认道:“一定不要跟家长说啊。”   “行,知道了。”姜老师摆了摆手。   苏子扬冲姜老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起身出去,还帮忙带上了门。   下晚自习后,教室里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苏子扬转过身来帮葛菲把书放到她用奶箱自制的书箱里,有人往这边看,但没人说话,还是孙峻涛说了一句:“再看我我就要收钱了。”   有男生说:“谁看你,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苏子扬原本以为葛菲会疏远他拒绝他,甚至做好了她给自己说一句“谢谢,不用了”的准备,然而葛菲只是乖乖地任由他帮她把东西规整好。   王奕然把书包背到身上,道:“我先走了。”   葛菲跟苏子扬出了教室,外面的风凉凉的,走在路上偶尔还有几道好奇的目光射过来。他伸手去够葛菲的书包,葛菲往后躲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连忙解释道:“这个书包是粉色的,男生背着有点儿奇怪。”   苏子扬笑笑,问她:“你觉得我做得过分吗?”   葛菲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没想到她那么讨厌我。”   所有舆论事件的热度最多只会持续几天,热度过后,除了事件中的参与者、得益者或受害者外,便没几个人再关心。陈玉珊转学后一周后,这个曾经许多人艳羡的白富美也逐渐消失在附中学子的闲聊之中。只葛菲和苏子扬通过这一件事,在班里也不遮遮掩掩了,晚自习甚至都直接换座位坐在一起,王奕然和孙峻涛两个冤家在前面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葛菲在经过这件事后学习方面更是不敢懈怠,生怕成绩下降了班主任找她谈话,觉得是她谈恋爱影响的。   苏子扬有时候晚上给她打电话,听见她在学习,一方面觉得心疼,一方面又不得不挂了电话怕打扰到她。   葛菲不仅自己学习不放松,还不允许苏子扬上课睡觉、晚自习逃课。有次苏子扬下午踢完球特别累想在关家驹宿舍睡一觉,葛菲的短信就过去了,说是晚上要教化学作业,还得检查苏子扬的英语单词背的怎么样,苏子扬不得不从关家驹的床上幸福而又痛苦地爬起来,赶到班里来上自习。   到了高一暑假,赵雅莉说是葛菲寒假没怎么陪爷爷奶奶,让她暑假回葛家村,帮奶奶照顾爷爷,顺便把寒假作业带回去做。葛菲跟苏子扬第一次要分开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苏子扬非说要送葛菲回去自己再回来。   葛菲说:“不了,你坐车过去再回来,多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我就跟你坐一块,就当欣赏沿途风景了。”   到了汽车站,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排队,苏子扬刚要跟葛菲说两句话,就听到前面有个中年男人有些兴奋地拍了拍葛菲的肩膀,“菲菲?”   那男人在A市打工,刚好跟葛菲老家是同村的,一上车就跟葛菲坐到了一起,问问题问个不停,苏子扬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坐在葛菲后面,偶尔能得到葛菲的眼神施舍,果然是欣赏了一路风景。   葛菲这趟回家,每天帮爷爷熬中药,帮奶奶洗碗做饭,偶尔拿出已经不检查的人生感悟写些随手想要记下的东西,日子不知不觉就滑溜到了八月。   这天晚上不到九点,爷爷奶奶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苏子扬给葛菲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葛菲说自己打算睡了。   苏子扬的语气就有些委屈了,“睡这么早?”   葛菲躺在凉席上,窗外是蝉鸣与风声,后院的树影斑驳,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来,她说:“早上不到六点我奶奶就起床扫院,我睡不踏实,只能早点儿睡。”   苏子扬问她,“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去县城帮爷爷抓中药,在一个爷爷那儿取个锅。”   “还有呢?”   葛菲道:“没有了。”   “明天是八月六号。”苏子扬突然说。   葛菲翻了个身,侧躺着,“啊,是吗,……今年是不是有奥运会?”   苏子扬在那边忍不住笑了,“没有奥运会,我明天过生日。”   葛菲沉默了,她是真没记住苏子扬的生日,她家里人都不怎么过生日,有时候她自己的生日都会忘。   但是没记住苏子扬生日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内疚,因为苏子扬似乎把这些看得很重要。   “我们两个说说话好不好,说到十二点我再睡。”葛菲说。   苏子扬说:“一会儿再说,我突然有点儿事。”   “好吧。”葛菲有些失望地挂了电话,捧着手机在短信编辑页面苦思冥想该给苏子扬发些什么。   她好像没给苏子扬说过“爱你”,可发短信说这些也太肉麻了,而且也没有当面说着真诚,她翻身起来,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坐在床头,突然有些想苏子扬,分明才不到一个月不见啊。   苏子扬挂了电话,拦住车厢里的乘务员问道:“清水县还有多久能到。”   乘务员说看了看时间,说:“还有不到十五分钟。”   苏子扬说了声谢谢,觉得自己疯了,他压根连葛菲家在哪都不知道,只知道在葛家村,难道要挨家挨户问有人认识葛菲吗?他明明像个勇士一样,却不得不又像一个小偷。   火车前方到站,列车乘务员专门到苏子扬跟前通知他前方到站,他怕自己的行为吓到葛菲,拿起电话,又放下,顺着人流下了车。   清水县火车站在一个镇上,很偏僻,苏子扬下了车,只见周围都是黑车在拉客,乡村的夜晚很寂静,只火车站这一片灯火通明。   他蹲在火车站门口的一个小卖部前面,给葛菲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疯啦!”葛菲说,“你别动,我马上过去,那个地方离我家不是很远。”   坐大巴要比坐火车快的多,葛菲平时都不怎么坐火车。   苏子扬听出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被气哭了还说感动哭了,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中二,等待的过程却是幸福无比的。   车站是离别与相聚的地方,有情侣抱在一起享受临别的温存,他有幸能和另一个人享受着期待重逢的乐趣。   小卖部的老板坐在躺椅上看电视,风扇转得很快,老板的孩子在门口偷偷探头看他,似乎在想哪里来的怪人。   葛菲停在苏子扬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儿没认出来她。   她骑了一辆很破的自行车,穿着条棉布裙子,鞋子是用布做的,千层底看起来就很结实,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随意扎了一个马尾,乌黑的头发下是白皙的皮肤,看起来纯洁而又美好。自行车没有车撑,葛菲只能推着它,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像个小兔子。   “你吃晚饭了吗?”这是葛菲见面问的第一句话。   思念如洪水猛兽,突然一下子侵蚀了苏子扬,他站起来,不顾旁边是否会有所谓的老乡,抱住了葛菲,他的下巴搭在葛菲头上,笑了笑,“有些想你。”   苏子扬没吃晚饭,但他没敢给葛菲说,两人推着车子在路上走,路边的小旅馆招牌亮着灯,有住户养的狗好奇地看两个人,好奇地叫两声。   苏子扬骑在了车上,葛菲坐在他后面,头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腰。   他骑的慢,风声在耳边不大不小,让他能够听见葛菲说话。   “自行车是我借隔壁小学同学的,让她保密了,晚上只有旅店可以住,你可不要嫌弃里面小啊,虽然我也没住过。”   苏子扬突然停下来,惯性使然,葛菲撞到了他的背上,他转过头,揉了揉葛菲的头,道:“可是没有身份证。”   “我同学说了,这一片的住房不怎么管的,你有记住的成人身份证号吗?到时候随便登记一个就成。”   葛菲的这个同学就是她妈说的那个谈恋爱连学都不想上的葛佳曼,葛菲告诉她自己有个A市来的女同学要来看她。   苏子扬平时打游戏注册的都是焦姨的身份证号,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他问葛菲,“那你呢,你回去吗?”   葛菲摇了摇头,笑着说:“陪你过生日。”   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苏子扬伸手把她的头发撩到一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大声说:“太好了!”   声音在村野中有些突兀,葛菲说:“你小点儿声,有狗。”   话音刚落,就有哪里的狗汪汪汪叫了两声。   .   葛菲跟苏子扬进了一家旅馆,自行车停在旅馆院子里。   她有些紧张地走在苏子扬的后面,老板娘趴在前台上绣十字绣,看见两个人进来,抬头瞥了葛菲一眼,葛菲低着头,苏子扬问:“有没有标间?”   这种学生老板娘见多了,还标间,她笑了笑,把一个本子推到两个人面前,说:“登记一下,只有大床房了,你们看……”   “那我们换一间吧,谢谢了。”苏子扬说。   “等等,”老板娘突然说,“好像还有一间,二楼靠窗可以吗?”   苏子扬看了眼葛菲,葛菲点点头,靠窗代表着离铁路近,晚上会有火车经过的声音,很吵。   “行吧。”他填了焦姨的身份证号,交了押金和房钱,拿过钥匙,跟葛菲上楼。   标间很小,只两张床,连电视都没有,卫生间倒是有,但马桶似乎也的冲水设施似乎也是坏的,洗脸台上放着两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具,倒是蛮干净。   “你将就住一晚上,”葛菲说,“辛苦啦!”   苏子扬突然抱住她,两个人的下半身挨着,葛菲上半身往后靠,抬起眼睛巴巴地看着苏子扬,“生日快乐。”   葛菲的睫毛很长,眼睛水灵灵的,嘴唇也是水水润润,在旅馆昏黄的灯光下更添了丝柔和,苏子扬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全身都热了起来。   他低头吻住了葛菲的唇。   葛菲的唇有些凉,或许是他吻得太突然,她有些不适应地推了推他,但马上又顺从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快一个月分别使他加深了这个吻,他撬开葛菲的牙关,在她的嘴里吮吸,和她的舌尖纠缠,不放过她嘴里的每一个微小的区域,这种相濡以沫并没有使他缓解,反而让他更加口干舌燥。    ☆、37   苏子扬在镇上又待了一天。   早上他早早起床, 走到楼下的时候老板娘还趴在前台睡觉,葛菲拉了拉他的短袖下摆,提醒他还有订金的事情,退还了订金两个人才出门。   院里养着两条狗, 都锁在笼子里,天光微亮, 狗怏怏趴在地上, 吐着舌头散热。苏子扬要骑车带葛菲,葛菲坐在车后面, 笑道:“车没车闸,你骑慢点儿。”   苏子扬把葛菲送到村口,葛菲下车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等葛菲推车的背影渐行渐远, 苏子扬一个人站在村口来回晃悠,村口对面是条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望无尽的梯田,隐约能见一条小河拦腰将这抹绿色砍断,村口有老头起来晃悠,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一番, 又离他远了。   夏蝉一大早就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有几只无人看管的鸡踮着小脚跑来跑去。   过了一会儿葛菲小跑着过来,她穿着附中的校服, 在晨光中像是一个小精灵,苏子扬看她过来,往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退了退, 葛菲在他面前停下,跑得急,脸上出了汗。   “你跟我去县上买东西,我给奶奶说了,晚上再回来。”   苏子扬跟葛菲搭了辆公交车,早上车上是一些上人市找活干的乡亲,三三两两说话,葛菲跟苏子扬坐最后一排,玩苏子扬手机上的游戏,她玩儿神庙逃亡,一直死,玩了几局就泄气了,“不玩了。”   “我们到了以后先吃饭,你饿不饿?”苏子扬问她。   葛菲摇了摇头,“我其实不喜欢吃早饭。”   “不吃早饭怎么可以,”苏子扬眉头轻皱,“开学了我每天早上给你带饭,你不是喜欢吃四中后面的油茶吗?我刚好走东街那条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耳机来,把耳机插到耳孔里,一个耳机塞到了葛菲的耳朵里。   “时间是贼偷走一切,”苏子扬小声跟着哼唱,他的声音很清澈,轻笑着看葛菲,“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   他趁着葛菲愣神,偏过头吻了一下她的脸,葛菲转头看窗外,食指在腿上轻轻打着节拍。   “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   葛菲突然把耳机从耳朵上扯了下来,说:“我不喜欢这首歌。”   苏子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我们换一首。”   “就这样牵着你一直走,这路没有尽头,就是喜欢你偷瞄着我的害羞,让我紧紧牵着你的手望着星空,直到我们心灵相通……”   葛菲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听起来甜甜的。”   车窗开着,夏日的凉风缓缓吹过,葛菲跟苏子扬手牵手,车到站了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先去药店拿着药方抓了药,说是下午过来取,葛菲非要带苏子扬去买一个蛋糕吃,两个人又在蛋糕店买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苏子扬在她脸上抹了一小块奶油,趁没人看两个人偷偷探过头去亲了亲她的脸,坐正的时候回味地说了一句,“好甜。”   走在街上,苏子扬说他下次来的话想去那条河里玩儿,葛菲往他身边靠了靠,“小时候我跟舟舟去河里玩儿,舟舟的拖鞋被冲走了,我跟舟舟去追拖鞋,差点儿被淹死。”   她吐了吐舌头,“幸亏隔壁的大叔看见了,就是那天跟我坐一起那个,后来舟舟回去被我姑狠狠骂了一顿,因为我把我的鞋借给她穿,回来脚划破了。我爸特别喜欢钓鱼,有一年发大水,旁边鱼库养的鱼被吹出来,我爸在河里钓了好多大鱼,我都快吃腻了。”   苏子扬摸一摸她的头,“怪不得这么聪明。”   “你呢?”她仰着头问。   “我小时候在我姥姥家里长大的,几乎都不出院子,寒暑假就是各种兴趣班,初中还出去跟人打架,”他有意吓葛菲,“有一次隔壁高中的跟我们约架,都动刀子了。”   葛菲睁大了眼睛,又低头,“你那时候肯定觉得自己很酷吧。”   苏子扬笑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酷。”   他从小不受委屈,但也没父母一直陪在身边,他渴望从同学中寻找一种能让他寄托的感情,他随心所欲又自由自在,他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现在他很清楚,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终于走到车站门口,苏子扬趁着没人直接把葛菲抱起来了,葛菲差点儿叫出声。   他掂了掂,“是瘦了一点儿。”   “刚刚在药店忘了称体重了!”葛菲说,“我有点渴。”   苏子扬把手上的饮料瓶盖扭开,递给她,葛菲喝了一口,他问道:“甜吗?”   葛菲摇头。   苏子扬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抬起头后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我怎么尝着是甜的。”   葛菲把饮料给他,说:“快进去吧。”   苏子扬笑笑,“我回去会想你的。”   “苏子扬,”葛菲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你好肉麻。”   .   开学后附中分了文理,葛菲自然选理科,赵雅莉说理科腿长,以后找工作方便,葛菲心里其实有个小愿望,她想考A大的航天动力学,而且她的语文成绩也实在是平平。   六班选文科的人很少,似乎很多人都觉得是学不懂理科的人才去学文科,但葛菲很清楚自己根本学不懂文科。   苏子扬也留在六班,当初在贴吧屠版的很多人信誓旦旦说两个人在一起不会超过一个月,但过了个暑假,苏子扬反而每天给葛菲带饭,两个人更粘糊了。   “我不想看见你们俩,”孙峻涛把书抱起来,放到王奕然旁边,“请体谅一下我的感受。”   王奕然从书堆里爬起来,扶了扶眼镜,“唉我说葛菲度数怎么一直不涨,我感觉我刚配的眼镜都快不行了。”   苏子扬转过头,“在你跟前天天晃的是孙峻涛,有损视力。”   葛菲忍不住笑了,孙峻涛说:“那王奕然整天在我眼前晃我还不瞎了。”   王奕然跟孙峻涛互掐起来,葛菲吃苏子扬从小后门买的面筋夹馍,苏子扬把自己的水杯递给她,“喝口水,别辣着了。”   “呦呦呦~”王奕然和孙峻涛顿时统一战线。   下午学校的广播站在放歌,苏子扬突然说:“你听。”   葛菲扭过头,笑着看苏子扬,“是橘子汽水。”   “这首歌是高二六班的苏子扬同学点的,送给一个特别的人。”广播站的女声优雅动听,在前奏响起后介绍道。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葛菲趴在桌上不说话,等这首歌放完了她才抬起头来,盯着苏子扬说:“以后别点了,好奇怪。”   “啧啧啧,”孙峻涛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子扬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浪漫主义者,你知道他的偶像是谁吗?”   “不是布冯吗?那个守门的。”葛菲说。   “呃……也算,”孙峻涛挠挠头,“是一个浪漫主义到极致的人。”   他突然拍了下桌子,“中国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   王奕然笑得背过气去,苏子扬懒得搭理他,关孙峻涛还在自顾自道:“不信你问他,偶像的作品随手拈来。”   苏子扬出去上厕所,孙峻涛闲得没事,凑上去跟葛菲说话,“我跟你说件事。”   “啊?”葛菲转过头。   “苏子扬以前好多女朋友。”   “我知道。”葛菲说。   “除了陈玉珊孙倩倩张羽蒙还有现在在师大附中的一个女生,一个出国的,一个现在咱学校高三的。”孙峻涛掰手指头,“还有我不知道的,你数数,现在有多少个了?”   “什么多少个?”苏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居高临下地问他。   孙峻涛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朝葛菲挑了挑眉,“你自己数数啊。”   .   下了晚自习,苏子扬跟葛菲在操场遛弯,最热的那阵时光已经过去,夜风抚摸着脸上的肌肤,柔软而清凉。   学校北楼修葺完毕,探照灯被拿了下来,只有微弱的路灯光亮,操场上扎堆的小情侣。   “陈玉珊,”葛菲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似乎过去了很久。   “嗯?”   “张羽蒙,一个师大附中的,一个出国的,一个高三学姐,还有呢?”葛菲跟他面对面倒着走,两个人拉着手,她松开一只手开始数。   苏子扬忍不住笑了,“孙峻涛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一个一个解释,“张羽蒙跟我没在一起过,但是有人传言,师大附中那个是钢琴班认识的,经常找我探讨学术问题,高三学姐以前住我家楼上,纯粹姐弟情谊,出国那个是我妹啊,就是那个脑残。”   “学术问题?姐弟情谊?”葛菲说,“那我们俩这就是同窗情谊。”   苏子扬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是啊,同床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注意看文案看文案看文案。 昨天的关键字是:36 以后-哔-都放那里,会在作话说关键字的。 谢谢雷电电姑娘的地雷=w= ☆、38   2011年末的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 那天正上物理课,邪神在讲台上讲光滑斜面上物体的受力,讲台下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开始往窗外看。   “下雪了!”王奕然有些兴奋地推葛菲的胳膊。   窗外雪下的很大, 教学楼前的树完全成了白色,葛菲看见窗外的鹅毛大雪, 不自觉地就想起一首诗“恰若柳絮因风起”, 教室窗门都关着,暖气很足, 虽有人抑制不住往外看的心情,迫于邪神的威力,依旧埋头做笔记, 安静下来的教室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和转笔的声音。   一下课大家都疯了似地往外跑,下一节是体育课, 看这样子是要上不了。上学期学校举行太极团体比赛,六班拿了第一名,体育老师甚是欣慰,对六班的学生也好得宛如慈父, 男生说因为得奖班级的老师有奖金,送钱的都是上帝。   楼梯上都是踩雪后的鞋子留下水迹,葛菲跟王奕然下楼的时候差点儿摔跤, 幸亏后面的女生扶了她一下,她头也没抬说了声谢谢,下楼后王奕然给她说, “刚才扶你的是孙倩倩。”   葛菲:“哦。”   教学楼下、实验楼前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出来玩雪的学生,一个个穿得厚重,六班有几个男生看见两个人走过来,雪球直接招呼上来,王奕然偏头去躲,雪全钻进了她的脖子里。   葛菲踮脚给王奕然清理领口,王奕然手套一脱塞到她手里,“拿着!”   王奕然蹲下用手拢了好大一团雪,捏实了,起身照着刚扔雪球的关家驹脸上砸,关家驹嘴里叫着到处跑着躲,脚下一滑摔了一个狗吃屎,孙峻涛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关家驹你连王奕然都打不过。”   葛菲站在边上看,感觉身旁突然站了一个人,扭过头去,就看见苏子扬一脸笑看她,她手伸到后面往羽绒服的帽子里一摸,果然摸到凉凉的雪球。   她踢苏子扬一脚,踮脚把拿出来的雪球往他脖子里塞,苏子扬笑着躲她,“你小心点儿,别崴脚了。”   葛菲成功把雪球塞到苏子扬的脖子里,还不满足地揉一下雪球感受雪球在他脖子融化的触觉。   “你说我现在的脖子多少度?”苏子扬抖了抖,把头发上的雪花抖落下来。   “零度,”葛菲把手插口袋里仰头看他,“冰水混合物的温度是零度。”   “错,是一百度,”苏子扬把脖子里的雪球清理出来,“当你的手抚摸我的时候,我的肌肤就如同热水一样滚烫!烧开的水是一百度吧?嗯?”   葛菲笑着踢他,骂他有病,苏子扬弯下腰系鞋带,抬起头来说:“我刚在办公室看见这回月考成绩了,你化学93。”   “真的?”   “真的,”苏子扬耸耸肩,“可惜连冰水混合物和开水都分不清。”   “苏子扬!”   葛菲往声源望过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雪球招呼过来,苏子扬拉着葛菲往旁边一躲,雪球落空,孙峻涛懊恼地直跺脚,“草草草草,关狗子你作案前能不能不要通知受害者!”   关家驹委屈,“这不是跟看招一个意思嘛。”   王奕然拿手机出来抓拍,葛菲想起苏子扬那张截了王奕然和孙峻涛的合照,不自觉笑出声。   孙峻涛发现王奕然偷拍后就抢手机要看王奕然拍的照片,王奕然在前面跑,他在后面喊,“我那张脸都变形了,姑奶奶你就删了吧!”   “我看我看!”几个男生凑过去,王奕然朝孙峻涛道:“不删你打我啊!”   苏子扬看葛菲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套来,认出这是他跟她去看午夜电影第二天买的。   各种心绪涌上心头,他想起第一次牵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亲吻她,居然都快一年了。   他低头侧身看葛菲,葛菲摸了摸脸,“刚才吃小食堂的孜然饼了,没擦干净吗?”   苏子扬突然低头亲她一下,又马上离开,葛菲的脸一瞬间红了。   苏子扬隔着厚厚的棉衣抱了一下她,闷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   这一年的元旦班里没有晚会,因为学校在小礼堂举办了全校的元旦晚会。   班主任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苏子扬上次一曲口琴吹得惊天地泣鬼神,把附中电缆都吹断了,非要让他代表六班上台表演,苏子扬坚决不从,他别扭的小心思觉得那天晚上于他而言是美好的,不希望沾染美好回忆的事情在全校师生面前共享。   姜老师无奈,班里又必须出节目,到了高中,爱出风头的人少了,少年们的心思难以捉摸,问了一圈也没人愿意报名参加,最后只得搞了一个大合唱,曲目是王力宏的《爱因为在心中》。   晚自习上之前的时间因为排练节目的原因而拉长,小剧场里每天都是各个班排练节目的身影,偶尔还有在大厅斗舞的少男少女,关家驹自愿担任起了为大家带饭的任务,每次都大袋小袋拎着过来。这个冬季格外冷,但呆在一起的同班同学们却温暖如春。   元旦这天白天照常上课,课前文艺委员特意起这首歌,姜老师在门口抬了下手,笑着说:“停停停,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老师在上面讲上次考试的卷子,对完形填空的答案,讲完后让大家把答案带进去大声朗读,孙峻涛转过头,拿起王奕然桌上的书,看着封面上几个字皱眉,“和你一起来一场只有我们俩的旅……”   王奕然把他手拍下去,“滚滚滚,转过去。”   孙峻涛啧啧道:“上课看言情。”   “你懂个屁,”王奕然说,“这不是普通的言情小说,这是梦想。”   “好好好我们凡人不懂,”孙峻涛转过去,过一会儿又转过来,“把你新买的那个步步高借我,我要破俄罗斯方块的记录。”   王奕然把手机递给他,低头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六班的节目没有多大压力,但上台前每个人还在台下互相看租来的衣服有没有穿好,穿的小白鞋干不干净,女生的头发有没有扎好,男生的裤腰带有没有不合适,男生穿着整齐划一的衬衫领结,女生则是英伦风的小裙子。   小礼堂的暖气不给力,所有人外面都套着羽绒服,苏子扬说他不冷,愣是给葛菲穿了两件,葛菲穿的多,加上紧张,手心一直冒汗。   苏子扬捏她的手心,问她,“紧张?”   葛菲点了点头,台上是学校宿管阿姨排练的广场舞表演,王奕然看见她们楼层的阿姨出场,激动地大喊大叫,小礼堂的气氛火热,尖叫声能把房顶掀翻。   苏子扬一直握着她的手,到他们班上场前才放开。同学们排队入场,苏子扬恰好站葛菲后面,表演开始后声音整齐洪亮,葛菲唱出声来,听到的却是大家合在一起的声音,大家一起唱歌,台下的观众有提前离场的,有交头接耳的,也有认真聆听的,但她知道,这一刻,他们班的每个人心都在一起。   晚会结束后葛菲才发现李凡也来了,跟张羽蒙一起在小礼堂外面等她,见她出来,张羽蒙笑着喊她,葛菲走近了,张羽蒙递给她一个冰棍。   苏子扬在旁边说:“她今天不能吃。”   张羽蒙了然地笑了,“那我吃了。”   葛菲抬头看苏子扬,可怜巴巴道:“就吃一口。”   “不行。”苏子扬把她的帽子掀起来扣到她头上。   旁边有高一的女生路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葛菲总觉得那几个女生好像在说苏子扬,学校里灯火通明,张羽蒙说:“舟舟本来也要过来的,但是她们班临时给晚自习加了一节课。”舟舟没考上附中,跑去四中跟那两个难兄难妹去了。   “嗯。”葛菲说。   “你今天回家吗?阿姨晚上过来了。”李凡问她,苏子扬把葛菲帽子上粘的小撒花拿下去,葛菲道:“我明天回去,不是放三天假么……”   苏子扬的车光明正大装上了后座,两人从车棚取了车,葛菲坐他后面,把自己的手套递给他,苏子扬笑笑,“上次我要背包你说粉色不适合男生,这回手套又不嫌弃我戴着奇怪了?”   “晚上又没人看见,再说了,不戴手套骑车回去手会冻坏。”葛菲非要苏子扬戴她的手套,苏子扬戴了她又笑,觉得那手套她戴着还挺大,到苏子扬那儿怎么看怎么奇怪。   苏子扬把她的口罩给她戴严实了,隔着口罩亲了亲她的嘴,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把手套脱下来给她戴上,又把她的衣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转过身道:“坐稳了!”   元旦夜晚,城市街头华灯初上,苏子扬带葛菲在校周围骑车来回转悠,一会儿骑得快一会儿骑得慢,葛菲在后面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背上。   车骑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上的大妈大叔们正在跳舞,旁边的超市在搞促销,门口的队伍排的老长,有大爷在广场上抽猴,小孩在旁边嘻嘻笑。   苏子扬突然刹车。   葛菲从苏子扬的背后抬起头来。   只见赵雅莉面无表情地站在前面,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盒十三香和一大包面包。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姑娘问过这篇文多长,大概是二十多万字,不会很长,会写到两个人大学毕业。 肯定是he,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在一起呀。也不会大虐,阻挡他们的也都是很琐碎很正常的问题,都会克服解决的。 说完字数的事情我又有点儿不确定orz也可能不到二十万,也可能二十万多吧,总之不会很长。然后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不一定全部回复大家的评论,但都会看,谢谢每个姑娘的支持,群么~ 麻烦大家看我碎碎念了orz以后作话尽量简洁 ☆、39   葛菲从自行车后座下来, 苏子扬转过头看她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去。   