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上天[娱乐圈]》
作者：苏拾五


【文案一】
新来的小助理自带“一被凶就容易哭”的技能。
每次一对上那双雾蒙蒙湿漉漉的大杏眼，
段文曜刚冒上来的火莫名就降了下去，语调和心也不由软了几分。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也没关系，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你怎么这么蠢……纯洁啊:)”
“舒柔，你再敢哭的话，信不信我……亲你了啊”

【文案二】
舒柔学了四年的学前教育，
没想到最后会将本事全用在了——
哄大龄问题儿童上。
*
新来的小助理温柔细致，耐心无比。
段文曜一直以为她私下里其实也是他的粉丝。
只是不好意思说。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
小助理哄剧组一个四岁小童星的语气
听起来好像……格外熟悉？

软萌小助理 x 醋王大影帝

*女主不是真爱哭。
*背景架空，没有原型，请勿扒榜。
*隔壁《女主只想搞事情》里的影帝X小助理，没看过也不影响食用=w=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主角：舒柔，段文曜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一点宠爱
　　裴显手按在门把上，侧头，视线落在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八月末，天气依旧炎热，舒柔穿了件藕粉色连衣裙，露出的那一截胳膊，在她身后那个灰色大行李箱的衬托下，显得又细又小、不堪一折。
　　裴显不由又拧了拧眉心，第无数次开始怀疑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他在心头暗叹口气，语气温和地道：“文曜他脾气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差，私下里也不难相……”
　　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突然有“砰”的一声重响，由房门内顺着他刚拧开的那道缝隙，清晰又刺耳地传了出来，裴显剩下的那个“处”字刚落在嘴边，被这声响一惊，猝不及防又生生吞回去，差点没咬到舌头。
　　等反应过来后，他只觉得脸生生地疼。
　　裴显顺了顺气，努力朝舒柔挤出一个笑容：“大概是不小心碰倒什么东西了，文曜他有点笨手笨脚的，你以后习惯就好了。”
　　顿了一秒，他又补充道：“实在不习惯也没关系，别委屈自己。”
　　舒柔刚才也被那声响吓了一跳，心跳急急快了两拍，闻言思忖了几秒，才仰起头看裴显，一脸认真地道：“谢谢裴叔叔，我会做好这份工作的。”
　　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语调十分和缓，裴显听在耳中，无端又觉得安心了些许。
　　对着这样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段文曜但凡还想做个人的话，那坏脾气总要收敛上几分……吧？
　　“进去吧。”
　　裴显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放在门边，领着她走了进去。
　　舒柔垂首跟在他身后，进了门，便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道略显浮夸的女声：“赵颐六年前入圈，当时是其经纪公司欢娱的力捧对象之一，也曾昙花一现般地爆红过，近几年大大小小主角配角都演过，却一直不温不火……”
　　舒柔循着声音稍稍抬起头，客厅中间的大电视机上正播放着地方台的娱乐新闻，屏幕左上方挂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标题——
　　“女星赵颐步影后范子宁后尘，今日午后被爆出吸毒丑闻。”
　　舒柔视线触及“吸毒”二字时，目光瞬间一凝，脚步也不自觉顿了下来。
　　裴显存着心事，没太注意电视的声音，以及身后的动静，径直走到闭眼躺在沙发上的段文曜面前：“新助理到了。”
　　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睫毛轻轻颤了颤，隔了好几秒，才掀开眼帘，懒洋洋地半撑起身子，声音低沉吵哑：“人呢？”
　　裴显愣了一秒，回过头，就看见舒柔正神色怔然地站在他身后一米远处，大概是个子太小，位置又正好，所以才会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顺着她目光一看，裴显眉心就不禁狠狠一跳。
　　电视屏幕中，上一条新闻的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看清，跳出来的新消息是某个新剧的杀青仪式，比这更吸引裴显眼球的，却是屏幕正中间那碎出来的一小圈涟漪，和电视柜下面那撒了一地的玻璃酒杯碎片。
　　“犯罪现场”显然没有收拾，证据大大咧咧地全摆在明处，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进来的人，这绝非裴显刚才所谓的“不小心碰倒什么东西”。
　　裴显脸又开始疼，头更疼——
　　因为不知道这位姓段的小祖宗到底又在发哪门子脾气，也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个良好会面应有的开头。
　　新闻一跳转，舒柔就已经回过神，见裴显回头看她，才记起此时场合，微有些赧然，忙往前跨了一小步。
　　毫无预兆地，正懒散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这么撞进了她眼眸中。
　　他穿着一身浅灰休闲服，黑发修剪成利落的短碎发，只比寸头略长一点，粗眉，鼻梁高挺，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线条冷硬，浑身的凌厉感虽被偏白的肤色削弱几分，整个人却仍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男人原是低垂着眉眼，看不出神情，此刻却蓦地抬起头，上眼睑的褶子瞬间内翻进去，黑而沉的眸中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戾气，目光与她在空间交汇一秒，男人忽然怔了怔。
　　黑眸中的戾气尽散，眉峰却缓缓蹙了起来。
　　被这位新直属上司这样看着，舒柔莫名有些紧张，手轻轻握成拳，中指指尖在掌心挠了挠。
　　男人视线转向一旁的裴显，颜色偏浅的唇瓣微启，声音低沉，带着十成十的惊讶：“怎么是个女的啊？”
　　顿了一秒，他目光又回落到舒柔身上：“你这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助理人选，所以给我找了个童工吗？”
　　舒柔：“……”
　　舒柔：“？？？”
　　裴显：“……”
　　他长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朝舒柔又硬挤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语调虽温和，声音却像是从牙缝中一个一个字挤出来一样：“舒柔，你先进里间等一下行吗？我有点事情，需要和他再沟通一下。”
　　舒柔眨了眨眼，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段文曜身价不菲，节目组给他定的酒店是一个大套房，里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间卧室。
　　“……”
　　迟疑一秒，她还是抬手指了指门外，试探着问道：“不如我先去外面等着吧？”
　　裴显：“……”
　　里间这门隔音状况也不知如何，她去外面等确实更方便一些，只是他实在没好意思开得了这个口，可小姑娘这时候越是懂事，他心里就越是愧疚。
　　裴显朝她点了点头。
　　舒柔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将门后所有动静与她自己隔绝开来。
　　舒柔揪了揪手指，眉头轻轻蹙起来，她有点不太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月前，几年未见的裴显百忙中抽出空，参加了她爸爸的葬礼，没隔多久，她接到裴显电话，说他手下带的一个艺人目前正缺一个助理，觉得她非常合适，问她有没有意向过去帮他的忙。
　　在这之前，她对这位到过家里几次的裴叔叔的认知仅限于知道他在娱乐圈工作，直到接到这一通电话，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影帝段文曜的经纪人。
　　而在这之前，她对段文曜本人的认知，也仅限于大名鼎鼎和影帝这两个关键词。
　　啊，对，他还是她闺蜜许蔷的现任男神……之一。
　　当红明星每天都被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任何一点缺点都会被无限扩大，任何一点动静也都可能成为捕风捉影的由头，可明星表面再光鲜亮丽光彩照人，私下里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真的全无瑕疵，所以，私人助理招聘的首要条件就是一定得要是能信得过的人，工作能力都尚在其次。
　　她当时已经开始在一家私立幼儿园实习，又以还算不错的成绩过了一家公立幼儿园的笔试，可供选择的机会不少。
　　但裴显，或者说段文曜，给她开出来的工资要比幼儿园的薪水高出十倍不止，其中还并不包括各种堪称丰厚的奖金在内。
　　爸爸突然去世，家里虽然拿了一笔抚恤金，可是弟弟才刚出生不久，她妈妈高龄生子，身体状况一时也恢复不过来，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
　　于她而言，这并非一个困难的选择。
　　——即便裴显事先已经明确告诉过她，助理工作会相当辛苦，艺人本人脾气也说不上太好。
　　签完合同后的这十几天中，她忙着处理实习工作，和安顿家里的事，段文曜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以至于到她能正式开工的头一天，她才真正和这位直属上司见上面。
　　她原以为裴显和段文曜早已沟通好，可依方才的情形来看，这位著名的大影帝好像连新助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被玻璃杯砸碎屏幕的电视机。
　　在接下这份工作之前，她对娱乐圈的事情知之甚少，仅有的部分知识都是来自于闺蜜许蔷的强行灌输，但是这半个月内，她也没少恶补这位直属上司的相关功课。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蓦地又在脑海中闪现。
　　舒柔嘴角微微塌下来一点，小小声叹了口气。
　　这位直属上司本人好像比传闻中还要更不好相处的样子啊。
　　不过那个电视机的质量可真好呀。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虽然妈妈和弟弟有住在附近的亲戚帮忙照看，她出来前又新请了个保姆，许蔷也应下自己，会经常过去看看，但总归有点放心不下。
　　*
　　酒店房间内。
　　舒柔出去后，裴显再也忍不住，额上青筋毕露，朝沙发上的男人怒道：“段文曜你接连作走了多少个助理，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现在给你请个不作妖会做事的助理还像以前那样容易吗？”
　　段文曜心情是不太好。
　　他懒懒靠在沙发上，听着心情似乎比他还不好经纪人怒吼，莫名觉得坏情绪瞬间都轻了两分似的。
　　他轻轻啧了一声：“不就问了一句怎么是个女的吗？你至于这么暴躁吗？”
　　被倒打一耙裴大经纪人：“……”
　　他暴躁？
　　他！段文曜！一个刚刚才拿玻璃杯砸完酒店电视机的男人，好意思说他暴躁？？？！！！
　　裴显气得嘴边勾出一个冷笑：“谁规定了助理一定得是男的？我去找新助理之前你有说过一定要找男的吗？”
　　沙发上的男人像是对经纪人大发雷霆的模样十分熟悉似的，也不甚在意，眉眼低垂，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回道：“以前都是男助理啊。”
　　裴显继续冷笑：“是啊，所以都被你给作走了。”
　　段文曜张了张嘴，又觉得他说的确是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所以又默默闭上了。
　　裴显见他哑口无言，心里那股气无来由地不降反升：“之前每次招助理前后，都没见你提过什么要求，就这回反倒是挑三捡四起来了，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这助理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你要是不想要，索性就连我一块儿辞了吧。”
　　段文曜倏地抬起眸子。
　　连辞职说出口了，这回是真气狠了？
　　他是标准的内双，脸部线条又冷硬锋利，抬眸看人时，眼睑浅浅的褶痕翻进去，无端就有种凌厉感。
　　两人合作了六年之久，换了平时，裴显不至于看不出他真实心情如何，此刻理智被怒意逼得退让一席，顾不上细思，只以为这位祖宗也跟着生气了，他想起飞了大半个中国赶过来的、这会儿却还在外面干站着的舒柔，顿时又愧又气：“我现在就送她回去，晚上就写辞职……”
　　段文曜皱了皱眉，一脸无奈打断自说自话的经纪人：“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她了啊？”
　　裴显：“……”
　　……想骂街:)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才把这股冲动忍下去。
　　看着自家经纪人吃瘪，男人心情转好的样子，唇角弯起来，抬了抬下巴，声带笑意：“去把人叫进来啊，多没礼貌。”
　　裴显：“……”
　　经纪人瞬间感觉自己内心简直苍老了十岁，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没走两步却又突然顿住脚步。
　　裴显回过头，直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段文曜黑眸沉沉，带着点兴味。
　　裴显忽然道：“舒柔是我朋友的女儿，又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你别欺负她。”
　　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
　　裴显神色肃穆下来：“小姑娘脸皮薄，经不起骂，你们先相处几天看看，实在觉得不合适，你可以趁早私下跟我说，我另外给她找份工作，她爸爸刚殉职，家里又有个刚出生的弟弟，不然就算她性格再合适当助理，我也不往你这儿送。”
　　段文曜懒洋洋地靠沙发上听着，眉梢轻挑，觉得自家经纪人大约是真气狠了。
　　这前面几句说得不像是介绍助理，反而像是介绍相亲对象。
　　听到后来他才敛了那副漫不在乎的神色，皱眉问道：“殉职？”
　　裴显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惋惜：“嗯，她爸爸是个警察，一个多月前，出任务时牺牲了。”
　　段文曜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响了一声，反应过来前，话已经先问出口：“刑侦？”
　　裴显这回却摇了摇头：“缉毒。”
　　段文曜心头一颤，垂下眉眼，敛住眼中情绪。
　　半晌，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看着犹自沉浸在缅怀旧友情绪中的经纪人，又重复了一遍：“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人叫进来，你的礼貌呢，裴大经纪人。”
　　裴显：“……”
　　他这回看都懒得看段文曜，转身就走。
　　没两步，却听身后的男人突然又开了口，声音轻而郑重——
　　“放心，我不会欺负她。”
　　作者有话要说：　　若干日子后——
　　段影帝：不想做人，想欺负她:)


第2章 两点宠爱
　　面前的小姑娘很小一只，细胳膊细腿，身高目测大概最多也就一米六，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和之前那几任五大三粗的男助理是完全不同的种类。
　　齐耳短发，双肩包，小白鞋，刘海细细碎碎垂在额前，一张白皙的小脸约莫只有巴掌大小，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童工。
　　小童工化了个浅淡的妆，鼻梁秀而挺，唇瓣莹润，一双大杏眼乌黑又清澈。
　　——长得倒是还可以。
　　裴显一介绍完，小童工细白指尖攥着书包背包，一脸乖巧地朝他点了下小脑袋：“段老师好，以后请多指教，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都可以立即给我指出来。”
　　声音又软又柔，不急不缓，像一颗薄荷味夹心软糖，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清新的舒适感，颇有那么点“声如其名”的意味。
　　“老师”这个称呼在娱乐圈里十分常见，段文曜入圈以来，也没少被人这么叫过。
　　可此时此刻，被一个背着双肩包，留着学生头的小姑娘这么一叫，他无端有种自己真成了“老师”的错觉，于是原本已经溜到唇边的“小童工”三个字不自觉就转了个大弯：“小……朋友好？”
　　舒柔：“……”
　　沙发前摆了一张茶几，男人的大长腿伸不直，委屈兮兮地屈在一处，漆黑的眸中漾着几分笑意，正双手抱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和方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大不相同。
　　尾音轻轻往上扬了一点，听着像是个问句。
　　舒柔抿了抿唇，莫名的，就觉得此刻面前的男人好像有点……幼稚。
　　指尖又挠了挠手心，细眉蹙起一点点，舒柔有些苦恼地垂下脑袋，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之前所学知识与现在这份工作相差甚远，也不知该如何和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相处，虽然方才和裴显承诺了会做好这份工作，可心中仍不免有一点踏入未知领域，生怕不知何时就会一脚踏空的惶恐不安。
　　房内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裴显见状皱起眉头，不由又瞪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
　　这些天短短几次接触下来，他大概也摸清了一点舒柔的性子，于是打破沉默开口吩咐道：“今晚的节目估计要录制到凌晨两三点，明天中午就要赶飞机转去H市进组，你先去里面帮忙把行李大致收一下吧。”
　　舒柔悄悄地松了口气。
　　有事可做，总比干站着和刚认识的直属上司尬聊要好。况且，拿了那么高的工资，没事可做，她反而心中难安。
　　她朝两人欠了欠身，这才转身往里间走。
　　吩咐完新上任的小助理，裴显也瘫坐到沙发上，他今天一整天都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当红明星的时间几乎可以用金钱来量化，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来用，他这个当经纪人的，尤其是艺人又红又不省心，根本很难有闲下来的功夫。
　　“宋导今天又打电话来问档期了。”裴显闭着眼，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抬手拧了拧眉心，“大制作的大男主戏，团队靠谱，老戏骨成群，众星捧月的大阵容，虽然是小荧幕，但我仔细想了想，你接下这部戏也不算亏，顺便还可以涨点国民度。”
　　“然后好让更多人来骂我？”段文曜将视线从卧室门口收回来，漫不经心回了经纪人一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像是忘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
　　裴显：“……”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这时候，他手里要是有个玻璃杯的话，他估计也会忍不住扔出去，经纪人不由这样想着。
　　他缓缓睁开眼，冷冷看着对面的男人：“大家为什么骂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但凡稍微收敛一点，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就见沙发上的男人倏地站起身。
　　正苦口婆心的经纪人：“……”
　　所以现在是脾气大到连说都不能说了吗？？！！！
　　顿了一秒，见男人长腿一迈，大步直奔卧房而去，经纪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点不对来。
　　段文曜一推开半掩着的卧室门，就差点没眼前一黑。
　　他的黑色大行李箱此刻正对半敞开，平放在舒柔面前，里面的物品一览无余。
　　小姑娘小脑袋半垂着，纤长白皙的指尖把着行李箱的边缘，颊边几缕黑发顺至耳后，显露出来的半张小脸和耳廓此刻全都红得能滴血一般。
　　像是慢半拍地听见他过来的动静，小姑娘蓦地抬起小脑瓜看过来，明澈的大杏眼中满是无措与羞窘。
　　之前几任助理都是男生，帮忙收拾下行李是最最最日常不过的事情。
　　裴显大约是被他气得理智全失，所以顺口这么一吩咐，他自己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面前大敞的行李箱中，摆放在最上面位置的，一眼可见的，正是他昨晚洗澡前翻出来几条全新的，还带着包装的，内裤。
　　小姑娘蹲在地上，仰头望着他，藕粉色的连衣裙摆整齐叠好塞进腿窝位置，小小一只团成一团，蓝白双肩包沉沉的缀在身后，看着越发像个小童工。
　　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还能清楚地看见小姑娘纤长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像慌张扑扇着翅膀的小蝴蝶。
　　段文曜：“……”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此刻却无端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
　　禽兽:)
　　视线余光中瞥见察觉到不对的经纪人也跟着起身走了过来，想起几分钟前才跟他保证过不会欺负小助理，段文曜看了眼蹲着的小姑娘，又瞧了下箱中的东西，心头莫名闪过一丝亏心感，鬼使神差一般，两步窜进去，猛地一下合上了行李箱。
　　箱子啪地一声重重关上，和小姑娘蓦地抽手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
　　纤细的食指被压出一条红痕，让白皙的皮肤一衬，显得很是触目惊心，那双乌亮的杏眼瞬时蒙上一层水雾，看得段文曜心头狠狠颤了一下，铺天盖地的愧意立即漫上来，几乎能淹没他。
　　男人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裴显这时却推门走了进来，皱眉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对面半蹲在地的两个人：“怎么回事？”
　　他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响动。
　　段文曜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刚刚还摊在面前的纤长手指倏地缩成拳，往身侧藏了藏，小姑娘细声细气解释道：“是我刚刚不小心，没扶稳箱门。”
　　他不禁怔了一秒，心里一时泛起点说不出的滋味。
　　舒柔一开口，经纪人完全不疑有他，只温声嘱咐了一句“没事就好”，便又转头看向另外一个，语气立即冷下个七八度：“你这是又干嘛？”
　　段文曜：“……”
　　他经纪人一定不是亲生的。
　　男人有心想解释清楚，可小姑娘在经纪人看不见的角度，极小幅度地对他摇了摇头，水雾雾的杏眼哀求似的地看他一眼，又闪躲开，像极了某种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我想起好像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所以想进来告诉小……舒柔，让她先去休息一下，不然晚上肯定要犯困。”
　　经纪人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们家这位小祖宗这是被魂穿了吗？他要是早有这份“体贴”，也不至于助理换了一任又一任。
　　裴显垂眸看着屈膝半蹲的男人。
　　段文曜一脸坦然，任他看。
　　以他的演技，要真想瞒过经纪人，那还是随随便便不在话下的。
　　果不其然，裴显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什么也看不出来后，便抬手看了看时间，朝舒柔道：“我在楼下给你定了间房，你先去休息一个小时吧，晚上还有得忙。”
　　他今天也是气糊涂了，居然还不如段文曜想的“周到”。
　　经纪人莫名有点心塞。
　　*
　　拿了房卡，婉拒了裴显要送她回房的提议，舒柔拖着行李箱搭电梯下了楼，找到对应房号，刷卡进门。
　　裴显给她订的是大床房，虽不如段文曜那个套房，但毕竟是她以前住不起的星级酒店，房内乍一眼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舒柔将行李箱和背包放好，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探了探水温，室外温度最高快接近三十度，冷水也几乎是温的。
　　温凉的水珠子溅到纤白的手上，打湿了食指，却没起到任何缓解疼痛的作用，食指指甲下方位置已经生出一圈淤痕，方才卡的那下其实也并不算太严重，但她肤色白，两相一衬托，痕迹就显得分外明显，好在钻心的那阵痛意已经过去，这会儿只不轻不重地疼着。
　　她来时带不了太多东西，行李挑挑拣拣半天，最后只塞了几样常用药，当中并不包括能活血化瘀的药酒，出门在外，连冰敷也不方便。
　　下去买药，还是留下休息，这两个选择间，舒柔几乎没有犹疑，就选了后者。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七点多就要出发去电视台，能供她休息的时间也就最多一个小时，今天又是飞机又是转车的，在路上辗转了大半天，已经很累，加上她平日作息十分规律，即便这会儿睡一觉，晚上都有可能熬不了多久。
　　舒柔揉了揉酸软的手腕，又小小声叹了口气。
　　这份新工作开端各种不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兆头。
　　视线微抬，瞥见镜中的自己。
　　家里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弟弟小小只又软乎乎的，抱在怀里时能萌得人心都化了，就是有个爱扯头发的小毛病，她之前是过肩长发，小家伙人不大，力气倒十足，每次一抱他，小东西就扯着她头发嘻嘻哈哈乱笑，对着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她就算次次被扯得头皮发痛，也完全生不出一点脾气来，只好把头发给剪了，可她又舍不得完全剪短，所以理了个半长不短的学生头。
　　唔，虽然有点不服气，但好像看着确实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她有些苦恼地扯了扯耳边的短发，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长长。
　　出了洗手间，看着宽敞大床上那看似洁白的被子枕头，舒柔不由又皱皱鼻子闻了下味道，迟疑数秒，最终还是带着一脸英勇救义的表情躺了上去。
　　*
　　这一觉并没能睡上多久。
　　鼻间充斥着酒店床品的陌生气味，脑中满是对新工作的担忧不安，舒柔原以为会睡不着，可一躺上床，意识就渐渐昏沉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手机响动，一阵又一阵，催命似的。
　　她脸皱成一团，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认命地睁开眼。
　　这份新工作的内容，她虽然还不甚了解，但当人助理的最基本的自觉她已经有了——
　　保持通讯畅通，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
　　抬起略有些的酸软胳膊一把抓过手机，舒柔半睁着惺忪睡眼，解锁屏幕瞥了眼内容，忽有些哭笑不得。
　　接连二十来条微信，都是她闺蜜许蔷一个人发过来的，撇开无意义的感叹语和感叹号之外，中心内容十分简单——见没见到她现任男神，真人究竟帅不帅？
　　舒柔还残存着点朦胧睡意，眼神呆呆的，极缓极缓地眨了两下，脑中却不自觉慢慢浮现出段文曜那张轮廓分明、线条冷硬的脸。
　　不知为何，好像霎时就清醒了几分。
　　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是18点40分，剩下那么一点时间，好像也没有再接着睡的必要了。
　　拖行李的手臂越发酸胀，全身也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她以手撑床，想坐起来，指尖却蓦地传来一丝痛意，她不由轻轻“嘶”了一声。
　　抬手一看，只见食指那半圈淤痕已然青紫，看着有点吓人。
　　舒柔皱了皱眉头，盯着伤处瞧了两秒，压下没带药酒的懊恼，开始给许蔷回信息。
　　【小舒老师：还行吧。】
　　对话框上方几乎是秒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请叫我曜吹：？？？】
　　【请叫我曜吹：什么叫还行吧？？？】
　　【请叫我曜吹：我觉得你的审美很有问题啊小柔子！！】
　　【请叫我曜吹：我新男神明明就帅、炸、了、好、吗？！！！】
　　【请叫我曜吹：笑的时候好看皱眉的时候好看不说话冷冷看人的时候最、好、看！！】
　　【请叫我曜吹：呜呜呜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想爱他一辈子！！】
　　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约也就十来天前吧，许蔷当时曾跟她说过段一模一样的话，对象却是另一个当红男明星，可这回见许蔷这么一夸，不知怎么的，直属上司那张脸就蓦地又在她脑海中浮现。
　　那双戾气一闪而逝的眸子，以及那句不着调的“小朋友”。
　　【小舒老师：蔷蔷啊，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咋办？】
　　【请叫我曜吹：良辰美景，男色当前，还相处个毛线啊，当然是直接扑上去啊！！！】
　　正犹自苦恼的舒柔顿了几秒，抬起负伤的手指缓缓戳出了四个字。
　　【小舒老师：拉黑你哦。】
　　【请叫我曜吹：呜呜呜阿柔你不爱我了！！！】
　　【小舒老师：……】
　　【请叫我曜吹：是这样的，通过我这几天的补档，我发现啊，我男神你上司虽然看着脾气是差了点，但我觉得吧，他心理年龄大约只有两岁半，你把他当成你之前班上的问题儿童对待不就好了嘛，只是大龄了一点（？）而已】
　　微信名还没来得及改的小舒老师顿时陷入了沉思。
　　只是没等她沉思多久，裴显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告诉了她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第3章 三点宠爱
　　舒柔垂着脑袋站在房门口。
　　指尖攥了攥了书包带子，抬手，犹疑几秒，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
　　之前在电话中，裴显说他接了个通知，要急忙赶回京市商讨个合同，面都来不及和她见，就直接赶去了机场。
　　虽然他还说了，段文曜现在身边还有别的人跟着，目前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并不多，进组之后，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也都会有行程表，在他回来之前，她暂时的重点工作只有两样：一是监督段文曜按时吃饭，二是保证段文曜准时起床，但是，这样一来，也就相当于，她没有任何缓冲阶段，就要在还不熟悉工作内容的情况下，直接扛着压力正式上阵了。
　　舒柔忽然就感觉身后背着的双肩包像是比来之前还重了两分似的，肩膀不由微微塌了下来。
　　门吱呀一声轻响，她忙压下心头的紧张之意，端正站直。
　　开门的却不是段文曜，而是一个高大男人，乍一眼看上去，年纪不大，粗眉，国字脸，一脸能吓哭小朋友的凶相。
　　舒柔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前，脚步已经在默默往后缩了。
　　余光瞥见门牌号确实是之前她进过的那间没错，电光石火间，才又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过的段文曜机场照，旁边跟着的保镖，依稀和面前这位有点像？
　　高大男人嘴一咧，笑出一口小白牙，形象瞬间从“杀人凶手”款陡转成“憨厚老实”款：“新助理是吧？进来吧，曜哥已经快准备好了。”
　　舒柔小心脏还在砰砰乱跳，想起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朝他笑了笑。
　　一进门，就见段文曜正从卧室中走出来。
　　男人换了件浅棕色衬衫，宽肩窄腰的身材，领口处纽扣散开，露出半截皮肤白皙、线条的流畅的锁骨，袖子随意半撸至手肘下方，衬衫下摆扎进黑色牛仔裤中，板型极好的牛仔裤将那双腿拉得修长无比，比方才穿休闲服懒散靠在沙发上的样子多了几分性感。
　　他正边走边垂头戴表，察觉到她视线，抬眼望过来，黑眸中有一瞬的怔然。
　　小助理瞥了一眼男人那双超级大长腿，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瞬间又丧丧地撇了一下嘴——
　　都是腿，为什么差距要那么大呢。
　　QAQ。
　　段文曜带好手表，走到她身边，垂下黑眸。
　　“段老师。”小姑娘朝他点了下小脑袋，双手虚握成拳，放在身侧，看不到之前的伤处。
　　男人蹙了下眉，微微抬了抬下巴，偏过头没看她，状似不经意道：“茶几上有东西，自己去拿。”
　　舒柔：“……啊？”
　　小姑娘一脸不解地抬头望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
　　段文曜勾了勾唇，没说话，折身又返回卧室。
　　舒柔看着他背影眨了眨眼，不太确定他刚刚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不过仍然走到了茶几边，瞧清上面的东西之后，不由怔了一秒。
　　等她擦了手，拿茶几上的药油细细在伤处推散一遍后，男人才又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机抄在手上，鼻梁上架了副大墨镜，沉沉的黑眸遮挡在内，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那个叫贺彪的、名字和长相一相凶悍的保镖，嗓音低沉：“走吧。”
　　舒柔“噢”了一声，将药油盖好，往包里一塞，迈着小短腿跟上去。
　　*
　　上了车才发现还有另一个小伙伴，也是个年轻男人，普通长相，正坐在驾驶位，不知是专门的司机，还是又一个保镖。
　　和三个几近陌生的男人同处一个狭小密闭空间中，舒柔微微有点不自在，指尖在掌心轻轻抠弄，偏过头去看窗外。
　　已经过了秋分，外面的天色早暗下来，车窗模模糊糊映出男人的脸，他一上车就取了墨镜，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像是疲惫，又像是在不开心。
　　约莫是怕打扰他，坐在前面那两人一直没开口说话，车中一时安静。
　　舒柔发了下呆，忽觉得小腹有一点熟悉坠胀感，以及一丝隐隐的痛。
　　她眨了眨眼，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按上个月的日期，亲戚应该还要过两天才造访啊。
　　段文曜正闭目养神，突然闻见一丝甜味在鼻前萦绕，像是红枣。
　　一睁开眼，就见坐在边上的小助理手上正拿着一个浅粉色的保温杯，手环在杯身上，纤长白皙的小小一只，没见着淤痕，应该不是伤了的那只，车内开了冷气，能明显看见白色杯口处有氤氲热气幻成细细的水雾缓缓漫上来，带着一丝极浅淡的甜香味。
　　段文曜：“……”
　　如果他记忆没错乱的话，今天温度最高得有三十度吧？他爷爷这种天都不带用保温杯喝热水的。
　　他惊奇地盯着小助理看了数秒：“你今年多大？”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舒柔愣了一下，之前裴显介绍的她时候，就已经提过年龄了，她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是乖乖应道：“二十一。”
　　段文曜：“……”
　　小助理抬起另一只手，咔哒一声，将保温杯盖阖上，食指指甲下半圈青紫瘀痕，在车内昏暗灯光下，也显得犹为明显。
　　段文曜顿了一秒，忽然问：“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实话？”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舒柔又愣了下，一双杏眼眨了几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垂头应道：“我知道裴叔叔是想帮我。”
　　她不知道裴显是不是真的觉得她性格合适当助理，但只要薪水开得够高，想给段文曜找个合心意的助理绝非难事，他就算真的脾气差了点又怎么样，真正进入社会工作，同事、上司、老板或合作伙伴中，不好相处的人比比皆是，一开始谁都免不了要受点委屈。
　　她有家要养，没那么清高，但也不想仗着裴显跟她爸爸那点情谊，让他大事小事都为她操心。
　　“段老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做好吗？”舒柔抬起头，视线对上男人黑眸，“我不怕吃苦的。”
　　小姑娘仰头望着他，杏眼澄澈，情绪一览无余，所有的认真与忐忑，都明明白白写在其中。
　　他挑了挑眉，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一旁小姑娘小小松了口气。
　　段文曜唇角微扬。
　　他经纪人哪怕有私心，也不会因此做出影响到他工作的决定，说这丫头合适当助理，应该就是真合适。
　　视线不经意间又瞥到那对比明显的瘀痕，段文曜眸光微闪：“对不起。”
　　舒柔“咦”了一声，蓦地抬头，却见男人已经重新闭上了眼。
　　*
　　等舒柔收拾好从洗手间出来时，腹痛已经比在车上时明显了数倍。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平时日子还蛮准的，倒是痛经的毛病好多年了，前前后后看过好些中医，也不见好，只能自己平时多注意点，没想到这次居然提前了。
　　小助理白着一张脸，虚弱地挪着脚步，七绕八绕地回到了节目组给段文曜所准备的单独化妆间，贺彪和另一个男人不知去了哪儿，造型师正在给段文曜弄头发，男人手上拿着张台本在看，蹙着眉，一脸不耐的模样。
　　保温杯里的红枣水只剩下最后一口，基本已经没什么温度了。
　　舒柔瘫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打开外卖app，有气无力地戳了几个字，一搜，还真看见附近有一家卖红糖姜茶的店。
　　小助理忍痛站起来，挪到段文曜旁边，手机递到他面前，轻轻晃了晃，问：“段老师，您要不要喝点什么？”
　　男人抬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在视线触及小姑娘白皙手指上那半圈瘀痕时，又默默吞了回去，紧蹙的眉头松开，漫不经心“唔”了一声：“奶茶吧。”
　　正给他做造型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姑娘，平时是个话唠，迫于这位影帝的素日的“威名”，以及方才那满脸不耐的神色，硬是半句话也没敢说，这会儿见这个看着像个高中生的小助理过来问话，男人脸色瞬间大缓，忙见缝插针地说了句话：“这家的茶还不错。”
　　“啊，小姐姐你想喝什么不？”
　　小姑娘脸色苍白，嘴角扬起个虚弱的笑，颊边有个极浅的小梨涡，有点可爱。
　　造型师：“……”
　　她只是憋不住了，想说句话。
　　“我不喝，减肥。”她朝舒柔眨眨眼。
　　舒柔瞧了她一眼：“……小姐姐你很瘦的呀。”
　　造型师身在这名利圈中，每日打交道的人很不少，真心假意一般一眼就能分得清，顿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
　　没多久，外卖电话就打了过来。
　　骑手被工作人员拦在外面，进不来，舒柔只得自己出到门口去接。
　　奶茶份量很足，超级大的两杯，沉沉缀在手上，脸色已经很是苍白的小助理脚步不免又虚浮了两分。
　　路过那排化妆间的时，其中一扇门忽然打开，一个高个子女生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的时候，脚步一顿，脸色沉下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外卖纸袋，斥道：“怎么这么慢啊？！”
　　舒柔：“……？？？”
　　还没等她说话，那女生已经打开了袋子往里瞧了一眼，脸色瞬间更差了：“你们怎么回事啊，不止送错一杯，还少送一杯，会不会做事啊？”
　　正和姨妈痛作斗争的小助理：“……”
　　无语一秒，抬手指了指袋子上的外卖单子，虚弱开口道：“你搞错了，这是我的。”
　　高个子女生瞥了眼单子，脸色窘意一闪而过，把外卖袋往她胸前一推：“你不早说。”
　　舒柔个子小，又痛得全身无力，一下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外卖纸袋也没接住，哗地一下，掉地上了。
　　舒柔皱了皱眉，有点生气，可这会儿她既没和这女生争执的力气，又不晓得对方是什么身份，以前只代表自己一个人还好说，现在既然当了人家助理，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这一时意气之争，最后给段文曜惹出什么麻烦来。
　　依她这段时间所恶补的知识，好多靠谱或不靠谱的爆料就是从各剧组或电视台工作人员口中传出去的。
　　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蹲下去，把袋子捡起来，两杯茶的包装倒是还好好的。
　　仔仔细细把外卖袋整理好，站起身正准备要走，那边终于接到外卖电话的高个子女生突然又叫住她：“喂，等一下。”
　　舒柔懒得理她。
　　女生气急败坏：“叫你呢！”
　　这时房内又走出来另一个人，也是个高个女人，妆容精致，五官明艳，有点眼熟。
　　舒柔转身要走的脚步顿了一顿。
　　应该是哪个女明星。
　　她记性还可以，一般见过的脸，都不怎么容易忘，除非是不经意间在哪里瞥见过，当时又没注意，才会出现这种觉得眼熟的情况，就像那个叫贺彪的保镖一样。
　　女人精心描过的眉蹙起来：“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
　　高个子女生见了这个女人，气焰微微降下来，指了指舒柔，避重就轻地道：“妩姐，我这不是走不开，想让她帮我去拿个外卖，结果她没理我，所以我才声音大了点。”
　　舒柔：“……”
　　……好一招颠倒黑白。
　　被称作“妩姐”的女人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这一脸“看陌生人”的表情时，脸色微微沉了一秒，很快又敛住，待视线扫到她挂在胸前的工作证时，她眉扬了扬，嗓音尖尖细细的：“我助理不太懂事，能麻烦你去帮我接个外卖吗？”
　　她这话虽然比高个女生礼貌几分，语气和神色中却不自觉带了点让人不太舒服的矜骄。
　　舒柔摇了摇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她上份实习工作还刚结束没多久，说这话的语气不免习惯性地带出了几分教育小朋友的口吻，加之她长得又嫩，这温柔虚弱的一句话，在对面两人听来，倒是有点别样的杀伤力。
　　妩姐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高个子女生瞥了眼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冷笑着道：“不就是一个临时工作人员吗，怎么我们妩姐还使唤不起你吗？”
　　她话音刚落，突然近处有一道的男声响起，声音低沉，语调冷得像冰渣子——
　　“你们还真就使唤不起她。”
　　舒柔心头猛地一跳，不由倏地偏过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隔着两间小化妆间的距离，高大男人正站在门口，面沉如水，目光凌厉，正直直望着她们这边。


第4章 四点宠爱
　　妩姐和她那个高个助理同时脸色一白。
　　大概是动静闹得大了，其他几个化妆间的门也陆续打开，有人走出来或探头出来打量。
　　妩姐先反应过来，脸色不大好看，嗫嚅着叫了声：“段老师，我……”
　　段文曜没听她说完话，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皱眉看着不远处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语气也说不上多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裴显把人交到他手上，他都没敢欺负，倒让别人先欺负上了。
　　小姑娘乖乖“噢”了一声，忙抱着外卖袋子，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小脸皱成一团，看着像是又更白了几分。
　　段文曜今天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心头的怒气不由就又涨了些许。
　　“别人凶你，你不会凶回去啊。”他垂眸看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听着也有点凶，“你怎么这么蠢——”
　　“蠢”字的音还没发完，就看见面前的小姑娘眼圈一红，那双大杏眼必立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湿漉漉的。
　　段文曜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头那股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完全瘪了下去，那个已到了嘴边的字音微微扬了一调，被他生硬地换成了另一个词：“——纯洁啊。”
　　舒柔：“……”
　　她抽了抽鼻子，压下眼中涩意。
　　她不是故意要哭，她就是……有点想她爸爸了。
　　她爸爸平时就嗓门大，每次担心她的时候，粗声粗气说话听着就很凶的样子，和男人刚才的语气有一点像。
　　她微微仰起头，离得近了，才看清面前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两只眼睛有点不太一样，一只带了妆，一只没带，大约是妆化到一半，听见动静就直接走了出来。
　　舒柔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静默两秒，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却也足够让身后一众相干和不相干的人听到：“段老师，生气要伤肝的，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让你生气的。”
　　他既然都出来给她撑场子了，她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
　　段文曜怔了一秒，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他的化妆间在最里面，身后那些人看不到小姑娘这要哭不哭、全没一点威慑力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软软的声音，以及那副不急不缓的语气，她整句话中一个脏字也没带，一个重音也没有，却让方才凶她的那两个人脸色变了几变，连带着出来看戏的人表情都精彩了两分。
　　男人一手接过她怀里的外卖袋，一手抬起，在她半短不长的黑发上揉了一下：“进去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化妆间，除了一开始那句话之外，由头至尾，他都没把妩姐和她那位高个子助理放在眼中，也没和其他出来看热闹的人打半声招呼。
　　被摸头杀的小助理：“……”
　　顿了顿，她一边皱着脸抬起手捋了捋他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一边乖乖跟了进去。
　　化妆室的门轻轻关上，咔哒一声轻响后，有那么一个瞬间，走廊上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出来看热闹的人尴尬——
　　这位妩姐叫左妩，是个上升期的三流小花，手上正有一部她担纲女主演的待播古装剧，制作不小，能不能快速上位全看这一部剧了，这回来录节目正是带着宣传任务，没想到节目还没录，就被段文曜当众狠狠下了面子。
　　在场的工作人员还好说，反正平素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剩下一两个沉不住气跑出来的十八线就不太好了，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她真上位了呢，万一哪天就在同一部剧里碰上了呢。
　　左妩和她的女助理就更尴尬了。
　　女人那张漂亮的脸忽青忽白，半晌，看热闹的人都hold不住悄咪咪又溜回去了，她才咬牙和助理低声道：“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个女的到底什么身份。”
　　*
　　天气炎热，虽然耽搁了一段时间，握在手里的红糖姜茶还是烫乎乎的，小助理瘫在椅子上，一下子喝掉了大半杯，胃里暖和一片，连带着腹中痛意像是都轻了几分，才觉得自己总算又活了过来。
　　前面的镜子中，男人眉眼部分都已经全部化好，五官比起没化妆时，显得更加深邃立体。
　　舒柔咬着吸管，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刚才只化了半只眼睛，垂眸扬唇朝她笑起来时的模样。
　　黑眸中凌厉尽散，瞬间冰消雪融一般，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好像许蔷说得也没错，直属上司笑起来确实很好看。
　　不过，她今晚可算是实打实见识到这位大影帝那股我行我素的任性劲儿了，方才出化妆间时说的那一句话，和后面那全然无视的态度，简直就像隔空的几个重重巴掌，半点面子都没给那个叫妩姐的留。
　　当然，更过分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
　　段文曜行走娱乐圈，坏脾气和好演技齐名，粉和黑几乎一样多，其中最有名的两宗大罪：一是爱怼媒体，二是完全没有绅士风度可言。
　　有一次跨年晚会，大场面的、直播观看人数上百万的幕后采访，有记者不怕死，提问刁难，问段文曜合作过的某几个女明星中，谁生活中最好相处。
　　段文曜：“我怎么知道她们生活中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换个表达方式，大概就是个情商满点的标准回答了，可他非但语气不好，还配着一脸“你约莫是个智障”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嘲讽了。
　　从那之后，那家媒体的那个记者就成了段文曜黑粉中的战斗机。
　　至于第二宗罪，也有个相当典型的代表案例：某个分猪肉奖的颁奖典礼现场，一个女演员和段文曜一起上台领奖，一般情况下，这时候很多男演员会意思意思一下，牵着女演员一起上台，段文曜当时上台前不知因何停了一下脚步，女演员因此会错意，朝他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男人目光轻飘飘在那只手上瞥了一下，然后——
　　径自走上了台:)
　　自那以后，这家女演员整个粉群都成了段文曜的黑粉。
　　但是，他也有足够的、可以率性而为的资本。
　　她直属上司这个人呀，大概就属于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
　　有颜，有身材，有演技，迷之有观众缘，还不缺拿奖运。
　　十八岁时，他客串了一部叫《双刃》的大爆双女主电影，饰演其中一位女主的初恋男友，只凭一张脸、一口流利的英文和寥寥几个镜头就刷足了观众的好感度，可他当时连个真名也没留，销声匿迹后，还曾让好一群颜控惋惜不已。
　　二十一岁正式出道，正式出道的第一个角色是一部叫《困兽》的电影的男主角，这部文艺片小成本小制作，导演许固年近不惑，成就平平，又选用了一个新人当男主，当时很不被人看好，谁也没想到，这部片子最终会以黑马之姿直接斩获金木奖最佳影片，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当时还是新人的段文曜最终仅凭着这一部电影，就直接拿到了金木和金极这两金的影帝。
　　时至今日，仍有网友时不时会讨论这部片子，争议着当时到底是导演许固成就了后来的影帝段文曜，还是作为男主演的段文曜成就了现在的名导许固。
　　一年前，年仅二十六岁的段文曜又凭一部新文艺片《雪天》问鼎金鑫奖最佳男主。
　　出道不过短短五年时间，他就已经拿了一个许多演员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三金大满贯，这其中固然有运气的成份在内，但实力更是不可或缺，这的近一年来，粉黑甚至已经直接以“影帝”二字来代称他了。
　　而除了奖项之外，他还有一部一番票房过20亿的商业片，以及一部今年在美国已上映的、反响不错的好莱坞文艺片等实绩。
　　可谓是——实绩在手，半点不愁。
　　娱乐圈出轨的、吸毒的都能重新来过，细究起来，段文曜这两宗罪比起他的业务水平来说，根本都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黑点了。
　　只是小助理没想到的是，单是今天晚上，他就能闹出个“更过分的”来给她看。
　　*
　　段文曜今晚录的这个节目叫《综艺我最嗨》，是个老牌的综艺节目，他们所录的这一期是十周年特别庆典，这周末就要开播，原本早该录的，结果导演组为了等段文曜的档期，硬生生拖到了现在才录。
　　《综艺我最嗨》是个棚内综艺，一共有好几轮游戏环节，有脑力向，也有体力向。
　　当时已经断断续续录完了两轮脑力向游戏，时间已经很不早了，舒柔站在舞台旁边看他们录了停，停了录，一段有时候要重复好几遍，她本就精神不济，加上又亲戚造访，已经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地犯起困来了，正好夜行动物许蔷给她发了条微信消息过来，她就顺口问了下许蔷关于左妩的事。
　　网络时代，通稿可以买，热搜可以买，百科可以造假，她要自己去查，可要废上好一番功夫，但是许蔷蔷小姐基本上等同于一本行动的娱乐圈百科全书，问她可比自己查询简单方便多了。
　　【请叫我曜吹：左妩一年前凭一部网剧大爆，后来签了欢娱，现在是欢娱新的力捧对象，这姑娘红了之后整个人明显就很飘，风评不太好，欢娱现在签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请叫我曜吹：啊！对了！她经纪人也不咋样，超喜欢玩捆绑炒作这一套，你千万要看好我男神啊！！！！！】
　　【小舒老师：……】
　　顿了一秒，舒柔突然又想起今天下午听到的那条新闻，今天被爆出来吸毒的那个女星好像也是欢娱旗下的艺人。
　　【小舒老师：欢娱这个公司怎么样啊？】
　　【请叫我曜吹：三大娱乐公司之一啊，综合实力比华宸差，但口碑比嘉悦好，他们家对新艺人特别友好，签约前一两年都会分到点好资源，能不能上位就各凭本事了。】
　　【请叫我曜吹：呜呜呜我男神当年怎么就智商掉线选了最差的嘉悦呢】
　　段文曜的情况，舒柔就比较清楚一点了。
　　当年《困兽》未上映先报奖，据说他拿了金木影帝之后，三大娱乐公司都曾向他发出邀约，结果他不知为何最终挑中了三家之中综合实力最差的嘉悦。
　　正要回消息，却发现演播厅中忽然迷之一静。
　　舒柔抬起头，就看见左妩摔在地上，在场的嘉宾主持人一半低头看向地上的左妩，另一半则抬头看着抱怀站在左妩不远处的段文曜。
　　小助理眨了眨困得迷蒙的一双杏眼：“？
　　作者有话要说：　　段文曜：大龄儿童？像你爸爸？？……这个恋爱没法谈了！


第5章 五点宠爱
　　演播厅空气只凝滞了数秒，就很快又活泛起来。
　　导演叫了暂停，主持人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将摔倒在地左妩拉了起来，台下观众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个不停。
　　段文曜仍抱怀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是近乎冷漠的漫不经心，另一位当事人则叠声回应主持人的询问，一再娇声说自己没事，面上的笑容却是尴尬中透着几分难堪。
　　舒柔又眨了眨眼睛，困意瞬间消了大半。
　　依方才台上众人的反应，左妩这一摔大概和段文曜多少有点关系。
　　但是段文曜即便真如江湖传言那般，脾气又坏，又毫无任何绅士风度可言，舒柔也不觉得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满演播厅的镜头，做出把一个女生推倒在地这种既没品又愚蠢的行为。
　　况且这一晚上接触下来，她倒觉得她这位直属上司私下里也并不像大家说得那样差，不小心卡到她的手，会别别扭扭地给她道歉买药，听见她被欺负，妆都没化好就直接出来给她撑腰。
　　所以，在她这发几条微信的短短一小会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怔愣间，段文曜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离了台前那几个大大的镜头，男人眉头就蹙了起来，薄唇紧抿，只差没在脸上刻上大写加粗的“我很烦躁”四个字。
　　他近几年人气渐涨，上综艺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所以这回《综艺我最嗨》节目组为了等他档期，才会不惜把录制时间一推再推。
　　舒柔回过神，就见段文曜已经走至她面前，刚刚那一段体力向的游戏前前后后录了好几次，男人此刻额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洇得额前黑发温润。
　　她忙拉开小背包，递了瓶水过去，细声细气问他：“段老师，你要不要喝点水呀？”
　　男人仍皱着眉，没说话，顺手接过水，几下拧开，头仰起，脖颈拉出一个修长流畅的弧度，有细小水滴顺着那条精致的弧线滚落下来，不知是汗还是水，微微突起的喉结随着喝水的动作轻轻滚动了几下，莫名就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性感意味。
　　台下坐在附近粉丝区的几个小姑娘瞥见这幕，不由压低了声音连连惊呼了好几下。
　　舒柔倒是浑然未觉，接过他递回来的水，又忙抽了张面巾纸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导演叫重新开录，段文曜走回台上，又恢复了方才那副漫不在乎的表情。
　　舒柔余光瞥见贺彪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这边，忙小声问他：“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高大粗壮的保镖所站位置光线不太好，昏暗暗的阴影笼在脸上，看着更像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了，声音倒是带着笑意：“那女的刚才做游戏时好像没太站稳，整个人往曜哥那边摔过去……”
　　演播厅人来人往，他们俩身上都是段文曜身边的工作人员，盖着段文曜三个字的大戳，有些事即便段文曜真做出来了，话也不好说得太透。
　　不过，贺彪话虽只说了一截，后面的情况也可想而知了。
　　左妩没站稳，往段文曜那边倒，结果却是，左妩摔落在地，段文曜站在离她几步之远的位置。
　　所以，刚才她这位直属上司当时应该是非但没好心去扶住左妩，估计还特意往旁边挪了一两步，以防左妩摔到他身上来。
　　舒柔：“……”
　　她该庆幸这不是直播吗？
　　小助理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忽地又想起刚才许蔷提醒她说左妩经纪人爱玩捆绑炒作这套，脑中顿时就冒出个不太厚道的念头：左妩刚刚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下她手机也不敢玩了，抱着男人喝剩下的半瓶水，杏眼睁得圆溜溜的，一瞬不瞬地盯着舞台位置，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场“意外”，台上玩游戏的位置略换了一下，左妩和段文曜比之前隔开了好几个人的距离。
　　好在这次没再出任何问题，这段游戏内容顺利录制完成。
　　最后一个环节需要嘉宾更换服装，舒柔不好跟上去，身体又实在不舒服，索性僵着腿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熬了大半个晚上，小助理困得眼皮直打架，从背包中翻出手机来解乏，一滑开屏幕锁，就看见界面仍停留在方才的微信对话框上。
　　舒柔迷蒙着一双杏眼，看着屏幕下方她之前打上去的“范子宁”三个字，不由清醒了两分。
　　和今天被爆吸毒的那个叫“赵颐”的女星不同，范子宁这个名字她还是知道的，曾经红极一时的一个女明星，长相美艳，身材极佳，她当年演过一部全民大爆向的电视剧，拿过一届影后，也是《双刃》其中一位女主角的扮演者，七年前因坠楼而亡，死时年仅二十五，尸体毒品检测呈阳性，经一番调查之后，警方并未发现有他杀迹象，最终判定范子宁是因吸毒导至精神恍惚，最后不慎坠楼。
　　这个案子当时轰动一时，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舒柔顿了一秒，缓缓删掉了输入框中的这个名字。
　　*
　　发了一会儿呆，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又震了下。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给她发消息的仍然是许蔷那个大夜猫子，消息内容是一张图片。
　　舒柔不由皱了皱眉，她是没办法，得在这儿陪段文曜一起熬着不能睡，许蔷那丫头这是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她戳开图片看了眼。
　　是一张班级微信群的聊天截图，截的主要是同一个人所发的几条消息，时间大约今晚早些时候。
　　“张佳璐：我班上的小朋友都好可爱啊。”
　　“张佳璐：话说我还以为能和舒柔当同事呢。”
　　“张佳璐：当时她笔试成绩好像是第一吧，怎么面试就没过呢，真可惜。”
　　小助理面无表情地关掉图片。
　　【小舒老师：快去睡觉！】
　　【请叫我曜吹：图片看了没？什么感想？？你都不生气吗？？？】
　　【小舒老师：很生气，你再不去睡，我就不帮你要签名了。】
　　【请叫我曜吹：！！！！！】
　　【请叫我曜吹：我这就去睡！！】
　　【请叫我曜吹：柔柔你记得帮我要签名啊，我想要to签呜呜呜】
　　【小舒老师：晚安。】
　　还刚按下锁屏，手机就又震了两下。
　　【请叫我曜吹：不过你不生气也是对的，一想到过两天张佳璐要知道你没去成幼儿园是因为去给段文曜当助理那时会有的反应，我就兴奋激动到睡不着觉嘻嘻嘻】
　　【请叫我曜吹：但是一想到我居然会和张佳璐这种人喜欢上同一个明星，我就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想要脱粉的冲动。】
　　【小舒老师：……】
　　【小舒老师：……to签没了。】
　　*
　　把许蔷哄去睡了后，段文曜等一干嘉宾也已经陆陆续续换好衣服回了演播厅。
　　男人换了西裤白衬衫，身形高大，背脊挺拔，皮肤在裁剪良好的衬衫衬托下，显得越发白皙，从舞台另一边走过来时，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舒柔盯着他看了几秒，原本想朝他那走过去，可她才刚一动，站僵了的双脚忽然一阵酸麻抽筋，眼看节目就快要开始录制，只好朝他招了招手。
　　段文曜见她站在舞台旁边，面色苍白，小脸皱成一团，不由蹙了蹙眉。
　　他走过去，低声问她：“不舒服？”
　　“没事，刚刚脚抽了下筋。”舒柔摇了摇头，纤长白皙的手指抬起来，“段老师你的领结戴歪了。”
　　段文曜垂眸，修长手指在黑色领结上扯了几下，然后领结就歪得更厉害了。
　　小助理：“……”
　　“哎呀，您别动。”她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边说边微微踮起脚，抬手去够他的领结，“造型师小姐姐是不是困了啊，这么粗心的呀。”
　　段文曜：“……”
　　男人眸光闪了闪，决定还是不要把他刚刚觉得造型师系太紧不舒服，所以出来时自己没忍住扯了几下领结这个事情说出来比较好。
　　小姑娘凑得有些近，鼻间似乎能闻见一阵极浅的馨香味，睫毛又长又翘，随着杏眼眨动而轻轻颤抖，皮肤瓷白细腻，唇瓣粉粉的，手小小一只，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上面干干净净地什么也没擦，给他系领结的动作十分娴熟，像是此前就系过无数次一般。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心情一直不好，男人心头莫名闪过一丝不快。
　　他长睫低垂下来，忽然低声问道：“给别人系过？”
　　小姑娘像是有些惊讶，轻轻扬着音调“啊”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的，不是太有精神的样子：“前些日子刻意练了下，马上要开始录节目了，您凑合一下吧。”
　　他之前档期没定，节目组也不敢宣扬，今天来现场的粉丝并不多，但余光中能瞥见，前面粉丝区小板凳上有几个女生眼神一直盯着这边，眼神灼热得像是能把面前这小姑娘后背烧出个洞来，她自己却浑然无觉，全心全意地给他系好领结，纤长白皙的指尖轻轻在上面抚过，杏眼弯成一对小月牙：“好了。”
　　段文曜：“……”
　　心情好像突然又没那么差了。
　　*
　　录完整期节目，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舒柔平时睡觉时间一般不超过晚上十一点，今晚能撑到这会儿已经耗尽了所有自制力，上车之后，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
　　段文曜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眉宇间虽然带着几分疲累，精神却还不算太差，微微偏过头，就看见已经睡着了的小姑娘白着一张小脸，手无意识的搭在腹部位置，眉头紧紧蹙着。
　　联想到今晚那杯热的红糖姜茶，段文曜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被身旁男人叫醒的时候，舒柔只觉得自己才刚闭上眼，她揉了揉眼睛，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身在何处，等看清男人模样时，才小声咕哝了一句：“段老师啊。”
　　小姑娘声音带着点未睡醒的慵懒，听着糯糯的，段文曜顿了一秒，才应道：“到酒店了。”
　　昏昏沉沉回了房间，舒柔坚守着最后的倔强，摸去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才舒舒服服地钻进了自己带来的睡袋中，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闹钟足足响了好几遍，她才迷迷糊糊醒转，关掉闹钟在睡袋里又蹭了好几分钟，才揉着眼睛拿起手机来看时间，一按亮屏幕，就看见许蔷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柔柔你上热搜了哇！！！！！！！”
　　作者有话要说：　　啊亲眼看着助理给自家蒸煮整理领结什么的真的超暴击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_(:зゝ∠)_


第6章 六点宠爱
　　舒柔睡意顿消。
　　戳进刚申请的围脖号，一点开热搜榜，就看到段文曜的名字真高高挂在第五，后面还跟着“小助理”三个字，排在前面那四个名字她倒都不是很眼熟。
　　小助理：“……”
　　话题广场首页一团乱，瞒眼望过去都是蹭热度的营销号，她往下翻了翻，才看到一条转发量已破万，评论和赞的数量也不低的一条相关普通围脖。
　　“你们影帝女朋友：#段文曜##综艺我最嗨#你们影帝又换了新助理，这次是个姑娘，个子小小的，有点可爱，昨晚新小助理就在离我数米远的地方，当着我的面，给你们影帝系领结，我已经死了[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舒柔：“……”
　　她顺手又点开评论随便看了两眼。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啊啊啊啊啊我也死了_(:зゝ∠)_”
　　“下注了啊，来猜下这任助理能做多久，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
　　“天啦噜新助理居然是个小姐姐！！！！！”
　　这几条都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而点赞和评论最多的热评第一则是一条求她照片的评论。
　　“今天影帝更博了吗：po主有没有新助理小姐姐的照片啊？！！！！”
　　“你们影帝女朋友：回复@今天影帝更博了吗：有，不给你们看[微笑]”
　　舒柔：“……”
　　接下这份工作时，许蔷就给她科普过她直属上司热度等同于顶级流量，可哪怕提前做了心理预设，亲身体验时，还是觉得有一点震撼——
　　换个助理这种小事情也值得上个热搜？
　　*
　　午饭叫的外卖。
　　两个保镖没在，就舒柔和段文曜两个人吃。
　　大大小小七八盒本地特色菜，一揭开盒子，便是扑鼻而来的鲜香与辣味，其中有一盆牛蛙，汤汁呈浅黄色，蛙肉极嫩，入口既鲜且辣，舒柔数了数，光是辣椒，里面就放了起码有四种，小米辣，野山椒，青线椒，剩下一种像是黄灯笼椒辣酱，几种辣椒口味层次分明又融洽地糅合在一处，口感十分特别。
　　不知道其他会做饭的人是不是这样，她自己每次尝到喜欢的菜，总是忍不住会研究下用料，以便有机会的时候，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复制出来。
　　她其实也不算特别能吃辣，这道菜的辣度已经有点超出她的接受范围，而且她又还在姨妈期间，但筷子总忍不住往那盒子里伸过去，正边尝边分析用料，冷不丁觉得有道视线定在自己的身上。
　　小助理抬起头，看着对面正盯着自己看的男人，眨了眨眼。
　　段文曜：“……”
　　他也不是故意要偷看，只是这小姑娘吃饭确实挺有意思的，吃得极慢，一次就夹几粒米，腮帮子轻轻鼓动，小脸辣的红扑扑的，一双大杏眼偶尔还微微眯上一下，像在思考，又像在享受美食。
　　被抓包的某人将手上筷子往透明饭盒上一搁，懒散靠到沙发上，一脸理所当然漫不经心的样子，嗓音沉沉：“快吃。”
　　舒柔：“……”
　　小助理瞥了眼他几近全空的饭盒，再瞅了瞅自己几乎全满的饭，最后还是乖乖“噢”了一声。
　　顿了一秒，看着男人的姿势，没忍住又弱弱提醒道：“段老师，饭后最好站一下，不然不容易消化，唔……还会长肉。”
　　说着又抬手指了指他腹部位置。
　　段文曜：“……”
　　男人没忍住，顺着那只白嫩嫩的爪子垂眸往下看了眼，休闲服宽宽松松，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好像是有点撑，但就这么听她话站起来的话，他面子往哪儿搁？
　　舒柔食量不大，一顿饭吃下来，菜倒是没少吃，饭却没怎么动。
　　纠结了好一会儿面子问题的男人往她饭盒中淡淡扫了一眼，薄唇微勾：“难怪长不高。”
　　小助理：“……”
　　她皱皱鼻子看他一眼，决定不接这话茬。
　　一边默默收拾桌子，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腿长了不起啊。
　　想了想，又觉得，腿长确实挺了不起的。
　　……唉。
　　*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一天下午那场尴尬，段文曜的行李早在她上来之前，就已经自己收拾好了，饭也自己乖乖吃掉很多，醒的……虽然不算早，但也没用她来主动叫，所以裴显重点嘱咐过的，吃饭和睡觉这两个项目，今天也没让她操过半点心。
　　收拾完饭盒，段文曜仍坐沙发上玩手机，半点没有要起来站一下的意思。
　　小助理默默在心里叹了口了气，她暂时也无事，只好跟着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发呆，心里一时不由泛上来一点“无用武之地”的感慨，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她拿工资的时候大概会超超超心虚的……吧？
　　没两分钟，两个保镖也上来了。
　　舒柔起身去开了门，回过头就见沙发上的男人双眸微抬，视线像是在她身上轻轻掠过，懒懒开口问道：“楼下粉丝多吗？”
　　贺彪道：“没几个。”
　　段文曜不怎么喜欢粉丝追行程送机，一般老粉都清楚，大部分都挺尊重自家偶像意愿，但总免不了有一些三月粉或脑残粉。
　　舒柔只觉男人似乎又瞧了自己一眼，眸子漆黑，像是漾着几分极浅的笑意，声音淡淡道：“准备出发吧，我们今天走vip通道。”
　　小助理眨了眨眼，想起热搜话题页面上那一群求她照片的疯狂小粉丝们，莫名悄悄松了一口气。
　　唔……虽然迟早总要曝光的。
　　*
　　到了目的地，来接机的居然是导演本人。
　　这次要进组的新戏名叫《无路可退》，导演仍是许固，这是自《困兽》之后，两人罕见的再次合作，也是一直坚守文艺片道路的许固导演的首部商业片，媒体和粉丝都在翘首以盼，看看这两人是否会创造出新的奇迹。
　　《无路可退》还未正式官宣，所有人都觉得段文曜应该是男主角，舒柔之前也是这样认为，但上了车之后，听他们话音，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头。
　　许固导演不惑之年，长得很文人气，相貌中等，但胜在气质斯文儒雅，不像混迹娱乐圈的导演，倒像是高等学府的教授。据说许导行事也相当文人气，当年成就平平之时，他朋友，也就是《双刃》的导演冉山鸣曾劝他转战商业片，先挣点钱养活自己，再谈梦想，许导死活不肯退一步。
　　现在功成名就之际，不知为何却又想通了。
　　“剧本改了一部分内容，项辰加了好几场戏，你这两天先再研究一下吧。”
　　许固说着给段文曜递过来一沓剧本。
　　男人顿了几秒，才皱着眉抬手接过，嗓音压得有些低，像是又在不高兴：“好。”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舒柔摸不清状况，又只是个小助理，只好默默缩在一边当自己不存在。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临要下车之际，一直沉默的许固脸露迟疑之色，犹豫着又开口道：“其实，我还是觉得……你更适合演李勤一些，你要是愿意演……？”
　　段文曜勾了勾唇角，眼神中却没什么温度：“谢谢许导，我觉得项辰挺好的。”
　　许固张了张嘴，像是想再劝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舒柔眨了眨眼，无端觉得他们俩相处氛围有点怪怪的。
　　*
　　许导的文人作风也带进了剧组，晚上的惯例的开工饭免了不吃，不用去陪着段文曜去应酬，舒柔有半下午的时间可以自由折腾。
　　段文曜的房间是剧组定的，待遇和《综艺我最嗨》节目组差不了多少，仍然是个套间，舒柔的房间是段文曜出钱定的，仍然是单独的大床房。
　　为了摆脱那股光占着好待遇不干事的心虚感，新上任的小助理生生把自己忙成了一个小陀螺。
　　她本身就有一点点小洁癖，自从上次五星酒店不换床单的事情被曝光之后，对酒店的信任感就更少了几分，但现在不得不住，还一个住就是一两个月，只好打起精神来收拾一下。裴显走前给她支付宝里转了好几万当备用资金，一下午她就没消停过，带着两个保镖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能换新的全换新了，该消毒的也全都消毒了一遍。
　　段文曜看着她转来转去，自己都觉得头晕眼花，叫住她休息吧，没一会儿趁他看剧本没注意，小姑娘又开始忙乎去了。
　　男人翻着剧本中新加的那几场戏，耳边听着她折腾出来的小动静，莫名觉得心头沉重都像是轻了几分似的。
　　晚饭仍旧叫的外卖。
　　吃完后，舒柔见他神色轻快，又难得有段还算空闲的时间，想起昨晚应下许蔷的to签，便眨巴着一双杏眼问他：“段老师，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段文曜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小姑娘立即笑弯了眼，从小书包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笔记本和一只黑色签名笔，又从笔记本中间抽出一张平平整整、收藏妥当的照片，递到他面前。
　　男人视线扫过照片，想起小姑娘今天那忙活一下午的小身影，眉梢不由微微一挑——
　　以前那几位可从没这样细致过，他经纪人这是给他找了个小粉丝来当助理？
　　念头刚一转完，就听小姑娘又突然轻轻“啊”一声，嗓音细细的，带着点疲惫：“段老师，我朋友想要个to签行吗？她名字叫许蔷，蔷薇的蔷。”
　　段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心疼自作多情的段老师一秒。