李武杰从后面拎着一桶油过来,“雅莉……”   他看了一眼葛菲,又看了一眼苏子扬, 不说话了。   赵雅莉盯着葛菲说:“过来。”   葛菲低头过去,跟苏子扬擦肩而过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他。   苏子扬冲她笑笑, 没说话。   赵雅莉把手上拎着的袋子递给葛菲, 让她拎,李武杰在旁边抢着拿, 赵雅莉说:“她长手长脚着。”   葛菲乖乖把塑料袋接过去,赵雅莉和李武杰已经转身往回家的地方走,她偷偷扭头看了一眼苏子扬, 苏子扬冲她挥挥手,她扭过头, 快步跟上了赵雅莉。   .   “这个是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孩子吧?”赵雅莉坐在客厅,脚下放一把韭菜,边择菜边抬起头来。   葛菲坐在旁边,端端正正, 乖乖点头。   “他在追你?”   葛菲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你跟他谈恋爱”   葛菲头摇的像拨浪鼓。   赵雅莉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他上次说是李凡的同学,你跟我说实话。”   葛菲转头,只见李凡跟李武杰眼睛盯着电视, 一眨也不眨。   “他是我同学,不是……不是哥的同学,他可能怕你骂我,所以那样说的。”   “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赵雅莉问。   “妈,你问这些做什么?”葛菲绞着手,小声道。   “你就说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赵雅莉把择好的的韭菜放到一堆,抽了张纸擦手。   “他爸爸妈妈都是A大教授。”   赵雅莉抬起头,“他缠着你?”   葛菲猛的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赵雅莉。   “你要明确你的任务,他爸妈是教授,是高知家庭,生活环境和以后的规划跟我们不一样,你帮你奶奶洗菜的时候他可能跟父母出国玩儿,我们因为各种琐事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可能在哪儿参加兴趣班,陶冶情操。”   赵雅莉顿了顿,看着葛菲语重心长地说:“妈妈说过不反对你谈恋爱,但反对你早恋,现在是学习的时候,谈恋爱分心了怎么办,耽误学习了怎么办,以后后悔了怎么办?小孩子闹着玩儿玩儿,别人可以耽搁得起,你耽搁不起的。”   葛菲张嘴想要说话,赵雅莉已经站起来,拍了拍手,让葛菲进去睡觉。   葛菲平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来,有两条苏子扬发来的短信。   “你妈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对你死缠烂打。”   “能用手机的话给我发条短信。”   第二条短信已经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她想了想,走到窗口,小心翼翼给苏子扬拨过去电话。   电话刚响苏子扬就接了,他没说话,还是葛菲小声说了声,“喂。”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手机被你妈收了。她没骂你吧?没打你吧?”   “没有。”葛菲突然有些想哭。   “苏子扬。”她叫了他一声,没了下音。   “嗯?”苏子扬似乎走到了窗口,隐约能听到风声。   “怎么了?”他问。   葛菲小声哭出来,“我肚子疼。”   苏子扬把窗户关上,他回来的时候心不在焉,骑车撞路墩上,腿青了一大块,一动就疼。他的手在窗台上划拉,狂风大作后外面很快下起了大雪,楼下的那棵树仿佛不堪重负,要倒下。   “灌一个暖水袋塞被窝里,在肚子上暖一会儿,睡的时候就放脚下,”他停了一会儿,笑了笑,“想把你脚丫子抱怀里。”   葛菲破涕为笑,闷声道:“我晚上还没洗脚呢。”   “我不嫌弃。”他笑着说。   .   元旦三天假期,葛菲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李凡进过一趟她的屋子,放她桌上一个插电的暖手宝,说是苏子扬给她的。赵雅莉又给她做了几次思想工作,讲述各种早恋迟早要分开、没有未来和耽误学习的例子。   开学那天晚自习,姜老师把葛菲的座位调到了第三排,课下告诉她说是她妈妈打电话告知老师她坐最后一排看不清。   在最后一排坐了一年多,突然因为“看不清”的原因被调走,葛菲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同桌变成了赵晴,前桌是沈思涵和肖婷,后桌是关家驹和高远。   高远常年稳坐班级第一的位置,成绩很好,不爱跟人说话,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   葛菲坐过来的时候他破天荒跟葛菲打了个招呼,还拿出一道物理竞赛的题跟葛菲商量。   苏子扬跟葛菲离远了,晚自习也不再换座位,葛菲总觉得姜老师和她妈妈达成了某种约定,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传到赵雅莉的耳朵里。   苏子扬只吃饭时间跟葛菲享受着二人时光,因此格外珍惜。   这天期末考最后一门结束,苏子扬收拾好了书包站在葛菲座位旁边等她。   葛菲正跟高远讨论刚刚物理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   高远把题写在了草稿纸上,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苏子扬待了一会儿就坐到了桌子上。   窗外艳阳高照,葛菲跟高远的头挨得很近,两支笔在纸上划来划去,苏子扬没由来地烦躁,站起身去关门窗。   他把门窗都关好了,回过头去看葛菲,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突然抬起头,笑了一下,然后扭身找苏子扬。   高远跟葛菲说了再见,没看苏子扬一眼,背着书包出门了。   葛菲站在座位上把东西往书包里装,突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抱住了她。   苏子扬手圈在她的腰上,弯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说话。   葛菲转过头跟他说话,“我想吃二楼砂锅,就是上次被人吃出来青蛙那家。”   “哦。”苏子扬说。   “哦是什么意思?”葛菲把书装进书包里,弯腰去寻桌斗里的小册子。   “哦就是不爽。”苏子扬闷声闷气道。   葛菲弯着的腰抬起来,扭过头去,苏子扬借机亲了她一下。   葛菲扭身跟他面对面,问道:“怎么了?”   “你跟高远,”苏子扬伸出手比划,“刚才的距离只有这么一点儿。”   葛菲突然笑眯了眼睛,“你吃醋啦?!”   “没有。”苏子扬扭头看窗外。   “我下次不跟他讨论问题了,你物理成绩那么好,我去问你。”葛菲眼睛亮亮的。   “没有,我没有高远成绩好。”苏子扬依旧看着窗外。   “呀,窗户外面有美女吗?”葛菲戳了戳苏子扬的肚子,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圈着葛菲的手却没松开。   葛菲低头捏苏子扬的衣服,“我寒假可能要去我姥姥家,也在B市,寒假估计要见不着了。”   她抬起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子扬原本只是有些吃味,并没真的生气,葛菲这个样子看他,他的心都软了,又开始自责自己的醋味来的不是时候。   他把葛菲的衣服领子竖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说:“二楼那家砂锅不太干净,小后门那儿有家跟二楼砂锅味道差不多的,咱去那儿吃吧。”   葛菲点了点头。   苏子扬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把口罩拿出来让她戴上。   两个人去车棚取车,还没到车棚门口,就看到有只小奶猫在那儿转来转去,看到生人过来也不害怕,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末了还发出微不足道的一声“喵”。   这是一只三花猫,葛菲看见它就想起奶奶家养的咪咪,蹲下身去摸猫,猫自来熟地发出满足的叫声,眯着眼睛享受她的抚摸。   苏子扬从车棚里推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猫在还没消融的雪地上笑的像暖阳一般。   他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清了清嗓子,说:“走啦。”   葛菲抱着猫爱不释手,嘴里念叨着大冬天的小野猫在外面会不会冷,直到车管大爷出来认领猫才依依不舍地把猫放下,不情愿地离开了。   路还滑,苏子扬推着车,葛菲走在旁边,他拿出手机,从刚才拍的照片里挑出来一张,设置成了壁纸。   .   B市的冬天很冷,尤其是葛菲姥姥家在的小镇,她几乎一个冬天都待在家里,守着一个电暖吹风。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跟赵雅莉在姥姥家过年,大红灯笼把整个院子照亮,舅舅一家也在,大人围在一起打牌,以至于苏子扬打来电话的时候赵雅莉都没有过多过问 。   她听见苏子扬那边春晚的声音,跟他互道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又是孙峻涛打来的,跟她抱怨没了她保驾护航,成绩直线下降。   王奕然兴奋地跟她说自己瘦了十斤,过年更要抵制诱惑,禁吃大鱼大肉,开学请葛菲检查效果。   窗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屋内打牌声电视声混在一起,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40   来年开春后第一次考试, 学校采用理综三科合卷的方式。   从来没有过的模拟考方式和巨大的题量让葛菲一下栽了。   ——满分三百分的理综她只考了一百八十分。   尽管在考场上因为许多题目没有头绪就已经急的一手心都是汗,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成绩居然连二百分都没有。英语的阅读里也有许多看着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的单词,英语课代表在后黑板上将一卷的答案抄下来后她对了对,一百五的总分她考了一百二十多。   最终的排名还没出来, 葛菲自己在心里偷偷算了总分,连六百都没有, 她彻底崩溃了。   下午吃饭时间, 赵晴拍了拍葛菲的肩膀,“后黑板擦了, 你英语卷子借我一下,我对一下选择题。”   葛菲从书箱里找出英语试卷递给赵晴,正确选项她用红笔写在旁边, 完形填空直接把正确的选项填到了文中。   赵晴边对答案边自言自语,“我完形填空居然错了四个, 我明明记着这个是跟with搭配使用的。”   葛菲完形填空错了七个,她都不知道自己明明跟平时考得感觉差不多,为什么成绩这么差。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 是不是如赵雅莉所说她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忘了。当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这种怀疑就越来越甚,她开始将这次的成绩迁怒于自己寒假没有看书学习, 考前自信地没有看原来的错题本,考完语文后跟苏子扬吃中午饭太久没休息,导致下午的理综昏昏沉沉。   苏子扬来叫葛菲吃饭的时候就见她病怏怏趴在桌上, 一只手拿着笔在纸上乱画,往常考完试她应该是在整理错题,把卷子按科分类,而此时她的一张卷子在赵晴手里,其他的卷子胡乱扔在卷子最上面,理综二卷上一个鲜红的成绩袒露在那里。   关家驹在后面跟高远念叨,“我靠考完你说你理综选择题没考好,结果就错了一道多选?”   赵晴见苏子扬过来,拿了卷子坐到了旁边的空座位上,苏子扬坐在葛菲旁边,问她,“吃饭去吗?”   葛菲趴在桌上扭过头来,脸上有衣服袖子压出来的红印,苏子扬伸手去揉他的脸,她往后闪了一下,说道:“我不饿,你一个人去吧。”   苏子扬收回落空的手,低头笑了一下,“我理综大概一百五十分。”   “我又不是跟你比。”葛菲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有些伤人。   她不需要通过别人的更惨来衬托儿寻找一丝心理安慰,她在网上查过,A大的航天动力学至少要考六百四五,在还没有加入难度最大的题目的现在,她跟自己的目标差了大几十分,这个差距让她觉得恐惧。   话说出了口,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教室里都是在对成绩的声音,学得好的暗暗在心里计算总分跟别人比较,看自己能在班级里排到多少名,吴超过来问葛菲,“你英语一卷答案对了吗?大概多少分?”   “一百二十二。”   “哦,数学呢?”   “一百四十三。”   “卧槽牛逼,你数学为啥一直成绩这么高,有秘诀没有?”   “秘诀就是少说话,多做题。”苏子扬回答。   吴超闭了嘴,悻悻地走了。   苏子扬没因为葛菲那句话生气,问她,“一楼那家土豆饼吃不吃?上次你说好吃来着。我给你带回来?”   葛菲看他一眼,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错了,她不应该迁怒于苏子扬,她坐直了,从书包外侧把饭卡取出来,说:“我也去。”   春寒料峭,学校里的树都还是光秃秃的。   王奕然在羽毛球场打羽毛球,她瘦了些,脸也变小了,跳着去接球,看见葛菲跟苏子扬过来,跟他俩打招呼,葛菲过去问王奕然要带饭吗,王奕然笑着说:“我不吃晚饭。”   孙峻涛捡了球回来,笑得不怀好意,“减肥啊?!”   葛菲跟苏子扬并排走着,偶尔还会有路过的女生装作不经意地看两人两眼,或者纯粹只是看苏子扬。饭卡跟钥匙挂在一起,走起来响个不停,苏子扬不说话,葛菲也不说,两人走了一会儿,她小声说:“我没考好……”   “嗯。”   “我想考A大,现在的分连提档线都够不上。”   她仰起头,看见苏子扬很认真地看她说话,顿了顿,“我没有说你应该就是那个水平,我是觉得我们两个都应该好好学习,考好一些。”   她在解释她刚刚说的那句不想跟苏子扬比。   “嗯。”   “我怕我妈失望。”葛菲低着头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苏子扬捡起地上的空饮料瓶,“不会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他想说这回其实大家都没考好,但又觉得这不是葛菲喜欢的能受到安慰的方式。   “嗯,你其他几科考得怎么样?英语这回多少分?”   苏子扬把饮料瓶扔到路边的垃圾桶,说:“上一百了。”   葛菲郁闷一天的脸终于有些放晴,笑着说:“太棒啦!我一会儿请你吃饭。”   “好,那我要吃那家老干妈炒鸡蛋盖饭。”   “没问题。”葛菲说。   苏子扬看着她笑,心里有些发酸,寒假他妈妈给他请了一个英语家教,每天单词语法往他的脑子里灌,说是两个人都退一步,让他在附中读完高中,申请美国的本科。   .   两个人从饭堂出来的时候天蒙蒙黑,车管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操场旁边,扒在栏杆上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一个寒假过去,小奶猫身子圆鼓鼓的,葛菲蹲下身叫“咪咪”,苏子扬在旁边安静看她,月亮的光像是透过磨砂玻璃照在操场上,保安把大声喊着快上自习了大家都回去。   晚自习班主任把成绩单拿进教室,放到一组的第一排,让大家传着看就出去了。有着急看自己成绩的迫不及待跑到第一排座位上,关家驹在后面喊,“帮我看下我排名!”   成绩单传得很慢,每次成绩出来都是这样,很多人不仅要看自己的总分排名和单科排名,还要偷偷记下自己想要看的——关心的亦或是心里将其列入竞争对手行列的人的排名。   葛菲觉得自己的心态很不正常,她希望成绩单永远不要传到自己手上,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看见让自己不开心的成绩,可她看不到便会一直这样不开心,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强迫自己整理不想看到的理综卷子上的错题,回顾自己考场上着急又绝望的心情,总结为什么做不出来,原因出在哪里,用红笔写下“注意”,恍惚想起自己高一入学第一次月考的情形。   班里乱糟糟的,有人在说高远又是第一,赵晴在旁边说这回理综卷子出得很变态,还好离高考还远,心不在焉地往卷子传过的地方看。   “你总分怎么样?”赵晴突然问她。   “不是很好。”   “上五百了没?”   “五百七十三。”   “哦。”   下课了成绩单也没传过来,一大堆人涌上去看自己的排名,葛菲坐在座位上,转过头,看见苏子扬的手机靠在一摞书上,他靠在后桌,认真盯着手机屏幕看。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望,他把手机揣到了裤兜里,站起身走了过来。   赵晴不在,周围所有的人都围在成绩单旁边,苏子扬跨坐在板凳上,手也撑在板凳上,冷不丁探过头亲了葛菲一下。   “你发疯啦?!”葛菲小声呵斥他。   “唔,”苏子扬往前坐了一点儿,“这家的红枣豆浆糖挺多。”   葛菲脸刷的红了,她下午喝的红枣豆浆。   苏子扬心情不错,刚刚孙峻涛去看了成绩单,葛菲这回的排名跟之前相比差不多,他瞥了眼葛菲的错题本,从错题本上把她摘下的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听到她在听许巍的《难忘的一天》。   上课铃响了,牛鬼蛇神们迅速归位,苏子扬站起来,弯腰摸了下葛菲的头,把她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才满足地走了。葛菲用手顺了顺头发,重新用皮筋把头发扎起来,瞪了他一眼。   苏子扬冲她笑笑,没说话。   成绩单传过来的时候葛菲从后面开始找她的名字,赵晴刚刚看过成绩,但她没说话,埋头在抄英语老师给的作文范文。   葛菲找到自己的名字时有些震惊——高远六百七十多分,比第二名高了六十多,她的五百七十三在班里排名第八,年级七十六。   苏子扬比她在班里的排名靠后四名,年级九十多,他英语考了一百三十五,比之前进步了将近一半。葛菲嘴角不自觉翘起来,拿出自己记成绩的小本子把他俩的成绩记下来,又把苏子扬考得相对不好的化学圈出来,才把成绩单传到了后面。   .   这样的考试模式成了常态,附中的周测取消,月考却开始正式和高考沿用同一时间,高二的下学期俨然已经进入了备战高考的紧张期。   但这依旧不能阻挡男生们对即将来临的欧洲杯的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不会出国,男主不会出国,男主不会出国。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口= ☆、41   高考那两天全校放假, 葛菲回B市办了身份证,八号晚上回A市,附中的各项活动安排的很紧,下午高三的刚考完试, 晚上高二高一的学生就要继续上自习。   校门口的烧烤摊外摆了一个电视,葛菲一走进教室就听到男生说今晚看球的事情。   苏子扬还没来学校, 下午葛菲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坐王奕然旁边跟王奕然说话,苏子扬的短信回过来, 说他晚上不来上自习了。   “今晚好像有欧洲杯比赛吧,”王奕然说,“不过因为看球请假还是头一回听说。”   王奕然出去上厕所, 葛菲无聊地拿了本王奕然买的杂志看,看了一会儿觉得头疼, 把杂志往书箱放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笔记本撞到了地上。   笔记本摊开在地上,她弯腰去捡,猛然扫到了一句话,“眼看着喜欢的人跟舍友在一起了”, 她迅速把本子拾起来,往门外望了一眼,王奕然还没回来, 又看了一眼日期,是高一她还没跟苏子扬在一起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她松了口气, 把本子合上,认出这是王奕然用来“抄歌词”的人生感悟本。尽管是无意识的,葛菲还是觉得看到别人隐私的事情很不道德,她想起来那时候沈思涵正跟孙峻涛在一起,王奕然喜欢孙峻涛吗……   王奕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葛菲若有所思地坐着发呆,她把刚洗过的手贴在葛菲脸上,冰了冰她。葛菲扭过头,小声说:“我刚不小心看见你写的东西了……”   “啊?什么东西?”王奕然一脸茫然。   “你是不是喜欢过孙峻涛?”葛菲开门见山,盯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看见你‘歌词本’上写的。”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王奕然突然变得神秘兮兮,葛菲凑近了,听到她说,“我一两周换一个喜欢对象,而且梦见谁第二天就会喜欢谁。”   “真的吗?”葛菲觉得这是王奕然打的幌子,她觉得揭开别人的回忆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王奕然这样说是不想让她觉得愧疚。   王奕然认真点头,“是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是这样子……孙峻涛那傻叉,我——”   “我怎么了我,”孙峻涛穿了一件葛菲也不认识的球队球衣进来,书包扔到桌上,“我什么时候傻叉了?”   “你一直都很傻叉。”王奕然说。   .   苏子扬送走家教,外面天已经黑透。   下午他跟他妈妈又吵了一架,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想将孩子送出国,小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国外的月亮在他看来,并不比国内圆。他跟他妈妈举例子,说他觉得国内发展一年比一年好,说赵教授儿子出国后想回来又怕自己不适应难道要一辈子待在外面。   杨明新说他说的都对,可是依旧要送他出去。   直到家教来两个人才罢休。   与其当一个反叛者不如当一个顺从者,他坐在沙发上,秉持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心理,抛去心里偶尔冒出来的会让他产生隐秘的担忧,打开电视。   画面是常年不变的CCTV5。   这头葛菲正埋头写作业,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头,姜老师对她笑了笑,叫她出去。   葛菲看见杨明新第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苏子扬的妈妈,她看了姜老师一眼,姜老师把门带上,出去了。   办公室老师上自习的上自习回家的回家,日光灯下只葛菲跟杨明新两个人。她手足无措地站着,说了声“阿姨好”,便把头低下了。   苏子扬妈妈拉了条椅子让葛菲坐下,葛菲跟她面对面坐着,或许是门窗都关着,她有些窒息的压抑。   “葛菲?”杨明新的语气很温柔。   葛菲点点头,跟她对视着。   杨明新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过了会儿道:“晨晨可能没跟你说过我们打算给他申请国外大学的事情。”   葛菲张了张嘴,刚想说不是不去了吗,杨明新继续道:“不是他想去,是我想让他去。”   她叹了一口气,说:“国内也有好学校,像咱们的A大,还有清北,以及各个985院校都不错,而且就就业前景来看,很多公司更偏向于要国内好学校王牌专业的学生,但是送晨……苏子扬去美国的事情我早都跟他舅舅说好了,也一直在联系学校,就他在附中的成绩来说,还有平时的各种课外活动,如果SAT能考一个高成绩,是很有可能申请到常青藤院校的。”   葛菲听不懂杨明新说话,她想说为什么国内学校好就业你还想让他出国,看着杨明新的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跟苏子扬他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也出国了三年,时间跟距离都不是问题,尤其是当感情跟未来规划冲突,学会分清孰轻孰重才是重要的,你们两个现在快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是也要分清主次,”杨明新笑着说,“阿姨不是反对你们两个,你就等他几年?”她歪了歪头,“长时间在一起难免腻歪,现在通讯这么方便,他爸爸最近还在研究4G通信,只是见不了面,这改变不了你们的感情的,不是吗?”   葛菲从姜老师办公室出来,被风一吹,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她隐约知道这是跟前程挂钩的事情,她听说过常青藤,却很难把它跟苏子扬联想到一起,如果杨明新像赵雅莉那样明确地反对他们,她或许还会坚持她所认为的爱情,可是杨明新说得句句在理,似乎没什么不对。她不想让杨明新对她失望,但也难以想象和苏子扬分开四年。教学楼能看到远处的大厦,影影乎乎是赛事前瞻,葛菲想,苏子扬现在在干什么呢……   苏子扬看了一会儿电视,起身倒水,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他看见葛菲抱着猫的壁纸,嘴角不自觉就带了笑,葛菲给他发过来短信,问他在哪儿。   他看了看时间,晚自习刚下,给葛菲打了电话过去。   挂了电话,苏子扬关门下楼,在门口打了个车,直奔学校。   校门口的烧烤摊坐满了人,推着小车卖煎饼的大叔都靠在车上看电视,苏子扬看见葛菲站在路灯下,探头往车站的方向张望。   他绕到葛菲的后面,还没动作,就见她转了过来,表情严肃地说:“我有话跟你说。”   葛菲说她给宿管请了假回家,两个人坐在烧烤摊边,苏子扬点了两个烤鸡翅,坐在葛菲旁边。   “你高三毕业了要去美国。”   苏子扬听出葛菲说的是个陈述句,他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你是怪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葛菲摇头,服务员端了鸡翅过来,两个人都没动。   “我只是……只是以为高中不去就考不成美国的大学了,我不知道,我觉得……其实去了也挺好的,我都——”   “菲菲,”苏子扬打断她,“你想跟我分开吗?”   葛菲低头扣自己的指甲,诚实地摇头。   苏子扬侧着身子看她,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抓过来攥在手里,柔声说:“你不怕我去了美国跟其他女生在一起吗?”   “你不会的。”   电视上在放历年欧洲杯进球集锦,光着膀子的男生们看得津津有味,吹口哨的,聊天的,热热闹闹。   苏子扬突然问葛菲,“谁告诉你我要去美国的?”   葛菲不说话,她怕苏子扬回去跟他妈妈吵架,她不希望因为她让他母子两人关系变差,她甚至希望杨明新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给她一些钱,让她离开她儿子,可是杨明新处处为他们两个人考虑,她很愧疚。   “是姜老师吗?”苏子扬的声调突然拔高,“你一点儿都不担心我们会因为远距离恋爱分手吗?还是你压根也不在乎?”   葛菲猛地摇头。   苏子扬语气放软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不要管别人好不好,你想让我怎么样?嗯?”   我想跟你一起考A大,继续当同学,不是一个学校也没关系,最好都在A市,A工大也是好学校,周中没课可以一起泡图书馆,周末也可以待在一起,最好像现在一样,你骑着自行车带我在A市转悠,碰见我妈也没关系,葛菲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我想让你出国,听姜老师说你的成绩和课外活动可以申请常青藤,我觉得很厉害……”   苏子扬突然觉得他这段时间来跟他妈的无声抗争都化为了泡影,似乎只有他自己一头热地想留下来,就像是即将转会的球员,老东家都没有一丝一毫留下他的意思。   “我相信你。”葛菲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烧烤摊有人拿出了小号吹着南非世界杯盛行的呜呜祖啦,电视上正在介绍意大利军团,苏子扬泄了气,“我们不说这个了,我送你回家吧。”   鸡翅打包好拎在手上,苏子扬拦了一辆出租车。   两个人一路无话。   下了车,路灯周围一群小虫子乱飞,昏暗又能照亮前进的路,苏子扬跟葛菲站在小区门口,他倾身过去,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松开后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回去吧,早点儿睡。”    ☆、42   王奕然换了个新手机, 是他爸充话费移动送的——酷派,电阻屏,有根触屏笔和天线通用的笔,六块钱包一个套餐, 可以看电视用。   欧洲杯期间,王奕然的手机成了香饽饽, 上课期间都有人借她手机看重播。   高二升高三的这个暑假要补课, 燥热的天气配上聒噪的蝉鸣,似乎每天讨论比赛、女生花痴球员都成了夏天唯一的乐趣。   这是进入高三之前最后的狂欢。   杨明新那天跟葛菲谈话之后, 她跟苏子扬都再没提起过有关出国的事情。两个人似乎都默认将那天从记忆里剥除,潜意识抵触那天差点儿吵起来的状况。   苏子扬沉浸在他的欧洲杯里,跟葛菲说的话少之又少, 葛菲也被化学整的毫无脾气,在一次又一次做题中挫伤又爬起来。   明明两个人没有吵架, 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许是她潜意识认为跟苏子扬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一年,又或者突然意识到两个人的差距想要奋起直追,以免在之后相见能多些共同话题,葛菲猛然想通了赵雅莉说的有些话。   有时她学的晚, 给苏子扬发过去短信,发现对方也没睡,还等着看凌晨的比赛, 她很想劝他早些休息,第二天上课不要睡觉,又觉得也许苏子扬有自己的安排。   赵雅莉嫌弃学校熄灯早, 葛菲吃饭睡觉也不规律,把她姥姥接到了A市,专给葛菲和李凡做饭。   葛菲自此正式加入走读生的洪流。   电力局家属院离学校坐车十分钟路程,葛菲中午也回去吃饭,宿舍只剩王奕然一个人,她干脆搬到隔壁,跟肖婷她们一起住了。   那天正上晚自习,葛菲手机突然振动,她看到苏子扬给她发过来的短信:感觉好久都没跟你说话了,晚上一起回家吧。   她扭过头看苏子扬,苏子扬趴在桌上,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下了晚自习她收拾了东西出门,看到苏子扬站在走廊上等她,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葛菲走过去,他从她手上拎过书包,摸了摸书包侧面,问她,“眼镜呢?”   葛菲进去取眼镜,出来的时候苏子扬还是刚刚的动作,只是手上挂了一个书包,他还是少年的样子,面容仔细看了还有些孩子气。   路灯将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学校送走了高三生,高一的也已经放假,空荡荡的校园里只余这一栋教学楼亮着。   前段时间欧洲杯落下帷幕,葛菲知道西班牙大胜意大利夺冠,班里还有很多女生成了托雷斯的球迷,她知道苏子扬喜欢意大利,不知道意大利输球他什么感受。   两人去车棚取车,车管大叔正靠在凉椅上听收音机,小猫慵懒地趴在他肩膀上,看见有人过来头也不抬。   苏子扬推了车过来,风有些大,他把车停在靠在一边,拿了搭在车头的外套,套在葛菲身上,又把衣服拢紧了,抱了抱葛菲,扣子扣到脖子下面,拍了拍她的头。   上衣把葛菲包的严实,下摆包住了她的屁股,她坐在后座上,苏子扬扭过头看她,“冷不冷?”   葛菲摇摇头,把苏子扬的短袖下摆抓住。   他骑车很慢,风还是吹,葛菲干脆抱住了他,这样衣服下摆不会被吹起来,他也就不会冷了。   校门口的布告栏上是附中今年的高考成绩,理科状元笑容在灯光下格外灿烂。   她的手圈在苏子扬腰上,拽着他衣服,红灯亮,苏子扬刹车,双脚撑在地上。   十字路口站了一个女人,她留着大波浪头发,化精致的妆,盯着两个人发呆。   苏子扬转过头看葛菲,“你猜她在想什么?”   葛菲盯着他。   “我猜她在羡慕我们。”   他笑了笑,扭过头,脚在地上蹬了一下借力,自行车如一道光没入黑夜。   高三的生活平淡紧张且乏味,试卷铺满桌子,几乎每个人的眼圈下都是青黑色。   班里有两三个要出国的已经收拾了东西回家学习,还有在外上补习班请家教的不上晚自习,空下的座位上成了隔壁两邻堆放书本试卷的地方。   教室里新安装了空调,赶在八月末的燥热前,给这个夏天降温。   那天赵晴偶然说起陈玉珊去了加州,转头看见葛菲立刻闭了嘴,葛菲把从小后门买的本子塞进桌斗,觉得要不是赵晴提起,自己差点儿忘了这个人。   全省第一次统一的模拟考很快来临,到了十月份,A市却还是闷热无比。   考试前一天,舟舟打电话来,哭得伤心,像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葛菲说:“姐,奶奶去世了。”   葛菲没反应过来,她又问了一遍,舟舟说奶奶昨天摔了一跤,今天人就没了。   葛菲没想到奶奶先爷爷一步去了,她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住,奶奶总是喜欢念叨,念叨爷爷念叨爸爸,有时候连养的狗都念叨。爷爷生病后奶奶念叨自己,念叨自己身体最好没让丈夫儿子分了福气。   舟舟说完又后怕,说是家里人怕影响葛菲考试,瞒着她。   葛菲挂了电话,从卧室出去,客厅没人,姥姥已经睡下了。她倒了杯凉开水,端到阳台,看见李凡站在阳台抽烟。   李凡看她过来把烟掐了,问她:“明天考试,还不睡?”   “我睡不着,”葛菲说,“我奶奶死了。”   她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往下流,李凡从客厅拿纸巾进来递给她。   葛菲喝了一口水,李凡说:“妹。”   葛菲转头看他。   “老人都是要死的,所以要珍惜活着的时光。”   葛菲破涕为笑,“你说话像个老大人。”   李凡拉条板凳过来,跟葛菲坐在阳台上。   葛菲低头用手指甲在地板上乱抠,李凡突然说:“我觉得苏子扬挺好的。”   葛菲抬头,暗道他话题转的生硬。   他继续道:“你看他有爸妈跟没有有区别吗?我记得陈玉珊以前说过,有次初中开家长会,连他们班最皮的,父母都不管他学习的人的家长都去了,全班就只有苏子扬的座位是空的。”   他扭过头朝葛菲笑笑,“你记得那次咱们四个去看烟花,他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葛菲没爸爸,以后咱们两个就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   葛菲盯着李凡,窗外的星星很亮,她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李凡突然笑了,“我当时觉得他特中二,说那话跟小孩子过家家做保证一样,前段时间还老跟我发短信,问你回家心情怎么样……”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葛菲打断他。   “我是那种会出卖哥们的人吗?”   葛菲咬了一下大拇指关节,“其实他妈挺关心他的,他妈妈找我谈话了,说想送他出国。”   “那你想让他出去吗?”   葛菲摇头,人生能有多少个四年,弹指一挥间她已经步入高三,身体永远硬朗的奶奶也抵不过岁月。   她坐在地上,下巴搭在膝盖上,“但是我怕他以后后悔,怕他因此讨厌我。”   她趴在膝盖上,过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哭起来。   李凡问她,“怎么了?”   葛菲将头埋下去,闷声道:“我想奶奶了。”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葛菲顶着双兔子眼睛,题目答得昏昏沉沉。中午的时候难得跟苏子扬一起吃饭,苏子扬什么也没问,话也少,只不断给她夹肉,让她多吃点。   等终于熬过两天的考试,她妈妈的电话也来了,让她回一趟老家,奶奶下葬。   入殓那天下了大雨,奶奶临死之前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火化,坚持土葬,起灵的时候葛菲跟孝子贤孙站在一起,眼泪像决堤一般泄出来。   赵雅莉在一旁跟她说话,“这都是你成长必须经历的。”   院里是四台的唢呐,彩条布遮盖下的地依旧泥泞,葛菲进小屋去,爷爷给她冲了一包藕粉,让她别太伤心。   .   模考成绩出来,葛菲在全省排到了三千多名。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考了七百一十三,是全省第一,高远也进了全省前十五。   赵晴的成绩不高,按照往年的排名勉强能上一本线,她在外面报了一个班,晚自习只剩下葛菲一个人。   葛菲化学成绩不好,尤其那道选做的大题,有时候一分都拿不到。   “你看看物构,”苏子扬在赵晴的座位上坐下,塞给葛菲一个果冻,“物构其实比有机好得分。”   “但是有机如果推出来可以得满分,物构很难得满分。”葛菲把果冻塞到嘴里。   苏子扬:“……”   葛菲看了他一眼,说:“我看看。”   苏子扬犹豫了一下,问她,“那天我妈找你了?”   葛菲翻书的手猛的停下,扭过头说:“李凡告诉你的?”   “不是,”苏子扬伸手把她头发撩到耳朵后面,“我猜的。”   他顿了一下,说:“我有自己的主意。”   葛菲脱口而出,“可是你以后会后悔的。”   他笑了一下,“我只能管到现在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今天提前更,晚上八点全运会开幕式。 那个……说件事情,文章本来设定了一个很大的障碍,但是随着剧情发展人物立体化我觉得比较适合细水长流温馨一些,所以决定把那个波折删掉,所以楔子也要删了orz 不想让他们俩再经历什么挫折了TAT ☆、43   这已经是杨明新不知第几次跟苏子扬坐在一起谈出国的事情。   在她印象中, 儿子一直是个有自己想法但也很服从安排的孩子,小时候送他去幼儿园,别的小朋友躲在父母怀里哭,苏子扬乖乖跟她说再见;送他去兴趣班也是按时按点儿去, 考级考证书从来不让她操心;即便是最叛逆的那几年,也是知道分寸, 从来没被请过家长。   “孙老师的孩子你知道吧, 小时候跟你一起去省体踢足球的那个哥哥,他当时在附中的成绩最多上个一般的一本, 但是申请了国外的学校,当时牛津和爱丁堡都给他发offer了,前几天世界大学生辩论赛他也参加了。”   “妈, ”苏子扬打断她,“你上一次说的还是我舅舅一直在张罗我出国的事情, 不想让他白忙活,现在又变成了眼红孙老师孩子。”   “什么是眼红,你这孩子……”杨明新叹了口气,“妈妈这都是为你好啊。”   “那只是你认为的为我好。”   “你不是喜欢足球吗, 去了欧美看球都不会有时差,还可以去现场。”   苏子扬没说话,杨明新继续说:“道理跟你讲了千万遍, 你这样坚持下去以后会后悔的。”   苏子扬说:“以后以后,为什么总要说以后,以后的我会不会后悔不是现在的我能够考虑的, 我只知道我现在听了你的,我现在就会后悔。”   “晨晨!”杨明新把手里拿着的水杯猛地放到茶几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了!”   “妈……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能理解我,觉得我的想法幼稚,你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教育我,引导我,但是每个人都是有自己想法的,哪怕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想法,你不理解,你也得尊重他,”苏子扬说,“我保证好好学习,我想留在A市,姥姥在,你跟爸爸都在这儿,我的……我的朋友们也都在这儿,这就是现在我想要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杨明新端着杯子,好久不说话,过了好久突然笑了,“是因为那个叫葛菲的小姑娘?”   “不是。”苏子扬矢口否认。   “妈妈跟她谈过一次话,她看起来年龄比你还小,你们现在都小,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你怎么能确定以后你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会一直喜欢她。”   杨明新笑了,“你说什么?”   苏子扬看了她一眼,“我说我会一直喜欢她。”   “你拿什么保证,你刚还说以后的你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只能保证现在的你喜欢她,你还有几十年的日子,拿什么说一直,开口就说一直喜欢,兴许过上一两年就忘了。”   苏子扬低着头。他想,现在他就是觉得会一直喜欢她,他只是实话实说。   杨明新叹了口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苏子扬下楼推自行车,门口的大爷拎着一大袋子菜开进户门,他停了车去帮大爷开门,大爷连忙说谢谢,接过手里的菜道:“小伙子中大奖了,笑得这么开心!”   “是啊!中大奖了!”他帮大爷把菜拎进电梯,跟大爷挥手说再见。   他骑车出小区门,穿行在傍晚的城市,夜微微黑,市图书馆门口有两个人抱着吉他唱歌,唱许巍的《星空》,一堆人围在旁边听,偶尔有人给箱子里扔一两块钱,苏子扬把车停下,弯下腰扔了张一百块钱进去,弹吉他的年轻人停下拨动琴弦的手,问他:“同学,想听什么歌?”   苏子扬愣住,随即笑着问道:“能弹一首许巍的《难忘的一天》吗?”   年轻人点头。   “阳光正温暖,一直照进我心里……”苏子扬跟着唱,骑车走远。   他骑得气喘吁吁,绕了一圈又绕回来,弹唱的歌又换了一首。他把车停在图书馆门口,进去后在教材辅导区转了一圈,买了一本《赢在高考》和两本《五三》,走到一楼的时候看到有书正在促销,工作人员带着扩音器说:“各类儿童读物统统五折。”   苏子扬从人群中将头探进去,一眼看到一本《格林童话》。   他拿起那本童话,工作人员喊道:“哎!那本不打折!”   “没关系!”他扭过头笑着说。   苏子扬结账出门,将装书的袋子挂在车头,跨上车,骑了几米,又停在报刊亭买了两个冰棍,将冰棍塞进装书的袋子,这才一蹬脚蹬,上路。   他将车停在葛菲楼下,从袋子里拿出冰棍,初冬的天气渐冷,冰棍却化了不少,他拆了冰棍包装将冰棍叼在嘴里,掏出手机给葛菲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了,很快,葛菲的短信发过来:我妈在,怎么了?   苏子扬打了一行字,又很快删掉,重新编辑给葛菲发过去短信:给你买了书,放门卫这儿,你一会儿下来取一下,记得戴围巾。   他把车停到门卫代收的地方,借了根笔,在书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门卫问他:“给同学送书?”   “唔。”他把冰棍棒从嘴里拿出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把书跟冰棍重新装进袋子里递给门卫,“谢谢。”   .   葛菲收到苏子扬的短信就立刻给赵雅莉说要下楼,赵雅莉问她下楼干什么,葛菲道:“王奕然给我送了书过来,放楼下门卫那儿了。”   “怎么不上来?”   “她说还有事。”   “行吧,你取了快点儿上来。”   葛菲噔噔噔快步下楼,想着苏子扬可能还没走远,走到楼口想起来忘戴围巾,脖子冷飕飕的,缩了缩脖子,又往大门口跑。   “这是书,里面好像还有个冰棍。”   “谢谢大叔。”葛菲从门卫手中接过袋子。   “就这几步路,你同学都不等一下,不过这天气,还吃冰棍?”   葛菲从袋子里把冰棍拿出来,已经是软趴趴的,她又说了声谢谢,转身往里走。   她把冰棍袋解开,边走边吃,借着路灯看到袋子里面装了一本《五三》和一本小说。   她眯着眼睛,靠在路灯上,边吃冰棍边把书拿出来,看见居然是一本《格林童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赵雅莉看见葛菲拎着袋子进来,问她什么书,葛菲道:“五三。”   赵雅莉皱眉,“不是买了几本吗?”   “这个是英语的,我之前没买。”   “你上学去记得把买书钱给同学还了。”   “嗯。”   葛菲拎了袋子进屋,她把书拿出来放到桌上,开台灯,灯光是暖黄色的,她翻开《格林童话》,只见第一页苏子扬用他那潇洒的字体写道:我不去美国了!   窗外一轮圆月,葛菲站在窗口,偷偷给苏子扬打电话。   “你下午骑自行车过来的?”   “嗯,我能说话吗?”   “我妈已经睡了,可以小声说……骑自行车不冷吗?”   “还行,我穿的多,冰棍化了吗?”   “没有。”葛菲用手扣窗子边露出来的密封条,过了一会,问道:“你妈妈答应了?”   “嗯,所以我现在要好好学习,”苏子扬笑道,“以后下晚自习一起去自习室吧,听说自习室晚上十点四十才关门。”   “可是座位很难占……”   苏子扬两百块钱从高一学生那儿买了两个座位,周日晚自习一下就跟葛菲过去了,自习室里大多是高三的学生,葛菲只知道那两个座位是苏子扬从高一学生那要过来的,坐下学习的时候还问他要不要请那学生吃顿饭。   苏子扬把葛菲的围巾搭在椅背上,说:“没事。”   事实上那两个人自愿把座位让给他,但因为对方是女生,苏子扬又不想欠人人情,还是做了最简单的金钱交易,座位在最后一排,自由,清静,他拿了几套物理的模拟卷出来做,葛菲问他,“你英语单词背得怎么样了?”   “我都不出国了。”   “高考不考英语吗?”葛菲斜睨了他一眼,从书包里拿出五十块钱,“这个是买书的钱。”   苏子扬没说什么,把钱接过来塞裤兜里,看着她,突然说:“你亲我一下。”   葛菲:“?”   自习室人还不多,只有桌上摆满了书,葛菲还在发愣,苏子扬已经凑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坐回去,笑了笑,“学习学习。”   两个人做题看书,不知不觉教室里人已经走光,葛菲抬起头,把笔帽盖上,眯着眼睛看了看黑板上方的表,转过头道:“我们走吧。”   苏子扬把正在做的那道题写完,抬起头来盯着葛菲看。   看了一会儿,葛菲脖子跟脸就开始发烫,她小声说:“看什么?”   “看你好看。”   苏子扬说完倾身过来,抱住葛菲,低头吻她,葛菲扭头避开,说:“有人。”   “没有人,大家都走了。”苏子扬低声跟她说话,把她所有的顾虑都吻下去,他的气息有些紊乱,两个人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他仿佛能听到两个人胸膛跳动的声音。   自习室里很安静,几乎能听到唾液交换的声音,他忍不住舔了舔葛菲的脖子,听见她嘤咛出声。   “别吸那块……”葛菲身子乱扭,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不能描述的地方,她往后躲了躲,“怕有印。”   苏子扬看着她笑了笑,把围巾拿过来给她围好,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骑车冷,我们走回去吧。”    ☆、44   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考试全市统考, 距离高考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成绩已经不仅仅是学习上的比拼,更大程度还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博弈。   自从姥姥来给葛菲做饭后,她早饭定时定点吃, 老人不让她晚上睡太晚,像许多高三生熬夜到凌晨的情况也是鲜少。   早上苏子扬绕路骑车到葛菲小区门口等她, 葛菲跟李凡一块走出来, 手上还拿着一盒纯牛奶。今年的雪来得格外迟,路边的树都秃了也不见一丁点儿雪珠子, 李凡穿着运动衣跟苏子扬打了个招呼,去路对面的车站等车。葛菲把手上的牛奶递给苏子扬,“热的。”   “你喝了吗?”   葛菲点头, “这个是李凡的,他不喝纯牛奶。”   苏子扬笑笑, “你先拿着暖手,到学校再给我。”   葛菲戴上口罩,说话闷声闷气,“姜老师说下学期开学各大院校会有自主招生, 我想报A大。”   苏子扬在前面慢悠悠地蹬车,“你把牛奶塞衣服兜里,抱着我, 前面十字路口要拐弯。”   葛菲一手拿着牛奶一手塞到苏子扬的羽绒服口袋里,想了想,另一只手也塞到他口袋里, 牛奶的热气透过衣服布料传进去,苏子扬的小腹都暖和起来。   “你没戴口罩,别说话,进了风回头咳嗽。”葛菲说。   苏子扬便不说话了。   两个人进教室,讲台上方钟表的指针还不到七点,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葛菲照例从后门进去,王奕然正用手堵着耳朵背古诗词,看见他俩一起进来笑着挑了挑眉,继续埋头看书。   过了一会儿姜老师进来,把统考的座位表贴在了黑板旁边的布告栏,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教室里的读书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姜老师清了清嗓子,“这回考试的题目难度和监考严格程度都是向高考看齐的,不要跟逛菜市场似的随便考考想着不是最后上战场,到时候成绩出来你们心里也有个底,明年开春的自主招生和保送名额学校也会看这次成绩给推荐,大家一定要重视,好了你们继续早读吧。”   姜老师转身出门,教室里却因为她的一席话炸开了锅。   “不是说保送的话是看一学期成绩加权吗?”   “有什么区别,咱们学校只有六个保送到清北的名额。”   “今年好像就算保送了也不一定,只是降分录取。”   “咱们学校往年给A大自主招生好像有二十个,是说这回如果考得好的话可以跳过那个流程 ,到时候随便挑专业,本硕连读吗?”   “什么?”葛菲问赵晴,“A大的自主招生可以随便挑专业?”   “前提必须到时候够提档线,而且第一志愿报A大,现在不是有教改班什么的吗,就是本硕连读直接保研,”赵晴看了她一眼,“你想考A大?”   葛菲不置可否。   考试前一天,突然开始下雪,鹅毛一样的雪花扑簌簌下来,只一节课的时间,就将整个附中变成了雪白。楼下小空地上是高一高二的学生打雪仗堆雪人,笑得无忧无虑,高三的整栋楼却只有翻书和在教室里活动的声响。   走廊上有几个男生踢易拉罐,葛菲出去上厕所,差点儿被误伤,孙峻涛忙说抱歉,还瞅了一眼教室,说:“苏子扬看书呢?”   她走进教室,王奕然的同桌不在,索性坐在了王奕然旁边。苏子扬转过头来跟王奕然讨论问题,一扭过头看见是葛菲,跟她说话,“我在三楼考试,到时候考完试在楼口等你。”   王奕然拿了本书捂脸,“你们两个要干什么要说什么不用管我。”   葛菲笑着把书从她的脸上拿下来,王奕然把书放到桌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菲菲,你晚上别回去了吧,我们宿舍的孙佳萌晚上不回去,我一会儿给她说一声,晚上你睡我床,我睡她铺。”   “明天早上肯定特别冷,车也难坐,”苏子扬也往外看了一眼,“等考完试再回去,你给姥姥说一声?”   “行。”   .   晚上葛菲躺在床上,宿舍的充电小台灯还亮着,是肖婷在看书,王奕然跟她头对头,两个人小声说话。过了一会儿,肖婷关掉小台灯,窸窸窣窣上床,葛菲也把眼睛合上了。   到了半夜,小腹一阵绞痛将葛菲生生疼醒来,她感觉腰酸,腿也困,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绞刑架上。她艰难爬起来,又尽可能小声地下床,进了卫生间,发现并没有来大姨妈,她在厕所蹲了一会儿,腹痛却丝毫没有消失,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寂静的夜里甚至能听见王奕然和肖婷的呼吸声。   她站起来洗了把脸,惊觉自己头上出了一堆冷汗,又悄悄爬上床,躺下后那种绞痛感缓和一些,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绞着疼,一阵一阵的,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想现在肚子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却又是一阵绞痛。   她一整夜都没睡好。   早上醒来王奕然问她要不要吃早饭,看见她脸色不好问她是不是来大姨妈了,葛菲摇摇头,也没有胃口,索性连早饭都没有吃。   第一科考语文,葛菲先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作文题目,然后从头开始答题。成语辨析的选择题她看了足足五分钟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干脆随便选了一个,语文本就不是她的强项,注意力逐渐集中后后面的题答得还算比较顺,刚看到文言文,肚子突然又是一阵翻滚,她攥着笔的手握得更紧,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儿又继续答题。   后面的题答得浑浑噩噩,好多客观题都感觉模棱两可,最后收卷子的时候她作文刚刚匆忙画下最后一个句号。   苏子扬果然在楼口等她。   他一只手上拿着透明的笔袋和一瓶矿泉水,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手机,看见她走出来走近了一些,随后眉头立刻皱起来,“不舒服?”   葛菲摇头,又点了点头,“肚子疼。”   苏子扬咳了咳,“那啥?”   “不是,”葛菲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去食堂吃饭吧,一会儿该没有座位了。”   苏子扬看着她的脸,她脸色很不好,整个人是蜡黄的,嘴唇很干,颜色发白。   “去医院吧。”苏子扬说。   “不去,不是什么大毛病,”葛菲拉了拉他的袖子,“快走,待会儿食堂真没座位了。”   苏子扬没动,低头柔声跟她说话,眉头皱成了川字,“可能是胃炎或者肠炎,不去下午考试再疼怎么办?”   “我不去,”葛菲扭过头不看他,“早上考试都好好的,就考完有些疼,再说,去医院也赶不回来,下午还要考数学呢。”   “就学校对面走不到二百米那个医院,不远,我陪你去,咱们走快一点儿。”   葛菲不说话,苏子扬又说:“我有些感冒,你陪我去看感冒好不好?”   葛菲忍不住笑了,“你什么时候感冒了?”   苏子扬把她的手包裹住,转身往下楼梯,“再在这儿站一会儿,就真的要感冒了。”   苏子扬这回熟门熟路挂号,医生说葛菲肠炎,需要挂吊瓶消炎,葛菲说自己下午还要考试,只拿了几片消炎药就走了。   在学校外面吃完饭还不到两点,苏子扬找老板要了一晚开水,晾凉了让葛菲吃药,餐馆里人不多,苏子扬把药递给葛菲,“下午考完试去打吊瓶,我跟你一起去。”   葛菲把药埋在舌根下,喝了一口水仰头咽下去,“现在已经不疼了,而且医生说打吊瓶的时候不能吃饭,得连着打好几天,考完试再说吧,要不下午打了吊瓶我又吃饭岂不是白打了。”   “可是你不舒服,我看着心疼。”   “……”葛菲把碗里剩下的水都喝了,抬起头,“你怎么这么肉麻。”   苏子扬笑起来,越过桌子亲了亲葛菲,说:“哪里肉麻了。”   葛菲吃了药,下午的考试再没感觉到肚子疼,数学她一直学得好,答题也顺手,早上考语文的焦虑感随风而去,检查了一遍,只有最后一题的最后一小问没做出来,其他会做的都保证做对了。   雪停了,她给家里座机打电话,姥姥接的,她说晚上回家,姥姥说晚上给她跟李凡做了火锅,大冷天的吃着暖和。   葛菲跟苏子扬一起往回走,同行的还有孙峻涛和班上其他几个人,男生凑成一堆给来来往往的女生评分,吴超过来找葛菲对数学选择题的答案,被苏子扬一个眼刀杀回去,关家驹说:“没全部考完之前别对答案,要对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吴超没忍住,“数学最后一道题的第二问答案是二倍根号三吧?”   “我怎么记得是三倍根号二。”苏子扬故意道。   吴超开始念叨,“我不会化简化错了吧草草草草草。”   孙峻涛盯了一眼走过去的一个女生,说:“三分。”   “我觉得比刚那个好看,起码五分!”   .   晚上的火锅葛菲没吃多少,医生告诉她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姥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葛菲说自己就是考试没胃口。睡前苏子扬发短信提醒她吃药,葛菲吃了药躺床上,脑子里居然在想那道题到底是二倍根号三还是三倍根号二。   她觉得自己有些二,甩了甩头,翻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考英语平安无事,正常发挥。然而葛菲再一次栽在了理综上。   或许是因为紧张,刚开考她的肚子又像是前天晚上一样在肚子里乱绞,肠子像是被缠在棍子上转圈,她趴在桌上直冒冷汗,监考老师发现她的异样,走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葛菲捂着肚子摇头。   监考老师是位男士,看见她手捂的地方,了然地走开了。   葛菲坚持能答几题是几题的原则,愣是把整张卷子答满了,有些大题她看得头晕,摆了公式上去,化学选做题她选了物构,前两个空轻易就填了出来。   下考铃响,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脑子里的意识似乎在慢慢剥离,眼前逐渐变黑,她看到有人向她靠过来。    ☆、45   葛菲在医院挂吊瓶, 王奕然和苏子扬都在旁边,姜老师坐在床尾,看了她一眼,“急性阑尾炎, 化脓了都,你妈妈电话打不通。”   初中还没放假, 赵雅莉现在也忙, 即便是通知了赵雅莉也只是让她担心,起不到任何作用。   “姜老师, 我一会儿给我妈妈打电话说,您不用操心了。”葛菲一出声才发现自己说话声音都很虚弱。   姜老师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苏子扬, “行吧,医生说过了手术时间, 得先挂两个礼拜吊瓶消炎,期间不能吃不能喝,你看谁在这儿照看你。”   “姜老师,我在这儿, ”王奕然站起来,笑了笑,“不用打饭就帮忙看着及时换吊瓶是吧?”   姜老师走了, 病房里还住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做了手术的中年女人,老人的儿子正给他喂饭。   苏子扬坐得离她近了一些,葛菲嘟囔道:“不是肠炎吗?”   他眉头轻轻皱着, “你别说话,费劲儿。”   “过了手术时间是什么意思?不能直接割阑吗?”葛菲又问道。   “化脓了,得先消炎,做手术得过三个月,你现在肚子还疼吗?”   没插针的那只手摸了摸小腹,葛菲抬起头,“右边这块还有些疼。”   她说话声音小,一说话也抽的肚子疼,干脆靠到床头。   王奕然跟苏子扬商量好,白天苏子扬在这儿,晚上王奕然陪护。   住院的钱姜老师帮着垫了,葛菲不用吃不用喝,躺在床上只偶尔上个厕所。   医生给的解释是吃喝都会让肠胃蠕动,引起炎症。   王奕然回去了,苏子扬坐在她床边给她念一本杂志上的文章,窗外难得出了太阳,她的病床靠窗,苏子扬把凳子往旁边挪了一点儿,替她挡住了阳光。   葛菲听苏子扬说话,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还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本书,葛菲眯眼睛仔细看了,竟然是一本古诗词速记手册。   她扭过头看苏子扬,后者立刻像是有感应一般转头跟她对视,笑了笑,“我念古诗词给你啊。”   葛菲点点头,问他:“你吃饭没?”   苏子扬其实没吃饭,他怕葛菲睡着乱动针跑了,又怕吊瓶打完了没人按床头的呼叫铃,还怕她醒来看到床头没人心里慌。   “吃了,一楼六点那会儿有餐车。”苏子扬把眼看着瓶里的液体见底,站起来换了旁边一瓶插了进去。   “我想洗个头,”葛菲躺着看他,“我头发油了。”   苏子扬出去买盆,顺带着吃了一个煎饼,回来的时候葛菲一只手举着吊瓶,正准备下床。   他忙大步走过去,将盆塞到了床下,把吊瓶拿过来,问她,“是要上厕所吗?”   葛菲点头,苏子扬把她的吊瓶举着,要去跟隔壁床陪护的一个女人说话,葛菲把他拦住了,“不要麻烦别人了。”   他举着吊瓶跟葛菲出病房,刚走到楼道就看到王奕然啃着一个苹果走过来。她看见两人,小跑着过来,对着苏子扬说:“我陪她去吧。”   苏子扬把葛菲交到王奕然手中,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在流窜。   两个人回到病房的时候,苏子扬把床摇高了一些,帮王奕然把葛菲扶上去,葛菲看着他道:“你回去吧,一会儿晚了难坐车。”   苏子扬张了张嘴,王奕然拍胸脯保证,“相信我。”   他笑了笑,说:“我明早过来。”   又看了看王奕然,“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   王奕然说了一家包子铺的地址,指明要吃五个外婆菜的。   苏子扬说了声好,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折回来,说是毛巾香皂牙刷牙缸都在盆里,盆子在床底下。   葛菲瘦小,晚上往床边挪了挪,让王奕然跟她躺在一张床上。   