第7章 七点宠爱
　　第二天上午举行开机仪式。
　　媒体没来，男主演也因故要晚几日才能进组，一切程序都从简。
　　昨晚许固后来又过来了一趟，裴显给段文曜打电话的时候，舒柔也在场，旁听之下，对这部电影也算有了一两分了解。
　　《无路可退》是一部缉毒题材电影。
　　男主角李勤的生父叫李国安，名字取得好听，实则暗地里却是个大毒枭，李勤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虽然没长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但内心还存着一丝未完全泯灭的良知，在目睹了一个又一个家庭因毒品而变得支离破碎，又得知生母是不堪父亲折磨自杀身亡之后，男人痛定思痛，决定大义灭亲。
　　李国安手下的毒品组织纪律严密，警方派去的卧底不是没能打入高层，就是露了形迹最终殉职而死，身为李国安亲生儿子的李勤弃暗投明成为了警方线人，无疑为一举端掉这个地下毒品组织带了一丝曙光和希望。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缉毒大队突然空降了一个新人，名叫项辰。
　　顶着明晃晃的“关系户”三个大字，这位自视甚高的新人非但不低调行事，反而时常不听上司管束，最终因他的一次冒进之举而打草惊蛇，导致整个行动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局面一触即发，整个故事至此才算刚刚开始。
　　警方与李国安的地下组织在互相较量，李勤与对父亲与生俱来的恐惧在较量，项辰与不安的良心在较量，每一方每一次的一个极细小的选择都可能对局面产生极大的影响，最终每一方，都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相比出身有瑕疵，苦海无边回头是海的男主角李勤，空降的闯祸精项辰这个角色似乎并不算讨喜，在原剧本中更只是起了一个□□和促进剧情的作用，兼任编剧的许固想必十分清楚这一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一心想让段文曜改演李勤，劝说不成，索性干脆自己改了剧本。
　　加戏之后的项辰一路从闯祸精慢慢蜕化成一个有担当的、值得尊敬的缉毒警察，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也更加有血有肉，隐隐还有几分和李勤并肩成为双男主的意思。
　　这部戏的投资方是华宸，顾家那位新官上任的少东家当真是给足了许固自主权，随便他怎么折腾，只是不知道那位至今尚未露面的男主演心里会不会有意见。
　　*
　　正式开拍的第一天，天气异常晴朗。
　　烈日当空照，一上午温度就直接飙升到二十七八，眼看着还有要往上涨的趋势。
　　电影中的时间是秋末冬初，段文曜今天没穿昨天定妆时那套让她眼熟至极又愣了许久的警服，而是穿了件黑色的皮质外套和牛仔裤，配上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材，远远望过去十分赏心悦目，然而温度实在太高，一场戏折腾着拍几次就出了满身的大汗，舒柔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难受。
　　她的时间和他正好是反过来的，段文曜休息的时候，她就要开始忙上忙下，他拍戏的时候，她倒是能抽空休息一下。
　　舒柔还是头一回围观拍戏现场，多少有点新鲜。
　　许固导演私下斯文和气，到了片场同样也斯文和气，哪怕演员出了错，他也从来不发脾气，就温温和和地看着你笑，然后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拍，直到演员自己愧疚不已，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段文曜入戏超快，一站到镜头下，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小动作、肢体语言以及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完全就是那个一开始心高又冒进的项辰本人，一般只要和他搭戏的配角不出问题，他基本都能一两条就过，舒柔算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演技”二字。
　　远远听见许导喊“卡”，小助理忙抱着准备好的东西迎上去。
　　男人出戏也快，一离了镜头，瞬间就从二世祖警察变成了那个坏脾气的大影帝，皮夹克拎在手上，里面的白色T恤被汗洇湿一片，细细汗滴顺着脖颈下滑，到锁骨处微微缓下速度，整个人散发着腾腾热气，高高大大一只站在她面前，垂眸望着她，眼神凉凉的。
　　小助理：“……”
　　不知道具体是哪位的男主演暂时还没进组，目前就属他戏份最重，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化妆，舒柔早早给他打了电话叫他起床，男人听完她的话，低低沉沉的嗓音融着几分含糊睡意，乖乖“嗯”了一声。
　　想起前两天他都没用她叫，就直接起了床，舒柔很是轻率地放下了心。
　　半个小时后，电话再打过去，只听到冰凉的关机提示音，小助理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拿着房卡杀上门去，到了卧室前不由又开始犹豫。
　　毕竟男女有别。
　　咬着唇思量半晌，眼看离化妆时间没剩多久，舒柔最后还是拧开门，探进去一只手……以及一只音量开到最大的手机——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歌声不知道第几遍响到激昂的那句“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时，卧室房门终于啪的一下打开，男人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耷拉着眉眼，浑身散发带着惺忪睡意，带着几分无害又柔软的模样，远没现在这么危险又极具侵略感。
　　小助理被他盯得心头微颤，仰头朝他乖巧地笑了笑，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瓶水，瓶身上有细小水滴，正散发着沁凉的寒气。
　　段文曜：“……”
　　男人黑眸沉沉，盯着那只白嫩爪子看了许久。
　　一大早被吵醒都算了，天知道他一睁眼就看见门口晃着半截白生生的手臂是什么感受。
　　喉咙干得要冒烟，顿了一秒，还是接了过来，一拧，发现瓶口微松，男人挑了挑眉，沉如水的脸色微缓。
　　小助理乖巧站在一旁，递完水递湿巾，递完湿巾递小风扇。
　　一套服务下来，段文曜方才那种热得火烧火燎的感觉总算轻了几分，勉勉强强收回了视线，终于不再冷冷盯着她看。
　　*
　　到了饭点，小助理又遇上一个新难题。
　　作为金主爸爸的华宸财大气粗，剧组伙食相当不错。
　　房车里空调凉风悠悠地吹，舒柔正一小口一小口啃着排骨，余光瞥见男人饭菜没动两口就放了下来，不由有些头疼。
　　“段老师。”
　　段文曜淡淡瞥她一眼：“嗯？”
　　舒柔继续啃排骨，声音有点含糊：“您还有一下午的戏，再多吃一点吧。”
　　段文曜：“不想吃。”
　　舒柔眨了眨眼：“……那您想吃什么，我给您买？”
　　段文曜懒懒往沙发上一靠：“什么都不想吃。”
　　小助理：“……”
　　他拍了一上午戏，又热又累以致没胃口，她其实也能理解。
　　静默两秒，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许蔷那条微信，她把口吻压柔了两分：“您再勉强多吃两口，明早我晚十分钟叫您起来？或者晚餐您有什么想吃的，我给您做，现在先勉强对付一下？”
　　段文曜：“……”
　　这话语气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
　　不过小姑娘声音比平日还要软上几分，顺着空调冷风一起钻入耳中，心头躁意莫名像是也轻了些许，他挑了挑眉：“你还会做饭？”
　　“会一点。”舒柔点了点头，他房车里有一应俱全的全新厨房用具，做个饭还算方便。
　　面前的小姑娘仰头望着他，无端有种可怜巴巴的意思，被那双清澈的杏眼这样望了几秒，段文曜顿了顿，还是败下阵来，勉强又多吃了两口。
　　*
　　剧组的日子单调又忙碌，又过了几天，男主演仍没进组，《综艺我最嗨》倒是开播了。
　　周末晚上段文曜没排夜戏，舒柔忙了一天，正靠坐在床头看电视直播，节目时长有限，删减了许多内容，不过剪辑和后期倒是挺不错，笑点一个没落，快播到尾声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在和她讨论的许蔷这时又发来了一条新微信。
　　【请叫我曜吹：柔柔你快看热搜！！！！！】
　　舒柔依言点开微博热搜榜一看，视线不自觉一凝，榜首正高高挂着两个很是眼熟的名字——
　　“左妩段文曜”


第8章 八点宠爱
　　和前几天排在第五的那个热搜不一样，这次高挂在热搜榜首的两个名字后面多了个“新”字。
　　舒柔看着前面那个名字，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太好预感，愣了两秒，才点进了话题页面，和上回一样，一眼望过去全是营销号所发的围脖，内容像是约好了一般，基本都大同小异——
　　“《综艺我最嗨》十周年庆典今晚开播，段文曜全程对左妩冷脸相对，更有网友爆料，录制当晚左妩做游戏时不小心一脚踩空，站在她旁边的段文曜不仅没去扶她，反而还让开了好几步，以至于左妩当着现场所有观众的面重重摔倒在地，好在人没受伤，不慎摔倒就罢了，正好还碰上段影帝这种不知绅士风度为何物的男明星在旁，也是相当没辙了，心疼左妩一秒。”
　　所有围脖还都给配了一个相当清楚的饭拍视频，正是录制当晚，舒柔和许蔷发微信时所错过的左妩摔倒过程。
　　最上面那条围脖评论区前排的热评几乎都是在谴责段文曜。
　　“EXO ME？这叫没有绅士风度？？这根本就是没素质好嘛！！！”
　　“搞不懂广电了，这种没教养的、容易带坏脑残萝莉的明星不封杀是要留着过年吗？？？”
　　“卧槽！举手之劳扶一下而已，眼睁睁看着别人摔倒，特么有病吧这是？心疼我左妩小姐姐，段影帝一生黑[微笑][微笑][微笑]”
　　“……”
　　更为不堪入目的谩骂也有不少，舒柔草草扫了两眼，就没忍住退出了界面。
　　心头闷闷胀胀的，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之前补档的时候，偶尔也会看见有网友骂他几句，可那会儿他还只是一个即将成为自己上司的陌生人，和现在的情况全然不同，况且，相处这么几天后，她多少也能看出来他脾气并不真的如网传的那样差。
　　更何况，这件事说起来可能还是因她而起。
　　《综艺我最嗨》十周年庆典当然不会只请了段文曜和左妩两个人，在场的明星有十几位，阵容可谓是星光熠熠，段文曜对其他在场明星的态度虽然只是不闲不淡，说不上有多热络，但起码也不会摆什么脸色，“全程冷脸相对”这个待遇也就左妩一个人“荣获”。
　　要说和那晚化妆间前那一出小闹剧全无关系，她自己都不信。
　　舒柔越想，心里越是闷得慌，咬着下唇犹豫几秒，还是拨通了段文曜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段老师。”她咬着唇叫他。
　　男人轻轻“嗯”一声。
　　舒柔犹豫一秒，问道：“热搜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
　　手机中传出来的嗓音低沉，淡淡的，漫不在乎的语气，像是没把那些让她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难受的谩骂当回事，又像是已经……无比习惯一般。
　　“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您啊。”她心里难受，声音不自觉也跟着闷了几分。
　　不过就是没扶一个不该扶的人，那些负/面评论却一个个说得像是他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罪不可赦之事一样。
　　电话那头突然静了一瞬。
　　舒柔不知道他是真不在乎，还是只是习惯了，所以不去理会，顿了顿，又闷声道：“对不起啊，段老师。”
　　男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舒柔听见他低声道：“啧，你上来一趟吧。”
　　*
　　几分钟后，舒柔敲开了段文曜的房门。
　　男人穿着件素白T恤，黑发湿润，像是刚洗完澡，有清新沐浴露香味扑面而来，他高高大大一只站在门口，屋内的暖黄灯光被他挡了大半，她几乎整个被笼在他阴影之中，细长睫毛低垂，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看着她，静默两秒，忽然道：“你没哭啊？”
　　上次他不过语气凶了一点，她就差点哭了起来，刚刚在电话里又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他还以为她又要哭呢。
　　小助理不解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她总感觉似乎在男人声音中听出了一点失落。
　　小姑娘素着一张脸，细碎的刘海被一个小小的红樱桃发夹卡了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皮肤嫩得像新剥的鸡蛋，粉润的唇角微微垮下来一点弧度，不开心地鼓着两边脸颊，像个软乎乎的小包子一样。
　　段文曜不知为何手痒，有点想去捏一下。
　　男人忍住这股来得有点莫名的冲动，顿了两秒，还是侧开身，将她让进屋里。
　　舒柔随他进了门，在沙发上坐下。
　　男人懒懒散散靠在沙发上，眼神望向她这边，似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在出神。
　　舒柔咬了咬下唇，指尖不安地在掌心挠了挠，不大明白他把她叫上来做什么，顿了顿，又重复了一句：“对不起啊，段老师，要不是因为我……”
　　小助理仰头看着他，杏眼澄澈干净，黑白分明，盛着显而易见的愧疚情绪，声音也低低闷闷的。
　　他不走流量路线，近两年除了拍戏和拍广告之外，也不大出席什么活动了，更没有什么围脖或微信公众号需要打理，像今晚这种被人捆绑着上个热搜的小事，他一向也懒得理，大事自有裴显去处理，所以，助理的主要工作更多是偏向于生活助理这方面，懂不懂娱乐圈这堆乱七八糟的操作并不重要。
　　但是，不重要并不代表着招聘要求中不会加上这一条。
　　只有她是个特例。
　　他入圈这么几年中，也只有她一个人，会为这么一点小事来替他抱不平——
　　“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您啊。”
　　软声软气地，又傻不拉几地。
　　段文曜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拧了拧眉心，有点无奈地打断她：“不用道歉，这事和你无关。”
　　舒柔又眨了眨眼：“诶？”
　　“热搜后面有个‘新’字，你没看到？节目才刚播完就直接空降第一，连个发酵的过程都没有，肯定是他们团队买的热搜。”段文曜手撩了撩湿发，冷冷笑了一声，“难得同一次台，无论我做不做什么，他们总能找到捆绑的借口。”
　　要是他没全程冷着脸，或但凡有一点肢体接触，这会儿在热搜上的怕就是“绯闻”了。
　　比起“被”和那种蠢女人炒绯闻，他倒宁愿被骂。
　　舒柔：“……”
　　买热搜她不是没听过说，但她之前不太关心这些娱乐新闻，许蔷大多也只是在她面前花痴一下各任男神，不大和她讲这些□□，这种自己明知真相并非表面这样简单，还颠倒是非踩着别人来蹭热度的操作她确实还是头一回见识。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舒柔不由皱了皱眉头，“那些评论就真的很难听啊。”
　　小姑娘又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颊。
　　段文曜又开始觉得手痒，想捏。
　　他撇开视线：“评论应该都是水军，正常网友反应没那么快。”
　　小助理蒙圈脸：“……啊？”
　　男人下巴微微抬了下，眼中漾出点笑意：“你再打开围脖看看？”
　　舒柔眨巴两下眼睛，依他所说又戳开了围脖。
　　还是刚才排在最上面的那条围脖，评论区却不再是口径统一的讨伐与谩骂，出现了各种口吻不同的论调。
　　“怎么又双叒叕是左妩啊？热搜vip包年用户到底要花多少钱啊？超想集资给我蒸煮买一个[doge]”
　　“这TM不明摆着就是碰瓷吗？我一个影帝黑都要看不下去了，影帝还好没扶，要是扶了今晚怕炒的就是绯闻了吧，当谁不知道她们家套路似的[再见][再见][再见]”
　　“#段文曜##无路可退##综艺我最嗨#既然都拉我们家影帝出来了，就麻烦多关注下影帝正在拍的电影《无路可退》，谢谢！”
　　“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左妩是谁么？？？？？”
　　“我还以为是影帝推了左妩，她才摔倒的，原来是她自己摔的啊，自己摔的这锅也能甩到影帝头上来？评论区大惊小怪的都是第一天认识影帝？他会去扶才是崩人设吧？这也值得黑？都散了吧散了吧。”
　　“@嘉悦传媒，求求你们做个人吧，该澄清的时候永远不澄清，现在连十八线都敢踩着我家哥哥上位了。”
　　“……”
　　小助理：“……”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啊！
　　对面的小姑娘之前被行李箱卡伤的瘀痕早已痊愈，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的手指又细又白，也不知到底看到了些什么，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
　　指尖轻痒，还是想捏脸。
　　段文曜此刻心情很是奇怪，心里好像莫名有点软软的，又好像有点捏不到脸的不爽，顿了两秒，又觉得后者似乎要更明显一点。
　　于是正被热议的、觉得自己有点不爽的段大影帝修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划了几下，非常非常罕见地更新了一条围脖。


第9章 九点宠爱
　　微博才发出去没两分钟，裴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段文曜接通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扬声器，经纪人近似于咆哮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段文曜！段影帝！段祖宗！你这时候发这么一条围脖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你准备搞事之前就不能先跟我打个招呼吗？！！！！”
　　近在耳边响起的声音震得男人皱了皱眉，差点没将手机丢出去。
　　正在刷围脖的小助理也惊得手差点一抖，忙从浩瀚如海的评论堆里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段文曜本想关掉扬声器，余光瞥见小姑娘乌溜溜的杏眼眨巴了几下，像是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愣愣的样子，很是可爱。
　　他手上动作一顿：“啧，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这么生气？”
　　话却是对电话里的经纪人说的。
　　舒柔：“……”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不知道经纪人是不是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了，连带着这边酒店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隔了一会儿，那头才再次传来裴显的声音，却不是小助理脑补中的震怒不已，不过片刻，经纪人语调听起来已经非常地冷静理智了：“理由呢？给我个原因，我也好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处理。”
　　经纪人会问有此一问是在段文曜意料之中的。
　　舒柔虽然是裴显塞过来的助理，但小姑娘就一心一意妥帖做好生活助理分内之事，半点没有“告状”的爱好，无论是他的事情，还是她自己的事情，所以，录《综艺我最嗨》那晚的两场小小的闹剧，裴显应该至今还不是特别清楚。
　　网络时代不比以前，随随便便就能营销出一种虚红的状态来，买各式各样的数据，发五花八门的博眼球通稿，方式花样百出，手段频出不穷，他“脾气坏”又是众所周知的事，平时没少被“拉踩”，男星女星，红的不红的，都有，真要一个个计较过来，不仅浪费时间，他自己还嫌跌份，所以不管是他还是裴显，从前的态度都是一概不理会的。
　　相比别家只是买买通稿，左妩那个团队直接空降热搜榜首，吃相是难看了点，但其实会不会因此被骂，他也并没有多当回事儿。
　　至于发围脖的原因嘛。
　　段文曜视线淡淡掠过面前的杏眼瞪得圆圆的小姑娘，脑中不由闪过那晚化妆间前她面无血色的模样。
　　“大概是……”他眉梢轻轻挑了下，“心情不好吧。”
　　电话彼端的经纪人：“……”
　　沉默几秒，不知此刻是何心情的裴显冷笑着怼了回来：“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段文曜：“……”
　　顿了顿，裴显又忽然意味不明地轻哂一声：“开了这个头也好，省得以后什么脏的臭的都想往你这边蹭。”
　　*
　　趁他们打电话之际，小助理早已经悄咪咪地戳开了段文曜的主页，上一条围脖发表时间已经是两个月前，而最近更新的一条围脖就在几分钟前——
　　“段文曜V：呵呵。”
　　短短两个字，言简意赅，又嘲讽十足。
　　段文曜流量本就远非虚红的左妩可比，此时又正好因热搜第一而处于一个小小的风口浪尖之上，这条围脖刚一发出去，转赞评数量就跟搭了火箭似的，正蹭蹭蹭的快速疯涨。
　　估计是全没料到段文曜会一改以往作风出声回应，这次轮到水军和左妩的粉丝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底下评论区全是段文曜粉黑和路人的战场。
　　“怎么回事？谁惹我们家影帝生气了？？”
　　“虽然影帝这次确实没做错，但亲自下场撕是不是有点太LOW？？？”
　　“这个时候，这种语气，是在回应热搜一吗？脑补了一下影帝冷漠脸说这两个字时的模样，莫名觉得……左·不给热度·妩是不是要凉了？[吃瓜][吃瓜][吃瓜]”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他脾气不好，可入圈这么多年，拉踩也好，捆绑也罢，你们有见他真的理会过吗？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知道某女星团队是不是私下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微笑][微笑]外面的水军多大脸代表我们影帝黑，影帝黑也是讲基本法的好嘛，虽然我是看不惯影帝平时日天日地的样子，但单就这次的事情来说，他才是被碰瓷的受害者，巨冤枉好么！”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啊！终于等到我哥哥亲自怼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粉丝永远站在你这边！！！”
　　“……”
　　舒柔随便看了眼底下的几十条热评，粉丝一半表示支持，一半已经撸袖子开撕去了，影帝黑一半依旧在嘲，一半觉得他这次勉强算是个受害者，正狂怼冒充自家身份的水军，吃瓜路则开启疯狂看戏模式。
　　因为段文曜这条围脖，这次事件的热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眼看着明显是有越闹越大的趋势。
　　那边经纪人已经挂了电话，舒柔抬起头，抿了抿唇：“段老师，闹得这样大真的没关系么？”
　　小姑娘秀气的眉头蹙在一起，像是为了他的事情颇为苦恼的样子。
　　段文曜唇角微扬：“放心，这点小情况你裴叔叔很快就能处理好。”
　　舒柔：“……”
　　回去京市谈完合约后，裴显有来过剧组一趟，不知是见她和段文曜相处还算和谐，还是有别的工作要忙，第二天一大早就又飞了回去，所以她也没大见过这两位的相处方式。
　　只是听完刚才那通电话后，她莫名就有点同情这位裴叔叔了。
　　*
　　也不知是不是左妩团队平日拉踩太过，对家太多，裴显这边还没开始动作，就有人趁机出来搅浑水了——
　　“最娱乐：爆个料，某综艺录制当晚，影帝会对某女星全程冷脸，看见她摔倒也没去扶，是因为某女星和她助理欺负了影帝那个新来的小助理，结果这家竟然还敢颠倒是非踩着影帝来蹭热度，这种骚操作就问你们服不服，不就是仗着影帝平时从不回应嘛，没想到惹得影帝终于发脾气亲自下场开嘲讽了。”
　　配图是雪姨真是一出好戏.jpg
　　“最娱乐”是个营销号，平时也没少收钱黑别的明星，在粉圈内名声并不太好，但粉丝数却不算少，这件事发酵至如今，热度已经很是可观，这条爆料围脖一发出来，底下评论数就飞速往上窜，成了影帝粉黑、左妩粉黑以及吃瓜路的混战现场。
　　“给左妩小姐姐这波骚操作双击666，墙都不扶就服她。”
　　“就想问刚刚说我哥哥素质差的那帮黑子一句：脸疼吗？？？？？”
　　“虽然没锤，但依影帝入圈以来就没崩过的高冷坏脾气人设来看，这料多半是真的，左妩嘛，她新剧很快就要上了，利益当前热度至上，难得和影帝同个台，能蹭一点流量算一点，脸面什么的当然可以随便丢地上摩擦[推眼镜]”
　　“祝无锤造谣的po主和我家黑子一起原地爆炸[微笑][微笑][微笑]”
　　“影帝今年好像是抠脚大半年了吧，别不是怕糊了，所以约好和左妩小姐姐一起炒作博点热度，两家粉也先别撕了，万一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就尴尬了。”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影帝那个至今还没露过正脸的新助理小姐姐长什么样吗？？”
　　“……”
　　舒柔原本以为男人叫她上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她做，结果他只和她草草解释了两句情况，然后就变成现在两人斜对坐在沙发上，各自抱着手机刷围脖的情形。
　　这事儿还没真正解决，他又没出声，她就也没说要下去。
　　之前空降热搜榜首的那个话题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已经被秒撤了下去，短短几十分钟内，“段文曜回应”这一个话题又快速被网友送到了前十的位置，并且还有不停上升的趋势。
　　“最娱乐”这条围脖飞快上了相关话题广场的首页，围观了一场信息量巨大的粉黑路混战后，小助理感觉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自己缓缓打开。
　　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脖子，舒柔晕晕乎乎抬起头，就见面前男人不知在看什么，不再是刚刚那漾着三分笑意的模样，黑眸沉沉地盯着手机，轻蹙着眉头，面色微冷。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求锤得锤梗。


第10章 十点宠爱
　　段文曜也看到了“最娱乐”那个爆料。
　　他方才会发那条围脖，一来确实是心里有那么点捏不到脸的不爽，二来也是想下一下左妩的面子，三来嘛就是一劳永逸地对所有以前以后的捆绑拉踩行为表明下自个儿态度。
　　这不是多大的事儿，裴显处理起来也并不费劲，他气的只是自己没提前给他打声招呼。
　　但他没想到会有人趁机搞事，把他家小助理给拉下了水。
　　他随手翻了翻底下评论，果然战火不可避免地殃及到了她身上。
　　“我们阿妩没事会去欺负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助理？麻烦po主下次编料也编得靠谱一点好吗？？？”
　　“前两天上热搜，今天又是营销号，影帝这个新助理这是想红？？”
　　“……”
　　段文曜眸色不自觉沉下几分。
　　明星背后的公司和团队少有不被骂的，粉丝对偶像总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期待，总希望自家偶像能拿最好的资源，获得最好的待遇，有些公司和团队是目光短浅，故意或无意坑了自家艺人，有些则是权衡量利弊，有一些别的考量在内，前一种情况是粉丝一心护着偶像，希望凭一己之力能替他讨个公道，后者则是粉丝不明就里，期望落空，总免不了有点怨气想要发泄，剩下还有一部分则纯粹就是无理取闹的脑残粉了。
　　他以前那几任助理或多或少都被骂过。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被骂对象要换成眼前这小姑娘，心里就不由多了几分很是微妙的感觉来。
　　今晚就只是看到别人骂他，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都是一副委屈兮兮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要换成是骂她自己——
　　啧。
　　到时候不会真哭出来吧？
　　想起化妆间前，她仰起小脑袋，杏眼湿漉漉雾蒙蒙看着自己的模样，段文曜有些头疼地拧了拧眉，眼眸一抬，就正好看见小姑娘歪着小脑袋在看他。
　　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
　　小姑娘脸上不见半点偷看被抓包的羞窘，一双杏眼依旧澄澈干净，她抿了抿唇，犹豫几秒，细声细气道：“段老师，您要不这会儿还是别刷围脖了吧？看不见就不会不开心了。”
　　段文曜：“……”
　　他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大概是会错意了，在担心他因为那些评论而生气。
　　段文曜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心里某处地方忽然塌下来一点，他定定看了她几秒，一句“你怕不怕被骂”在嗓子边滚了好几圈，最终又咽了回去。
　　……算了。
　　真有那么一天，他尽力护着她就是了。
　　沉吟数秒，正要说话，又见她抬起白嫩嫩的爪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杏眼中瞬时泛起点泪花，还有点惺忪睡意，耷拉着眼角，睫毛颤呀颤的。
　　段文曜：“……”
　　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记台词从不费力的段老师努力想了想，脑中好像空白了一瞬，就剩下小姑娘那副困得迷糊又可爱的模样，顿了几秒，他瞥开视线，声音淡淡：“……下去睡吧。”
　　舒柔揉着眼睛点了点头。
　　既然他说裴显能轻松处理，网上的评论看着也不像是太严重的样子，她好像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况且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戏呢。
　　“段老师你也早点睡，别喝太多冰水。”
　　段文曜静默数秒，还是站起身送她出门。
　　到了门口，只比他胸口略高一点的小姑娘仰起脑袋，眼角刚刚被她自己揉了几下，现在有点红，杏眼水雾雾的，声音因为糅杂了些许含糊睡意，显得比平时更软了几分：“晚安啊段老师。”
　　段文曜只觉心口像是极细微的电流经过，几不可察地麻了一瞬。
　　舒柔转身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转过身：“谢谢你啊段老师。”
　　那晚替她撑腰，今晚又给她解释。
　　虽然许蔷也在微信里给她科普了一点，但毕竟意义是不一样的。
　　段文曜懒懒散散靠在门边，闻言扬了扬眉，直直看了她几眼，小姑娘习惯性地眨了两下眼睛。
　　“过来。”
　　小助理闻言乖乖挪过去两步，然后左脸就被他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舒柔：“……？？？”
　　段文曜其实也不知道她谢他什么，见她睁着一双杏眼不解地望过来，若无其事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存着点软软的、细腻的触感，神色却一派淡然：“谢礼。”
　　舒柔抬手捂了捂脸：“……”
　　哪有人谢礼是这样要的啊。
　　所以她直属上司果然还是个幼稚鬼……吧？
　　段文曜弯了弯唇，觉得经纪人方才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不是太对。
　　他这会儿心情就挺不错的。
　　*
　　因为中途有人搅浑水，所以裴显最后的处理方向也只能跟着变了一变，没隔多久，嘉悦传媒官博就发了一份监控视频出来。
　　视频只有短短两分钟，画质却相当清晰，可以清楚看见小个子女生是怎样被高个子女生粗暴地抢走了纸袋，又是怎样被她推得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也可以清楚辨别出后来从房间里走出门来，同高个子女生并排站在一处的确实是左妩本人没错。
　　段文曜那晚只听见了动静，不知道还有小姑娘差点儿被推得摔倒这一节，想起这蠢丫头那天疼得小脸煞白的样子，他冷着脸迟疑几秒，最后还是转发了这条围脖。
　　虽然这段视频中，小姑娘是全程背对镜头，但跟在他身边，曝光肯定是在所难免，不过或迟或早的问题，现在转发，就当是他提前表明下自己的态度了。
　　网友他管不着，但起码圈内的人应该都能明白，不至于再出现那晚把她当普通临时工作人员使唤的情形。
　　这个视频如果只是由公司官博发，热度多少还要等个一会儿再发酵，可经段文曜这么一转发，评论区几乎是立刻就又炸开了，粉黑路再次齐聚一堂，开启了一轮新混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个爆笑恭喜左妩小姐姐家粉丝求锤得锤！！”
　　“天啦噜新助理小姐姐居然这么小一只的吗？背影看着就好可爱啊，好想求个正面照呜呜呜【重点错，对面那个女的怎么下得去手啊，简直太过分了不能忍啊！！”
　　“所以现在事实很清楚了嘛，左·不给热度·妩欺负人助理在前，踩着人蒸煮蹭热度在后，啧啧啧啧啧，这波操作也是超6了，都忍不住想同情影帝一秒了，免鉴定，我是影帝黑。”
　　“嘉悦终于干了件人事儿，超心疼我哥哥了。”
　　“欺负影帝助理的是阿妩助理，又不是阿妩本人，这助理平时就这样，粉丝也没少被她欺负，欢娱死活不肯换掉她，我们阿妩有什么办法，这锅要背也是欢娱背，我们阿妩不背。”
　　“评论区某家粉到了这地步还在实力甩锅呢，是是是，热搜不是你家买的，人也不是你蒸煮推的，你蒸煮是娱乐圈举世无双一朵大白莲，我家粉也都醒醒吧，人家脸都不要了只要热度呢，求求你们只转发澄清视频就行，别跟某家粉瞎几把带某女星大名乱撕了好么？！！！！！”
　　“……”
　　左妩原就根基不稳，段文曜知名度又太高，视频一出，粉丝简直毫无招架能力，甩锅的脑残言论各种被转出圈，最后被影帝粉和吃瓜路一起按在地上摩擦。
　　但欢娱不知是不是从脑残粉那儿套了个招，很快便跟着出了声明，把这锅真一推六二五，全推到了左妩那个助理身上，可惜吃瓜路都不买账，一堆大神下场研究视频，不仅分析出了左妩助理最后所说的那句“不就是一个临时工作人员吗，怎么我们妩姐还使唤不起你吗”，还截了好几张左妩对着影帝助理脸色沉冷的图片出来。
　　借着这次事件的东风，左妩团队想要的热度确实是有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
　　就在这出闹剧被转出圈，搞得沸沸扬扬之际，围脖上的一张照片也在影帝粉圈内部小范围地传播了开来。


第11章 十一点宠爱
　　照片中，超小一只的姑娘脑袋微仰，脖颈拉出一截修长优美的弧线，从侧面拍的缘故，露在镜头中的只有半张堪称精致的侧脸，杏眼，皮肤白皙，鼻梁挺翘，粉润的唇瓣微微抿着，十指纤长，神情认真，正踮脚给高大俊朗的男人系领结。
　　画面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馨美好的。
　　——如果照片中那比她高出一大截、眼眸低垂的男人没有双眉紧蹙，一脸大写加粗的不耐烦的话。
　　发照片的po主叫“你们影帝女朋友”，段文曜资深老粉，粉丝数有小几十万，正是录制当晚说看见小助理给段文曜系领结的那位，之前忍着不发图是为了节目造型保密的缘故，现在节目已播完，本着“不能就我一个人被虐”的心态，她也就大大方方地把照片放了出来。
　　配文是：“你们的新助理小姐姐:)”
　　照片一发出来，评论区瞬间一片哀嚎。
　　“啊啊啊啊啊我是小姐姐的手啊！！！！！！！”
　　“我死了呜呜呜呜呜”
　　“放开哥哥的领结让我来啊！！！”
　　“……”
　　也有不少调侃的。
　　“你们影帝这不解风情人设真的一点都没崩，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给他系领结，他都能一脸超凶.jpg，也是完全没救了[摊手][摊手]”
　　“天啦新助理小姐姐好小一只好萌啊，侧脸敲好看的，手也敲好看，呜呜呜来给我当助理吧，我绝对舍不得凶你！”
　　“你哥再这样子下去，过不了多久新助理小姐姐估计也会被吓走的！”
　　“……”
　　不得不说，这张照片刺激程度超大的同时，又很是微妙地安抚了一大票女友粉的躁动不安的心情——
　　新助理即便是个好看的小姐姐，但她们哥哥仍然还是那个不懂绅士风度为何物的坏脾气大影帝啊。
　　段文曜是临睡前无意间看到这张照片的。
　　照片中小姑娘距他也就两三寸不到的距离，当时是什么想法已经想不太起来了，这会儿对着照片，莫名却有种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很快，来不及捕捉，像是错觉一般。
　　他顿了一秒，随手点开评论区扫了两眼。
　　倒也还算和谐，甚至还有不少同情小姐姐，谴责他表情超凶的。
　　段文曜：“……”
　　超凶？？？
　　段老师看着照片，陷入了沉思状态。
　　*
　　舒柔是第二天早上看到照片的。
　　她晚上要随时待命，不好关机睡觉，所以微信开了勿扰模式，结果一早醒来，就发现收到了十几条消息。
　　“你们影帝小姐姐”那条围脖没带大名，没带tag，照片流传度并不大，除了影帝粉黑之外，只爱看八卦的普通吃瓜路对明星身边工作人员的兴趣并不比芝麻大多少，所以，并没有转出圈去。
　　舒柔收到的消息绝大部分来自许蔷，主要是跟她实时播报一下影帝粉黑路集体撕左妩粉丝的实时战况，以及带了那张照片问她，除了系领结之外，还对她男神做过些别的什么没有。
　　舒柔：“……”
　　剩下几条来自于张佳璐——
　　【张老师：我家影帝的新助理是你？】
　　【张老师：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同学们一声，柔柔你可真是不厚道啊。】
　　【张老师：睡了？？？】
　　【张老师：还没醒吗？】
　　最后一条消息时间是今早，才刚发不久。
　　张佳璐是她大学同班同学，但和她不同寝，不算熟。
　　许蔷倒是一直不太喜欢她，觉得她说话老爱绵里藏针，故作无意挤兑别人，假得要死。
　　自从和张佳璐考了同一个公办幼儿园，舒柔笔试排名又高出张佳璐好几个名次之后，她就成了张佳璐的新挤兑对象。
　　舒柔平日脾气还算好，在班里人缘也不差，可脾气再好也经不住别人这么有意无意地挤兑，所以她现在对张佳璐这个人也是没什么好感。
　　草草扫了两眼微信消息，看着张佳璐那自来熟的语气，小助理罕见地皱着鼻子露出了几分嫌弃的意思来，顿了顿，她将手机搁在一旁，爬起来洗漱去了。
　　上楼完成例行叫醒任务后，她刚一坐上沙发，手机就又开始震动，没等到她回复的张佳璐又发了微信过来。
　　【张老师：柔柔你是怎么应娉上这个助理职位的呀？】
　　【张老师：还有，那个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帮我跟我们家影帝要几张签名照吗？】
　　舒柔：“……”
　　……她能拉黑她吗？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张佳璐是这种牛皮糖属性呢。
　　微信是几年前开学没多久时，张佳璐主动当着其他同学面加的她，这几年关系一般，互相之间除非必要，也不怎么联络，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微信里还躺着这么一位不讨喜的同学。
　　可是……
　　若像以前一样，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就罢了，拉不拉黑、理不理人都能随自己意愿，但现在她还多了一重新的身份，昨晚的粉黑大混战还历历在目，她要是说错什么话，转头被张佳璐挂出去，说不定就要给段文曜招黑的。
　　舒柔苦恼地叹了口气。
　　段文曜收拾完出来时，就见他那个小助理乖巧坐在沙发上，皱着脸盯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闪过昨晚那张照片和那个困扰到他的问题。
　　沉吟数秒，他走过去，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倾下身，依着记忆中照片里的模样，皱起眉垂眸看她。
　　舒柔蓦地抬起头。
　　距离被拉得有些近，男人温热的鼻息混杂着清爽的须后水味道一起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往后仰了仰头，声音莫名紧巴巴的：“段、段老师？”
　　“我这样看着很凶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舒柔蒙圈地眨了眨眼，视线与那双紧蹙剑眉之下的黑眸对上。
　　视线交汇时，男人眼神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就柔软了下来，看着像是一片深邃的、能让人溺毙其中的海。
　　段文曜能红成这样，除了演技之外，这张脸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这样近距离看着，杀伤力实在有点大，舒柔不自觉又往后退了退，脸也莫名发烫。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但她还是认真回道：“不凶的呀。”
　　小姑娘声线软软的，双颊微红，澄澈的杏眼中满是不解。
　　段文曜这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顿了一秒，他猝然直回身，清咳一声：“贺彪他们怎么还没上来？”
　　舒柔眨了眨眼：“我问问。”
　　男人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卧室。
　　等给两个保镖打完电话，小助理又歪着脑袋琢磨了下直属上司方才的奇怪行为，原因没能猜出来，倒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地应付掉张佳璐的办法。
　　【小舒老师：我是许蔷。】
　　那头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张老师：这不是舒柔的微信号吗？】
　　舒柔：“……”
　　很好，不叫柔柔了。
　　【小舒老师：关你屁事。】
　　【小舒老师：她爱给我用不行啊？】
　　“对方正在输入消息”几个字闪了闪，然后消失了。
　　许蔷在她们系还挺有名的，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脾气一般般，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一点就能炸的那种，张佳璐阴阳怪气的时候，被她当众超凶地怼过几回，自此之后，基本是见许蔷就躲。
　　撒完谎又说了脏话的小助脸捧着脸又叹了口气——
　　总算清净了。
　　这一天网上余波未散，吃瓜路仍热热闹闹地继续讨论着昨晚那个求锤得锤的打脸话题，而《无路可退》剧组开机数日后，终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男主演。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两岁半。
　　啊我高估自己了，以后还是十点更吧呜呜呜。


第12章 十二点宠爱
　　段文曜一换好戏服出来，就远远看见了站在外面的那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是昨晚大半夜才进组的男主演袁阅，剩下那个嘛，可不正是他的小助理。
　　艳阳高照，那两个人原本离着有一点距离，可炙热的太阳光线这么斜斜一照过来，就把投射在地上的两个影子拉成了一个暧昧交缠的姿势。
　　男人从小姑娘手里接过浅蓝色小笔记本和黑色签字笔，笔走龙蛇般唰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很快又递了回去。
　　小姑娘接过笔记本，朝男人笑得眉眼弯弯。
　　远处突然有人喊道：“袁老师。”
　　“诶，来了。”男人应了一下，声音雄浑，带着明显笑意，他侧回头又和小姑娘说了句什么，小姑娘笑着点了点头，男人这才转身走了。
　　段文曜黑眸微眯。
　　不远处的小姑娘拿着那个摊开着的浅蓝色小笔记本，金色的大阳光线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小小的绒边，杏仁眼中漾着点笑意，和颊边浅浅的梨涡相得益彰，衬得她整个人都柔和无比。
　　段文曜心头忽然就又生出了几分不爽之意。
　　比昨晚更甚的那种。
　　待他走过去时，小姑娘已经把笔记本仔细收好放进了身后的小背包中，正抬起纤长手指挡着太阳，人往旁边阴凉处挪，见他过来，脚步微顿，仰起脑袋朝他眯着眼笑了笑。
　　心情很好的样子。
　　想起适才那看似和谐的场景，段文曜心头不爽值又往上涨了好几个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面无表情看着她：“你之前见袁阅？”
　　话音一落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在犯蠢。
　　果然——
　　小姑娘眨了眨杏眼，又摇了摇头：“没见过呀，不过我看过他那部军旅戏。”
　　段文曜：“……”
　　那就是第一次见面了。
　　啧。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呢。
　　好像……
　　也没听她说看过他的戏。
　　他微眯着眼，细思了下方才的场景，觉得像是在要签名。
　　上回替朋友跟他要签名的时候，是特意带了照片过来，这回却是直接签在了她自己那个宝贝浅蓝色笔记本上。
　　他灵光一闪，忽然开口，声音沉沉：“你喜欢袁阅？”
　　舒柔：“……”
　　莫名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怪怪的，但喜不喜欢某个明星好像是个很日常的句式来着。
　　她歪着脑袋想了下，前几年那部军旅片非常经典，好些电视台来来回回播放了无数遍，袁阅那个角色虽然不是主角，但胜在外形气质都很硬朗，角色人设又鲜明讨喜，也圈了一小批粉丝，她妈妈就是其中一个，连带着她都对袁阅这个演员都有点爱屋及乌的轻微好感。
　　倒没想到这位迟迟没进组的男主演会是他，也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自来熟。
　　她低低“唔”了一声：“……算喜欢的吧。”
　　话音一落，就见面前的男人脸色微沉，像是用鼻腔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舒柔：“……”
　　小助理不解地眨了眨眼，然后忙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
　　路上耽搁了几分钟，还没到拍摄现场，那边许导就已经开始拿着扩音器喊段文曜去走位了。
　　舒柔看着蹙着眉、满身低气压的男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段老师这是突然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呀？
　　小助理蹙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等贺彪一过来，就忙偏头小声问他：“手下工作人员喜欢别的明星，段老师是不是会不高兴呀？”
　　贺彪想也没想，径直回道：“不会啊，我和阿丰都有喜欢的女明星。”
　　他们偶尔开玩笑时也会提起，段文曜从来没有不高兴过，裴显偶尔还会给他们带签名照呢。
　　舒柔：“……”
　　进去换戏服前还好好的，如果不避讳手下工作人员喜欢别的明星的话，那不开心的理由应该就和她没关系了……吧？
　　正想再细问两句，那头许固已经喊出了“Action”，她只好又闭上嘴。
　　今天第一镜拍的是项辰和李勤的一场对手戏。
　　因为项辰的一次冒失之举导致缉毒大队整个行动危在旦夕，局里顶着上头压力给了他一个停职处分，项辰心里愧疚与不甘交织，自己私下暗自查访时，偶然在路上碰到了外出的李勤，两人起了争执。
　　一高一矮、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项辰蓦地欺近，修长白皙的手指揪住李勤领口，眼中有压抑的怒火，低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你最好小心一点。”
　　李勤脸上挂起几分满不在乎的笑，半翕着眼眸，咬着烟头含含糊糊道：“项警官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呀。”
　　“哎呀抱歉啊。”男人突然拖长了调子，“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官了。”
　　项辰眼中的怒火一秒凝至顶峰，又猝然尽数压回去。
　　他松了手，轻轻拍了拍李勤领口的褶皱：“放心，我会让你懂的。”
　　“……”
　　一个镜头拍完，导演那边喊了卡。
　　段文曜倏地退开两步，眯着眼又打量了下对面的袁悦。
　　身高太矮，皮肤太黑，眼睛太小，嘴唇太厚，鼻子太塌。
　　啧。
　　……他那小助理大概是个眼瞎吧。
　　舒柔正听着旁边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兴奋不已的议论声，什么“太腐了”、“按头小分队”之类的，远远瞥见段文曜正朝这边走来，忙拿着水迎过去。
　　男人神色淡淡，只眉头仍蹙着。
　　舒柔咬了下唇，递过水，犹豫着试探了一句：“袁老师演技还蛮好的嘛。”
　　直属上司脸色倏地就沉下来两分。
　　她又缓缓接道：“竟然还能接得住段老师您的戏。”
　　段文曜顿了一秒，轻轻哼了一声，面色稍缓。
　　舒柔：“……”
　　所以，他介意的点是手下工作人员不能夸别的“男”明星吗？
　　小姑娘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段文曜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细细过了一遍她刚才那句勉强算是拐弯抹角夸他的话，忽然察觉到一个问题。
　　他拧好矿泉水瓶盖，语气淡淡道：“以后就别叫段老师了吧，我听着比别扭。”
　　舒柔：“……啊？那叫什么？”
　　段文曜：“之前几任助理怎么叫，你就也怎么叫吧。”
　　小助理眨了眨眼。
　　之前几任助理怎么称呼他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人身攻击是不对的啊段老师！


第13章 十三点宠爱
　　“卡——”
　　听见许固的声音，段文曜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史无前例地在拍摄的时候走神了。
　　上一个镜头拍完时，他由于心里那点微妙又难以言喻的不爽，一时兴起开口让他那个小助理改了称呼。
　　小姑娘当时愣了一秒，然后扬起小脑袋，询问似的叫了他一声——
　　“曜哥？”
　　声线绵软，尾音轻扬，像带了个小勾子似的。
　　前几任助理虽然都男生，但他手下也不是没有过别的女员工，上一任宣传就是个年轻姑娘，也跟着大家一起曜哥长曜哥短的叫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可这会儿再想起他那小助理那声“曜哥”，他心头还是止不住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
　　像是酥麻，又像是心悸。
　　偏偏叫的那位一无所觉，脸都没红，一双杏眼就这么清清澈澈地、带着点疑惑望着他，不见半点扭捏之色，就像只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该换成这个称呼。
　　啧。
　　有点烦啊。
　　直到许固再一次出声，他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抱歉。”
　　许固面带担忧地看着他。
　　自打在《双刃》剧组见到他至今，算算也有□□年了，他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在拍摄时这么神思不属的。
　　他比谁都清楚这孩子有天赋，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契而不舍地找上他，甚至不惜违背他自己做人的原则，可单单就“天赋”二字，并不足以支撑他拿到现有成绩，媒体总爱拿他脾气不好做文章，可合作过的导演却没一个对他有任何微词，全是赞不绝口。
　　在这个圈子里，红可以靠运气，可拿下三金大满贯，除了运气和演技之外，还得有认认真真揣摩和完成好角色的敬业精神。
　　可是……
　　现在离那个日子还有一小段时间，不应该啊。
　　他皱了皱眉，问道：“是不是不舒服？不然休息一会儿再拍吧。”
　　现场莫名安静下来。
　　许导脾气虽然温和，但只是不骂人而已，要求可比许多凶巴巴的导演严格多了，主动开口问演员要不要休息这种事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毕竟经费在肉/眼可见地燃烧着。
　　可现场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非但没生出什么怨念之心来，反而也大多都在或担忧或八卦地看着段文曜。
　　如果对戏演员不拖后腿的话，这位大影帝通常都是一两条就过，连续走神两次，还是头一回见呀，挺新鲜的。
　　顶着众人目光洗礼的段文曜：“……”
　　余光中瞥见小姑娘也一脸担忧的模样，静默数秒，他清咳一声：“我没事，继续拍吧。”
　　结果第二次拍摄还是出了问题。
　　这镜头拍的是项辰和李国安一个重要手下起冲突，差点动起手来的情节。
　　配戏的演员不知是受段文曜传染，还是被“影帝走神”震惊到了，出刀的时候也跟着走了下神，原本碰不到身体的刀直直在他手臂上划出了一个口子。
　　好在道具是特制的，并不是真的锋利，只稍稍划破点皮。
　　许固赶忙喊了“卡”。
　　配戏演员还是头一回和他合作，想起这位影帝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见他蹙起眉，一双黑眸沉冷凌厉，不由心头惊惧愧疚交杂，一边叠声地道歉，一边心惊胆战猜想他会怎么发作。
　　哪知等了几秒，却又见段文曜只是一脸不甚在意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就侧身迎向了正朝他跑来的那个小姑娘，眉梢轻扬，似乎还带了两分笑意。
　　配戏演员：“……”
　　等等，不是日天日地脾气坏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段文曜自然不知身后的小配角怎么想，他垂眸看着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的小姑娘。
　　“啧，跑什么呀？”
　　话音刚落，手臂就让一只软乎乎的小手给握住了。
　　这个镜头是在室内拍摄，项辰因故把外套给脱了，他这会儿穿的是短袖，所以，腕间的触感毫无阻隔地、分外明晰地传了过来。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
　　段文曜愣住了。
　　舒柔细细打量了下伤口，确实不深。
　　她松了口气，顿了一秒，眉头忽然又皱起来：“刀上没锈吧？”
　　问完没听见回答，她仰起脑袋：“段老师？”
　　还是没理她。
　　舒柔眨了眨眼：“曜哥？”
　　刚好回过神来的段文曜：“……”
　　细细柔柔的嗓音就这么顺着耳朵一路钻进心底，就小蚂蚁轻轻爬过似的一阵轻痒。
　　……真是要命。
　　他闭了闭眼，有些恼怒似的微微沉下声音：“你刚问什么？”
　　舒柔也没在意他的语气，只以为他是因受伤而不高兴，又软声重复了一遍：“刀上没锈吧？有锈得打破伤风针的。”
　　小姑娘就这么握着他手臂，细气的眉皱成一团。
　　段文曜不由也跟着她瞥了眼自己手臂，伤口就破了一层皮，痛觉都不甚明显，哪里用打什么破伤风针，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又变了个样：“不知道。”
　　“先那边去清理下伤口吧。”舒柔说着放下了他手腕。
　　握在腕间的小手陡然这么一松，段文曜一时只觉得好像心头也跟着空落落了一般。
　　随着她一起走到体息区，段文曜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小姑娘又牵起他的手，拿纯净水细细冲洗了一遍伤口，又很是神奇地从那小背包中翻出了一瓶小小的碘伏，一包棉签，以及一个创口帖。
　　那小书包看着一点都不大，但段文曜曾见她从里面翻出过许多样小东西，神奇得简直像机器猫的小口袋一样，也不知她怎么塞进去的，也不知道重不重。
　　段文曜有点想去提一提试试。
　　身子才刚微倾，握在腕上的那只小手就紧了紧力度。
　　“哎呀，别动。”小姑娘软声软气制止他，细密的睫毛颤呀颤的，说话间有温热的鼻息扑打在他手臂之上，离得太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白皙圆润的左耳垂后面有一颗细细小小的黑痣。
　　“好了。”擦完碘伏，又贴上创口贴，舒柔松开手，盯着他手臂看了一眼，又不由皱了皱眉头，“刘老师也太不小心了，手上拿着刀子呢，都不注意一点，还好划到是手，伤口也轻。”
　　段文曜没说话，就这么听着她小小声抱怨。
　　心口好像被一种陌生的情绪满满占据着，像是一瞬之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静默许久，他才道：“我中午想吃鸡丝凉面。”
　　“诶？”舒柔怔了下，眨了眨杏眼，“好的。”
　　段文曜：“……还想喝绿豆汤。”
　　舒柔点头：“好，我晚点做，段老师……啊，曜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过去看看那把刀上有没有锈迹，不然不放心。”
　　段文曜：“……”
　　华宸投资的剧组还不至于穷到用生锈道具的份上。
　　段文曜想叫住她，顿了顿，又忍住了，看着小姑娘转身蹬蹬跑走的背影，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就想看她为了他着急忙碌的样子。
　　确认了刀没生锈，舒柔托了贺彪帮忙看着点段文曜，自己就去房车开始准备午饭。
　　摄影棚太热，段文曜中午时间够的话，一般会回去房车吃饭休息，但是今天左耽搁右耽搁的，午休时间缩水大半，舒柔做完之后，只好带着饭盒去了剧组。
　　凉面装在透明的玻璃保鲜饭盒中，黑色的是木耳丝，绿色的是青椒丝，橙色的是胡萝卜丝，沾了生抽后变成浅褐色的是细细的鸡丝，和着劲道的面条一起拌匀，一揭开盒盖，就有酸香味扑鼻而来。
　　旁边装着冰镇绿豆沙的透明水杯上泛起点点沁凉的水珠。
　　段文曜还没来得及开吃，那边男主演袁阅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浑厚的声音带着轻笑：“哪家的外卖啊这是？”


第14章 十四点宠爱
　　袁阅肤色很深，五官算不上多出挑，但胜在气质硬朗出挑。
　　绝大部分人大喇喇靠坐椅子上的时候，很容易显得没形没状，他懒懒散散在剧组这么一坐，却莫名像是一只慵懒的豹，声音雄浑厚实，很是好听，演完那部军旅片后，曾一度被媒体和粉丝称为“行走的荷尔蒙”。
　　不知是不是因为偏离主流审美太远，他明明有着一流演技，名气却始终只在二三流打转。
　　本人却是非常自来熟的性格。
　　此刻这位自来熟的男主演正唇角微扬，看着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被打扰到午饭时光的段文曜就不那么愉悦了。
　　男人把玻璃饭盒往旁边挪了挪，神色淡淡，薄唇轻启：“独家，不外卖。”
　　小助理：“……”
　　看来蔷蔷说的没错，她直属上司果然心理年龄只有两岁半吧。
　　“真香啊。”袁阅看着倒是半点没介意段文曜这幼稚的行为，“这凉面拌的时候加了点高汤吧？”
　　舒柔杏眼蓦地睁圆了两分：“袁老师也会做饭啊？”
　　鸡丝她只挑了最嫩的鸡腿肉用，剩下的部分放锅里熬成了一锅高汤，最后拌面的时候也确实加了一小勺来调味增香。
　　这位袁老师鼻子这么灵的吗？
　　一旁段文曜闻言不由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话中之意，再配上小姑娘惊讶的表情，几乎就变相等于承认了这面是她自己做的。
　　……这蠢丫头。
　　袁阅有些锐利的视线在面前这两人身上扫过，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他就说嘛，怎么无缘无故的，这位段影帝今天对戏时，似乎对他有那么点敌意似的。
　　他不就给他家小助理签了个名而已嘛，至于吗？
　　袁阅勾了勾唇角，声音爽朗带笑：“怎么，看着不像吗？男人不会做饭可不行啊。”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又晃晃悠悠转身走了。
　　被盖章“不行”的段老师：“……”
　　于是这天下午，《无路可退》剧组氛围似乎诡异地凶残了起来。
　　一群工作人员和配角目瞪狗呆地站一旁围观特邀主演对着男主演开始飙戏。
　　段文曜三金在手，虽然演技明显要更胜一筹，但袁阅似乎有那么点遇强则强的味道，几段重点对手戏几乎全都稳稳接住了，看得导演许固是频频点头，围观群众集体瞠目结舌，几个“一入腐门深似海”的小姑娘更是双眼冒光。
　　最后竟然提早了一个小时收工。
　　许导大手一挥，决定今晚请客，剧组上下顿时一片欢欣。
　　段文曜从舒柔手里接过水，仰头喝了几口。
　　垂下眸子，就看见小姑娘仰头看着他，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段老师，你演得真好。”
　　她一时改不过来口，还是经常习惯性地叫他段老师。
　　段文曜顿了一秒，没忍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你知道什么叫演得好？”
　　男人手指有点烫，指腹有轻微的粗粝感。
　　这个有些亲昵的动作他不是第一次做，但这回她却无端觉得有点不自在。
　　舒柔抬手捂了捂微热的脸颊，撇开视线：“专业意义上，当然是不知道啦，不过，戏总归是要给观众看的嘛，不经后期，没有配乐，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我们拉入戏中的情景，对我来说，就是演得很好啦。”
　　顿了一秒，她又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补充道：“也不对，我刚刚根本没觉得你在演戏，我觉得站在那里的就是项辰。”
　　录节目那晚，他从聚光灯下，从数百观众的眼前走过，整个人看着亮闪闪的，像是会发光一样。
　　可舒柔却觉得，方才镜头下的那个他，才是真的在发光。
　　段文曜不自觉弯了弯唇，眼神也跟着柔软下来。
　　他也很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飙过戏了，袁阅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演技还算勉强过关吧。
　　这蠢丫头倒也不是眼瞎得特别厉害。
　　他揉了揉小助理头发，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走吧，去吃饭。”
　　*
　　舒柔正托腮发呆，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柔柔，你们段老师呢？”
　　小助理蓦地回过神，看着面前正站在她面前的导演助理，眨了眨眼睛：“他刚刚还在的呀。”
　　说着就探着小脑袋四处瞧了瞧。
　　导演助理是个御姐，对这种小萝莉款很没什么抵抗力，一脸姨母笑地揉了揉她头发：“去帮忙找一下，我不得空，得去找许导，都要到开拍时间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见了。”
　　舒柔点了点头。
　　因为段文曜和袁阅的相互较劲和飙戏，连带着也提升了整个剧组其他人的状态，以至于《无路可退》整体拍摄进度不断拉快，简直顺利度爆表，项辰虽然加了好些戏份，但毕竟不是主演，而是特邀出演的配角，所以这会儿离段文曜杀青日期已经很是接近了。
　　他电话还在她这儿，也没带走，小助理一边想着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一边又忍不住有点担心。
　　她直属上司最近几天有点不大对劲。
　　飙起戏来比之前凶残好几倍，有时候连袁阅都接不住，更不用说其他小配角了，一下了戏，整个人就沉郁郁的，黑眸中偶尔有戾气一闪而过，就像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
　　……就像传闻中的那样。
　　贺彪几个最近都不大敢往他身边凑，只有对着她的时候，还能有点好脸色，昨天更是请了一天假，一个人都没带，不知道去了哪里。
　　舒柔原本以为他是入戏太深。
　　缉毒题材的电影从来都不可能走轻松风格，项辰这个角色背负着沉重的、几乎能压垮他的愧疚，在没有队友的帮扶下，一个人在危险与黑暗之中穿梭摸索，心理压力定然巨大无比。
　　可后来看他状态，又觉得不像是出不来戏的样子。
　　舒柔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段文曜人影，路过许导专属休息室时，见门没有翕实，想起导演助理说也在许导，她正想敲个门试试，里面却突然传来了许导的声音。
　　“你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不如就放下吧，活着的人总要朝前看。”
　　舒柔个子小，穿的又是布鞋，走起路来几乎没什么声音，里面的人大概是没注意到。
　　不过她也向来没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正转身要走，房内却突然传出另一个声音，瞬间将她定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点点剧情，主要内容还是谈恋爱，不会虐，(づ ●─● )づ


第15章 十五点宠爱
　　男人嗓音低低沉沉，听上去微微有些沙哑之意，带着几分她熟悉的磁性，和几分她不熟悉的沉郁：“……如果不查，我当初为何要进这个圈子，现在又有什么理由要留下？”
　　舒柔蓦地愣在原地。
　　隔着门板和墙，许固导演的声音听着像是比平日要苍老一些：“对不起，当初我……”
　　他话音中像是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又被段文曜给打断了。
　　“您不欠我什么，要不是因为许导您，我可能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许固长长叹了口气，静默半晌，才又开口道：“这段时间，我看你脾气像是收敛了许多，挺好的，别再像以前一样，老和媒体对着干，这个圈子里，舆论是一柄能伤人见血的利器，万一哪一天你和她的关系曝光出来，你之前得罪过的那些媒体不会放过你，嘉悦也不一定会护着你。”
　　他？
　　哪个他？
　　是“他”，还是……“她”？
　　舒柔茫茫然僵立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上，脑中莫名一片混乱。
　　“所以您才一再劝我演李勤？”男人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嘲讽之意，“多大点事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就是被骂几句嘛，怕什么，要是真曝光了，说不定……”
　　脖颈上忽然有点微痒的感觉，像是被蚊虫叮咬了。
　　舒柔倏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正站在门口偷听别人讲话，脸上发烧似的烫起来，她忙蹑手蹑脚地折回大楼外面。
　　深秋时节，外头有和煦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出了大楼，舒柔垂首漫无目的地乱走，神思却仍满满被方才无意听到的那番对话所占据，脑中似乎有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把从她和段文曜见面那天起，所有注意到和没注意到的一些小细节尽数连在一起，线条终点指向的是一个不算太陌生的名字。
　　那个人当年签的又是哪家公司？会是嘉悦吗？
　　她顿住脚步，反手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手机来，正要解锁来查询，等看清手上的那只手机后，她又猝然一怔——
　　她拿出来的是段文曜的手机。
　　像是有一桶凉水从头顶浇落，她全然从刚才那神思恍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站在走廊里偷听许导和他讲话，还可以说是一时愣住，没及时反应过来，此刻的行为却是主动去究查他的隐私了。
　　他手机经常就这么随手丢给她保管，密码也曾大大方方告诉过她。
　　他这样毫不设防地信任她，她却为了一点好奇心去探究他的私事么？
　　小助理有些懊悔地皱起眉头，脸蛋火烧火燎一般烫起来，正咬着下唇盯着手机出神，肩膀忽然又被人拍了一下，一回过头，就看见了额头上渗着汗珠子的导演助理。
　　“怎么在这儿发呆？找到你们段老师没？休息室你去过了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风风火火地就要往休息室所在大楼走去。
　　舒柔想起那两个人可能还在里面讲话，也不知会不会被导演助理撞见，忙迈着小短腿跟着上去，以便等下搞出点动静来，也好提醒他们俩有人过来了。
　　还没等她们走到门口，许固和段文曜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导演助理几步上前，扯住许固就走：“我的许大导演啊，全剧组都在等着您呢。”
　　舒柔：“……”
　　等那两位走出数步远后，段文曜才慢悠悠走下阶梯。
　　“带水了吗？”
　　旭日耀眼，他整个人逆着光，轮廓高大挺拔，五官却看不太清，只能从沉沉的声音中勉强辨别出他此刻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今天他的戏份靠后，下午才开工，戏服早换好了，是一套舒柔看着眼熟无比的警服，项辰穿警服的戏份很少很少，算上定妆那次，舒柔这还是第二回见到他穿这身衣服。
　　她有些不自在地抿着唇，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他的水杯，不知是因为刚才偷听了他和许导说话，还是因为看到了这身警服，她莫名有点心不在焉，顺手给他拧开时，不小心没拿稳，整杯水连带杯身一起哗啦一下，全掉地上了。
　　她脚上深蓝色的帆布鞋立即被洇湿一大片。
　　气温早降了下来，虽然是暖阳天，但到底已经是深秋，不能和夏季相比，这蠢丫头要是把自己折腾感冒了怎么办。
　　段文曜蹙起眉，一开口就不自觉把这几天心头压着的那股无名火给带了出来：“啧，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话音一落，他自己就先后悔了。
　　可这会儿显然已经迟了。
　　和上次一样，面前的小姑娘那双杏眼中几乎是瞬间就泛出了一层水雾。
　　段文曜怔了一秒，亡羊补牢似的改口道：“……也没关系啊，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舒柔视线已经有点模糊。
　　她微微仰起头，逆着刺眼的太阳光线，透过那身警服，像是看到了另一个高大身影。
　　她以前做错事了，他偶尔也会像这样凶一下她，凶到一半经常自己又先舍不得了。
　　可是……
　　他再也回不来了。
　　面前的小姑娘水雾渐渐蓄满双眼，然后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往下落。
　　段文曜整个僵在了原地，他平生头一回这样手足无措。
　　而在这无措之中，又掺杂了几分极易分辨的，有别于上次那种怒气尽消的心软感觉的，心疼。
　　他像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却又分不出神来仔细分辨，半晌，才有些慌乱似的抬起手给她擦眼泪：“你……你别哭啊，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男人微微倾下身，低垂着头给她擦泪，距离拉得有些近，舒柔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一张轮廓分明线条锐利的、年轻又熟悉的脸，此刻眉眼间正带着几分着急慌张之色。
　　舒柔抽了抽鼻子，蓦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缓了一会儿，她才抽抽噎噎地道：“不……不是的，我刚刚只是……看到你……想起了我爸爸才哭的。”
　　段文曜：“……”
　　看到他……想起她爸爸？
　　她爸爸？
　　爸爸……？
　　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啪嗒几下摔成了碎片。
　　他看着面前哭得双眼通红的小姑娘，原本纷乱无比的脑海中瞬间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看着有这么老？？？”
　　作者有话要说：　　啊！突然想起，上上篇贴这个文案的时候，有小仙女说段老师就是“大事”【
　　以及剧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啦，主线就是甜甜甜。


第16章 十六点宠爱
　　段文曜直直看了她几秒，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小助理：“……”
　　她微仰着头，透过仍有些模糊的视线，看着面前凑得很近的、一脸如遭雷击的男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好像是有那么点歧义。
　　男人此刻的表情看着像是有点凶，又像是有点伤心。
　　舒柔那阵突如其来的情绪已经缓了过来，忙摇了摇头，有些不安地用指尖挠了挠掌心，然后满脸歉然抬起细细白白的爪子：“……那个，我是因为看到这套衣服才想起我爸爸的。”
　　华宸舍得花钱，剧组的服化道自然再良心不过。
　　段文曜顺着她手指方向低下头，一眼就看见了身上那套警服，不由怔了一瞬。
　　她在他面前总是乖巧温柔的模样，尽职尽责地围着他打转，很少提及自己的事，以至于他都忘了，裴显曾和他说过，她爸爸是一个已经殉职了的……缉毒警察。
　　他想起方才休息室里，许固的那番话。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放弃，这几年来，他非但没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反倒是了解了这个表面光鲜的圈子私下里有多混乱肮脏，没有自制力的人会堕落其中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他自己也早就过了因为一番话就不管不顾想要亲自来查清事实的年纪。
　　明知希望很是渺茫，可是这一刻，他忽然就又重新生出了一种想要尽快找出真相的冲动。
　　十来分钟前，他还一脸大无畏地对着许固说曝光怕什么，可是这一刻，他好像也知道什么叫怕了。
　　而他也无比清醒地察觉到，这一切，全是因为——
　　“曜哥？”面前的小姑娘突然软声开口叫他，她正仰着小脑袋，哭得通红的杏眼中带着一点愧疚不安。
　　段文曜回过神，低垂着黑眸看她。
　　小姑娘头发长得很快，进组才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快到齐肩位置，没初见时那么像个小童工了，刘海长了也没空打理，每天仍用那只樱桃发卡别上去，鲜红欲滴的颜色衬得那张精致的小脸越发白皙，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有种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杏眼眼角还残有泪痕，段文曜想和刚才一样帮她擦去，手却好像沉重得抬不起来似的。
　　良久，他才低低道：“你爸爸是个英雄，你应该以他为荣。”
　　*
　　没几天，项辰所有戏份拍完，段文曜正式从《无路可退》剧组杀青。
　　谢绝剧组的欢送会提议后，段文曜当天下午就领着小助理和保镖一起回了京市。
　　到京市时已经是傍晚，久未见面的经纪人亲自过来接机，见面第一件事就是借着车内灯光细细打量了小助理几眼：“文曜这段时间没欺负你吧？”
　　段文曜：“……”
　　他经纪人大概是冲话费送的吧？
　　“没有。”舒柔忙摇了摇头，视线却不自觉往段文曜那边瞥。
　　男人刚取下墨镜，头微仰，懒散靠在车椅上，一脸疲色。
　　欺负她倒是没有，不过好像还在生她的气。
　　那天她一时表述失当，说看见他就想起她爸爸，虽然事后找补了一番，可好像效果不太佳，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高，对她的态度似乎和以前也有点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太清。
　　可易地而处，她想，她要是听到别人说，看见她就想起自家妈妈，她估计也很难高兴得起来，更何况他还是个能靠脸吃饭的大明星。
　　……唉。
　　小助理看着闭眼养神的男人，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约是见他累了，一路再没人讲话，车内落针可闻，天色渐渐暗下来，车子穿梭在繁华街道之中，慢速路过万家灯火。
　　而在这座城市中，有一盏灯是属于她的。
　　想到很快能见到妈妈和弟弟，舒柔又不由开心了两分。
　　一路开到裴显所订饭店，席间，经纪人提及了数个剧本，其中有个导演名气大到连舒柔都对他的一些作品耳熟能详，可男人始终半垂着眸子，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经纪人大概已经很是习惯他这副德行，也不苦劝，一边吃，一边和他敲定了几个非出席不可的小行程。
　　末了，裴显又转头看向舒柔：“接下来这段时间，没活动的时候，你就日常给他送个饭什么的，保证他饿不死就行。”
　　段文曜：“……”
　　他淡淡瞥了无良经纪人一眼，又抢在小助理答话前，状似漫不经心开口道：“贺彪送吧。”
　　被抢了话的小助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有点小委屈。
　　虽然那天是她不对，可她解释了，也哄过了，他怎么还一直跟她生气啊。
　　段文曜余光瞥见小姑娘瘪了瘪嘴，心头莫名一软。
　　他暂时还有些问题没想通，但每次一对着她，情绪就总被她牵着走，根本没办法思考。
　　顿了一秒，他还是又看着她补充道：“……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吧。”
　　经纪人：“……”
　　他家艺人这是吃错药了？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贴下属了？？
　　还算热闹的一顿饭吃完，司机先送了段文曜回去。
　　房间裴显早找人来打扫过，屋里头干净到他家那有点洁癖的小助理估计也挑不出毛病来，这房子他住了也有几年了，不知为何，这次回来却莫名觉得有些冷清。
　　没有了小助理牌专属叫醒服务，段文曜一连几天睡了个昏天黑地，一直到这天下午，裴显怒吼着把他从床上挖起来去见广告商，他才总算出了次门。
　　和广告商签完代言的续约合同，回程的时候路过一家甜品店，裴显让兼任司机的贺彪找地方靠边停了，自己下车去给老婆大人排队买甜品。
　　段文曜被经纪人念叨了一路，难得清净下来，正闭着眼靠在车椅上，忽听驾驶座上的贺彪嚷道：“咦，那不是舒柔吗？”
　　他蓦地睁开眼，顺着车窗往外望去，瞬间一怔。
　　路边装饰文艺的小咖啡店外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身形颀长挺拔，背对着车窗，看不见长相，此刻正抬手拉开店门，低垂着头和一旁个子矮矮的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原也是背向这边，进门时，不知为何忽然侧过身来，露出半张精致莹白的小脸，一头黑发染成了浅栗色，发梢烫了小小的梨花卷，在日光下闪着莹润色泽，莫名晃眼。
　　车内，贺彪那大嗓门还在笑嘻嘻打趣：“这该不会是交男朋友了吧？”
　　段文曜：“……”
　　能当一个好演员的，多少会精于揣摩面部表情，善于观察肢体动作。
　　已经进店的那两个人相互间动作客套又疏离，应该不会太熟，可哪怕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此刻看见她换了新发型在和别的男人见面，他心头的不爽值还是一秒就飙到最高点。
　　顿了一顿，段文曜才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这几天一直想拨，却没有拨出去的电话。
　　电话响了数声才被接起，那头的小姑娘带着点疑惑软声叫道：“曜哥？”
　　段文曜仍盯着咖啡店门看，声音刻意压低了两分：“嗯，在干嘛？”
　　那头静了一小片刻，才回道：“……啊，我在……相亲。”


第17章 十七点宠爱
　　段文曜万万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足足愣了许久，才缓缓感觉到有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不停在胸口内横冲直撞, 陌生，复杂，又不可言状, 而这几天睡得昏昏沉沉，一直也没能想通的问题, 仿佛在这一刻全有了答案。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大约是没听到他回话，又软声叫了他一句：“曜哥？”
　　段文曜回来神, 黑眸沉沉望着咖啡厅门口，神色莫辨。
　　又隔了半晌, 他才状似随意地道：“这样啊, 我今晚临时有个活动……”
　　这次轮到舒柔沉默了。
　　坐在驾驶座的贺彪：“？？？”
　　哪里来的活动？
　　保镖猛地回过头，一脸蒙圈地看着后座的段文曜。
　　男人皱着眉头，冷冷淡淡瞥过去一眼。
　　面相凶恶的保镖忙又转回头, 视线却仍忍不住偷偷往后视镜里瞄，耳朵也竖了起来。
　　电话里静了数秒，然后她柔声问：“活动什么时候开始呀？你现在在家吗？”
　　段文曜终于眉峰微松, 低声给她报了个位置。
　　小姑娘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 顿了顿, 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在附近, 曜哥你们方便等我十分钟吗？”
　　段文曜：“……”
　　他十秒钟都不想等。
　　然而隔了几秒，他还是拧了拧眉心，轻轻“嗯”了一声。
　　这丫头做事周到细致, 要让她不顾礼貌一刻不等就走人，她自己肯定得私下里介怀许久。
　　他不想看到她难受。
　　更不想看到她因为别的男人而难受。
　　电话刚一挂断，经纪人就美滋滋地提着刚买回来的蛋糕上了副驾，一进车里面，就莫名感觉气氛似乎有点诡异，还来不及细思，后座他家艺人就劈头盖脸来了一句——
　　“裴哥，你打车回去吧，车费我给你报销。”
　　裴显：“……”
　　他是缺这几个车费的人吗？
　　不对，他家艺人今天又是抽得哪门子的风，居然破天荒地叫了他一声“哥”。
　　他有多久没听到这称呼了？？
　　贺彪：“……”
　　他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段文曜叫完其实也后悔了。
　　因为他想起他的小助理是叫裴显“叔叔”来着，他这么一叫，莫名就有种差了辈份的感觉。
　　副驾的裴显这时终于回过味来了：“你下午有事？”
　　段文曜瞥了眼窗外：“你下车之前是说晚上有个什么活动来着？”
　　经纪人：“……一个慈善晚宴。”
　　段文曜：“通知下主办方，就说我行程挪出来了，今晚会去参加。”
　　裴显：“……？？？”
　　刚刚他提起来的时候，这祖宗听都不耐烦听，怎么他买个蛋糕的功夫，就忽然又改主意了？
　　经纪人转头看了眼驾驶位的贺彪，只见面相凶恶的保镖完全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明显就很有问题的表情。
　　没等他来得及问，后座那位约莫是被魂穿了的艺人又一次开口了：“还有你刚才说有哪两个剧本找我来着？”
　　裴显以一个专业经纪人必有的素养按压住此刻无比想要八卦的冲动，本着工作为先的态度，认真回道：“上次提过的那部大制作电视剧《成化年间》，和肖承望导演的电影《惊天》，半武侠半朝堂的题材。”
　　段文曜拧了拧眉心：“《惊天》是不是有很多外景戏？”
　　肖承望他还有所了解的，圈内著名的吹毛求疵处女座导演，他拍武侠绝不可能棚内搭景，但要拍武侠实景，去深山老林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裴显：“……”
　　突然打听细节，这是打算接这部戏了？
　　“对，很可能要在深山老林呆上几个月。”
　　段文曜想了想，又问道：“《惊天》什么时候能开机？”
　　裴显点了点头：“原计划是下周就要开机的，肖导一开始就想找你，你不肯接，才又找了陈忻，但陈忻前些天从威亚上掉了下来，腿骨折了，现在正在医院躺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肖导听闻你档期空了出来，就又给我打电话了，不是我说，人家这诚意就很足……”
　　段文曜打断道：“女主是华宸那个新人？”
　　裴显应道：“对，演技好，不作妖，关键是背景深，她那出道那部《疑云》的排片……啧……”
　　段文曜看了看时间，又一次打断道：“给我接这部吧。”
　　经纪人：“……”
　　居然真打算接？平常不都是至少要休息一两个月的吗？？这位祖宗今天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啊？？？
　　忽然这么勤快，他有点方啊。
　　顿了一秒，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又道：“不过……”
　　段文曜算着舒柔快出来了，又双叒叕打断了经纪人的话头：“别不过了，就接这部，剧本你尽快发给我，你现在快下车回家吧，蛋糕放久了容易不好吃，哦，对了，记得通知慈善晚会主办方和做造型的工作室。”
　　经纪人：“……？？？”
　　他终于忍不住，从两个车座中间空隙位置探出头，直直盯着段文曜：“不是，你把我打发回去了，谁陪你去晚会啊？”
　　“……舒柔啊。”大概是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好像连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情都会不自觉柔软下来。
　　虽然这个蠢丫头成天就只会气他，现在竟然还刻意换了新发型，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跟别的男人相亲。
　　见经纪人还杵着不动，他蹙眉不耐催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裴显：“……”
　　好了。
　　没吃错药，这才是他家艺人的正确打开方式。
　　觉得自己大概有抖M属性的经纪人朝后座的段文曜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气呼呼地开门下车，却又突然听见他漫不经心开口道：“对了，你家小冬瓜想要的那台钢琴我来订吧，就当是你今年的年终奖了。”
　　刚下车的经纪人被这句话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一跤。
　　那台钢琴……
　　饶是他带着最当红的艺人之一，收入已经算是不菲，看到价钱时都觉得有些肉疼，这年终奖有点丰厚过头了吧？
　　所以他没感觉错，他家艺人果然是被魂穿了吧。
　　车内的段文曜见状不由弯了弯唇——
　　就当是你送那蠢丫头来我身边的谢礼吧。
　　打发走以小姑娘长辈自居的、可能会碍事的经纪人，段文曜这才把目光转向驾驶位的保镖，声音凉凉的：“贺彪啊。”
　　贺彪回头咧嘴一笑，瞬间冲淡了凶恶面相：“曜哥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说着抬手做了个拉链上锁的动作。
　　段文曜淡淡“嗯”了一声：“年终奖翻倍。”
　　前排的保镖闻言直接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一偏头就看见了刚走出咖啡店的一男一女：“曜哥，舒柔出来了！”
　　段文曜忙转头看向窗外。
　　和舒柔相亲的男人这次终于是面朝车窗，等看清他脸之后，段文曜好像顿时就听到了心头警铃大作声音。
　　咖啡店外并排他家小姑娘站在一起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气质冷冽，肤色很深，看着很是年轻，眉宇间英气朗朗，即便心里发酸，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简直像是一个升级版的袁阅。
　　男人低垂下眼眸，冷冽气场柔和了两分，不知是简短地和她说了句什么，然后他家那小姑娘点点头，乖巧又腼腆地抬起细细白白的爪子朝他挥了挥。
　　啧。
　　看起来这亲相得挺愉快的样子嘛。
　　段文曜：“……”
　　胸口酸意翻腾，他忍着下车把人拽回来的冲动，眼不见为净地收回了视线。
　　不一会儿，那慢吞吞的小助理终于拉开了车门。
　　自杀青后，舒柔还没见过他，乍一见面，不由有点开心，眉眼瞬间弯了起来，颊边浅浅梨涡若隐若现，配上新烫的栗色小卷发，整个人似乎比之前要明艳了几分。
　　段文曜先是怔了一瞬。
　　然后就觉得后槽牙都快被自己酸倒了，满心的不是滋味。
　　不就是相了个亲嘛，这蠢丫头至于这么开心吗？
　　偏偏他窝了一肚子的火，还半点舍不得朝她身上发，于是只好一边往里移了移，好给她腾出位置，一边拿不相干的人的撒气：“啧，哪个Tony老师给你烫的头发呀，这水平简直和村口的王师傅有得一拼。”
　　小助理一腔喜悦之情被无情的冷水一泼，扑腾一下全熄灭了。
　　她不由撇了撇嘴：“……不好看吗？”
　　段文曜瞥她一眼，小姑娘方才还亮晶晶的杏眼瞬间黯淡了下来，涂了唇蜜后愈发粉润的唇角微微垮下来一点弧度，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他顿了一秒，强迫自己立即收回视线，睁着眼睛大说瞎话：“……不好看。”
　　为了见别的男人而烫的头发，再好看也不能说:)
　　驾驶位的正缓缓发动车子的贺彪：“……”
　　曜哥你这样要是追得到妹纸，他贺字就倒着写啊喂！！！
　　小助理委屈巴巴地垂下小脑袋：“……”
　　真的有那么难看吗？她自己看着还好的呀。
　　段文曜觉得自己大概是走火入魔了。
　　见她这么蔫不拉几的样子，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开始忖度，她到底是因为被说新发型不好看而不开心，还是因为顶着不好看的新发型去见了相亲对象而不开心。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忍住心软了下来。
　　“……等会儿让我的造型师给你换个新的吧。”
　　小助理蓦地抬起头。
　　他那个造型师强尼可是圈内排得上号的水准，据说一般的十八线小明星都够不上他，普通的托尼老师和强尼老师一比，确实不是村口王师傅，胜似村口王师傅了。
　　不过强尼老师收费应该超贵的吧。
　　舒柔眨了眨杏眼：“一定要换吗？”
　　段文曜：“……”
　　舒柔暗自叹了口气：“那费用能不能从我下个月工资里扣啊？”
　　她这次回家不停给妈妈和弟弟买买买，又预付了保姆几个月薪水，把上两个月工资花得七七八八了。
　　QAQ。
　　段文曜简直要被她气笑了，黑眸微垂，凉凉看着她：“我有这么小气？”
　　“可是……”
　　旁边男人气压明显在不停降低，小助理顿了顿，还是默默把“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几个字又吞了回去。
　　前排听了全程的贺彪：“……”
　　想起翻了个倍的年终奖，保镖就很够意思地助了下攻：“曜哥今天心情好，我和裴哥都有礼物的。”
　　小助理：“……”
　　虽然完全没看出来他哪里心情好了，不过人人有份的话，那她也就没有推辞的必要了。
　　解决了“碍眼”的发型问题，段文曜心火稍降，这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出了心底那个疑问：“相亲还满意吗？”
　　舒柔愣了一瞬，然后道：“……没什么感觉。”
　　还没开始，他电话就打了过来。
　　不过，仔细一想，她当时似乎松了口气，相亲这种事总是莫名尴尬。
　　小姑娘神情坦荡，脸上不见一丝扭捏之色。
　　段文曜：“……”
　　一颗心稳稳落回原地的同时，又好像多了别样的感觉，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这丫头比他还不开窍啊。
　　*
　　娱乐圈的慈善晚宴更像是一个争奇斗艳的大型战场。
　　在强尼老师工作室耗了大半个下午，段文曜一行到达晚会举办地时，天色早已经擦黑，后台一片乌泱泱乱糟糟的。
　　论演技和奖项，他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今晚来的前辈也没几个，因而他理所当然地就被主办方安插到了压轴那一拨人里面。
　　见离走红毯还一会儿，段文曜不耐烦应酬，本想让工作人员给他找间僻静的休息室，可他临时“突袭”，主办方根本没做这个准备，半天没找到个像样的空房间，他又不愿意占用别人的休息室，最后索性带着小助理提前去了前厅。
　　一从后台令人窒息的环境中脱离出来，段文曜就不由悄咪咪瞪了小助理一眼。
　　要不是这蠢丫头莫名其妙去相什么亲，他也不至于过来找这种麻烦。
　　小姑娘正垂眸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在他强烈要求下，小姑娘那头浅栗色的头发又被强尼老师给重新染回了黑色，发梢的小卷经强尼老师一修整，整体质感及和谐感都比先前好了无数倍，在头顶的水晶灯光照耀下，侧颜看着分外恬淡美好。
　　前厅也有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可好只要像看她一眼，心中的躁意就能瞬间被安抚下来似的。
　　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回后台准备走红毯。
　　舒柔站起身，正要给他整理一下西装，一抬眸，却见一个高挑女人正直直朝这边走来。
　　厅内铺了软软的地毯，高跟鞋走起来也听不见声，愣神间，那个女人已走至段文曜身边，姿态亲昵地挽住他的手道：“等会儿陪我一起走红毯？”
　　作者有话要说：　　只写了一章半呜呜呜，发88个红包吧这章【如果能发完的话！
　　明天白天争取更一章吧，也有红包掉落的！！！！！
　　爱你们呀。


第18章 十八点宠爱
　　女人穿了一袭浅蓝色长裙, 裙面镶了许多小珠钻，像碎落其上的星光一般, 深V领口，事业线将显未显，裙下高开叉到大腿位置, 露出大半截又细又白、引人遐思的长腿。
　　她五官极其娇艳，皮肤白皙, 浑身透着成熟风韵，看不太出年龄。
　　舒柔看着挽住男人的那只白生生的手, 不知为何，莫名有一丢丢的小不爽。
　　段文曜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然后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 不冷不淡地侧过头打招呼：“蓝总。”
　　舒柔这时候也终于认出她来了——
　　蓝小蝶，嘉悦的老板。
　　她之前只在照片上见过几次，乍一见真人, 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圈内三家大娱乐公司，华宸背后的顾家是豪门，家风极正, 华宸娱乐一向都是交给外人打理, 听说最近才由顾家刚归国的那位少东家接手, 而少东家本人至今还没在任何媒体前露过面；欢娱的老板林伯中也是难得的一道清流, 妻子早逝，多年来也从不见他与哪个男星女星有过分的牵扯瓜葛，是圈内出了名的女儿奴, 风评极好；唯有嘉悦的这位女老板蓝小蝶风格和前两家的老板大不相同，常年出现在各大八卦头条之上。
　　蓝小蝶年近四十，明星出身，现在早已不接戏，江湖传言她曾经当过某位地产大亨的小三，后来用极丰厚的分手费一手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嘉悦王朝，嘉悦创立后，她就时不时和旗下男明星有不清不楚的绯闻传出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可考，现在的绯闻也大多没很实的锤，到底是真是假也不好说，但蓝小蝶能从一个普通女明星混成一个大传媒公司的老板，手腕倒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不过这不妨碍舒柔对她观感不是太好。
　　手臂落空，蓝小蝶表面上也不见恼，笑盈盈看着段文曜道：“你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好歹是你老板，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
　　她一边说，目光一边悠悠在舒柔身上打了个转：“你新助理？小姑娘长得还可以嘛，要不要签来我公司当明星啊？”
　　她此刻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一样，让舒柔觉得很不自在。
　　正犯愁要怎么接话，视线中却忽然多了一片黑色。
　　男人穿着身笔挺的黑西装，高高大大一只，脊背宽厚，将她完完全全挡在了身后，也将蓝小蝶的打量目光从她身上尽数隔绝开来。
　　“我家助理胆子小，蓝总别逗她，况且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可心的助理，蓝总别乱挖我墙脚。”
　　舒柔看不见他表情，只听他声音沉沉，猜想他大约此刻也不会是什么开心模样。
　　隔了几秒，才听同样看不见表情的蓝小蝶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意思。”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舒柔心里莫名一阵不安。
　　直到段文曜转过身来，她才发觉蓝小蝶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远，那件浅蓝色礼服背后还另有玄机，大片大片白皙肌肤露裸在外，腰身不盈一握，从身后看上去，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直逼不惑之年的女人。
　　舒柔咬着下唇，仰起小脑袋看他。
　　男人蹙着眉，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尚未退去的……厌恶。
　　“你不和她走红毯没关系吧？”
　　毕竟这个女人虽然看上去不太讨喜，但好歹也是嘉悦的老板啊。
　　小姑娘就这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他，和第一次见他在网上被人骂时那样，软声软气，又傻不拉几地为他担忧。
　　可爱到……简直想抱进怀里揉一揉。
　　连带着刚才要应付蓝小蝶的烦躁都瞬间一空。
　　他唇角弯了弯，黑眸中漾出点笑意，在灯光之下显得闪耀耀的，像星子一样：“不用理她。”
　　舒柔：“……”
　　段文曜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眉梢又泛起点冷意：“以后见到她，尽量离远一点。”
　　舒柔怔了一瞬，无端又想起那天在剧组不小心偷听到的那段对话。
　　当年他一出道，就拿了金木影帝，三大娱乐公司任他挑选，他却挑中了其中实力最差，口碑也最差的嘉悦，现在演技奖项资源和资金都不缺，选择机会比以前只多不少，却仍留在嘉悦，既没换公司，也没有像其他明星一样独立出去开工作室。
　　蓝小蝶花边新闻不断，他自己又因为脾气不好而招惹了一大群黑粉，这几年，没少被人编派一些有的没的，半张照片没有，却也被传得有模有样。
　　依他的性格，和方才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厌恶，应该会对这些谣言很不堪忍受才对。
　　一直没走，莫非是他想查的事和嘉悦有关？
　　或者说，是和蓝小蝶有关？
　　额前忽然一痛，舒柔蓦地回过神来。
　　面前高大的男人挑眉看着她：“发什么呆呢？”
　　小助理：“……没，没什么。”
　　脸不禁又开始发烫，她向来也不是好奇心过重的人，怎么就老忍不住想要探究他的私事呢。
　　小姑娘白嫩嫩的爪子捂住额头，傻不拉几的样子。
　　段文曜不由又有点手痒，想起这是公众场合，到底还是忍住了。
　　思及方才的事情，他不由又低声嘱咐道：“真要是碰上了，也别怕她，想不理就不理，知道吗？”
　　舒柔：“……”
　　她实在有点摸不清他对嘉悦是个什么想法，疑惑地眨了眨杏眼：“……她不是你老板吗？”
　　这样真的没问题？
　　“是啊。”段文曜微角微扬，“所以天塌下来也有我在前面挡着啊。”
　　舒柔又怔了一怔。
　　不由想起他方才挡在自己面前时的背影，被记忆模糊了几分后，像是分外的宽厚，又无端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蓝小蝶已走至厅门口，回身时正好看见这幕——
　　高大的男人正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之意。
　　她脚步微微一顿，不由挑了挑眉。
　　*
　　段文曜并非真心实意来参加这个慈善晚宴，象征性地走完一整趟流程后，也就没有再多耽搁。
　　回程路上接到经纪人微信，说已经和肖承望导演敲定好了细节，剧本也发到了他邮箱，现在只等他过去签约，如果他这边没什么问题的话，肖导下周就想正式开机。
　　他这才想起，忘了和小助理说这件事。
　　下决定时，正大吃飞醋，一心只想把她拐得远远的，让别的野男人找不到她，也联系不到她，此刻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进了肖承望剧组之后，不止她那个相亲对象难联系她，她家里人也一样。
　　下周开机的话，她在家也就待不了几天了。
　　虽然纯依他私心的话，他恨不得明天就直接带她进组拍外景，让她像上两个月一样，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
　　但是……她大概会很失望吧。
　　“舒柔。”
　　小助理正托腮看着车窗外发呆，忽听见他低低叫她，忙侧过头，眨了眨眼睛。
　　段文曜犹豫几秒：“……我临时接了部新戏，大概下周就要进组。”
　　舒柔愣了一秒，点头应道：“好的。”
　　顿了顿，又问：“我用不用提前做什么准备呀？”
　　段文曜：“……”
　　这反应和他想得有点不大一样啊。
　　小姑娘脸上不见一点抱怨之色，反而一脸小认真的模样。
　　他不由失笑：“……这次可能要进组三四个月，会很多外景戏，到时候不一定能有手机信号，长假落空，你就一点都不失望？”
　　舒柔：“……”
　　为什么要失望？不过又要离家的失落倒是多少有一点点。
　　她眨了眨眼睛：“我拿了那么高的工资，没事可做会很心虚啊，我妈妈还催我问你有没有活可干呢。”
　　段文曜：“……”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蠢丫头？！
　　这圈子里拿了千万片酬也不见好好拍戏的演员比比皆是，他从来没见他们心虚过，这蠢丫头就拿这么几万块钱一个月，又才休息那么几天，不知道是心的哪门子的虚。
　　顿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在轻轻揉了揉她头发。
　　舒柔：“……”
　　强尼老师做的发型呢！
　　见男人笑得开心，她又歪着脑袋问：“那这几天要不要我去给你做饭呀？”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不生她气了……吧？
　　段文曜只觉一颗心像是莫名就软得一塌糊涂。
　　“……要啊，贺彪送的饭难吃死了。”
　　驾驶座无故躺枪的保镖：“……？？”
　　晚宴举办地离舒柔家不远，车子一路开到了小区楼下。
　　小助理手按住车门，微仰着脑袋看他：“你们要不要上去坐坐呀？”
　　段文曜怔了一瞬，黑眸幽深了几分，半晌才道：“不了，你帮我跟阿姨道个歉。”
　　舒柔点点头，直到下车后，才又突然反应过来——
　　一般不都是问好么，他道什么歉啊？
　　目送小姑娘进去以后，段文曜才垂头看了眼正在震动的手机，经纪人刚好发来一条微信。
　　【裴显：有件事，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第19章 十九点宠爱
　　段文曜家很大。
　　两层小复式, 黑白灰色调，楼下是厨房客厅, 楼上除了一个大洗手间，一个衣帽间，和一个家庭影院之外, 其他全部打通。
　　是的，连一间客房都没有, 整个风格就很“段文曜”本人了。
　　舒柔是直接过来做中饭的。
　　她家离他这儿有点距离，早饭某大龄问题儿童说自己对付一下就行, 不用想也知道，估计直接在床上对付过去了。
　　但他毕竟不是真“儿童”, 进组后大约又得过上起早贪黑的日子, 没几天懒觉可以睡了。
　　舒柔也就不愿意讨人嫌地跟他科普不吃早餐的坏处了。
　　她算着时间，差不多十一点才到，结果还是按了许久门铃, 才被放进去。
　　男人一身灰色棉质睡衣，高高大大一只站在门口，困蒙蒙地呆呆看了她好一会儿, 像一只忽然温顺下来的犬科动物。
　　犬科动物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 随手往地上一放, 然后毫无预兆地牵起了她的手。
　　小助理：“……？？？”
　　她直属上司什么时候解锁了一个耍流氓的新起床气症状了？
　　她脸还没来得及红透, 手指就被他裹着按在了门上指纹锁上，指腹间满是凉意，和覆在手背上那只温热宽大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男人声音掺杂了点困意, 低低哑哑的，又不耐烦地在她耳边响起。
　　“……录个指纹。”他说。
　　顿了顿，又抿了抿唇，有一点凶乎乎地补充道：“明天直接进来，不准吵醒我。”
　　说完就松了禁锢在她手上的力度。
　　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的小助理：“……”
　　他根本就还没完全睡醒吧？所以她刚刚都在胡思乱想误会些什么呀。
　　一套指纹录完，两个人各怀心思。
　　一个咬着唇直奔一眼就能望见的厨房，小脸绯红。
　　一个勾着唇折回楼上卧室，眼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
　　怕他饿，舒柔午饭选了几样快手菜。
　　鲈鱼洗好划刀加料放一边腌着，牛肉逆纹切成细丝，西兰花切小块，其他配菜切好盛放在一边。
　　段文曜换完衣服下来时，她已经速度飞快地完成了大部分前期处理工作。
　　小姑娘黑发齐齐整整扎在脑后，袖子挽至手肘处，露出半截不堪一折的细白手腕，此刻正在水龙头下仔细冲洗菠菜。
　　她穿了件米白长款宽松毛衣，小小一只站在流理台前，给整个房子增加了一小抹暖色调。
　　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柔软又美好。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姑娘忽然间转过头来，眉目温和，软着声音问道：“是不是饿了呀？桌上袋子里有吐司和水果，再等我十来分钟就好。”
　　段文曜：“……”
　　心头蓦地有一个从未有过的，以前从剧本中看到都可能会觉得肉麻兮兮的念头滑过——
　　他想，就是让他这么等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小姑娘杏眸中一片清澈，像是已经完全从之前那场“尴尬”中恢复过来。
　　段文曜垂在身侧的右手虚虚握了一下。
　　啧。
　　有点后悔。
　　应该再牵久一点的。
　　见他愣着不说话，舒柔也就只当他还处在初醒的蒙圈状态，转过身又自顾自忙活起来。
　　腌好的鲈鱼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鱼腹内外放葱姜，架锅摆盘蒸上，另外再起油锅开始炒菜。
　　段文曜没少吃她做的饭，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她炒菜，不知是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只觉得他家小助理随便一个翻勺的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等孜然牛肉、蒜蓉西兰花，以及最后一个波菜蛋花汤出锅，旁边锅里的鲈鱼也已经蒸好，去掉葱姜和盘里的汤汁，淋上蒸鱼豉油，鱼身上摆上切好的青红椒丝和姜蒜丝，热油泼上去，滋啦响声和香味几乎是同时传了过来。
　　这是杀青以来，段文曜吃过最舒心的一顿饭了。
　　今天下午全组拍摄都已经接近尾声的《无路可退》终于要官宣，晚些时候又还要给他做晚饭，舒柔就懒得来回折腾了，午饭是和他一起吃的，她食量不大，最后三菜一汤全让今天很给面子的直属上司解决掉了。
　　等小助理收拾好碗筷，又把半边鸡和配料放进砂锅煮开，改文火慢熬后，就差不多快到定好的官宣时间了。
　　在段文曜身边待了两个月，她现在多少也有一点点娱乐圈敏感度了。
　　随手刷了下围脖和论坛，小助理不由皱了皱眉：“大家都猜你是男主呢，曜哥你等会儿还是别看围脖了吧。”
　　肯定又要被黑的:)
　　段文曜正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玩游戏，角色短短几分钟内挂了好几次，闻言不由先弯了弯唇，然后心头才微微一动。
　　他睫毛低低垂下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对李勤这个角色……”
　　话未说完，门铃却忽然响了起来。
　　小助理颊边笑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我去开下门。”
　　段文曜：“……”
　　门外站的是几天未见的经纪人，小助理正想将他让进来，斜地里忽然伸来一只手，轻擦过她耳垂，砰的一下将门重重合上了。
　　小助理：“……？？？”
　　她仰起小脑袋，一脸蒙圈地看着他。
　　男人站得很近，很高大一只，手还按在门上，呈一个把她半圈在怀中的姿势，侵略感十足，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英气的眉皱着，目光直直盯着大门，像是没注意到刚刚不小心碰到她了。
　　她耳垂却止不住开始发烫。
　　舒柔咬了咬下唇，忽听他声音沉沉开口道：“这门铃大概坏了吧，怎么外面没人也乱响。”
　　舒柔：“？？？！！！”
　　她愣了一秒，才发现他这句话简直细思极恐。
　　小助理后背一凉，抬起白嫩嫩的爪子指了指门外，声音细细弱弱的：“那个……裴叔叔在外面的呀，曜哥你没看到吗？”
　　段文曜：“……”
　　这一副被吓到的小模样也太可爱了吧！
　　可想起昨晚经纪人那条短信，他不由又冷哼一声，凉凉接道：“是吗，我没看到啊。”
　　舒柔：“……”
　　也顾不得什么侵不侵略感了，她默默往男人身边蹭了两步。
　　鼻间瞬间满是他的气息，她莫名有点不自在起来。
　　手机这时却忽然响起，屏幕上刚巧就是裴叔叔三个大字。
　　她手一滑，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
　　里面传来裴显淡定的声音：“舒柔，给我开下门。”
　　小助理：“……”
　　大……大白天的，不可能真有鬼吧？
　　段文曜只是和经纪人闹脾气，哪舍得真吓着她，顿了几秒，只好改口道：“真是他啊，可能我刚才看错了吧。”
　　舒柔：“……”
　　终于被放进门的经纪人也不见恼，一脸我不跟你计较的大方模样。
　　倒是某位大龄儿童还皱着眉：“你怎么来了？”
　　舒柔：“……”
　　敢情是在和经纪人生气啊，刚刚反倒把她吓一跳。
　　她悄咪咪抬眸觑了男人一眼，不由有点气呼呼地鼓了鼓脸颊。
　　他怎么这么幼稚啊！
　　余光不经意瞥见她表情的段文曜：“……”
　　可爱，想捏脸。
　　……经纪人可真碍事！
　　不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的经纪人边往里走，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给你送《惊天》的签约合同。”
　　段文曜脚步微顿：“不是说等我过去签吗？”
　　裴显在沙发上坐下，文件夹往茶几上轻轻一扔：“今天上午直接送我办公室了，其他几方已经签好了，都快开机了，原定男主演陈忻临时受伤，片方这会儿能找来救场的，不是年纪不合适，就是水平太次，多拖一天都是大亏损，况且你还是肖导心目中的第一人选，估计是怕你后悔吧。”
　　段文曜不说话。
　　经纪人这才转过头，严肃道：“你平时怎么作，我都不管，但不能言而无信，何况片子还是你自己主动要接的，合同我看了没问题，过来签吧。”
　　段文曜：“……”
　　裴显皱眉：“……不就是有一场亲热戏吗？”
　　已经又乖巧在沙发上坐好的小助理听到此处不禁竖起了小耳朵，一双杏眼也睁得圆溜溜的。
　　经纪人还在继续说道：“在车上的时候我是想提醒你的，可是你一直打断，完全就没给我机会啊。”
　　当然他自己也一点小私心就是了。
　　《惊天》这个配置，加上背景深浅未知的女主演，在不缺排片的情况下，爆的可能性十分大。
　　当经纪人，总是盼着自家艺人好，他不想接，他不逼着，但他既然主动要接，他也不能拦着啊。
　　况且，他在车上的时候，确实是想提醒他来着，后来才稍微晚了那么一丢丢，等和肖承望谈妥之后，才给他发微信。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临场的时候，借位也好，替身也罢，总有办法的。”
　　视线就没完全离开过自己小助理的段文曜心念微微一动。
　　他昨晚接到经纪人微信，看到说有一场亲热戏的时候，确实是生气的。
　　当然更多气的是自己“妒”令智昏，没问清楚就说要接。
　　可现在看着小姑娘这呆愣愣的表情，觉得好像也不一定完全是件坏事情，反正也像经纪要说的那样，到时候真不想拍，总会有办法应付过去的。
　　他蹙起眉，一脸听经纪人念叨烦了的不耐模样，接过笔，唰唰几下把几份合同全签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裴显：“……你以为我很想看见你？”
　　……这小白眼狼也不怕自己把他给卖了，签合同前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一旁默默围观的小助理：“……”
　　经纪人接过合同，也不想跟自家这不讨喜的艺人在这儿相看两厌，他还有事儿要忙呢。
　　他站起身看着小助理：“舒柔你现在回去吗？”
　　小助理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男人就冷冷插嘴道：“她要给我做晚饭。”
　　“……”经纪人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再搭理他，跟小助理道了别，就转身出去了。
　　舒柔乖乖起身去送，回来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刚才忽略掉的一个问题，不由疑惑地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夭寿啦！
　　当红影帝竟然在家对自己的小助理耍牛氓！！
　　你们的好友痴汉&戏精段老师已上线。


第20章 二十点宠爱
　　小助理一脸不解地走回沙发边, 抬手指了指门：“曜哥你没给裴叔叔录指纹吗？”
　　堂堂经纪人按半天门铃，最后还被拒之门外。
　　想想就很惨了！
　　段文曜：“……”
　　戳在屏幕上的手指一抖, 角色第无次挂了。
　　这傻丫头，当他家门上的指纹锁是路边传单，谁来都给啊。
　　他经纪人只知道密码, 只是偶尔需要的时候用一下，一般他在家的情况下, 经纪人也不会主动自己开门进来。
　　除了他本人之外，她是唯一一个被赋予“自由进出”权利的人。
　　他顿了顿, 也不抬头，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瞎扯道：“以前有, 后来我嫌他烦, 就给删了。”
　　舒柔：“……”
　　这话她没法接。
　　她只好再次乖巧坐下。
　　“啊，对了！”她忽然想起来，经纪人进来前, 他正要问她话来着，“曜哥你刚刚是要问我什么？”
　　厨房里加了鲜香菇熬制的鸡汤隐隐已经有一点香味漫出来，在这大得略显空荡的房间四处弥散开来, 自住进来以后, 他还是头一回, 觉得这里有那么一点像久违得他都快忘了的“家”的味道, 气氛太温馨，他突然有点舍不得破坏。
　　段文曜唇角微掀：“……我忘了。”
　　小助理眨了眨眼：“……好吧。”
　　方才让经纪人这么一耽搁，《无路可退》官宣时间已经过了好一小会儿。
　　舒柔一戳开官博, 就看到了最新的那条置顶围脖。
　　“电影无路可退：黑白交战，步步惊心。特邀主演@段文曜，领衔主演@袁阅#电影无路可退#”
　　配图是段文曜和袁阅一左一右两张对称定妆照，段文曜一身警服，以手持枪对着右边，眼神坚毅，袁阅满身狼狈，以手持枪对着左边，神情挣扎。
　　置顶围脖下的热转第一赫然正是她家直属上司。
　　小助理：“？？？！！！”
　　他什么时候转发的，她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
　　她点开官博这条围脖下的评论区瞄了眼，前排往下好多好多条全被粉丝控了下来，一水儿的“期待”之类的正面词语。
　　舒柔悄咪咪松了小半口气。
　　她顺着热转，又戳开了段文曜那条转发。
　　相比起一般非粉丝不会刻意去关注的无路可退电影官博，段文曜围脖的“粉丝”成份就相当复杂了，有粉丝，有路好，还有好大一部分时刻关注着他的真爱黑。
　　和官博那条官宣围脖一样，他这条转发下面的前排热评几乎都被粉丝占据，只是多了一些蹭热度的营销号，再往下多滑几下，还是能看到许多其他的不同言论。
　　有针对电影或定妆照本身的：
　　“海报做的还是蛮有质感的呀。”
　　“现在的电影就没一部不卖腐的[再见][再见][再见]”
　　“这卡司我有兴趣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觉得这两人迷之有cp感，光对着这两张定妆照，我就已经脑补了一本完整的耽美小说了！”
　　“射/我什么的，啧啧啧，这电影定妆照看着就污一脸的感觉[doge]”
　　看到后面那两条的小助理：“……”
　　当然也少不了见缝插针来ky或挑事的黑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特邀主演啊，说穿了不就是个配角吗，你们影帝竟然都已经糊到去给袁阅做配的地步了吗？”
　　“袁阅一个主演竟然被配角给压番了，透明果然没人权，以及你们影帝果然社会啊社会，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jpg]”
　　“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个配角啊，那还不如躲在家里抠脚呢，起码还有保住影帝的咖位啊，心疼你们影帝一秒。”
　　“……”
　　舒柔鼓了鼓脸颊，一口气给评论底下所有帮忙还击的粉丝全点了个赞，这才气呼呼地退了出来。
　　段文曜没有工作室账号需要她管理，她就自己开了个小号随便玩玩，除了许蔷之外，几乎没人知道，可以很放心大胆地随便点赞。
　　退出那条围脖后，她顺手下拉着刷新了下主界面。
　　她小号里总共也没几个关注的主页瞬间跳出一条新围脖。
　　“导演许固：无路可退创作过程中，我曾几度向文曜咨询意见，项辰是他主动挑选的角色，也是这部电影中一个灵魂性人物，他诠释得非常精彩，袁阅也是个非常有天份的演员，他的李勤很让我惊喜，电影杀青在即，希望上映的时候，也能给你们带来惊喜。”
　　小助理杏眸蓦地睁大：“曜哥，你看见许导那条围脖了吗？”
　　沙发上的男人仍在垂头玩游戏，闻言淡淡应道：“嗯？什么围脖？拿过来我看看。”
　　舒柔乖乖起身挪过去两步，拿着手机递到他面前。
　　段文曜瞥了一下屏幕，眼神沉了沉，静默几秒，忽然抬了抬下巴：“我这盘游戏还要玩一会儿，你坐旁边吧，翻评论我看下。”
　　小助理：“……”
　　她就很怀疑，一心二用能玩好游戏么？
　　顿了顿，还是听话地在他旁边坐了下去，细长手指点开评论区，找了个合适角度，回头软声问他：“这样看得清么？”
　　男人黑沉沉的眸子眯了眯：“……再坐过来点吧。”
　　舒柔悄咪咪看了眼两人间的距离，再过去一些也完全不会挨到他，就又往旁边蹭过去一些些。
　　“行了么？”她又回过头去。
　　男人已经再次埋头游戏，闻言随意“嗯”了一声。
　　小助理：“……”
　　她转回头，自己开始看起了评论，不一会儿，就感觉旁边就有道视线看了过来，她也没太在意，只是滑屏的速度比刚刚慢了许多。
　　许导这条撑腰性质的围脖一发出来，最兴奋的莫过于段文曜的粉丝了。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导演爸爸这条围脖的意思是，无路可退的角色随便我们家影帝挑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围观我家黑嘲的大型打脸现场[doge]”
　　“……你们影帝在许导这儿的待遇跟亲儿子也没差多少了吧？”
　　舒柔看到最后一条时，不知为何，忽然心念微动。
　　演不演配角，会不会招黑，段文曜本人和作为经纪人的裴显明显都是一副没在怕懒得管的态度，没想到第一时间出来解释的，居然会是许固。
　　按那天她不经意偷听到的谈话内容，应该是段文曜欠许导人情，怎么反而许导在处处迁就他。
　　是纯粹出于一番惜才之心吗？
　　她不由回过头去看他，脸颊却差点碰上男人的指尖。
　　小助理眨了眨眼，蓦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又双叒叕开始探究起他的私事来了。
　　脸倏地一红。
　　她忙被抓包似的收回视线。
　　段文曜：“……”
　　小姑娘坐得有点近，有清浅好闻的馨香味在他鼻前胡乱萦绕，她手机上那些她故意放慢速度下拉的评论，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况且他叫她坐过来也根本不是为了看什么评论。
　　小姑娘圆润耳垂后面有一颗黑痣，很小很小一点，在她耳后那小片白皙皮肤衬托下，莫名晃眼，他看着看着，鬼使神差一般，就有点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戳一下。
　　然后她就突然回过头来了。
　　可是，他一个被抓包的都没心虚，她作为抓包的那个，怎么反倒一脸做了什么坏事的模样？
　　男人黑眸微眯。
　　正在忖度原因，却听她手中的手机忽然震了下，像是来了条新微信消息。
　　段文曜垂眸一望——
　　【杜怀：我后天有空，能再约你见一次面吗？】


第21章 二十一点宠爱
　　段文曜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手机上这条新微信看了几秒。
　　想都不用想, 也能猜到发信人是她那个相亲对象，他心头那个小醋瓶蓦地又是一翻。
　　头像空白, 语气死板。
　　一看就是个很无趣的男人。
　　长得……唔……也就勉强过得去吧。
　　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垂着小脑袋，细细白白的手指搭在手机屏幕上，轻咬着粉润的唇瓣发愣, 像是在犹豫该怎么回话。
　　小脸上有一小团可疑的小红晕，不知是因为刚才他偷袭未遂的那一出, 还是因为有个野男人发微信说想约她。
　　啧。
　　忽然就很不爽。
　　顿了几秒，他把心头那翻倒的醋瓶子扶稳, 先发制人地问道：“后天暂时没活动，你要去见他吗？”
　　他把“暂时”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当然, 这蠢丫头要是真敢去, 没活动随时就能变成有活动:)
　　舒柔正看着那条信息犯愁。
　　虽然是长辈安排的相亲，可毕竟她已经应了下来，昨天又是她突然临时放人鸽子, 按理说，确实是应该要跟他约着再见一次面的。
　　可心里头好像多了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闷闷的感觉。
　　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这时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好像比之前又更凑近了她几分, 方才说话时, 她似乎还能感觉到, 他温热的鼻息轻轻扑打在她有些敏感的耳廓上。
　　耳朵又是一阵发烫, 刚刚被微信打断的那点窥探他隐私的尴尬之意又一次浮了上来。
　　小助理莫名不敢回头看他。
　　段文曜却只当她在迟疑，不爽值瞬间又飙高了个好几十倍。
　　五脏六腑像是再次泡进了陈年老醋当中，好几秒才他又重新敛好情绪。
　　“……你要是想去见他, 就去吧，我饿一天也没关系的。”
　　小助理：“……”
　　男人声音压得有点低，听着像是有点可怜兮兮的。
　　舒柔终于忍不住回过头。
　　男人已经倚回沙发靠背上，黑眸低垂，薄唇抿着，明明是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模样，舒柔却无端觉得他此刻带着点丧丧的气压，像是被主人遗弃掉的一只大型犬科动物。
　　“我没说要去见他的呀。”
　　软声软气的一句话像是没经过大脑，就这么直接脱口而出了，小助理自己都不由怔了一瞬。
　　半晌才回过神。
　　他昨晚才说过贺彪送的饭难吃，她要是不过来给他做饭，依他那股吃饭偶尔要靠她哄的任性劲儿，估计真的有可能就饿上一天。
　　她有点苦恼地咬着唇。
　　给他做饭也是她工作内容之一，所以她后天是要忙工作的，应该抽不出空来，这样的话……唔……拒绝一下应该也不算太过分的……吧？
　　她转回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啊戳地开始打字，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男人正一脸坏事得逞般地弯着唇角笑。
　　【小舒老师：很抱歉，后天我有工作。】
　　这条消息发完，她心头莫名一松，刚才那点闷闷之意好像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那边没有立即回消息。
　　不知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却不打算回。
　　小助理顿了顿，又尽职尽责地转过头去：“还继续看评论吗？”
　　又开始玩游戏的男人淡淡“嗯”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经心问道：“你不是才刚毕业吗，怎么家里就开始安排你相亲了？”
　　小助理不防他会突然问这个，不禁又愣了愣。
　　见她不说话，男人放在ipad屏幕上的指尖微顿，抿了抿唇：“不方便说吗？我就是随便问问。”
　　……才怪:)
　　小助理咬着唇歪了歪脑袋：“……没有不方便的。”
　　就是和他这样聊自己相亲的事，莫名有点怪怪的羞耻感。
　　“男方一个长辈和我妈妈是朋友，说想要介绍我跟他见个面，也不太好推辞的。”
　　*
　　小助理回家以后，一派温馨的房子瞬间又再冷清下来。
　　段文曜皱了皱眉，在沙发上怔了半晌，才慢条斯理从沙发垫下翻出半天没碰过的手机，发了两条微信出去。
　　【段文曜：帮我查个人。】
　　【段文曜：名字叫杜怀，男，身高182左右，年纪大概二十三四，微信号是sfngj005】
　　微信号是刚小姑娘不小心戳中那个野男人头像时，他不经意间瞥到的。
　　消息一发完，他正想将手机丢一边时，提示音就传了过来。
　　【叫我第一名：和你要查的事有关？】
　　【段文曜：无关，勉强算是个情敌吧。】
　　【叫我第一名：情敌？你居然有妹纸了吗？？？】
　　段文曜淡淡瞥了眼手机，不打算理他。
　　对方不知是不是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很快又发了一条新消息过来。
　　【叫我第一名：是这样的，查别的事情本来是要额外收费的，不过看在你一个老处/男难得铁树开花的份上，爸爸今天破例给你免个单吧。】
　　段文曜：“……”
　　他看着手机屏幕，又皱了皱眉。
　　【段文曜：算了，不用查了。】
　　他私下查人，要让他家那觉得干拿工资不办事会很心虚的蠢丫头知道了，肯定要不赞同的。
　　反正都要进组了，到时候他把人牢牢看好，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就行了。
　　直到睡前，那边才又回了消息过来。
　　【叫我第一名：我去！不查你不早点说！！】
　　【叫我第一名：我刚已经顺手查了一波，警校高材生，市刑侦大队的新人，条件不错呀，不过家里有个哥哥，七年前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别说啊，我看了照片，你这情敌长得还真不错，一看就很有安全感啊，是小姑娘会喜欢的那款。】
　　段文曜：“……”
　　*
　　段文曜在家看了几天剧本，很快就到了进组的日期。
　　《惊天》也是华宸投资的。
　　电影讲的是一个继位不久、根基尚浅的纨绔小皇帝一时任性跑出宫去，名为微服私访，实为游山玩水，途中却不慎撞破了江南一桩贪污大案，小皇帝既惊且怒，却不料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他的信物早在游玩半途丢失，求助无门之下，只得一路逃亡，身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死去，最终只剩下一个女扮男装的暗卫拼死相护，直到最后，这仅剩的暗卫忽然将剑尖转向了他。
　　最先拍摄的是逃亡在外的外景戏。
　　拍摄地点山清水秀，风景怡人，住宿地点却不那么美妙了。
　　剧组占了相邻镇上新开的一家宾馆，胖乎乎的老板见了他们这一大群人，那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褶子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似的，然而这略有点惊悚的笑容根本半分也弥补不了他家那硬件设备太差的宾馆给众人所带来的心灵伤害。
　　好在设备差是差了点，看着还蛮新的，脏得也不算太完全。
　　要是没舒柔在，段文曜大概直接就睡房车了，这会儿却只好陪着自家小助理一起将就着住。
　　进组当天下午，他家那有点洁癖的小助理简直快要把他住的那间房子给掀了，所有床品用具一概换新，最后还指挥着贺彪拿着一个手持式的小高温消毒蒸汽机四处仔仔细细冲了一遍，才勉强皱着鼻子放过了人家宾馆里最好的房间之一。
　　冬季日短，怎么样都睡不够似的。
　　头一天旅途疲累，又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次日早上，一直到最后一个闹铃被摁掉后，舒柔还困蒙蒙地窝在暖乎乎的被子里躺了好一会儿，这才揉着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都是这种状况，另外那个嗜睡大龄儿童就更不用说。
　　电话打一个就被摁掉，再打就关机，小助理只好又拿着房卡亲自杀过去。
　　小镇条件简陋，宾馆里没什么普通套、总统套之类的，最好的房间也不过是一个略宽敞些的普通大床房。
　　舒柔敲了半天门也没见里面有响应。
　　她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大声用手机放歌，这地方隔音设备有多差，她昨晚是亲自体验过的。
　　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直接刷卡进去了。
　　男人睡相出乎意料地端正，黑发凌乱搭在额前，黑沉沉、略显凌厉的眸子紧闭着，似乎整个人都柔软了几分。
　　“曜哥？”她走到床边，试探着叫了他几声。
　　男人像是被惊扰到，英气的眉头皱了皱，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小助理：“……”
　　她也有点苦恼地皱起眉来，顿了顿，只得一脸无奈地又往床前多蹭了两步，伸出一根手指在被子戳了戳，被单是她买的，浅灰条纹天竺棉，软乎乎的，手感很舒服。
　　“曜哥，快开机了。”
　　啪叽一下，手被拍开了。
　　床上的男人微微转了半边脸过来，眉头皱得更厉害，眼睛却仍闭着，拍手的动作大约只是无意识做出来的。
　　小助理：“……”
　　她咬一牙，微微倾下来身，直接就着被子推了推他，男人超沉一只，完全推不动。
　　正迟疑着要不要直接掀被子，手腕却忽然被扣住，一股不轻不重的力度传过来，她尚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站立不稳地扑到了他身上。