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发呆,听见王奕然说,“你知道苏子扬背你下楼吗?”   葛菲点点头,又说了声“知道”,嘿嘿笑出了声,“我都快疼晕了还顾着让他慢点儿,怕下楼梯把我们俩都摔下去。”   “你打算考哪儿?”王奕然突然话锋一转。   葛菲发了会儿愣,“啊?我想考A大,好像自主招生和保送不是一个途径的,自主招生都可以报名。”   她想了想,“我这回考砸了,保送名额肯定没了,自主招生好像要看竞赛成绩,我数学竞赛省奖不知道管不管用。”   “到时候还要笔试的,没事,身体最重要嘛,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葛菲点头,她庆幸这个病痛来的早,一切还都有时间。   两周后葛菲出院,期末考成绩出来,她退步到了年级二百多名,姥姥打电话问她在学校还要待多久,葛菲忙说今天就回去。   苏子扬叫了一辆出租在医院门口等着,搀着她下了楼办了出院手续,将她裹成一个粽子塞进车里。   两人坐在车里,苏子扬把保温杯扭开,递到葛菲嘴边,“不烫。”   葛菲喝了这两周以来的第一口水,心满意足地笑了,“我肯定瘦了。”   苏子扬隔着衣服抱抱她,“瘦多了。”   “是这儿吧?”司机突然开口。   葛菲转头看窗外,车已经开到了小区楼下。   苏子扬先下车,开车门后弯腰进来扶葛菲,葛菲道:“我又不是骨折了。”   葛菲下了车,苏子扬问她肚子还疼吗,她揉了揉,笑道:“不疼了。”   抬起眼,看到赵雅莉站在门口,正盯着两个人的方向。   她靠在苏子扬怀里,苏子扬支撑着她的重量,手还牵着她的手。   葛菲下意识地想躲开,苏子扬也看到了赵雅莉,目光丝毫没有躲避。   赵雅莉说:“你们两个,跟我一起上来。”   上楼梯的时候苏子扬好几次想搀葛菲,都被她的眼神给驳回去了。   葛菲的姥姥在房间里睡午觉,屋里没人,赵雅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葛菲跟苏子扬双双站在她的面前。   赵雅莉不说话,倒了杯水自顾自喝了,又给一次性纸杯里倒了一杯,刻意忽略了葛菲,递给苏子扬,“你是客人。”   “谢谢阿姨。”苏子扬转头状似不经意扫葛菲一眼,将水接过来,又放在茶几上。   “家里没有专门谈话的地方,就在客厅说,”赵雅莉掀起眼皮看了看苏子扬,“不是说没有谈恋爱吗?”   葛菲跟苏子扬都低头不说话。   葛菲偷偷看苏子扬,赵雅莉又说:“听说你爸妈要送你出国?”   苏子扬不紧不慢地回答,“现在已经打算在国内读大学了。”   他顿了一下,恳求道:“阿姨,能让葛菲坐着接受教育吗,她身体不舒服。”   赵雅莉这才注意到葛菲的脸色很不好,她问道:“你怎么了?”   “她……”   “我在问她。”   苏子扬闭嘴了。   “我阑尾炎……”葛菲小声说。   “那怎么不……”她叹了口气,往茶几旁边小椅子努了努嘴,“你们两个都坐。”   她看苏子扬,看他脸上都出了汗,过了会儿道:“外套脱了吧,家里热。”   “谢谢阿姨。”苏子扬把羽绒服脱下来拿在手上,坐的中规中矩。   “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儿女情长什么的都放一边,嗯?”赵雅莉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要不先分开,等高考结束再在一起,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苏子扬跟葛菲都没说话。   赵雅莉说:“苏子扬是吧?”   苏子扬抬起头,她继续道:“这是为了菲菲好,也是为了你好。”   苏子扬快速点头,“阿姨说得对。”   “外面天冷,你把外套穿上,我还要做饭,就不送你了。”   赵雅莉下了逐客令。   苏子扬拿着衣服站起来,跟葛菲对视了两秒,把衣服兜里的药拿出来递给她。   赵雅莉盯着两人没说话。   苏子扬又看赵雅莉,说:“阿姨,医生说了葛菲这几天最好吃清淡和好消化的东西。”说完转身出门走了。   葛菲盯着门口半晌,赵雅莉说:“怎么住院了?都没给我打电话说一声?中午我跟你姥姥吃米饭,给你熬稀饭。”   葛菲小声应着,把医生说的情况给赵雅莉复述了一遍,等她去做饭了,才给苏子扬偷偷发短信,问他到家了没有。   苏子扬没回她,吃饭的时候姥姥还没醒,赵雅莉做的烩菜,夹了一片青菜放葛菲碗里,“你住院的时候都是他陪着?”   葛菲点头,喝了一小口稀饭,“还有王奕然。”   “妈妈问你话,他跟你在医院过夜没?”   葛菲抬起头,摇了摇头,“没有。”   “你们两个……”赵雅莉想了想,“亲过没有?”   葛菲又摇头。   赵雅莉舒了口气,“这回没考好不打紧,把身体养好了先。他有说过自己想考哪个大学吗?”   “他也想考A大,”葛菲嘴里有饭,说话含糊不清,“他说他想考A大的通信工程。”   “那你们两个都好好努力,等考上大学妈妈也就不管了,他家里人知道你跟他的事吗?”   葛菲点点头,没敢说苏子扬妈妈找自己谈话的事情。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还要独立自强,你自己优秀了,才不会被别人看不起,也才有资格要求别人,”赵雅莉语重心长道,“现阶段任务就是高考,一定不要放松。”   “我知道了妈妈。”葛菲把空碗放到桌上。   “行,不用挪碗,去房里躺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三次元真的巨忙,白天很少有码字的时间。尽量日更,但什么时候更不确定,应该是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吧,真的真的很抱歉。 ☆、46   晚上葛菲躺床上再给苏子扬发短信, 过了好久才收到他的回复。   苏子扬说他手机没电了,正做英语老师发的模拟卷。   葛菲回想起来苏子扬在她妈妈面前的姿态,以及赵雅莉暗里带刺的话语,只觉得伤人, 她想说些安慰苏子扬的话,在键盘上摩挲很久, 最终也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然后苏子扬却仿佛心有灵犀般给她回过来一个短信, 乐观地表示自己已经通过了赵雅莉这一关,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得先将儿女情长放在身后。   葛菲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床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坐到桌前, 打开台灯,拿出了一份卷子。   这个寒假只放到大年初七, 过年那几天又是连绵不断的雪,爷爷被接到葛青家,姥姥在李武杰家,一家人在A市过了年。   倒春寒堪比暮冬, 开学期间餐厅里的师傅都没来齐,只有高三一栋楼孤零零地每晚亮着灯。   姥姥经过上次葛菲生病后似乎觉得自己照顾不周,每日三餐变着花样地给这两个高三生加营养, 李凡每次都要强调一下自己的烂成绩,直给姥姥说给他吃这些是糟蹋。   三月初葛菲参加了A大的自主招生笔试,最终成绩出来, 在她报考A大的前提下可降分十五分录取。   对于这个结果葛菲挺满意的,她对自己的状况很了解,正常发挥考上A大肯定没有问题,只是这个降分录取的规则让她多了选择的空间。   苏子扬每天埋头学习,即便是跟葛菲一起上自习两个人也是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常常因为一个题目争论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往往都是苏子扬让步,并表示自己的方法不适合应试,还是葛菲说得对。   葛菲就会向他讨要“胜利”的礼物,苏子扬说她肠胃不好,不能吃冰棍,只用一个果冻打发她。   临近高考,班里的气氛紧张却放松,上课期间常常有传来传去的同学录需要写。   “为什么还要贴照片啊……”赵晴抱怨,“这个同学录好丑,我在小后门看到好几家卖这个样子的……”   葛菲为此洗了好多一寸照片,她把照片贴在同学录上,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星座、血型,初夏的天开始变暖,生物老师在讲上次模拟考的试卷。   关家驹拿笔戳她,“我在空间幸福点名点你了,你有空了填一下。”   高远推一推眼镜,“怎么还有点名……”   赵晴凑过来看葛菲填同学录问她,“你是水瓶座啊?”   “一月底是水瓶座吧?”   “水瓶座的人都比较神经病。”   葛菲:“……”   她在同学寄语那一栏祝每个人前程似锦,老师讲课的声音很大,她有些恍惚。   有些班里暗生情愫的男女同学连同学录都写得暗戳戳,借着每一个大众的机会表明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幸亏苏子扬没搞同学录这种东西,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越临近高考,葛菲心里想的东西越多,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都是需要默写的古诗词和化学方程式,有天晚上她梦到高考试卷上铜和浓硫酸反应,她粗心大意写成了铜和稀硫酸反应,醒来后发现是一场梦,神经兮兮地给苏子扬半夜发过去消息:铜和硫酸反应一定要注意区分是浓硫酸还是稀硫酸。   拍毕业照这天天朗气清,刚成年或未成年的少女们有些还化了妆。   有高一高二的学生趴在走廊上看,像是曾经的他们,姜老师让大家互相整理衣领,葛菲恍惚想起元旦晚会那天的大合唱。   操着一口方言的摄像师傅咔擦咔擦几下拍了好多张,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都是成群结队拍照留念的学生。   拍完毕业照后一行人决定去校外吃个饭,大概七八个人的样子。   校外餐馆里都是今天拍毕业照的高三生,大家在包厢坐下。   “点菜点菜,女生先点。”   “还没考试就聚餐,人品没啦。”   “没高考完你不吃饭啊?”吴超把菜单拿过去,在上面打上了几个勾,“那我先点了。”   等菜的过程中有人提议玩游戏,被说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直接古诗词接龙。王奕然戳了一下葛菲胳膊,“我出去上个厕所。”   葛菲把凳子往前挪,侧身让王奕然出去。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孙峻涛用筷子敲桌子,“王奕然呢,怎么还没进来?”   “你别用筷子敲了,没看一般丐帮的都喜欢敲吗?”   “去你妈的!”   葛菲站起身,“我出去看一看。”   开门,外面的声响传过来——   “我没拿你手机,也不能让你搜身。”   “怎么可能,我进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手机就找不到了,肯定是刚刚洗手的时候忘在台上了,我出来就你一个人进去了,不是你是谁?”一个穿高跟的女人上前拉扯王奕然,拉住她衣服手掏她的口袋。   王奕然手一抡把那女人甩开,“没拿就是没拿,你别碰我。”   王奕然人高马大,一下将那女人甩的靠到了墙上。   两个人就在走廊尽头厕所门口,作势要打起来,葛菲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那女人气急,看也不看就往王奕然和葛菲脸上抓,葛菲捂脸后退一步,她一巴掌往王奕然脸上扇。   王奕然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啪的打在她的脸上,“蛮不讲理!”   “啊啊!”女人尖叫起来,很快苏子扬跟孙峻涛就闻声走过来,餐馆老板和一个男人也小跑着过来。   女人见男人走近,捂着脸说道:“她偷我手机,还打我脸。”   那男人纹着花臂手上还拿着烟,另一只手上拎着啤酒瓶,问道:“谁?”   女人指了指王奕然和葛菲,葛菲看他一眼,怵怵地抓紧了王奕然的手。   那男人看了两个女生一眼,似乎不知该如何显示自己保护女人的魅力,老板在问发生了什么,当事人没一个理她。   班里的男生走过来,那男人终于找到了方法,扬着下巴问道:“你们是同学?”   “是。”孙峻涛说。   吴超笑着上前说:“她不可能拿你手机的,你看看是不是忘在哪了?”   “就是她!”女人声音很高,“我看见她拿的!”   “我可去你妈的!”王奕然低头把裤子口袋外翻,“拿你妈!张口就来。”   男人突然抡起啤酒瓶往吴超的头上砸,等一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子扬已经上前把那男人推倒在地。   啤酒瓶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男人红了眼,随手拿一块碎片照着苏子扬的脖子扎,苏子扬伸手去挡,碎玻璃扎在他手上,立刻见血。   老板在后面抱着那个男人,未进入社会的少年们都被吓懵了,连那女人看到出血也站着不动。   葛菲突然说:“我报警了!”   她拿着手机,颤抖地去拨号,焦躁的男人就要上前来夺她手里的手机。   苏子扬踹那人一脚,葛菲看见他手上的血,眼泪“唰”的下来。   老板不知道从哪找来一群大人,把那急红眼的男人拉开。   王奕然愧疚地看着苏子扬,葛菲眼泪跟开了闸似的流,那可是右手,要上考场答题的右手。   店里发生这种事,老板觉得晦气,一顿饭免了单,让学生赶紧回去上课。   葛菲拿着手机要报警,苏子扬左手攥在右手上跟她说没事。不知谁说了一句先去医院,慌乱的各位才反应过来。   苏子扬从桌上扯纸将手包住,纸很快变红。   吴超跟老板交涉,女人还在闹着让王奕然留下,王奕然觉得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要跟葛菲和苏子扬去医院。   孙峻涛打电话给他爸爸,他爸爸在区派出所上班,王奕然留下陪着接受调查,葛菲陪苏子扬去医院。   她在门口拦了辆车,苏子扬伸手想要帮她擦擦眼泪,可两只手都沾满了血,手停在空中又放下。   葛菲不敢哭出声,把眼泪憋回去给司机报了最近医院的地址。   苏子扬跟她坐在后排,身子歪着靠她肩膀上,“别哭啊,嗯?没事儿。”   “你帮吴超挡啤酒瓶,吴超都不陪你去医院……”   苏子扬突然笑了,“不想让他来,咱们两个在一起多好。”   苏子扬的手缝了七针,伤在指头上,缠纱布,看起来笨重,他说不影响答题,就是可能写字会很慢。   那女人的手机在洗手台旁边的缝隙里找到了,王奕然憋屈,说她很久不发火,她还正上厕所那女人就把她拽了出来。   她对苏子扬心怀愧疚,葛菲安慰她没事没事,心里却比谁都没底。   苏子扬带伤上考场,门口检查违禁物品的老师还特意扫了扫他缠纱布的手,他无奈地笑,老师边安慰他边解释,“主要是现在有的作弊器手段太高超了。”   高考结束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校门口都是撑伞的家长,葛菲走出校门,一眼看见了杨明新,杨明新冲她笑笑,“没一起出来啊?”   葛菲摇摇头,在人群里找赵雅莉,赵雅莉看见她一把抱住,问她,“考得怎么样?”   葛菲觉得累,一种解脱的累,点了点头,说了句还好。   苏子扬爸爸妈妈一起在外面等他,他没带伞,头发淋湿,手插在口袋里,他走过去接过伞,杨明新问他,“终于考完了,现在能问了,怎么样?手有影响没?”   苏子扬表情凝重,“昨天就想说,语文作文没写完……”   “影响后面的考试了?”   他噗嗤笑出声,“写完了,就是没来得及检查。”   大雨冲刷着整个城市,原本想好的考完聚会却都成了泡影,葛菲只想待在家里,疲累的感觉让她哪儿都不想去。   赵雅莉说想要报团出去旅游,要带上葛菲跟李凡好好放松放松,葛菲不想去,跟姥姥待在家里,不摸书都有些不习惯,很空虚。   苏子扬告诉她自己考得还行,葛菲问他想考哪儿,他说A大估计危险,但A工大应该够,工大也挺好,新校区跟A大都在南郊。   查分那天,不到十二点葛菲就坐在电脑前准备着,李凡还在外面游荡,李武杰跟赵雅莉坐在旁边,手边放着李凡的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   眼看着到了十一点五十五,葛菲突然站起来,“我想去上个厕所。”   她很紧张,她突然担心会不会答题卡上准考证号涂错了,有道题她不会写,题号有没有对准,英语作文会不会脱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厕所待了多久,直到赵雅莉喊她,“菲菲,你同学电话!”   葛菲从卫生间出去,看到来电是苏子扬,她没存他的号,但对那串号码却是倒背如流,她想也不想地挂断,在电脑前坐下。   李武杰跟赵雅莉都盯着电脑屏幕看。   645分,她很意外。   赵雅莉把水瓶都捏扁了,嘴里喃喃道:“好好好……”   葛菲心里长舒一口气,握着鼠标的手发抖。   又查了查李凡的,四百多分,李武杰也很满意,按往年可以上三本,好歹算个本科了。   李武杰跟赵雅莉出去,两人研究填报志愿的小册子,葛菲又查了查苏子扬的成绩,网页加载的时候她感觉心都要跳出来,手心都是汗,黏糊糊的。   612,她悬着的心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启大学生活Q_Q ☆、47   今年的题目简单, 大家成绩普遍不错,填报志愿只能按照位次来。事实上六百四十多的成绩跟去年的六百二位次相当,可A大的提档线却是够了,葛菲又有自主招生的十五分优惠, 填报志愿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报了A大。   苏子扬也有A大的自主招生加分,但加上了也不一定能够, 工大的分数却是肯定够了, 这几年工大的工科和电子信息类专业在国内的排名逐年上升,综合实力虽然不如A大, 但好专业的含金量依旧很大。   填志愿的时候赵雅莉让她自己选,毕竟这是跟自己下半辈子都有关系的大事,即便是专制如她, 也只是建议。葛菲打电话给苏子扬,问他要报什么专业, 苏子扬说通信工程。   葛菲看不太懂志愿书上那些林林总总眼花缭乱的志愿,理工科的志愿又是格外的多,想要报考飞行器设计与动力,又不知道这个专业具体是学什么、以后的就业前景是什么。苏子扬却建议她报考电子信息工程, 他说:“电子信息工程分电磁场和信号两个方向,A大的研究生院有天线所和电子所,研究生出来基本都进了研究所, 航天几院里面现在都是A大的硕士生和博士生。”   八月依旧是在蝉鸣和燥热中度过,王奕然和孙峻涛都报考了外地,暑期还和班里几个同学约了一场毕业旅行, 葛菲就是一直窝在家里,看电视看小说。   八月下旬,A大就已经开学。   报到那天是李武杰和赵雅莉陪葛菲一起去的,交了费帮她把东西拿到宿舍后叮嘱她晚上再给家里打个电话,葛菲点点头,把书包和在宿管那里领的东西跟赵雅莉一起归置整齐,挥挥手送两个人离开。   宿舍还没来人,空荡荡的,葛菲暑假换了新手机,还申请了一个微信号,坐在上铺床边,跟苏子扬发微信,“我到啦!”   宿舍门上贴着413的人名单,葛菲从床上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宿舍卫生,就接到苏子扬的电话,说他来A大了。   A大在郊区,旁边都是村子。大学城新校区都在南郊,这几年才慢慢发展,宿舍楼下停着许多小车,走道上也有很多办电话卡、迎新的促销活动。   “移动卡充一百反二百,还送两个G的流量,同学,办卡不?”一个穿黄色短袖印移动标志的男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拦住葛菲,“学校录取通知书里随送的卡就行。”   葛菲摇摇头,那男生看了眼她走过来的方向,套近乎,“是电院的新生吗?我是12届的。”说着拿出了一卡通,“这回活动力度真的很大,就开学这几天,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葛菲还在犹豫,就听有人叫她,“菲菲。”   她扭过头去,看到苏子扬站她背后。   “呦,现在的新生,刚开学就已经这么熟了,”另一个办业务的学长调侃,问苏子扬,“充一百反二百,送流量,办不办?”   苏子扬没搭理他,问葛菲,“吃过饭了没?”   葛菲诚实地摇头,“没吃。”   两个人穿过宿舍楼下的嘈杂区域,往最近的食堂走,路过中心广场,喷泉喷的老高,许多学生家长在旁边合照,苏子扬拉住葛菲,说:“拍一张?”   他打开手机相机,调了老半天才调到自拍模式,揽住葛菲的肩膀,葛菲说:“往下点儿,我没戴眼镜,看不清。”   苏子扬按了拍照,葛菲看到自己眯着眼睛,让他删了,苏子扬说:“没事儿,挺可爱的。”   葛菲就要再拍一张,苏子扬把手机塞裤兜里,说:“拿你手机拍吧。”   他私心希望葛菲的手机里有张他们俩的合照。   “我没有美颜相机,”葛菲把手机掏出来,“拍出来会很丑。”   “我也没有美颜相机。”   “我照了啊,你往低一点儿……”就在葛菲刚按下拍照键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个女生跑过来,撞到她,苏子扬顺势把她抱住,那女生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生披着头发,手上拎着一个袋子,抬起头,看了眼两个人,准确来讲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苏子扬,问他,“你也是大一新生吗?”   葛菲点点头,她继续问道,“请问七号楼怎么走?”   葛菲恰好从七号楼过来,伸出手指了一下右前方,“前面路口右拐,过了综合楼就是。”   葛菲跟苏子扬到食堂吃饭,用的学校发的临时一卡通,食堂黑压压一片全是人,葛菲想吃砂锅,苏子扬说她刚做了阑尾手术,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硬是陪她吃瓦罐汤。   期间两人碰到一个同是附中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尽管两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苏子扬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到葛菲碗里,拿手机出来看。   葛菲把排骨又给他夹回去,还把自己原来碗里的也给他夹过去,“我吃不完……你拿手机干嘛?”   “发朋友圈。”   葛菲也拿手机出来看,皱皱眉头,“没有啊。”   “我设置了分组,”苏子扬抬起头,“只有小文、陈玉珊和家里人可以看见。”   葛菲小声嘟囔,“你怎么还加了陈玉珊……”   “你吃醋啦?”苏子扬突然笑了,“她加的我,我怎么知道她是谁,朋友圈老发她美帝纸醉金迷的生活,我早屏蔽了,也没跟她说过话。”   “谁吃醋了……”葛菲否认,“我不想吃了,想喝饮料。”   苏子扬站起身,“我去给你买,你坐这儿等一会儿。”   苏子扬去买饮料,葛菲拿了他手机过来玩儿,看到他刚发的朋友圈已经有好几个人点了赞,还有一个评论来自于姥姥,发了一个微信自带的偷笑表情。   葛菲突然有点儿囧。   两个人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圈,苏子扬又陪葛菲去买了一些日用品。正值开学,女生宿舍男生也可以进,苏子扬拎着盆子和一提纸跟葛菲进了宿舍。   宿舍里剩下三个人都在,其中有一个竟然是在广场撞了葛菲的那个女生,她自来熟自我介绍道叫周曼曼;还有一个短发的女生,在铺床铺,看见葛菲打了个招呼站起来挂蚊帐;最后一个女生是跟一个男生一起的,男生正在帮她把东西往柜子里塞,她看见葛菲,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自己叫杨静怡。   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或许是还不熟,都不说话,苏子扬帮葛菲把东西都放在该放的地方,看见周曼曼挂的蚊帐非要给葛菲也把蚊帐挂上。他身高腿长,站在上铺不得不弯着腰,葛菲看着都觉着难受,好不容易挂好了,苏子扬闲得给葛菲把她早上擦过的桌椅重新擦了一遍,最后又给葛菲打了一壶水。   晚上大家领了军训的衣服和小马扎小水壶,在宿舍里试衣服,周曼曼问葛菲,“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啊?”   葛菲说:“嗯。”给军用的平底鞋里塞了一个姥姥自己做的鞋垫。   她又问杨静怡,杨静怡点点头。   “也是咱们学校的吗?”   “不是,他在师大。”杨静怡说。   “师大也很不错啊,是除了A大和工大咱们省第三了。”周曼曼看向葛菲,葛菲摇了摇头,说:“他是我高中同学。”   周曼曼便不再问了,觉得葛菲不说,八成是学校不怎么样,她想夸一句葛菲的男朋友帅,看了看杨静怡,还是作罢。   短发的女生叫张潇,裤子有些短,跟葛菲换了裤子,趴在床上跟人打电话,说一口外地的方言,葛菲一个字都听不懂。   周曼曼跟大家交换了微信和电话,并表示明天早上叫大家起床。   熄灯后葛菲躺在床上,四张床上每个人都拿着手机,高中班长建了一个微信群,把大家都拉了进去,群里热热闹闹的,吴超也在A大,只不过学的是物理光学的专业,跟葛菲不在一个学院。   葛菲看到苏子扬在五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说A大新校区还没装空调,他在京东上给葛菲买了个小风扇,明天就能送到。   工大过几天才开学,葛菲给苏子扬列了一个开学要带东西的小清单发了过去。   工科女生少,葛菲班里一共只有两个宿舍的女生,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就有一个隔壁宿舍的女生来换衣服,说上衣有点儿紧,周曼曼从床上爬起来跟她换了,那女生说明早六点半楼下集合。   葛菲一晚上都没睡好,很热,凉席都像是电热毯,迷迷糊糊的,半夜醒来听见杨静怡跟她男朋友打电话,说自己不热,舍友关系都很好,不是很累云云。   杨静怡扭过头,在黑夜中跟葛菲的眼神碰上,葛菲有些尴尬的跟杨静怡打了个招呼,起身下床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杨静怡小心翼翼地问她,“吵到你了?”   葛菲摇了摇头,说:“热醒的。”    ☆、48   军训不到两天大家都有些经受不住, 整天盼着下雨,可天公不作美,愣是天天艳阳高照,连丝风都没有。   周曼曼神叨叨在宿舍摆了牌位跪求雨, 每天孜孜不倦在微博艾特萧敬腾;葛菲躺在床上脚下吹着小风扇,也扇不散那一丝燥热;张潇倒是不怕热, 每天睡得比谁都香;杨静怡家是东北的, 没两天眼睛晒得睁不开,过敏了。   可杨静怡没去校医院开免训证明, 撑着每天跟连队里其他人一起站军姿,练正步。   晚上大家坐在大操场,跟隔壁连的男生对唱军歌, 连长在前面跟女生瞎侃,他是军校大三的学长, 不严肃的时候很容易跟大家混成一片,说过两天要拉练,让大家好好准备准备,杨静怡跟葛菲身板差不多, 在队里也是站在一起,两个人坐着跟大家一起唱歌,她的身子突然歪了, 倒在葛菲身上。   “有人晕了!”旁边立刻有人喊道。   杨静怡还有意识,似乎是太累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葛菲急忙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我送你去医院。”   周曼曼跟张潇也跑过来,就要背杨静怡。连长却先两个人一步过来,把杨静怡背到了身上。   旁边负责整个院的团长过来,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看见连长背着杨静怡连忙叫了辆车过来。   葛菲不放心杨静怡,想要跟着,周曼曼跟张潇也要跟着去。同宿舍的人在军训的洗礼下感情加深许多,杨静怡是个女生,连长似乎也觉得不太方便,让她们三个跟着了。   “贫血很严重,你脸上,过敏了吧,看你们穿着是在军训,过敏不能过度暴晒。”校医院的医生走进病房,给杨静怡在床头挂上吊瓶,“给你打点儿葡萄糖和氨基酸,早上不吃早饭吧?体质差就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医生转头看了一眼葛菲,葛菲跑得急,还有些喘,额头上渗出了汗。   “你脸色也不太好,出来我给你量一下血压。”   葛菲忙说:“我就是跑得有些喘,没事儿,医生你先给我同学插针吧。”   医生给杨静怡做皮试,杨静怡把衣服拉起来,葛菲看见她胳膊上有条狰狞的疤。她跟周曼曼和张潇对视了一眼,几个人都没说话,连长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敲了敲门,葛菲听见医生在外面嘱咐连长让他先回去。   病房里只剩下四个女生,日光灯有些刺眼,杨静怡的胳膊上插着针,那道疤痕刺眼的裸.露在外面,她笑了笑,尽量轻描淡写地给其他三个人解释,“我高三的时候出车祸了,后来复读了一年,所以我比你们都大一岁……葛菲是96年的吧,我应该比你大两岁?”   “没有,我阴历是95的,属猪。”葛菲不太会安慰人,低着头不说话,倒是周曼曼会活跃气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说完也意识到这句安慰人的话没起多大作用,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杨静怡没介意,说自己渴了,张潇忙拿了一次性水杯给她倒水。   杨静怡喝了水就躺下闭上眼睛,还有一小瓶,医生拿了血压计进来要给葛菲量血压,葛菲把袖子撸起来,露出细瘦的胳膊,医生给她缠了好几圈,说道:“太瘦了。”   “低压只有三十六,我看你今晚跟你同学一起在这儿打吊瓶吧,也别回去了,”医生指了指旁边的空床位,“省的明天你们教官还得再送你来。”   上了大学,葛菲又开始不吃早饭的习惯,尤其这几天军训,每天醒来都像是夜里跑了三千米,刚经历过高考,她只想躺在床上多睡一会儿。   葛菲并没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只偶尔军姿站时间长了会有些微眩晕感,她不想打吊瓶,但更不想麻烦别人,要是晕倒了还得让人操心,很麻烦。   周曼曼跟张潇不放心,都想留下来陪她俩,医生值夜班,专门应对学校里的突发状况,葛菲躺在病床上,能听到外面偶尔传来的声响。   苏子扬也开学了,这几天军训很累,晚上却还是雷打不动给葛菲打电话,葛菲手上插着针,让周曼曼帮忙接了,用另一只手拿过来跟苏子扬说话。   “刚回宿舍,你们放了吗?”苏子扬问她,隐约能听到他们宿舍有人敲键盘打游戏的声音。   葛菲对宿舍其他几个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说:“刚放,我准备洗脸去,后天要拉练,二十多公里。”   “那你……”   “你们俩怎么还没回去……你那瓶水快吊完了来这位同学跟我出来再拿一瓶。”医生指了指周曼曼,周曼曼朝葛菲耸了耸肩,跟在医生后面,还不忘带上了门。   “你在哪儿?”苏子扬问她。   葛菲说:“杨静怡刚晕倒了,我陪她在医院打吊瓶。”   “你发张自己的照片过来,两只手都伸三个指头。”   葛菲:“……”她只得承认,“我跟杨静怡一块过来后量了一下血压,医生让我挂吊瓶。”她嘟囔道:“你知道了能怎么样,你又不能过来。”   “是在你们学校吗?开学那天那条湖西边的校医院?”   葛菲赶紧说:“你别过来,我马上打完针了,你别胡来。”   苏子扬挂了电话,葛菲怕他真的发神经大晚上坐车到A大来,又给他打过去好几个电话,但都是没人接的状态。   