第22章 二十二点宠爱
　　舒柔扑倒在他身上后的第一感觉是, 他胸膛可真硬。
　　她本来就是半倾着身子，他刚扯她的力度也不大, 软软的被子又缓冲了一部分力道，她还是觉得胸口有一点被硌得生疼的。
　　距离被拉得过分近，男人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就这么直直撞入眼眸, 她第二反应是，她直属上司确实是真的真的长得很好看。
　　此刻距他几乎是快要鼻尖相抵的超近距离, 男人五官却依旧挑不出什么瑕疵，唇形漂亮, 鼻梁高挺，眉粗而修长, 带着几分英气, 细细密密的睫毛又长又卷，比女孩子的还要好看些，双眼紧闭, 看不见那双略显凌厉的黑眸，整个人显得柔软又无害。
　　等这两个念头快速在脑中席卷而过之后，她从蒙圈状态中回过神来, 才慢半拍地察觉到现在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脸渐渐开始发烫, 心跳也扑通扑通乱了节奏。
　　手腕仍被他扣着, 不轻不重却又不容挣扎的力度，男人掌心温热，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不能动。
　　也不敢动。
　　上一刻还希望他快点醒过来, 免得开机仪式迟到，这一秒却希望他千万千万不要醒过来，不然就太尴尬了。
　　男人眼还闭着，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她扰了清梦，眉头又无意识地蹙了起来。
　　她正纠结要怎么从眼前的困局中解脱出来，扣在腕上的手忽然一松。
　　舒柔瞬间松了一大口气，正准备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腰间这时忽然又多了一丝温热的触感，隔着两层衣服，几不可察地传到皮肤上。
　　她整个人不由再次僵住。
　　不待她反应过来，下一秒，扣在腰间的手微微一用力，径直又将她扣回了他怀中，她措不及防又收势不及，双唇正好轻飘飘地擦过男人下巴。
　　舒柔简直要哭了。
　　男人抱着她在床上半转了个身，从仰躺变成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男人英俊的脸近在咫尺，修长的眉皱成一团，颜色偏浅的唇瓣微微张合，有浅浅的热息扑在她唇边，他双眼仍没睁开，声音揉杂着浓浓睡意，像是在无意识咕哝：“……唔，抱枕怎么突然变重了。”
　　小抱枕：“……”
　　男人说完就有些嫌弃似的松开了手，蹙着眉翻了个身，背朝她继续睡。
　　逃脱禁锢的小助理呆呆在床上躺了几秒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忙慌不拉几地迅速爬起身，小脸红得像是能滴血。
　　她视线不经间触及到不知何时掉落在床里侧的抱枕，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心跳早已经乱得没有章法，砰砰跳得又快又急。
　　她咬了咬唇，忽然抬手扯住盖在他身上的浅灰条纹被子边缘，一把掀了开来，然后重重推了他几下。
　　明明知他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做出来的动作都是无意识的，醒来后很大可能根本一点也不会记得，但是她莫名就是好气好气。
　　气到想咬他。
　　这念头才刚在脑子中打了个转，她蓦地又想起刚刚不小心亲到他下巴的事。
　　全身瞬间都烫了起来。
　　忍不住又气呼呼地推了他两下。
　　被她这么一折腾，床上的男人终于醒了，翻过身，黑沉沉的眸子半耷拉着看她，带着点惺忪睡意，整个人气压低低的。
　　小助理：“……”
　　她刚刚是不是推太重了？
　　隔了几秒，男人才坐了起来。
　　他抬眸看着她，皱眉，声音微哑：“过来。”
　　小助理反射性地乖乖听话走了过去。
　　“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他边说边抬手去碰她额头。
　　温热指尖才刚触及她皮肤，舒柔就猛地惊醒过来似的往后退。
　　男人大概是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不由整个人怔了一瞬，想给她试体温的手还尴尬地僵在半空中，隔了几秒才无力似地垂下来，他抿了抿唇，像在懊恼，又像是突然低落：“……对不起，我……算了……”
　　舒柔：“……”
　　心头微微颤了一下，一阵愧意随之涌了上来。
　　人家好心想帮她试试有没有发烧，她却一副如遇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想想就超伤人的。
　　她咬了咬唇，有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跟他说，他刚刚睡着时，意识模糊间把她当成了床上的抱枕给扯进了怀里，然后她还不小心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她一时消化不过来，所以反应才大了点？
　　……那只会比现在更尴尬。
　　迟疑间，却听他又再开口，声音低哑，语气淡漠，说出来的话却还带着几分关心之意：“你带了体温计，先回去自己量一下吧，病了就休息一天。”
　　小助理：“……”
　　更愧疚了。
　　QAQ。
　　*
　　上午的开机仪式一结束，就开始进入拍定妆照的流程。
　　《惊天》的导演肖承望是个眯缝眼的胖子，在圈内是出了名爱吹毛求疵的细节控，别人家的服化道只要做到精良就行，他家的服装，该做旧的绝不能新，该簇新的绝不能有一个褶子，该是脏兮兮的，就连哪块多脏一点，哪块少脏一点，也不能错了位置，力争每个细节都要合情合理，贴合角色人设。
　　化妆间是搭的厂棚，条件有限，两个主演共用一间，几个重要配角一间，剩下所有人在另外一间，小化妆间里，灯光打得亮堂堂的，不大的空间里摆了两三排戏服，显得有点逼仄。
　　几个副导演在外忙活，肖承望捧着杯热咖啡优哉游哉地进了化妆间。
　　和《无路可退》剧组情况类似，女主演秦宜去T市参加金木颁奖典礼，要晚上几天才能进组，主演化妆间里几个化妆老师暂时就在给身为男主演的段文曜一人忙活。
　　化妆老师们是肖导用惯了的固定团队，一见他进来，不由就想起了以往拍每部戏时，被处女座导演所支配的恐惧，正在给男主演描眉的、或整理头发的都差点没手抖。
　　果不其然，肖大导演一进来，就开始挑三拣四。
　　原本已经化得七七八八的妆，最后应他七改八改的要求，硬生生又拖了近半个小时，才完全化好。
　　倒是那位传闻中脾气很不好的段影帝一直沉默地坐着，任由她们折腾，虽然看着像是不大开心的样子，却也没有露出什么类于不耐的神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及有导演在场。
　　电影中，小皇帝赵景未及弱冠，比段文曜实际年龄要小上好几岁，经肖承望和化妆师这么几番调整之后，配上男人瞬间入戏的眼神，一朝得志家国在握的少年皇帝一那股眉梢飞扬的风发意气劲儿完全显露无遗。
　　折腾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肖导那杯早已见底的咖啡就已经失了效用，转去摄影间的路上，不停捂着嘴打哈欠。
　　舒柔正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他们的步伐，忽听前面一身古装戏服，背影有股说不出的倜傥之意的男人开口道：“肖导没睡好？”
　　肖承望哈欠连天：“开会开到五点才睡。”
　　女主角刚定下那个刚出道不久，就自带腥风血雨气场的小新人之后，作为最大投资商的华宸那边突然就加了资，男主演是演技咖，又自带流量，这么大一副好牌在手，虽然赢面很大，但他打起来压力也是挺大的。
　　“我也没睡好。”段文曜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好像做了个梦。”
　　肖导作为一个文化创作人，对任何大事小事坊间怪谈都有着浓厚兴趣，闻言扬着声调回道：“哦？是什么梦？”
　　“梦到我的抱枕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妖精。”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染上点笑意，“长得还挺好看的。”
　　身后迈着小短腿的抱枕精本精：“……”
　　脸腾得一下红了个通透。
　　这一听就是聊斋志异的香艳套路啊，肖承望下一部正想拍个东方志怪类的奇幻向电影，此刻不由更增了几分兴致，忙接道：“然后呢？”
　　他偏过头去，就看见旁边的男主演摸了摸鼻子，眉眼柔和，一脸无奈：“然后啊，她把我打了一顿。”
　　肖承望：“……？？？”
　　不带这么反套路的啊！
　　不过，不是被打了一顿么，他这男主演为什么笑得这么荡漾？
　　小抱枕精：“……”
　　她倏地顿住脚步，有些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都要怀疑早上那一出是男人故意为之了。
　　可是，处处细节不像不说，他根本没理由这么做啊。
　　早上被她躲开手后，男人半是惊愕半是伤心地低垂着眉眼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望。
　　然后她竟然还为了减轻一点点愧疚感去怀疑他居心不良。
　　小助理鼓着脸颊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
　　因为肖大导演在场，等段文曜拍完定妆照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上午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往回走的路上，舒柔终于有机会跟他独处一下。
　　早上她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整个人又还沉浸在被他又抱又揽的窘迫状态中，房间又不比之前的套间，她不好耽误他洗漱，就先回了自己房间，等他收拾好，她再过来时，贺彪已经早早到了。
　　男人此刻换回了自己那身黑色大长风衣，笔直的大长腿迈一步，有她两三步那样大，周身气压低低的，并不怎么搭理她。
　　她咬了咬唇，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他步伐：“曜哥。”
　　段文曜侧头淡淡瞥她一眼。
　　“……那个，早上我，刚好在想事，不是有意的。”她仰头，纤白的手指揪在一处，苍白无力地解释道。
　　男人低垂眼眸，静默数秒，声音低沉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
　　小助理：“……？？？”
　　所以，这是还在生气吧？
　　她那个理由好像确实没什么说服力的样子。
　　怔愣间，男人已经继续迈步往前走了，她回过神来，忙又追上去。
　　正想着再找个什么借口解释一下，迎面忽然走来一个女人，掐着把娇滴滴的嗓子叫道：“段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段老师就很过分。
　　想虐他。


第23章 二十三点宠爱
　　迎面走来的女人长相很是明艳, 舒柔看着微微觉得有点眼熟。
　　能在片场里自由走动的，一般不是工作人员, 就是演员，她会觉得眼熟也很正常。
　　现下已是深秋时节，眼看就要入冬, 这个女人低胸打底衫外面只穿了件绒绒的短外套，下面搭了一条黑色小短裙, 一大截光溜溜的大腿裸/露在外，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 在凉飕飕的寒风中，显得分外美丽“动”人。
　　有几个过路的男人眼神就在不停往她身上扫。
　　她这一声“段老师”叫得是既娇且嗲, 舒柔听在耳中都觉得自己骨头快要酥了大半边。
　　小助理不由悄咪咪仰起小脑袋去打量段老师本人, 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走在她前面的高大男人脚步未停，招呼没打，甚至连眼风都没往女人那边扫去一个, 径直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从那双白生生的大腿旁边走了过去。
　　她莫名就有点开心起来。
　　虽然是不太礼貌。
　　但他平常也不是这样的，片场的化妆老师、道具老师们跟他招呼，无论男女, 他还是会应一下的。
　　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被她惹得心情不好, 所以分外高冷了些。
　　被他彻底忽略掉的女人站在路旁, 脸色忽青忽白, 像是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这场来得过早的寒风的凛冽之处。
　　舒柔只匆匆瞥了她一眼，就忙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直到跟在段文曜后面进了房车，她仍然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男人懒散靠在沙发上, 眉峰蹙起，超不开心的样子。
　　愧疚感就这么“嗖”的一下，迅速又从心底漫上来，快要淹没她。
　　小助理慢吞吞往他身边蹭过去两步：“曜哥。”
　　男人黑眸微抬，没接话，只疑惑地朝她扬了扬眉。
　　舒柔咬了咬唇，犹疑几秒，终于抬起白嫩嫩的爪子，一脸英勇就义般握住男人搭在沙发上的手，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摁到自己额头上。
　　“我早上真的是在想事情，不是故意要躲开的。”
　　演了一早上戏的男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整个僵在沙发上。
　　小姑娘小小一只站在他面前，难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粉润的下唇被皓齿咬得泛白，双颊绯红一片，黑白分明的一双杏眸中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雾，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刚刚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已经带了点哭腔。
　　把人欺负成这样，段文曜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禽兽。
　　可比这更过分的是——
　　他还想对她做点更禽兽的事:)
　　掌心贴合的是小姑娘被风吹得微凉的额头，腕上握着的是她软而温热的手，一冷一热的两种触感，像两团温度不同的心火，在内心反复交战，冷一秒，又热一秒，周而复始。
　　他眸色渐深，喉结轻轻滚了滚。
　　面前的小姑娘却依然用那双干净澄澈的杏眼这样望着他，还带着点讨好的期盼。
　　段文曜忽然就这么泄下气来。
　　他拉下小姑娘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儿把那只磨人的爪子挣脱开，然后泄愤似的，不轻不重地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小姑娘杏眼微微睁大，抬手捂住脸，有点怨念地望了他一眼。
　　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软着声音试探着问道：“那曜哥你……不气了吧？”
　　段文曜：“……”
　　他直直看了面前这蠢丫头许久，然后低低笑出了声，黑眸中有柔软的笑意一点一点漾开。
　　“嗯，不气了。”
　　——再这样下去，他大概一辈子也舍不得真跟她生一回气。
　　“那中午想吃什么？”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小姑娘杏眸微亮，小小松了口气，颊边浅浅梨涡露出来。
　　可爱到让人想犯罪。
　　段文曜眼神又暗了暗：“想吃你……鲤鱼啊。”
　　小姑娘完全没注意到他语气和发音的变化，轻轻“啊”了一声，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来：“今天只送了鲫鱼过来，红烧一下，口感也不会差太多，行吗？”
　　旁边的小村子里是逢阴历带三五七的日子才有小市集卖菜，剧组都是开车去镇上一次性采购，她的菜，都是贺彪去拜托师傅帮忙带过来的，虽然已经算着给一部分辛苦费了，但是总归不像之前那样方便。
　　段文曜不由失笑。
　　他家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窍啊。
　　“……也行吧。”
　　——你这么可爱，说什么都行。
　　段文曜抱怀坐在沙发上，盯着小姑娘忙活的小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发了两条微信出去。
　　【段文曜：进度尽量再加快点吧。】
　　【段文曜：还是那句老话，你的安全为重。】
　　*
　　第二天，《惊天》正式开始拍摄。
　　女主演暂时还没进组，目前只能拍男主演单独的戏份，或是和其他配角的对手戏。
　　小皇帝赵景刚从那座压抑的宫墙之中逃脱出来，沉在水底的阴谋还未露端倪，于这时候的他而言，外面的天是蓝的，水是清的，空气是新鲜的，就连姑娘也比宫里那些重重教条训出来的死板宫妃要鲜活有趣得多。
　　因为一次教科书式的救美，英雄情结大大被满足了的小皇帝赵景迅速与那个被救的乡下小孤女陷入了“热恋”。
　　可惜，这“恋”来得快，去得也快，春风一度过后，娇滴滴的小美人也阻不住小皇帝想要继续出门浪的脚步，他继续循着教科书的套路，给小美人留下了一块小玉佩，许诺一定会回来接她后，就领着一干手下策马扬鞭直奔离此不远的江南而去了，临走前还颇为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整部电影中唯一一段明朗化的感情戏，也是小皇帝最后一段天真欢快的时光。
　　很快，他就在层出不穷的阴谋之中，在数次刀口逃生，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过程中，迅速地长成了一个合格而冷血的帝王，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里快速死掉，又有什么东西随即破土而生。
　　后期成长之后，和身为暗卫的女主角之间的感情一直是云遮雾绕暗涌四起，却直到最后也没有挑明，只是最终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才稍稍露了一点点痕迹。
　　今天上午要拍的，就是那场烂俗无比的英雄救美戏。
　　小孤女上山采药，半途中，头顶的树上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一抬头就与一条盘在树干上，正朝自己吐着红信子的毒蛇打了个照面。
　　毒蛇像在伺机而动，小孤女浑身冰凉，一人一蛇，就这么僵持着。
　　小皇帝就是在这个时候，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小孤女面前，一手将她扯进怀里，一手持剑将毒蛇从头至尾劈至两半。
　　当然，早在他耍帅之前，躲在暗处咬草叶子玩的暗卫小姐姐早已经用暗器解决掉了毒蛇。
　　《无路可退》是标准的男人戏，除了缉毒大队的一个女警小姐姐外，其他女性角色戏份全都少得可怜，所以，舒柔这还是头一回在现场看他演感情戏。
　　小助理鼓着脸颊，直直盯着场中那个身影。
　　她和是今天到了现场才知道，昨天那个美丽冻人的大长腿就是要演这小孤女的女演员，名叫宋思。
　　她直属上司之前知不知道，她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看他那气压直降皱眉冷脸的反应，估计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吧？
　　副导演粗着嗓子喊了声“Action”，片场瞬间安静下来。
　　已经换了戏服，穿好威亚衣的男人在威亚师傅的配合下直接从树上“飞”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好看。
　　她直属上司平时虽然爱睡懒觉，但还是有锻炼习惯的，属于那种标准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身材，拍动作戏非常得心应手，在拍《无路可退》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过了。
　　怔愣间，男人已经一把将扮演小孤女的宋思扯进了怀里。
　　……就像昨天早上抱她那样，只是人是站着的。
　　那边宋思不知是没揣摩对角色人设，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心思，一双大长腿紧接着就这么缠到了男人身上。
　　小助理：“……”
　　现场空气静了一瞬，肖承望盯着监视器直皱眉，副导演大吼着喊了声“卡”。
　　那个女人还磨蹭了几秒才下来。
　　肖导走过去，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离得有些远，她听不到说话的内容，也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不一会儿，这个镜头又再重拍。
　　舒柔又鼓了鼓脸颊，不知为何，忽然就有点不想看下去了。
　　今天他的戏安排得有些迟，舒柔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去做饭了，就交待了贺彪和阿丰看着点，她自己一边给许蔷发微信，一边慢吞吞地往山脚下的房车走去。
　　【小舒老师：蔷蔷你知道宋思么？】
　　【程太太：宋思？知道啊，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啊？】
　　【程太太：对了柔柔你快看我头像，我新老公是不是很帅？？？】
　　小助理：“……”
　　她戳开头像大图瞄了眼，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时下最流行的小鲜肉款，长得嘛……好像完全没有她直属上司好看啊，蔷蔷眼光变差了。
　　这个念头快速从脑中转过后，她突然又愣了一秒——
　　等等，她为什么要拿蔷蔷的新墙头和她直属上司比啊？
　　手机这时候又开始震动，打断了她原本就不如何明晰的思路。
　　【程太太：宋思啊，前流量小花，人嘛……说好听点叫情商低，说得不好听点，叫又蠢又毒，据传曾经有个金主，所以之前资源还一直不错，但是去年拍疑云的时候，她习惯性脑抽亲自下场在围脖撕华宸那个小新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不说我都快想不起有这个人了。】
　　【程太太：怎么？她在你们剧组吗？你离她远点啊！！！】
　　舒柔看着这两条微信消息，不由眨了眨眼睛。
　　蔷蔷说的华宸那个小新人，好像就是暂时还没有进组女主演秦宜吧？
　　她正打算回个信息，突然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更啦，转圈圈。
　　本来教科书式英雄救美应该是美人被调戏，但作者只喜欢看调戏不成，反被娇滴滴小美人反杀的戏码，不喜欢看小美人被欺负的戏码，所以任性地改掉了！
　　ps：秦宜是隔壁的女主，宋思是隔壁的炮灰，两个都是助攻。


第24章 二十四点宠爱
　　电话才刚一接通, 那头的男人就劈头盖脸来了一句：“你人呢？”
　　声音微沉，语气也听着凶凶的。
　　小助理莫名有点委屈, 顿了顿，才闷着声音回道：“回房车给你做饭呀。”
　　电话彼端静默几秒，语气明显缓下来：“饭等会儿再做, 先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舒柔：“……”
　　这种天气, 又是大中午的，怎么突然要洗什么澡？
　　除非是刚刚那场英雄救美戏一直不顺, 拍了又拍，才会热得出汗到想洗澡的地步吧。
　　她刚刚走前, 就已经抱了两次了。
　　哦, 对了。
　　进组之前，好像还听裴叔叔跟他说过男主演是有一场亲热戏的，这场戏肯定不是和感情戏都没挑明的暗卫小姐姐拍, 那应该也是和这个大长腿演的小孤女了。
　　胸口像是突然被塞了一小团棉絮似的，有点闷，又不太明显, 她轻轻“哦”了一声, 不说话了。
　　那边像是有人在叫他, 电话很快被挂断。
　　约莫半个小时后, 段文曜才终于回了房车。
　　他戏服还没换，头套不知怎么取掉了，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短发洇得湿润，凌乱搭在渗着细细密密汗珠子的额前，整个人散发着腾腾热气，脸色沉沉的，高高大大一只逼近她，黑眸低垂，眼中情绪看不分明。
　　顿了顿，他忽然抬起手掐住她一边脸颊，力度比往常要重上两分。
　　小助理：“……”
　　她愣了一秒，然后杏眼睁得圆圆的，皱着鼻子仰头看他，声音因为脸被幼稚上司掐住而显得含糊又软糯。
　　“……你干嘛呀？”
　　段文曜：“……”
　　现在广电严打，就算有所谓的“亲热戏”，应该也只是点到即止，不然肯定过不了审。
　　但不管是不是点到为止，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拍，挨打捱冻上山下水都好说，唯独这个不行，要不是一开始和裴显没沟通清楚，不知道有这么一场戏，不然他肯定接都不会接。
　　正是因为有这个打算，所以进组之前一直也没去管演这小孤女的演员到底是谁，反正不过就几个镜头的事，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就是抱一下，忍一忍就过了。
　　但他没想到，肖承望居然不知从哪儿弄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奇葩出来。
　　刚刚拍摄的时候，他忍着秒秒钟想把那个往他身上蹭的奇葩推开的冲动，一是为了那点仅存不多的职业素养，二则是想看看他家这蠢丫头看见之后，会不会有一丁点儿哪怕是类似吃醋的反应也好。
　　哪知一转眼的功夫，这小没良心的就不见人影了。
　　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她回来给他做饭了，真是又好气，又无奈。
　　段文曜不由瞪了她一眼，有点不舍地松开手，转身大步进了洗手间。
　　进圈这几年，也不是完全没演过带点亲密接触的感情戏，可拍完后有这种全身不适的感觉，却还是头一回，再不洗澡，他简直都要反胃了，要不是这套戏服不是他的，他都想直接扔了算了。
　　捂着被掐痛的脸颊的小助理：“……”
　　*
　　下午一回到片场没多久，舒柔就知道上午她走后所发生的事情了。
　　宋思毕竟是前流量小花，在公司给她包装的人设彻底崩掉之前，还是大火过一阵的，即便现在糊了掉队了，但知名度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勾引男主角这种事情，很快就成了剧组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她借戏往人身上蹭的动作还算隐晦，可剧组这群人哪个不是人精。
　　况且，就算人眼一时没注意到，还有高清的镜头记录着呢。
　　据说第二次拍摄时，副导演一喊“卡”，一脸菜色的男主演一把推开她后，就直奔监视器前的肖导而去，之后两个人站得远远的，进行了一场内容不为人知的、“亲切友好”的会谈。
　　小助理听完八卦后，先是蒙圈了许久，然后又恍然大悟——
　　难怪她直属上司一下了戏就气乎乎闹着要洗澡！
　　也不知是不是和肖导的会谈起了作用，当天下午的戏份，宋思就显得正常多了。
　　舒柔原以为宋思真的就此收敛，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她。
　　像宋思这种没几个镜头的小配角，一般情况下，只能配合着主角戏份进度来拍，有戏就上，没戏的时候，人也得在片场随时待命。
　　次日上午，舒柔准备回房车做饭的时候，半路就被一身戏服的宋思给拦了下来。
　　“喂！”宋思抬着下巴，一脸趾高气昂地看着她，“段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小助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不要脸到这般直白地步的女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愣神间，忽听后面有人“噗嗤”笑了一声。
　　“段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啊，他肯定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舒柔回过头，就看见斜后方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正说话的是站在最左侧的一个圆脸姑娘，她话未说完，站在她旁边那个墨镜遮了大半张脸的姑娘就低声喝止道：“表姐。”
　　圆脸姑娘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脸上却仍带着十足的嘲讽之前。
　　另外那个姑娘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月牙眼含笑带弯，一看就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舒柔站在一旁默默眨了眨眼，轻易就认出了她来——
　　刚一次性拿完金木奖最佳女配和最佳新人后，又在围脖大大方方宣布了恋情，事情爱情双丰收的那位华宸小新人秦宜。
　　女主演终于进组了啊。
　　秦宜往前走了两步，脸带笑意地看着宋思，语调十分轻柔：“好久不见了啊宋思，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秦宜身后那个圆脸姑娘，也就是她的表姐兼助理孙诺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切开黑的丫头。”
　　她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在场的，包括宋思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助理：“……”
　　昨天她问起宋思，后来许蔷就给她挖了几个坟贴出来，她昨晚睡前围观了一下，去年江余导演的电影《疑云》开拍，当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新人的秦宜直接空降女二，饰演女三的宋思疑似因为被压番心有不服，开拍当天就亲自在围脖下场爆料说剧组“新人”不懂事，还说秦宜经纪人是“不知名大妈”。
　　结果后来被曝出“不知名大妈”其实是家喻户晓的歌坛天后张含阳的经纪人，当年也是圈内著名的金牌经纪人，只是年纪渐大，便随着张含阳一起半隐退江湖，不太出来活动了。
　　借着宋思主动送上门来的热度，还是新人的秦宜“一战成名”，紧接着，人设大崩的宋思从《疑云》剧组退出，自那之后，资源便是一落千丈，很快就掉出了小花圈第一梯队。
　　时隔一年再见面，当年演女二的小新人已经是一线大导的女主，而当年只是被压番就心有不忿的流量小花现在却成了一个连番位都排不上号的小配角，待遇已然是天壤之别，过得好与不好，一望可知。
　　……确实是个切开黑没错。
　　宋思脸色一阵青白，神色怨毒地瞪了秦宜一眼，也不再继续打听段老师喜好问题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秦宜不太介意的样子，她转过头，看向刚才被宋思“欺负”的那个小姑娘。
　　小小一只，杏眸干净澄澈，长得……有点可爱啊。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秦老师。”
　　秦宜弯了弯眼睛：“你也是剧组的演员吗？”
　　是的话，就打听一下，然后挖个墙角，签去华宸陪她玩。
　　眼前这姑娘笑起来太好看了，和《惊天》女主角那个酷酷的暗卫小姐姐形象完全一点都不像的呀。
　　舒柔摇了摇头：“我是段文曜的助理。”
　　秦宜：“……好吧。”
　　小助理：“……”
　　为什么感觉她有点失望的样子？
　　*
　　小助理很快就发现，自打女主演秦宜一进组后，宋思就再没有心思来打她家直属上司的主意了。
　　每天不拍戏的时候，她就暗搓搓站在一边，用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奇怪眼神盯着秦宜看。
　　舒柔每次看见她都想绕道走。
　　被每天这样盯着的秦宜本人却不见有什么大反应，除了第一天“友好”地和宋思打了个招呼之外，之后就再没理过她，见到了也只当她是看不见的空气。
　　小助理默默围观了两天，觉得完全看不出这个女主演哪里像是许蔷口中说的那个“拳打小花脚踢影后”，分分钟能让人滚出剧组的背景深厚爱搞事情人设，平时对剧组工作人员的态度也很平易近人，还不如她直属上司来得高冷呢。
　　反观宋思这些日子的为人处事，倒是有一点贴合许蔷所说的“又蠢又毒”的那个人设。
　　舒柔没想到的是，这位前流量小花完全不止是“有一点”贴合这个人设。
　　她更没想到的是，宋思和女主演小姐姐的恩怨最终会以一个奇怪的方式牵扯到她身上来。


第25章 二十五点宠爱
　　段文曜这两天很有些危机感。
　　他冷眼看着, 觉得他们剧组那位女主演似乎对他家那蠢丫头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关键是, 他那小助理似乎对女主演也挺有好感的。
　　女主演这才进组两三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听那蠢丫头夸秦宜演技好了。
　　小姑娘杏眸亮晶晶的，像耀眼的星子一样, 仰着小脑袋看他，然后当着他的面, 语气真诚地夸别的人演技很棒。
　　想、想、就、很、气！！！
　　——哪怕这个人是个女的。
　　外头那个性别为男的相亲对象还没解决，剧组里面又多了个跟他抢刷好感度的女人, 真是外忧未决，内患又起。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他家这丫头还有男女通吃的本事呢, 真想把她叠巴叠巴揣兜里, 谁也不给见！
　　就比如现在吧，他刚拍完一场戏，要换了是往常, 小助理早迈着小短腿迎过来送水递毛巾了，这会儿却正和女主演勾肩搭背，眉眼弯弯地聊着天, 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样子。
　　女主演还没换下戏服, 仍是戏里的男装打扮, 头发高高挽成髻, 一身黑衣劲装，人又比小姑娘高出大半个头，远远望过去, 就像是小姑娘正被个男人揽在怀里似的。
　　吃醋吧，说不过去。
　　不吃醋吧，又很窝火。
　　他杵着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小姑娘还是没有看见他，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去。
　　等快走到近前，她才总算注意到他。
　　不知两个人在聊什么，小姑娘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都笑了出来，又甜又可爱的模样，看到他有一瞬的懊恼，大概终于想起自己今天有点不尽责了，忙几步蹭过来，讨好式的用白嫩嫩的爪子环着水杯往他面前递。
　　他刚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就见女主演秦宜也跟着走了过来。
　　段文曜：“……”
　　他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语气生硬地找了个话题：“晚上吃什么？”
　　小助理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接话，那边秦宜就突然插嘴道：“吃饺子行吗？我男朋友晚点来探班，我打算请个客，不知道段老师赏不赏脸？”
　　段文曜：“……”
　　气都气饱了，并不是很想赏这个脸。
　　小助理见他脸色臭臭的，忙又蹭过去两步，悄咪咪在后面晃了晃他戏服袖子。
　　哄小孩似的。
　　段文曜：“……”
　　忍住想将那只搞事情的爪子一把抓手里的冲动，他面无表情回道：“……那就先谢谢了。”
　　然后他就耳尖地听见自家小助理小小地松了口气。
　　段文曜：“……”
　　……他都有点怀疑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了。
　　*
　　女主演男朋友姓顾，身材样貌俱是一流，不知是因为远到是客，还是看在背景深浅不知的女主演面子上，肖承望和监制对他的态度颇为客气。
　　秦宜说是请吃饺子，但席上当然不可能只有饺子。
　　剧组窝在穷山沟里，连个外卖也叫不到，除了几个主创有条件自己开小灶之外，大多数人都只能将就着吃剧组的盒饭，虽然投资商财大气粗，伙食并不算太差，但到底是大锅饭，好吃程度非常有限。
　　这位顾先生是直接带着厨师来探班的，最后上桌的菜色简直堪比满汉全席。
　　然而段文曜仍然很气——
　　对面女主演和男朋友正当众虐狗，旁边自家那小姑娘正捧着个小碗，一边竖着耳朵听大家聊天，一边埋头吃得正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小松鼠。
　　完全不像平时一样，会将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最气的还是自己。
　　明明心里气到想扣她年终奖金，却还是忍不住手贱帮那手短的蠢丫头捞了几个芹菜饺子。
　　小姑娘终于转过头来看他，杏眼眨呀眨的：“曜哥你不喜欢吃芹菜的吗？”
　　段文曜：“……………………”
　　……她还能更不开窍一点吗？
　　他闭了闭眼，语气沉沉：“是啊，芹菜难吃死了。”
　　舒柔：“……白菜的呢？”
　　段文曜沉着脸：“都难吃。”
　　小姑娘忽然凑过来一点，绵绵软软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那你先将就着吃点垫垫肚子，我等会儿回去给你煮面吃好不好呀？”
　　段文曜：“……”
　　他窝了一天的火，就这么“砰”的一下，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得一干二净。
　　……他家这小姑娘属灭火器的吧。
　　*
　　事情是第二天早上发生的。
　　段文曜上午的戏份排得比秦宜迟一些，等他们到片场的时候，警笛声已经呜呜飘远了。
　　片场内，上至导演，下至工作人员，表情各一，有凝重的，有惊讶的，一看就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样。
　　随口一问，才知道那位前流量小花宋思小姐昨晚竟然试图“买通”威亚师，让他在秦宜上威亚的时候做点手脚，然而威亚师是个聪明人，晚上便宜占完了，白天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舒柔这几天和秦宜熟了很多，对她和宋思那点旧怨也更清楚了一些。
　　其实用上“怨”字都算不妥当，那顶多是一场宋思主动挑起的小摩擦，后来她从《疑云》剧组退出，是因为拍戏不认真，资源一落千丈则因为被金主放弃，和秦宜并没有太大关系。
　　可从威亚上摔落下来，结果必定是非死即伤。
　　宋思有之前积累的人气打底，就算没有金主加持，想东山再起未必会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之所以混到今天这种地步，完全是她自己一步一步作出来的。
　　有些人走惯了捷径，就不愿意再走费心费力的正途。
　　舒柔二十来年的人生一直还算顺遂，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不顺就是爸爸年纪轻轻意外殉职，可害她爸爸的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途，是和听过的、看过的故事里的形形色/色凶手能对得上号的种类。
　　她很难想像，身边认识的人，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怀揣这样大的恶意。
　　她一直以为宋思对秦宜的讨厌大概就是时时恨不得想冲上去打一巴掌的那种程度，没想到她却是差一点想要秦宜的命。
　　——尽管后来秦宜跟她解释了宋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蠢”的原因其实是多过于“毒”的原因。
　　但当下，她听完之后，还是手脚一阵发凉。
　　正出神，垂落在侧的右手忽然被握住。
　　男人掌心温热干燥，极轻地握了一下，很快又放开，头顶响起的声音低低的——
　　“别怕。”
　　*
　　片场一整天都是乱糟糟的。
　　虽然仍然按通告表照常开工，但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总免不了人心涣散，一会儿这边出点差错，一会儿那边有点问题。
　　就连导演肖承望本人都有点不在状态。
　　女主演那位人形制冷机男朋友临走前也不知跟他谈了些什么，反正在那之后，肖大导演就愁一阵笑一阵，有点癫狂似的地拍了大半天的戏。
　　片场发生的事情很快被曝光在网络上。
　　前流量小花暗害新晋流量小花不成，最终被请去警局喝茶这种新闻简直是圈中十年难得一见的年度大戏，几个相关的话题都先后上热搜前十，网上热议如潮，吃瓜路纷纷戏说法制队又添一名重要成员，还请出轨队今年多多加油。
　　今天的戏份都在山下拍，难得网络信号不错，又是和朋友有关的事情，舒柔等段文曜下戏的时候，就登上围脖去贡献了好几个友情赞。
　　转去秦宜表姐孙诺安利的花生论坛围观的时候，小助理就看见首页飘着一个说觉得宋思可惜的热帖，她没忍住点进去瞄了一眼，前排果然都是一片骂，但到了一百多楼以后，就彻底歪到了另外的话题——
　　“105L：我可能三观不正，我至今都觉得当年的范子宁才是真的可惜。”
　　“111L：我来坐等105L被骂。”
　　“123L：@105L，知道你三观不正了，快滚吧:)”
　　“135L：嘉悦比较可惜吧，范子宁之后，嘉悦就再没出过什么有大成就的女星了。”
　　“147L：可惜+1，我超吃她的颜，超有风情的，跟她一比，现在这些女星一个个都像是木头美人。”
　　“210L：范子宁磕药磕嗨了自己摔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在那之前，她抽烟喝酒被拍到过不止一次两次，私生活乱的一比，当年整个娱乐圈所有女星绯闻加起来怕也不如她一个人多吧。”
　　“221L：讲道理，我虽然看不惯范子宁，但她那些绯闻没一个有实锤好吗？”
　　“235L：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LZ有这闲功夫去可惜一个瘾君子，怎么不去可惜一下每年牺牲的那些缉毒警察呢:)”
　　“247L：科科，范影后粉多就是不一样啊，欢娱那几个被爆吸毒的糊咖怎么就从来没人觉得可惜过。”
　　“265L：其他那些被爆吸毒的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但范子宁当年身材和皮肤状态真是好到爆，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瘾君子啊，又正是事业巅峰期，突然说死就死了，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事细想一下其实还挺诡异的吗？”
　　“268L：反正不管怎么样，范子宁都比标题要可惜一点，起码她是祸害自己，标题这位是去主动祸害别人了，LZ明明才是真真正正的三观不正吧。”
　　“……”
　　小助理正埋头看得认真，头发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来，视线一触及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时，不知为何，突然就心虚起来，欲盖弥彰似的把手机往怀里缩了缩。
　　段文曜：“……”
　　他黑眸微眯，直直盯着她看。
　　小姑娘顿时更心虚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机往兜里一收：“曜……曜哥你喝水吗？”
　　段文曜：“……”
　　躲着不让他看手机内容的情况，这还是头一回。
　　他垂眸看着脸颊忽然可疑地红了起来的小姑娘，一个不太妙的猜想慢慢在心头浮了上来——
　　她刚刚难道是在和那个相亲对象聊天？
　　段文曜黑眸微微沉了一瞬，正想试探一下，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达成=w=
　　上章说的好事就已经很好猜了呀。


第26章 二十六点宠爱
　　等段文曜走远后, 舒柔小心脏还在不停地扑通狂跳。
　　脑袋晕晕胀胀的，像被塞进了一团乱絮, 无数念头在迷雾里面打转，找不到一个正确出口。
　　范子宁当年果然签的是嘉悦。
　　所以，他弃华宸和欢悦而择嘉悦是因为范子宁？或者说, 他想查的事确实是和范子宁有关？难道他也像那个网友一样，觉得范子宁之死存在疑点？
　　如果是的话, 他和范子宁又是什么关系？
　　范子宁七年前坠楼而亡，死时才二十五岁, 也就是说只比他大五岁，他家庭背景虽没对外透露过, 但之前接受采访时, 曾提过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两个人明面上唯一的交集只有当年许固导演的朋友所执导的那部《双刃》，范子宁演双女主之一，当时仅十八岁的他客串的是另一个女主角的初恋男友。
　　而他正式进圈拍许导那部《困兽》的时间, 算一算，好像也正是范子宁去世的那年。
　　还有——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她自己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对他的私事起探究之心？
　　小助理愁得小脸皱成一团, 半晌, 低低“啊”了两声, 将脑袋整个埋在了腿上。
　　*
　　肖承望今天心情很是复杂。
　　当导演的, 除非像许固那个二愣子一样，甘愿一沉寂就是十数年，不然哪怕是混到他如今这个地位, 偶尔免不了还是要向资本低个头。
　　《惊天》这片子，除了华宸之外，大大小小还有几个其他的投资商，宋思就是其中一方安插进来的，几个重要角色的选角权，他确实是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上的，可这种加起来总共也没几个镜头的小配角，投资商想塞个人过来，他也没迂腐到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
　　谁知道这一给，就差点没给出大问题来。
　　女主演是他通过试镜亲自定下来的，小姑娘甫一出道，就有半退隐的歌坛天后和金牌经纪人保驾护航，有背景之说，定然不是空谈。
　　但人家小姑娘演技没话说，态度也相当端正，有背景反而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这位女主演不是普通的“有背景”而已。
　　大方公布恋情后，男朋友往剧组一带，嘿，居然是华宸那位鲜少露面的太子爷，投资商女朋友这个名号还没消化完全，今天上午事发后，又被面沉如水的顾少爷当面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女主演本人还是手握全国一半以上院线的嘉乐集团大小姐，沈墨林和已经去世的影后秦青的亲闺女。
　　这么一个“太子女”差点儿在他剧组，因为他接收的一个女演员，出了事——好在只是“差点儿”，不然他自刎谢罪估计都不足以平息那几位的怒气。
　　宋思一被带走，小孤女的演员就空缺了下来，可他一朝被蛇咬，这会儿所有的井绳都不敢挑了，生怕再选出个美女蛇出来，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直到刚才，他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出了名任性的、一直跟他说不会拍那场亲热戏的男主演，在揉他家那小助理的头发玩，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之意。
　　他一瞬之间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啊！
　　反正那小孤女总共加起来也没几句台词，唯一的要求就是长得要清纯好看，眼神要清澈动人——从这两点上来看，段文曜那小助理比宋思还要更符合人设。
　　不会演戏算什么，就那么几个镜头而已，花瓶他也能教出三分演技来，更何况，这不是还有男主演亲自带吗？
　　最重要的是，那小助理和女主演关系也好得很呀。
　　简直是一箭双雕。
　　只要沈墨林唯一这么个亲闺女能安然无恙地拍完他这部片子，到时候排片不愁，不就等于票房在手了吗？
　　*
　　段文曜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肖大导演正捧着自己那张小胖脸，笑出了一脸小褶子。
　　就很辣眼睛！
　　心情很暴躁的段影帝差点没转身又走出去。
　　然而肖导早听见动静了，眯着那双本来就争不大开的眯眯眼，一脸慈祥的姨母笑：“文曜啊。”
　　段文曜：“……”
　　更想走了。
　　外面那蠢丫头不知是不是还在跟野男人发信息，他哪有什么心情和肖导谈人生谈理想谈电影情怀啊，他找他基本没别的什么事，不就是又想说服他拍那场亲热戏吗？
　　肖承望拍了拍旁边的凳子：“来，坐，我跟你商量件事。”
　　段文曜沉着脸，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肖承望也了解一点他脾气，平时拍戏的时候各种省心，一下了戏就各种不省心，他这些天也有点习惯了。
　　当导演的嘛，自然作品摆在第一位，拍戏的时候省心就行，戏外再不省心，反正也有他经纪人和助理去愁，只要不像宋思一样作大死，一般也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
　　——只除了不愿意拍那场亲热戏。
　　但现在嘛……
　　他眼睛不由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那场亲热戏……”
　　段文曜蹙起眉：“……肖导，您别劝了，我不会拍的。”
　　肖承望挑了挑眉：“如果小孤女的角色让你家那小助理来演呢，你还是不愿意拍吗？”
　　“不拍。”段文曜习惯性拒绝以后，突然一愣，“等等，肖导您刚刚说什么？”
　　肖承望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有戏，笑道：“宋思被带走，小孤女这个角色的演员就空缺了出来，肯定要找其他人补上，我个人觉得你那个助理外形气质都还挺贴合这个人设的，虽然不会演戏，但是和你有默契啊，教一教，拍几个镜头的感情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看如何？”
　　他这个提议太过突然，也太过始料未及，段文曜足足怔了许久，面上表情仍没多大变化，唯有那双黑眸却是一点一点漾满了笑意：“……谁要和那个蠢丫头拍感情戏啊。”
　　肖承望习惯了男主演戏外一张冷脸，被他这乍然一笑晃得眼晴几乎都要花了，他在心里暗暗算了算这些天苦口婆心劝他拍那场亲热戏时，所被拒绝的次数，顿了几秒，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段文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个小短章，会比较晚更=w=
　　隔壁的炮灰宋思小姐终于完成助攻领便当走人了，秦小宜还有一两个任务，戏份不会太多。
　　之前用取名软件取公司名的时候，忘了秦宜家公司叫嘉乐了，你们只要记得这本男主公司叫嘉悦就行，嘉乐并不重要。


第27章 二十七点宠爱
　　导演助理找过来的时候, 舒柔还坐在凳子上埋头装鸵鸟，听见说肖承望要见她, 不由眨着双杏眼愣了几秒。
　　走过去的一路上，小助理都在想肖导为什么想见她，想来想去, 只猜到一种可能性——
　　难道她家那个幼稚上司又惹出个什么麻烦来了？
　　到了总控室，见肖承望导演一脸忧色, 舒柔心里不由轻轻“咯噔”响了一声。
　　她有点紧张地抿了抿唇：“肖导。”
　　肖承望指了指桌子对面的靠椅，招呼她道：“舒柔是吧？先坐下。”
　　小助理乖乖坐下, 纤长手指揪成一团，轻声问道：“不知肖导找我有什么事？”
　　肖承望：“……”
　　这……看着也太乖巧了点吧？
　　男主演家这小助理, 他没少在片场见过, 但基本没打过交道，乍一接触，好像突然就有点明白那个任性惯了的男主演, 以及嘉乐那位大小姐为什么都对她另眼相看了。
　　段文曜说他不想左右自家小助理的选择，所以演小孤女这个提议得由他自己来跟舒柔说，她愿意演就演, 不愿意的话, 就请他再另外找个别的演员。
　　他嘴上应得好好的, 其实心里早准备好了一大通忽悠人的话。
　　可见了真人这一刻, 对着小姑娘这双清澈的大眼睛，他忽然又稍微改了一点主意——
　　不多，也就一点而已。
　　他压下心里那少许的、不太明显的愧意, 屈着指节敲敲桌面，认真道：“……我想求你帮我个忙。”
　　小助理：“？？？！！！”
　　这是什么情况？
　　肖承望一个有名的大导演能需要她帮什么忙啊，还用上了“求”这种字眼？
　　舒柔怔了一秒，忙道：“您别这么说，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您尽管吩咐就是了，我能做就尽量做。”
　　肖承望：“……”
　　……段文曜这是从哪里找来个这么实诚的丫头，这让他还怎么忽悠得下去？
　　*
　　直到回房车后，小助理还有点晕乎乎的。
　　段文曜这期间没戏，正懒散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玩游戏，见她进来，眸光微闪：“去见肖导了？”
　　小姑娘呆呆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整个人都一副愣愣的样子，闻言小脑袋胡乱点了两下，也不知到底听清楚他的问题没有。
　　段文曜觉得嗓子一阵发干，不由舔了舔唇，低声又问：“你答应了？”
　　舒柔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脸皱起来：“……算是吧。”
　　段文曜：“……”
　　他一颗心都被她这略有些反常的反应折腾得不上不下的。
　　他将手机搁在一边，往她那边坐过去一点，垂眸看着她，轻声问道：“肖导刚刚怎么和你说的？”
　　舒柔缓了这么一会儿，总算又找回点真实感了，她认真想了想，回道：“肖导说，你不喜欢和陌生异性有肢体接触，一直想找他把剧本里的感情戏全改掉，但这样算是你违约的，他还说，秦宜姐家里很有背景，今天闹这么一出之后，他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不敢随便找个演员来顶宋思的缺，怕又出别的岔子，所以，他想求我帮忙来演那个小孤女。”
　　段文曜：“……”
　　……肖承望这混蛋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缓了口气，声音又低下两分：“然后呢，你答应他了吗？”
　　舒柔咬了咬唇：“……我只答应他试一试。”
　　小姑娘小脸皱成一团，眉宇间满是忐忑。
　　段文曜此刻明明该高兴的，可他却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挺混蛋挺不是东西的。
　　这丫头是个什么性格，他比肖承望清楚多了，他嘴上和肖承望说自己不想左右她决定，全凭她自己的心意来做主，可他其实心里清楚的很——肖承望有的是办法来说服她。
　　他比肖承望更希望是她来演这个角色。
　　可不想通过这种忽悠的方式。
　　这和他平时私下里演戏逗她玩，好让她早点开窍是完全不同的一码事。
　　他微微倾下身，直直平视她：“舒柔。”
　　小助理：“？？？”
　　他怎么突然这样正儿八经地叫她名字？
　　“你想演戏吗？”段文曜见小姑娘不解地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的小模样，心头暗叹口气，“我是说，你先撇开我想改剧本违不违约，另找演员会不会对秦宜不利这两个问题不管，你自己，想演戏吗？”
　　小姑娘怔了一怔。
　　段文曜顿了顿，又一脸正色补充道：“你知道你答应帮这个忙意味着什么吗？这个角色虽然只有几个镜头，你演完之后，很可能会被观众遗忘，但也有可能会被很多很多人记住，可能会有人喜欢你，也可能会有人讨厌你骂你。”
　　——尤其是你还跟我扯上了关系。
　　他微微又凑近两分：“你的生活会因此受到影响，也许不大，也许很大，在电影没正式上映之前，什么也说不准，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演戏吗？”
　　距离太近，近到她都能清楚看见他黑眸中倒映着的，她自己的身影。
　　小助理有点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脸颊微热，她静默数秒，抿了抿唇回道：“……我不想。”
　　段文曜眼睫颤了颤，忽然叹了口气，起身一把牵起她手腕：“走，我带你去跟肖导说。”
　　舒柔猝不及防，被男人拽着腕子的力度拉得差点身体半悬后，才反应过来：“哎呀，曜哥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掺杂了两分着急之意，听着竟像在撒娇，段文曜心头一酥，动作倏地顿住，好几秒才略缓了缓力度，却仍没松手，声音微哑：“那你继续说。”
　　“我知道肖导应该是稍微说得夸张了一点点，可我也只是答应他试一试而已，我又不会演戏……”小助理顿了顿，有点苦恼地皱了皱鼻子，“到时候试了他肯定就知道我完全不行的，况且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们，那两个问题怎么能说撇开，就完全撇开不管的呀。”
　　舒柔眼睫低垂，看着男人拽在自己腕子上的手，脑中一片纷乱。
　　刚刚肖导和她提起顶缺之事时，除开震惊与忐忑之外，她好像还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点点……开心。
　　本来连她自己都没在意，可经他这么剖析利弊追根究底地一问，再回忆起来时，那点细微的情绪好像蓦地就分明了起来。
　　为什么会开心？
　　为什么会关心他的私事？
　　看到他和宋思拍那场英雄救美戏时，为什么又会觉得闷闷不乐？
　　好像有个答案正呼之欲出，脸颊这时忽然又被他掐住，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带笑的声音——
　　“你是不是傻啊？”
　　小助理：“……”
　　哪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大概她记混了产生的错觉吧。
　　段文曜被她刚刚那一番话说得心里就这么软得一塌糊涂，半晌才忍住将人扯进怀里抱住的冲动，他有点念念不舍地松开手，又胡乱地揉了揉她头发：“……走吧，回片场去。”
　　去找肖大导演算个账:)
　　小助理：“……”
　　到了片场，就正好看见胖导演优哉游哉地负着手四处晃荡，眯眯眼完全笑成了一条线。
　　想起这无良导演刚刚那样忽悠他家小姑娘，段文曜黑眸微微眯了眯，领着身后的小助理走过去：“听说肖导说我想违约啊？正好，王导昨天跟我说，他剧组正缺个男主演。”
　　肖大导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助理不会进圈。
　　同情一秒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的段老师:)


第28章 二十八点宠爱
　　次日早上。
　　段文曜一打开门, 就见到自家小助理穿着件白色长款针织衫，小小一只塌着肩膀站在门口, 杏眸底下泛着点青色，整个人丧丧的，像一颗蔫不拉几的小白菜。
　　“啊。”见他衣裳整齐地出来开门, 小姑娘有点惊讶的样子，声音也软哒哒的, 很没精神，“曜哥你已经起来了吗？”
　　段文曜：“……”
　　他昨晚也没睡好, 胡乱做了一晚上的梦，所以今天罕见地起了个大早。
　　这会儿见到她, 难免心绪浮动, 半晌才压了下来。
　　段文曜侧了侧身，把自家小白菜让进屋，垂眸看着她, 低声问：“紧张？”
　　舒柔点了两下小脑袋，皱起脸：“……第一次上台讲课都没这么紧张的。”
　　她答应肖承望试一试，可是肖大导演竟然直接让她正式上阵去试。
　　一想到等会儿要在好多人的围观之下演戏, 她几乎都有种想临阵脱逃的冲动了。
　　小姑娘这皱起小脸, 杏眸染着水雾的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好像和昨晚梦中的某个场景重合了一瞬。
　　段文曜眼神微暗, 喉结轻轻滚了滚，顿了两秒，他撇开视线, 声音低哑：“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吗？”
　　“嗯。”
　　小姑娘不开心，所以无意识地把这个字拖长了调子念，听在某个昨晚做了点不可说的梦境的男人耳中，整个人都不免再次浮想联翩地僵了好一瞬。
　　*
　　直到换好戏服化好妆后，小助理心情才稍稍缓过来几分。
　　戏服是造型师连夜按她身材改出来的，棉麻布料裁成的素白做旧小长裙，左肩和右胸前绣了几片绿色的小叶子作点缀，发型只简单挽了个小髻，髻上仅插了根小巧的银钗子，整个妆扮就很符合穷兮兮的小孤女身份。
　　段文曜先化好妆，百无聊赖地在外面等了一阵。
　　一见她走出来，不由怔了一瞬。
　　小姑娘一身素白戏服，原就精致的五官经化妆师巧手一描，越发显得明眸善睐楚楚动人。
　　就这么一错神的功夫，刚化完妆的秦宜也走了过来。
　　一身暗卫男装的女主演握剑的手勾住小姑娘肩膀，从身后把人带进怀里，剑柄轻轻挑起小姑娘白皙下巴。
　　穿着一身戏服，正浑身不自在的小助理一回头，就对上一张英气逼人的小脸，她家秦宜姐正眉梢轻挑，唇角微扬地看着她，声音故意压得粗声粗气，低低在她耳边吹气：“哟，这是哪家的美貌小娘子呀，跟了爷可好？嗯？”
　　被调戏的小助理：“……”
　　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通透。
　　旁边围观了全场的男主演：“……”
　　就、很、气！
　　……可是有那么有一秒钟，他竟然还隐隐有点羡慕:)
　　肖大导演背着手晃晃悠悠行至此处，刚好看见男主演这一副眼巴巴的样子，他抬起一只大胖手拍了拍男主演肩膀，也不计较昨天下午被怼之事——毕竟是他自己理亏在先，很是大度地笑道：“等下要不要多给你两次NG机会啊？”
　　段文曜：“……”
　　*
　　山上的拍摄场地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
　　平日舒柔都是站在外围看别人，这一回却成了被看的那一个。
　　小心脏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快，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整个人僵僵地站在原地，纤白的手指揪在一处，不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段文曜昨晚的话。
　　他让她别怕，把所有工作人员当成幼儿园的小朋友，努力演好走到树下那几步路就行，剩下的就全交给他。
　　远远地，导演那边做了个准备开始的手势。
　　对面不远处，一身戏服的男人正一瞬不瞬看着她，黑眸中像是带着几分安抚之意。
　　小助理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二三，Action——”
　　为了最终效果逼真，这一小段山路是没修理过的，有点难走——正好方便了舒柔，她背着个小小药篮，提着裙摆，迈着小短腿，认真地，艰难地，一小步一小步往上走，根本也就分不出什么心思去顾及外围屏气凝神的那一圈工作人员。
　　忽地，头顶传来一丝轻轻的“嘶嘶”声，在安静的林中显得分外刺耳。
　　正专心上山的小助理心头一跳，蓦然循着声音抬起头，一眼就看见头顶树上环着一条蛇。
　　——一条真蛇。
　　距她不过二十厘米的距离，能清楚地看清它那尖尖的脑袋，蛇身上的纹路，和正看着她的那双小圆眼睛。
　　剧组提前和她打过招呼，道具蛇确实是真的，但没牙也没毒，就平时做蛇羹用的那种，驯蛇人也就在一旁看着，不存在伤人的可能。
　　可真到了这一刻，恐惧还是第一时间占据了她大脑，整个人发懵似的，不敢叫，也叫不出声，只能僵着手脚不敢轻动分毫。
　　也不知过了多久，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
　　然后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坚实又温热的怀抱，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紧紧攥住来人的衣服。
　　有源源不断的热意顺着衣服传至皮肤，四肢血脉仿佛又开始重新流动，她眨了眨眼，终于从蒙圈状态中回过神来，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熟悉，却又陌生的黑眸，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张扬又肆意的笑，余光中所瞥见的，挥剑的动作却是冷酷的、毫不留情的。
　　那条蛇就这么在她眼前被切成两截，似乎还有湿热的血溅了过来。
　　真实又血腥。
　　她胸口的心跳不由又漏了一拍，清澈的杏眸瞪得圆圆的，下一秒小脑袋整个埋进他怀里，攥在男人衣服上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开始微微泛白。
　　眼闭着，所以揽在腰上的手，和耳边听到的心跳声，就显得分外的沉稳而有力，带着股说不出的安全感。
　　像是隔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头顶再次传来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
　　“傻丫头。”
　　这个熟悉的声音此刻听在耳中，像是有魔力的咒语似的，被屏蔽的周遭再一次鲜活起来，她又重新听见了风声，树叶摇动的簌簌声，以及许许多多人在说话的声音。
　　小助理再次抬起头，就看见自家幼稚上司正挑着眉对她笑。
　　“还没抱够吗？”
　　舒柔眨了眨眼，停滞的大脑再次运转，终于想起此刻是在拍戏，而且依现场的吵闹程度来看，应该是导演已经不知何时喊过“卡”了。
　　迅速从男人怀里跳下来的小助理：“……”
　　蓦地一下，从小脸到脖子这次全红了通透。
　　怀里骤然一空的男主演：“……”
　　啧。
　　好难得能抱上一次。
　　围观群众可真碍事。
　　稍稍平复了下心跳，舒柔才扯了扯他衣袖，小小声问：“我是不是完全搞砸了呀？”
　　之前宋思拍这场戏的时候，她就只离得远远地看过一次。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怕蛇怕成这样，刚刚已吓得经完全忘了自己在演戏了。
　　她就知道她肯定不行的。
　　QAQ。
　　小姑娘脸颊绯红，垂着眸子，不太敢看他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在害羞。
　　段文曜挑了挑眉，满腹不能久抱的遗憾瞬间都轻了两分：“没搞砸。”
　　小姑娘抿了抿唇，不太信的样子。
　　段文曜顿了顿，弯了弯唇：“走吧，我们过去肖导那边。”
　　小助理低低“噢”了一声，提着小裙子跟了上去。
　　胖导演眼睛又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看清人，等他们一走近，他就站起身，一脸欣慰地拍了拍男主演的肩膀，然后看着男主演家的小助理道：“小姑娘天分不错啊，第一次拍戏就直接一条过。”
　　舒柔：“？？？！！！”
　　是她听错了，还是肖导说错了？
　　她一脸蒙圈地眨了眨眼。
　　肖承望继续眯着眼笑：“那这个角色以后就拜托小姑娘你了。”
　　舒柔：“？？？！！！”
　　等等！
　　她呆呆愣愣地看着肖承望：“……我刚刚吓到了，什么都没演啊。”
　　肖大导演摸着下巴点头：“无招胜有招，小姑娘你已经参透了演戏的真谛了啊。”
　　小助理：“……？？？！！！”
　　在一旁站着的段文曜：“……”
　　肖大导演为了让他家小姑娘演这角色，已经是完全不要脸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将晕乎乎的小姑娘挡着在身后，皱着眉：“肖导。”
　　肖承望轻轻“咳”了一声，大胖手往监视器一指：“你们自己看看？”
　　段文曜点了点头。
　　小助理跟在男人身后，往监视器那边挪了两步。
　　*
　　看完回放后，小助理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发呆，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素白的手。
　　她头也没回：“秦宜姐。”
　　秦宜在小姑娘水嫩嫩的脸上掐了一把，弯着双月牙眼道：“刚才演得不错啊。”
　　舒柔：“……我刚刚是真的吓呆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侧颊上带着一团红晕，声音也小小的。
　　秦宜：“……”
　　这也……太可爱了点吧。
　　她在家里是最小的那个，一向都是被人照顾，难得碰到这种小小一只，性格又软的，能让她一颗御姐心有处安放的小姑娘，想挖墙角的那个念头不免又开始蠢蠢欲动。
　　“柔柔啊，你想不想进圈啊，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华宸？一切待遇从优。”
　　孙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她家表妹这语气就跟哄小朋友吃糖果似的。
　　“谢谢啊。”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秀气的眉头忽然皱起来一点点，“不过……我不喜欢演戏。”
　　秦宜：“……好吧。”
　　这软乎乎的性格，进圈确实也不太合适。
　　顿了顿，她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别的打算呀，总不能一辈子给你们段老师当助理吧？”
　　段文曜趁着休息间隙去了趟洗手间，一回来片场，就看见自家小助理又跟那女主演腻在一处。
　　一个一身素白长裙，小小一只，背影分外熟悉，另一个一身黑衣劲装，发髻高挽，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对亲亲热热的古代小情侣似的。
　　段文曜：“……”
　　他回来的时机凑巧，讲话的两个人，连带一旁的孙诺在内，都没注意他的脚步声。
　　正巧让他一字不落地听清了所有谈话内容。
　　——包括秦宜最后那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段老师：“抱够了吗？”
　　小助理（赶紧跳下来）：“够……够了。”
　　没抱够的段老师：“……”
　　又恢复一更啦，我以后选个时间固定更新吧还是，虽然有点难做到=w=
　　有些人是真的超怕蛇啊，我一大学同学，北方汉子，高大胖的那种，去饭店吃饭，看见门外关在笼子里的蛇都吓得瑟瑟发抖不肯进去。


第29章 二十九点宠爱
　　舒柔闻言整个一愣。
　　爸爸去世之前, 明星助理这个词，于她而言, 和那些只活跃在电视机里的明星本人一样，都离她的人生遥不可及，她从来就没想过, 有朝一日，自己有可能会从事这样一个职业。
　　而真正当了明星助理后的这几个月中, 她几乎全在摸索与忙碌中度过，虽然成天都在围着他打转, 基本上没什么私人空间与时间，也没有幼儿园小朋友稚嫩的欢声笑语, 但是细细想来, 好像她工作之前预想过的，可能会受到的种种委屈，竟然一样也没发生。
　　——就算是之前在幼儿园, 也免不了有不好相处的同事，有无理取闹的家长，以及皮上天时能把人气哭的小朋友。
　　而她这几个月中, 除了想家和缺觉之外, 每一天好像都过得充盈无比, 几乎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
　　“总不能一辈子都给你们段老师当助理吧？”
　　秦宜这句话像是突然拉响了一个她忘记已久的警钟。
　　刚答应裴显给他做助理的时候, 她在网上补档，看见种种关于他的不好传闻，那时满心的忐忑不安, 也有沮丧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能做一天就算一天吧。
　　好像不过眨眼间，数月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又好像过了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当时的那些看法与想法，久到她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也久到她现在已经很少想起班上那一群小朋友了。
　　可是……
　　她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
　　而且“能不能一辈子做下去”这个事情……好像也不能全由她一个人做主吧。
　　舒柔苦恼地鼓了鼓脸颊，心里莫名有点闷闷的，声音不免又低了两分：“……我不知道。”
　　已经走到她们身后的段文曜：“……”
　　听见这个答案，他一时也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分不清是失落多些，还是松口气的感觉更多些。
　　——起码这傻丫头没说她肯定不会给他当一辈子助理。
　　女主演和她助理这时也终于发现了他的到来，唯有他家那傻姑娘还半垂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眼睫在轻轻颤动，粉润的嘴角微微垮下来一点点弧度，有点低落的样子。
　　段文曜一见她这样子，瞬间什么脾气也没有了，暗叹口气，轻轻把人拽了起来。
　　正发呆的小助理：“？？？！！！”
　　她家上司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上司此刻脸色淡淡，辨不出喜怒，把她拉起来后也没看她，直接朝着凳子上的女主演道：“秦小姐人还没嫁过去呢，这就已经开始替华宸操心了啊？”
　　秦宜眉梢轻轻挑了下，见男主演猜出了自家男朋友身份，也并不多惊讶，视线在他拽着小姑娘腕子的那只手上滑过，心念微微一动，月牙眼瞬间弯了起来：“名分都已经给他了，结婚不过就是个仪式而已嘛。”
　　她把“名分”二字念了个重音。
　　没名没份的段老师：“……”
　　旁边的小助理先是蒙圈了一秒，然后瞪圆了一双杏眼：“你……你们的意思是……？”
　　“嗯，我男朋友是顾云深。”秦宜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刚刚那个邀约还有效哦。”
　　小助理恍然大悟般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前晚见的顾先生就是华宸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东家啊。
　　“对不起啊秦宜姐，可我…我真的没有进圈的打算。”
　　小姑娘像是不太会拒绝人的样子，纤白手指挽了挽颊边碎发，有点不好意地抿着双唇，澄澈的杏眸里带着些许显而易见的歉意。
　　被当面挖墙角的段文曜：“……”
　　心头那一股还没来得及发的火唰的一下，就这么灭得一干二净。
　　秦宜：“……”
　　……越加想把人拐回自家公司了怎么办？
　　*
　　这天分外地忙。
　　前一天因为宋思闹出来的事故，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一度停滞许久，后来虽然恢复了拍摄，可挡不住人心散漫，拍摄效率仍旧不高，以至于昨天的任务还有一小半没有完成，宋思被带走后，她所有的戏份——尽管总共没有多少，也拍没多少，也全都需要重新换人拍摄。
　　然后段文曜本人还早早就提前请了两天假，要回去拍个广告，参加个小活动。
　　所以这一整天都在连轴转地补进度。
　　哪怕他NG次数再少，体力再好，这一天连续高强度的打戏拍下来，也是累得够呛。
　　跟着他转悠了一整天的小助理也没好上多少。
　　回酒店房间时，已经快到凌晨。
　　洗完澡出来，全天都晕乎乎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一瞬，吹干头发，小助理整个人啪叽一下倒在软软的床上，明明应该很困，却无端没有多少睡意。
　　脑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今天拍戏时和拍戏后的那些场景，然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寻思出了一点不对劲之处来——
　　她今天好像稀里糊涂地就真的接下了小孤女这个角色。
　　在预先的设想中，她虽然有一颗想帮忙的心，但一直就没觉得自己那接近于负数的演技能过据说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处女座导演的眼，所以也并没有真的很认真很认真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去细想。
　　她今天拍戏时被那条真蛇吓得不轻，过去见肖导那会儿，脑袋里还是一片浆糊，被他三两句话一说，她就更糊里糊涂了，连监控里的回放都没怎么认真看，然后肖导继续开始大忽悠，也没怎么给她拒绝的机会，事情好像就这么定了下来。
　　可、可是……
　　除了今天这场戏之外，据说好像还有一场至今还没确定要不要拍的……亲热戏……
　　不知是不是刚刚水放太热，她双颊似乎慢半拍地开始变得烫烫的。
　　不过……她好像记得，他当时是和裴叔叔说过不愿意拍的……吧？
　　搁在旁边的手机这时嗡地震了两下，打断了她有点纷乱的思绪。
　　【程太太：啊啊啊啊啊，我老公签去华宸了！！！】
　　【程太太：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会去你们剧组探个班见下师姐什么的啊？？？】
　　舒柔：“……”
　　……秦宜姐好像不止是师姐，还是准·老板娘呢。
　　不过，她现在分不出什么心思去关注自家闺蜜三个月一换的老公们。
　　【小舒老师：蔷蔷啊我好像做了件蠢事QAQ。】
　　那头无良闺蜜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八卦意味。
　　【程太太：？？？你不会真把我前男神给扑倒了吧！！！】
　　【小舒老师：……】
　　这串省略号一发出去，不知为何，她脑中就突然闪过了今早拍完那场英雄救美戏后，他低沉带笑的那句——
　　“还没抱够吗？”
　　小助理莫名一阵心虚。
　　【程太太：好吧，到底是什么事？】
　　【程太太：乖巧.jpg】
　　【小舒老师：……我稀里糊涂地接了个角色，可能要演戏了。】
　　【程太太：？！！！！！！！！！！！！】
　　【程太太：什么情况？？？】
　　小助理犯愁地轻咬住下唇，纤白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按按，打了又删，最终还是放弃了。
　　【小舒老师：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现在得睡了，明天抽空给你打电话吧。】
　　【程太太：你明晚回来是吧？我去你家睡！！！！！】
　　小助理：“……”
　　锁掉屏幕后，她整个缩进被窝，脸埋在枕头上胡乱蹭了几下，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拍完上午的戏份，一行人就坐车赶往机场。
　　拍戏的地点实在太偏，等几经周转回到京市时，外面天色已然全黑。
　　一行人原本想按惯例走vip通道，却被工作人员一脸歉疚地告知说，vip通道出了点事故，暂时停止服务。
　　一身黑色大衣，带着深灰口罩的段文曜垂眸看了眼旁边超小一只的小姑娘，不由皱了皱眉。
　　在她之前，他那几任助理都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偶尔碰上成群的小粉丝也没关系，可自打把她招来身边后，好像从见面第二天起，就生怕让她磕了碰了，之前是因为应承了裴显，后来是自己舍不得，所以最近几次出行都一直走的是vip通道，好像他自己都跟着娇贵了起来似的。
　　主要也是因为他家的理智粉都知道他不爱让粉丝来接机，一般不会刻意去打听行程，就算知道了也会忍着不来，所以会过来接机的，大多都是些有点疯狂的小丫头。
　　他暗叹了口气，只得交待两位保镖注意着点，可没想到还真的出了问题——
　　一路上，边上虽然围了群小粉丝，一脸兴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但总体还都算克制有纪律，只是快出大厅时，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几个小女生，尖叫着他名字往这边冲，身后乱却有序的小队伍瞬间被冲散，站在舒柔后边的一个女生被推搡得站立不稳，又高又大一只整个往前倒，眼看着前面的小助理也要连带着被扑倒……
　　段文曜不由眉心一跳，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有人就先他一步把摇摇晃晃的小姑娘给带进了怀里。


第30章 三十点宠爱
　　小助理正迈着小短腿好好走路, 不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大股推力，她猝不及防之下, 整个人踉跄着直直往前扑，眼看就要和冷硬光亮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斜侧里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拉住她手腕轻轻一扯，稳稳地将她带入一个气息陌生的怀抱之中。
　　舒柔蓦地抬起头——
　　眼前那张俊朗淡漠的脸却并不怎么陌生。
　　她怔了一怔, 黑白分明的杏眼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了一点，声线轻软。
　　“……杜怀？”
　　面前的小姑娘穿了件浅粉色长款大衣, 除了头发染成了黑色，又略长长了些外, 和上次见面时并无多少差别, 个子小小的，肌肤莹白，五官又精致, 在人群里很是显眼，所以他远远就一眼认了出来。
　　也不知她刚刚是怎么胡乱扑腾的，颊边一缕黑发缠在了粉润的唇角边, 鬼使神差般, 他抬手给她拨了开来, 指尖不意间蹭到了小姑娘颊边软乎乎的皮肤。
　　杜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迅速松开怀抱，淡淡“嗯”了一声。
　　他动作太快太自然，舒柔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仍呆愣愣地软声问道：“来接人吗？”
　　一件行李也没带，看起来不像要是出行的样子。
　　“执行任务。”他错开一步，声音和神色一样清淡，“晚点联系你。”
　　小助理头都来不及点，他人已经大步走开了。
　　从将快要摔倒的小姑娘接进怀中，再到他离开，总共也就不到一分钟时间，直到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已经走远，被冲得一片乱糟糟的队伍中才有人恍然大悟般地嘀咕一句——
　　“卧槽！好帅啊！！！”
　　口罩之下，面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某位大影帝：“……”
　　*
　　回程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
　　裴大经纪人有事要忙，这回是司机开了商务车过来接人。
　　坐在最后排的男人自上车起就一直没说过话，周身气压低得都能直接制冷了，贺彪和阿丰一直跟在剧组，也全程围观了刚才的场景，这会儿非常识相地尽量降低存在感，司机不明所以，只觉气氛莫名压抑，也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唯一敢开口的那位——
　　一上车后小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地犯起困来。
　　小助理昨晚罕见失了个眠，熬到两点多才睡着，早上不到六点又被闹钟吵醒，本来还想在飞机上补个觉，不料又倒霉兮兮地碰上了一个吵个不停的熊孩子。
　　是以此刻她是真的完全撑不住了。
　　段文曜：“……”
　　刚刚机场那个情况，就算他反应再快一点，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一群小粉丝的手机镜头，他也最多只能扶她一下，动作甚至都不能稍微亲密一分。
　　更不用说像那个男人那样，又是抱，又是给她拨头发了。
　　偏偏这蠢丫头对那个有点亲昵的动作还毫无所觉，仍然一脸乖巧地和她那个相亲对象寒暄打招呼。
　　段文曜侧头，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看。
　　小姑娘睡得很香，眼睫乌压压地垂下来，掩住了眼下那点青色，双唇粉润，唇角微微上翘。
　　虽然明知这可能就是个无意识的动作，他还是忍不住又酸又气地想——
　　“见到那个男人就这么开心吗？”
　　小姑娘睡得昏昏沉沉，纤白手指间的手机开始向下滑，小脑袋也晃呀晃地就要往车窗边倒。
　　段文曜无声叹气，一边接了手机，一边抬臂去托住她脑袋，然后动作极轻地摁回到自己肩膀上来。
　　迷迷糊糊的小姑娘顺势在他肩头轻轻蹭了下。
　　段文曜：“……”
　　正巧遇上红灯，不经意回头瞥见这幕的司机：“！！！”
　　*
　　车流拥堵。
　　司机半路得了吩咐，转了道，缓缓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快到小助理家时，装在粉色小兔子壳中的手机屏幕忽然无声地亮了起来。
　　一直保持着一个奇怪姿势、肩膀酸麻不已的男人瞥了眼来电人名字，指尖顿了一秒，然后接起了电话。
　　机场听到的那个清清淡淡的男声再度在手机里响起：“到家了吗？”
　　段文曜：“……”
　　心里那个小醋瓶，哗啦一下，又倒了。
　　他垂眸看了眼肩上的小姑娘，声音压得又轻又柔：“……她睡着了。”
　　电话彼端静默一瞬，然后那头的男人简单“嗯”了一声，径直挂了电话。
　　屏幕缓缓暗下来，指尖一划，然后又再亮起。
　　车子安静地往前开动，男人黑眸低垂，盯着屏幕上那个通话记录，半晌，旁边小姑娘睡熟的小姑娘忽然低低“唔”了一声，男人已经划到删除位置的指尖蓦地一顿。
　　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间闪过了昨天片场的一个场景。
　　那会儿小姑娘已经回房车去做饭了。
　　肖大导演笑得一脸贱兮兮地朝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近，肖导大胖手往监视器屏幕上一指：“要不要谢谢我啊？”
　　屏幕上是那场英雄救美戏的一个定格。
　　肖导说他们昨天那场戏可以一条过，其实也不全算是忽悠她，从上山到被蛇吓到的那一整段，她几乎全是真实的自然反应，毫无表演痕迹可循，再拍一遍，或换个宋思那种段位的小明星来，都未必能有这个效果。
　　他盯着屏幕看了良久，从套在戏服外的大衣口袋里翻出一颗糖和一块巧克力——《惊天》打戏多，消耗大，他家这姑娘每天都会往他口袋里放一点补充热量的小零食。
　　他犹豫几秒，才有些不舍地把那颗糖往肖大导演面前一递。
　　“喜糖。”
　　肖导一脸无语，半晌，才问：“要脸吗？”
　　现在再回想起来，那个定格的近景画面依然清晰得仿若纤毫毕现。
　　——那是他顺着威亚飞下来后，将被蛇吓懵了的小姑娘拉进怀里时的那一幕，仰起头来的小姑娘认出了他，杏眸一瞬就变得亮晶晶的，带着满满的惊喜与信任。
　　小孤女和小皇帝素昧平生，信任自然无从谈起。
　　所以，肖导只打算用个远景，反正这个角色存在的重点只是为了烘托小皇帝前后人设的变化，近景只要他本人的眼神到位就行。
　　可他不是戏中小皇帝。
　　也清楚地知道小姑娘当时并没有在演戏，而是真真切切地，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满心躁意的男人闭了闭眼，数秒后，嘴角又突然弯了弯，像是无奈，却又无比柔和，然后他指尖一划，退出了方才那个通话界面，轻轻摁灭了手机屏幕。
　　*
　　舒柔一打开门，头毛染成浅紫色的少女就直接扑了过来。
　　“小柔子，朕甚是想你啊！！！”
　　一晚之内，险些被两个妹纸扑倒在地的小助理：“……”
　　她扒拉开身上的大只无尾熊，一边换鞋，一边弯着眉眼，朝屋内气质沉静柔和的中年女人柔声道：“妈，我回来啦。”
　　余曼青打量了下自家姑娘，只觉看着像是又瘦了点，忙问：“吃了没？”
　　小助理捂着干瘪瘪的小肚子，不自觉就开始皱着鼻子撒娇：“还没吃，超饿的。”
　　余曼青把怀里咿咿呀呀乱叫的小朋友轻轻往沙发上一放：“你们看着点杭杭，我去热菜。”
　　小助理点点头，放好书包，脱了外套洗了手，才又回来客厅。
　　她半蹲在沙发前，戳了戳小朋友的脸颊：“杭杭，还认得姐姐吗？”
　　舒杭小朋友已经一岁多点了，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地叫人了，黑葡萄似的的眼睛望着她，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像是在认人，半晌，大约是觉得面前的小姐姐有点眼生，小家伙小脸一扭，拱着小屁股一头埋进了许蔷怀里，奶声奶气叫她：“姐~姐~”
　　紫发少女超级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漂亮到张扬的眉眼弯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叫你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杭杭又不认得你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被哼哼唧唧的弟弟用小屁股对着的正牌姐姐：“……”
　　蹲在沙发边的小姑娘嫉妒都快要质壁分离了，就很伤心地瘪了瘪嘴：“……小没良心的。”
　　早准备好的饭菜很快上桌，小助理杏眸一扫，全是自己爱吃的，被舒杭杭小朋友伤到了一颗小心脏又迅速被治愈好了。
　　许蔷一边端碗一边吐槽：“总算能吃饭了，干妈就好偏心的，你不到她也不准我吃。”
　　余曼青温言细语回击：“……那一盘只剩一半的红烧狮子头都是谁吃掉的啊？”
　　许蔷不要脸地指了指舒杭杭小朋友：“杭杭吃的。”
　　抱着小奶瓶的小家伙不知道自己正被无良姐姐冤枉，咿咿呀呀地朝几个大人笑了起来。
　　杏眸弯弯的小助理：“……”
　　回程的路上堵车，耽搁了好一阵，等吃完饭，一起哄完舒杭杭小朋友睡觉，又和妈妈闲聊了一会儿，就已经快到凌晨了。
　　洗完澡回房间，好奇心从昨晚憋到现在的紫发少女叉着腰正准备开始审问，忽听小姑娘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白又细的爪子向后朝她轻轻摆了摆——
　　“你等我打个电话先啊。”


第31章 三十一点宠爱
　　打出电话前, 舒柔莫名又想起了下车前那个场景——
　　她是在自家上司的肩膀上醒过来的。
　　确切的说，她醒来的时候, 她的头正靠在男人肩膀上，然后男人的头顺势轻轻靠在了她头上，两个人当时那个姿势有种说不出的缱绻暧昧——虽然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睡成了这副模样, 但猜也能猜到，肯定是她先靠上去的。
　　她醒过神来的那一瞬间, 整个人就立刻僵住了，半晌才红着脸, 悄咪咪又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从他头下抽了出来。
　　可失了依托的上司身体还是跟着往她这边倒了一下，动作幅度有一点大, 然后他紧跟着也皱起眉头醒了过来。
　　她脸颊仍在发烫, 忙不迭朝他挥了挥爪子，立刻就要开门下车，脚都踏出来一只了, 他却又突然叫住她。
　　男人眉蹙着，一双黑眸幽深如古井，盯得她心头微微发慌, 良久, 他才垂下眼睫, 递过来一只手机：“……你那个相亲对象……刚给你打电话了。”
　　沉沉夜色中, 他声音分外的轻，听着像是有一点藏不住的低落。
　　怔神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淡中带着点疲惫的声音。
　　“到家了？”
　　舒柔蓦地回过神, 轻轻“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拨通键，电话已经打了过去。
　　“嗯，到家有一会儿了。”
　　彼端的男人静默数秒，又问：“怎么还没睡？”
　　“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觉。”舒柔顿了顿，又顺口软声解释道：“所以没接到你电话。”
　　“这次回来几天？”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的声音听着像是突然柔和了几分。
　　小助理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今晚有点不大正常：“两天。”
　　“你明天下午有……”他话音突然顿住，然后话锋一转，“我接个电话，你别挂。”
　　舒柔：“……好。”
　　不一会儿，电话再次被接通，男人声音依旧清淡，语速却比方才快了好几分：“抱歉，临时有案子，再联络。”
　　舒柔一个“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已经火速挂了电话，她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不由愣了一下。
　　回过神时，她正准备收起电话，身后的紫发少女已经疯疯癫癫一把扑了上来。
　　“好啊，小柔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许蔷伸臂轻轻环住她脖子，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语调，“快说，这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小助理扒拉开她手臂，爬上床，秀气的眉头蹙了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有人介绍我和他相亲来着，但是没相成。”
　　紫发少女：“！！！”
　　“好啊！”她哭丧着一张脸，“你竟然连相亲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忙忘了。”小助理一脸淡定地拍了拍另半边床，示意她躺下说。
　　许蔷收放自如地收回哭脸，八卦兮兮地看着她：“身高长相职业？！”
　　舒柔直接忽略掉前两个关键词：“市局刑侦大队的。”
　　正八卦的紫发少女闻言怔了一怔，忽然脱口问道：“我干妈也同意？”
　　小助理沉默数秒，眼睫低低垂下来：“我妈说总不能……因噎废食，况且只是见个面而已。”
　　“抱歉啊柔柔，我不是故意的。”许蔷一脸懊恼，啪叽一下摔回床上，顿了顿，她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干妈真的是……哎，真希望我是你们家的亲闺女。”
　　这回轮到小助理愣住了。
　　许蔷家有钱，非常有钱的那种，两个大家族联姻，之后因为性格不合适，实在过不下去，离婚后又各自嫁娶，家庭关系复杂得很，亲妈更是典型不顾家的那种女强人。
　　“杭杭是不会想要你这种冤枉他偷吃的无良姐姐的！”小姑娘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一脸还记着晚上那点小仇的样子。
　　紫发少女故作恼怒地扑上来，两个人瞬间在床上闹成一团。
　　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轻轻响了一声提示音，许蔷一听这声音，立即单方面止了战事——
　　“我老公发围脖了！！！”
　　小助理：“……”
　　紫发少女一把捞过手机，解锁一看，秒变失望脸：“呜呜呜我家程一白木有更博，是你上司我前男神发围脖了，他万年不更新，我都忘了要把他从特别关注挪出去了。”
　　舒柔“咦”了一声，小脑袋凑过去：“……他发什么了？”
　　许蔷把手机往她这边挪了挪，轻轻照着屏幕上那行字念道：“请大家理智追星。”
　　这句话连个“谢谢”都没带。
　　虽然是很符合她前男神日天日地的人设没错，可突然发这么一条围脖总得有原因吧。
　　今天一整晚都在逗小朋友，忙得没空刷围脖的紫发少女偏过头看向自家闺蜜，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况？”
　　小助理没注意到她的问题，只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眉头蹙得紧紧的，她指尖在屏幕上戳了两下，果见热搜榜第一的位置正高高挂着她家上司的名字——
　　“段文曜，机场。”
　　她径直点进了话题广场。
　　精选位已经又双叒叕被蹭热度的营销号占了大部分，内容差不多，全在说今晚机场那几个小脑残粉引发的那个小事故，每条围脖看着像是都配了同一个的现场视频——也不知从哪个小粉丝那里偷过来的。
　　那边没等到她反应的紫发少女指尖一划，点开了视频。
　　不知是不是因为边走边拍的缘故，视频微微有一点晃，但清晰度还是很够的，队伍被那几个粉丝冲散，她险些摔倒，后又被杜杯接住，以及她和杜怀的样貌，杜怀给她拨头发的动作，甚至连一旁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男人骤然沉下来的眼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助理莫名怔了一怔。
　　“卧槽！那几个女的是哪儿来的脑残啊！！！”紫发少女气凶凶地骂了两句，才又往手机屏幕上指了指，“……这个野男人又是谁？？”
　　小助理有点心不在焉，隔了几秒才听见似的，轻轻“啊”了一声：“……就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个。”
　　紫发少女看着视频中把小姑娘揽进怀中的高大男人，不由挑了挑眉：“啧，长得还可以嘛，和我前男神有得一拼呀，要不要考虑发展一下啊小柔子？”
　　她边说，边顺手戳开了最上面那条围脖的评论区，里面显然有许多歪了重点的小英雄和她“相见略同”——
　　“啊啊啊啊啊这个小哥哥有点帅啊，是我家助理小姐姐的男票吗？颜值配一脸啊，而且还是最萌身高差啊！！！”
　　“哪家签的新人吧这是？？？素人不可能有这么帅的！！！”
　　“……”
　　许蔷随意扫了几条，这才发现没听见旁边的小姑娘吱声，一偏头，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正垂着小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好奇地凑过去一瞄，屏幕上赫然是她前男神刚刚那条围脖的评论区。
　　许蔷好歹粉过段文曜一阵子，又才刚脱粉不久，对他那个形同战场的评论区很是熟悉。
　　前排的评论粉丝还是能控住的，大多都是在谴责那几个在机场横冲直撞、差点闹出事故来的小脑残粉，以及支持他赞同他夸奖他想他的之类肉麻兮兮的话——她前不久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他家粉丝再多再厉害，也没本事拦着不让数量同样很多的黑嘲发评论，顺着小姑娘快速下拉评论的动作，她就已经瞄到了好几个借题发挥的眼熟黑粉了：
　　“贱不贱啊你们这些影帝粉，你们主子都亲自下场怼粉丝了，你们还跪着叫爸爸呢:)”
　　“讲真，那几个女生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吧，不就是见到偶像兴奋了一点嘛，别人家追车的都有呢，也没见人家蒸煮出来说什么理智追星啊，不是这家粉都觉得寒心。”
　　“……”
　　紫发少女不由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有些日子不见，这群影帝黑还是在玩偷换概念避重就轻这些老套路啊！
　　——敢情她家小柔子没摔出个什么好歹来，就等于“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况且呼吁理智追星哪里就又等于“怼粉丝”了啊？
　　许蔷正习惯性地在内心吐槽，忽见旁边小姑娘气呼呼地鼓了鼓脸颊，纤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退出了围脖界面，然后抿着唇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没两秒，那边就接通了。
　　“你怎么又突然发围脖啊？”小姑娘皱着一张小脸，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细声细气道。
　　和打前一通电话时，那略显客套的语气完全不一样，此刻小姑娘的声音又绵又软，口吻又太过于自然熟稔，明明是带着点抱怨的话音，听着却莫名更像是在……撒娇。
　　旁边的许蔷蓦地愣住。
　　她和舒柔太熟了，熟到仅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她就明显察觉出其中的微妙意味了。
　　因为认识这么久以来，她还是头一回听小姑娘用这种口吻和一个男人说话。
　　紫发少女一脸八卦地瞥了眼旁边小姑娘精致柔和的侧脸，眉梢不由轻轻挑了起来——
　　她家小柔子有情况啊这是！


第32章 三十二点宠爱
　　所谓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段文曜觉得自己大概是这段时间跟那蠢丫头相处的时间太多了，所以智商也跟着掉到了水平线下, 居然会一时脑抽到为了不辜负她那点虚无缥缈的信任，亲手把她往别的男人身边推。
　　当时那句话一说出口，他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回到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房子里, 一打开围脖，还看到一群不知所谓的眼瞎网友在说那蠢丫头和她那相亲对象配一脸。
　　——哪里配了:)
　　直到接到电话那一刻, 那点后悔已经从小小一点愈演愈烈到肠子都要青了的地步，以至于他甚至都没能听清她说句什么, 在心头叫嚣了一整晚的疑问便已经直接脱口而出：“给你那个相亲对象回过电话了？”
　　这话酸味强烈到大概都能顺着手机传至另一边去了，偏偏接收那端的蠢丫头一无所觉, 只是略停顿了一下, 就软声软气地在电话那边接道：“是啊。”
　　段文曜：“…………………”
　　就、很、想、挂、她、电、话！
　　“他约你了？什么时候？用不用我给你放个假啊？”他顿了顿，一边咬着后槽牙问她，一边在忖度着翘掉后天的广告拍摄, 直接把人拐回剧组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他没约我啊。”小姑娘又沉默了几秒才回话，声音微微有点闷。
　　“几个小时还是可以的……”——才怪。
　　犹自沉思的男人没注意她已经回答，自顾自地说话, 电话中刚刚传出来的那道绵绵软软的声音迅速从他脑中溜过, 像是转了小半个圈似的, 慢了好大一个半拍才被中枢神经接收到。
　　段文曜：“……”
　　段文曜：“？？？！！！”
　　他亲自给对手送了个大好机会上门, 然而对方竟、然、没、要！？？？？
　　男人愣了半晌，也没能猜出原因来。
　　毕竟他又不是他家那傻姑娘，经了机场那一出, 都没能发现人家对她有那么点别的心思。
　　醒过来神来后，他唇边笑意不由一点一点加深，连带着语调也轻轻扬了起来：“哦，你打电话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来着？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彼端的小助理：“……”
　　*
　　次日上午。
　　段文曜早早就被楼下的响动给吵醒了，在床上静静躺了许久，也没等到下面的人上来叫他。
　　男人有点烦躁地揉了揉凌乱的黑发，认命地爬了起来。
　　——早知道上次骗她录指纹的时候，话就不说的那么死了。
　　楼下视野开阔，下了楼，一眼就能看见厨房里那个忙活的小身影，屋内暖和，她外套和毛衣都脱了挂在进门处的衣帽架上，只穿着件宽松的格子衬衫，袖子半撸上去，露出小半截细得不堪一折，又白得有些晃眼的手臂。
　　段文曜脚步微顿，喉结轻轻滚了滚。
　　小姑娘正好回身去冰箱拿食物，见了他，愣了一愣，抿着唇点了点头，视线像是有些闪躲。
　　男人黑眸微微眯了眯。
　　还未走进厨房，忽听小姑娘轻轻“嘶”了一声。
　　他忙大步走过去，一走近，就见小姑娘正半抬着手臂，左手食指正往外冒着血珠子，她肌肤雪白，越发衬得那点血色鲜艳刺眼。
　　段文曜眉头皱得死紧，在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一把握住小姑娘纤细的手腕，垂头含住了她渗血的指尖。
　　房内空气突然安静。
　　小姑娘微微怔住，仰着小脑袋呆呆望了他数秒。
　　忽地，她回过神来，小脸就这么腾地一下红了个通透，细细的手臂微微使力一挣扎，湿润润的手指抽出时轻轻划过了他舌尖，杏眸羞得染上一层水雾，发起恼来声音依旧很软，一点威慑力也没：“你……你干什么呀？”
　　段文曜：“……”
　　……他原本什么也不想干的。
　　但小姑娘现在这副样子，实在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很想……欺负一下。
　　男人眸色深了一瞬，很快又压了回去。
　　心念电转之下，他面色依旧不变，又坦然又无辜地道：“……消毒啊，我以前看过的一个剧本就是这么教的。”
　　快要哭了的小助理：“……”
　　男人的表情实在太过真诚，而且在她认知中，他又确实是个十成十的十级生活残废，吃饭睡觉都要她好好照顾的那种。
　　“……消毒要用碘伏的啊。”小助理杏眸瞪得圆圆的，想生气，却又觉得被乱七八糟的剧本误导了的上司也很无辜，半晌，终于泄气地咬了咬下唇，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声音轻不可闻，“你以后别再像这样乱给别人消毒啊。”
　　段文曜：“……”
　　……这傻丫头。
　　他顿了顿，薄唇微抿，装出一脸懊恼的样子：“对不起……我去给你拿个创口帖吧。”
　　舒柔：“……”
　　她望着那个匆匆离去的高大背影，莫名又怔了一瞬。
　　昨晚她一挂了电话，睡在她旁边的紫发少女就蹭的一下凑了脑袋过来，深棕色眸子直直盯着她，里面闪曜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小柔子啊，老实招了吧，你和我前男神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
　　然后紫发少女就巴拉巴拉扯着她说了大半个晚上，诸如她给她上司打电话时的语气如何如何不对，她上司一个万年不更博的人，长草的首页中，近几个月内，除了广告之外，唯二的两条原创围脖也都是和她有关之类的，以至于她今天一大早起来，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絮，刚刚一见到他，心里就止不住地，莫名一阵发虚，才会一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然后……
　　刚刚那温热湿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小助理有点气恼地鼓了鼓脸颊——
　　好了，这下更乱了。
　　*
　　午饭最后吃的外卖。
　　段文曜给她拿了创口帖过来后，淡淡瞥了眼厨房里的菜色，皱了皱眉，说自己突然想吃披萨，然后还手忙脚乱地帮着她一起收拾了一下厨房。
　　小助理：“……”
　　要是换作往常，她肯定不会多想，可拜自家无良闺蜜昨晚那一番长篇大论所赐，她一见他这反应，思维不自觉就往奇怪的方向滑了过去。
　　好在披萨刚一吃完，强尼老师就领着两个工作人员准时按响了门铃，把她从胡思乱想的魔怔状态中拯救了出来。
　　晚上是嘉悦的十周年庆典，以及蓝小蝶本人的生日宴会。
　　她家这幼稚上司不知是不好推脱，还是别有目的，难得乖乖请了假回来参加。
　　强尼老师个子不高，人瘦瘦小小一只，扭着小细腰捏着嗓子狠狠吐槽了一番男人那双熊猫眼，末了，视线不经意间瞥过杏眸下同样带青色的小助理，他那双化了眼线媚意十足的眼睛疑惑又八卦地眨了眨：“你们俩昨晚这是做什么去了啊？”
　　段文曜：“……”
　　舒柔：“……”
　　给男人做了个逆毛的发型，又细细致致地把熊猫眼遮掉后，强尼老师在镜子里打量了下自己的新“作品”，满意至极地奉送了一枚飞吻出去，然后得到了男人一个冷漠.jpg的回应。
　　*
　　嘉悦十周年，来的却不止是嘉悦的艺人。
　　蓝小蝶向来会做噱头，庆典做成半酒会半慈善晚宴的形式，早早向媒体抛出了压箱底的拍品，嘉宾除了一众明星之外，又请来了许许多多的圈内有头有脸的大佬，挣足了热度和关注度。
　　强尼老师虽然早早就做完了造型，段文曜最后还是压着时间线去的宴会现场。
　　后台工作人员虽然忙碌不已，却也安排得井井有条，比起上次乱糟糟的情况好上许多，蓝小蝶私下品性也许不佳，但工作手腕确实没多少可挑剔的。
　　小助理正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男人和两个保镖的步伐，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面，哒哒作响，她闻声回过头，正好看见已走至他们身后那姑娘一脚踩住自己的裙摆，整个人直直往她上司这边倒来。
　　她尚在发愣，旁边头也没回的男人却一把扯住她手臂，带着她一起往旁边避了避。
　　然后那个姑娘就啪叽一下，重重摔到了地上。
　　小助理：“！！！！！”
　　这情景看着有点像是《综艺我最嗨》左妩事件重演，她一时拿不准这姑娘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看她摔得这样重，多少还是有一点点同情。
　　然而她那个没同情心的上司脚步却半分没停，她抿了抿唇，忙又跟上去，可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姑娘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大长卷发挡了半张脸，却仍能看长相很是不俗，只是非常眼生，在此之前，她应该从来没见过，哪怕是在电视上匆匆一瞥都没有过，也不知是不是哪家新签的艺人。
　　有左妩的前车之鉴在，这姑娘若是有意要蹭个热度，怎么也不换点别的招数。
　　……说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听过左妩这个名字了。
　　胡思乱想间，她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姑娘正好抬起头，眼眶里蓄了点泪，一脸愤怒地看着她家上司的背影——
　　“喂，你给我站住！”


第33章 三十三点宠爱
　　段文曜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 顺手还又扯了一把不停回头看的小姑娘。
　　林佳瑜看着前面高大男人远去的背影，气得狠狠一跺脚, 正想追上去，刚刚摔到了的膝盖骨又是狠狠一痛，她皱着眉低低痛呼一声, 一垂头，正好看见身上那条刚定回来的裙子上沾了些细细的灰尘, 她没忍住又轻轻跺了下脚。
　　“小瑜。”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林佳瑜一跳，她拍了拍胸口, 才转过身，气呼呼瞪了阴魂不散的来人一眼：“你怎么还是跟过来了啊？”
　　丁晔一眼扫到她眼眶中的湿意, 和亮白裙身上的灰尘, 不由蹙眉，声音紧绷：“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林佳瑜垂眸看了眼那件脏兮兮的礼服，扁了扁嘴, “……算了，你带我回去换身礼服吧。”
　　*
　　段文曜来得迟，在休息室里还没待上多久, 就有工作人员敲了敲门, 在外面提醒说该入场了。
　　他淡淡应了声, 准备出去时, 看见小姑娘那颗半垂着的、毛绒绒的小脑袋，没忍住伸手胡乱揉了一下。
　　这动作有点亲昵，却又不过分, 他向来没少做，小姑娘一般也不和他多计较，只是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手下那颗小脑袋往后闪躲了一下。
　　男人黑眸又眯了眯——
　　他家这姑娘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中午一看到他，目光似乎就点闪躲意味，还神思不属地切到了手，“消毒”事件后，就变本加厉到几乎不大愿意跟他对视了。
　　因为被她那个相亲对象横插一杠，他一时也拿不准这蠢丫头是忽然开了点窍，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缘故。
　　直到工作人员又再过来敲门，他才满腹心思地去了前厅。
　　和几个该打招呼的人打了招呼之后，段文曜就拎了杯酒，单手插袋，远远站到了一个视角不错的小角落里。
　　大厅里衣香鬓影，星光熠熠，几乎云集了大半个娱乐圈的当红明星，蓝小蝶像朵交际花一般穿梭其中，不会明显冷待了谁，也没有太刻意去奉迎谁，厅内每一个人都衣着得体，仪态得当，可惜谁也不知道面具底下到底藏了副什么样的心肠。
　　段文曜闷掉杯里的酒——
　　啧。
　　还不如回去逗他家小姑娘。
　　流程一项一项过去，段大影帝人在曹营心在汉，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想些该想的，和不该想的。
　　临近结束前，又一次走神结束，段文曜就看见蓝小蝶袅袅婷婷地往他这边走来，旁边还挂着个眼生的女人，距离已经有些近，他不好走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蓝总。”
　　蓝小蝶含笑点头，还未开口说话，旁边那个眼生的女人眼睛蓦地睁大，突然嚷道：“是你——！！！”
　　段文曜：“……”
　　蓝小蝶：“？？？”
　　林佳瑜回去换礼服耽搁了好一段时间，这会儿才过来，哪知刚跟着蓝小蝶转了小半圈，就撞上了刚刚后台任由她摔倒那个全没同情心的男人。
　　当时她虽然没看见正脸，但他身上这套高定西服，放眼望去，整个大厅中也没见第二套，她这会儿又是侧对着他，正好能看见大半个背影。
　　林佳瑜微微偏过头——
　　男人黑发梳成背头，轮廓分明又锐利，眉眼中一派淡漠，半垂着眸子，修长手指轻晃酒杯，似乎并没有在看她。
　　咦？好像长得还……挺好看的！
　　可她还是有点不开心，嘴一扁：“刚刚在后台，你为什么不扶我一把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啊？”
　　她膝盖青了好大一块呢。
　　段文曜：“……”
　　……为什么要脑抽来参加这个破宴会？
　　他皱了皱眉，黑眸倏而抬起，冷冷淡淡瞥过去：“和我有关？”
　　林佳瑜一愣。
　　他这话似乎有点歧义，像是在说她摔倒又不是他推的，关他什么事，又像是在说她摔不摔倒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定扶。
　　林佳瑜回过神：“你什么意……”
　　话未说完，就发现那个男人早已经搁下酒杯走开了。
　　林佳瑜：“……”
　　蓝小蝶之前没搞明白状况，也就没插嘴，这会儿见段文曜不给她边上的人面子，其实也就和下她面子无异，脸色顿时也有点不好看，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林佳瑜，解释道：“抱歉啊，小瑜，他向来……”
　　话说一半，却林佳瑜目光仍定在那个高大背影上，喃喃打断她：“……蓝姐姐，他叫什么名字啊？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
　　蓝小蝶：“……”
　　蓝小蝶：“？？？”
　　流程走完，后续的寒暄场面段文曜也不耐烦再跟着掺和，早早退了场，搁以往，他还有心思观察一下蓝小蝶身边的人，这会儿却只想早点回去见那傻丫头。
　　林佳瑜跟着蓝小蝶又转了一圈，视线在大厅四处环绕，见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忽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便也不想再多逗留。
　　蓝小蝶送她回后台的时候，不经意间正好远远瞥见段文曜领着他那个小助理从休息室出来，一高一矮，看着分外般配和谐，想起他方才那连应付一下都越发不耐烦的态度，她脸色不禁微微沉了沉。
　　远处那两个人，一个在娱乐圈这种脏污圈子混了数年，还一身打不断的傲骨，另一个正是最年轻鲜嫩的年纪，一双眸子清澈得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世间的黑暗面似的。
　　她直直看了几眼，忽然偏过头，看向方才一直在和她打听段文曜的林佳瑜，目光流转一瞬，她下巴略抬了抬，轻着声音道：“看到段文曜旁边的小姑娘没？他好像喜欢那丫头。”
　　林佳瑜顺着她所指的位置望过去，数秒后，眨着眼睛道：“咦？还挺可爱的。”
　　蓝小蝶：“………………”
　　林佳瑜说这话时，双眼微亮，嘴角噙笑，蓝小蝶一时竟看不出，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
　　第二天，广告一拍完，一行人又马不停蹄赶回了剧组。
　　近来天气不好，外景戏拍得很不顺畅，统筹每天排班都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吓得赶紧上淘宝订了几瓶防脱生发的x王洗发水回来，肖大导演更是愁得眼睛都睁开了。
　　于是等男主演一正式归队，等着他的就只有三件事——
　　赶进度，赶进度，赶进度。
　　小助理迟钝了多年才刚开了一点点小缝隙的窍，被兜头而来的通告表一砸，又啪叽一下，暂时给合上了，每天跟在上司身后忙得像只小陀螺，累得一碰凳子几乎就能闭着眼睡着，暂时什么心思也顾不上了。
　　直到进度又重新赶上预期的这天下午，眼睛又重新眯上的肖大导演突然给她来了个晴天霹雳。
　　累了一天的舒柔歪歪靠在女主演身上，正觉得明天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导演助理来叫人了。
　　到了总控室，就发现刚刚走开了的上司也在里面。
　　舒柔疑惑地眨了眨眼，在他身边乖巧坐下。
　　肖大导演笑眯了一双眼：“是这样的，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是近些日子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所以，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把那场亲热戏给拍了吧？”
　　段文曜：“……”
　　小助理：“……？？？！！！”
　　她都忙得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个隐形炸/弹存在！
　　上次回去本来想和许蔷讨论一下这个事情，结果从给杜怀打电话起，话题就一路歪到了太平洋，最后听完许蔷那洋洋洒洒的一番长篇大论后，她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也不敢再和她细说自己要拍戏的因由和过程——怕招来她更多更恐怖的分析，只好简略地提了提是肖导的意思，最终得到了自家壕到不行的闺蜜一个等上映时要包上几百场的承诺。
　　而她自己的困扰却比没见许蔷之前只多不少。
　　她尚在愣神，那头肖大导演又继续道：“我知道文曜不太愿意拍这场戏，但这个剧本编剧花了很多心血，每个镜头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少了任何一部分，电影都不算完整，所以……”
　　他顿住话音，转头看向男主演。
　　段文曜：“……”
　　其实这件事，多少算他理亏，当时没看剧本就急冲冲地签了约。
　　他微微侧头，旁边小姑娘小脸晕红一片，低低垂下来的眼睫轻颤，纤细手指揪成一团，虽然只能看到半张侧脸，但都能感觉她肯定是一副窘得快要哭的小模样。
　　段文曜心头一软：“切远景用替身吧肖导，我片酬可以……”
　　“你们看这样行不？”肖承望打断他，视线在面前两个人身上扫过，心里明镜似的透亮，这事儿只要那小姑娘点个头，肯定就成了，“说是亲热戏，其实尺度还没有现在电视剧里的吻戏大，明天我清个场，你们先试试，要实在觉得不适就随时叫停，到时候我们再考虑替身的问题。”
　　段文曜暗叹口气，觉得自己的理智正滚落进油锅中，被这一二再再二三的考验逼得渐渐微弱起来，回来剧组这几天实在太忙，小姑娘责任心强，又不肯丢下他自己回酒店去休息，经常累得一沾凳子就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犯起困来，他看着都心疼，也就不忍心再试探她心思。
　　他暗叹口气，视线定在小姑娘绯红侧颊上，声音微微压低了两分：“……我听舒柔的。”


第34章 三十四点宠爱
　　次日早上, 段文曜是被不停哐哐作响的砸门声给生生吵醒的。
　　男人压着的满身起床气，在看到门外保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时, 瞬间爆发。
　　砰的一声。
　　门又重重合上了。
　　差点被这当面一击拍平了那张能止小儿夜啼的脸的保镖委委屈屈的一句“曜哥”顺着缝隙钻进来一个音节，剩下的就和主人一样，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
　　门内的男人顶着一脸没睡饱的郁气, 踩着困倦的步伐整个倒回床上，睁着眼仰躺了片刻, 却没了睡意。
　　半晌，他拧了拧眉心, 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那丫头今早果然不敢来见他。
　　再次把门打开时，屋外超高大一只的保镖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一看见他就忙不迭解释：“曜哥, 舒柔说她早上临时有点事，所以——”
　　言下之意，原是指自己真不是自愿要来吵醒他睡觉的, 他也不像小助理那样有门卡，能随便进出，只能采取这种暴力手段, 哪知闪躲的视线不经意就这么对上了上司一双带笑黑眸, 保镖不由蓦地一愣。
　　曜哥这一大清早的, 笑得这么荡漾的是几个意思？
　　联想到一向尽职尽责、风雨无阻的小助理今早突然不肯来叫人的行为, 贺彪神色不禁微妙起来。
　　难道曜哥昨晚……
　　他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然而脑补还没完，就听见屋内上司含笑的一句骂——
　　“杵门口干嘛？还不快滚。”
　　保镖：“……”
　　转身就笑嘻嘻滚下去和阿丰分享八卦了。
　　*
　　直到化完妆, 段文曜才在片场搭好的小木屋中见到舒柔。
　　小姑娘换好了戏服，外面裹着一件厚厚的长款白棉衣，衣服后面的帽沿上一圈白色的软毛，脖子上还松松圈了条毛绒绒的淡灰色围巾，小小一只团成一团坐在一张小矮凳上，看上去就像一只白中带灰的小兔子。
　　他没敢走近，就远远地在一边看着她。
　　男人黑眸像是漾着一汪柔和带笑的湖水，在倾洒而下的日光中，熠熠生辉，闹得旁边几个场务小姑娘都红了脸。
　　偏那位正主一直神思不属地低垂着小脑袋，完全没发现有人在看她。
　　直到肖大导演也到了现场，大着嗓门吩咐各组工作人员，她才蓦地转头望过来。
　　一撞上他视线，瞬间又躲开掉，更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所有器材设备都已经就位，肖承望清了场，现场能赶走的工作人员全被他赶走了，通共也没剩几个人。
　　——要开拍了。
　　段文曜暗叹口气，缓步走到小兔子身边。
　　“柔柔。”
　　舒柔还是头一回听他叫她小名。
　　男人高高大大一只站在她面前，微倾着身子垂眸看她，声音压得分外轻，磁性的低音炮很犯规地顺着耳膜钻进去，一路震得心尖都在发颤的感觉。
　　窘迫到快要炸掉的小助理：“……”
　　他为什么这时候还来找她说话！
　　小姑娘半张脸都被围巾松松垮垮地包着，连脑门的都泛着红，杏眼里蒙着水雾，带着几许慌张，像只被猎人堵在角落里的小猎物。
　　段文曜半是无奈半是心疼。
　　这丫头心太软，昨天傍晚肖承望豁出一张老脸朝她装了两下可怜卖了个萌，她就糊里糊涂地点了头，结果现在自己又怕成这样。
　　“……等下你要是不愿意，直接叫停就行。”
　　后悔了一整晚的小助理：“……………”
　　她现在就很想叫停。
　　QAQ。
　　亲自操刀的肖大导演站在摄影机前轻轻咳了一声：“准备开拍了啊。”
　　*
　　十二月底，气温已经彻底降下来。
　　小木屋里的取暖设备都放在机器拍不到的角落边，基本起不到多少效果，身上的戏服单薄，猎猎寒风顺着门窗往里灌，舒柔垂着小脑袋站在床边的男人面前，只觉手脚一片冰凉，也分不清是冷的，还是怕的。
　　“一二三，Action——”
　　肖导的声音刚落，她腰间就揽上了一只有力的大手，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至皮肤上，瞬间带起一片灼烧感。
　　小助理杏眸微微瞪大，男人低笑一声，横臂轻轻将她往怀里一带，顺势抱着她往床上一滚，她整个人就这么躺在了他身下。
　　哪怕知道流程，仍没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惊呼。
　　刚把小姑娘压在身下的段文曜：“……”
　　这一声实在太软太糯，本就心猿意马的男人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
　　——好在本来拍的就是亲热戏。
　　他迅速调整了心态，微撑起身子垂眸看她，两人几乎是鼻尖可触的距离，温热的鼻息难分彼此地交缠在一处，男人唇角勾出一抹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泛红的耳尖，怀里的小身子瞬间轻轻颤了颤。
　　他眸色更沉，声音微哑：“怕吗？”
　　舒柔脑子在被他碰耳垂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炸成了一朵烟花，完全无法正常思考，此刻就睁着一双水润的杏眼，惊慌又无措地，像在看他，又像没有。
　　段文曜：“……”
　　小姑娘正躺在他身下，又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实在是让人……很想欺负。
　　又舍不得欺负。
　　绷成一根紧弦的理智仍在提醒他这是在拍戏现场，莫名地，心头就涌上一点点不爽及后悔。
　　啧。
　　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现在的她。
　　念起念灭，不过一瞬之间的事，指尖犹在她颊边流连，缱绻又温柔，就连镜头外的肖承望都没看出来任何不妥。
　　只见男主演骨节分明的手往旁边随意一带，床头半边透明纱质的幔帐蓦地一下垂荡下来，一小半牵扯进两人交缠的衣物之间，另一小半还在悠悠晃动。
　　——这和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肖大导演倏地一怔，连眼睛都睁开了。
　　却没叫停。
　　纱质幔帐内，高大的男人此刻已经低头吻住了身下的小姑娘，动作温柔中透着几许强势。
　　依肖承望多年拍戏的经验，看着并不像是借位的样子，反倒是这半遮半掩的感觉，要比原定的计划更加地引人遐思。
　　感觉自己好像提前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的肖大导演眼睛又再眯起来。
　　算是默许了男主演擅自改戏的行为。
　　幔帐内，两人姿势暧昧不已，幔帐遮不住的地方，男人修长白皙的手顺着摆裙摆钻进去，轻而缓地往上探。
　　“卡——”肖大导演眯着眼清咳一声，“过了。”
　　——这真是他拍过的，尺度最小最小的，一场“亲热戏”了。
　　幔帐里面静了一瞬，然后高大的男人倏地被一双小手推开，小女演员黑发散乱面红耳赤地垂着小脑袋爬了出来，动作十分迅速地拎起搁在镜头外的棉衣外套，一言不发地就这么蹬蹬蹬跑走了。
　　床上的男人愣了数秒，而后弯着唇捂了捂胸口——
　　这丫头哪来这么大力气。
　　他掀了幔帐站起身，从不知何时走到门外的保镖手中接过羽绒外套穿上，边往外走，边犹豫着是直接出去找人，还是先让她冷静一下再说。
　　没走两步，忽然又退回来。
　　小气巴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往摄影机前的肖大导演胖手上一塞。
　　肖导：“……”
　　*
　　小姑娘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没和他说话。
　　段文曜再见到她时，那身单薄的戏服已经被换了下来，人小小一只裹着厚厚的白棉衣，头上还带着个白色的小毛线帽，围巾也缠得厚厚地，裹住大半张绯红的脸颊，只留着一双乌溜溜的杏眼露在外面，泛着润润的水汽，比之前更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白兔。
　　不止像小兔子，还像一只小锯嘴葫芦。
　　一如往常一样给他递水递衣服，然而就是不看他，也不回他的话。
　　段文曜暂时也不舍得在这时候再招她，直到拍完晚上的夜戏，小姑娘依旧不理他，大有就这么一直闷到天荒地老的意思，快到酒店的时候，他没忍住开口道：“我被子今天早上掉地上去了。”
　　小姑娘自打看见宾馆阿姨刷完厕所不洗手就直接来换被子之后，就一手包揽了这项活，他这会儿编出这么个换被套的借口，也是出于无奈想把人骗回去，再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哄一哄。
　　小助理愣了愣，藏在围巾里的杏眸抬起来，轻飘飘看他一眼，很快又垂下。
　　段文曜这一天下来，已经很习惯了——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下车之后，小姑娘果然一路垂着小脑袋跟他回了房间。
　　进了房，段文曜才刚一脱下羽绒外套，小姑娘就乖乖接过去了。
　　他心头瞬间就这么软得一塌糊涂，定住脚步，垂眸看着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笑：“……你不热吗？”
　　小助理也不知听没听清他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
　　段文曜：“……”
　　他看着眼前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指尖微痒，有点想揉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正想再说点什么，羽绒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却嗡嗡震了几下，他顺口转了话题：“你帮我打开看下。”
　　小姑娘仍旧不说话，纤长指尖从口袋中捞出手机，熟练地解了锁，眼睫低低垂着，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内容，她蓦地抬起头来，杏眸又蓄出点水雾，瞪得圆圆地，眼角泛着红，就这么望了他一眼。
　　“你自己看吧。”说着就把手机往他怀里一塞。
　　小姑娘终于肯开口说话，声音软得很，像是气呼呼，又似是带着哭腔。
　　段文曜原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此刻见她这副模样，心头倏地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想也没想，忙连手机带人一把扯住。
　　他一边困住似有挣扎之意的小姑娘，一边垂眸看了眼手机——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正打开着一个微信对话框，发信人头像是一个漫画爆x萝莉。
　　【小甜甜：哈尼你什么时候能回京市啊？】
　　【小甜甜：酒店再约一次？】
　　【小甜甜：这脸不约/炮浪费了.jpg】