葛菲还没等来苏子扬,先等来了杨静怡的男朋友,杨静怡的男朋友长得很儒雅,戴一副眼镜。周曼曼跟张潇在一旁起哄,杨静怡有点儿害羞,跟她男朋友说了会儿话,就把她男朋友轰走了。   之前卧谈的时候杨静怡说过她男朋友跟她青梅竹马,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两个人感情好的很,家里人都知道,周曼曼说他俩就差领个证了,杨静怡笑笑没否认。   这回等她男朋友走了,周曼曼又八卦起来,“你家王浩东给你带什么来了?”   杨静怡说:“过几天拉练,他给我拿了几双鞋垫,咱学校超市不是卖脱销了嘛,你们有人有穿36的没,等回去了从我那儿拿。”   杨静怡说起她男朋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但又带着小女生的害羞,说到后面,大家才知道杨静怡高三出的那场车祸把她妈妈没了,爸爸也瘫痪在家,她还有个弟弟,家里的条件很困难。   屋里罕见的有些安静,葛菲看着杨静怡的目光多了许多钦佩,杨静怡又说起王浩东,“我家在H省啊,过来的时候都是王浩东送我过来的,他本来这两天才开学。”   这时候葛菲的手机突然响了,周曼曼说:“苏子扬吧?”   葛菲点点头,按了接听,苏子扬说自己刚到学校门口,问葛菲要吃些什么东西,葛菲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说了声不要。   葛菲心想,工大到A大可得坐七八站,现在这点儿可没车了,苏子扬怎么过来的,他可真是疯了。   苏子扬的声音却是带着笑,“好几天没见,有点儿想你。”   不等葛菲说话,他继续道:“门口只有煎饼果子跟烤冷面,没有烤面筋。”   葛菲看了看正在说话的周曼曼和张潇,说:“那你带三份煎饼果子过来吧,我不吃。”   苏子扬进来的时候周曼曼正在大学群里跟新生聊天,张潇在一旁削苹果,削完了切开几块,分给其他三个人,剩最后一块的时候看见苏子扬,手在空中停了停,把留给自己的那块递给苏子扬。   苏子扬摆摆手,说:“我不吃。”   他还穿着军训的衣服,把煎饼果子分给其他几个人,杨静怡说她不想吃,周曼曼就一个人承包了两份,直言沾了葛菲的光。   苏子扬坐在葛菲床边,心疼地看了眼她插针的手,“要不在医院开个证明,免训得了。”   “血压低不能申请免训。”   “没关系,我有个医学院的伯伯……”   “我不想搞特殊,”葛菲话锋一转,“你怎么过来的?”   苏子扬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果冻,剥开递到葛菲嘴边,葛菲低头一口吞进去,苏子扬说:“慢点儿吃……我骑车过来的。”   军训本来就累,还骑了十几公里,怪不得够不上接电话,葛菲说:“怎么不打车?”   “不是怕你骂我吗?”苏子扬笑了,“到时候又说我浪费钱。”   葛菲没说话,瞪了他一眼,苏子扬趁其他几个舍友不注意,凑过来亲了她一下,等葛菲回过神来就见他回味地舔了舔嘴角,然后站起身说:“我走了,晚上教官还要查寝检查内务。”   “那你骑车小心点儿。”葛菲说。   苏子扬没忍住,弯下腰吻了吻她的发顶,说:“到了给你发微信。”   “我没流量了。”   “那就发短信。”   苏子扬走后,周曼曼一直在说杨静怡跟葛菲有福气,男朋友都是好男人,杨静怡笑着说周曼曼也会遇到对的人,周曼曼突然说:“菲菲你男朋友哪个学校的?这几天也军训?”   “工大的,军训才开始不到一周。”   “啊啊啊我高中最好的哥们也在工大,他是哪个院的?”   周曼曼跟葛菲聊起来,到后来发现两个人居然还是同一专业,周曼曼不停感叹世界太小太奇妙。   拉练结束后就是汇报演出,检验大家的军训效果,宿舍楼下各个社团的招新活动也提上日程,每天训练完回宿舍都有一群学长学姐发传单,宣传社团和部门。   葛菲走马观花地看,拿了几个表格回宿舍,打算汇报表演结束后再选择。   汇报演出这天早上下了点儿小雨,但无关痛痒,校领导坐在主席台上,葛菲没戴眼镜,远远看着有个人像是苏子扬的妈妈,等到介绍的时候才发现杨明新居然成了电院院长。   女生连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经过主席台的时候,院长站起来跟大家挥手,葛菲看到杨明新似乎是对她笑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儿没跟上大家的节奏。   军训结束,虽然一众人在训练的时候都抱怨着赶紧结束,但真正送教官上车的时候却有很多人流下了不舍的泪水,教官们也年轻,红了眼眶,表示以后有机会还来看他们。   “菲菲,我报了爱心社,听说有时候会去旁边的小村子支教,而且经常有义卖活动,”周曼曼把表拿给葛菲看,“卧槽我找下照片在哪儿。”   宿舍四个人都被周曼曼拉着报了爱心社,张潇还报了一个电影社,听说电影社的成员在学校小剧场看电影不要钱,周曼曼也把电影社的表填上了。   苏子扬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A大,有时候就跟葛菲吃一趟下午饭,有时候两个人在学校里随便逛一逛。葛菲也去过一趟苏子扬学校,苏子扬的舍友非要闹着跟她吃一顿饭,吃饭间葛菲才知道苏子扬宿舍那个长得胖胖的外号大熊的就是周曼曼高中同学。   八个人在工大外面的烧烤摊坐下,夜幕降临,初秋的晚上还有些冷,可丝毫浇不灭周曼曼的热情,“卧槽早说嘛,大熊居然跟菲菲男票是一个宿舍的,来来来,干了干了。”   周曼曼性格单纯,说话说直也不直,有时候很考虑对方的感受,半顿饭下来就跟苏子扬的舍友全部熟悉,苏子扬的舍友除了大熊,还有一个叫林岩,长得跟高远有点儿像,一看就是学霸,另一个嘻嘻哈哈,简直是翻版的孙峻涛,名字也像,叫焦涛。葛菲宿舍除了周曼曼其他三个人都是不怎么说话的性格,但也好相处,大家说说笑笑,谈天谈地谈高数谈大物谈C语言。   这时候几个女生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留着披肩发,穿着一条深绿色的长裙,很有气质,大熊吹了个口哨,“安雨桐。”   安雨桐走过来,第一眼先看向苏子扬,“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啊?”   苏子扬低头吃他的涮牛肚,她视线飘过来,跟葛菲打了个正着,葛菲跟苏子扬坐在一起,关系不言而喻,她问道:“你是葛菲吧?”   葛菲点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   安雨桐又跟苏子扬其他舍友说了几句话,然后笑着告辞了。   安雨桐刚走,周曼曼就问大熊,“她是谁啊?”   “跟苏子扬一个社团的,口琴社的,”大熊边撸串边看葛菲,“嫂子你可别误会,都是她单方面找苏子扬,苏子扬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苏子扬从碗里抬起头,瞥了大熊一眼,“你可别说话了,她也没找我,我也没找她。”他把烤鸡翅撸下一个放到葛菲面前的盘子里,“喝的东西太凉了,我再给你要一个常温的饮料。”   “嗯,”葛菲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缝,“我就喝一点儿,有些撑。”   “那把这个鸡翅吃了,要不一会儿饿了。”   “我真吃不下了。”葛菲委屈巴巴地盯着苏子扬,苏子扬一下就心软了,“那一会儿回去在超市再买个面包带着。”   葛菲点头如捣蒜。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更新 ☆、49   葛菲跟舍友相处得很好, 周末有时候回家也会带东西来给舍友。半学期下来,宿舍每个人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除了葛菲外其他几个都不是本地人。有回李凡来给葛菲送东西,被周曼曼看见了, 非让葛菲给她拉条红线,得知李凡有女朋友后还失望了好一阵。张羽蒙也考上三本, 但因为学费太贵在隔壁市上了一个大专, 李凡经常周末去看她,自然没能瞒住家里人, 家里人也默认了他俩的关系。   宿舍的活动经常是四个人,只偶尔杨静怡缺席——她去找王浩东了。   师大跟A大是隔壁,一个女生多一个男生多, 往往凑对,可怜工大离得远, 全成了光棍。   这天爱心社组织去旁边的西吴村小学义务支教,社团的副社长前一天说好了在食堂门口集合,葛菲跟周曼曼还有张潇一起吃完饭刚到集合的点,在宿舍的群里发了条微信, 问杨静怡回来不。   “昨天去社团开会的时候杨静怡也在,她知道集合的时间。”周曼曼把几个人的碗摞到一起,“还没回微信吗?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张潇已经掏出了手机, 她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人接。”   周曼曼猥琐地笑了笑, “那别打扰了吧。”   支教的一共有七个人,有大一的还有大二的,大家过去的时候快到下午三点,刚到学校门口,周曼曼就嚷嚷,“好像还有其他学校的。”   葛菲眯着眼睛看了看,“好像是工大的。”   “哎我好像看见大熊他女神了。”   葛菲给苏子扬发了条微信,问他在干什么,苏子扬秒回:在西吴村小学,给小孩义务表演……………………   葛菲被那串拖长的省略号戳中了奇怪的笑点,很快,苏子扬又给她回道:我看见你了   苏子扬参加了他们学校的电影社和口琴社,电影社是被大熊拉着参加的,参加口琴社的原因则比较凑巧,口琴社的社长是他一个叔叔家的孩子,他最早买口琴的时候咨询过那个学长,而学长要拉他入社的原因更简单,工大原本就女生少,苏子扬一加入,往宣传人员旁边一戳,脸就是活招牌。   支教只有一下午,说白了就是陪小学生做游戏,操场很小,一边是苏子扬他们学校的口琴表演,一边是葛菲他们跟小孩子们丢手绢的声音。   葛菲蹲在地上在地上画圈,静静听着口琴安静平缓的演奏,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是耳朵却拒绝不了这样的享受。   “大家不要告诉她,快点儿快点儿抓住他,快点儿快点儿告诉他!”   一个小男孩起身开始追赶周曼曼,周曼曼嘻嘻哈哈叫着“你抓不到你抓不到”,却又不经意间把步速放慢了。   葛菲抬起头,看到刚才吹曲子的是那个叫安雨桐的女生,她微微低头含笑,旁边的小花坛处坐着工大的男生,听得如痴如醉。   这时候有个小男生端着一个小花盆过来,眼眶红红的,葛菲先看见了他,小男生却是走向了她一个学姐,抽抽搭搭地把他手上那个小花盆给学姐看,“它快死了,是上个礼拜你送给我们的。”   只见花盆里是快要死掉的多肉,小男生问学姐,“能救救它吗?”   张潇看了多肉一眼,“可能是水浇多了,我记得杨静怡就有一盆,看看晒一晒有没有效果。”   周曼曼附和,“对对对,杨静怡那个是王浩东送的,她宝贝的不行,好像养多肉有很多注意事项,我发个照片问问她?”   学姐安抚地拍了拍小学生的背,道:“它只是生病了,吃了药就好了。”   周曼曼拍了照片给杨静怡发过去,笑着给小孩子说:“你先去玩儿,一会儿医生就给你说要怎么给它治病。”   小孩儿高兴地端着花盆走了。   丢手绢游戏又玩了一会儿,换了一波出来上体育课的,葛菲坐在操场旁边的小花坛上跟一个小女孩玩儿手心手背,突然感到有一个阴影笼罩了她。   苏子扬把手里的果冻和糖给小女孩,又把剩下的递给葛菲。   葛菲笑着说:“都给小姑娘吧。”   苏子扬把她的手拿过来,手心摊开,硬是把糖和果冻放到了她手里,“你也是小姑娘啊。”   他坐到葛菲旁边,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打量,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知道了,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   葛菲不好意思地笑笑,苏子扬从她手里拿过去一颗糖递给小女孩,“真聪明。”   小女孩很有眼色地走了,葛菲说:“你不跟他们一起表演吗?”   “我没带口琴,”苏子扬过来拉着葛菲的手,“你们什么时候走?”   话音刚落,学姐就喊了一声葛菲,“走啦。”   她只得跟苏子扬告别,刚转身准备走,苏子扬叫住她说:“下周末有个音乐节,我们社有免费的票,一起吧?”   葛菲转过头看他,“我不是你们社的……”   “你是家属啊。”   葛菲应下了。   葛菲跟舍友们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天蒙蒙黑,周曼曼突然一拍大腿,“忘了给小朋友说医治方法了!”   她掏出手机,皱了皱眉头,“杨静怡还没回复……她干嘛呢?”   “我打个电话。”葛菲说着已经开始拨号。   “手机关机。”她看着另外两个人道。   周曼曼说:“会不会回宿舍了在睡觉?”   张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先回去看看吧。”   葛菲知道杨静怡是个很细心的人,不会让自己处于几个小时的失联状态,她有些心急,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跟舍友一起上楼。   上楼的时候她又打了几个电话给杨静怡,都是关机的状态。   宿舍的门是锁着的,打开后里面漆黑一片,开灯,杨静怡的床上并没有人。   葛菲说:“你们俩谁有王浩东的手机号?”   周曼曼和张潇都是摇头,两个人的眉头都已经皱起来。   张潇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杨静怡上次用我淘宝号给王浩东买过东西,我翻一下记录。”   电话拨通的时候几个人都舒了一口气,她们跟王浩东不是很熟,在等待电话接听的时候已经小声商量怎么介绍自己。   王浩东的声音有些低,“喂,哪位?”   周曼曼道:“王浩东是吧?我是杨静怡舍友周曼曼,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葛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发愣。   “她下午的时候就回去了,没回宿舍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周曼曼说:“她没回宿舍,电话也打不通,关机着,她是坐哪一路车回来的?你没送她吗?”   王浩东说:“哦,她手机没电了,她今天心情不好,说想在学校里转一转,应该没什么事情,现在才七点多,一会儿应该就回去了吧。”   挂了电话,周曼曼放下心来,毕竟王浩东更了解杨静怡,而且两个人早上才见过。   周曼曼开始戴上耳机追剧,张潇开台灯看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   葛菲心里一直不踏实,正好苏子扬的电话打过来,她推开门去阳台接电话。苏子扬说自己已经把名单上报上去了,后面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因为她看到原本杨静怡放王浩东送给她多肉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   “我先挂了,现在有点儿事。”葛菲急匆匆挂了电话,进去说道:“杨静怡的多肉不见了。”   周曼曼一脸懵地看着葛菲,把耳机摘下来,“啊?”   张潇已经起身,在杨静怡的书桌上扫了一眼,“王浩东送的那本大冰的书也不在了。”   葛菲在宿舍中间站着不说话,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周曼曼先开口,“我们出去找找她吧?”   葛菲点点头,走到桌子旁边开始换鞋。   几个人刚打算出门的时候,宿舍的门响了。   杨静怡推开了门。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绕过其他三个人,脱鞋,上床。   葛菲没看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像是连走动都是凭着惯性,是无意识的。   杨静怡趴在了床上,其他三个人不敢出声,葛菲把换上的鞋又换回去,穿上了拖鞋。   苏子扬微信问她什么事这么急,她没回,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杨静怡的床上传来细微的哭泣声,接着是难以自持的哽咽。   周曼曼的韩剧一直暂停着,手上的专业课本都拿反了;张潇的小说半天没翻过去一页;葛菲坐在桌前发呆,三个人都有意无意地过一会儿就盯杨静怡的床上看一下。   杨静怡闷在枕头里,似乎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抽泣声,但是肩膀却是一耸一耸。   周曼曼小心翼翼地拿了卷卫生纸放到杨静怡的床头,问她:“没事儿吧?”问完她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杨静怡没抬头,呜咽道:“我就哭一会儿……让我哭一会儿……”   葛菲在旁边看着心疼,猜测是王浩东跟杨静怡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问。   宿舍里很安静,周曼曼难得保持了十几分钟一句话都没有的状态,杨静怡哭了一会儿,似乎声音小了一些,她拿过卫生纸扯下一些擤了一把鼻涕,又把头闷在枕头里,小声跟其他三个人商量,“可以关一下灯吗?”   葛菲立刻起身过去把灯关了。   宿舍里一片黑暗,只有周曼曼的电脑亮着,周曼曼把电脑也关了,在微信建了一个群把葛菲和张潇拉进去,发了一条消息:我们三个出去吧?   葛菲又换了鞋,走到门口说道:“静怡我们三个出去一趟。”   操场的风很冷,但依旧有人坐在地上,葛菲把手机拿出来,这才发现苏子扬已经给她打了三四个电话,微信让她事情忙完了给他回条消息。   三个女生坐在草坪上,这个时候葛菲突然不太想理苏子扬,手机重新塞到裤兜里,又觉得还是给他回一个消息吧,于是打开微信,给他回道:跟舍友在外面溜圈呢   过了一会儿,苏子扬给她回道:那好好玩儿   隔天杨静怡起床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肿的,她让葛菲替她答到,这还是杨静怡第一次逃课,中午回来葛菲给杨静怡捎她最爱的那家鸡汁瘦肉干拌面,轮到她的时候,老板说:“只剩一小碗了。”   杨静怡现在也吃不下大碗的,葛菲说:“小碗的就行。”   周曼曼和张潇去了图书馆,说是怕自己在宿舍咋呼或者说错话,葛菲推门进去的时候杨静怡还在床上,看见她回来抬起头声音嘶哑地跟葛菲打了个招呼。   葛菲把杨静怡的碗拿过来,把面放进去后又把张潇的便利床上小桌递到杨静怡的床上,杨静怡扯出一个比鬼都难看的笑,“菲菲,你也上来吧,陪我说会儿话。”   杨静怡吃面的时候眼泪又啪嗒掉下来,她随手一抹,说:“我跟王浩东分手了。”   她说话断断续续,一会儿又抽泣起来,“其实……前几次……我就有所察觉了,我有次无意……嗯……看见一个女生……给他发消息……”她深呼吸了几下,“问他下午还去不去,我问他那女生是谁,他说是他们部门的副部长,晚上要开会。”   “今天我去找他,原本是说咱们学校可以提前订回去的火车票,结果看见一个女生跟他一起出来,听同学叫她名字就是原来经常给他发消息的那个女生,吃饭的时候我看他手机,他密码没变,是我生日,结果看见他跟那个女生的聊天记录,他把那个女生叫宝贝,给别人说我是他妹妹……”   杨静怡笑了一下,但比哭都难看,“你说好笑吗?”   葛菲没笑,杨静怡继续道:“他说他不想跟我分手,他还喜欢我,而且六年的感情……他可是我的初恋啊,”杨静怡把筷子放到一边,说自己吃不下了,葛菲把碗往旁边挪了一下。   “我记得去年他填志愿,原本可以在我们省上个比师范还要好的大学,但他就是报了这儿,因为我说过自己想上A大……今年开学报名的时候他还给我爸爸说会照顾我,他爸爸老开玩笑说我是他们王家的媳妇儿,王浩东还说过会一直爱我……”   葛菲盯着杨静怡,鼻子有些发酸,她嘴唇蠕动了一下,小声说:“他说爱你的时候肯定是觉得他会一直爱你的。”   “是呀,”杨静怡长舒一口气,“可是承诺也是有保质期的。”   她突然偏头笑了一下,其实杨静怡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嘴巴右边还有一个小梨涡,“其实上次熄灯聊天我骗你们了,我跟王浩东上过床了……”她的嘴角慢慢下垂,眼睛失神地看着一个方向,“我不是处女了。”   “可我还是要跟他分手,一个心里有其他女生的人我不稀罕,”杨静怡抓住葛菲的手,“哪怕我嫁不出去了,我已经不纯洁了,我已经不是处了……”她喃喃着,“为什么啊……”   葛菲回握住她的手,顿了一下,“我……我也骗你们了,我跟苏子扬也上过床,”像是怕杨静怡不相信,她又说:“真的,要是有一天他心里也有别人了,我一定会向你一样毫不犹豫地跟他分手,这没有什么纯洁不纯洁的,真正喜欢你的男生不会在意这些的,是王浩东的错,你没有错,他不珍惜你,我要是一个男生,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杨静怡用双手捂住脸,“可是他不喜欢我了,他心里有别人了……他前几天还给我买了暖宝宝说怕我冬天怕冷……”   葛菲摸着她的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啦啦啦,粗长—— ☆、50   大熊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焦涛借我二百块钱,下月初我妈给我发工资了我还你。”   “我也没钱了……还来不,我邀你。”   林岩从床上探出头,“焦涛整天跟他家领导开房, 哪来的钱借给你。”   苏子扬坐在桌前用手机看视频,把耳机摘下来, 从抽屉里拿出两张一百递给大熊, 大熊笑着接下,“还有之前那一百块, 回头我一块儿还你。”   苏子扬继续看他的视频——屏幕上的女人正在认真讲解女性的生理结构,以及男性在初夜是应该如何温柔对待女性,才能避免不必要的撕裂, 并且对之前广为流传的许多事情进行了辟谣。   焦涛跟大熊又开了一把游戏,“苏子扬你来不, 看啥呢?”   “你们玩儿吧。”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切换,是葛菲的电话。   “你在哪儿?能来趟医学院吗?”葛菲的声音很急,那边还有医院嘈杂的背景音。   苏子扬把耳机拔了, 开始换鞋,说话的时候却还是不紧不慢,“你不要着急。”他把钱包带上, 里面有他的各种证件还有银行卡,问道:“怎么了?”   葛菲说:“不是我,是我舍友, 你快过来。”   苏子扬下楼骑车到校门口,锁了车又拦了一辆出租,到医院前给葛菲打了一个电话,下车的时候葛菲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他急匆匆下车,跑过去,两个人一起往病房走。   “我舍友吃了很多安眠药,洗了胃,今天出院。”   “谁?”   “杨静怡。”   苏子扬脚步停滞了一下,“她想自杀吗?”   “她说她只是睡不着,服用过多了。”   苏子扬眉头蹙了蹙,“她哪儿买来的?”   “说是她一个老乡给的。”葛菲跟苏子扬走到了住院部,上二楼,一会儿就停在一间病房的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见杨静怡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周曼曼正陪她说话,两个女生脸上都带着笑,似乎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你在外面等一下吧,”葛菲看着他说,“杨静怡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苏子扬张了张嘴,“是开学时我见的那个吗?”   葛菲点点头,“一会儿我们把她扶出来,你把她背下去。杨静怡的老乡好像给王浩东……就是他男朋友说了杨静怡自杀,杨静怡怕他一会儿过来。”   “你进去吧,出来的时候把东西别忘了。”   葛菲进去,杨静怡看她一眼,又往门外望了望,说:“苏子扬怎么不进来?”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葛菲蹲下去拿床底下的东西,“曼曼,你脚让一下。”   杨静怡还很虚弱,下午挂的吊瓶给手上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针孔,葛菲把暖宝宝插上,周曼曼往旁边挪了挪,葛菲也坐到床边。   “你们别把这事儿说出去啊,”杨静怡低声笑了笑,“我怕导员觉得我心理压力太大让我休学。”   两个人点点头,杨静怡又对葛菲说:“你让苏子扬进来吧,外面多冷的,房间里有暖气。”   “没事儿,他怕热……张潇去办出院手续了吗?”   “嗯。”周曼曼低着头不说话,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她气得不行,还要去师大找王浩东跟他理论,被杨静怡哭着拦住了,周曼曼心里为杨静怡觉得憋屈,又不能帮她报复渣男,现在杨静怡居然还要因为躲避渣男提前出院,她只想把王浩东祖坟炸了。   王浩东推门的时候周曼曼刚在脑子里把他千刀万剐了一遍。   葛菲一眼就看见了王浩东,她怕王浩东进来刺激到杨静怡,起身道:“我出去一趟。”急匆匆跑到门口开门把王浩东往外推。   她力气小,但是很突然,王浩东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身体平衡后认出葛菲,“杨静怡在里面吗?”   “关你屁事!”葛菲第一次说脏话,苏子扬在旁边看着,手插在口袋里站起来。   她往旁边挪,王浩东跟着她走过去,这位置恰好病房里面看不到,葛菲问他:“你来干什么?”   王浩东不答反问,“杨静怡现在还好吗?”   王浩东身材高大,葛菲在他面前只能仰着头看他。她轻描淡写道:“感冒挂吊瓶,一会儿就出院。”   “那就好,”王浩东把手上拎着的水果递给葛菲,“这是她喜欢吃的草莓,大棚里种的,你替我转交给她。”   “你拿回去吧,我们宿舍之前买了很多,都没有吃完,你拿来的不吃放坏了怎么办?”   “王浩东?”突然有人叫了一声王浩东的名字,葛菲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到张潇走过来。葛菲往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食指放在嘴边让张潇小声点儿。   张潇在王浩东面前站定,跟苏子扬点头示意了一下,又将目光落在王浩东提着的水果上,“呦呦呦,劈腿了良心不安啊?”   王浩东嘴唇紧抿着不说话。张潇继续道:“还有脸来看杨静怡,别是你们家那位宝贝指示你过来的。”   王浩东深吸了一口气,把眼镜拿下来随意用衣服擦了擦又戴上去,“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张潇一向不喜欢多说话,可这回却像是打开了话匣,“我说话难听?也不看你做的事情有多么难看。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怎么?碗里的跑了你不开心了?”   “我跟杨静怡是和平分手,”王浩东解释,“而且你说的那位宝贝,并不知道我跟杨静怡的关系,你不要张口闭口地乱骂人。”   “他妈的,骂的就是你!”周曼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指着王浩东的鼻子把他逼到了走廊尽头,“劈腿还不肯承认的孬货,还有你们家那位抢别人男朋友的婊子小三!俩垃圾!”   王浩东的胸脯上下起伏,像是被气到了极点,旁边有人往这边看,但医院里的各种事情每天都形形色色上演,并没有人上前说话。   苏子扬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三个跟王浩东说话。   王浩东被指着鼻子骂却还是没有动怒,“每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说的话的准确性,尤其是感情这种事情,它的自变量太多了,就像是你小时候喜欢吃雪糕,长大了可能觉得它太甜太腻味就不喜欢了,你不能将就自己继续吃雪糕,这对你跟雪糕都是不公平的。”他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已经打算好跟静怡说了,只是一直在找时机,没想到却被她先发现了,伤害她不是我的本意,我比你们每个人都更在乎她。”   周曼曼被气的不行,又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只能不断说:“你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王浩东又看了一眼苏子扬,说:“葛菲男朋友吧?”   苏子扬没说话,他继续道:“听杨静怡说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他犹豫了一下,“希望你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要向我跟她一样,”   苏子扬笑了一下,“你尽管放心,我要是决定喜欢吃雪糕,我就会一直吃下去,你自己的决定自己都不遵守,难道不是打自己的脸,或者说你的责任感能轻易被其他喜欢的东西所取代?”   王浩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葛菲像是慢了半拍,“我小时候喜欢吃果冻和冰棍,现在也喜欢,不是每个人都喜新厌旧,如果我知道自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就不会轻易做出承诺,一旦做出承诺就一定会遵守。”   她盯着王浩东一字一句地说道:“说白了你就是到了新环境寂寞了,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你要是真的对自己严格要求,就不会给自己任何跟别的女生发展暧昧的关系,我说的对吗?”   “对,是这样!”周曼曼道:“劈腿渣男。”   王浩东拎着那袋草莓走了,周曼曼靠在墙上,苏子扬过来摸了摸葛菲的手,很凉。   他说:“进去吧。”   .   苏子扬把杨静怡背下来的时候张潇叫的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杨静怡一直说自己没那么虚弱,还一直感谢苏子扬。   这几天因为杨静怡的事情,葛菲很久都没跟苏子扬好好说话,但是现在杨静怡在,她也不能跟苏子扬说话,怕两个人在一起让杨静怡想起王浩东。   周曼曼坐在前面,张潇把杨静怡搀着坐进去,葛菲也侧身打算坐下,杨静怡突然握住她的胳膊,“你去跟苏子扬说一会儿话吧,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没什么。”   杨静怡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我们三个先走,你一会儿自己打车回来。”   “好。”葛菲合上车门。   跟苏子扬走在街道上,冬季的风刮得人脸疼,苏子扬看了眼她手上的手套,说:“还戴着呐,去买个新的吧。”   葛菲摇了摇头,苏子扬把她的手揣在自己兜里,在路边买了几串烤鱿鱼,鱿鱼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成水雾,苏子扬摸一摸葛菲的头,“是不是又高了?”   