第35章 三十五点宠爱
　　段文曜这两天正好清了下微信数据, 和“小甜甜”的这个聊天框中，除了这三条非常有歧义的消息之外, 别无其他内容，但他微信里加的人并不算多，嘴欠成这样, 又时不时爱改名字的，他微信里有, 且只有那么一个人。
　　被他困在掌中的那只纤细手腕还在微微使力挣扎。
　　段文曜又低下头去看她，小姑娘浓密眼睫低垂, 遮住了那双泛着水汽的杏眼，粉润的唇角微塌, 要哭不哭的样子, 想起她今早虽然怕的要死，却还是乖乖配合他拍完了整场戏，现在看到这几条信息, 又是这样一个反应，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了一串小火苗。
　　“发信息的人是个男的。”他仍扣住她手腕没放, 声音很轻, 带着点笑。
　　话音一落, 小助理蓦地抬头看她, 湿漉漉的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
　　段文曜：“……”
　　他愣了一秒，就会过意来了。
　　“你想哪儿去了啊, 傻丫头？”他不由失笑，顿了顿，声音又低下两分，带着点试探之意，“他是我找的一个私家侦探，帮我查点事情。”
　　段文曜一说完，目光便一瞬不瞬地落在小姑娘脸颊上。
　　——他知道现在就坦白的话，时机可能还不太合适，虽然依这丫头向来体贴的性格，很可能不会太过介意，可不介意，也不代表她就一定会完全心无芥蒂，他以前肆意惯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这回却不敢去赌她一个未知的反应，哪怕输的概率可能并不大。
　　因为他输不起。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家世清白的人民警察可以跟他来做个完美对比。
　　但同样的，他要是再磨磨蹭蹭等调查结果，这傻丫头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抢走了。
　　他垂眸看着她，说不出是期待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
　　他起了这样一个话头，小丫头但凡如他所想的开了窍，对他也有一点点别的心思的话，应该会想顺口问一句的……吧？
　　只要她肯问，他就赌一次。
　　然而小姑娘只是怔了一怔，雾蒙蒙的杏眸望着他眨巴了几下，就又一次垂下了眸子，细得不堪一折的手腕在他手中轻挣，脸颊泛红，抿了抿唇，声音细细弱弱的，像小猫儿似的：“曜哥你放开我啊，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段文曜：“……”
　　他一时也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松口气，可下意识地，仍不想放开她，脑子里满是小姑娘今早躺在他身下时，那又乖又可怜的模样。
　　“柔柔。”
　　话音刚落，便见小姑娘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仍握在掌中的手机这时又嗡嗡震了两下。
　　他低头一看。
　　【小甜甜：你他妈在的话倒是回个话啊。】
　　【小甜甜：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你这两天能回来一趟吗，当面聊聊？】
　　段文曜心头倏地一凛，手上力度不自觉松开两分。
　　舒柔趁机挣开手腕，把羽绒外套往他怀里一塞：“曜哥你早点睡啊。”
　　*
　　直到啪叽一下扑到床上后，舒柔的小心脏还在不停扑通乱跳。
　　从今天早上拍完那场戏后，她脑中就一直不停地回响着上次在家那晚，许蔷说完那通长篇大论后，下结论式地问她的那一句话——
　　“柔柔，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前男神了吧？”
　　起先是小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地，直到方才看到他微信里那几条消息，忽然震耳欲聋一般，轰然一声，重重砸在她心脏之上。
　　小助理一把扯过枕头蒙住小脑袋，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在不停发烫，整个人都要炸掉了的感觉，心跳也快得像是要超负荷，她埋在枕头下，哼哼唧唧地在被子上蹭了好一会儿，才闭着眼睛摸出了手机。
　　【小舒老师：……你猜对了。】
　　【程太太：？？？？？】
　　已经整个缩进被子里的小助理：“……”
　　有一个能随时秒回信息的网瘾少女闺蜜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她咬了咬唇，指尖在屏幕上戳一下，又收回去，半晌，还没发出一条消息。
　　那头许蔷大约是等的不耐烦，又发了好长一串问号过来。
　　小助理牙一咬。
　　【小舒老师：我可能真的对你前男神有点……嗯……非份之想】
　　【程太太：！！！！！！！！！】
　　【程太太：天啦！我家柔宝宝终于开窍了啊！！！】
　　【程太太：你怎么发现的啊，他跟你告白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啊，我用不用提前准备尿布……啊不，喜糖什么的啊？？？】
　　趁着她家这不靠谱的闺蜜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之前，小助理忙回了一条过去。
　　【小舒老师：……你乱讲什么啊，他又不喜欢我。】
　　【程太太：？？？？？】
　　【程太太：上次你们打电话的内容，我可全程都听到了，你跟我说他不喜欢你，骗鬼吧？】
　　【小舒老师：真的】
　　【小舒老师：我们今早拍了场戏，他本来是要亲我演的那个角色的，但是他主动改了戏，没亲。】
　　和许蔷从高中开始认识，几乎是无话不讲，可犹犹豫豫打完这段话，小助理还是觉得耻度爆表，觉得万分烫手似的，把还在震动的手机就这么扔到了一边，然后整个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牢牢闷住。
　　空气稀薄的缘故，脸热得愈发明显。
　　脑中不受控制地，又回想起早上拍戏时的场景。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没亲。
　　从被抱上床后，她基本就处于一种半怔愣状态，直到被他勾下来的幔帐轻轻地搭在了她双唇上，片刻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回过神来，视线瞬间对上了那双沉如墨的眸子，深邃又漆黑，像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力，她微微又怔了一怔，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低头亲了上来。
　　——隔着那层不在计划中的纱质幔帐。
　　可是温热的触感，和熟悉的气息，还是瞬间就这么真实又迷惘地传至她唇边。
　　她整个人完全僵住，脑中再次炸出大朵大朵的烟花，无法思考，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都要不能呼吸了。
　　直到被幔帐挡住的肖导在外面扯着嗓子吼说：“过了。”
　　她才又从完全当机的状态中醒过神，虽然不知道这场戏到底是怎么过的，但有一点十分清楚——
　　她没推开他！
　　这场戏她拥有随时叫停的权力，然而她竟、然、没、推、开、他……
　　这个认知比她被自家上司隔着幔帐亲了一下更让她觉得惊悚。
　　反应过来这一点后，她就很没出息地跑走了，然后窘得一整天也没敢和他说话。
　　直到刚才猝不及防地看到那几条信息，她心头忽然就漫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委屈，又像是失望，一瞬间难过得快想哭，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许蔷问她的那个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她确实不太会拒绝别人，但如果这场戏要换个对戏男演员，任凭肖导再巧舌如簧，她也不可能会答应的。
　　*
　　次日早上。
　　超晚才睡的小助理又在被子里蹭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爬起来，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去刷开了上司的房门。
　　——不知她家这幼稚上司昨天做了什么，贺彪他们今天说什么也不愿意帮她代劳这项叫醒服务了。
　　门打开那一瞬间，她视线正好和屋内罕见起了个大早的男人目光撞上。
　　那双蓦然抬起的黑眸中有一丝未退的戾气，像是初见面那次一样。
　　小助理愣了一秒，忽然想起他说，那个给他发消息的……嗯……小甜甜是他找的私家侦探，昨晚第二次响起微信提示音的时候，他脸色好像就沉了下来，当时她太紧张，也没来得及注意，所以，这是……有什么新的、不太好的消息传过来了吗？
　　等舒柔再凝神细看时，他又已经恢复如常，淡淡瞥过来一眼：“你昨晚忘了给我换被套就走了。”
　　小助理：“……”
　　腾的一下，昨早的亲热戏，和昨晚被他困在门边，扯住手腕叫小名的记忆尽数涌入脑中，瞬间将她又炸成了个大红脸。
　　她抿了抿唇，也不看他，垂着小脑袋径直走到了床边，不发一语地拆起了床单，手一碰上被单，倏地又反应过来这是他睡过的地方，还在脑中回放的、昨早被压在床上亲的记忆蓦地又清晰了两分。
　　耳尖也跟着红起来的小助理：“…………”
　　抱怀站在一旁的男人黑眸微微眯了眯。
　　都一晚上过去了，还是这个反应，这丫头是打算以后都不理他了吗？
　　上午的戏排得早，八点开拍，七点半就得到化妆室，没多久，两个保镖也都早早上来了，将正处于万分不自在状态中的小助理拯救了出来。
　　一行四人正要出发去片场，段文曜的电话这时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正神思不属地犯愁自家那小助理的事，接通时没注意就碰到了扬声器，经纪人的声音立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你和欢娱那位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房内空气突然安静。
　　贺彪&阿丰：“？？？！！！”
　　小助理：“？？？？？！！！！！”
　　同样一头雾水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偏头朝自家小助理看过去。
　　小姑娘正仰着小脑袋看过来，一双清澈的杏眼就这么看着他，带着点显而易见的震惊，和一点别的什么情绪，分不出是失落，还是失望。
　　察觉他看过来，小姑娘嘴一抿，小脑袋又低低垂了下去。
　　段文曜心尖微微颤了颤，昨晚的微信事件还不知道有没有揭过，今天又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这蠢丫头要怎么想他了，他一时只觉得头都大了几分。
　　电话里的经纪人没得到回答，又大着嗓门继续追问道：“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呀，你不会真和她有点什么吧？”
　　贺彪&阿丰：“？？？！！！”
　　小助理脑袋瞬间垂得更低了。
　　段文曜：“……”
　　他想打死经纪人的心都有了。
　　他对着手机，一字一顿道：“你不如先跟我解释一下，欢娱大小姐到底是谁？”
　　经纪人似乎有点意外，沉默数秒，轻轻啧了一声，又道：“你都不认识人姑娘家，怎么就招得人在围脖上主动跟你表白啊？”
　　两个保镖一脸八卦之色完全已经掩盖不住。
　　面前的小姑娘闻言蓦地又抬起小脑袋，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
　　段文曜：“…………”
　　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重、点！”
　　“重点啊——”经纪顿了顿，“你自己去看围脖热搜吧，啊，对了，看完记得跟我解释一下，我好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完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段文曜：“………………”
　　这真是——人在房中坐，锅从天上来。
　　跟不跟自家这破经纪人解释都无所谓，关键是他除了知道欢娱老板林柏中有个女儿之外，对这个欢娱大小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完全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围脖主动表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这要怎么跟他家小助理解释啊。
　　——我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和我表白？
　　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苍白无力。
　　没了经纪人嚷嚷的声音，房间里一瞬之间静得有点可怕。
　　段文曜有那么一秒钟，感觉自己拿着的不是一个手机，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又划开屏幕，点进围脖APP。
　　等进到话题页面后，他草草扫过一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刚刚还一派凝重的表情倏地一松。
　　垂着小脑袋默默算了算时间的小助理抬头时，正好看到他这个表情。
　　她瞬间唇一抿，撇头看向旁边高大的保镖：“阿丰哥，化妆快迟到了，我和你先下去把车开出来吧。”
　　段文曜：“……”
　　等等，化妆快迟到了这句话不应该和他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段老师花尽了平生所有自制力，忍着想当禽兽的冲动做了回人，然后就被柔柔误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6章 三十六点宠爱
　　从小助理一反常态坐上副驾驶位后, 车内气氛就开始凝滞无比，仿佛空气都停止流动了似的。
　　上司低气压太过明显, 两个保镖也不敢再明晃晃地表示出八卦之意——哪怕内心对小助理忽然闹别扭的原因好奇得要死，驾驶位的阿丰坐在前排，又兼任着司机, 只要专心致志目不斜视地开车就行，后排被迫坐了小助理宝座, 又得直面上司冷脸的高大保镖不停往车门边缩，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上都极不和谐地显出了几分委屈巴巴来, 只恨不得自己此刻不存在。
　　然而小助理本人却一无所觉，在前排悄无声息地生了会儿闷气, 才抿着唇戳开了围脖, 热搜第一正赫然高挂着一个话题——
　　“林佳瑜表白段文曜”
　　小助理瞪着一双杏眼，盯着这一行字看了许久，才皱了皱鼻子, 点开话题页面。
　　乍一在精选位看见这位所谓的欢娱大小姐的照片，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就让小助理不由愣了一秒，等从近期的记忆中扒拉出何时何地见过这张脸后, 和男人当时在房中的反应一样, 小助理那张自听到经纪人电话起, 就一直紧绷着的小脸也随即松了一瞬——
　　等等, 这看着好像是那天假摔碰瓷没成功的长发姑娘啊？！
　　当时那姑娘摔得还挺重，可她家上司从头到尾，包括听到这位欢娱大小姐叫他站住的时候, 都没回过一次头，看情况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但刚刚他打开热搜时明显松了口气又是为什么？
　　难道他们之后还有别的交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小助理就不开心地鼓了鼓脸颊。
　　欢娱老板林伯中也是圈内的一道清流，他妻子是一个女明星，长相堪称美颜盛世，当年还没来得及红就嫁人退圈了，可惜红颜薄命，生下独女林佳瑜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林伯中不但未再续娶，独自一人将女儿抚养长大，而且这么多年来，就连绯闻都没几个——那些主动蹭过来的炒作的，也被他雷厉风行地公关手段吓得再不敢妄动。
　　林佳瑜完美继承了爸妈的基因，不仅是个小美人坯子，还是个学霸，据说刚从国外名校念完硕士回国，此前一直很少在媒体前露面，围脖号还是昨天新申请的，后头已经带了个小黄V，帮她进行认证的有欢娱的一姐，以及欢娱公司的官博，认证时只有个位数的粉丝，一溜儿全是欢娱最当红的明星。
　　可谁也没料到，这位大小姐开通围脖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半夜把段文曜那几近长草的围脖号里，所有的围脖通通赞了一遍，如果说这还只能算是粉丝行为的话，她发的第一条围脖就更引人遐思了——
　　“林佳瑜V：[心][心][心]@段文曜”
　　欢娱老板捧在手心上的千金，在围脖当众表白嘉悦一哥，有段文曜本人的热度打底，这种劲爆的绯闻类事件几乎是分分钟就窜上了热搜榜，并且一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到了榜首位置。
　　林佳瑜点赞表白的时候，舒柔已经睡下了，今天一行四人都要早起，大冬天地能艰难地忍着睡意从被窝里爬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谁也没来得及刷个围脖。
　　小助理顺手戳开了那条表白围脖的评论区，瞄了几眼后，心头瞬间就弥漫出一股酸不拉几的味道。
　　“我扛着四十米大刀气汹汹地跑过来，看了眼女方的条件，又嘤嘤嘤哭着跑走了。”
　　“天台见了啊各位影帝粉小姐姐们[再见][再见][再见]”
　　“啊啊啊啊啊小姐姐头像是真的好看呀，感觉和影帝有点配肿么破？”
　　情况未明，评论区大多是看热闹的，绝大部分真粉暂时还没掺和进来，评论区当然也不全是一片好评，也有人酸嘲说这位大小姐是不是要出道所以来蹭个热度，然后被底下的吃瓜路顺嘴喷了个狗血淋头，也有理智路人问是不是影帝打算跳槽欢娱，子评论区中一群人真情实感跟着分析了一大通。
　　小助理鼓着脸颊关掉评论区，又戳开了那张据说是“真的好看”的头像。
　　看着屏幕里那张美得极有攻击力的脸，她愣了一秒神，不由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发完那条微信后，自家那不靠谱的闺蜜大惊小怪好一阵之后，才给出了最终分析。
　　【程太太：我觉得吧，我前男神要么是性冷淡，要么就是真的太太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想做个人嘛，不然你想啊，他怎么就不肯跟别人拍这场亲热戏呢】
　　【小舒老师：……】
　　【小舒老师：你不用安慰我】
　　【程太太：不然我们去论坛开个帖问问？】
　　许蔷也交过几任男朋友，但比起短暂到三月一换的墙头，她历任男朋友中，最长的那一任也没能撑过一个月——这也是为什么舒柔一开始不把她那一番长篇大论太放在心上的原因。
　　看到这个提议，她犹豫了下，还没来得及说好，消息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就已经消失不见。
　　好几分钟后，许蔷才又重新发了条信息过来。
　　【程太太：算了吧还是不开帖问了，我觉得我分析得挺对的。】
　　【程太太：推眼镜.jpg】
　　【小舒老师：……地址发过来吧。】
　　【程太太：QAQ】
　　许蔷在花生论坛开了个生活帖，打了个厚厚的码把问题说了下，凌晨过后，首页新帖少，但流量同样也小，帖子发了几分钟，也才十来个回复。
　　“1L：肯定是不喜欢啊，这还用问？？？？？”
　　“5L：抱抱LZ。”
　　“10L：LS的姑娘都太太太温柔了，我来问句实话吧，LZ你是不是长得很丑啊？”
　　“……”
　　长得丑……
　　应该也还不至于……吧？
　　不过她家上司好像嫌弃过她看着很小。
　　小助理抿了抿唇，又仔细瞧了眼屏幕上那张全身照，胸大腰细腿还长……
　　垂头看了眼自己那双小短腿的小助理：“……”
　　正胡思乱想，车后座又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这次后面的男人没开扬声器，经纪人近似于吼的声音还是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我是叫你看完热搜跟我解释一下，谁让你看完自己去乱发围脖啊？！！！！”
　　小助理眨了眨眼，顺着那条表白围脖的艾特，直接点进了自家上司的首页，上面果然多了一条新围脖——
　　“段文曜V：？”
　　只有一个问号，一如既往地粗暴简单，却也很好地“解释”了现在的情况，最起码是安了一大票粉丝的心，这点迅速飙升的评论内容中可以看出。
　　“已经上天台的姑娘们都散了吧，你们影帝还是你们的。”
　　“脑补了下一头雾水的哥哥，瞬间被萌die_(:зゝ∠)_”
　　“啊啊啊啊啊看到哥哥你更博了我就安心了[泪][泪][泪]”
　　“……”
　　和超生气的经纪人相比，后座的男人声音显得十分淡定：“那条围脖就是我的解释啊。”
　　经纪人顿了一秒，怀疑地问：“你真的不认识她？”
　　段文曜抬眸往前座看去，小姑娘个子小，整个被车座挡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此刻是什么表情。
　　特别心累的段大影帝默默叹了口气，非常非常认真地解释道：“真的，就上次嘉悦十周年，你不是有事没来吗，她那天在我后面摔了一跤，后来在前厅的时候跟着蓝小蝶过来和我打了个照面，我通共就和她说过一句话，算哪门子的认识啊。”
　　裴显又沉默了几秒：“什么话？”
　　“和我有关？”看不见那蠢丫头的表情，他心里莫名一阵发虚，顿了顿，只好又继续补充道：“就她问我为什么不扶她的时候说的，说完我就走了。”
　　电话彼端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经纪人才又再开口，语气听起来十分微妙：“林佳瑜刚刚又给你那条新围脖点赞了。”
　　小助理：“……”
　　段文曜：“…………”
　　他现在跳进黄河还洗得清吗？？？
　　*
　　元旦节当天。
　　咖啡店里洋溢着节日热闹气氛，舒柔单手托腮，盯着异常安静的手机发呆。
　　那场……嗯……亲热戏过后没两天，赶在原定计划的元旦节前，《惊天》在那个外景场地的所有戏份就全部拍摄完毕，大部队带着器材转去影视城准备开始下一阶段的拍摄，她家上司元旦期间既没活动也没广告，却不知为何，也趁机跟剧组请了两天的假，带着他们一行人回了京市，而且还刻意交待了她不用去做饭。
　　也不知道是要去见微信里那个小甜甜，还是有什么别的小甜甜。
　　店里暖气开得很足，小助理抿了抿唇，莫名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
　　忽地，有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舒柔回过神来，只见对面座位上已经坐了个男人，他刚收回手，正垂首看饮品单，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像是察觉到她视线，男人淡声问：“喝什么？”
　　他抬头看过来，脖颈拉得修长，T恤中半截白色绷带若隐若现。
　　“啊，我随便。”小助理抿了抿唇，“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没事。”杜怀招来服务员，随意点了两杯店内热推的咖啡，才又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队里有事，所以晚了些，有话和我说？”
　　小助理小小声应道：“嗯。”
　　这个亲第一次相得就不顺，她又忙得几乎没一点私人时间，其实早应该和他说清楚的，但是，就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就被打断，之后一直也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对方态度又不是特别明确，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拖呀拖的，就到了现在。
　　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也就不能再拖了。
　　小姑娘头发松松垮垮地扎了个低马尾，外套脱了搭在一边，穿着雪白的绒绒的毛线衣，屋外天色很暗，店里暖黄的灯光打下来，在她身上镀上了层柔和的光，纤长白皙的指尖揪弄在一处，唇紧抿着，眼睫低低垂下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浅显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那个……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小姑娘犹豫良久才开口，她有点不自在地把掉落颊边的黑发搭回去，露出半截泛着粉色的耳垂，声音细细软软的，“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就很对不起。”
　　咖啡很快送过来，服务员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一脸羡慕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杜怀顿了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眉微皱。
　　碰上大案要熬夜的时候，咖啡也没少喝，这杯却好像分外苦。
　　“在一起了？”
　　小姑娘轻轻“啊”了一声，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朝他眨了眨，然后小脸就这么腾地一下全红了，晃着小脑袋道：“没……没有。”
　　杜怀眉头微展：“那就行。”
　　对面的小姑娘又愣了下，像是慢慢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杏眼瞬间瞪得大大的，她有点苦恼地皱了皱鼻子：“可……可是……”
　　“我也有私心。”杜怀打断她的话，露出点浅淡又无奈的笑意，“我妈催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清静一阵。”
　　小助理：“……”
　　直到回到家以后，小助理才晕乎乎地发现，这次见面的目的好像并没有完全达到，谈话节奏根本没在她手上。
　　手机里仍然没有什么新消息，她搁下背包，苦恼地鼓了鼓脸颊。
　　她这次离家的时间短，家里的小朋友还认得她，听见响动，乌亮的眼睛就这么好奇地望过来，眨巴几下，然后笑出几颗小米牙，拱着屁股朝她伸出双小短手：“姐~姐~”
　　舒柔瞬间什么不开心也没有了。
　　*
　　夜渐深。
　　跨年倒计时早已过去，欢庆新年的热闹仍未散。
　　该说的都说了，该分析的也都分析了之后，景盟留下满身戾气的男人独自坐在沙发，自己走到窗前，眼巴巴地向下望了一眼。
　　楼层太高，除了灯火绚烂之外，底下什么也看不清。
　　他郁闷地伸了个懒腰，干脆斜斜靠在窗边刷起了围脖。
　　忽的，他指尖微顿，几步走回去，踢了沙发上的男人一脚，手机递过去，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这是你家妹纸吗？”
　　眉头紧锁的男人接过手机，定眸看了两眼，倏地一语不发地将手机重重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
　　像是砸在景盟心上似的。
　　他愣了一瞬，才开口：“卧槽槽槽槽！段文曜你大爷的，这是我的手机啊啊啊啊，亏老子元旦佳节不去找妹纸，认真尽责地给你分析情况，你他妈就是这样对我吗？？？活该你妹纸去跟别的男人约会！！！！！”
　　摔了个手机，听完景盟分析后心头那一直压了大半个晚上的戾气总算散了几分，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段文曜拧了拧眉心，抬眸淡淡瞥过去一眼：“多少钱？”
　　“卧槽！你竟然用钱来侮辱我！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吗？！！是吗是吗是吗？！！！”景盟气红了一张娃娃脸。
　　段文曜被他吵得脑仁疼，顿了顿，在支付宝转账界面输了一个金额，然后朝他晃了晃。
　　景盟瞥了一眼：“……尽情侮辱我吧。”
　　打发走话唠侦探后，段文曜才长长地吐出口郁气。
　　一划开手机，就看到他家那小姑娘发过来的一条新微信——
　　【小舒老师：元旦快乐呀曜哥~】
　　时间是12点整，那会儿好像景盟正在给他放视频，所以才没注意到声响。
　　段文曜垂着一双黑眸，直直盯着手机屏幕，脑中满是刚才那张粉丝在咖啡店里偷拍的照片，穿着白毛衣的小姑娘红着脸和别的男人相对而坐，画面美好又刺眼。
　　半晌，他才重重按下了拨号键——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舒柔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的。
　　昨晚跨年的时候，许蔷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实在太困，聊着聊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充上电后，一开了机，手机就不停跳出短信提示音。
　　看着那一长串的未接电话提醒，小助理心跳都差点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后，忙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几是秒接通，人却没说话。
　　舒柔抿了抿唇，试探地叫了句：“曜哥？”
　　隔了一会儿，男人才低低应了一句，声音哑得厉害：“嗯。”
　　她一颗心蓦地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彼端又是一阵沉默，就在舒柔差点忍不住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才终于回话。
　　“接到通知，要提前回剧组。”
　　小助理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又重重落回去：“什么时候？”
　　“一个半小时后的飞机。”
　　舒柔轻轻“啊”了声：“这么急？那我先不和你讲了呀……”
　　话未说完，却听电话彼端的男人哑着声音打断她——
　　“我在你家楼下。”


第37章 三十七点宠爱
　　小姑娘扬着尾音轻轻“啊”了一声,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惊讶之意，她顿了几秒, 才又软声问：“你怎么过来了呀，那你要先上来坐坐吗？”
　　过了大半个晚上之后，当时驱车赶来的冲动焦急, 以及内心百般复杂情绪似乎都暂时归于一种麻木的平静，段文曜像是没听清她的问题似的, 自顾自地沉默数秒，然后他听见自己问出了一整晚都像巨大阴影一般笼罩在心头的问题——
　　“你昨天是不是……去约会了？”
　　声音沙哑, 语调飘乎，几乎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
　　电话彼端的小姑娘忽然沉默下来。
　　段文曜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这样难熬, 像是整整过了一个世纪, 她才又重新开口。
　　“不……不是去约会。”小姑娘声音听着软软的，又像是带着点别的意味，“就是……我太忙了呀, 也不好一直耽误他时间，所以就见个面把话说清楚一下。”
　　高悬了一整晚的心猛地一下重重落回胸腔，轰然一声, 砸得麻木冰冷的四肢百骸又重新活泛过来, 周身血液又开始缓缓流动, 久坐之后的酥麻不适和熬了一整晚的疲惫这才争先恐后地刷起了存在感。
　　他失力般将头轻轻靠在方向盘上, 低低笑了一声。
　　*
　　等小助理下来期间，出于一种微妙的，想刷点心软度的心态, 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的段大影帝就只是随便倒饬了下自己——这辆车不常开，但他们这行，在交通工具上待着的时间并不比在家的时间少，所以他家那小助理在他每辆车内都放了一堆日常用品。
　　可他万万没想到舒柔不是一个人下来的。
　　看着远远过来的两大一小三个身影，男人整个一愣，随后一股提前见家长的紧张感蓦地油然而生。
　　他僵硬地转向后视镜，只看见了一张又颓又丧的脸。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重新收拾了。
　　已经快走至车边的小姑娘怀里正抱着个小家伙，走在她旁边的中年女人拉着个小行李箱，气质柔和沉静，眉眼同小姑娘有几分相似。
　　段文曜硬着头皮下了车，微微压下心头懊恼，尽量摆出一副温和有礼的姿态，以便冲淡整晚熬夜带来的颓丧感。
　　“阿姨。”
　　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余曼青温和地朝他笑了笑，才要说话，就发现埋在姐姐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听见了说话声，小脑袋忽然转了过来，舒杭杭小朋友被妈妈和姐姐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小粽子，只留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露在外面，乌亮又澄澈地，带着点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呀呀挥着手叫了两声。
　　陌生男人：“……”
　　“杭杭。”舒柔弯着眉眼，声音又软又糯，“叫哥哥。”
　　小家伙打量完了，嘴一瘪，小脑袋重新又埋回姐姐怀里。
　　小助理无奈地抬手碰了碰旁边的男人胳膊，态度不自觉地透出点随意和亲昵：“你别这么凶啊。”
　　余曼青心头微微一动。
　　被小姑娘盖章“凶”的男人：“……”
　　他莫名委屈地抿了抿唇，顿了数秒，以大概能再拿一个影帝的演技迅速换了一个自觉“不那么凶”的表情。
　　霸占了小姑娘怀抱的小东西又抬起小脑袋望过来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忽然朝他咧开嘴一笑，几颗白白的小米牙露出来，又乖又萌的小模样，像极了他姐姐。
　　段文曜觉得一颗心都化了似的，莫名想抬手碰一下。
　　可是这么小一只，碰一下会不会坏掉？
　　他还在纠结，忽听小家伙奶声奶声地开了口。
　　“姐~姐~”
　　段文曜：“…………”
　　小助理弯着眼睛在舒杭杭小朋友鼻子上轻轻刮了下，惹来小家伙咿咿呀呀的一阵笑，她偏过头看向一旁像是有点无措的男人：“杭杭好像没学会叫哥哥。”
　　段文曜：“……”
　　……没事，以后会叫姐夫就行。
　　“时间不早了。”余曼青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两人身上扫过后，又从闺女手里接过儿子，“我家柔柔这段日子给段先生添麻烦了。”
　　后一句话却是对段文曜说的。
　　她声音带着点女性长辈特有的温和，望过来的眼神也带着点善意的打量意味，段文曜想起刚刚在后视镜里看到的，自己那张丧到能用来刷人家闺女心软度的脸，几不可察地又僵了一瞬。
　　“怎么会，是我麻烦她才对。”
　　顿了顿，又转头瞥了小姑娘一眼，黑眸不自觉漾开点笑：“她很好。”
　　小助理脸莫名一热，垂头拉起行李箱，念念不舍地看了妈妈和弟弟一眼：“我走啦，杭杭要跟姐姐说再见吗？”
　　小朋友似乎也察觉到姐姐要走，又瘪了瘪嘴，小脑袋埋回妈妈肩膀上，不说话了。
　　小助理：“……”
　　“抱歉啊阿姨。”瞥见小姑娘一脸不舍的表情，段文曜暗叹口气，动作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等拍完这部戏我就给她放个长假。”
　　*
　　外面风大，等舒柔一上了车，余曼青就抱着舒杭转身回去了。
　　小助理鼓着脸颊目送他们进了门，这才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眼中带着点担忧——他状态看上去实在太差了，眼下泛着点青色，面色也不怎么好，像熬了一整晚没睡似的。
　　为什么突然请假回来，为什么又提前进组，他怎么知道她昨天去见了杜怀，一大早出现在她家楼下又是因为什么，她心里有一团的疑问，却不知道该不该问一句。
　　正犹豫间，眼前倏地覆盖过来大片阴影。
　　舒柔杏眸微微睁大，看着面前突然倾身过来的男人，他离得有些近，清冽的气息和侵略感一同扑面而来。
　　舒柔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声音也紧巴巴。
　　“曜……曜哥？”
　　男人不发一语看着她，顿了顿，大手突然伸过来，小助理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垂着小脑袋整个往车门边缩了缩。
　　却听他突然低低笑了下，然后啪嗒一声响，安全带被系上了，笼在她头顶的气息好像也微微离远了些许。
　　小助理一口气还没得及松，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柔柔。”
　　轻且磁性的低音震在耳膜，像是被蛊惑似的，她微微仰起头。
　　男人那双瞳色很深的黑眸就这么超近距离地，直直望着她，辨不出情绪，却看得她无端一阵心悸。
　　车厢内太过安静，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起来，黏糊又绵密地缠在身周，以至于连呼吸都无法顺畅了一般。
　　“我——”
　　男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电话铃声蓦地响了起来，瞬间打破了这莫名暧昧的氛围。
　　段文曜：“……”
　　他刚刚原本只是想给她系个安全带，可小姑娘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一点。
　　小小一只在车椅上缩成一团，白皙的小脸和耳垂慢慢在他眼前晕成粉色——像是觉得他要对她做点什么似的。
　　昨晚那种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后怕犹存，尽管理智告诉他，现在的时机比之前那晚更加糟糕，但心头倏地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了一股冲动。
　　段文曜直回身子，目光沉沉地盯着来电人的名字，顿了数秒，才接了起来。
　　保镖粗着嗓门的声音传了出来：“曜哥，你接到舒柔了吗？还用不用改签啊？”
　　“贺彪。”男人冷笑了一声，“你的双倍年终奖没了。”
　　然后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小助理眨了眨眼——
　　回程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么一天不见的功夫，贺彪到底做错了什么，新年第一天就要被残忍地告知没了年终奖，还是双倍的。
　　是因为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吗？
　　心里那团疑问像是忽然扯到了一个线头。
　　线的尾端是一个大胆到荒谬的猜测。
　　心跳声仍扑通扑通地乱着节奏，视线和刚刚无情扣掉保镖年终奖的男人那双黑眸对上，舒柔抿了抿唇，声音小小地：“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理智回笼的男人默默叹了口气。
　　被打断就被打断吧，卯卯然把人吓到了也不好。
　　起码也得先铺垫一下吧。
　　但莫名地，就还是很不爽，他顿了顿，又一次抬起了罪恶的爪子。
　　小姑娘脸被掐住，杏眸微微睁大，皱着鼻子瞪他，声音含糊：“痛……”
　　想起昨晚那一场虚惊，心头的阴暗缝隙忽然又裂开一瞬——
　　他还想让她更痛一点呢。
　　他轻轻“啧”了一声，松了手，在小姑娘毛绒绒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下：“新年快乐啊，傻丫头。”
　　小助理：“……”
　　……好吧。
　　她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新年快乐。”
　　余光瞥见男人收回了视线，正要发动车子，她心头蓦地又是一软。
　　“我来开吧。”
　　段文曜又再侧过头，眉一挑：“你会？”
　　小助理视线在他眼底青色停了一瞬，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当然会。”
　　裴显招她的时候，还刻意问过有没有开车这个技能呢。
　　虽然一直一直也没用上过。
　　男人唇角微扬，心情似乎有点好：“……好啊，你开。”
　　两个人迅速换了位置，车身缓缓汇入车流之中。
　　他开过来的是一辆越野，小姑娘坐在驾驶位，就显得特别小一只，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怎么看怎么可爱。
　　——幸好，她还不是别人的。
　　心头一阵安宁，迟了一晚上的睡意终于侵袭过来。
　　舒柔好一阵子没开过车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屏气凝神地开了一段路，都没发现旁边有一道略显灼热的视线定在她身上许久，然后又消失。
　　等到红灯的时候，她才微微侧过头。
　　副驾驶位的男人偏头歪在靠背上，已经沉沉睡着，呼吸均匀平稳，侧对着她的脸部线条比醒时似乎要柔软几分，颜色偏浅的唇有点干，浓密眼睫低低覆盖下来，眼底阴影半遮半掩，看着莫名碍眼。
　　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探手过去碰了碰。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熟睡的男人倏地偏过头来。


第38章 三十八点宠爱
　　一瞬间, 呼吸和心跳像是都骤停了一般。
　　连那只鬼使神差伸过去的爪子也都还木木地定在他下眼睑上，一时间完全忘了收回, 偏过头来的男人不知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被她惊扰到了，浓密睫毛颤了颤, 像是要醒，眼睫尾端就这么唰地一下轻轻扫过她指尖。
　　微微……有点痒。
　　小助理蓦地醒过神来, 慌不拉几地连手带视线一同收回，背脊挺得直直的, 正襟危坐得如同险些被老师抓到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她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急。
　　副驾驶座那边却既没有视线扫过来, 也再无别的动静。
　　她正想再悄咪咪侧头看一眼, 前方红灯已过，车流又重新开始移动。
　　手有点生的小助理忙敛下心思，乖乖认真开车, 直到一路不紧不慢地开到了机场，她脸还烫乎乎的。
　　她小小松了口气，正想叫醒副驾驶位的男人, 一转过头, 就见他正侧头盯着自己看, 黑眸中漾着点笑, 里面却是半分睡意也无。
　　莫名方脏的小助理：“！！！！！”
　　他到底什么时候醒的？？？
　　应该不会是她一时脑热做坏事的时候……吧？
　　QAQ。
　　“到……到机场了。”
　　舒柔目光闪躲着就要去开门，颊侧忽然传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她整个人蓦地就这么僵住，脑袋一动不也敢动, 呼吸也屏住了，只是转着眼珠子往右颊边瞥，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毫不意外地出现在她视线边缘。
　　小助理仿佛听到自己脑子里，啪地一声，一朵烟花炸了开来。
　　小姑娘这呆愣愣的反应实在太可爱。
　　旁边睡了个好觉的男人坏心顿起，眉梢轻轻挑了下，顺手解了安全带，微微倾身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你脸怎么——”
　　“砰，砰，砰。”
　　男人说话声，和外面敲响玻璃窗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莫名松了口气的小助理：“……”
　　又一次被打断的段文曜：“……”
　　他轻轻“啧”了一声，收回手，开车门，下车，拍高大保镖肩膀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连声音也带着一股冷酷劲儿。
　　“阿丰。”男人淡淡看了眼保镖还未来及收回的敲车窗那只爪子，“你的年终奖也没了。”
　　阿丰：“？？？！！！”
　　进机场的一路，没了年终奖的两个保镖眼神都分外幽怨地看着段文曜——
　　身边的小助理。
　　一脸蒙圈的舒柔：“……？？？”
　　前几天也是这样。
　　刚拍完那场亲热戏那两天，她因为看见她家上司就浑身不自在，所以基本都不怎么和他讲话，然后两只高大威武的保镖就也时不时地用这种幽怨的、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
　　就很莫名其妙。
　　还有刚刚。
　　两个保镖年终奖被扣之前，都是刚巧打断了他正要和她说的话。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吗？
　　小助理抿了抿唇，总感觉之前那个线头又在自己眼前晃呀晃的，像是吊在小兔子眼前的一颗鲜艳可口的胡萝卜，诱惑着她去咬一口，啊不，去扯一下。
　　可是……
　　“啊啊啊啊啊——”
　　蓦地一阵惊呼，打断了小助理的胡思乱想。
　　他这次行程是大半夜临时改的，但挡不住粉丝基数多，大概又被哪几只幸运的小迷妹给撞上了大彩。
　　可是——
　　他是段文曜呀。
　　是万千少女心目中闪闪发光的偶像，也是华语影坛史上最年轻、用时最短的三金大满贯的影帝呀。
　　小助理捂了捂仍在发烫的脸颊，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不切实际地乱想。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没有乱想。
　　*
　　次日一早，舒柔刷卡进门的时候，房内是一片安静。
　　刚刚还接过她电话的男人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被子半撩半盖，眉头紧蹙，双唇看着比昨天早上还干，一脸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伸手在他额前轻轻一探，温度是灼人的烫。
　　小助理抿着唇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发烧了。
　　昨天是新年第一天，京市的天是阴沉沉的，影视城所在的南方城市却下了一场大雨。
　　天气难求，正好男主演又提前回剧组，肖大导演就很没同情心，大手一挥，非常愉快地就决定把这周计划中的一场雨中外景戏给调换了日期，改到这天下午拍。
　　演员相对就不那么愉快了。
　　不知是不是熬了一整夜的男人回到剧组后，只来得及吃个午饭，连休息都没功夫，化完妆就得直接上阵。
　　这是场雨中逃亡戏，受了伤的小皇帝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卫护持下，在城中狼狈穿梭逃窜。
　　室外实时温度只有四五度，没多久，单薄的戏服就全被冰冷的雨水淋湿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不知是妆的缘故，还是冷的，他当时面色和唇色都泛着白，偏偏对戏的小配角还时不时要掉一回链子，最后一个镜头足足拍了一下午才算过。
　　舒柔姜茶和热水都早早给他备好了，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没起到效用。
　　她视线在男人略微苍白的脸上停了一瞬，正要收回手去拿药箱，腕子却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握住了。
　　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大力带着扑进了他怀里，发烧的缘故，他怀抱也烫得厉害，颈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
　　似曾相似的场景。
　　不同的是，床上的男人这次却是不舒服地哼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间，两人俱是一愣。
　　舒柔还在怔神，男人先开了口，声音微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怎么在我床上？”
　　差点没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行为气到的小助理：“……”
　　仍抱着她的男人顿了顿，轻轻“哦”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可能是把你当成我的小抱枕精了吧。”
　　小抱枕精本精：“……”
　　腾的一下，小脸和耳尖后知后觉地晕红一片。
　　“你先放开我啊，你好像发烧了，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他大概是真烧得厉害，反应比平时迟钝了些许，慢腾腾松了手，眉梢又轻轻蹙起来：“……我发烧了吗？”
　　舒柔：“……”
　　这个人……
　　怎么连自己发烧了都感觉不到啊，他前面这二十多年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呀！
　　小助理也顾不上脸红了，忙不迭爬起来，从药箱里翻出体温计递给他。
　　段文曜看了她一眼，乖乖接了过去。
　　趁着他量体温的期间，舒柔去烧了一壶水，又把退烧药和感冒药一并拿了出来。
　　看着屋内那个忙活的小身影，男人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他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昨晚睡一阵醒一阵，只觉得热得厉害，浑身难受得紧，头也胀疼不已，他有一阵子没病过了，一时也没想到会是发烧，早上似梦似醒间，有只微凉的小手在他额上碰呀碰的，他下意识就扯了过来。
　　——当然小抱枕精那句就纯属胡扯逗她玩的了。
　　想起小姑娘刚刚轻咬着下唇，因为着急，杏眸又泛出层水雾，小小一只被他抱在怀里，软软凉凉的，很是舒服，男人又很不爽地轻轻“啧”了声。
　　就很后悔没再多抱一下。
　　反正这丫头心软的很，这时候肯定舍不得和他生气。
　　怔神间，她已经忙活完，径直走到他面前，手往他面前一伸。
　　段文曜头有点晕，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意思，只垂眸直直盯着她手心看。
　　小姑娘的手也是小小一只。
　　想牵。
　　小助理被他盯得脸颊微热：“到时间了，温度计给我。”
　　他有点失望，低低“哦”了一声，抽出温度计递给她。
　　舒柔接过来，仔细瞧了一眼，38度3。
　　还好，还不算特别高。
　　她折身回去端过那杯已经放温的水，和一颗退烧药，抿着唇递到他面前。
　　男人盯着躺在她手心里的小药片，皱起眉：“我手脏。”
　　说完还特别乖地摊开手给她看，掌心正浸着一层薄薄的细小汗珠。
　　他面色苍白，眼睛里带着点血丝，眼下淡淡的黑影仍未退，眼睫低低垂着，看着莫名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型犬科动物。
　　舒柔觉得自己真是拿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抿了抿唇，把温水放在床边柜子上，又折身回去再拿了个新杯子。
　　段文曜：“……”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细小药片，顺着小姑娘白皙的掌心，一点点滑落到杯底。
　　——连同他想要被投喂的希望也一起掉了下去:)
　　见他仍愣着，小姑娘催促：“水要凉了。”
　　顿了顿，她又带着点哄劝意味软声道：“药不苦的。”
　　男人无奈地拧了拧眉心，低低笑了一声。
　　……这蠢丫头。
　　见他从自己手里接过水和药，乖乖一口闷了下去，小助理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再躺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跟肖导请个假。”
　　话音刚落，腕子却又一次被那只滚烫的大手给紧紧扣住了。


第39章 三十九点宠爱
　　舒柔袖子刚刚撸上去了一小截, 男人那只滚烫滚烫的手，瞬间就这么毫无阻隔地落在她腕间细嫩的皮肤上。
　　和刚才无意识的行为不一样, 他此刻人是清醒的——虽然看上去像是烧得有点糊涂。
　　灼热感顺着手腕一路向上蔓延，小助理好不容易退了热度的脸颊和耳尖又一次晕红一片。
　　她心头莫名一颤，轻轻抽了抽手, 没抽出来。
　　“曜……曜哥？”
　　段文曜正生着病，自制力比往日差了许多, 小姑娘手细细一只，指腹间触感细腻柔软, 她还这么红着脸软着声音叫他，实在是有点……要命。
　　他紧了紧力度, 声音不由又哑了几分：“别去。”
　　“……啊？”也不知是腕上那只灼热烫人的手让她无比分神, 还是她也被传染了，小助理只觉自己脑袋晕晕的，思维也迟缓起来。
　　段文曜自控力已经下线大半, 不太想回话，就想抱她，还想做点别的。
　　可是他还在生病。
　　更怕吓着她。
　　面前小姑娘就这么垂着个小脑袋, 傻乎乎的看着他, 顿了几秒, 自己又反应了过来, 小脸顿时一板：“不行，你都烧成这样了，不休息怎么行呀。”
　　这严肃的小模样。
　　还是很可爱。
　　段文曜抬眸看着她笑：“你是助理, 还是我是助理呀？”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听着比平日软上几分，糅杂了些许笑意，轻轻在她耳边震颤，凌乱的黑发被汗渍洇得湿润，脸色也差，明明是一副虚弱的病人模样，却依然好看到不行，还是那种会令人心软的好看。
　　舒柔莫名就不想再挣扎了，手任他握着，她垂眸看着面前大龄幼稚上司，有点头痛地抿了抿唇，迟疑数秒，还是放柔了声音：“……你听话一点，病了就该好好休息。”
　　段文曜：“……”
　　……真的要命。
　　“舒柔小朋友。”赶在自制力全线崩盘前，男人握着小姑娘手腕轻轻晃了晃，“我们讲个道理好吗，你知道男主演临时请个假会给剧组带来多少麻烦吗？剧组耽误进度又要多花多少钱吗？只是个不严重的高烧而已，换了你是我，你会请假吗？”
　　舒柔小朋友：“……”
　　……她知道，而她也确实不会。
　　可他不一样啊，他不是日天日地什么都不管的人设吗？怎么该任性的时候，反而就不任性了呢。
　　还有肖导——
　　她知道肖导昨天决定提前拍雨戏的行为完全无可厚非，可一想到昨天那样冷的天气，他在雨里一遍又一遍地跑，又因为其他演员掉链子一遍又一遍地被卡掉，最后从她手里接过姜茶时，指尖不慎碰上她，凉得几乎像冰一样，她就忍不住有点想……迁怒。
　　小助理气呼呼地鼓了鼓脸颊，就这么瞪了一脸虚弱的男人几秒，终于妥协：“不请假也可以，我去找秦宜姐跟你换，她今天的戏排在下午。”
　　段文曜：“……”
　　虽然吃一个女演员，尤其还是个有男朋友的女演员的醋很没道理。
　　可他不能做的事，另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光这一点就很足够让他不爽了。
　　正生病的男人黑眸眯了眯，有点想拒绝。
　　然后就见到小姑娘皱了皱鼻子，语气略加重了几分：“二选一，没得商量，外面天气这么冷，你不好好休息一下就硬撑着去片场，万一病情又加重了怎么办？”
　　小姑娘又板起一张小脸，偏一双杏眸水润润的，声音也软的很。
　　段文曜抬眸和她对视数秒，忽然垂头靠在她手臂上，低低笑了起来。
　　小助理被他笑得一脸蒙圈：“……你笑什么呀？”
　　男人声音低低的，因为在笑而显得有点震颤：“开心啊。”
　　继续蒙圈的小助理：“？？？”
　　想起这丫头在这方面的长得令人发指的反射弧，头有点晕的男人也懒得，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他半抬起头，下巴亲昵地在她手臂上蹭了蹭，黑眸微亮——
　　“你担心我，我就很开心。”
　　砰的一下。
　　被蹭的小助理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一样，脸也通红一片，足足僵了有半分钟，她才开口，声音紧巴巴的，尾音还带着颤。
　　“我……我去找秦宜姐了。”
　　*
　　段文曜身体素质好，吃完药睡了一上午，烧就退到了37度5。
　　早上舒柔从秦宜那边回来之后，就发现男人整个乖的不行，让躺就躺，让睡就睡，也不再乱讲话了，她大大松口气之余，又莫名有一丢丢说不出的小失落。
　　后来见他睡得太香，实在不忍心叫醒他，就算着时间做好了饭菜，装在保温饭盒中带来了片场，反正化妆后和开拍前之间，还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利用。
　　剧组的餐桌简陋，小助理将保温饭盒一一摆好，里面装的分别是两荤一素三个菜，以及作为主食的一份煲得浓稠的皮蛋瘦肉粥，临时搭的厂棚空防寒性比较差，腾腾热气裹挟着食物香味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萦绕，光是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基本等同于病愈的男人还刚开吃，不料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肖承望负着手慢悠悠踱着步，才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感觉胃里的小馋虫被这阵香味勾得动了动。
　　他一走进去，就见男主演正坐在凳子上喝粥，一脸眉开眼笑、精神奕奕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正在发高烧，男主演旁边坐着的那个小姑娘板着张精致的小脸，把一盘一看就还没动过的青菜往男主演面前推了推。
　　就这么一个照面，肖大导演心头那点几近于无的愧疚心瞬间就消弭无踪。
　　——剧组条件普遍艰苦，除了那些不敬业的，发个烧受点轻伤都是再普遍不过的事，就连他们剧组那位冠着投资商女友以及嘉乐大小姐名头的女主演都免不了，他当导演这么多年，也实在没那么多愧疚心可用。
　　况且，这位男主演此刻佳人在侧。
　　更重要的是，伙食比他还好得多啊！
　　中午没吃饱的肖大导演眯着眼睛又往前走了两步：“有饭蹭吗？”
　　话音一落，就见男主演家那小姑娘抬头望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把装着最香的皮蛋瘦肉粥那个超大保温饭盒轻轻一盖，细声细气道：“抱歉啊，肖导，粥里我加了好多生姜来去寒，可能不大适合您的口味。”
　　肖大导演：“……”
　　不！很适合我的口味啊！！
　　可他没法忽略掉小姑娘刻意念了重音的那两个字——
　　去寒。
　　也不知是在提醒他，男主演受寒是他的锅，还是在指责他好意思来跟一个病人抢饭吃。
　　饭盒虽然盖上了，可香味却还没被隔绝掉，肖承望扒拉了下自己仅有的那点良心，眼巴巴地望了保温饭盒一眼，清咳了一声：“那什么，时间还早，文曜你慢点吃啊。”
　　说完就默默转身就出去了，胖胖的背影莫名带着一股委屈巴巴的意味。
　　正在喝粥的男人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一双黑眸在房间内略显昏暗的光线映衬下，越发显得熠熠生辉，他拿着勺子轻轻在饭盒中搅了两下，挑着眉梢看向旁边的小姑娘。
　　“姜很多吗？”
　　耳尖悄悄爬上一丝红云的小助理：“……”
　　说完她其实就有一丢丢的后悔。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当面拒绝别人不过分的小要求这种事。
　　可刚刚看到肖导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小小地迁怒了一下。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状似淡定道：“……份量是比平时多放了点呀。”
　　——这确实是实情嘛，她也不算骗人的。
　　*
　　阵地转到影视城后，虽然比以前方便了许多，但事情同样也多了起来。
　　《惊天》开拍这么久，虽然还没正式官宣，但男女主演是谁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先前在小山沟沟里拍外景还好，现在才刚回到影视城没两天，就有成群的小粉丝熟门熟路地摸了过来。
　　舒柔中午过来的时候，就远远看见几批了，全都被剧组工作人员给拦在了外围。
　　下午回去房车做饭的时候，又看见外面又站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小助理原也没在意，不料却见那边有人朝她挥了挥手，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柔柔。”
　　听见这个有点亲昵的称呼，小助理不由愣了一秒。
　　她在网上露了脸，名字自然也不可能再是什么大秘密，有一个粉丝知道，其他粉丝自然也就跟着知道了，当然，也有更多并不关心她姓甚名谁的。
　　只是普通粉丝肯定是不会这样称呼她。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往那边走了过去。
　　等看清那个挥手的人是谁后，小助理脚步瞬间僵了几秒。
　　然而那边的人手却挥得更起劲儿了：“柔柔，是我呀！”
　　虽然她不太想顾念那点并不太美好的同学情谊，但毕竟她此刻还多着另一重有点微妙的身份，她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毕业之后再没见过的张佳璐正站在几个一脸兴奋的小姑娘之中，位置还隐隐有些靠前，一等她走近，就亲亲热热地凑过来挽住她手臂，语气无比熟稔——
　　“柔柔啊，你能不能带我们进去见下影帝啊？”


第40章 四十点宠爱
　　张佳璐外表看着比毕业前成熟了些许, 她画了个稍浓的妆，身上的香水不知是不是喷得有些多, 味道略刺鼻。
　　挽在舒柔臂上的那只手却紧得让人很不舒服，小助理试着抽了下，非但没成功, 还被她又挽得更紧了几分，力道接近于掐了。
　　手臂一阵刺痛, 小助理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借着衣服遮挡, 手不着痕迹地在张佳璐腰间轻轻掐了一下——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大学的时候, 张佳璐好像是当众说过, 腰是她的敏感点。
　　臂上力度蓦地一松，舒柔趁机抽出手来，这才看着另外几个一脸兴奋的小姑娘歉然道：“抱歉啊, 我只是个助理，没权力随便把人往他面前带。”
　　她说话声调和缓，又是天然讨喜的那种萌系长相, 除了张佳璐脸色微僵之外, 其他几个小姑娘倒是都没生气, 可失望却是免不了的, 其中看着年纪最小的那个姑娘瘪了瘪嘴：“可是，璐璐姐不是小姐姐你的好朋友吗，就不能通融一下下吗？我们不会打扰太久的, 签名合照都可以不要，就只想能亲手把礼物送给哥哥就行，我准备了一个月的。”
　　小助理：“……”
　　她什么时候和张佳璐成了好朋友，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张佳璐见她侧头瞥过来，一双漂亮的杏眼干净澄澈，好像能把人心底最深处的黑暗面也照个一清二楚似的，饶是她平素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由又僵了一瞬。
　　但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很快就笑着附和道：“是啊柔柔，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通融一下嘛，要是你实在做不了主的话，不然去帮我们问问看影帝的意思？”
　　小助理：“………………”
　　人一旦不要脸，果然就很无敌。
　　这不是几近于绑架么，有粉丝在外面苦苦等着，还花那么大心血亲自做了礼物，他知道了却又不给点表示的话，等这群小丫头脱粉了，这不是现成的一大黑点吗？
　　舒柔勉强忍住超想生气的冲动，仍然看向其他几个小姑娘——和张佳璐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但站在最后面那个高个子姑娘刚刚听到张佳璐的那句话的时候，似乎明显皱了下眉，其他几个姑娘看着也不像是那么奇葩的人。
　　“他昨天拍了一下午的雨戏，今天早上烧到38度3，下午烧还没退全，就继续过来拍戏了，你们确定，这个时候要我去打扰他吗？”
　　其他人还没说话，那个年纪最小的姑娘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边哭边摇头：“对……对不起，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话来，最后面那个高个子姑娘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她肩膀，然后又淡淡瞥了一旁脸色不佳的张佳璐一眼，才转头对舒柔道：“对不起，工作时间过来打扰他，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小姐姐你赶紧去照顾他吧，我们这就回去。”
　　那个小姑娘看着大约只有十四五岁，还在一抽一抽地哭，她手上提着一个大纸袋子，指尖微微泛白，小助理心头莫名一软。
　　“等下——”
　　已经转过身的小姑娘蓦地回头，湿漉漉的眼睛微微生光。
　　小助理默默叹了口气，只觉心头一时无限复杂，她顿了顿，柔声问道：“礼物用不用我帮你转交？”
　　小姑娘失望了一瞬，很快又笑起来：“可……可以吗？”
　　舒柔眉眼弯弯答她：“当然可以啊。”
　　她喜欢的人，也被这么多明事理的小姑娘不计回报地喜欢着，虽然多少免不了有点酸溜溜的感觉，但同样也会觉得……与有荣焉啊。
　　*
　　再次接到杜怀电话的时候，小助理实打实地愣了许久。
　　上次打发走张佳璐后，剧组外面每天仍然有一拨又一拨的粉丝到来，偶尔远远看见了，会集体大声打个招呼，碰到胆子大的，也会被拦住让帮忙送个小礼物，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不过影视城剧组繁多，明星云集，除了熟门熟路摸过来的粉丝之外，时不时也有附近别家剧组的明星会过来探个班。
　　比如说她家闺蜜的现任男神程一白。
　　程一白是个标准的小鲜肉，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却又不显女气，观众缘奇好，演技却很一般，不过胜在本人头脑清醒，新近又签去了华宸，前途还是能博一博的。
　　舒柔在微信里告知许蔷这件事后，被足足刷了好几屏幕的“啊啊啊啊啊”之后，才又一次被自家闺蜜委以了要签名的重任，去要签名的时候，正好又被她家上司看见，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看到to签上的名字之后，面色才稍有好转。
　　就很容易让她忍不住又开始乱想。
　　只是小助理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来探她自己的班。
　　杜怀打电话来的时候，正好她家幼稚上司在拍一个长镜头的戏，一时半会儿估计完不成，舒柔交待了两个保镖帮忙看着点，才出去见人。
　　只是不知为何，她莫名有点心虚。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
　　小助理一边往外走，一边垂着脑袋出神想着片场那边的事情，差点儿没和迎面走过来的人径直撞上。
　　一抬眸，就正好又对上杜怀那张淡漠俊逸的脸。
　　不知是不是长途跋涉的缘故，男人看着有些疲累，上次咖啡厅那一面之后，他就没再联系过她，再加上他从来没把话说透，以至于舒柔一度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会错意，连带着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舒柔怔了几秒，眨了眨眼：“……咦，你怎么进来的呀？”
　　难道外面工作人员把他当成是剧组的明星了？
　　南方天气湿冷，小姑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揣在大衣兜里，下巴缩进毛绒绒的围巾中，只露出半截泛红的鼻梁，和一双澄澈的杏眼，怔愣愣地望着他。
　　杜怀这几天刚忙完一个大案，一有了假，他又连夜从京市赶了过来，加起来通共也没休息几个小时，可看到她这一记得，好像所有疲惫瞬间就全都消弭无踪了。
　　——一如初见她时的感受。
　　所以明知自己职业风险高，明知她已经心有所属，却还是自私地不太想放弃。
　　男人眉眼微微柔和下来，朝她轻轻晃了下手里的证件。
　　呆了下的小助理：“……”
　　……好吧。
　　不过前相亲对象什么的，还有点尴尬啊。
　　小助理不太自在，垂着小脑袋，脚尖蹭了蹭地面：“你过来旅游吗？”
　　男人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查点东西。”
　　“啊？”舒柔蓦地抬头，黑白分明的杏眸睁大了几分，“这边有案子吗？”
　　就算有案子也不归他管的呀，除非是连环大案，影视城鱼龙混杂，有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沸沸扬扬，但这两天好像一派风平浪静，没听说有什么大事情。
　　“是私事。”杜怀顿了顿，“但是难得有假，又难得来一趟，所以也想趁机逛一逛，不过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不知你愿不愿意，来给我当个导游？”
　　小助理苦恼得有点想挠头。
　　他话说得滴水不露，拒绝吧，要是人家只拿她当朋友，就显得她很过分，答应吧，要是她真的没自作多情，在自己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给人留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就显得她更过分了。
　　“不好意思啊。”她迟疑几秒，咬了咬唇，“我好像没什么空闲时间。”
　　即便猜到了小姑娘的答案，杜怀此刻却仍忍不住有点失望，他静默一瞬，正想再说点什么，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朝小姑娘打了个手势，转身走了几步，才按下接通键。
　　小助理默默松了口气——
　　他看起来是真的有事要办的模样。
　　啊，可能她最近是真的太爱胡思乱想了。
　　她垂着脑袋捂了捂脸颊，余光瞥见接完电话的男人突然朝自己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她下意识接住，抬眸不解地朝他眨了眨眼。
　　“抱歉，我有急事。”杜怀朝她摆了摆手，面色似乎比方才沉了些许。
　　小助理：“……诶？”
　　一句“等等”还没能说出口，男人已经又转身大步走远了。
　　舒柔看着他背影愣了几秒，才垂头看向怀里的东西——一个略有些眼熟的纸袋，纸袋里装着的是一个更眼熟的小纸盒。
　　小助理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包装结实又良好的纸盒看了好几秒，终于苦恼地挠了挠头。
　　QAQ。
　　这好像是她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一样东西。
　　毕业之后，因为店子在学校附近，离家有些远，就渐渐去得少了，不过杜怀又怎么知道？
　　所以她果然不是在胡思乱想……吗？
　　还是说，只是个巧合而已？
　　舒柔拿着手里的东西，莫名觉得有点烫手，一时间只觉得留也不是，丢也不是，半晌，她才呆愣愣地抱着纸袋往回走。
　　一转过身，小助理瞬间就愣得更厉害了——
　　此刻，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好像就是她家那位应该还在拍长镜头的幼稚上司。
　　男人高高大大一只，一双黑眸沉沉地望着她，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样子，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抱歉，下午被基友约出去看电影次饭了，所以晚了点。
　　本来想写完曜哥上线这段的，但是实在太困了QAQ
　　看完红海行动真的超想写个警察小哥哥或兵哥哥当男主啊呜呜呜。


第41章 四十一点宠爱
　　小助理抱着小纸袋, 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和不远处的男人呆呆对视了许久, 才恍然大悟般迈着小短腿小跑了过去。
　　一到了近前，就发现她家上司正神色不明眸光微沉地盯着她——
　　手上的纸袋？
　　她学校外面那家小甜品店从店内半个到食品包装，所有小细节都还算挺用心, 这个小纸袋做工精致，上面印了一个店名和一个萌萌的卡通小蛋糕LOGO, 一看就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助理又愣了愣，看着他眨了眨杏眼, 然后才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迟疑着问他：“……马卡龙, 你要吃吗？”
　　今天他早餐好像也没少吃呀, 难不成现在就饿了？
　　段文曜：“………………”
　　刚那场戏中途被卡，原本是隔不了多久就又要再开拍的，可他见没小助理不见了人影, 又听到两个保镖打小报告，说她接了某个男人的电话之后就走了，霎时间就什么也顾不上地追了出来。
　　到的时候, 就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走远了的, 有点眼熟的背影。
　　这蠢丫头手上突然多出来的这个陌生纸袋, 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刚走的那个男人送的。
　　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她竟然接了:)
　　接了还问他想不想吃:)
　　段文曜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她气笑了。
　　他垂着眸子，面无表情直直地看了她许久, 才沉声问：“你喜欢吃？”
　　小助理：“……”
　　被他这样一看，不知为何，她心虚感好像更重了几分。
　　明明，除了……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别的心思之外，他们之间就是再纯洁不过的上下属关系呀。
　　有什么好心虚的。
　　可莫名地，她脑海中忽然又闪过前几天他发高烧那天早上，他握着她手腕说他很开心时的模样。
　　她垂下脑袋，抿了抿唇，答道：“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吃。”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一时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由于自己一贯不会撒谎，也没必要撒谎，还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的心态。
　　段文曜：“…………”
　　……哦。
　　她大学喜欢吃什么，她那个相亲对象知道，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胸腹间好像忽然有许许多多的情绪在翻涌，除了生气和酸之外，还有一点他从来没体会过的涩意。
　　他忽然意识到——
　　他是不知道，却也没主动问过她。
　　一直以来，他都是习惯她对自己好，就连他所谓的喜欢，也是只想把她一直一直圈在自己身边，但是，好像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如何对她更好一点。
　　“回去吧。”
　　面前的男人忽然转过身，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舒柔又呆了一秒，长睫低低垂下来：“好。”
　　所以果然还是她在胡思乱想吧。
　　QAQ。
　　*
　　因为早上这一桩小插曲，小助理一整天情绪都不太高。
　　这天她家幼稚上司的戏排得特别满，晚上夜戏下工后，已经将近到了凌晨时分，回去的路上，她迷迷糊糊歪在车上睡了一觉，到了酒店房门口时，困劲儿还有点没过，半耷拉着眼皮从包里摸出房卡一刷。
　　——然后她整个人就又双叒叕愣住了。
　　看到堆了满房间的同款小纸袋的那一瞬间，舒柔几乎以为自己还没醒。
　　她呆呆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再瞧的时候，房间内仍是满满当当的小纸袋，除了地上之外，桌上床上，能放的地方，全放满了，纸袋有大有小，但密密麻麻全是那个熟悉卡通蛋糕小LOGO，晃得她眼花。
　　能轻松拿到她房间门卡，又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的，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舒柔怔怔地在在门口杵了良久，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许多情绪瞬间潮水般朝她涌来，满满胀胀填在心间，不停汹涌翻滚着，像是开心，鼻端却莫名又有点酸涩。
　　更多的却还是不可置信。
　　直到手机震动声响起来时，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小助理垂眸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无端又迟疑起来，也不知是期待还是害怕，足足隔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通键。
　　男人熟悉的声音瞬间传了出来，他低低清咳了一声，像是有点不自在：“到房间了？”
　　如果说舒柔之前还有一点怀疑的话，这一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满满的，只剩下脚踏云端般的，不真实感。
　　这个行为的暗示意味，可比说“他很开心”要强上千百倍，容不得她不多想。
　　“柔柔？”
　　直到电话里的男人又迟疑着叫了她一声，她才又醒过神来。
　　心里千头万绪，心跳声在这一刻也无比喧嚣，舒柔看着满屋子的小纸袋，忽然傻里傻气问道：“你这是把人家店子都买空了吗？”
　　“不是。”
　　小助理又愣了愣：“啊？”
　　那家店的门面明明不大的呀，所有的存货怕是都在这儿了吧。
　　怔神间，男人又再开口，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震，也不知是不是她又在多想，总觉得隐约能从其中听出来一点点别样的意味，好像是醋坛子打翻了一地——
　　“我买下了那家店。”
　　小助理：“……………………”
　　*
　　舒柔最开始以为，第二天再见她家上司的时候，她感觉一定会非常非常复杂。
　　然而事实上是，次日早上真见到人时，她只剩下一个感觉——
　　困。
　　是真的困。
　　不知是送礼的人出于某种别扭的心思，还是打包过来的店家没带智商，所有甜品都是一小盒一小袋这样的包装，然后整整齐齐摆放在她房间的床桌之上。
　　舒柔也是真的有点小洁癖。
　　这些个小纸袋，从打包到最终放置到她房内，这中间也不知到底经了几个地方，过多少个人的手，反正最终她看到这份“意外的礼物”时，那满腹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在又累又困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收拾房间的时候，这么归置完一个小包掉一点的，全被消磨得七七八八了。
　　等她终于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躺回新换了被单的床上后，大约是收拾时连带着困劲儿也起消磨完了，最后还睁着眼睛辗转了许久，才总算沉沉睡着。
　　所以即便次日早上是十点才开始化妆，她总共也能没睡上几个小时。
　　从早早起来叫她家上司起床，到陪他化完妆去到片场，她几乎都是处于一种困到眼皮都睁不太开的地步。
　　到了片场时，已经很接近开拍时间。
　　导演助理过来叫段文曜，舒柔半耷拉着小脑袋，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总控室，迷迷糊糊听见肖导清咳了一声，说：“文曜啊，来，给你介绍两个人，这位是欢娱的丁副总……”
　　小助理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就看见里面正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和一个极漂亮又略眼熟的……长发姑娘。
　　舒柔睡意顿时消了大半。
　　*
　　段文曜先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女人。
　　等到肖承望开始介绍林佳瑜的时候，他才蓦地一愣，回过头一看，就见一直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小助理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他瞪了对面假模假样的胖导演一样，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小姑娘也没走远，就在拍摄场地附近的小凳子上坐着。
　　段文曜走过去，伸手在她毛绒绒小脑袋上揉了下。
　　脑袋被揉的小助理倏地抬起头，杏眸微亮，不过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她很快又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声音小小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肖导不是要介绍人给你认识吗？”
　　段文曜一边在心底默默给多事的胖导演狠狠记上一笔，一边在她身边坐下来：“他介绍，我就一定要认识吗？”
　　小姑娘脑袋垂得低低的，声音又小了几分：“人家可是欢娱大小姐呢。”
　　他毕竟要在娱乐圈混，看在人家爸爸的面子，应付一二也是正常啊。
　　况且看着还是个娇滴滴又主动的大美人呢。
　　段文曜：“……”
　　……这傻丫头。
　　不过，小姑娘这个反应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吃醋呀？youzi
　　他唇角弯了弯：“你秦宜姐还既是嘉乐大小姐，又是华宸少东家的女朋友呢。”
　　小助理：“……”
　　也是，他平常跟秦宜姐好像就总是不太对付的样子，论财力，十个欢娱也打不过一个嘉乐呢。
　　见小姑娘半着脑袋不说话了，段文曜顿了顿，才状似漫不经心问道：“甜品你全都送出去了？”
　　昨晚在电话里，她说东西肯定是吃不完的，不如带来片场给大家分了，就当是他请客。
　　东西他都送出去了，自然随她怎么处理。
　　然后小姑娘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一时摸不太准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忐忑了一晚上，然后今天一早上小姑娘又一直都是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倦状态，偶尔投过来的眼神还带着点小怨念的样子。
　　他不由就更忐忑了几分。
　　指使她做事他在行，逗她玩是全凭本能，怎么哄她开心，他却是完全一筹莫展。
　　不防男人话题陡转的小助理：“……”
　　困意一被压下去，昨晚那股复杂情绪就再次汹涌来袭，脸瞬间就红成一片。
　　她咬了咬唇，正要回话，却听导演助理远远大声叫道：“段老师，准备开拍了。”
　　段文曜：“……”
　　小助理：“……”
　　又一次被打断的男主演眯了眯眼，又给胖导演悄悄记了一笔。
　　然后拍戏时，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总是闪现小姑娘方才耳尖微微泛红的模样，非常罕见地NG好几次才拍完一个简单的镜头。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算是小小报了下仇。
　　等段文曜好不容易敛下浮动的心思，拍完这场戏，视线内却没了小姑娘的人影。
　　他眉微皱，四下环绕了一圈，仍没找到那蠢丫头人影，正想过去找两个保镖问一问，不料走到一半时，却突然被人挡了路。


第42章 四十二点宠爱
　　上次所谓的“告白事件”登顶热搜榜首时, 段文曜发完那条围脖后，就把事情全权交给经纪人处理了, 也不知裴显找的公关团队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反正自那之后，就再没在热搜榜上见过类似的话题, 因此他也就没再管过此事。
　　如果不是这位所谓的欢娱大小姐今天突然跑来探班，他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个人存在了, 甚至今天见到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都没想起来是谁, 反倒是年纪轻轻就窜上欢娱传媒高位，又据说是欢娱老板半个养子的那位丁副总让他更有兴趣一点。
　　他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脾气坏, 进圈这么多年以来, 除了拍戏和寻找当年真相之外，别的许多事情他也并不如何上心，媒体诋毁造谣, 同行拉踩捆绑，全都是一概漠然待之。
　　——包括人也一样。
　　所以被拦住时，他甚至没多看对方一眼, 脚步微微一转, 仍然大步向前。
　　“段文曜！”被漠视的林佳瑜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 跺了跺脚, “你站住，我有话问你。”
　　她声音有点大，剧组许多人瞬间全往这边看过来, 面上眼中都带着些许八卦之意。
　　唯独前面那个男人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脚步半分未停。
　　林佳瑜咬了咬唇，一跺脚，边小跑着追了上去，边问道：“喂，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段文曜脚步蓦地一顿——
　　剧组鱼龙混杂，再让她这么乱嚷嚷下去，大概又得提前预定热搜榜首了。
　　换了以前，上不上热搜，别人如何看，他自然不会在乎，可现在不一样，他多了个在乎的人，不想让她再产生一丁点儿误会，更舍不得让她难过伤心。
　　穿着高跟鞋的林佳瑜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见他停下，眼睛微亮，她稍稍缓了口气，仰头看着面前高大冷峻的男人：“你要是没女朋友的话，我就要正式开始追你啦。”
　　这位欢娱大小姐看着约有二十四五岁，眉宇间却还带着股天真之意，一看就是家里娇养出来的姑娘。
　　她这样坦荡大方，段文曜终于收起了原先那点轻蔑之意。
　　——但也仅止于此。
　　“我有。”他退开两步距离，声音微沉，一字一顿，“所以请林小姐别再做一些徒增困扰之事。”
　　林佳瑜倏地一愣，反应过来时，男人又已经大步走开了。
　　她明明听说他没有女朋友的呀，该不会是为了拒绝她才刻意撒谎说有的吧？
　　她还是头一回主动追一个男人呢。
　　她眨了眨眼，像是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表白被拒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还好感度暂时还不够高，她好像也并不觉得特别难受。
　　但也还是难受的。
　　林佳瑜瘪了瘪嘴，习惯性地又跺了跺脚。
　　大约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鞋跟好巧不巧踩到了一颗小石子上，一股剧痛瞬时从脚腕处传来，她整个人也站立不稳地往旁边倒，险些摔倒前，终于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瑜。”来人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之意。
　　一听到他声音，原本还没觉得有多委屈的林佳瑜像是见到家长的小朋友，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啦一下就全掉了出来：“丁烨，他好像一点都不喜欢我。”
　　丁烨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往前方看了一眼。
　　*
　　段文曜走到休息室前，无视两个保镖那满脸掩不住的八卦之意，皱眉沉声问道：“舒柔呢？”
　　……这蠢丫头该不会又被那个野男人叫走了吧？？？
　　两个年终奖不保的保镖瞥了眼自家面色不善的上司，碰上这种涉及小助理的事情，生怕一个不好，连工资也被扣，于是你推我我推你，半晌，终于异口同声道：“去做饭了。”
　　段文曜：“…………”
　　这两个保镖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真的有点想他们扣工资。
　　想起刚刚和林佳瑜说的那句信誓旦旦般的“我有”，他拧了拧眉心，忽然问：“跟女孩子表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两个母胎SOLO至今的保镖：“！！！！！！！！！”
　　*
　　由于男主演忽然停下脚步，所以欢娱那位大小姐后面所说的话再没人能听清，加上欢娱那位丁副总最后那突如其来的一抱，等没能看到现场直播的小助理做完饭回来之后，上午的事件经过一番传播讨论，已经大大变了模样，她从场记、统筹助理和导演助理三个小姑娘口中，分别听到了三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有猜林佳瑜疑似表白成功了的，有站段文曜这种性格肯定注孤生的，也有说林佳瑜像是在脚踏两条船。
　　但三个版本的相同点有二：
　　一，欢娱那位大小姐似乎当众和她家上司表白了。
　　二，上午似乎当众上演了一出三角恋。
　　片场内的工作人员大约被人是打了招呼，事情暂时还只在剧组范围内流传，但片场外看到林佳瑜的小粉丝们却没人管得住，没多久，“林佳瑜探班段文曜”这一话题就很快又窜上热搜，然后很快又被突然撤了下去。
　　但手动搜索相关关键词，还是能看到粉黑关于此次探班事件的评价：
　　“啧啧啧，以为你们影帝多高冷呢，最后还不是要抱白富美大腿吗[doge][doge][doge]”
　　“等等，首页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是真的配吗？？？？？”
　　“讲道理好嘛，一起去探班《惊天》剧组的还有欢娱的丁副总，我哥哥和那位大小姐连一个同框都没拍到，怎么到了黑子口中就变得这么暧昧了呢？[微笑][微笑][微笑]”
　　“……”
　　舒柔最后是顶着两个保镖奇奇怪怪的眼神，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个最似真相的版本——
　　那位欢娱大小姐确实是表白了，然后被她家上司无情地拒绝掉了，最后不小心崴了脚，才被那位算是她半个青梅竹马且还英俊帅气的丁副总给抱了回去。
　　小助理：“………………”
　　酸自然是难免的，可隐隐又还有点羡慕。
　　自打她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除了怂不拉几地暗搓搓试探过几次之外，好像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表个白什么的啊。
　　她家上司那个暗示好像已经有点明显了，她是不是也该稍微……勇敢一点点？
　　小助理捂了捂微烫的脸颊。
　　……不过，这两个保镖眼神是真的很奇怪啊。
　　*
　　昨晚被自家上司那一出幼稚的送礼行为扰得心绪全乱，今天忙活了一整天的小助理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一点，原本是想找自家闺蜜聊个两毛钱的，哪知实在太困，一沾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一行四人又再一次飞回了京市。
　　《无路可退》拍摄期间自主权全交由许固导演负责，全程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官宣之前，连主演是谁大家都不知道，等拍摄完毕后，主动权就回到了兼了宣发的投资商华宸手上，毕竟电影拍出来，总归是要挣钱的。
　　自电影杀青之后，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他们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参加《无路可退》的定档发布会。
　　《惊天》拍摄进度不顺，原本段文曜是早早就请好了两天假，最后小气兮兮的肖大导演抠抠索索地给硬扣掉了半天，一行四人到了京市，连家都没空回，做完造型径直就往发布会现场赶。
　　不知是不是最近睡得太少，想得太多，小助理总觉得这晚在后台的时候，她家上司看许导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总带着几分微凉的打量之意。
　　自打那场亲热戏后，她闲暇之余的所有神思几乎就被各种胡思乱想给占据了，这会儿一见到许固导演，才忽然又想起，那晚他接到那个……嗯……小甜甜的微信之后，忽然松开她手腕之时，脸色似乎微微沉下来过？
　　她当时心慌意乱，也没认真注意一下。
　　还有之后的元旦节，他突然临时请假回来，到她家接她那天早上时，又是一脸的疲惫之色。
　　因为他当时的态度，她其实以为他是因为她和杜杯见面的事，现在想来，会不会还存在别的什么原因？他为什么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许导？
　　小助理眉心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整场发布会，男人都神色淡淡的，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舒柔在台下跟着提心吊胆了一个小时，好在，发布会除了主持人自己掉了次链子外，并无其他问题，终于顺顺利利完成。
　　发布会是主持人在台上提问控场，再加几个台本约定好的游戏小环节的形式，台下记者并没有多少提问的机会，所以结束之后，后台还有个小型的媒体见面会。
　　回到后台后，还有一小段休息时间，舒柔给他检查了下妆容和衣服，见他眼下那点淡淡的青色仍未退去，又不由有点心疼。
　　去媒体所在小房间的路上，小助理微微耽搁了一小会儿，一出去的时候，就见前面穿着件黑皮衣短外套的男人不知为何忽然猛地顿住脚步，侧身一把揪住许导的衣领，眉目间尽是戾气。
　　小房间内有媒体正探头探头，一晚上的坏预感在此刻终于噩梦般成真。
　　舒柔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反应过来前，已经先喝止般叫出了他名字——
　　“段文曜！”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下章或下下章在一起~


第43章 四十三点宠爱
　　段文曜乍然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动作蓦地一顿，他眉间戾气未散, 眸光冰冷地看了许固一眼，而后猛地松开手，也没看突然叫住他的小助理, 随即就转身大步朝反方向走去，许固导演是个单薄的书生身材, 被他这么大力一揪一放，整个人立时站立不稳, 踉跄着往后倒。
　　事情发生太快又太猝不及防，从段文曜忽然侧身揪衣领, 到他大步走开, 也不过短短十来秒时间，所有人都全然愣在当场，来不及反应, 等他已走过转角不见人影时，现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一干人等才骤然回过神来。
　　之前有媒体探头探脑的小房间内瞬间沸腾一片，反应快的已经抱着器材冲到了门口, 却正好被同时醒神的华宸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
　　舒柔有点心理准备, 比其他人反应稍微快一点, 她顺手扶了一把险些摔倒的许固, 正要去追人，却忽然被许固叫住。
　　一派儒雅的许导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声音轻颤：“这件事, 无论你们想如何公关，我都会全力配合。”
　　小房间内的媒体正和把他们拦在屋内的工作人员据理力争，吵得人脑仁直疼，舒柔大部分神思像是都跟着男人一起跑走了似的，就剩下满心的惶然与焦急，什么也顾不上，只想去找他，闻言只胡乱点了两下头，转身的瞬间，握在手中的手机却嗡地震了一下。
　　神思不属的小助理倏地一激灵，一按亮屏幕，就看见了一条最新的推送消息——
　　“影帝段文曜身世曝光，竟是因吸毒坠楼而亡的范子宁亲外甥。”
　　像是兜头一盆冰水泼下来，手脚冰凉一片的同时，舒柔也蓦然清醒过来。
　　许固也收到了类似的推送，他直直看着手机屏幕，脸色瞬间比之前更灰败了几分：“我能单独和你聊两句吗？”
　　舒柔回头看了眼男人走开的方向，咬着唇迟疑几秒，终于应道：“好。”
　　回了之前那间休息室后，舒柔却没急着开始聊天，而是先给裴显打了个电话，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和他说了一遍，经常爱跟段文曜大吼大叫的经纪人这次却意外冷静，他条理清晰，声音沉稳，听着就让人倍感安心。
　　小助理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挂了裴显的电话后，舒柔又给刚刚丢下她走掉的男人打了一个，冰冷提示音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自动挂断，她看着手机屏幕怔了怔，这才微微向一旁的许固鞠了个躬：“我先代曜哥跟您道个歉。”
　　许固却像是承受不起似的，连连摆着手往后退了几步：“不……不用，是我……”
　　舒柔看他这个反应，心里有个猜测渐渐清晰起来，鼻子不由也跟着一酸。
　　她家上司虽然桀骜不驯，却一般也做不出这种对长辈动手的事来。
　　刚进组《无路可退》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许固一个有名有望的大导演，在对上剧组演员的时候，气场会平白矮了一大截——哪怕再器重，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后来无意间听到他们在休息室的那段对话，依她家上司的说法，当年应该是许固导演告诉了他什么关键信息，他才不至于被蒙在鼓里，按理应该是他感谢许固才对，可现实情况却反倒是许固明里暗里在处处迁就他，官宣那会儿又被黑，连他们自己都没当回事，也是许固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这次被他当众揪了领子，许固又是不怒反愧，这个态度实在太过反常。
　　这之前现在的种种违和感，在这一刻看来，仿佛只剩下一种合理的解释。
　　她不知道段文曜找的私家侦探到底查到了什么，但她都能看出来的不对劲之处，他这么聪明，没道理察觉不到。
　　果然，面前的许导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愧疚之色。
　　“这些话，本来我应该亲口和他说的，不过，他大概也不会想听。当年我一直郁郁不得志，又自命清高，不肯放下身段去迎合市场拍商业片，直到在《双刃》片场看到文曜，那时我就觉得这孩子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也是我正想找的那个男主角，回去之后，我花两年的时间写出了《困兽》的剧本，范子宁也是在这时候出的事，媒体当时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文曜因此对这个圈子生厌，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的邀约。”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多次努力，都没能成功说服他，我那会儿既没钱，也不想将就着去找其他演员，可《困兽》是我毕生最满意的本子——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没办法超越，所以我当时完全不想放弃，后来有一天，我去参加圈内一场聚会，被几个同学当众奚落许久，半醉时又无意间听到有个女人在和人聊范子宁，醒后一时魔怔，就把那段模糊的对话加工了一下，跟他说我听到圈内有人在讲……范子宁死因有疑……”
　　得知自己寻找多年的真相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骗局，舒柔简直不敢想他此刻会是什么心情，她鼻间涩意再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所以你才一直想让他演李勤对吗？”
　　“他当时太年轻，又和范子宁感情极好。”许固肩膀再也撑不住似的塌下来，“李勤这个角色……也确实是我特地为了预防范子宁的事情被爆出来而写的，我说这些，也不是想替自己洗白自己，这些年我本来也想过要坦白的，只是……”
　　……这算什么？
　　骗了他这么多年，就写那么个半路洗白的毒枭儿子的角色给他来演，把他当什么，又把范子宁当什么？与其说是为了身世曝光提前打预防针，还不如说是为了安抚许固他自己不知有没有的良心……
　　胸口闷闷的疼，舒柔忽然一句也听不下去了，只想立刻去找他，她断然打断道：“希望许导能记得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许固一愣：“……你放心。”
　　见她转身要走，他忙又道：“外面应该已经全是记者，我先跟工作人员打个招呼，让他们送你从后门出去吧。”
　　话音刚落，他就见面前的小姑娘蓦然又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杏眼蓄满了水雾，却依旧澄澈干净，声音带着哭腔，但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不走后门，我又没做亏心事。”
　　*
　　舒柔向来性子软，很少当面给人难堪。
　　刚刚悲愤交加，一时没忍住说了句哽人的气话，帅气是很帅气，可是还刚走出大门，就被外面等着的一群记者堵了个正着。
　　当红影帝被曝出和死因不光彩的前影后范子宁有亲戚关系，又险些当众向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名导许固动手，这两件事单独任何一件拎出来，都足够让媒体和网友疯狂了。
　　所以小助理出门的时候，要不是正好遇上过来会合的贺彪，几乎都能被外面那群激动不已的记者给直接生吞活剥了，饶是有个高大的保镖挡在前面，那一个个话筒都仍然直往她脸上戳。
　　“听说段影帝刚刚在后台和许导起了肢体冲突，请问此事是真是假？”
　　“请问段文曜真的是范子宁的外甥吗？”
　　“段影帝为什么要故意隐瞒和范子宁之间的关系，是因为他也觉得对方的死因不光彩，怕会因此连累到自己的星途吗？”
　　“对段文曜当众殴打许导一事，你们有何解释？”
　　“……”
　　舒柔知道这时候最合适的做法就是暂时什么也不回应，可她原本胸中就哽着一口气，这一个比一个过分的问题又嘈杂无比地往耳边钻，心头一时激愤难忍，她咬了咬唇，忽然顿住脚步。
　　“你们知道秦宜姐的爸爸是谁吗？又知道程一白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说话的小姑娘穿着件毛绒绒的米白大衣，被许多话筒圈在中间，越发衬得人小小一只，她五官精致漂亮，一双杏眼湿润泛红，声音既柔且软，带着浓浓的哭腔，被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兔子，这句话一说完，闹哄哄的现场几乎是立时安静了下来。
　　一半是有些不忍，一半是生生给愣的——
　　怎么突然就扯到了华宸那两位新人身上了？
　　怔神间，就听小姑娘又说软声道：“都不知道是吧？大家进圈后都不会刻意公开亲属的身份名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故意隐瞒？后台肢体冲突的事，许导本人还在里面没走，你们可以直接问他，至于范子宁……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吸过毒，就算是真的，她也已经为她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了沉重千百倍的代价，死者为大，希望大家积点口德。”
　　她轻咬着下唇顿了顿，一双湿漉漉的杏眼转向刚刚问出最后那个问题的记者，视线在他话筒上那个LOGO定了一秒，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问及名字的记者蓦地对上那双干净的杏眸，他怔了一秒，鬼使神差般乖乖答道：“雷帆。”
　　小姑娘又继续问道：“一帆风顺的帆吗？”
　　雷帆点了点头。
　　一群记者被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也弄得是N脸蒙圈，然后就见小姑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轻轻抽了下鼻子，然后抬眸看着那个叫雷帆的记者，声音依然是细声细气的——
　　“嗯，你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不会虐不会虐！


第44章 四十四点宠爱
　　“啧啧啧啧啧, 当众打人，视频铁锤, 我就坐等着看影帝粉这次还怎么给你们影帝花式洗地[微笑][微笑][微笑]”
　　“刚从隔壁范子宁那个热搜过来，感觉今天段影帝这两个瓜有点厉害啊，都要吃不过来了。”
　　“揪人领子确实不礼貌, 但我相信哥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一切等官方解释, 错了我们粉丝陪他一起认，没错的话也别想什么锅都往他头上盖。”
　　“社会你影帝, 这要不是被视频外那个声音突然叫住，拳头估计都打下去了吧, 当年要不是许导带他进圈, 谁特么知道他段文曜是谁啊，就《困兽》那样千里挑一的本子，简直谁演谁拿奖, 现实版的东郭与狼没错了。”
　　“这个视频只有影帝突然暴起的过程，也没有个前因后果的，怕以后被打脸, 我还是先不早早站队了。PS：人身影帝粉也别人身我[抱紧我的瓜.jpg]”
　　“天啦许导好可怜, 段文曜也太没素质了吧, 为什么这种明星还没被封杀？？？？？”
　　“小姨吸毒吸嗨了自己从楼上摔死, 本人当众殴打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长辈，你们影帝家的血统也是很棒棒了。”
　　“听说评论区有活体脑残粉表演，特意来围观一下[doge][doge]”
　　“……”
　　事发没几分钟, “身世曝光”和“当众打人”这两个话题就先后空降了热搜榜顶端，评论区那群跑得比粉丝还快的，恶评不断的网友到底是黑粉还是水军还说不定呢，要说这背后没人在操纵，鬼都不信。
　　后座依稀有冰冷女声传过来，一遍又一遍——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阿丰烦躁地退出围脖，忽然转过头问：“还是打不通吗？”
　　后座的小姑娘摇摇头，眼泪还在啪嗒往下掉。
　　“对不起……”阿丰又躁又愧地挠了挠头，“我当时该拦住曜哥的，不然直接跟上去也行……”
　　他这次没跟去发布会现场，而是留在车子里等他们，不料却提前等到了面色铁青的自家老板，他当时也没上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这样大的事，糊里糊涂地就被赶了下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扬尘而去，半天也没反应过来。sisi
　　他和贺彪只是名义上挂在嘉悦，实际和舒柔一样，都是直接跟段文曜领工资的，自家老板脾气不好，常年冷脸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自打换了这一任小助理之后，已经比往日收敛了许多。
　　这还是阿丰第一次，见段文曜脸色难看到这种地步，眉目间满是阴霾，眼神也凉飕飕的，比大半夜看到贺彪那张能吓哭小朋友的脸还要吓人得多——他当时是真不敢拦。
　　舒柔听着耳边又一次响起的冰冷提示音，轻轻抽了抽鼻子：“不怪你。”
　　阿丰他们不敢拦，也肯定拦不住他。
　　遇上这种事情，他关了机，想一个人清净地待上一会儿也很正常。
　　可这两件事现在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了，如果不及时止损，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当明星的，声誉永远摆在第一位，怼媒体，没绅士风度，这都只是性格上的小瑕疵，但当众对有提携之恩的导演动手，这一茬若不能好好揭过去，人品上有大缺陷这一个黑点估计要永永远远地背在他身上了，别的导演不明真相，也不一定再敢用他。
　　经纪人联系不上他，也不方便亲自去找他，电话就又打到了她这儿来。
　　舒柔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鼻子又是一酸。
　　况且她也想现在能陪他在身边，哪怕可能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
　　好在车子这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我和阿丰就先不上去了，就在下面等着，如果曜哥不在家，我们再分散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前排驾驶位贺彪停了车，转头说道。
　　小助理胡乱点了两下头，就要下车，却听见贺彪突然又叫住她。
　　“舒柔，曜哥他……”对上那双哭得通红的杏眼，贺彪话音蓦地一顿。
　　在今天之前，范子宁是曜哥小姨这件事，他和阿丰都完全不知情，可小助理爸爸是因公殉职了的缉毒警察，他们却是清楚的，今天看到消息后，他一直都有点担心她会介意这点，本想和她提一句曜哥正在准备这两天和她表白的事，可想起她刚刚怼记者的那番话，和这一路哭过来的样子，又觉得没这个多事的必要了。
　　他顿了顿，转口道：“……曜哥他这些年也没少被黑，团队都很有经验了，你也别太担心。”
　　舒柔抿着唇点了点头。
　　可是……两个保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哪里是担心他被黑。
　　*
　　门房轻轻吱呀一声打开，一股热气就裹挟着刺鼻的酒味直接扑面而来。
　　小助理悬着的一颗心倏地一松之后，又再次揪了起来。
　　房内有酒味，起码说明他人在家的可能性很大，可酒味浓成这样，他到底是……喝了多少呀？
　　夜已深，屋内没开灯，只有外面浅浅一点光线透过窗户映照进来，舒柔稍稍适应了下房间里的光线，才依稀辨出沙发前的地毯上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
　　她轻手轻脚走近一些，才看清他正低垂着脑袋，分外颓然的模样。
　　“曜哥？
　　小助理半跪在他身前，轻着声音试探地叫了他一句，哪知一开口，就又带出了点哭腔。
　　坐在地毯上的男人闻言倏地抬起头，一双黑眸看着像是比屋内的光线还要亮，看见她像是蓦然愣住似的。
　　舒柔又很没出息地开始鼻酸，还想再叫他一句，腰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然后整个人就被他重重带着扑进了怀里。
　　鼻子猝然撞上男人硬硬的肩膀，有点疼，然后又酸的更厉害了。
　　“曜……曜哥？”她挣扎了下，想抬头看他，却又被他再次牢牢扣回去。
　　男人声音近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颈边：“别动，我就抱一会儿。”
　　舒柔现在整个跪坐在他腿间，上半身紧紧贴在他胸膛之上，姿势说不出的别扭，她咬了咬唇，犹豫几秒，还是伸出小手轻轻回抱住了他。
　　抱着她的男人倏地僵了一秒，瞬间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身上也有淡淡的酒味，好像并不如房间里的浓，被他这样抱在怀里，舒柔方才那一路怕找不到他的担忧随着悬在嗓子眼的心一起落回胸腔，可想起他声音低低的，听着又哑又疲惫的样子，心头还是闷闷胀胀的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不该开口，生怕不小心就又触及他的伤心事，只能乖乖任他抱着。
　　大约是刚才鼻子撞得有点厉害，舒柔忍不住又开始想哭。
　　可她明明是过来安慰他的……
　　她哭得无声无息的，可屋子里开了暖气，段文曜只穿了件衬衫，很快就被怀里小姑娘湿热的泪水洇湿一片。
　　察觉不对的男人抬手往她脸上一蹭，瞬时就慌了起来。
　　“柔柔？”
　　他手顺势下滑，抬起她下巴，借着屋内微弱光线一看，依稀看清了小姑娘那张哭花了的小脸。
　　“你哭什么呀？不高兴被我抱？”
　　小姑娘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怪我刚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面前的小姑娘又继续摇了摇头。
　　段文曜被她哭得心都揪了起来，他按了按眉心：“……再哭我亲你了啊。”
　　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安慰他的小助理：“……！！！”
　　怀里小姑娘身子一僵，整个人就这么傻乎乎地愣住了，一双杏眸直直望着他，像是被吓得忘了哭，下眼睫沾着泪水，要掉不掉。
　　段文曜垂眸看着她，忽地就想她进门前一刻，他在网上看到小姑娘小小一只，哭着哽媒体的那个小模样，心头瞬间又软得一塌糊涂，她再晚来一点，他怕是会忍不住要在全城媒体都在堵截他的情况下，不管不顾跑出去找她了。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蹭掉那颗碍眼的泪。
　　“柔柔。”
　　小姑娘带着哭腔轻轻“啊”了一声。
　　“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舒柔：“……”
　　舒柔：“！！！”
　　刚刚哭得有些厉害，大脑似乎有点缺氧，他这句话又太过猝不及防，她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这……这是被表白了？？
　　小助理小脸腾的一下，红得像是要爆炸。
　　可是……
　　哪有人这样表白的呀！
　　她抿了抿唇，声音小小的：“……我……我不知道。”
　　小姑娘仍乖乖任他抱在怀中，小脑袋低低垂下来，指腹下的脸颊触感似乎比刚才……热了几分？
　　段文曜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黑眸微亮，声音压得低低的，有股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那我现在告诉你啊。”
　　“我喜欢你。”
　　“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瞻前顾后犹豫不前，还差点让你被别人抢走，可是，你这时候过来找我，在你看到那个新闻，又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嗯？”
　　作者有话要说：　　……告告白也等于就在一起了吧【逃


第45章 四十五点宠爱
　　虽然提前察觉到了一点, 可真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时，舒柔还是很没出息地愣住了。
　　屋内暖气开得太足, 她还着穿厚厚的大衣，不知是闷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一股热意直顺着脸颊往四肢百骸蔓延，小助理感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似的,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耳边只剩下他胸腔里清楚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急，和她同样乱了节奏的心跳声重合一秒, 又再错开。
　　怔神间, 脸颊又被他轻轻碰了碰，头顶响起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一丝紧绷。
　　“柔柔？”
　　舒柔蓦地回神，一抬头, 目光瞬间就对上了那双湛亮的黑眸。
　　光线明明昏暗，可不知为何，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从中看清了他此刻的期盼与紧张。
　　之前不明白的, 在今天之后, 在这一刻, 也全都明白了。
　　明白他为什么会瞻前顾后, 明白他为什么会犹豫不前。
　　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土而出，将心房撑得满满胀胀的，像是喜悦, 又像是因他这番心意而感到微涩。
　　她抿了抿嘴，低低“嗯”了一声。
　　见他忽然怔住，舒柔以为他没明白，又红着耳尖小小声再“嗯”了一句。
　　小姑娘才抬起的小脑袋又微微垂了下去，屋内黯淡的光线模糊了她整个轮廓，徒然给她又多添了几分柔和。
　　坐拥数千万粉丝的段大影帝从呆滞状态中缓过神来，抱着自家小助理的手僵硬得不像话，仍有点不敢置信似的，压着有些发干的嗓子低低又问了一遍：“……你这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小助理：“……”
　　他今天是不是气傻了呀？
　　她脑袋又垂下来一点点，有点羞恼似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嗯。”
　　段文曜揽在她腰上的手蓦地一紧，再次重重把人扣进怀中，黑眸中晕开一片笑意，唇角也止不住地往上扬。
　　前些天，他跟贺彪和阿丰那两个母胎solo的臭皮匠咨询告白攻略未果之后，又去问了自命情场高手的景盟，景小甜甜给他列举了一堆看起来很麻烦，却不知靠不靠谱的个人成功经验，诸如送礼送花，烟火烛光等等——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在剧组自然不好闹出太大阵仗，他原本想趁着这次回来的机会准备一下，也顺便跟她坦白一下小姨的事情，可他没料到中途会生出变故，没料到他家这小姑娘会当着媒体说出这样一番话。
　　——所以他完全等不及了。
　　一想到她刚刚在镜头前维护他的模样，他心头就能生出无限柔软之意。
　　“对不起啊。”段文曜低头在小姑娘柔软发顶在轻轻亲了下，声音压得极轻，歉然中无端又多了几分温柔之意，“刚刚丢下你一个人。”
　　“……也没有丢下我一个人啊，还有贺彪……”
　　话音突然顿住的小助理：“！！！！！”
　　贺彪和阿丰还在下面干等着，经纪人肯定也正急着找他商量事情，网上舆论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小段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找到什么造谣的新方式来。
　　……还有许导和她说的那件事。
　　然而她自打进屋见到他人之后，竟然就把这些正事儿全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色……色令智昏啊，这真的是！
　　小助理又热又窘，感觉自己都快冒烟了，她抿着唇，小手撑在他胸口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刚刚那个跪坐的姿势是真的别扭，她才刚半直起膝盖，双腿就倏地一麻，然后啪叽一下，整个人又重重摔回男人身上。
　　一脸蒙圈的段文曜：“……”
　　他稳稳把人捞回怀里：“怎么了？”
　　囧囧的小助理：“……”
　　被他这么温声一问，她都有点舍不得打破这温馨气氛了。
　　“……我忘了贺彪和阿丰还在楼下等着，还有……”舒柔无声叹了口气，“裴叔叔正在找你呢。”
　　段文曜：“……”
　　趁着男人怔神，小助理爬起来去开了个灯。
　　亮堂的光线瞬间照满了全屋，舒柔微微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她走回沙发旁，才发现沙发那处的地板上洒了一地的酒渍，想起刚才被他抱在怀中时，也只闻见一点浅淡酒味，她心头不由泛起了一点疑惑。
　　沙发前的男人穿了件白色衬衫，领口纽扣未系，松松垮垮的露出半截线条流畅的锁骨，梳成背头的头发比在发布会时微微要凌乱些，几缕刘海耷拉着掉回额前，整个人看着不羁又性感。
　　——好像……并非是她预想中的颓然模样？
　　小助理不解地眨了眨眼，迈着小短腿走回沙发边。
　　段文曜不知是刚开了机，还是刚关掉了飞行模式，手机立刻一条赶一条地跳出提醒消息，震动还没响完，一个电话立即就打了进来。
　　他顺手开了扬声，经纪人沉稳的声音瞬间从里面传了出来。
　　“对许导动手这件事，你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段文曜顿了顿，瞧了一旁的小姑娘一眼，才道：“你人过来一趟吧，面谈。”
　　“好。”经纪人态度干脆，“我和公司这边的人聊完就立刻过去，你先自己看看热搜吧。”
　　段文曜一句“和他们有什么好聊的”还没说出口，裴显就已经挂了电话。
　　趁着他们聊天间隙，小助理已经脱了厚外套，给底下两位被遗忘掉的保镖发了信息，耳边听着经纪人最后一句话，又顺手拿起沙发上的ipad，打开围脖调出热搜界面往他面前递了过去。
　　段文垂眸定定看了那双白皙小手数秒，将手机搁在一旁，抬手一扯，连人带ipad全拉进了怀里。
　　突然被偷袭的小助理：“……！！！”
　　“你干嘛呀？”小姑娘声线软，这话说起来不像抱怨，倒似撒娇。
　　段文曜心中莫名一荡。
　　他今晚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几回大起大落，虽然诸多事情未决，一堆疑团待解，可此刻，把名分已定的小姑娘抱进怀中，他心中却是难得一片安定，这才勉强分神生出点不合时宜的遐思来。
　　——确实是不合时宜。
　　“别乱动。”他暗叹口气，低声警告，等小姑娘乖乖不动后，才揽着她纤细的腰，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
　　脸红红的小助理：“……”
　　她有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只好认真看向ipad屏幕。
　　热搜榜前十的位置，正抱着她的男人此刻一人就占了六个：
　　“段文曜”、“段文曜当众对许固动手”、“段文曜，范子宁”、“段文曜，吸毒”以及“段文曜助理回应”。
　　舒柔视线扫到吸毒那个话题时，瞳孔蓦地一缩，正操控着ipad界面的男人却不紧不慢地点进了“段文曜助理回应”的话题广场。
　　小助理：“……！！！”
　　视频是正规媒体放出来的，拍得又清晰又稳，能清楚地看到她哭得红红的眼睛和鼻尖。
　　小助理倏地一窘，抬起两只白嫩嫩的爪子，正想去点掉视频，腕子却被身后的男人给直接扣住，低沉淡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挡着我看我女朋友。”
　　女朋友本人：“……”
　　她红着耳尖，小小声抗议：“……丑。”
　　“舒柔小朋友啊。”男人声音一本正经，“话不能乱讲的呀，我女朋友明明又漂亮又帅气。”
　　又漂亮又帅气的女朋友本人小脸一板：“……别闹啦，正事要紧。”
　　小姑娘小脸通红，段文曜挑了挑眉，也不再逗她，关了视频，又顺手点开了评论区，一瞄到前几条围脖，黑眸不由就微微一眯。
　　“啊啊啊啊啊助理小姐姐好帅啊！！！想嫁！！！！！”
　　“段影帝这助理颜值可以出道了吧？素颜也这么上镜，比线上好多小花强多了。”
　　“呜呜呜助理小姐姐哭着维护影帝的模样简直萌化了，小姐姐缺粉丝吗？上过大学会做饭的那种。”
　　“小姑娘有点漂亮啊，业务水平也不错的样子，可惜却在给段文曜这种人渣做助理，就很败好感啊。”
　　“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想站段影帝x小助理的cp了[捂脸][捂脸][捂脸]”
　　小助理：“…………”
　　听完许固那番话之后，她今晚一直是满心满眼的心疼，都顾不上想别的，直至此刻，她才突然又反应过来，刚刚跟她表白的，好像并不只是个……普通人啊。
　　……她她现在才觉得有点不真实感是不是太迟了啊？
　　正发呆，却听身后的男人忽然又问道：“你有小号吗？”
　　小助理眨了眨眼：“……啊？”
　　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划上屏幕，指着最后一条评论。
　　“给这条点个赞。”
　　小助理：“……”
　　艰难又累心地陪他扫完了所有相关热搜话题后，经纪人还没能赶过来，地板上的酒渍还来不及收，看上去十分碍眼，舒柔蓦地又想起他接电话前，她心头生出的那点疑惑，她转过头打量了下男人面色，抿着唇，迟疑数秒，才道：“我回来之前，许固导演和我聊了几句。”
　　听见“许固”二字，段文曜眸光冷了一瞬，很快又敛下去，他垂眸看着怀里紧张兮兮的小姑娘，眉梢轻挑：“他和你说什么了？”


第46章 四十六点宠爱
　　段文曜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她话说得比往常要慢一些，像是在斟词酌句, 整个就一副小心翼翼、紧张兮兮，生怕他会因为她这番转述而二度受伤的小模样。
　　看着让人心生柔软之余，又不由有点……想欺负。
　　他心头微微一动, 揽在小姑娘腰间的手使了点力，瞬间就带着她换了个姿势。
　　舒柔呆滞地望着忽然把她压在身下的男人, 有点不太明白。
　　她就只是简略地和他转述了一下许固导演那番话，然后——
　　然后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男人目光微沉, 一双黑眸离得分外近，像是一汪深邃的、望不见底的幽潭, 清冽又熟悉的气息将她团团包裹住, 莫名的，她就觉得好像有一点点危险。
　　小助理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 才听他忽然幽幽问道：“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答应我的？”
　　他话没头没脑的，正紧张不已的小助理不由一愣。
　　“啊？”
　　男人脸色一黯，抿了抿唇, 突然低落的模样：“就算你是因为同情我, 才答应我的表白也没关系, 反正答应了就没得反悔了, 谁让我这么喜欢你。”
　　小助理心头莫名一揪：“……不……不是的，我……我……”
　　她红着脸“我”了一会儿，不知为何, 忽然想起欢娱那位大小姐片场跟他告白的事情，她咬了咬唇，小手轻轻攥住男人衬衫衣摆，长睫低低垂下来。
　　“我……我也喜欢你。”
　　段文曜倏地怔住。
　　原本想逗她一下，不料却逗出了一颗粉红子弹。
　　砰的一声，直往他心上重重开了一枪。
　　慢了好一大个半拍似的，这一句细细软软、小却清晰的话才顺着耳朵一路传至中枢神经，连带着脊椎都瞬间酥麻一片。
　　他眼神蓦地暗下来，喉结也不由轻轻滚了滚。
　　小姑娘小小一只就这么乖巧躺在他身下，小脸红扑扑的，贝齿轻咬着粉润的下唇，一双杏眸水润润的，胸前弧度轻微起伏，然后用她那种又软又糯的声音跟他说，她也喜欢他。
　　段文曜真的挺想做个人的。
　　但又觉得，这种时候，他要是能完全忍住不做点什么，那才比较不像个男人吧？
　　男人变化太明显，欺近了的一双黑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
　　小助理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比方才程度还重的那种。
　　心扑通扑通乱跳，无来由的慌张。
　　“……那什么。”她也不知忽然哪来的力气，小手往男人胸口一推，翻身爬起来，“我忘了跟裴叔叔转达许导那句话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段文曜：“……”
　　他看着撩完就想跑的小姑娘，黑眸微微一眯。
　　然而舒柔已经动作飞快地拨通了电话号码，经纪人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传了出来——
　　“你在文曜那边吗？我已经快到门口了。”
　　段文曜：“………………………”
　　没一分钟，门铃就响了起来。
　　小助理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就飞快地迈着小短腿过去开门了。
　　经纪人大约是闻见了扑鼻而来的浓烈酒味，一进门就看着沙发上的男人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舒柔：“……”
　　刚刚被他这么一闹，她又忘了问这件事情了。
　　许固没道理往自己身上泼这么大一股脏水，而他现在的状态又实在不像是被骗数年，期望一朝落空的样子啊，可在发布会的时候，她又明明感觉到，他当时是真的超生气。
　　小助理实在想不明白，正被自己绕得晕晕的，就听段文曜忽然问道：“谁给你裴大经纪人气受了，脸色这么难看？”
　　舒柔闻言眨了眨眼，转过头。
　　经纪人果然是面色铁青铁青的模样。
　　*
　　半小时前。
　　站在嘉悦传媒十八楼的裴显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里面毫无动静，他双眉蹙紧，又再敲了两下。
　　从第一条身世曝光的新闻被毫无预兆被推送出来至今，也才不过一个多小时，一堆相关话题直接空降热搜，围脖的“风向”更是已经从“吸毒的前影后范子宁是影帝段文曜的小姨”变成了“段文曜本人是不是也吸毒”，而揪衣领那个视频，也被文案故意扭曲成段文曜当众殴打许固，许多通稿甚至根本连视频也不带，只截了最容易惹人误解的图放上去。
　　而网上恶评口径也大多统一，又多到粉丝完全控不下场。
　　要说背后没人操纵，没有水军下场，别说他们这种真圈内人，就是对娱乐圈稍有了解的普通网友都不可能会信。
　　——可偏偏那些只爱随便看点新闻吃个瓜，转头就忘了关注后续，不愿意过多深究的路人才是大多数。
　　范子宁是段文曜小姨是真，他本人也吸毒是假，他揪人领子是真，当众打人却是假，这种真真假假混淆在一起的谣言最容易取信于人。
　　段文曜为什么对许固动手，裴显还不知道，可多年合作下来，彼此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幕后黑手不知是选了个恰当时机，还是特意制造了个恰当时机，但这样来势汹汹，看上去像是恨不得让他自此无法翻身一般。
　　段文曜确实脾气不好，性格有点类似于目无下尘——倒也不是看不上比自己地位低的，而是理不理人全凭自己喜好的那种，但他也从来不主动作，所以虽然容易得罪人，可也谈不上能和谁产生这样的深仇大恨。
　　况且他正式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拿了个双金影帝，外形演技敬业程度样样不缺，很受大导喜欢，资源一直一骑绝尘，普通水准的明星哪怕把他挤下去，也不一定够的着他手上的本子。 
　　普通水准的明星更没有这个能力手腕。
　　危机公关最佳时段只有二十四小时，否则就容易造成信息真空。
　　现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好不容易终于联系上段文曜，正准备先和嘉悦公关部开个会，却突然接到了蓝小蝶的电话，让他过去她办公室一趟。
　　他火速赶了上来，结果里面却像是没人似的。
　　裴显正要再敲，里面终于传出来一个女声：“进来。”
　　蓝小蝶年逾四十，却依旧艳光逼人，不知是保养得太好，还是岁月待她格外恩赐，她穿着身黑色西服小套装，正翘腿坐在办公桌后，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面色淡然：“热搜的事……”
　　她话音突然顿住。
　　裴显以为她这是循问之意，接道：“热搜的事，我和公关部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了。”
　　话音一落，却见蓝小蝶突然摇头一笑：“热搜的事，你让他亲自回公司来和我谈。”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裴显脑中还在快速转着事情，闻言不由蓦地一愣：“这时候让他回来做……”
　　后面的话，裴显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看见了蓝小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蓝总你……”他咽了咽唾沫，喉咙突然干涩。“……这是什么意思？”
　　蓝小蝶私生活混乱，网友都有所耳闻，他作为嘉悦的资深经纪人，没道理不清楚，可这到底是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他即便看不上，却也管不着，段文曜的外形条件，不说全嘉悦，即便放眼全娱乐圈，也是顶尖级别的，蓝小蝶不是没动过心思。
　　——可惜动也没用。
　　段文曜既不缺送上门来的资源，也不缺大公司抢着要。
　　蓝小蝶弯了弯唇：“我能有什么意思，公司艺人捅了这样大一个娄子，我这个当老板的想见下他本人，听听他怎么解释，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本就是演员出身，演戏于她而言只是家常便饭，裴显一时有点拿不准她到底什么心思，顿了顿，试探着道：“……现在全城媒体都在等着堵人，这时候让他来公司不太合适吧，况且现在网上情况不是太好，不如先让我和公关部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谈别的，蓝总您看这样行吗？”
　　蓝小蝶又笑着摇了摇头：“公关部是公司的公关部，不是他一个人的公关部，他今晚敢当着媒体的面揪许固的衣领，谁知道他明天会不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在耗费大的人力财力帮他处理这次事件之前，你总得让我先确定这一点吧。”
　　裴显心头不禁冷笑。
　　这话听着像是有几分道理，可段文曜来嘉悦有七八年了，除了爱怼媒体和没绅士风度这两个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再黑的毛病之外，无论是人品和作品上，根本就找不到什么真黑点，完全就不是个主动找事的性格。
　　蓝小蝶这是在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危机公关的时效有多重要，蓝总想必比我更清楚，他身价要是因此受影响，就等于公司也……”
　　蓝小打断他，意味深长地道：“摇钱树，也得先摇得下钱才行。”
　　“……”
　　*
　　因为有个小姑娘在，裴显有些话没点太明白，但段文曜应该都能懂，他坐在沙发上，按了按太阳穴，迟疑着问：“你觉得，这次的事背后会不会有公司的手笔在内？”
　　撇开蓝小蝶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说，当年嘉悦为了和华宸、欢娱两家抢人，给他开出来的条件极其优越，公司拿的提成本就不算多，续约的时候又主动降了一成，可近年涌入圈内的资本大增，情况陡转，但段文曜却仍然既不愿意走穴，也不肯接来钱快的电视剧，公司眼睁睁看着大把大把利润飞走，动点歪脑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况且他合约没两年又要到期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垂着眸子没吭声，一肚子火的经纪人不由又皱眉追问道：“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公司这边态度很明显了，你打算怎么应付？”
　　“应付？”欲求不满的男人扯了扯衣领，忽然冷笑了一声，“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小助理默默往旁边缩了缩。
　　经纪人一脸蒙圈：“……什么意思。”
　　“意思是……”段文曜想起今晚发布会后收到的那个视频，唇角弯出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强行解约。”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辣么快完结。


第47章 四十七点宠爱
　　“这时候强行解约？”经纪人眼睛瞪大, 一脸不可置信，“你疯了吧？”
　　沙发上的男人轻嘲道：“不解约, 难道还留着陪他们玩到过年？”
　　裴显：“……”
　　不！！
　　你根本就没有陪他们玩过好吗？！！
　　嘉悦早几年就上市了，又不是蓝小蝶的一言堂，他但凡要是愿意听从公司安排, 那就是一颗真·活生生的摇钱树，像今天这样的谈话是不可能发生的。
　　等等……这样一想, 公司的嫌疑好像又更重了点？？？
　　“不是……你正黑料缠身呢，网上的风向你应该也看到了, 这时候强行解约，就算你不在乎天价违约金, 你就不怕公司下死手黑你？”裴显被他这神来一出闹得脑仁疼, 完全忘了自己现在也还是嘉悦手下的员工，“况且危机公关时间紧张，要真撕破脸了, 你让我临时去哪儿给你找靠谱的公关团队啊？”
　　旁边一直安静的小助理忽然弱弱插嘴道：“秦宜姐发微信过来了，问我们用不用帮忙？”
　　裴显眼睛一亮：“华宸的公关团队确实业内顶尖。”
　　“华宸不行。”段文曜淡淡瞥了坐得离自己有点远的小姑娘一眼，“这时候用华宸的公关, 你还嫌嘉悦找不到更多的点来黑我吗？”
　　裴显：“…………”
　　他今天大概是真的被蓝小蝶给气糊涂了。
　　段文曜要是前脚跟老东家嘉悦强行解约, 后脚就找了华宸的公关团队, 说没提前窜通好, 谁特么会信啊？！
　　小助理继续弱弱插嘴：“那嘉乐呢？”
　　裴显蒙脸圈：“……怎么忽然扯上嘉乐了？”
　　舒柔眨了眨眼：“……秦宜姐爸爸是沈墨林啊。”
　　裴显：“！！！！！”
　　他只知道《惊天》这位女主演男朋友是华宸那位少东家——还是听段文曜说的，没想到居然还有嘉乐大小姐这个隐藏身份。
　　嘉乐的公关团队和华宸也不相上下，况且旗下只有院线, 没有经纪公司，和嘉悦不存在任何竞争关系，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这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段文曜：“……”
　　啧。
　　他们剧组这位女主演对他家小姑娘是不是太好了点？
　　一言不合就又打翻醋缸的男人无视经纪人一脸兴奋的表情：“公关的事情晚些再说，你先回公司帮我把解约的事情搞定，哦，对了，你自己也记得递个辞呈。”
　　被最后一句话提醒后，终于想起自己还是嘉悦员工的经纪人：“……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辞……”
　　段文曜眉梢轻挑，打断道：“怎么，不愿意出来跟我单干？”
　　“你的意思是……”裴显轻吸一口凉气，“……开工作室？”
　　段文曜轻轻“嗯”了声：“来吗？”
　　——语气淡定得像是问裴显来不来吃饭一样。
　　经纪人直愣愣地望了他数秒，忽然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眼眸生光：“来！”
　　娱乐圈就算再过十年，也未必出得了第二个段文曜。
　　他早年进嘉悦是因为选择不多，后来不走也是因为手下有这么个艺人，他今天被蓝小蝶恶心得不轻，差点儿没当着她的面摔门，现在段文曜要和自己一起出来单干，他除非是傻了才会拒绝。
　　舒柔：“……”
　　看着突然兴奋的经纪人，和一旁神色淡然的男人，不知为何，她好像也跟着有一点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迅速又回到工作模式的经纪人开口道：“解约的事情我立即去办，但公关的问题也不容忽视，嘉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小姨的事都还好说，主要是许导那边……”
　　“他那边不用你担心。”
　　段文曜三言两语解释了下许固当年骗他的事，又提了提许固事后的态度。
　　经纪人愣了一秒，忍不住当着小姑娘的面爆了句粗：“……你当时居然能忍住没真动手？”
　　……换他都忍不住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段文曜吗？
　　段文曜侧头看了旁边小姑娘一眼，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忍住，大概是因为听到她声音了吧，和一贯细细软软的语调不同，小姑娘焦急大声地，又前所未有地叫了他全名。
　　——不过这种原因就没必要告诉经纪人了:)
　　他转话题道：“后天就是1月23号了。”
　　经纪人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你……你有把握吗？”
　　段文曜不置可否，顿了顿，才淡声道：“你赶紧先回嘉悦吧，解约的事情越快办成越好，不管幕后的人是不是他们，强行解约之后，他们肯定会有动作，等他们动了，我们才好趁机一起接招。”
　　还在亢奋状态的经纪人：“好！我这就回去！”
　　*
　　起身送走经纪人，小助理习惯性地在沙发另一端坐下，眨了眨杏眼，好奇地问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啊？”
　　段文曜看了下两人间的距离，又想了想她刚刚撩完就跑的行径，黑眸微微一眯：“想知道？”
　　小助理点了两下小脑袋。
　　段文曜眉梢轻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舒柔瞬间又想起刚才被他压在身下的事，抿了抿唇，还是红着脸乖乖挪了过去。
　　一坐近，男人突然就侧身欺近过来，一双黑眸沉沉地望着她。
　　小助理默默往后缩了缩。
　　“后天是……”
　　微热的唇瓣倏地贴上来，轻轻地覆在她唇上，模糊了最后一个字音。
　　小助理一双清澈的杏眼瞬间睁大了几分，脑中有几秒的空白。
　　男人一手横臂撑在沙发上，将她整个困在怀里，俊逸的眉眼近在咫尺，他双唇就这么浅浅印在她唇上，不进也不退，像是在等她反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和他唇间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酒味。
　　……
　　等等？……酒味？？
　　她身后退无可退，只好微微偏了偏头，温软的触感瞬间又由唇瓣落至她侧颊。
　　小助理：“……我……我有话要问你。”
　　段文曜：“……”
　　他黑眸微暗，就这么直直盯着她。
　　像是察觉到他心情变化，小姑娘红着耳尖，讨好似的跟他眨了眨眼。
　　段文曜闭了闭眼。
　　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退开点距离，声音微哑：“……问吧。”
　　舒柔犹豫了下，习惯性抿了抿唇，忽然又想到刚才被亲的事，脸腾的一下，又更热了几分，语无伦次道：“你刚刚是不是……就许导和你小姨的事情，你没告诉裴叔叔所有的实情？”
　　半抱着她的男人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眉梢轻挑，淡声反问道：“实情许固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你身上的酒味只有一点点酒味，好像也没发布会那样生气了，就……感觉不像被骗很久的样子。”小助理脑袋垂下来，咬了咬唇，声音小小地，“……我自己瞎猜的，要是猜错了，或者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的。”
　　段文曜：“……”
　　这丫头……
　　该开窍的时候，迟钝的要命，不该聪明的时候，怎么又突然这么敏锐起来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在小姑娘毛绒绒小脑袋上揉了下：“没有不想告诉你，就是这件事情有点……危险。”
　　刚刚生出来的那一点闷闷的感觉瞬间一空，小助理又仰起头：“有我爸爸的职业危险吗？”
　　段文曜：“……”
　　……傻丫头。
　　他把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轻声道：“我外公外婆离婚后，我小姨跟着我外婆去了美国，十岁那年，我妈生病去世，我爸把我塞到了美国的寄宿学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我小姨在照顾我，她也就比我大十岁，当时大学还没毕业。”
　　“咦？她不是只比你大五岁吗？”舒柔眨了眨眼，“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你姐姐呢。”
　　“……她入圈时改过年龄。”段文曜顿了顿，“后来她出事，许固找上我，与其说我是信他，不如说我是信我小姨，她虽然喜欢抽烟喝酒，又玩得开，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姑娘，可我知道她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进圈后，我打听到她当年和公司老板蓝小蝶私下有过冲突，所以就也进了嘉悦，我拍戏忙，又不耐烦应酬，就找了私家侦探，前几年找的那几个，一个比一个废物，好几回差点被当成狗仔打，我也没敢和他们透露太多详情，后来才找到现在雇佣的这个……就是微信里那小甜甜。”
　　小助理：“……”
　　“前段时间，他不知怎么撬开了欢娱被爆吸毒那个叫赵颐的女星的口，从她那儿得知，说另外和她一起聚众吸毒的一个前辈亲口说过，曾见过我小姨吸毒。”
　　最后一句话说完，段文曜就明显感觉到，有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抱了上来。
　　他心头蓦地一软，顿了数秒，才又续道：“我元旦那次回来，就是为了见他，许固大概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回亏心事，行事说话处处都露了痕迹，我其实也早有怀疑，但没有真凭实据，我还是不肯完全相信。”
　　“直到……”段文曜眼神微沉，“今晚发布会后，我收到了一个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　　嘉悦嘉乐傻傻分不清楚。


第48章 四十八点宠爱
　　段文曜说完这句话, 不由微微怔了一怔。
　　许固这些年一副处处容忍谦让他，明显对他于心有愧的态度, 他不是完全没察觉出来，但他原本信的就是范子宁这个人，许固那句并没有证据支持的、“听别人说她死因有疑”的话只不过是促使他进圈来查清真相的原因之一。
　　﻿
　　同样的, 景盟前些天虽然撬开了赵颐的嘴，但无论是赵颐本人, 还是赵颐口中那位前辈，他们两个人所说的当面见过范子宁吸毒的那些话, 也都只是空口无凭——即便赵颐和那位所谓的前辈都和范子宁无冤无仇，污蔑的可能性并不大, 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
　　但许固的态度, 和赵颐的说词加在一起，也足够让他产生一丝怀疑了，所以, 这次发布会的时候，他才会故意露出点迹象去试探许固。
　　许固当时那只差没把“亏心”二字写在脸上的态度，让他心头蓦地凉了一瞬。
　　而今晚发布会后, 去媒体所在小房间路上, 他所收到的那个视频……就是一份真正足以证明范子宁吸过毒的铁证。
　　看到视频的那一刹那, 铺天盖地的失望与愤怒如泄洪一般涌将过来, 瞬间击溃了理智的堤坝，如果没有小姑娘那一声喊，他估计真的会忍不住对许固动手。
　　一路开车回了家, 他情绪仍然很不稳定。
　　直到他把不停震动的手机切了飞行模式，又从冰箱拿了几罐啤酒出来，冰凉又刺激的液体让大脑有了片刻的清醒，他才重新又把视频翻出来仔细看了看。
　　几遍之后，他发现了三处疑点。
　　惊讶之下，把才喝了几口的大罐装啤酒碰得全洒落在地，他也全没注意。
　　“什么视频？”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拉回神。
　　段文曜从旁捞过手机，解锁，点开了视频。
　　视频看着像是从监控录像中截取的一段，光线黯淡，并不特别清晰，地点像是哪家装饰豪华的KTV包房，房内一群男男女女，依稀可辨的面容都有点眼熟，几乎全是圈内的明星，不过现在大多都已经销声匿迹。
　　范子宁和一个年轻男人挨得极近，男人另一边坐着一个打扮妖娆清凉的女人，视频一开始，就是这个女人想给那年轻男人递什么东西，却被范子宁笑着制止，然后范子宁从包里拎出一个小的透明塑封带在那个女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大/麻吧？”舒柔盯着塑封袋里的东西，忽然皱眉问道。
　　小姑娘脸上罕见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厌恶之色。
　　若没听过她怼记者的那番话，段文曜还真不一定敢给她看这个视频。
　　“嗯。”他点了点头，神色微凝，“我小姨大学的时候，被朋友骗着吸过一次大/麻，都说吸大/麻的感觉会因人而异，她刚好是那种吸了后非但没有快/感，反而会觉得反胃恶心的体质。”
　　小助理倏地仰起头看他，一双澄澈的杏眼睁得大大的。
　　男人声音轻下来：“所以，她即便真的作践自己去吸毒，也肯定不会挑让她觉得难受的大/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频里范子宁已经当众卷了烟吸起来，她微眯着眼，纤长的指尖夹着烟，扬着一双红唇浅笑着环视了一圈，顾盼间端是美艳无双的模样，然后蓦地揽住旁边男人的脖颈吻了上去。
　　视频至此戛然而止。
　　段文曜手指向视频中面容有些模糊的男人：“他叫翟兴，当年签在欢娱，只演过一个配角，后来就再不见踪影，听说是退圈了，我会知道他，是因为听人说过，他当年……得罪过我小姨，因为只是几句口角之争，在圈里太常见，我就没细究。”
　　舒柔又垂头看了眼屏幕，停止的画面中，两个人正吻在一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方得罪过另一方的样子。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个叫翟兴的看着有一点点眼熟呢？
　　难道她看过他作配的那部戏？
　　小助理撇开这点不重要的小细节，转而问道：“这个视频是谁发过来的呀？”
　　“不知道。”段文曜眸光微沉。
　　视频是直接发到他私人邮箱里，发件人是一个陌生邮箱号码。
　　在先后发现大/麻和翟兴两处疑点之后，这个不知来源的视频就成了第三处、也是最大的一处疑点。
　　他和范子宁的关系，有心人仔细一查就知。
　　而他也并非专业人士，这些年探究真相，虽然百般小心，却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但是，给他发这个视频的背后之人，又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呢？
　　是好意给他提供他想知道的“真相”？
　　还是警告他别再查下去？
　　能拿到这个视频的，不是知道真相的人，就是事件背后之人。
　　会是蓝小蝶吗？
　　这些年，他一直把蓝小蝶当成是头号嫌疑人在探查，可除了她的风流韵事之外，并没有查出什么太多有用的信息来。
　　——这点也不意外，当年警方都没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但不管是不是蓝小蝶，他都没必要再勉强自己继续留在嘉悦了。
　　如果不是她，那他留嘉悦完全没意义，如果她就是背后之人，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大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他继续留下，也不可能再查出多少有用的东西了。
　　舒柔闻言微蹙起眉。
　　虽然范子宁吸毒的事看起来确实是铁证如山，可是细思之下，又好像疑点重重——不太可能会自讨苦吃去吸的大/麻，和据说曾经得罪过自己的男人当众亲热，以及不知道来源的视频……
　　她抿了抿唇：“所以，你是怀疑事情另有内情吗？”
　　“嗯，我信她。”段文曜视线仍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许固当年费尽心机就为了让他去演《困兽》，最终出了个下下策，拿他小姨的死撒谎骗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也许就是有这么巧，他那句编出来的“死因有疑”可能就这么歪打正着地和真相严丝合缝地贴上了。
　　舒柔偏过头。
　　抱着他的男人将手机又丢回一边，拧了拧眉心，脸上难掩疲色。
　　他这一大早从剧组赶回来，直到现在就还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一晚上，心情又这样大起大落，觉得累也是正常的。
　　小助理顿了顿，抬手轻轻握住男人搭在她肩上的手，轻声道：“那我也信你。”
　　这几个月下来，日夜相处，足够让她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既然他信，那她也愿意跟着相信。
　　段文曜倏然愣住。
　　然后重重把旁边的小姑娘扣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人融进骨血一般。
　　——他何其有幸。
　　就算最后真的证明是他猜错了想多了，这几年的辛苦坚持都是一个笑话，可能换回一个她，怎么着，也都算他值了。
　　舒柔能感觉出他情绪不太好，也很想很想再多忍一下下。
　　但是……
　　“曜哥，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她脑袋埋在他胸前，连声音都是闷闷的。
　　段文曜：“……”
　　他顿了一秒，松开手，半是好气半是无奈地看着她。
　　仍被他松松揽在怀里的小姑娘不知是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整晚小脸都红扑扑，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蒙着层水汽，毛衣刚刚被蹭得歪斜，露出小截的锁骨，肌肤白得晃眼，唇瓣莹润，尝起来……
　　男人眼眸骤暗。
　　他声音微哑：“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小助理眨了眨眼。
　　“刚刚你说，你之前以为范子宁是我姐姐。”他眉梢轻轻挑了下，“这个之前是什么时候？”
　　舒柔：“……！！！”
　　……她，她刚刚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好像是，在他说范子宁比他大十岁的时候？？
　　他和范子宁有血缘关系是今天晚上才爆出来，一爆出来，就直接点明了是他小姨。
　　她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把自己给卖了……
　　QAQ。
　　小助理揪了揪手指头，愧疚又懊恼地垂下小脑袋，声音小小的：“拍《无路可退》的时候，有次你人不见了，我去找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你和许导在休息室讲话。”
　　她顿了顿，又红着脸补充道：“……我就只听到了几句。”
　　段文曜：“什么时候的事？”
　　小助理歪着脑袋想了下：“就是你请假之后的那天。”
　　当时，他谁也没带，前后几天情绪还特别坏，戏里戏外都超凶的，现在想起来，那天好像正好是范子宁的忌日吧。
　　段文曜：“……”
　　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丫头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说看到他就想起她爸爸那次。
　　他当时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然后自那之后，一直怕她会因为爸爸殉职，而连带着厌恶有个“吸毒”小姨的他，因而犹豫不定，不敢在真相查清之前，跟她表白心意。
　　结果她居然一早就知道。
　　敢情他全白担心了啊。
　　段文曜黑眸一眯，忽地凑上去，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
　　——原本想泄愤，可到底又舍不得用力。
　　猝不及防的小助理：“……！！！”
　　“你……唔……”
　　后面的话，全被得寸进尺趁势吻上来的男人全给封堵回嘴里，变成几个含糊又暧昧的单音节。
　　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和方才简单的双唇相贴不同，她半是迷糊半是清楚地感觉到，齿关被他轻松地撬开，亲吻逐渐深入，带着点生涩，急切又霸道在她口中探索。
　　她整个人也缓缓被他揽着腰给压着躺回了沙发上。
　　难以呼吸的感觉再次袭来。
　　就在舒柔觉得自己大概要缺氧的时候，身上的男人终于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
　　他眼中仍有暗色翻滚，轻喘着蹭上她鼻尖，哑着声音低低叫她。
　　“柔柔。”
　　舒柔觉得自己可能还处在亲吻后遗症当中。
　　心口好像也随着他这两个字，微微麻了一瞬。
　　屋内暖气开得太足，温度偏高，有种空气分子都热得融成一团，流动速度也缱绻得缓慢了起来似的。
　　她仰躺缓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小声控诉道：“……你是不是想闷死我好换别的女朋友啊？”
　　……一晚上都两次了！！
　　段文曜：“……”
　　小姑娘眼神还有点迷离，声音软得不像话。
　　段文曜在不想做人的边缘试探地游走了一圈，最终还是缩回了脚步。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朋友，哪里有得换。”他随口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想起她那个相亲对象，“哪像你……”
　　话才说一半，身下的小姑娘蓦地握住他撑在沙发上的手腕。
　　“杜怀！”
　　段文曜：“………………”
　　这种时候！
　　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刚刚怎么就没舍得真咬她呢。
　　他语气中的酸意，舒柔现在已经能明显听出来，但是……
　　她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刚刚迷离水润的杏眸清醒了几分：“你不觉得翟兴长得有点像杜怀吗？”