葛菲咬了一口鱿鱼,辣得直哈气,“没有,还是军训时候的162,今天穿的鞋有点儿跟。”   她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鱿鱼往苏子扬嘴边递,苏子扬低头借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葛菲问:“辣不辣?”   “还行,刚才不要辣椒你非要要。”   葛菲嘟囔,“我以为不是很辣。”她顿了一下,突然叫道:“苏子扬。”   “嗯?”   “你那会儿说的责任感是什么意思?”葛菲仰着头看他。   “什么?”苏子扬似懂非懂地笑着看葛菲。   “是如果不喜欢了……还会因为要对自己保证过的话负责……而勉强自己,勉强自己不去喜欢别人而跟对方在一起吗?”葛菲手上拿着鱿鱼,仰着头问他:“是这样吗?”   苏子扬伸出手把葛菲嘴角的辣椒抹掉,放到自己嘴里舔了舔手指,葛菲顿时羞红了脸,从口袋里取出纸巾,“恶不恶心……”   “不恶心,”苏子扬笑着说:“口水都吃过这有什么?”   “你回答我的问题。”   苏子扬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不会啊,我觉得我是越来越喜欢。”   “真的吗?”葛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苏子扬突然低头亲了她一下,不答反问,“你不是也有一套关于‘责任的说辞吗’?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葛菲把头别向一边,耳朵脖子红了个透,过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吃冰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屏幕上一个外国女性讲得滔滔不绝,苏子扬瞟一眼焦涛,焦涛看到苏子扬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问道:“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 苏子扬想起焦涛之前因为女票的初夜出血和疼得受不了在宿舍里炫耀了好一阵…… 渣男! 明明可以让对方很舒服没有疼痛的赶脚的。 等等……如果那玩意儿尺寸太大…… 脑子里虚拟的小小菲duang——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在想什么- -” ☆、51   周末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雪, 天空灰蒙蒙的,宿舍窗帘拉着,室内一片黑暗,杨静怡开着小台灯坐在桌前为快来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其他两个人都躺在床上玩手机。   葛菲从床上爬起来,在衣柜里随便拉了件衣服穿上, 周曼曼把手机放下, 扭过头问她,“菲菲, 去音乐节?”   “嗯。”葛菲把窗帘掀起来一角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又给保暖衣外加了一个毛衣,这才把羽绒服套上。   周曼曼问她:“你要不要化个妆?”   杨静怡跟张潇都把手下的东西放下, 周曼曼伸手够着把宿舍的灯开了。   “你跟他们社团的人一起,打扮好看点儿嘛……”   “是呀, ”杨静怡附和,“约会就要漂漂亮亮的才对。”   周曼曼说着就从床上下来,把她的卷发器和一堆化妆品都拿出来,拉着椅子坐下, 朝葛菲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葛菲楞了一下,听话地走过去, 周曼曼又让她把凳子也拉过来,葛菲说:“我都没化过妆……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刻意很奇怪。”   “那有什么,哪个女生不是从不会到会的, 勇敢迈出第一步啊,你先去洗个脸,等等……回来的时候别抹你那个美加净,我这有水乳。”   张潇跟杨静怡都拉了椅子坐过来,周曼曼把桌上的瓜子拿给那俩,卷发器插上电,跃跃欲试地先要拿张潇开刀,“我给你卷个蛋卷,短发蛋卷超级好看的。”   张潇嫌弃地往后躲了躲,“我不弄。”   周曼曼给葛菲化妆的时候嘴上一直不停,一会儿夸她脸小省粉底,一会儿夸她皮肤好,画完眉毛葛菲看了一眼镜子,“不行不行,太奇怪了,”拿了旁边的化妆棉就要擦。   “哎哎哎,你别擦,我给你用眉刷刮一刮……”   在宿舍人手忙脚乱之下,葛菲总算是满意了,周曼曼看看自己做出来的成果,叹了口气,“你这都快弄没了……”   葛菲嘻嘻笑笑:“谢谢曼曼。”   “爱不爱我?”   “爱。”   “爱我还是苏子扬?”   葛菲说:“爱你。”   “切,行了,你那衣服要不要换一下,像个中学生似的。”   葛菲没搭理周曼曼,背上包就出门了。   她出来的时候没告诉苏子扬,怕苏子扬特意过来接她,工大社团包了一辆车,这回的演出是在他们学校的老校区,葛菲到苏子扬宿舍楼下给他打电话,挂了电话,在宿舍楼下的报刊亭处等他。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苏子扬从楼口小跑着过来,他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又剪短了,脖子上还围着条格子围巾,随着跑动围巾飘起来,雪变小了些,却依旧没停。   苏子扬在她面前停下,气还没喘够,把围巾从脖子上摘下来,伸手套在了葛菲脖子上,缠了两圈,又揉了揉她的头,问道:“冷不冷?”   葛菲摇摇头,苏子扬看她一眼,又看一眼,葛菲以为他发现了,小声说:“我化妆了……”   “啊?”苏子扬侧头盯着葛菲看,她的皮肤一直很白,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脸上肤色透亮,因为害羞脸还有些红,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的颜色水润,像是水蜜桃一样可口动人。   葛菲被苏子扬盯了好一会儿,看他一眼,“是不是很奇怪?”   苏子扬失笑,“没有。”把她揽到怀里,两个人对视好一会儿,他盯着那颗水蜜桃,低头咬了一口。   报刊亭的大叔在里面玩手机,葛菲有些害羞地抹了一把嘴巴,手上蹭了点儿红印,曼曼不是说这个东西不沾杯么……   “走了。”苏子扬伸手牵住葛菲,两个人往集合的地方走。   大巴车上空空荡荡,口琴社的人加上家属们才一共不到三十个,葛菲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坐到了苏子扬旁边。   她没看见安雨桐。   昨晚没睡好,葛菲在车上迷迷瞪瞪,车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在苏子扬的肩膀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困了?”   “现在不困了。”   一行人下车到学校的演出剧场,刚到门口,葛菲就看见安雨桐跟一个女生站在那里,那女生冲着大家招了招手,大家拿票进场。   这是个很小众的音乐演出,演出人员据说都是玩儿地下的,葛菲其实听不太懂,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她只听过那些很流行的歌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审美水准,台上的人在唱在吼,身边的其他人却好像完全融入其中,嘴里跟着喊,身体摇摆得像是磕了药。   葛菲看到苏子扬脸上的表情很兴奋,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就像是动漫里的热血少年。安雨桐也跟葛菲初见的时候不一样,她的气质虽然清冷,但是随着节奏摇摆的幅度却比谁都大。   台上的节目换了,主持人介绍是一个叫什么晓松的人吹口琴,她看见苏子扬转过头跟安雨桐说了什么,两人脸上的表情很了然的样子,上一个表演的余威还在,人声鼎沸,他们俩说了什么,葛菲一句也没听到。   表演嘉宾上场,现场的观众安静下来,嘉宾吹的曲子很好听,缓缓流淌,葛菲感觉苏子扬攥着她的手紧了一些,她把头偏到了一边。   演出到最后的时候就是一群玩乐队的在上面high,也开始有人散场,葛菲这才说:“我想出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去吧。”苏子扬说。   葛菲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能进去女厕所吗?”   安雨桐在后面说:“我跟你去吧,这会儿人太多你不一定能找到。”   葛菲点点头,跟安雨桐往出走,走到外面,雪飘大了,她从羽绒服口袋里把手套拿出来戴上,安雨桐看了她一眼,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拿出一副手套,递给葛菲一只,“戴这个吧,你那个破了……”   葛菲这才看到左手的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风刮不进来,但看着怪难看的。   她笑了笑,“戴时间太长了,我都没注意,等回头买新的。”   她把那只破了的手套随手扔到路边的垃圾箱,手揣进兜里,对安雨桐道:“谢谢,不用。”   安雨桐的眉目清秀,虽然看着有些不太容易接近,但是容易被人喜欢的,葛菲想起她见安雨桐的好几面都不自觉地注意到她,跟她说话了,才发现更招人好感。   卫生间门口有很多人排队,安雨桐跟葛菲说话,葛菲礼貌地回答她,安雨桐问的东西不让人尴尬,不打探她的隐私,也不咄咄逼人,语气很温柔。   “刚刚那个吹口琴的,我看过他好多巡演,苏子扬也很喜欢他,也许你们以后一起去看他演出的时候我们可以偶遇到。”安雨桐又问葛菲平时有什么爱好,葛菲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的爱好乏善可陈。   安雨桐说起刚刚台上的演出乐队,还谈起自己之前看他们演出的经历,她的聊天内容无可厚非,围绕着今天的主题来,但葛菲根本听不懂,那些什么风格,什么歌手,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也没有兴趣。   安雨桐看出了她的窘迫,问她:“你不喜欢看这种演出?”   葛菲诚实地点了点头,她看到安雨桐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她想,安雨桐肯定在想,像她这样和苏子扬完全没有共同爱好没有灵魂共鸣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终于排到了葛菲,她说:“我进去了,你先回去吧,外面冷。” 作者有话要说:  瘦瘦的一章^^ ☆、52   葛菲回去时宿舍还没熄灯, 周末不断电,灯往往要开到十二点后。   “他们俩一个部门的,他之前不是送过我大冰的书嘛,他俩一起去过大冰的签售会。”三个人围在一起说话, 杨静怡背对着葛菲,听见推门声转过头, 笑着问她:“菲菲, 你回来了,怎么样, 玩得开心吗?”   “嗯。”葛菲应了一声,张潇把她的凳子拉过来给葛菲坐着,杨静怡正在跟她们说自己跟王浩东分手的具体情况。   “其实他送我那书我都没翻过。”杨静怡说:“仔细想了想, 我都不知道我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那时候还是太小了。”   葛菲说她有些困, 躺到了床上,周曼曼道:“菲菲,要关灯吗?”   “没事儿,我不睡, 就是躺一会儿。”   躺在床上,苏子扬给她发微信:到了吗?   葛菲给她回复:到了。   她以前到了都是会给他打个招呼的,苏子扬又问她:不高兴?   葛菲:没有   苏子扬:我听安雨桐说你手套破了, 明天一起出去再买一个吧   葛菲在输入框输入:谢谢,不用   想了想,又把那句话删掉了, 她不想让苏子扬看出来她生气了,而且她生哪门子的气呢。   苏子扬像是看出来她不开心,小心翼翼发了一个问号过来,葛菲回复他:我跟曼曼一起买了一个新的,所以就把那个扔了   她又发:我困了,想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苏子扬给她回复了一个:晚安   周曼曼在刷微博,其他两个人端着盆去卫生间洗漱了,葛菲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周曼曼突然叫她:“菲菲!刷到一个神扑救集锦,有你家苏子扬他男神。”说着就把电脑转了过来。   “你自己看吧,我没拿眼镜上来看不清。”葛菲翻身,把眼镜放到眼镜盒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葛菲回家,家里人都在,张羽蒙也过来了,姥姥坐阳台晒太阳,剩下的人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嗑瓜子。   “我打算考教师资格证。”张羽蒙给葛菲递过来一个洗过的苹果,葛菲咬了一口,她抬起头来跟张羽蒙对视着,张羽蒙换了发型,留披肩发,看起来就像个乖乖女,葛菲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样子,怔了好一会儿。   李武杰笑着说:“考教师好啊,现在教师的福利特别好。”   “毕业后我打算再上一个专升本,等毕业了还得考编,现在的编制还挺难考的。”   赵雅莉点点头,“有自己的规划就好……我去看看蒸的馒头好了没。”她看了一眼葛菲,“菲菲,不舒服啊?”   葛菲摇了摇头,说她有点儿困,想进屋睡一觉。   她在屋里还没待多久,李凡就进来了,他进来的第一句就是,“妹,你心情不好?”他进来的时候推门太急,把门把手上挂着的猴子玩偶碰到地上,忙蹲下身捡起来,“我去洗一下。”   葛菲说:“没事,拍拍土就行了。”   李凡把猴子重新挂到门把手上,他记得葛菲很宝贵这个玩偶,有次楼上的奶奶带着孙女来,小姑娘看上了非要要,好脾气如葛菲第一次跟小姑娘抢东西。   他坐到床边,想了想,直接问道:“你跟苏子扬怎么了?”   “没什么,”葛菲把外套脱了,穿了一个印着字母的毛衣,坐在床边胳膊住着托脸,问他,“哥,你平时跟张……跟嫂子都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发发微信,有时候几天都不说话。”   葛菲想到自己跟苏子扬每天都聊天,眼珠转了转,又问道:“那你们一起出去呢?”   “看电影,吃饭……”   “那你喜欢的电影她也喜欢吗?”   李凡笑了,“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又不是为了跟她‘看电影’,我是为了‘跟她’看电影。”   葛菲知道自己的闷气有一部分是从哪来了,她笑了笑,说道:“我昨天跟苏子扬去听音乐,他是真,听音乐去了。”   李凡说:“我跟张羽蒙一起打游戏,也是真打游戏。”   葛菲笑出了声,这时张羽蒙敲了敲门,探进来头,道:“吃饭了。”   李凡起身,葛菲看到裤兜里露出一个打火机,叫道:“哥。”   李凡转过头。   葛菲道:“你别抽烟了。”   李凡笑了笑,“张羽蒙也让我戒烟呢,初中的时候我们还一起抽过呢,”他叹了口气,“是不是女生都比男生成熟早?”   葛菲仰着头揪床头的枕巾,“她那是关心你身体,你没看烟盒外面都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吗?”   去学校的时候葛菲还是收到了苏子扬递给她的快递,打开后一看,果然是一副手套,审美倒是挺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买之前咨询了其他人。   不过快递里除了这副女生戴的还有一副专门为骑车的人准备的,应该是在同一家店买的,到了期末月,下午也没课,葛菲把给她的那副取出来,剩下的原封不动塞到包里,背上包就出了门。   葛菲在工大下车才给苏子扬打电话,苏子扬恰好在东门帮舍友取快递,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就过来了。   “你买的东西,跟那个手套一起送到我那了。”葛菲解释。   苏子扬问她:“吃饭了吗?”   葛菲想了一下,说:“没吃。”   两个人去饭堂吃饭,这会儿到了快上课的时间,食堂里的人稀稀拉拉的,苏子扬把帮舍友取的快递放到桌上,又去给葛菲取了筷子,把冒着热气的砂锅端过来。   过来几个同学跟苏子扬打招呼,葛菲不认识,闷头吃饭,砂锅有点儿烫,她吃得很慢。安雨桐跟他们社团的两个人过来,跟苏子扬说话,讨论的应该是社团的事情,因为葛菲听到“期末考完聚餐”的字眼。   她突然抬起头,说想把那双手套的包装盒给拆了,问苏子扬:“有没有小刀?”   苏子扬把钥匙递给她,“刀有些锋利,你小心点儿别划到手。”   苏子扬拧过头去跟坐在另一个桌上的人面对面,他的饭还没好,正在跟安雨桐说话。   葛菲把小刀打开,刀刃反光,看起来确实锋利,她用刀在自己手上划一下,血立刻流了出来。葛菲把手攥住,叫道:“苏子扬。”   苏子扬转过头,“嗯?”   “有纸没?”   苏子扬在自己口袋里摸,安雨桐突然盯着葛菲说:“你手流血了。”   葛菲割的左手,用右手攥着,这会儿血从右手的指缝里流出来,苏子扬话也不说了,起身就要把她往校医院送。   “没事儿,买个创可贴就好了。”葛菲说。   “那怎么成,感染了怎么办?”苏子扬后悔自己跟同学说话,没看好葛菲,他当初怎么告诉自己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了,一定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流一滴眼泪一滴血。   苏子扬把刀拿过来,随手往手背割下去,血唰唰的流。   旁边的同学都看呆了,尤其是安雨桐,她的脸色似乎都被吓白了。   “一起去吧?”   葛菲也被他吓懵了,到校医院门口才说道:“你有病。”   医生帮葛菲清洗了伤口,贴了创可贴就好,苏子扬的伤口有些深,医生说得缝。   葛菲看着苏子扬的右手,上面还有高考前那次留下的伤痕,她想起那年班里的元旦晚会,他的手那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现在上面有一条难看的疤痕,又要再添一条。   她的眼泪啪嗒掉下来,猝不及防在苏子扬的手上氤氲成一个圈,苏子扬忙给她抹眼泪,“哭什么呀?不就是缝针吗?又不是没缝过。”   他把受伤的手放下,只用好着的那只手摩挲着葛菲的脸,“哭出来就好了,这几天你不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今天来看我我真的特别高兴。我刚跟社长说了,聚餐不去,以后也不去了,你要是对什么不感兴趣就告诉我,咱就不去了,我喜欢的东西不代表你也要喜欢,你看你一点儿都不自恋。”   葛菲破涕为笑,点了点头,眼泪珠子又掉到苏子扬的手背上。   苏子扬笑着逗她,“听说人鱼公主的眼泪可以愈合伤口呢。”   葛菲吸了吸鼻子,“你从哪儿听的?”   苏子扬笑笑,“忘了。”   医生在旁边催促,“快点儿啊,不缝小心感染。”   葛菲忙把苏子扬往里推。   缝针的时候葛菲也在旁边看着,针线在皮肉里穿梭的样子触目惊心,苏子扬却好像是毫不在意,还用另一只好的手来捂她的眼睛。   医生问道:“伤口是怎么回事?”   “小刀划的。”   “小刀能划这么深,一看就是人为的,打架了?”   苏子扬想了想,可不就是“吵了一架”又和好了嘛,刚刚自己也是心急,怎么下手那么重,他没说话,医生当他默认,点了点头,道:“手放开吧。”   苏子扬愣了一下,葛菲把他的手打开,“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  和好啦 ☆、53   寒假前几天大一就已经全部考完试, 宿舍除了葛菲外,都在收拾东西打算回家,杨静怡跟她在A大的老乡一起,周曼曼抱怨大熊他们学校放的晚她还得多等大熊几天, 葛菲这才知道大熊的本名叫熊瑞。   “熊瑞家跟我家里一个院的,他妈妈烙的饼特别好吃, 寒假我给你邮几个过来。”   大年三十那天葛菲收到一个快递, 果然是周曼曼邮过来的,用的顺丰快递, 说是怕路上耽搁久放坏了,里面还加了张纸条,写着新年快乐。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今年赵雅莉把爷爷也接过来了,晚上姥姥爷爷葛菲和李凡四个人坐在一起打麻将, 放着春晚,吃了年夜饭王奕然给她打电话,两个人聊了快一个小时,王奕然说她跟高中就认识的一个网友奔现了, 葛菲问她:“我怎么不知道。”   王奕然:“哼,那说明我隐藏的深。”   两人又说起高中的同学,大学的同学, 挂电话的时候王奕然还叹了口气感叹青春岁月流逝的快,葛菲笑着说她矫情,王奕然说:“谈恋爱后我变得更矫情了。”   十二点的时候小区里鞭炮声响起来, 葛菲接了苏子扬电话,两人互道新年快乐,每年都是这样。   大年初四那天,赵雅莉和李武杰出门了,家里只有葛菲跟姥姥在,中午苏子扬来找她,葛菲说:“你上来吧。”   苏子扬来过一次这里,虽然那是个不太好的回忆——她送葛菲回家被赵雅莉上了一节教育课。他上楼梯敲门,过了一会儿葛菲过来开门,他走进去,看到客厅坐着一个老人,面色慈祥地看着他。   葛菲赶紧介绍道:“这是姥姥,姥姥,这是苏子扬。”   姥姥手里抱着一个暖宝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上重播的小品,笑了笑,“见过啦,长得真俊。”   葛菲问姥姥:“什么时候见过的?”   “就昨个你去小区门口说取东西,我在院子里晒太阳哩。”   葛菲有点儿不好意思,她骗家里人高中同学来给她送个东西,赵雅莉还问她怎么不叫上来坐坐。   苏子扬说:“姥姥新年快乐。”   姥姥对苏子扬招招手,让他过去,苏子扬不明所以地坐到了姥姥身边,姥姥从兜里摸了摸,掏出了一百块钱,“压岁钱,跟菲菲一样多。”   苏子扬忙摆手说不要,姥姥虽然年龄大了,力气却不小,攥着他的手腕道:“拿着,等赚钱了再说不要的话。”   葛菲在一旁挪凳子,说:“姥姥给你你就拿着吧。”   姥姥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做饭,昨天的剩的米饭热一热,再炒两个菜。”她看了眼苏子扬,越看越喜欢,“剩的米饭可别嫌弃。”   苏子扬忙摆手。   姥姥在厨房做饭,苏子扬跟葛菲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上来来回回地重播春晚,葛菲给苏子扬削苹果,她手上的疤痕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指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劈了,她把苹果放到一边,用嘴去咬指甲,苏子扬看见赶紧拦住她,“别咬。”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上面挂着指甲刀,他把葛菲的手拿过来,看了看,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抬起头笑笑:“你看你的电视。”   葛菲看电视,但是把手交到别人手上总觉得不安心,她总觉得剪指甲跟挖耳朵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来才放心,她忍不住一直看,苏子扬说:“放心,不会剪到肉。”   姥姥从厨房探出头,问:“炒鸡蛋要西红柿吗?”   苏子扬赶紧把葛菲的手放下,坐端正了看电视,葛菲说:“我姥姥没我妈可怕,没事。”   她把手收回来,看到十个指甲都剪好了,对厨房喊了一声,“姥姥!西红柿炒蛋,不要葱,苏子扬不喜欢吃葱。”   姥姥说了声好嘞,偷笑着又开始忙碌起来,苏子扬又把葛菲的手拿过去,把她的十个指甲都磨了磨,才放手。   姥姥做好了饭就给自己碗里拨了菜去阳台了,葛菲跟苏子扬坐在客厅,暖气温度适中,两个人边吃饭边说话,葛菲换了个台,电视上在重播破坏之王,葛菲跟苏子扬对视一眼,两人都想起来高一去看的那个午夜场,葛菲笑了笑,拨了口米饭到嘴里,说:“无敌风火轮。”   吃完饭姥姥去洗碗,葛菲从冰箱里拿了一个冰棍递给苏子扬,苏子扬说:“我去帮姥姥洗碗。”   葛菲只得一手举着一个,吃了一口,“很甜的,你不吃吗?”   苏子扬凑过来在她嘴上舔了一下,“嗯,是挺甜的。”   他走到厨房,姥姥正在刷锅,一摞碗放在水池里,苏子扬伸手去开水龙头,姥姥赶紧说:“你别动,我洗,啊,姥姥洗。”   苏子扬不动,他一个大男生姥姥也推不动,站在水池旁边洗碗边跟姥姥聊天。   “姥姥,菲菲寒假在家都做些什么呀?”   姥姥笑了笑,“她不给你说吗?”   苏子扬闹了个大红脸,两个人微信的确天天都黏在一起,他跟葛菲的家人在一起,那种自在的劲儿一下就跑没了,总觉得今天来的太仓促,都没给姥姥带东西。   他给碗里倒了点儿洗洁精,姥姥把锅里的水倒进水池,“菲菲喜欢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我听她妈妈说初中的时候同班有几个同学孤立她,她说是她不喜欢跟人一起玩儿,别人是体谅她。”   姥姥擦锅,苏子扬有些沉默,姥姥继续说:“不过上高中以后她性格开朗很多了,朋友也多。”   苏子扬没听过葛菲给他说过这些,洗碗的频率也变慢了,姥姥说:“菲菲挺敏感的,而且心思重。”她突然笑了一下,“菲菲妈妈是不是说过你?”   苏子扬没点头也没摇头。姥姥说:“她妈妈就是嘴硬心软,前几天我做的蒸碗还说让菲菲给你拿一些的。”   苏子扬有些受宠若惊,葛菲妈妈于他而言是个既可敬又可怕的存在,他可以忤逆自己的家人,跟家里人讲道理,但是一看见赵雅莉,他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大灰狼。   苏子扬把碗洗好,摆放整齐就出去了,葛菲一个人吃了两个冰棍,在看动画片,苏子扬坐到她身边,问她:“阿姨让你给我送的蒸碗呢?”   葛菲愣了一下,说:“我前几天去王奕然家,给她妈妈拿去了。”   苏子扬看着她,葛菲问他:“干什么?”   苏子扬小声说:“我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葛菲脸唰的红了,她低着头,小声嘟囔道:“莫名其妙。”   .   收假前几天,班长吴超组织了一次高中同学聚会,聚会的地点跟小文生日那次一样,在郊区的一个别墅区里,葛菲跟王奕然一起去的,好多女生经过一学期的大学生活改造,跟原来像是两个人。   王奕然瘦了,沈思涵变女神了,就连班长吴超都换了一个发型,看起来风度翩翩。   关家驹谈了新女友,聚会期间一直盯着手机看,王奕然过来跟葛菲合照,拍好了站在旁边一直摆弄手机,“我给你也p一p,我们是那种不会只p自己的好闺蜜。”   王奕然p完照片就发朋友圈,孙峻涛凑过来说:“不发QQ空间了?”   王奕然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说:“孙峻涛你是鬼啊?”   她拧过头对葛菲说:“菲菲,给我点赞啊。”   葛菲刷了一下朋友圈,被高中同学的聚会照片刷屏了,有文绉绉配几句煽情的话的,看得葛菲都想掉眼泪,她给大家都点了赞,又给王奕然评论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晚上大家吃完饭,随便找房间睡了,葛菲找苏子扬去要充电器,苏子扬一个人在三楼打台球,看见她过来,把杆放下,“跟王奕然说完话了?”   葛菲点点头,落地窗外能看到朦胧的月光,苏子扬突然转身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台球桌上。   室内的灯光昏暗,只有台球桌正中间上方一盏灯,她低着头不说话,苏子扬两手撑在台球桌上,半弯着腰和她直视。   葛菲也抬起头看着他,苏子扬长得太好看了,她想起她在那棵树上看到的龙飞凤舞的字,突然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   缘分论让她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她想也没想就抬头吻了上去。   葛菲的主动献吻让苏子扬觉得脑子都是懵的,他环住她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外面有人敲门,是王奕然的声音,“菲菲我睡二楼麻将室旁边的那间,给你留了个床在我旁边。”   葛菲跟苏子扬唇分,两个人都有点儿喘,苏子扬吻了吻她的额头,对着门外说道:“知道了。”   门外迅速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   苏子扬抵着她的额头,一直喘着粗气,在她的唇角亲了亲,说:“我硬了。”   葛菲没说话,苏子扬像只大狗一样挂在她的身上,坐到了葛菲旁边,问她:“你都没有什么反应吗?”   “接吻的时候你都没有什么反应吗?”他转过头来又问了一遍。   葛菲脸红成了猴屁股,过了好一会儿,声音细如蚊蝇地回答:“有。”   她说完头几乎都埋到了胸前,苏子扬感觉自己某个地方更加石更,看着葛菲羞怯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闷声说:“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性本来就是爱情的一部分,是很美好的东西。”   葛菲回去的时候王奕然还在拿着手机聊微信,看见她回来,坏笑着挑了挑眉毛,“没进行什么交流?”   葛菲拿枕头扔她,王奕然咯咯笑,过来挠葛菲痒痒,隔壁床几个人在玩三国杀,有人在放一首煽情的歌,歌词是: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54   大一下学期上公共选修课的时候葛菲认识一个学姐, 学姐在一个补课机构给小学生讲英语,问葛菲想不想找兼职。   换成以前的她,这种在很多人跟前说话的工作她是绝对会退缩的,可是现在她不一样了,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学姐。   上课的地方在A大的老校区,葛菲去试讲的那天刚下过一场小雨, 她坐校车到了培训机构。   试听的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是介绍葛菲来的学姐赵蕾,一个是教小学数学的老师, 还有一个是机构的创始人,大她好几届的学长孙明华。   她讲的是三年级的数学,小班教学, 只有八个人,葛菲讲课条理清晰, 语速不紧不慢,小孩子都很喜欢她。   试听的几个老师对她都很满意,尤其是孙明华,说葛菲长得很讨小孩子喜欢, 说话声音软软的,很温柔。   发的第一个月工资她给妈妈买了一个颈椎按摩器,又给苏子扬买了一个他心心念念的鼠标, 剩下的钱存了下来。   苏子扬这学期退了所有的社团和部门,整个人闲下来,又尝了上学期期末临时抱佛脚还能取个差不多的成绩的甜头, 彻底跟舍友沦落在了一起。   苏子扬舍友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不仅他,连长着学霸脸的真学霸林岩都变成了空长着学霸脸的伪学霸,宿舍四个人没日没夜打游戏,焦涛整天因为打游戏跟他女朋友吵架,有这个例子在前面,苏子扬自然没敢把自己打游戏的事情告诉葛菲。   每回葛菲问他在干嘛的时候他都说是在上课或者跟舍友出去骑车。   虽然每回撒完谎都会觉得愧疚不安。   苏子扬挂了电话,林岩喊他:“卧槽我他妈看你站在塔下不动以为你卡了?给领导汇报完工作没有?”   苏子扬操纵键盘和鼠标加入战斗,随着游戏声音的响起,那一丝愧疚被他抛到了脑后。   临近期末,苏子扬每次打开书都觉得看不进去,每次告诉自己打两局就去看书,结果一打就到半夜,又想着上学期提前一天复习都能过,还有明天,第二天打开书还是烦躁,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大熊说:“来来来,别勉强自己了,挂了明年补考就行了,咱学校补考又不需要交补考费,来来来,我邀你们几个。”   苏子扬看了眼数学物理方法书上的傅立叶头像,把书合上了。   最后一科考完这天葛菲不用去老校区上课,工大今年跟A大的考试结束时间差不多,葛菲借了一辆周曼曼新买的山地车,骑车到了工大。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她把车停在苏子扬楼下,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把电话打过去,苏子扬很快就接了,她问:“你在哪儿?”   苏子扬:“在学校。”   “学校哪儿?”   苏子扬手机插着耳机,两只手飞快地操纵着游戏,随口道:“在餐厅吃饭。”   葛菲又问他:“哪个餐厅,是你们宿舍楼旁边那个吗?”   苏子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知道啦。”葛菲笑了笑,挂断电话。   “过来推塔,快快快别打小兵了。”大熊喊。   “来了来了,”林岩说:“卧槽这局躺赢。”   他突然瞟了一眼苏子扬,看他盯着手机不说话,问道:“你干嘛呢?”   苏子扬看着手机屏幕上葛菲发过来的微信:咦,你回宿舍了吗?我刚在餐厅找了一圈没看见你   苏子扬把耳机摘下来,电脑合上,说了一句“不玩了”,换鞋快速出了宿舍。   葛菲站在宿舍楼下,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穿着休闲,看见他过来问道:“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去吃饭好不好?”   苏子扬点点头,又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   两个人在餐厅吃饭,葛菲兴冲冲地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骑车吧,你不是前几天刚骑过去云华山的那条线,咱们骑个来回怎么样?”   “好,”苏子扬说,“你多吃点儿,一会儿骑车特别累。能坚持吗?”   “可以的,”葛菲吃了一口肉,“我从我们学校骑过来都不带喘气的。”   她抬起头,看见苏子扬以前社团的人,笑着跟安雨桐还有苏子扬的学长打了个招呼,让他俩坐过来吃。   安雨桐挤了挤眼睛,“你们俩吃吧。”   葛菲觉得她真的是个可爱的姑娘,又为自己之前莫名其妙的生气儿感到愧疚,吃完饭硬是请安雨桐吃了一个雪糕。   路上骑车的大学生很多,葛菲跟苏子扬并排而行,两个人骑得很慢,边骑边讲话。   葛菲问他:“考得怎么样?”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她眯起眼睛。   “不好,”苏子扬如实说,“有好几科可能都要挂。”   葛菲又骑慢了一些,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问他是发生了什么,苏子扬已经说话了,“我这学期基本没怎么去上过课,刚刚也不是在餐厅……”他停顿了一下,“是在宿舍打游戏。”   他把车停下来,双脚撑地看着葛菲道:“你骂我吧。”   葛菲没说话,苏子扬便有些紧张,他说:“你别生气。”   葛菲抬起头,叹了口气,“有哪几科?”   “数物、大物和线代。”   “我们也有那几科,要不暑假就好好复习一下,明年开学补考呢。”   苏子扬想说他们学校补考很水,但看了看葛菲的脸,点头道:“好。”   葛菲因为在老校区要兼职,家里离老校区又实在太远,恰好她在校论坛上看到一个贴子,一个研究生学姐暑假回家,租的一个一居室的房子暑期可以短租,校友优先,便联系了那个学姐。   她想,苏子扬可以住在老校区家属院,这样她除了上课时间还能给苏子扬讲课。   苏子扬当然求之不得。   教务网站上成绩出来的那天葛菲跟苏子扬就待在她那间小的一居室屋里,苏子扬说:“密码是□□0806,你看吧。”   葛菲在笔记本电脑上输入他的学号和密码,过了一会儿,说:“线代62,过了,只有大物和数物挂了,一个32,一个47。”   苏子扬有点儿羞愧难当,葛菲让他做历年的考试题,哪个不会问她,她讲题的过程中顺便把知识点理给苏子扬。   “这个是用Z变换比较简单,”葛菲说着说着就感觉苏子扬的呼吸到了自己耳朵边,他说,“你说,我听着。”   葛菲继续说,不一会儿,苏子扬的手就不老实起来,放在她手背上的手开始轻轻地来回摩挲,吻也落下来。   葛菲:“先把这道题……”   还没说完嘴已经被堵上了,她只好把书放到一边,告诉自己暑假还长。   苏子扬想,补考容易过得很,学习哪能比眼前的葛菲重要。   .   下午的时候开始下雨,苏子扬看了一会儿书,没忍住又开了游戏跟大熊他们打了几局。   他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葛菲马上要放学,在游戏里给大熊敲字:不玩了,拿了一把伞就准备出去。   葛菲下课的时候整理完自己的教案出门,才看到外面下雨了。   楼道里很空旷,窗户开着,孙明华孙学长站在楼口,看到葛菲出来,笑着说:“下雨了,我开了车过来,送你回去吧?”   葛菲礼貌地回答他:“不用,谢谢学长。”   “客气什么,我顺路,我听赵蕾说你是住老校区对面那个新村小区吧。”   葛菲点点头,学长一直要求送她回去,她也不好拒绝学长的好意,便坐上了他的车。   车里放着一首舒缓的音乐,雨刷来回摇摆,能看到外面的雨确实很大。   “你是A市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B市的,但是妈妈改嫁过来了。”葛菲回答他。   “不好意思。”   学长不说话了,车厢里是尴尬的安静。   雨越下越大,窗外车水马龙,葛菲把手机拿出来,在屏幕上打字,想问苏子扬回去没,学长把车停下,“到了,我送你下去吧,外面雨挺大的。”   两人下车,学长撑了一把伞,伸手过来要揽葛菲,葛菲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她站在走廊下,有几缕头发被雨打湿贴在脸上,学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问:“我听赵蕾说你暑假在给你男朋友辅导功课?”   葛菲没理他,心想赵蕾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学长又说:“我挺喜欢你的。”   葛菲没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学长笑笑,“听说他妈妈是杨明新,我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一直挺努力的。”   葛菲刚要说话,学长又道:“你都不能成为他努力的动力,不可悲吗?男生普遍要比女生成熟得晚,直接找一个成熟的男人不好吗?”   葛菲撩了撩刘海,对学长贬低苏子扬的话感觉很不舒服,她低头踩了踩地上的水,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笑,“你说得对,男生是比女生成熟得晚,不过我很乐意陪他变成熟。”   她转过身,招呼也没跟学长打一声,冒着雨往住户楼的方向走。   雨很大,葛菲走着走着步速开始加快,走到楼下又想起晚上还没吃饭,折回去又在便利店买了一盒泡面。   上楼后她掏钥匙开门,钥匙还没转动门却从里面开了,苏子扬说:“回来了。”   他头发是湿的,衣服也是湿的。   葛菲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说:“你抽烟了?”   “嗯,”苏子扬没有否认,他拿毛巾过来包住葛菲的头擦了擦,说:“你换个衣服,换完衣服给我讲题。”   屋子很小一间,葛菲刚想让他转过去,却发现苏子扬已经坐在桌前做起了题,头也不抬。她瞥了一眼桌脚的雨伞,是没打开的样子,却在滴水。   她换了衣服,坐到苏子扬的旁边,开始给他讲题,苏子扬突然学习认真了,也不找机会跟她亲热了。   晚上雨依旧很大,苏子扬也不赖着留下来,打算回家,葛菲看了看窗外,说:“要不你别回去了?”   苏子扬笑笑,摸了摸她的脸,“我怕我睡不好。”   葛菲说他不要脸,把他送到楼下,将手上的伞递给他。   苏子扬低头看她一会儿,突然俯身抱住她,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   他的鼻子似乎有些堵,“我听见你跟他说话了,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的,补考也会过的。”   他收紧了手臂,“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 = ☆、55   大二开学后苏子扬突然转了性, 每节课都按时去不说,还辅修了软件。   “补考的时候多亏你助攻了,”大熊打开游戏,“你真不玩了?”   苏子扬把数据结构课本装到书包里, 弯腰系鞋带,“卸载了。”   他最近帮软院的一个学长打下手, 学长在外面帮人做互联网产品, 苏子扬帮忙找bug,有时候也从学长那儿偷点儿师, 学长不吝赐教,他吸收知识的能力本来就强,每天晚上还秉烛夜战, 水平涨得飞快。   大二上半学期他跟学长合伙,做了大大小小五六个外包项目, 还认识了一群学校里搞创业的牛人。   葛菲有次跟他视频,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醒来,苏子扬还在目光专注地看屏幕, 眼圈发黑,头发乱糟糟的,葛菲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苏子扬以为自己太过专注出现了幻听,打开QQ视频界面,才看到那头手机屏幕亮光下葛菲的那张脸。   舍友都睡了, 他给葛菲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小声说道:“快睡吧。”   挂了视频,斗志又燃起来了。   期末考试前,苏子扬的复习量是别人的好几倍,既有在外面的项目要做,又有主修和辅修的期末考试,每天睡都睡不够,吃饭都是叫的外卖,其他几个舍友更懒,除了吃饭叫外卖,连吃零食买日用品都要隔壁宿舍的人捎。   “网上买啊,直接送楼下。”   “快递太慢,最早也得一天,”大熊说,“你不懂,想吃辣条的时候一分钟都是煎熬。”   苏子扬突然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既然有外卖送餐这种东西,为什么不能弄一个外卖送零食的创业项目!   他说干就干,穿了鞋就下楼,大熊在后面喊:“记得帮我带啊,就超市最前面搞促销两块三一包的卫龙!”   他边走边在脑子里构想这个项目的可行性,找了之前跟学长帮人做项目认识的几个参加过大学生创业比赛的同学,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们目前可以只在大学城来搞这个项目,可以像送餐一样对学生进行上门送,现在大学生普遍都懒,多掏几毛几分钱送到手,教学楼和实验室,甚至操场,都可以,先在高校试运行,如果办的好了可以继续推广到周围的社区。”   有人提出质疑,苏子扬说:“等期末考试完,寒假的时候我写一个项目书,开学的时候再跟你们商量。”   寒假的时候,苏子扬一直在构思这件事情,他家里人倒是挺支持的。   过年那几天葛菲去舟舟家走亲戚,中午的时候去苏子扬姥姥家,姥姥在午睡,焦姨给葛菲包饺子,葛菲跟苏子扬在书房,坐在他旁边,看他在纸上划来划去。   “你想一个名字。”苏子扬说。   葛菲知道苏子扬最近在干什么,她想了一会儿,手撑着下巴,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   书房的门关着,苏子扬看了她一眼,把她抱着坐到自己的腿上,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好香。”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菲”,葛菲说:“不要这个字,最好简单易懂,读起来朗朗上口。”   她把苏子扬手中的笔拿过来,划掉菲,写上了一个“飞”,“唔,这个怎么样?”   苏子扬亲了亲她的头,说:“好好好。”   苏子扬对着电脑文档写东西,葛菲坐到了一边,拿着手机玩儿天天酷跑。   她说:“我脚有点儿冷。”   苏子扬瞥了眼她穿着棉拖鞋的脚,把她鞋脱了,脚抱过来揣在怀里,“还冷吗?”   葛菲用脚踹他胸口,苏子扬一只手敲键盘,另一只手挠她,葛菲咯咯笑着往回收脚,“别挠了别挠了!”   苏子扬乖乖不动了,葛菲看着他削瘦的侧脸有些心疼,忍不住说:“你别太辛苦了。”   苏子扬转过头,“你亲我一下。”   “干嘛?”   苏子扬把头凑过来,葛菲闭着眼睛在他的嘴巴上吧唧亲了一口,睁开眼睛,“满血了吗?”   “不够,”苏子扬说,“再亲一下。”   焦姨在外面敲门,“吃饭啦。”   葛菲收回脚坐起来,“出去吃饭。”   .   大二下学期,苏子扬他们的飞送超市创业项目成立,大熊调侃他,“苏老板。”   下学期加入了专业课,葛菲每天啃课本到很晚,她的成绩还行,在学院前百分之五,如果坚持下去肯定是可以保研的。   葛菲经常跟苏子扬开着视频,两个人各做各的,有回她忘了还开着视频,换衣服的时候被苏子扬全看见了,事后苏子扬说:“幸亏舍友不在。”   苏子扬的小超市办得红红火火,覆盖了大学城几乎每个学校,每天各高校的营业额数以万计。   周曼曼跟葛菲一起吃饭,说:“小富婆,你请客喽。”   葛菲把肥肉挑出来,“他们贷了款的,不知道本钱赚回来没有。”   周曼曼道:“哎呦现在就知道给苏子扬省钱了?”   葛菲笑着把肥肉扔到周曼曼碗里,“多吃点肉,你最近减肥。”   好景不长,学期末的时候苏子扬跟学长合作的这个项目需要融资,和投资人洽谈的这天天气燥热,路边的大狗瘫在地上,伸长了舌头像是要被热死。   苏子扬穿上专门找人订做的正装,跟一个学长来到之前约好的会所。   投资人笑着说:“你们太年轻了,很多东西都考虑不周,虽然你们参加过许多学校的创业比赛,但我不能放心投资几个大二大三的学生。”   苏子扬出来的时候把领口扯开,却没有一丝风灌进去,他有些疲惫地回到家里,对投资人的不信任觉得失望。   他推开门,家里有人,杨明新在。   他坐到沙发上,低头给葛菲发微信:没事儿,你回姥姥家注意防暑,这几天很热   “刚刚你大伯给我打电话了,”杨明新递给苏子扬一杯冰水,“说你最近投资遇到问题了。”   苏子扬接过水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到桌上,“嗯,对方说我们太年轻,的确是有很多不足。”   “你大伯说他可以找人……”   苏子扬打断她:“妈,现在政策这么紧,官商一定要分得清,你怎么也糊涂了。”   杨明新叹了口气,坐到苏子扬旁边,“那你打算怎么办,缺钱吗?”   苏子扬摇摇头,“之前做项目的钱投进去了,贷款还完,几个人分了一下,还盈余了大概五六万。”   杨明新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马上大三了,想要考研的话就要开始准备了,还想要创业的话妈妈也不反对。”   “妈,我不想找家里要钱了,我都这么大了,肯定得自己干些什么赚钱,至于考研……”苏子扬低头想了一会儿,“其实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创业,我空有一腔热血和激情,就像投资人说的,我确实年轻,不过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笑了笑,“我打算继续跟之前的学长帮人做点儿外包项目,考研的话我再想想,毕竟挂过科,不能保研了。我想继续学硬件,软件的工作以后太累了,硬件的话……不是还有你跟我爸给我当靠山吗?”   杨明新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眶泛红。   苏子扬说:“妈,别太感动,等我没钱了还是得找你要,你得时刻准备着。”   “臭小子,”杨明新拍了拍他的背,“葛菲怎么打算,她要是保研找导师的话我可以……”   “妈,你千万别,”苏子扬说:“她想怎么样你千万别插手。”   杨明新笑道:“知道了,我听你爸说你挂科的时候还是葛菲给你辅导的功课。”   苏子扬不好意思地“嗯”了声,杨明新站起身来,说道:“我走了。”   走到门口,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苏子扬冲她挥挥手,倒在沙发上一头睡了过去。   他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了,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空,一时之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他给葛菲打了个电话,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   两个人看了一场比较爽的好莱坞巨制,看完电影出来天已经黑了,找了旁边一家店坐下吃饭。   “你给多大小孩当家教呢?”苏子扬把吸管插进汽水里,摸了摸,不太凉,递给葛菲。   葛菲吸了一口汽水,抬起头促狭地笑了,“你小姨家的孩子。”   “我小姨?”苏子扬反应过来,笑道:“胡女士啊,怎么样?”   “涨工资了,你不是不搞创业什么的了嘛,以后我养你啊。”   苏子扬失笑,“好啊。”   “不过……”葛菲顿了顿,抬起眼睛看他,“以后你赚钱了得还回来。”   苏子扬把她额头上的刘海拨开,“好。”    ☆、56   A市的夏天很长, 有时候甚至会直接过渡到冬天,秋天仿佛只是一年四季中的过客。   到了大三,在大学校园里侵淫了一半时间的许多人似乎才慢慢开始觉醒,老躺在宿舍里刷论坛追剧的周曼曼开始去上课了, 杨静怡跟葛菲每天泡在图书馆,生怕上半学期的均分落下来, 保研名额跑了, 张潇打算毕业后就工作,找了一个做天线的公司开始实习。   十月多的时候A市依然燥热无比, 张潇从实习公司回来,将书包扔到床上,瘫在椅子上道:“老娘不干了!当初瞎了眼了选这么一个工作, 妈的每天上班就是看示波器!”   周曼曼安慰她,“很多人最后找工作都是专业不对口的, 没事儿没事儿。”   张潇喜欢画画,但也仅限于爱好,平时挤满生活的课业以及缺乏专业训练,她的水平不高不低, 很尴尬,偶尔能凭借好的脑洞和分镜能力投稿成功,她爸爸不同意她干这个没有铁饭碗的事情, 非要让她立足于现实。   葛菲端了一碗泡面,给她建议,“你要不试试考公务员, 铁饭碗。”   张潇一拍大腿,“对啊,时间还清闲,能干我想干的。”   周曼曼翻白眼,“公务员不能有其他职业。”   “我不说谁能知道某某漫画大神就是某个小科员。”   葛菲被她逗笑了,张潇又就着她的碗喝了几口泡面的汤,“太酸爽。”   “我可警告你啊,我昨天看见她跟苏子扬在楼下接吻了。”   张潇差点儿没喷出来,葛菲说:“我昨晚早上都刷了牙。”   宿舍里笑作一团。   到大三下学期的时候保研名单出来了,葛菲是她们专业第二,还有大学生英语竞赛和数学竞赛的奖加持。   “你要不试试找清华的导师,我同学计算机学院的,她是她们专业第五,有个清华的导师给她回邮件要她了。”   葛菲摇了摇头,她的主意很坚定,杨静怡最近也在忙着保研的事情,她打算直接保本校,路过葛菲后面的时候看到她的电脑屏幕,杨静怡问:“你要去XXX研究所的航天行啊?”   葛菲说:“嗯,一般高校不都有夏令营么,我看到研究所也有航天行的活动。”   周曼曼转过头,“你上个名校出来进研究所也是so easy。”   “我不想去北京,”葛菲说,“而且研究所的研究生可以一直跟着导师。”   葛菲把自己决定告诉苏子扬的时候他刚在操场踢完球,苏子扬在草坪上坐下,把旁边有人误踢过来的球踢回去,说:“好啊,不过报名航天行的人有没有男生?要在哪里过夜吗?”   葛菲笑笑说:“肯定有啊,过夜的话应该也是要的吧。”   于是暑假葛菲跟着工作人员参观实验室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问道:“哪位是葛菲同学?”   葛菲转过头,那人道:“有人找你。”   航天研究所的保密性很好,苏子扬没进去,灰溜溜地把身份证押在那儿等葛菲出来,幸亏参观活动马上结束,葛菲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子扬先是看了看葛菲,又看一眼站在她身后的一个男生,那男生长得很清爽,葛菲走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两个人一直在说话。   他说:“我等人。”   葛菲道:“走吧。”   苏子扬却没说话,不一会儿,有几个工作人员和两个导师走到门口,葛菲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他往旁边拉,就听到他对着她以后的导师道:“孙伯伯。”   “你姥姥身体好吗?”   葛菲愣住了,苏子扬说:“好着呢。”   导师又看了一眼葛菲,用指头笑着点了点两个人,跟工作人员上了一辆车。   葛菲问他:“你来找孙老师?”   苏子扬点点头,旁边男生跟葛菲打招呼,“去吃饭吗?”   苏子扬瞥了他一眼,替葛菲回答了,“不去。”   那男生笑着说:“那我先走了。”   葛菲跟他说了拜拜,若有所思地笑着看苏子扬。   两个人坐在广场的椅子上看周围的小孩溜冰,葛菲问他:“你真是来找孙伯伯的?”   太阳正烈,苏子扬挑了挑眉,“你说呢?”   葛菲说:“你吃醋了。”   “没有。”   葛菲把遮阳帽的帽檐往上拉了一些,“你拿我发誓。”   苏子扬笑道:“还想不想吃冰棍了?”   葛菲望天,问他,“苏子扬,你喜欢什么?”她补充道,“我说的是喜欢了很久的那种。”   苏子扬想了想,“喜欢踢球,喜欢打游戏,喜欢吃荔枝……这些你都知道啊。”   他顿了顿,“还喜欢你,你看着办吧。”   .   大四一年课很少,葛菲几乎每天都待在宿舍,导师提了几本专业课的书她从图书馆借了看,张潇真的开始认真准备国考,周曼曼跟隔壁宿舍的女生成了研友,每天早出晚归,苏子扬也成为了考研大队中的一员。   考研前一天,苏子扬给葛菲打电话。   他说:“我明天不想去考试了。”   “为什么?”葛菲问他。   苏子扬站在宿舍阳台——大熊签了南方的一个公司,林岩和焦涛跟他一起考研,考研报名前一天焦涛放弃了,最近还在投简历。   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感觉考不上。”   “不会的,”葛菲柔声说:“你复习的那么扎实,你以为你现在全忘了,其实就跟令狐冲还是张无忌来着一样,你所学的东西都是收获,都会刻在你的脑子里,在考场上一共就那么几道题,即便是做过一万道题的人也不能保证那几道自己都会做,但是说不定你遇到的又恰好都是你会的。”   苏子扬闷声笑了出来,“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会加油的。”   苏子扬来A大复试的时候头发理成了刺猬,葛菲跟他一起在学校的饭堂吃饭,有几个小学妹一直往两个人这儿看,葛菲打趣他,“这么多年,你魅力不减啊。”   苏子扬头也不抬,“发型太丑,引人注目。”   葛菲说:“是挺丑的。”   苏子扬:“……”扔了块肥肉到葛菲碗里,“吃点儿肉,长胖些。”   葛菲又把肥肉夹回去,“不吃,瘦瘦的挺好。”   苏子扬只得让那块肉进了自己的肚子。他静静地看着葛菲,又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脸。   葛菲说:“看我干嘛?”说完又道:“不许说看你好看。”   苏子扬说:“我看我媳妇儿,不可以吗?”   葛菲把他的手拍掉,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谁是你媳妇儿……”   苏子扬笑着说:“你呀。”   他又问:“毕设做的怎么样,导师没为难你吧?”   葛菲说:“导师是你爸爸……”   苏子扬当然知道,他轻咳了一声,“我爸没为难你吧?”   葛菲说:“为什么要为难我,我这么优秀,现在已经用hfss把模型建好了,我们组就我一个做好的!”   她兴冲冲地看着苏子扬,一副求夸奖的表情,苏子扬说:“也对哦,我爸为啥要为难自己的儿媳妇儿。”   葛菲把头偏过去,最后为苏子扬的不要脸惩罚他,让他把那一盘的肥肉还有自己的剩饭全吃了。   毕业设计正式通过的时候已经距离毕业典礼不到一周的时间,张潇国考通过了,周曼曼以人民公仆的名义每天压榨张潇,张潇正在打包收拾行李,笑着说:“你压榨我的时日不多了。”   她是笑着说的,可说完那些话大家却都有些伤感,周曼曼说:“以后回A市,我们三个都在。”   张潇突然眼圈泛红,“好啦好啦,我一个漫画过稿了,一会儿请你们吃饭。”   杨静怡说:“不行,我毕设还有点儿问题,我们导师说那个导师评语按照她那个模版来,我的是优秀,但是评语写成了基本掌握,这是合格的评语,要改一下。”   其他三个人:“……”即便是大学四年最后的时光,依旧伴随着毕业设计的摧残。   周曼曼:“你们导师好严格,那我们仨先去了,帮你带那家的包子?”   毕业季的校园到处都是煽情的海报,饭堂门口有人在发纪念品,上面写着“愿你归来仍是少年”,穿着拖鞋大裤衩的男生享受着校园最后的时光,聒噪的蝉鸣此刻听起来却十分悦耳。三个人在饭堂吃完饭后在校园里溜圈,外国语学院在小广场举行毕业晚会,音响中不断传来那句“再见了相互嫌弃的老同学……”   周曼曼跟着小声哼唱,“再见了来不及说出的谢谢……”   操场上有人穿着学士服拍毕业照,男男女女摆成各种造型,张潇说:“那个是理科的,跟咱们工科的衣服不太一样。”   “我觉得文科的学士服也好看,”周曼曼说,“不过工科的最好看。”   葛菲说:“咱们班的学士服还没收上去吗?”   “毕业典礼结束那天收,”周曼曼说,“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宿舍拍那么多张了,我可不想早上起来去图书馆占座了。”   葛菲:“我想跟苏子扬拍一张。”   周曼曼笑着推她一把,“不吃,滚。”   张潇道:“继续继续,求投喂,我最近在画少女漫,继续糖。”   “什么糖?”葛菲问她。   “你们第一次合照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景?”   葛菲说:“学校秋游,四个人合照。”   “切,那俩真亮。”   “不过他把那俩剪了。”葛菲补充。   “哈哈哈哈哈,”周曼曼笑道,“不愧是狮子座,领地意识够强。”   .   毕业典礼这天,电院早上六点半就在体育馆门口集合,班里已经有人提前去公司报道了,还有没起床的,周曼曼看葛菲一直往门口看,问她:“苏子扬也来了吗?”   话音刚落,苏子扬就把车停到了队伍旁边,葛菲说:“你骑小黄来的?”   苏子扬说,“嗯,车座烫死了。”   他把车停到一旁,插到了队伍中间。葛菲戳了一下前面的女班长,“班长,能借一身男生185的学士服吗?”   旁边一个高高的男生说:“我我我!”他说着就把规定来参加毕业典礼必须穿的学士服脱下来,递给葛菲,“你一会儿让梁安给我送到305就行。”   苏子扬成功混进了队伍里,电院的位置在旁边,本科生坐前排,硕士和博士坐后排,冗长的讲话开始,身边的空座位越来越多,间或夹杂着几个低头玩儿手机的人。   葛菲问苏子扬,“你想继续听吗?”   苏子扬诚实摇头,葛菲说:“咱出去吧,下午还有院里的授位仪式呢。”   “院长授位吗?”苏子扬明知故问。   “除了院长还有书记呢,”葛菲说,“你要不要去?”   “当然去,”苏子扬说,“听说授位仪式除了学生本人只能家属到场。”   两个人从体育馆出来,外面艳阳高照,苏子扬跟葛菲在A大的大门口合照,葛菲双□□叉斜靠在苏子扬身上,周曼曼喊:“再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张潇在一旁起哄,“亲一个嘛。”   葛菲跟苏子扬对视一眼,苏子扬突然低下头来,葛菲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周曼曼喊:“这个好这个好!”   下午在小礼堂举行授位仪式,前面学院的同学刚出来,葛菲就跟着班里的人涌了进去,她跟苏子扬坐在一起,院长和书记还有导员坐在最前排。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大学四年来电院各种活动的照片,葛菲看到了军训时候青涩的自己,苏子扬跟她咬耳朵,“我怎么没见过那张照片?”   到了授位环节,院长和书记站在上面,学生排队将学士帽的帽穗放到右边,等着一会儿院领导将帽穗拨到左边。   葛菲站起身来,回头看了苏子扬一眼,她犹豫了一下,排在了院长的那条队伍后面。   队伍很长,葛菲却觉得行进得很快,不到一会儿就轮到了她,她走上去,低头,杨明新微笑着将她的帽穗拨过去,又伸出手来跟她握手,然后是千篇一律的“葛菲同学,毕业快乐”,她将学位证书交到葛菲手上,葛菲接过证书,杨明新突然张开双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葛菲觉得她的怀抱很温暖,耳边是杨明新的声音,“毕业了,人生又要开始新旅程,看到你们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好,我真的很为你们开心。”   放开葛菲,两个人站在一起合照,葛菲抬头就看到苏子扬坐在正前方,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从礼堂出来,转到了操场,葛菲跟苏子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俯瞰着校园,大四离校的学生拉着行李箱往大门的方向走,操场上还有几支踢球的队伍,跑道上的女生手拉手在散步,零零散散的小团体坐在一起玩儿狼人杀。   有两个小学妹从两个人旁边走过,互相抱怨着信号处理的期末考试题变态,开学补考要怎么办。   葛菲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又看到远处大屏幕上大四最后的离校日期,她将目光收回来,安静地看着操场上的人——她也曾陪周曼曼跑步,和其他人一起陪杨静怡散心,和班里人在操场游戏,如今却要拉着行李箱挥手告别。   她想起王奕然,想起孙峻涛,想起陈玉珊,想起曾经步入附中迷茫而又孤独的自己。每个人闯入的时候都猝不及防,离开时轰轰烈烈或悄无声息,有的成为过客,有的成为归人。   人生还在继续,还有无数的相逢与离别。她扭头看一眼身边的人,发现苏子扬也在看她。   夕阳正好正温暖,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o(∩_∩)o 其实这篇文我写得挺开心的,虽然自己的笔力和水平都各种不足,但因为是校园的故事,写的时候或多或少也会想起自己的青春时光,很温暖。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真的特别谢谢所有追文的人!!!后面还会有番外,会用其他角度交代一些事情,还答应言荼姑娘会有一个男主的番外,写了都会贴上来的。 因为最近真的很忙很忙,所以暂时不开新文,不过下本要写的已经差不多有一点儿构思了,我贴个文案过来,感兴趣的姑娘们可以戳进去收藏一下(对手指),小窒息真的需要大家支持!!希望能一本一本进步~ 《我这样爱你》文案: 陆泽行刚接手公司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在秘书兼助理袁明月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坐稳了一把手的位置,袁明月却因家庭变故突然离职。 三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再见,昔日的女强人居然成为了一个在家帮忙带孩子的闲散人士。只是她口中的弟弟……怎么跟自己长得有点儿像??? 是个披着伪破镜重圆皮的双向暗恋故事,我是起名废和文案废,大家将就着看orz 电脑戳: 手机戳: app用户可以在小说详情界面点进右上角的那个写着作者专栏的小圆圈,就可以看到预收文了。 btw,作者专栏也求个收藏,在头像下面有一个【收藏此作者】,求突破三位数TT ☆、57   番外一 毕业旅行   张潇还没入职, 每天在家赶稿,我给她分享过去首页刚刷到的那条熬夜猝死的微博,张潇电话打过来,“周曼曼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今晚我就要从熬夜变成提心吊胆熬夜了!”   我说:“嘻嘻, 我们过几天要去青海玩儿,你去吗?”   张潇说:“怎么都去青海啊, 我朋友圈好几队人马去了。”   张潇说她在家等待入职, 就不掺和我们还在A市留着的小组织了。   去青海的人有我们宿舍三个,还有葛菲的男朋友苏子扬, 苏子扬是我给拉上的,葛菲说:“就他一个男生,多不方便。”   我说:“咱们四个人, 刚好两间房,你俩一间, 我跟杨静怡一间,怎么不方便了?”   葛菲坚决不同意,她说觉得很奇怪。我有时候还觉得葛菲奇怪,出去玩儿不带男票是怕同行的人不乐意, 我跟杨静怡都同意了她还婆婆妈妈。   我说:“那我问问大熊去不去。”   已经提前入职的大熊苦哈哈地表示了无能为力,杨静怡在群里说:“菲菲,你看看你高中同学有没有人想去?”   于是在火车站碰面的时候我见到了葛菲的两个高中同学, 女生我认识,叫王奕然,来过我们宿舍几次, 是葛菲的高中闺蜜,很好说话,我老觉得她跟蒋欣长得有点像,葛菲来之前告诉我,“你别在王奕然跟前说她跟华妃长得像。”   我问为啥,“年世兰也是皇帝宠妃好不好!”   杨静怡说:“你敢在导员面前说他长得像潘长江吗?”   我闭嘴了。导员身材长相确实都像潘长江。   除了王奕然还有一个男生,叫孙峻涛,再过两周要去中建一个公司去上班,自来熟,我们在进站口排队,孙峻涛拿了我们的身份证去取票。   苏子扬站我前面葛菲后面,两只手圈在葛菲的脖子上,头搭在葛菲肩上,半弯着腰,两个人看一个手机屏幕拿手机打王者荣耀。   葛菲拿手机玩儿,苏子扬在旁边指挥,我听见葛菲说:“我刚过去打他,明明还有小兵,为什么塔会打我?”   她扭过头问苏子扬,苏子扬低头亲了她一下,耐心给她解释,“你在塔下打对方英雄的话无论有没有小兵塔都会打你。”   葛菲点了点头。   哼,他俩以为我没看见,老娘什么都看见了!我拿出手机在后面打算拍他俩,闪光灯是自动的,在暗夜中闪了两下,前面好几个人都看我,尴尬死。   我转过头跟王奕然聊天,发现我们俩居然都喜欢同一个爱豆,话头打开后开始花痴,顺便diss爱豆的黑子,微博互关,不亦乐乎。   晚上我睡上铺,下铺那个男人的脚味略重,看了眼对面下铺的葛菲,眼睛闭的很严实,也不知道睡着没睡着。   我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苏子扬也在从中铺探头下去,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嘴角翘起来。我默默举起火把,想要烧死这对狗男女。   列车员通知马上熄灯,下铺男人终于将脚放到了被窝里,味道似乎轻了一些……   次日早上我们下车后联系租车师傅,这个事苏子扬负责,我们只需要跟在后面裹紧带来的大衣感受祖国高海拔下的寒冷。   我跟王奕然一起,讨论wuli欧巴,杨静怡跟孙峻涛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看见孙峻涛把杨静怡逗得一笑一笑。   王奕然给我吐槽,“孙峻涛原来坐我跟葛菲前面,你知道爱情公寓里曾小贤的打嗝不,有段时间他特别喜欢模仿那个恶心的打嗝。”   我瞟了眼他俩,总觉得杨静怡不太拒绝这个王奕然口中“恶心的贱人孙”。   我们第一站原本是个寺庙,但大家谈了一下,都不太想去。师傅三天归我们,于是直接拉我们去青海湖。   我们六个人租的是个小面包车,车窗外可以看到青海一望无际的公路,与窗外变幻莫测的天气。   苏子扬跟葛菲在玩儿猜人游戏。   苏子扬说:“女的?”   葛菲摇头。   苏子扬又问:“男的?”   葛菲说:“不是女的不就是男的吗?”   孙峻涛插嘴,“金星!”   葛菲笑道:“男的。”   苏子扬:“是认识我的吗?”   葛菲点头。   苏子扬说:“李凡?”   葛菲道:“你怎么猜这么准!”   “你刚不是才说他最近上班什么的吗?”   葛菲嘟了嘟嘴,我总觉得苏子扬口型像是一个“傻。”   青海湖很大,来之前我只知道它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湖,却不知道从远处看起来那连绵不断的蓝色“山脉”就是所谓的青海湖。   司机师傅将我们拉到门口,在车里休息,他在别人车队干活,说是昨晚只睡了五个小时左右。   我们进去的时候天突然阴了,远处乌压压的云与雪山融在一起,感觉天要塌下来。   苏子扬带了一个佳能的入门单反,我跟葛菲杨静怡站一起,苏子扬帮我们拍照,葛菲跟她高中同学站在一起,我帮他们拍。   我想起那天张潇问葛菲的话,随口问道:“当时秋游的时候是你们四个拍的照吗?”   孙峻涛说:“是啊,现在那照片王奕然空间还有呢!”   王奕然说:“私密相册里,有密码,一般人看不到。”   我看见苏子扬在把葛菲的衣服拉链往上拉,那拉链都快拉到下巴了,葛菲说:“好啦好啦快拍,好冷。”   苏子扬听到这话就自然而然把葛菲抱住了。   孙峻涛说:“你们俩滚一边去,我跟王奕然拍,你们两个拍你们的。”   我们在湖边拍照,跟排列组合似的,每两个每三个每四个等等等都有合照,有几个女游客披着当地民族风的披肩光着脚丫,看得我直打冷战。   风很大,湖水泛起涟漪。苏子扬拿相机咔擦咔擦不断,不过我发现他百分之八十的镜头都是对着他们家那位。   我八卦起来,问王奕然:“我听葛菲说苏子扬还有前女友,她对每个女生都是这样吗?”   王奕然说:“苏大少爷以前都是被倒追的,十分屌,只有对菲菲,啧啧,狗腿得很。”   我目瞪狗呆,“菲菲应该不是很难追吧。”反正撬了她嘴四年都没撬出来个子丑寅卯。   王奕然说:“难不难追只有男猪脚知道。”   王奕然刚说完这句话,所谓的男猪脚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朝着我们俩毫无准备的脸猛拍几张。   王奕然抢相机:“删了删了!”   苏子扬删了照片拿给王奕然看,她这才罢休。   从青海湖景区出来的时候雨立马就大了,我们十分幸运。   司机车上放套马杆的汉子,车上几位都跟着摇摆,我坐在副驾驶上,头转过去想跟他们说话。   葛菲似乎是困了,靠在苏子扬肩膀上睡觉,苏子扬拿手机打游戏,杨静怡王奕然还有孙峻涛坐在最后一排,王奕然在玩手机,杨静怡跟孙峻涛在说话。   我孤独地趴着,苏子扬突然抬起头,吓我一跳。   他说:“我们今晚怎么住?”   我说:“你们两个男生一间,我跟杨静怡一间,菲菲跟王奕然……”   说到最后我突然意识到,这么简单的安排苏子扬问我干什么?   我假装思考一番,“我跟王奕然一见如故,自然是要住在一间的,杨静怡跟葛菲不能住一起,杨静怡感冒了,葛菲体质弱,给她传染了就不好了,那让杨静怡跟我还有王奕然一间,你们仨自行安排。”   苏子扬冲我竖起一个大拇指,我无所谓地挑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不知道是我动作幅度太大还是什么,葛菲突然醒了,她说:“好啊好啊,我跟王奕然住。”   我不知道葛菲听力是不是间断性的,不过苏子扬马上卖了我,他揉了揉葛菲脸颊睡出来的印,温柔道:“你想跟王奕然住可以,但你们两个晚上不要聊太晚,明早还要看日出。”   葛菲乖巧地点了点头。   司机师傅换了一首老男孩,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这首歌很好听。”   音乐前奏响起,孙峻涛跟着哼唱,“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我想起当年高中班里有个男生,曾经在元旦晚会上弹过这首歌,音乐像是黑洞,将我拉到熟悉它的时光。   我们跟着唱,窗外是下着淅沥小雨的阴沉天空,车内像是演唱会,如春风一般。   晚上我们六个人坐在一间打牌,原本想凌晨去黑马河看星星,但店老板说今天天气不好,晚上没有星星,于是我们决定窝在一间玩儿跑得快。   第一个赢的人可以向最后输的那位提一个要求。   第一局我赢,孙峻涛输,我说:“给我微信发一个五百块钱红包。”   孙峻涛说:“我靠你敲诈啊。”   我笑着说逗他玩儿,让他评一个这里最好看的女生出来,孙峻涛罕见的脸红了,好一会儿才说:“杨静怡。”   杨静怡打着哈哈让赶紧开始下一局,我们几个都打趣他俩,王奕然说:“得了得了,我跟曼曼住这间,你们四位请便。”   孙峻涛说:“行了行了,我今晚打地铺,你们几位随便分配。”   第二局王奕然赢,葛菲输。王奕然经过大学四年的熏陶,显然十分鸡蛋,她清了清嗓子,“菲菲,我问你一个问题。”   葛菲一脸茫然地看着王奕然,我兴冲冲地竖起耳朵,听见她问道:“你们俩,咳,最喜欢哪个姿势?”   “666,”孙峻涛洗牌,“王胖你牛。”   王奕然抽了孙峻涛一下,我跟杨静怡相视一笑,笑得十分猥琐。   葛菲显然也听懂了,脸红成了猴屁股,我认真观察两个当事人,生怕错过他俩每一个表情。   苏子扬倒是很淡然,一副也要听听葛菲到底怎么说的表情,葛菲说:“我站着,踮脚,面对面。”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十分劲爆,没想到他俩的身高差居然还喜欢挑战这么高难度,感觉自己污的脸也跟着红了。   王奕然突然说:“我没说接吻。”她盯着葛菲嘻嘻笑,“知道你是故意的。”   苏子扬突然拿着手机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王奕然的手机亮了。   苏子扬笑着说:“给你转了五百块过去,这个问题可以过了吗?”   “我靠!”我不服!我说,“下轮我要赢,而且我要让葛菲输!”   我心想,不就是个不可描述的姿势嘛……这时候的我压根没想过他俩还没全垒打,哭哭。   我感觉我有时候可能是个神婆,下一局果然我赢葛菲输,我猥琐的笑刚露出来,手机支付宝转账的提示就过来了。   我摊了摊手,“没意思。”   心里美滋滋。   这晚各回各房后我们在“毕业行小分队”群里一直聊到很晚,关了灯,我看到杨静怡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的。她在聊微信。   我凭着直觉问道:“孙峻涛?”   杨静怡嗯了一声。旅行是最容易滋生感情的地方,我为自己舍友的魅力觉得骄傲,笑嘻嘻地缓解气氛,“孙峻涛挺好的,物以类聚嘛!看看葛菲跟苏子扬就知道了。”   杨静怡说:“我今天下午发的朋友圈王浩东点赞了。”   杨静怡之前删了他,但王浩东从他们老乡群里又加了她,杨静怡便懒得管了。   她刚说完那句话又说:“王浩东给我发消息了……问我是不是跟朋友来青海玩儿了,问我苏子扬旁边那男生是谁,无语。对了,他跟那女生去年分手了,他考研没考上今年二战,那女生去北京了。”   我在自己手机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张杨静怡跟孙峻涛一起的照片,照片里两人金童玉女,笑容灿烂。我把照片发给杨静怡:“你把这张照片发给他。”   杨静怡照做了,过了一会儿她说王浩东回复她了,问她:“男朋友?”   我问杨静怡:“你说什么?”   杨静怡说:“我把他拉黑了。”   哈哈哈,一想到王浩东苦等杨静怡回复等不着终于憋不住再发消息发现被拉黑的表情我就心里一阵爽。   我说:“宝贝儿,晚安,姐姐和孙哥哥都love you。”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我们就起床,我带来的化妆品就涂了个防晒,打着哈欠就跟大家出去了。   葛菲戴了眼镜,呆呆的傻傻的,身上穿着冲锋衣,苏子扬走在她后面,把帽子给她扣上了。   上车后葛菲手机响了,尽管没有外放,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很响,她妈妈说:“我就是打个电话,怕你们睡过头了。还有件事,你姥姥最近在绣鞋垫,苏子扬多大脚?”   路上依旧是蒙蒙黑,车往黑马河开的过程中能看见路旁搭三脚架的人,早上人都很蔫,困不拉几,车厢内一片安静。   日出很美,让我想起那句日出江花红胜火。   有个小插曲,葛菲跟王奕然回车里取东西的时候有一个女生过来让苏子扬帮她拍张照,苏子扬把相机塞给我,“她是专业的。”   我胡乱捏了几张逆光的侧脸,问妹子,“你联系方式?到时给你发过去。”   妹子皮笑肉不笑,“算啦,太麻烦了。”   我扭头一看,苏子扬在给葛菲围围巾。   我看了看妹子,今日搭讪被拒(1/1)   早上的行程结束后我们去茶卡盐湖天空之境,我在网上看过那里的游客照,美得像仙境。   我们在门口买了披肩,坐小火车到湖中心,有两对情侣在拍婚纱照,我拿起相机对着他们拍了几张,希望他们能一直幸福下去。   我们陆续下去拍照,天很冷,没戴鞋套的我们站在里面一会儿脚就冻得受不了。菲菲跟苏子扬合照的时候苏子扬直接把她打横抱抱起来,我看见苏子扬对葛菲说悄悄话,一句也听不清,只顾着按快门了。   原本定的路线还有几个景点,但我们六人都是精疲力尽,随意得很,人常说旅行是最考验友情和爱情的事情,或许是我们都太随性了,这一路只有这样的对话——   “听说鸟岛鸟不拉屎没鸟,不去了吧。”   “行行行。”   “行了这个地方就拍这么几张,眼睛看了就行,我不想动了。”   “可以可以。”   回到A市时是清晨,天光微亮,我们这一群刚毕业的大学生走出火车站,迎着朝阳或继续学业或工作,前路茫茫,但我知道,无论前路如何,我们身边一直会有这群把酒言欢的朋友。   番外二   苏好好一双圆咕噜的眼睛转了转,咽了口口水,又看了一眼桌上鲜红欲滴的草莓,没忍住拉她爸爸的衣服,“爸爸,我还想吃。。”   苏好好三岁了,知道吃东西要经过妈妈的同意,妈妈说不能再吃就不能再吃了,可现在妈妈在做饭,看不到,爸爸同意也是一样的呀。   苏好好看着爸爸从果盘里拿过一只草莓,眼睛就没离开过,爸爸把草莓给了苏好好,苏好好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乖,把这个给妈妈拿过去。”爸爸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声说。   苏好好看着手上的草莓,那一个个小黑点儿逐渐变得模糊,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觉得不能让爸爸看出来自己哭了,多丢人。   她迈着小短腿往厨房的方向跑,不一会儿又跑回来,站在爸爸旁边,征求爸爸的意见,“妈妈说她不吃,我可以吃吗?”   苏子扬笑着点头,苏好好很开心,扑到爸爸怀里在爸爸脸上吧唧一下,“爸爸最好了!”   苏子扬把苏好好放在沙发上,电视调到少儿频道,起身去厨房。   葛菲把麻食放锅里,靠在橱柜上玩手机,见他过来话也不说,把手机放到一旁拿起锅盖用勺加了一些凉水。   苏子扬上前去帮忙,想从葛菲手里将勺拿过来放到一旁,葛菲却不放手,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   苏子扬上前在后面圈住她的腰,半弯着身子挂在葛菲身上,在她脖子上亲了亲,“我错了……”   苏子扬直博,毕业后在A大留校成了苏老师,葛菲留在研究所,两个人研究的方向有重合的地方。这周他在写一个论文,经常会有一些数值需要分析,两人就会约定,谁后算出来谁做饭。   今天苏子扬等着看一会儿的亚冠,手上速度刷刷刷,刚好比葛菲快了不到一分钟。   他心里美滋滋,跟女儿坐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电视,两人比拼他从来都不尽全力,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还得把握好时间不让葛菲觉得胜之不武,人生艰难啊!   他在葛菲脖子上蹭啊蹭,一会儿就蹭的自己受不了,身下某处有抬头之势。   葛菲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今晚我要跟好好睡。”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得,今晚吃不到嘴了。   他说:“以后每天都我做饭,好不好?”   葛菲哼哼:“今天怎么不让了?”   被看出来了……苏子扬说:“想让你歇着嘛……”   葛菲拿筷子放锅里蘸了一筷头,伸到苏子扬嘴边,苏子扬尝了一下,说:“再加点儿醋。”   葛菲把筷子一扔,开始解围裙,嘴里嘟囔着,“都让了六天了也不差今天一天。”   苏子扬笑笑,“你不老嫌我做的不好吃么。”   葛菲看他一眼,苏子扬继续说:“所以你得站这儿监督我。”   饭其实已经做的差不多,只等锅开,苏子扬在背后抱着葛菲,手开始不老实,不一会儿就伸到了她衣服里,嘴巴也在葛菲耳朵上来回舔咬。   他把葛菲抱到橱柜上坐着跟她接吻,攻势猛烈,两个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厨房里只有锅咕嘟和口水交换的声音。   “妈妈……”苏好好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眼睛偷偷地来回扫。葛菲赶紧推开苏子扬,两个人都有些喘,她的面色还有不正常的绯红。   两个人接吻经常被苏好好撞见,她也知道因为爸爸跟妈妈互相喜欢才会亲亲,可现在爸爸为什么把手放在妈妈的衣服里,好像还在摸neinei0.0   苏好好问:“爸爸是在给妈妈检查身体吗?”   苏子扬把手伸出来,锅开了,他去盛饭。   葛菲走过来,蹲下跟苏好好平视,把女儿头发上粘的一块草莓取下来,细声细气跟她道:“爸爸不是在给妈妈检查身体,是跟妈妈……跟妈妈玩儿游戏,只有结婚了的两个人才能玩儿这个游戏。记住了,谁都不能摸你这里。”   她在女儿平坦的小胸脯上指了指,“要是有人跟你玩儿这个游戏,一定要告诉妈妈。”   苏好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结婚了以后才能玩儿这个游戏,不然都是坏人。”   苏子扬冲女儿竖起大拇指。   苏好好觉得自己受到了夸奖,又问道:“那妈妈,我能再吃一个草莓吗?”   苏子扬扭过头,道:“好好,你傻,那么多草莓,少一个你妈妈也不知道。”   葛菲瞥了他一眼,说:“一定要诚实哦,去吃吧,最多再吃五个哦。”   五个,苏好好伸出手掌看了看,那就是一只手了,好多!她心满意足地跑走了,不能打扰爸爸妈妈做游戏!   晚上苏好好睡熟后葛菲将她放到旁边的幼儿床里,苏子扬在黑暗中亲吻她,嘴里含糊不清,“菲菲,我们来做游戏吧。”   番外三   #关于喜欢   苏子扬听到老师点了三遍“葛菲”的名字,随后一个女生站起来,说她在宿舍。   放学后关家驹说跟他一起,孙峻涛说:“别叫你妹啊。”   葛菲进来的时候他在收拾新发的书,书很多,他塞了一部分,给桌斗放了一部分。   他看见她穿白短袖,长裤,扎马尾,没有刘海,但前额有几缕碎发,像是永远也长不长的胎发。   她脸色有些发白,可能是跑得太快,脸很小,像是一巴掌就能盖住,就像他在篮球场一只手拿起篮球那样。   他看见她,她却没认出他。   这是他在篮球场砸过的那个女生。   中学的篮球场一天起码发生好几起砸人撞人事件,他不小心撞过的也有,尤其以女生居多。被撞的或很生气,或对他的道歉说句没关系,甚至带着害羞,唯独这个女生不一样,她就像是不会再在自己觉得要做的事情上浪费一秒,包括讨要道歉或者回复道歉。   他看见关家驹上前跟她搭讪,被她礼貌又疏远的态度拒绝,书很多,他甚至都不怕丢的放了一部分在桌斗,她细小的胳膊把那些全部搬在胸前,胳膊真的很细,像是营养不良。   他看到她往后门口走,低头继续收拾书包,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突然转过身,看到她居然在看他,但她马上低下头,走了。   体育课训练量很大,不同于初中学生都喜欢户外课,很多人巴不得在教室上自习。   老师在前面问有没有女生要见习,见习就是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一大半女生都站了出去。   他扭头漫不经心看葛菲一眼,他记得早上她找同桌借了那个东西,但她在队伍里站着,脸色不太对劲儿,脚下却没动作。   他想,要是她发现自己连她早上悄悄跟王奕然说的话都听了去,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兴趣,他开始更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感兴趣的东西,他想要研究,挖掘,直到后来想要据为己有。   足球比赛他扑球砸到她,他一眼就看见了,感兴趣的东西被磕磕碰碰一下,哪怕是自己失手,也很心疼。   但比赛还得继续,他违背了当一个门将的原则——注意力高度集中,他不时往看台上看,那道身影不见了。   她感冒了,他听出来了。他为失手打到她道歉,并提起那次篮球场,妄求让她因为这两件差不多性质的事情联想起来,但是她既没承认感冒,也没记起来。他说忘了就算了,心里其实介意的很。   她跟舟舟是表姐妹,苏子扬没想到,她跟舟舟可一点儿都不像。那天他去参加初中同学生日聚餐,没想到能在ktv那种地方碰见她,她一身酒味,还撒谎说自己没喝酒,面不改色的样子有些可爱,即便都要晕的蹲下去还要强撑,他又觉得有些心疼。   他跟她坐车回家,她在出租上显然有些紧张,他发现她不喜欢跟生人在一起,整个人会建立起一种自动隔绝的屏障。   他当然知道她住在哪儿,她外表不易接近,却在碰瓷盛行的当下帮助了他崴脚的姥姥。   他看到她酒精过敏,笑着用化学知识跟她搭话,她果然说得比平时多了那么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   她似乎很在意学习,很在意成绩。月考排名出来后她在桌子上趴了一天。他看出来她心情不好,用蹩脚的理由安慰她,连他自己都觉得安慰的像狗屎一样,却出乎意料地让她燃气斗志决定要“更加努力”。   葛菲撞见他跟陈玉珊说话的那天晚上他有些烦躁,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怕她误会自己是个始乱终弃随便抛弃女朋友的人,又或是现在跟陈玉珊还纠缠不清。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担忧,但后来想通了,任何一个男生对他想要得到的女生都会有这种担忧。   那天葛菲借他手机用了浏览器,他看到她的搜索记录,又撞到她发传单,隐约猜到一些东西,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帮助她,就像是那个他感兴趣的东西即便现在没有得到,他也希望那是完整发光的,而不是暗沉萧瑟的。   他的烂桃花总是很多,孙倩倩就是一个,始于他多管闲事英雄救美,但他一贯不喜欢多解释,觉得伤女生面子,况且没有的事情你也不能把黑说成白。但对孙倩倩,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拒绝了她的好意。   去秋游前一天晚上他梦到葛菲,早上醒来的时候是青春期男生常见的尴尬,他洗了内裤,幻想这次秋游能跟她多多接触。   小姨的事情败露了,意料之中,只是葛菲没有他想的那么生气,更多的是愧疚和感谢,但也许看出了他的心思,距他于千里之外,牵小手都要隔着一层衣服,但他依旧很满足。   像是放在眼前最爱的糖果,尽管吃不到嘴,但隔着糖纸摸一摸都是好的。   没有单人合照,只有四人合照,他毫不犹豫把那俩给剪了。   骨折的时候他没想到葛菲也来看他,他很高兴,他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疏远自己,其实只是不会表达,内心比谁都软。   他决定一点儿一点儿来,元旦晚会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两个人于千万人之中眼神的独家碰撞,他让她答应自己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那这样一切都还有机会。   陪葛菲去配眼镜的时候有些丢人,他没干过帮人挂号的事情,还得让她提醒。所幸那天看了一场电影,他成功触摸到了那颗糖果,看起来是颗硬糖,真正摸到了才发现,特别软。   #关于成长   苏子扬小时候是姥姥看大的,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很瘦,有时候还会被同班同学欺负。有一天有人知道了他大伯是干什么的,对他态度一下好了,那时候他第一次发现权利是个好东西。   他学习好,家境好,打篮球好,踢足球也好,有学校里的小混混跟他玩儿,他顺利加入他们,并慢慢混成老大。   他妈因为这个事情说过他,但那时他觉得很酷,很多人羡慕他,还有本校外校的女生喜欢他,他跟那些一起的“哥们”一样,谈女朋友,抽烟,打架,虽然他明白自己只是一时的放纵,偶尔也会怀疑这样一段经历。   跟葛菲在一起后他发现自己有时候患得患失,大概每个人对十分珍爱的东西都有这样的感受,怕失去。他妈妈让他出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否定了。   人生有多少四年,又有多少不确定因素,他必须将不确定因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给葛菲说过好多关于未来,关于永远,关于以后的事情,也听过许多承诺只是一句话的事例。   他自认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既然他承诺的东西,就一定会遵守,这不关爱情,更关乎原则。他曾经想过会不会有七年之痒十年之痒二十年之痒这种东西,但想到这些他就会记起自己的承诺。   承诺了一辈子,少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是,他会让自己遵守承诺,不让任何不确定因素有机可乘。   比如新鲜环境下的异性搭讪,又比如某些能滋生感情的环境,都会直接从源头切断。   然而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依旧没有防住游戏这个趁机而入的东西。   那会儿大家都在玩儿游戏,他的感情也进入一个比较平稳匀速发展的阶段,游戏是一个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一下午的时间几局游戏就过去了。   拖延症与游戏相得益彰,他引以为傲的考前临时抱佛脚也成了笑话。   身边打游戏追星追剧甚至看小说刷微博就是不想学习的人那么多,在大学里简直数都数不过来,他觉得自己这样挺正常的。   直到那天偷听到葛菲跟她学长的那番话。   他发现自己不是能像别人一样,兼顾着学习兼顾着责任还能玩儿得特别好,他现在这样其实也没有任何问题,谁的大学没挂过几科,至少他们学习的时候我在玩儿,这也是收获啊。   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受又出来了,假如自己不优秀,在更优秀的人面前如何能配得上葛菲。   他跟学长搞创业,凭着一腔热情搞项目,虽然没有成功,但那种自信回来了。   他明白无论他干什么,葛菲都是无条件支持他,她说会陪他变成熟,他也想陪她一起成长。   从15岁相识,一起成长。   #关于第一次   两个人的第一次可以说是十分曲折。   别人的第一次是个时间点,他俩的第一次是个时间段。   读硕士的时候两个人去泡温泉,晚上回了房间,旖旎的气氛起来后苏子扬就有些把持不住。   前面的一切都很顺畅,苏子扬还提前准备了durex,但临门一插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动作片里都是骗人的   #谁说前戏做足了就可以很顺畅   也许是葛菲太紧张,俩人折腾了半天都发现进不去。   葛菲木有办法,只能采取传统的撸啊撸,撸到一半她突然说:“要不试试口?”   某苏同学听到这话,she了……   之后的好几次,两人都是这样的状态,买了润滑油,各种都试了还是不行,葛菲一喊疼苏子扬就没有办法……   某次两人相拥而眠,早上的时候葛菲还睡着,迷迷糊糊,苏子扬折腾一番,这次居然十分顺利,只是葛菲一直喊着让他出去。   他想,好不容易进来,怎么能轻易出去,于是那一天,两人只吃了一顿晚饭……   #关于苏好好   苏好好的名字是苏子扬大伯给取的,大名就叫苏好好,非要用叠字,葛菲也觉得苏好好挺好听的。   苏子扬说葛菲觉得好那就是好。   有了苏好好家里请了一个阿姨,两家姥姥都觉得浪费,赶着过来给做饭,苏子扬干脆在苏好好断奶的时候把她送到乡下葛菲姥姥家去。   他去接苏好好的时候,苏好好在村口跟几个小孩儿玩儿,穿着一条棉裤,鼻涕留下来,脸蛋红扑扑的,看见他,愣是没认出来。   苏子扬说:“好好,我是爸爸。”   苏好好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妈妈!”   #关于睡沙发   过年打牌,打升级,手心手背决定的对家,苏子扬跟李凡一家,张羽蒙跟葛菲一家。   苏子扬跟李凡初中的牌友革命关系,把这俩打得一级都没升上去。   晚上葛菲说:“我跟好好睡。”   苏子扬拿着被子往旁边那间房走。   葛菲:“站住。”   苏子扬停步。   “你也睡床。”   苏子扬:……   看到吃不到比看不到还要难受啊宝宝儿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番外,以后有番外的话都会更新在这一章哒,买一次就行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留言,我看看有时间的话就写。不过貌似文章标完结之后就不能加番外了(?)囧 我先不标完结,等把想写的写了再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