第49章 四十九点宠爱
　　小姑娘这话一说完, 不知为何，段文曜蓦地想起当初景盟在微信中提及过的, 杜怀有一个因车祸而成植物人的哥哥，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车祸时间好像也正是范子宁出事那年。
　　翟兴同样也是在那一年, 从娱乐圈销声匿迹。
　　怔愣间，小姑娘已经拿起手机搜出了翟兴当年的照片, 在他面前晃了晃。
　　杜怀是他的头号情敌，长什么他大致还是能记住的, 照片中的人，气质和杜怀大相径庭, 眉眼间却的确有几分神似。
　　一个姓翟, 一个姓杜。
　　不过，娱乐圈改名换姓也是常事。
　　会是巧合吗？
　　不过，不管是不是巧合, 这件事暂时都可以先撇下不管，反正后续的事情，自有景盟帮忙查证, 他等这个真相等了七八年, 也不在乎现在这一时片刻。
　　“舒柔小朋友。”段文曜微微眯了下眼, “你对你那个相亲对象倒是印象很深的嘛？”
　　小助理：“…………”
　　……突然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不过换位思考的话, 要是他突然这么提起那位欢娱大小姐，她可能也会有一点点不高兴的……吧？
　　她缩了缩脖子，不是很有底气地道：“别闹, 我在讲正事呢。”
　　男人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双黑眸不悦地半翕着：“你就是正事。”
　　舒柔：“……！！！”
　　她捂了捂发烫的耳尖，直觉今晚这热度估计是降不下去了。
　　“那什么……”她揪了揪手指，小小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记性好也没办法的呀。”
　　段文曜眸光沉沉，这这么直直望着她，声音压低了问：“是吗？”
　　小助理被他盯得更心虚了，眼光闪躲着就要往下垂，扫过男人颜色偏浅的唇时，忽然灵光一闪。
　　她咬了咬唇，微抬起小脑袋，凑上去轻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温软的感觉一触即分，快得像蜻蜓点水。
　　段文曜却倏地愣住。
　　良久，他才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小姑娘，轻轻挑了挑眉梢，脸上不自觉带出了点笑意：“……你说是，那就是吧。”
　　小助理悄悄松了口气。
　　揭过了这一茬，段大影帝才终于有心思顾及一下别的正事。
　　他直起身，顺手把小姑娘也拉起来，一边在脑中琢磨今晚的事情，一边随口道：“今晚别回去了吧？”
　　小助理：“……！！！！！”
　　段文曜话一说完，也觉出不对了，一侧头，果然就见小姑娘睁圆了一双杏眼，惊讶又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他脸色一肃：“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无论是不是蓝小蝶，我强行解约之后，嘉悦肯定会有动作，等下你裴叔叔和贺彪他们都会上来，一起商量应对方法，今晚估计要忙上一阵。”
　　顿了顿，段文曜看着旁边羞窘无比的小姑娘，薄唇轻扬，“舒柔小朋友，你思想不健康啊，刚刚想哪儿去了，嗯？”
　　思想不健康的舒柔小朋友：“……”
　　明明是他自己先说了让人误会的话，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
　　就好过分，过分到——
　　想咬他:)
　　*
　　段文曜说今晚要忙上一阵，确实并非虚言。
　　他们俩刚刚讲话期间，都是先后把手机切成了无声模式，不然依现在的情况，基本聊不到两句，就得被打断一次。
　　舒柔电话早被打爆了，一溜儿未接电话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
　　微信等通迅工具同样也炸了锅，消息多得都来不及看，且还一直不断有新消息发过来。
　　小助理挑着看了几条。
　　他们剧组那个小气巴拉的胖导演也微信过来了，没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说勉强能给他再多挪一天假出来，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他赶紧滚回剧组拍戏。
　　语气一如往常。
　　一一回复完几条重要消息，舒柔才戳开许蔷的消息框。
　　【程太太：？？？？？】
　　【程太太：我在爷爷家，才看见视频，什么情况？你家影帝这是得罪谁了吗？？网上现在黑他的水军节奏带得飞起啊，我一个前粉都快看不下去了。】
　　【程太太：BTW，柔柔你怼记者的时候简直帅炸了！！！】
　　消息难得才发过来没多久。
　　许蔷爹不疼娘不爱，也就许家这位当年叱咤商场的老爷子是真待她极好，所以每次回她爷爷那边，网瘾少女就乖乖陪着下棋种花不问世事了。
　　【小舒老师：一言难尽，等我有空再和你解释吧。】
　　小助理顿了顿，抿着唇又补充了一条。
　　【小舒老师：对了，我和他在一起啦。】
　　【程太太：！！！！！！！！！】
　　*
　　没多久，贺彪和阿丰两个人就上来了，
　　带着解约文件的经纪人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网上几个似真似假的谣言愈演愈烈，传得煞有介事似的，水军和营销号了带了半晚上的节奏还是有用的，不少不明真相的吃瓜路已经陆陆续续加入了讨伐大军。
　　将近凌晨时分，经纪人刚送完解约文件回来没多久，一个数百万粉的营销号发了一条长围脖——
　　《细数段影帝入圈以来的十宗罪》
　　长围脖内文字内容很少，大多是新闻图片或视频截图等，从他当年怼媒体、当众给女明星难堪，一直扒到今晚的隐瞒身世、当众打人，甚至是疑似吸毒。
　　条理清晰，证据充分。
　　一个一个谣言分散看，感觉可能还不大，被人整合在一起做成十宗罪来深扒，冲击力瞬间却不止强了十倍，一经发出，效果十分显著，原先还谨慎着不想站队的一批人也陆续下场，更有不少粉丝纷纷脱粉，下方评论区已经完全不能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段文曜滚出娱乐圈:)”
　　“范子宁当年风评就不好，后来吸毒摔死了我也不觉得意外，没想到当外甥的也不遑多让，你们广电天天禁这个禁那个，怎么也不管管这群辣鸡艺人啊。”
　　“已脱粉，当初瞎了眼才会喜欢上这种人[再见][再见][再见]”
　　“……”
　　这条长围脖中，有几张图片是网友私下发的，且后面已经自行删除，时间也非常久远，并不好找。
　　事发至今，总共也不过三四个小时，和嘉悦提出强行解约至现在，也不过就一两个小时，要集齐这一系列图片，要么是临时耗了相当一部分人力，要么就是早有准备。
　　不过，不管这背后黑手是不是蓝小蝶，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这场声誉危机先解决了。
　　从经纪人到小助理，全都脸色凝重。
　　只有当事人抱着台刚从楼上拿下来不久的手提，老神在在，不见一丝紧张之色，只见他轻轻敲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坐在另一边的经纪人。
　　手提电脑屏幕赫然是一个刚开启的视频电话。
　　又兴奋又焦头烂额的经纪人：“？？？”
　　段文曜漫不经心地微抬下巴：“你要的公关团队，可能比不上嘉乐，但对付现在这个局面也足够用了。”
　　他留在嘉悦本就别有目的，撕破脸不过迟早的事情，总要提前做点准备。
　　经纪人：“！！！”
　　一番惊讶过后，裴显也没多问，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很快便敛下好奇心，开始和电脑彼端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公关团队商讨起对策来了。
　　等把大致方针定下之后，裴显一抬起头，就看见——
　　小助理正侧躺在他家艺人以及准·老板腿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他家艺人那只罪恶的爪子正一下一下轻抚着小姑娘的鬓发，姿态无比亲昵。
　　旁边两个保镖虽然一脸没眼看，却也不见惊讶。
　　经纪人：“？？？！！！”
　　他怒瞪向对面沙发上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段文曜抬手比了个“嘘”的姿势，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经纪人：“！！！！！！”
　　他是把人送过来当助理的，怎么变成送进他家艺人怀里了？？？
　　裴显继续怒目而对，沙发对面的男人却不再理他，垂头玩起了手机。
　　一分钟后，经纪人的手机轻轻震了几下——
　　【我对她是认真的，别担心。】
　　【有功夫生气，不如帮我想想以后公开的时候，要怎么止损。】
　　【粉丝骂我没关系，骂她不行。】
　　经纪人：“………………”
　　一场轰轰烈烈地偶像崩塌大戏热闹了一整个晚上。
　　舒柔是在压得低低的讨论声中醒过来的。
　　她昨晚怎么睡着的都不记得了，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是听到了“代言解约”、“嘉悦声明”之类的关键词，虽然分不清是真是梦，却仍觉得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蓦地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有刺目的光线照过来，照得眼睛一阵发涩，也不知是已经大亮的天光，还是头顶的灯光，她微微觉得不适，又闭了闭眼，只听头顶有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
　　“醒了？”
　　小助理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在哪，轻轻“唔”了一声，声音软糯，带着尚未睡醒的含混：“我刚刚好像听到说嘉悦发声明了？”


第50章 五十点宠爱
　　段文曜低低“嗯”了一声。
　　舒柔闻言一激灵, 忙坐起身来。
　　小姑娘杏眼蒙着层水汽，眼角被揉得微微泛红, 白皙的侧颊上压出了几条睡痕，整个人还带着几分未全醒的怔愣，一脸呆萌的小模样。
　　段文曜手微痒, 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下。
　　小助理本想问一下嘉悦声明的事，却莫名感觉到有几股奇怪的视线正看着她。
　　她循着视线的来源, 就看到经纪人和两个保镖都正看着她这边，目光好像都有点复杂, 其中以经纪人最为明显。
　　小助理：“……！！！”
　　新的一天，从无意识给人发了一碗狗粮开始。
　　嘉悦一大早就通过官博发了个盖着小红戳的声明, 宣布公司著名艺人段文曜已于昨晚“主动”和公司解除经纪合同, 今后一切事宜都将与嘉悦无关，并在声明结尾处，对此一事表达了深深的遗憾, 并祝福自家前艺人能有更好更长远的发展。
　　伴随着这个声明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段文曜掉代言的带锤爆料。
　　虽然这个代言是段文曜手上最最普通的一个，但赶在这时候爆出来, 就相当于一个“声誉确实严重受损”的信号灯。
　　这两件事情就像突然扔出来的重磅炸/弹一样, 炸出了新一波沸反盈天的效果, 一起床就吃了个大瓜的网友们纷纷又开始陷入了疯狂的讨论中。
　　“虽然我也恶心影帝的行为, 但挑在这个时候主动解约，他是不是傻啊？？？”
　　“段影帝正丑闻缠身，等着公司帮忙解决, 怎么可能主动解约啊，别不是嘉悦看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不想保他，也保不住他，所以以解约的方式来撇清关系吧，毕竟收容这样的劣迹艺人，公司名声说不定也会跟着臭了。”
　　“醒醒喂，嘉悦有必要在公司声明中说这种无聊的谎吗？现在无论段影帝如何都是他本人的行为，但公司说谎被拆穿，那打的就是公司本身的脸了好嘛！”
　　“……”
　　网友议论纷纷，各自想法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可没多久，又一个营销号站出来给大家划重点了。
　　“你们是不是都忘记欢娱那位大小姐了？[doge][doge][doge]”
　　营销号惯会含沙射影，网友也很能对号入座。
　　这一条围脖一出，原先还在疑惑的网友全都“恍然大悟”，毕竟圈中三大，嘉悦确实是垫底的那一家，某位影帝即将成为欢娱那位林总的乘龙快婿，难怪先是对等同恩师的导演动手，后又直接跟公司解约，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一个接一个的爆料，使得网上风向几乎是一边倒，一夜之间粉丝脱了好大一批，剩下那部分深信自家偶像人品，一直咬牙坚持，形势越虐，反而态度越发坚定。
　　然后终于在当天中午等来了第一个反转——
　　“秦宜V：段老师既然已经是自由身了，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华宸呢？@段文曜”
　　这条围脖一是表明了秦宜本人站队的态度，二则是直接点明段文曜是“自由身”，辟了他已签去欢娱的谣言。
　　秦宜这条围脖刚发出来，就有网友眼尖地发现肖承望导演几乎是秒点了个赞。
　　这两个人风评都不错，很小一部分网友开始默默动摇，但他们俩人同时还是段文曜新电影《惊天》的女主角和导演，电影已经拍了大半，现在换男主演损失难以估计，因而绝大多数人仍在怀疑他们可能是为了电影的将来，不得不含泪站队，一些网友更是义愤填膺地连秦宜、肖承望，甚至《惊天》这部电影也一起迁怒上了。
　　然而十分钟后——
　　华宸娱乐的官博转发了秦宜这条围脖。
　　“华宸娱乐V：诚意邀请段老师加入我们华宸大家庭//@秦宜：段老师既然已经是自由身了，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华宸呢？@段文曜”
　　秦宜和肖承望站队与否都是个人立场问题，华宸娱乐这个带了蓝V的官博一下场，性质就很不相同了。同为圈内三大娱乐公司，如果段文曜已经签去了欢娱，华宸娱乐官博绝不可能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下场，来帮竞争对手旗下的艺人洗白污点。
　　也有无知网友持怀疑观点，认为段文曜毕竟不仅仅只是签了欢娱，而且还是准·欢娱乘龙快婿，兴许以后能继承欢娱也说不定，华宸官博帮忙打点洗白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瞬间就被其他网友喷了回去：“知道华宸娱乐背后还有个华宸集团吗？别说是一个欢娱乘龙快婿了，十个人家也不放在眼里，乖，小学生就快点回家去做作业好嘛。”
　　华宸娱乐的下场，就像一个信号灯，在这条转发之后，其他一部分小公司，不知是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还是抱着点别的小心思，也陆陆续续跟着转发了秦宜的围脖，一个接一个地对段文曜发出了邀约。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闹得吃瓜网友们N脸蒙圈。
　　但毕竟那十宗罪可都有“图片”为证，签去欢娱的谣言虽然以这种猝不及防又热闹无比的方式被澄清了，可声誉受损代言没了，却也是事实啊。
　　于是吃瓜路一边讨伐包括华宸在内的公司，一边狂赞那个以段文曜违约为由，果然和段文曜解除代言合同，并要求赔偿的公司。
　　然后，第二个反转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旭科地产V：我们家房子正缺个代言人呢，不知道段老师有没有兴趣？@段文曜”
　　和华宸娱乐一样，旭科地产也是背靠旭科集团，是地产行业龙头老大，开发的大多都是高档小区及别墅，卖点就是“旭科”两个大字，就从来没请过什么代言人。
　　众网友：！！！！！
　　*
　　此刻。
　　段文曜家中，经纪人和网友的反应几乎是如出一辙。
　　因为昨晚那个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公关团队，裴显第一反应就是，段文曜又悄咪咪藏了一颗大暗棋。
　　他蓦地抬起头：“什么情况？”
　　段文曜：“？？？”
　　裴显：“旭科不是你手笔？”
　　话刚落音，就听男人旁边的小姑娘弱弱出声道：“我可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旭科集团是许蔷家的产业，现在大部分实权还握在许老爷子手上。
　　舒柔刚刚看到这条围脖的时候，就戳了消息过去问，现在已经收到了回复。
　　【程太太：就一条围脖而已啦。】
　　【程太太：爷爷说我在你们家混了这么多年的饭吃，总要回个礼嘛，不过最后成不成得了，还要看你家影帝能不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嘻嘻嘻】
　　经纪人：“……”
　　他们昨天讨论了快一整个晚上，对策早已商定好，之所以暂时还没动作，不过就是想看看背后之人还有什么招要出，撇开昨天那个影响力最大的十宗罪长围脖不算，还没等他们出手，今天这一个谣言和一个爆料竟然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被解决掉了。
　　经纪人和两个保镖犹在惊叹。
　　漩涡中心的男人却是轻轻“啧”了一声：“我女朋友面子这么大的吗？很有压力啊。”
　　他话是这么说，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分明就很开心。
　　脸红红的小助理：“……”
　　没眼看的经纪人&两个保镖：“……”
　　段文曜屈着双大长腿碰了碰茶几：“我们这边也开始吧。”
　　经纪人立即敛下心思，点点头，打了个电话出去。
　　*
　　继华宸娱乐和旭科地产相继下场后，态度不如何坚定的那一拨网友又重新开始摇摆不定了，一直被压着狠狠嘲的粉丝也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仍旧在开嘲讽的依然占了大多数。
　　谁也没料到，局面会突然出现个惊天大逆转——
　　当天下午两点，作为事件当事人之一的许固发了一条围脖。
　　围脖内容只有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所配视频才是重点。
　　视频中，许固面色苍白，一脸疲惫，说自己考虑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大家真相，然后他态度诚恳地阐述了当年因一己私心，说谎骗段文曜进圈之事，内容和告诉舒柔那段相差不多，只是没点出具体说谎内容，视频的最后，他面朝镜头深深鞠了个躬，说今晚的事情错全在他，段文曜当时能忍住没真的动手，已经是非常有涵养了，请大家不要找错了谴责对象。
　　昨晚那条十宗罪的长围脖大热之后，事件焦点全对准段文曜一人，当众殴打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导演只是他数罪当中的一罪，且是证据最为明显，也是指控最重的一罪，所以，作为“铁板钉钉”的受害人的许固本人就这么被网友给生生忽略了。
　　众网友：！！！！！！！
　　这条围脖一发出来，粉黑吃瓜路又一次集体蒙圈了。
　　如果只是文字围脖，那还能说是盗号，如果放个录音，也能勉强辩驳成合成，可许固直接发了个视频！
　　而且依许固现在的地位名声，一般也没人能强迫得了他。
　　他会主动往自己头上泼这样大一盆脏水，就说明事实很可能正如他所言。
　　十宗罪除了昨晚那几个新瓜，许固这个最重也是最关键的罪名一旦反转，剩下诸如怼媒体那些早嘲过几万轮的老料很快也就立不稳脚了。
　　因为事情热度正浓，许固这条围脖下的评论区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我以为我看的是一出社会伦理剧，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一出神反转的悬疑剧[再见][再见][再见]”
　　“神TM不要找错谴责对象，老子下次要再管不住手随便站队，老子的姓就倒过来写，脸真TM疼”
　　“啊啊啊啊啊所以到底骗了影帝什么啊？！！！！”
　　“我就知道我没信错人[泪][泪][泪]”
　　“卧槽，被骗七八年，那些说忍得住的不是尬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影帝这一波被黑得真是巨冤了。”
　　“……”
　　许固这一下场，围脖风向很快就变了一变。
　　眼见不一定为实，照片也不一为实，因为被打脸而感到愤怒的网友于是自发自主地开始对其他几宗罪开始了大找茬游戏，这当中，绝地大翻身的影帝粉更是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当晚八点，位于漩涡最中心的那位当事人终于不紧不慢地更了条新围脖。


第51章 五十一点宠爱
　　“段文曜V：吸毒？不存在的:)”
　　风格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不同的是，这次却配了一张堪称犯规的图片——
　　照片中, 段文曜黑发洇得湿润，凌乱搭在额前，看着像是刚健身完的男人裸着上半身, 正歪着脑袋擦汗，宽大的白毛巾松松垮垮地挂在带着汗珠的修长脖颈上, 挡住胸口位置，手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 毛巾往下是形状分明的腹肌，以及半没入黑色长裤中的、无比引人遐思的人鱼线。
　　爆棚的荷尔蒙气息像是能穿过屏幕直接扑面而来似的。
　　段文曜围脖大多时间都在长草, 偶尔更博, 不是广告，就是简单至极的性冷淡风，主动发这种几近福利的小尺度照片, 更是是前所未有。
　　吸毒这个谣言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中伤，但挡不住就是有人愿意相信，不想管吧, 人家还当你心虚默认, 不定最终会传成什么样, 可正儿八经去发个声明, 又显得你把这多当回事儿一样。
　　团队一番商量之后，就很是愉快地决定让段大影帝出卖下肉体。
　　毕竟部分网友再蠢再无知，也应该知道吸毒究竟有多伤身。
　　至此, 十宗罪里仅有的三个新瓜全部壮烈——隐瞒身世的事情，刚一出来就被小助理当着媒体的面驳了回去，当众动手的事，有受害人亲自出来澄清，剩下最后一个疑似吸毒，也被当事人本人直截了当地怼了回去。
　　这次的大戏一路发展至今，网友的态度一改再改，等着看段文曜这个当事人回应的“初心”却没变，围脖一发出来，转赞评就噌的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
　　谣言被澄清，围脖发福利，在力量被不断削弱的情况下，还死扛着对上来自全网的嘲讽与质疑，影帝粉们这下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又哭又笑像个傻X一样[再见][再见][再见]”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
　　“你哥脖子上那滴要掉不掉的汗……简直逼死强迫症[微笑]”
　　“闭眼黑的都看清楚了:)”
　　“呜呜呜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泪][泪]”
　　“……”
　　当然，质疑的声音依然存在，有人就直接在下面评论说，谁知道这图片是不是现照的啊？喷回去的粉丝还没来得及过瘾，就发现——
　　段文曜竟然开！直！播！了！！！
　　这下粉丝全没心思和黑嘲纠缠了，忙戳进直播链接。
　　镜头中的男人头发仍湿着，穿了件清爽的素白短T，腹肌是看不到了，不过露在外面的手臂和方才的照片看着全无差别，他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点极浅淡的笑意，跟大家大招呼。
　　“大家好啊。”
　　顿了顿，又问：“看得到吗？”
　　说着就倾身过去调整镜头，屏幕中瞬间就只能看见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颚，以及从发梢滴落，再顺着脖颈缓缓没入白T领口的小水珠。
　　弹幕瞬间炸了个满屏。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_(:зゝ∠)_”
　　“血槽已空！！！！！”
　　“卧槽卧槽怎么能好看成这样，太犯规了啊啊啊啊啊”
　　“……”
　　“谢谢大家今天帮我说话。”段文曜边说话，边坐回位置上，然后一抬头，就只看见满屏幕的“啊啊啊啊啊”和感叹号。
　　很少直播的段大影帝：“……”
　　直播任务虽然是公关团队布置的，可他刚那句话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这次的事情“证据”充分又明显，背后带节奏的人又很专业，可依然还有一批人凭着那点微末的了解，愿意无条件相信他支持他——在别人眼中看来，这可能是一件很脑残的行为，可作为置身其中的当事人，他是真的觉得感动。
　　段文曜微眯着眼，艰难地从弹幕中挑了个勉强还算正常问题出来回答：“对，刚洗完澡，才换好衣服就被经纪人喊过来给你们直播，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等等啊，我去喝个——”
　　他话音突然顿住。
　　与此同时，直播镜头中忽然多出一只拿着玻璃水杯的手，纤长又小巧，在灯光映照下，白得像是会发光一般。
　　段文曜侧过头，就看见了旁边扎着个丸子头的小姑娘。
　　他心念微微一动，抬手去接水杯时，温热的指尖在她手指上蹭了下。
　　一触即分的动作，快得几乎来不及分辨，就算有人眼尖看见了，估计也只会当作是无意之举。可到底是当着数百万观众的面被调戏，小助理双颊还是腾的一下，瞬间红了个通透，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正在直播的男人早已一口喝光杯中的水，回过头看向了镜头，只是唇角笑意微微加深了几分。
　　舒柔正准备拿过被他搁在一旁的水杯，再去接点水过来，手却突然被他一把握住。
　　小助理：“……！！！”
　　男人低缓沉静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对啊，就是你们的助理小姐姐。”
　　舒柔一抬头，就看见满屏幕闪得极快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果然是助理小姐姐！！！”
　　“小姐姐昨天怼记者帅哭了，疯狂给小姐姐打call！！！！！”
　　“刚说想喝水，水就递到自己面前来了，这样的助理小姐姐能给我来一打吗？？？”
　　“小姐姐人美手也美prprprprpr”
　　“误入的吃瓜路问一句，是昨晚怼记者那个小姐姐吗？请问她缺男票吗？上过大学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那种！！！”
　　“……”
　　男人一边脸不红心不跳，漫不经心地隔着屏幕和粉丝聊天，一边一点一点收拢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镜头只能拍到段文曜上半身，舒柔又站在死角位置，紧紧相扣的双手更是有桌面挡着。
　　明知不可能会被拍到，小助理还是莫名有种又羞又窘的感觉，简直就像是——
　　在偷情:)
　　弹幕里大概还在刷她，舒柔半垂着小脑袋，只听他突然笑道：“想娶啊？不给。娶走了你们让我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好的助理？”
　　“让她过来打个招呼？我问问她啊，舒柔——”
　　他忽然着转过头来。
　　小助理趁此机会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人又转回头去，一本正经说瞎话：“她害羞，不敢。”
　　小助理：“……”
　　舒柔没忍住，又悄咪咪抬起了头，屏幕上弹幕仍然闪得飞快。
　　“小姐姐一看就知道就那种超软萌的妹纸！！”
　　“怼人的时候也超软的！！不过现在想起那个记者听到等着收法院传票时，那一脸蒙圈的样子，我还是觉得真特么大快人心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小姐姐的颜粉！！！”
　　“……”
　　感觉到小姑娘气咻咻的视线还定在自己身上，段文曜没忍住，又浅浅弯了弯唇，然后弹幕里又是一片疯狂刷屏。
　　他说这些，做这些，当然也不止是为了逗她玩。
　　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那就迟早得公开。
　　——他即便再感动，也不可能为了粉丝不谈恋爱不结婚啊。
　　所以，不如趁着她现在刚在他家粉群中拉了一大波好感度的时机，多互动几次，也算是提前打个心理预防针了。
　　念头一转完，就见弹幕中的恶评比例忽然大幅度地涨了起来。
　　这次的事情形势复杂，昨晚那个十宗罪的长围脖，他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是蓝小蝶的手笔，或者是给他发视频之人的手笔——当然，也可能发视频的就是蓝小蝶那边的人，这两方其实根本就是一方。
　　但今天他掉的那个代言本就是嘉悦那边的资源，“掉”的时机本就很巧了，之后又被带锤爆料出来，以及，声明出来之后，迅速就有营销号出来带节奏，说他要成为欢娱准乘龙快婿，这两件事，不用想都能猜到，肯定都是嘉悦在背后操纵。
　　至于剩下一些想趁机搅混水摸鱼的小团队，他还懒得放在眼里。
　　段文曜眉梢轻挑，选了条评论念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刚吸毒，还没来得及把身体搞垮呢，这位叫外婆门前一朵花的热心网友，你不信是吧？”
　　他顿了顿，唇角一弯：“那去报警啊。”
　　话音一落，弹幕瞬间又炸了一波。
　　毕竟看直播的生力军还是粉丝和路人居多，有的原本发弹幕前，还要迟疑一下，有的只是专心舔屏，都没空发弹幕，这下全都跟着快速复制粘贴，满屏幕疯涨的弹幕瞬间只剩下整整齐齐的五个字——
　　“那去报警啊。”
　　这件事情毕竟还没完，段文曜牵着小助理的手，又再和粉丝聊了几句，就退出了直播。
　　直播时长短得可怜，中间一度还被莫名其妙涌入的黑子扰乱了弹幕秩序，结束之后，许多人意犹未尽地戳回去看直播回放，然后就真的有人眼尖地发现了段文曜接过水杯时，和小助理指尖相触的那一微妙瞬间，结合之前小姑娘边哭边维护他的小模样，于是一个全新的、非常小众的cp党就这么暗搓搓地诞生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直播结束了，这场热闹的开年大戏却仍然没结束。
　　直播通道一关闭，很快就有粉丝发现段文曜那少得可怜的关注数突然涨了一个，而有幸被男神关注的，并不是哪位当红演员或导演，而是一个暂时连蓝V都没有的新号——
　　“段文曜工作室”
　　这个小新号看着实在太寒碜了，简直比高仿号还不如，但段文曜本人关注了，还是在直播之后就立即关注的，不太存在极短时间内被盗号的可能，就算真被盗号了，盗号者也不可能无聊到去做这种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事。
　　所以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号显然是真的。
　　早就看不惯嘉悦作风的粉丝们：！！！！！！！
　　继续吃瓜的网友不如粉丝兴奋，清醒又冷静地发现了华点——
　　既然段文曜并没有签去欢娱，个人工作室看样子也还没搭起来，那为什么会在这种声誉大损，险些不能翻身的时候，甘愿付高价违约金，也非要从嘉悦离开呢？
　　在粉黑路又一次陷入新一轮热烈讨论的时候，这个看着不像官方，但确实是官方的小号终于发了第一条围脖——
　　一封正儿八经的律师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能写完这段剧情了……吧？


第52章 五十二点宠爱
　　粉黑路抱着又有一个大瓜吃的兴奋心情点进去, 结果——
　　？？？？？
　　律师函无论从抬头、内容到公章都相当规范，但问题是, 维权对象是煜星娱乐一个叫雷帆的记者……？
　　雷帆……是谁？？？
　　绝大多数人看到这个名字后，都是一脸蒙圈的状态，直到围脖下面出现了这样一条评论：“雷帆好像就是助理小姐姐说让他等着收法院传票的那个记者吧？”
　　于是小助理昨晚那个怼记者的视频就又被蹭热度的营销号翻了出来。
　　小姑娘小小一只被围在话筒堆里, 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理智清醒地和记者对峙, 明明长相和声音软得很，说出来的话却是有理有据寸步不让, 看上去就超级有反差萌。
　　——最关键的是，人也是真的长得漂亮, 还是那种不带一点攻击力的好看。
　　等众网友去营销号那边转了一圈回来, 就发现这个很不官方的官博仍然没有更新，好像突然这样冒出来，甚至仓促得连蓝V都来不及申请, 目的就只是为了发这么一封律师函一样。
　　然后原本就已经非常热闹的评论区，又迎来了新一波评论。
　　“影帝：哦，听说我助理让他等着收传票？行, 那就告吧:)”
　　“啊啊啊啊啊能求个助理小姐姐的围脖号吗？还是说工作室的围脖号以后会让助理小姐姐打理？？？”
　　“暗搓搓求一波你们影帝和小助理的铜矿[跪了][跪了]”
　　“我好萌这种娇小软萌款啊！请问你们的助理小姐姐有出道的打算吗？[doge][doge][doge]”
　　“我点进来是为了吃瓜的, 没想到好像吃了一大碗奇怪的狗粮【并没有”
　　“……”
　　当然, 评论区不可能完全一片岁月静好, 黑嘲和水军仍然在活跃，有的一直在无脑尬黑胡搅蛮缠，也有段位稍微高一点的钻空子评论说：“段文曜官方只澄清驳斥了新的三宗罪, 是不是意味着默认了剩下七宗罪？”
　　剩下的七宗罪里有真有假，多是不太重要的旧料，段文曜以前就没怎么搭理过，像“爱怼媒体”这一宗，甚至都已经成为他人设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捆绑了三个新瓜一起发，根本就伤不了他一点元气。而且，旧料新料捆绑在一起做成十宗罪，有利也有弊，利处是冲击力确实加倍扩大，弊端则就是一旦其中最重要的几宗被反转后，剩下几宗的可信度同样也会被影响。
　　所以，官方此次依旧采取漠视的态度也很正常。
　　官方虽然暂时没有一点要再下场的意思，但跟着偶像打了个翻身仗的影帝粉正鸡血呢，自发自主地做了一个条理清晰的反十宗罪长围脖，因为许固、段文曜相继下场，事件大反转后，这件事情的热度又迎来了一个新高峰，所以，最后这条反十宗罪长围脖竟然也真的转出圈了。
　　可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比起劲爆的谣言，辟谣澄清天生就没那么容易吸引人眼球，所以，这场风波到底对段文曜的声誉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但自打那封律师函发出来后，无论是官博，还是段文曜本人，甚至是因为解约事件一直被网友质疑的嘉悦，全都集体安静了下来。
　　这场精彩无比的开年大戏好像就这样默默结束了。
　　被养刁了胃口的吃瓜群众莫名有种狂欢过后的空虚感，连带着比往常凶猛百倍的影帝粉黑大战都完全没兴致围观。
　　直到次日，也就是1月23日，晚上十点——
　　本年度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公布，段文曜和他主演的《海边漫步》赫然出现在最佳男主演那一行。
　　众网友：！！！！！！！！！！
　　《海边漫步》是个文艺片，导演是美籍华人，去年7月份在美国公映，评价很不错，票房算不上很好，但也可圈可点，这次连最佳男主在内，一共拿了包括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在内的五项提名，因为本就是好莱坞那边的片子，从拍摄到送选，一直都在国外进行，且身在国内的段文曜团队一直非常非常低调，就从没见发过一个相关的通稿，再加上这片子至今仍未在国内上映，所以，这个提名名单一出——
　　刚吃完瓜的一众网友又双叒叕蒙！圈！了！
　　粉圈和业内原本还是多少有关注的，但毕竟是奥斯卡啊，就算关注了，不唱衰就已经很好了，谁也不敢多加展望，况且影帝本人团队还这么低调，一看就像是没什么信心的样子，加之临近提名这几天，又突然闹出这样一场反转不断的开年大戏，网友忙着吃瓜，媒体一直在不停地出通稿又改通稿。
　　谁也没料到段文曜会突然不声不响地就提名了个奥斯卡最佳男主演！
　　——还是在这种声誉受损的时候。
　　可都成为国内奥斯卡影帝提名第一人了，有这样的荣光加身，谁特么还在乎这一点点的声誉受损啊。
　　毫无准备的媒体在连轴转了两天两夜之后，又猝不及防迎来了一个新的通宵，小简讯连忙紧急推送，第二天的头条稿件又得重新准备，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不能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网友却是轻松无比，缓过神来之后，又再次兴奋地陷入了热火朝天的议论之中。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真的假的啊？？不会是名单出错了吧？？？？？”
　　“先前论坛和围脖都讨论过一波，大家一致觉得影帝在合约期未满及声誉受损的情况下，宁愿主动付高价违约金，也要离开嘉悦，肯定是和公司私下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不知道蓝小蝶和嘉悦其他高层现在看到这个奥斯卡提名名单之后，心里是何想法，真想一个个给他们打聚光灯递话筒，请他们说出他们的故事哈哈哈哈哈哈”
　　“我去，我居然连这片子送选了都不知道，影帝家高调一点会死吗？？？人家去奥斯卡蹭个红毯都恨不得闹得举世皆知，下次有这种情况求求你们先出个通稿，让我们有点心理准备行吗？？？？？”
　　“我去，我一个路人都激动死了，无法想像影帝粉此刻是什么心情，现在来给你们影帝当个事业粉还来得及吗？？？”
　　“我一直以为许固导演发视频是这场开年大戏的高/潮，没想到最高/潮还在这儿等着呢，你们影帝人品没问题，作品见真章，这才是真·打脸啊，真心羡慕影帝粉_(:зゝ∠)_”
　　“……”
　　被众人关心的影帝粉？
　　——影帝粉已经集体下楼跑圈去了:)
　　*
　　舒柔这一整天也过得非常没有真实感。
　　公关的事她不太能插得上手，所以昨晚大家讨论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安静听着，后来中间有休息一阵，她怕后半夜精神不济，就想趁机眯一会儿，原本悄咪咪交待了段文曜，让他记得叫醒她——
　　结果他根！本！没！叫！
　　不但没叫，还给她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盖了个小毛毯！
　　然后，她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大家睡后所讨论的内容，她一概不知，以至于今天，她是和普通网友一样，直到戳开那封律师函的那一刻，才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当时怼记者那些话，她完全是出于一时激愤，上车冷静下来后，一度还觉得自己会不会说错话了，之后这两天事堆事儿，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说过那句让人等着接传票的话。
　　没想到他还记着。
　　她现在都还能记起，特意开通完官博，把那条带着律师函的围脖发出来时，两个保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个祸水红颜似的。
　　经纪人……
　　经纪人好像还挺欣慰的？欣慰中又带着点复杂的那种。
　　有望拿奥斯卡提名的事，她倒是比网友早知道一点，不过虽然提前知道了，但是到了真的确定被提名那一刻，她仍然非常没有真实感，整个人蒙圈一样，经纪人和两个保镖都是好一阵欢呼，唯独正主就一脸很欠揍的淡定的模样。
　　现在想起来，那晚讨论解约时，他跟经纪人说后天就是1月23，然后经纪人问他有没有把握，应该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提名公布后，小助理在楼下晕乎乎坐了一个小时，期间电话微信短信就没断过，连网上的评论都没空看，好不容易稍微消停一点点，她才抽空上来给他收拾行李。
　　原本小气巴拉的肖导只多给了一天假，但事情实在太多，他们只好又硬着头皮再请了一天。
　　也不知道回剧组后，胖导演会不会看在这个奥提的面子上，稍微骂得轻一点。
　　小助理一边动作利落地收拾行李，一边不停胡思乱想，完全没听到有脚步声进来，直到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淡定了一整晚的男人黑眸沉沉，抿着唇，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你忘记恭喜我了。”
　　小助理：“……”
　　他这一晚上，恭喜两个字还没听够呀？
　　她眨了眨杏眼，还是乖乖道：“恭喜你呀。”
　　恭喜二字，段文曜这晚确实听腻了，可从他家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又毕竟和别人不一样。
　　段文曜舔了舔唇，声音微微压低几分：“那我能要点儿奖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奥提！
　　不会拿奖不会拿奖不会拿奖！
　　写个奥提我都已经很心虚了【李安的少年派奥斯卡一堆提名然后就完全没亚洲男主什么事儿
　　这个电影第四章有提过一句，然后之前和经纪人讨论解约那次，我特意挑了今年奥提的日期写的，原本也是想当个非常非常非常隐晦的伏笔来写，然后——
　　我把日期写！错！了！1月23写成1月24，又一次成功被自己蠢哭:)


第53章 五十三点宠爱
　　小助理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什……什么奖……啊——”
　　话未说完, 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带着她半转了个圈，然后她整个人就蓦地悬空, 舒柔下意识抬手环住他脖颈，刚想要仰起脑袋看他，男人的双唇就径直贴了上来。
　　卧室的门没关, 楼下兴奋了一晚上的贺彪不知是又在网上看到了什么评论，大着嗓门嘻嘻哈哈直嚷嚷, 声音清晰地传了上来。
　　而她正被男人用抱小孩的姿势抱在怀里，双脚离地, 唯二的支撑点就是她绕在他脖子上的双臂，和他扣在她腰间的右手, 他左手指尖微抬着她下颚, 掌心紧贴在她颈边，和刚撬开她齿关探进来的舌尖一样，温度灼热烫人。
　　莫名羞耻。
　　舒柔稍稍挣扎着往后退, 声线轻软：“门……门没关。”
　　“放心。”唇齿相贴间，男人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他们不会上来。”
　　话音刚落, 正对着门口的小助理就看到屋外人影一晃, 随之便传进来阿丰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助理：“……”
　　还能再更“此地无银三百两”一点儿吗？
　　明明应该比刚刚更觉羞耻, 可看到他脸色一沉,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有点……想笑。
　　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杏眸清澈, 里面漾里点明显的笑意。
　　胆子变大了啊。
　　段文曜轻轻“啧”了声，扣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倏地一松。
　　猝然失重的感觉传来，小助理这下完全顾不上笑他了，软乎乎的双手忙不迭又环紧了几分，被他轻笑声拉回神时，她双腿已经被他半托半引导着缠在他腰上，人也被他抱着在往回走。
　　门被重重带上，楼下的声音被隔绝开来，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整个人被他压在门上，唇再次被带点惩罚意味地堵住。
　　*
　　阿丰他们没事，自然不会轻易上来打扰。
　　等段文曜下去拿了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上来时，小姑娘已经回到床边继续整理衣服，唇瓣莹润水亮，仍在轻喘。
　　报完被嘲笑之仇的男人唇角一扬：“肺活量这么差？等《惊天》拍完，你每天跟我一起运动吧。”
　　如遭雷击的小助理：“……！！！”
　　一晚上没消停过的手机这时又再震动起来，段文曜垂头撇了眼屏幕，神色微凝，他顿了一顿，指尖划向接通键后，又顺手点开了扬声器，一个清朗的男声立即传了出来。
　　“哈尼~”
　　正在收衣服的小助理：“？？？！！！”
　　段文曜：“…………”
　　他额角跳了跳，忍住想挂电话的冲动，咬着牙一字一顿：“尾款你还想要的话，就给我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是吧？”电话彼端的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话音一顿，话锋突转，“不对啊，你突然这么暴躁，电话里隐约又有别的声音传过来，该不会是你开了扬声，然后你妹纸在边上吧？小嫂子好呀。”
　　舒柔差不多猜到对方是谁了，杏眸弯了弯：“你也好呀。”
　　段文曜：“……”
　　又想换私家侦探了:)
　　好在景盟终于说起了正事：“我黑进了欢娱的数据库，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
　　段文曜不想说话。
　　小助理很配合地问了句：“查到了什么？”
　　景盟：“什么也没查到。”
　　段文曜：“……”
　　舒柔：“……”
　　“欢娱数据库里，搜不到一丁点儿翟兴相关的东西，八年前，欢娱数据库崩溃过一次，一部分资料被毁，崩溃时间正好就在翟兴销声匿迹后不久。”景盟声音中带着点儿兴味，“有意思吧？”
　　段文曜眯了眯眼，眸色微沉：“然后呢？”
　　没查到重要线索，景盟是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的。
　　“然后就是——”景盟声音正经了几分，终于听着像个有点可靠的私家侦探，“翟兴真名叫杜恒。”
　　段文曜瞳孔骤缩。
　　舒柔也微微一怔。
　　景盟顿了顿，又续道：“你给的提示没错，他确实是你那个情敌的哥哥，一流大学的医学生，本硕连读，前程大好，毕业后大半年，却突然出人意料地改名换姓进入了娱乐圈，中间这一段空白期，依我查到的线索来看，可能是在外进行毕业旅行，八年前，他深夜开车出门时，不慎与另一辆私家车相撞，脑部受伤，至今未醒，车祸时间正好与你小姨范子宁死亡时间相差无几。”
　　段文曜喉咙微涩，声音有点干哑：“车祸是意外，还是……？”
　　“杜恒轻微超速，对方酒驾飙车，当场死亡，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这点也和你小姨一样。”景盟回道，“一年后，杜怀以高出录取线八十分的好成绩考进了国内数一数二的警校。 ”
　　段文曜双眉紧蹙。
　　高出录取线八十分，也就是说，杜怀原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他最终却走了一路又艰又苦的路，是为了理想，还是别有目的？
　　这件事情比他预想中，还要复杂许多，可巧合越多，也就越说明范子宁的死，可能确实有问题。
　　电话彼端，景盟又接道：“暂时查到的线索只有这些，先挂了啊，有新的进展我再联系你，小嫂子再见。”
　　小助理：“再见。”
　　段文曜轻轻“嗯”了声：“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后，男人犹在出神，一脸地心不在焉。
　　舒柔微仰起脑袋，忽然开口叫他：“曜哥。”
　　段文曜：“嗯？”
　　“我刚刚想起件事，上次在影视城见到杜怀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是过来查点私事的。”小助理抿了抿唇，每次在他面前提起杜怀，她就总忍不住会生出几分心虚之意。
　　需要不远千里特意到明星遍地的影视城来查的私事，会不会和他那个曾经极短暂地在这个圈子里待过的大哥有关系？
　　不过——
　　看来他家这小姑娘，不止对杜怀本人印象深，对他所说的话印象也挺深的嘛。
　　段文曜黑眸微沉，垂眼看着她。
　　小助理：“……”
　　她其实还有句更心虚的话想说。
　　顶着男人暗沉的眸光，舒柔又抿了抿唇，有点讨好似的握着他手轻轻晃了晃：“曜哥，我有个建议……”
　　段文曜一见她神色，就猜到了几分：“我不想听。”


第54章 五十四点宠爱
　　舒柔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被他面无表情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不由愣了一秒。
　　这两日正事成堆, 从强行解约，到声誉危机解除，他都一副处理得当, 游刃有余的模样，以至于她都暂时忘了, 面前的男人私下里还有“大龄幼稚儿童”这一面。
　　小助理皱了皱鼻子，声音软下来, 又晃了晃他的手：“你别任性嘛，私家侦探再厉害, 毕竟也不是正规渠道, 就算我们最后真的查出你小姨死亡真相，也不能替她平反呀。”
　　段文曜微垂下眸子。
　　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看他，一双杏眸澄澈干净, 黑白分明，软着声音跟他分析利弊。
　　她说的这些道理，他未尝不懂。
　　但就是有一股气不上不下地憋在胸口。
　　舒柔见他眸色微沉, 不作声, 抿了抿唇, 又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他们, 可警察毕竟也是人，会有忽略线索定错案的时候，也会有力所不及办不到的时候……”
　　后一句话自然而然地顺嘴而出后, 小助理蓦地又是一怔。
　　——这是她妈妈以前常用来安慰她爸爸的一句话。
　　缉毒大队的工作又累又忙，她爸爸有时候好几天也回不了一次家，工作任务还需要保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提，哪怕是对着最亲密的家属也一样，可即便他什么也不说，案子顺与不顺，亲近的人还是能通过情绪变化窥探出来一点。
　　他最后跟的那个案子始终不很顺利，一直到他去世，都还处于侦查跟进阶段……
　　小姑娘说着说着，话音就突然一顿，然后刚刚还澄澈的杏眸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段文曜心头一慌，轻着声音叫她：“柔柔？”
　　小姑娘微抿着嘴巴，不回话，眼眶里的泪已经在打转，段文曜心里揪了一下似的疼：“你是想建议我跟杜怀见一面，或者直接联系他对不对？好，我答应你，哎……你别哭啊。”
　　段文曜后悔死了。
　　他不想和杜怀联系，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确实如她刚才所说的，他不信任警察。
　　范子宁的死因如果真的存疑，那要么是当年负责她案子的警察有问题，要么就是他们水平不够，没能查出真相，而且非但没能查出真相，那个疑似错误的定案结论还让范子宁蒙上了吸毒的不白之冤，被媒体和网友戳着脊梁骨谩骂了八年，死后也不得安息。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了他们并不值得他信任。
　　可他要是知道会惹哭她，他说什么也不会拒绝。
　　更何况小姑娘还是为了他好。
　　段文曜正慌神，腰忽然被他抱住，小姑娘软软的身子靠过来，脑袋埋在他胸前，小手紧紧揪住他后腰位置的衬衫衣料，一个十足依赖的姿势。
　　小姑娘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曜哥，我想爸爸了。”
　　段文曜没料到是这个原因，几不可察地怔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横臂回抱住了怀里小姑娘。
　　失去亲人的感觉，他体会过。
　　在这情况下，什么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
　　半晌，怀里的小姑娘终于止了泪，情绪也稳定了下来，闷着声音和他说了几句家里的事。
　　段文曜抬手在她湿漉漉的眼角蹭了蹭，声音很轻：“叔叔以前应该很疼你吧？”
　　“嗯。”小助理点了两下小脑袋，“初三的时候，有次学校有事，留到很晚才能回家，我们班长好心送了我一程，结果我爸以为人家对我有非分之想，超凶地瞪了我们班长几眼，他本来就已经长得很凶很凶了，自那之后，我们班长连话都不太敢和我说了。”
　　段文曜：“……”
　　有点好笑，又有点酸。
　　这傻丫头现在都不怎么开窍，以前就更不用想了，她那个班长是不是真的对她有非分之想，她估计也半点都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她初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应该比现在更小一只。
　　穿着又宽又大的校服，扎着小马尾，乖乖跟在别的男生身边，被他送回家……
　　想想都觉得是一副能令人嫉妒的画面。
　　小助理见他不说话，微微退开点距离，本想仰头看他，却一眼瞥见男人身上那件被自己又哭又揉又蹭，弄得皱巴巴的衬衫。
　　“皱了。”
　　段文曜：“…………”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直盯着他衣服看了几眼，抽了抽鼻子，有点嫌弃的小模样。
　　他不由失笑。
　　不管班长有没有非分之想，就算有，革命的摇篮也都早已经被他那位未曾谋面的岳父大人很有先见之明地给扼杀掉了。
　　现在小姑娘人是他的了。
　　他揉了揉面前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眯着眼看她：“嗯？”
　　男人声音低低的，小助理不由想起这件衣服的价位，心头悄咪咪生了点点心虚出来，瞬间也不嫌弃了。
　　“换一件吧。”
　　她说着转过头，从床上抽了件T恤出来。
　　一转回头，就见男人正垂着眸子，抬手漫不经心地解着衬衫扣子，胸膛半敞，正直直对着她的视线，往下是被一众网友花痴盛赞舔屏过的腹肌，被修长手指半遮半挡着，若隐若现地没入白衬衫中。
　　无端多了几分性感的意味。
　　小助理：“！！！！！”
　　脸腾地一下，又红透了。
　　她把T恤往他手上一塞：“我……我先出去。”
　　小短腿刚迈出去没两步，就被他拎住了后衣领，男人声音带笑，低低沉沉在耳边震颤着：“跑什么啊，又不是没看过。”
　　他扣住她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又把她扯回了怀里。
　　舒柔一张小脸啪叽一下，就这么毫无阻隔地撞上了男人半赤/裸的胸膛。
　　怀里的小姑娘这下连耳尖都红了。
　　段文曜真没打算做什么的，毕竟才在一起两天，他勉强还是能当个人。
　　但是半/裸/照都被当成公关素材发到网上去了，当着小女朋友的面换件上衣，他也没觉得要多避讳什么。
　　哪知小姑娘脸皮会这么薄。
　　段文曜头微垂，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暧昧：“刚刚拍照的时候，你不是也在？”
　　小助理脑袋中正炸烟花呢，完全没进去他说了句什么。
　　视线无论是平行还是往上，都会看到点不该看到的东西，她就只好垂着眼睛往下看。
　　往下——
　　往下是形状分明腹肌:)
　　好像有六块，看起来硬硬的。
　　小助理眨了眨一双红通通的杏眼，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上面戳了戳。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两个人俱是蓦地一愣。
　　有极细微的电流顺着她指尖钻进身体，心脏也跟着酥麻了数秒。
　　段文曜垂眸，盯着小姑娘纤白的、作乱的手指，喉结轻轻滚了滚，眼中暗色开始汹涌翻滚。
　　小助理怔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火烧火燎似的烫，忙不迭挣扎着推了他一把。
　　段文曜正心不在焉心猿意马，扣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松开，人却不是小姑娘那点子小力气能推动的。
　　然后，他一回过神，就看见那傻丫头红着脸一屁股摔坐在床上。
　　他的床上:)
　　段文曜：“……………………”
　　此刻此刻，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想法——
　　想做个人真！的！难！！
　　他闭了闭眼，敛下十分浮动的心思，挑了个万分败兴的话题。
　　“你不是想要我跟杜怀联系一下吗？”
　　两分钟后——
　　小助理红着脸拨通了杜怀的电话。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本来不该这时候打扰他的，但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拖了八年，如果杜怀真的也在查他哥哥的事，估计也会希望能早点接到这个电话。
　　“舒柔？”
　　杜怀声音不如以往清淡，微哑，带着点疲惫，以及一点微不可察的讶异。
　　离上次他去剧组探班，也不过才数日之久，舒柔却总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几个月似的。
　　“你现在有空视频吗？我和……”她顿了顿，抿着唇仰起脑袋看了面前脸色沉沉的男人一眼，“我男朋友有点东西想给你看一下。”
　　电话那边静了数秒，才终于应道：“好。”
　　*
　　杜怀依言打开了电脑。
　　视频接通的那一瞬间，彼端身材高大的男人横臂将小姑娘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非常幼稚的宣告主权的行为。
　　效果却很成功。
　　他这两天也看到了小姑娘怼记者的那个视频，不止一次，所以他并非全无心理准备。
　　视频虽然接通了，一时之间，却没人开口说话，气氛莫名僵持与尴尬，那边很快传了个文件过来，看后缀应该是个视频文件。
　　深夜突然接到舒柔电话的那一刻，杜怀确实是惊讶的。
　　——这不像她会做的事情。
　　不过，这都不如听到她说，她和她男朋友有东西要给他看时，来得更惊讶，小姑娘一直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能让她深夜打电话过来打扰的，必定不会是小事。
　　文件很快成功传过来。
　　杜怀沉默着打开，一眼瞥见视频中那个无比眼熟的身影时，他瞳孔不由蓦地一缩。


第55章 五十五点宠爱
　　隔着电脑屏幕, 段文曜认真观察了下对面男人的神色。
　　除了在看到视频的第一瞬，他露了些微不可察的惊讶之外, 此后再看不出什么别的痕迹。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他仍未抬眸，却突然开口, 声音听着比方才叫小姑娘名字时，严肃了数倍：“这个视频是从哪儿来的？”
　　段文曜眉梢轻挑。
　　——没问他为何会找上他, 反而直接问视频的事，看来这帮警察也没他想的那么蠢。
　　他既已答应舒柔, 也不想扭捏着浪费时间，便爽快道：“范子宁是我小姨, 我在查她的死因, 视频前天晚上八点五十五分被人发到我邮箱，发件人是谁还在查。”
　　杜怀蹙了蹙眉，没作声, 视线微垂，像是仍在反复看视频。
　　段文曜想速战速决，微抬下巴：“看到我小姨手上拿的东西没, 她和很多人不一样, 吸了只会恶心反胃。”
　　杜怀蓦地抬眸, 视线扫过来, 清冷又锐利。
　　段文曜不闪不躲，直直和他对视。
　　小助理：“……”
　　莫名感觉到，就算隔着层屏幕, 这两人视线间也像是有火星子在四溅似的。
　　打视频接通起，小助理就一旁乖乖坐在男人旁边不敢吭声，生怕惹得这位大龄儿童又再打翻醋坛子，这会儿忙悄咪咪地轻轻扯了下男人T恤衣摆。
　　段文曜眸光微敛，开门见山问道：“你哥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杜怀顿了顿，终于又再开口，声音清晰——
　　“是意外。”
　　*
　　结束视频通话后，已是后半夜。
　　这几天忙上忙下的小助理惦记着家里的小朋友，决定连夜回家待上半晚。
　　声誉危机虽然已解，可又新出了个创历史的奥提，全城估计还有不少记者正等着堵人，现在案情未破，幕后黑手未明，单单只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恋情暂时也不宜公开，所以最后送她回去的是贺彪。
　　不能去送小女朋友，段大影帝莫名不爽。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眯了眯眼，拨通了景盟的电话。
　　深夜被扰，接通一瞬间，景盟含糊又略显炸毛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卧槽，段文曜你大爷的，老子都快睡着了！！！”
　　段文曜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拿远了些：“蓝小蝶那些照片和视频你挑一套放出来吧。”
　　电话彼端，景盟静默数秒，声音清醒了几分：“我去，你不是刚拿了奥提吗？你连自己的头条都抢啊？？？”
　　段文曜：“头条的事自有媒体去头痛，你操哪门子的心。”
　　“老子一片好心……算了，你想放哪些啊？是一次性都放出来？还是一点一点地放，她公关一次，就又放一套新的，顺便试一试她的手段和反应？”景盟越说越兴奋。
　　段文曜弯了弯唇，笑容微凉：“不用，我刚离开嘉悦，放多了火容易往我边烧过来，就……只放封宇那套吧。”
　　景盟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你心这么脏，小嫂子知道吗？”
　　段文曜：“……”
　　刚刚说要一套一套慢慢放的是谁来着？
　　可突然听他这么顺嘴一提“小嫂子”，他就忍不住又有点想那傻丫头了。
　　段大影帝不爽地轻轻“啧”了声：“挂了。”
　　“无良资本家。”景盟也跟着“嗤”了一声，“算了，正好老子也不想睡了，发完就继续去查杜恒的资料，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了。”段文曜眉梢轻挑，“我刚和杜怀联系了，他说杜恒的死确实是意外。”
　　景盟略惊讶：“是吗？”
　　段文曜默了一瞬，笑了笑：“谁知道呢，真挂了。”
　　电话一挂断，偌大的房间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段文曜盯着很快变暗的手机屏幕，又微微眯了下眼。
　　他查了蓝小蝶这么些年，手上不可能一点可用的东西都没有，蓝小蝶私生活混乱，只是平素行事谨慎，为人又圆滑，圈内许多媒体都早已被她打点妥当，因而至今也没有实锤爆出来过。
　　以前是他隐在暗处，不想打草惊蛇，现在既然蛇已经被惊动，把那些照片视频放出来，还击了的同时，正好还可以用来探一下蓝小蝶的底。
　　探探她到底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幕后之人。
　　景盟拍到的视频和照片不少，封宇那套不算是尺度最大的。
　　但是，封宇红得早，国民度高，地位稳定。
　　最最关键的是——
　　封宇有妻有子。
　　其他人的照片视频放出来，最多只能算几桩“风流韵事”，唯有封宇这套放出来，却是实打实的丑闻。
　　至于他家那小姑娘……
　　她也就只是感情方面迟钝了一些，他就算什么都不说，她大概也都能猜到。
　　*
　　1月24日凌晨3点。
　　娱乐圈著名狗仔团队的官博一改往日提前预告作风，深夜带视频放出香艳劲爆的大料——
　　当红男星封宇出轨自家美女老板蓝小蝶，高档别墅中上演激情戏码。
　　还没睡的夜猫时差党又被一个天降大瓜砸中脑袋，又双叒叕陷入了一场新的激烈讨论中，而已经去往京市机场准备蹲等段文曜出现的记者们也几乎全接到了电话，本来一夜未睡，正昏昏不已，这下睡意全消，一个个虎虎生风地扛着长/枪短/炮撤去了另一个战场。
　　毕竟影帝拿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是个喜讯。
　　而这个喜讯的爆点在公布那一刻早就已经达至最高峰，本人采访不过是锦上添花。
　　众记者认识这位大影帝也不是一天两天，脾性都一清二楚，如果被问及拿提名感受，心情好点的话，他可能会敷衍地回句“很荣幸”，心情不好的话，也许就堵回来一句“没什么感受”。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会比一个巨大丑闻更有吸引力。
　　*
　　当红已婚男星出轨，出轨对象还是自家公司著名的美女老板，料虽然是在深夜爆出来的，但劲爆至此一程度，又碰上这种绝大多数媒体都在熬夜的关键时刻，热度分分钟就窜了上来。
　　又是一个不眠夜。
　　而搞完事情的某人却是一夜酣睡。
　　次日一早，还难得醒了个大早。
　　段文曜洗漱完一出来，楼下已经多了个娇小的身影。
　　小姑娘似是听见了响动，仰起小脑袋看过来，弯着眉眼地朝他笑：“你起来啦，我带了鸡汤过来。”
　　段文曜心头微热，大步下了楼。
　　舒柔已经拿了个小白瓷碗出来，正在盛汤。
　　保温饭盒揭了盖，里面装着澄黄的鸡汤，热气腾腾冒上来，浓郁的香味裹挟着一点几不可察的药香味四下飘散。
　　小姑娘扎着高高的丸子头，浅咖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白如雪，她杏眼弯弯，梨涡浅浅，心情很好的样子，垂着小脑袋碎碎念叨，嫣红唇瓣一张一合：“曜哥你今天起得好早呀，这个汤是我妈的拿手菜，放在砂锅里煲了一整晚，我特意给你带点过来尝尝……”
　　不知道是不是鸡汤太香，段文曜忽然觉得有点渴，他出声打断：“你喝了吗？”
　　小助理把盛好汤的小白瓷碗轻轻搁放在桌上，声音轻软：“我喝了的，我——”
　　话未说完，下颌忽然被他捏住。
　　下一秒，刚洗漱完的男人就倾身吻了上来。
　　小助理不太懂他这说亲就亲的路线，杏眸蓦地睁大了几分。
　　男人唇齿间带着清新的薄荷香，仔细又霸道地在她口中探索了一圈，才微微退开点距离，正望着她那双黑眸中漾着点笑，声音低哑。
　　“甜的。”
　　也不知是说她，还是在说她“刚喝过了的”鸡汤。
　　小助理闷红了一张小脸，半晌才小小声自说自话道：“我喝完早漱了口的。”
　　正在喝汤的男人耳尖听到了，蓦地抬起头。
　　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唇瓣水亮莹润。
　　他心念微动，眉梢轻挑：“是吗？那要不要再喝一点？”
　　小助理：“？？！！！”
　　她忙晃了晃脑袋：“不……不用了。”
　　段文曜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认真吃起了早餐。
　　不知为何，小助理莫名觉得，她似乎从他刚刚那个眼神中看出了一点点……遗憾？
　　她又晃了晃脑袋，拖开张凳子，在他侧边位置坐了下来，把那盘没太动过水果往他面前推了推，开口道：“我今早过来的时候，看见蓝小蝶上热搜了，是不是你做的呀？”
　　时机太凑巧了。
　　他正好又查过蓝小蝶这么多年，手上有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正常。
　　段文曜倏地想起景盟昨晚那句话——
　　“你心这么脏，小嫂子知道吗？”
　　他喝汤动作微顿，轻轻“嗯”了一声：“是我。”
　　小姑娘沉默了一瞬，然后半垂着的小脑袋忽然抬起，有点担忧的小模样：“那她会不会猜到是你做的？”
　　段文曜直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来：“如果她就是幕后之人，应该猜得到，如果不是……那就很难说了。”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两下脑袋。
　　“柔柔。”段文曜忽然叫她，“以后也这样吧。”
　　小助理不解地眨了眨眼。
　　段文曜放下碗，轻轻拉过她的手：“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开口问我。”


第56章 五十六点宠爱
　　封宇自带国民度, 蓝小蝶也是演员出身，退圈当老板后, 没少出镜上热搜，她长相美艳，气质又好, 在网上的存在感不降反增，再加上有熬夜的媒体加持, 还没到早上八点，“封宇出轨蓝小蝶”这一话题就直接窜上了围脖热搜榜首。
　　由古自今, 社会大众对女性的要求向来就要更苛刻一些。
　　出轨这件事明明就是双方都有错，可各大营销号和媒体官博下面, 骂蓝小蝶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却显然比骂封宇渣男出轨的人，要多得多。
　　两个当事人本人，及其相关工作人员的电话不是打不通, 就是打通了没人接，媒体索性扛着长/枪短/炮堵在嘉悦楼下，碰上任何进出的大小明星都要抓住采访一下, 有的甚至连嘉悦的普通员工都不放过。
　　直到上午十点——
　　花生论坛忽然有人匿名爆料, 说在某不可描述网站里, 发现了有国民初恋之称的卢沂菡的劲爆小视频。
　　卢沂菡也是嘉悦旗下的艺人, 走的一直是清纯少女风格，国民初恋人设虽然是团队自炒，但本人也是个正当红的流量小花, 传播出来的那个小视频拍摄角度有点清奇，抢先看完的那一批，一半盖章说肯定就是卢沂菡本人无疑，另一半斩钉截铁说不是，两方就种种小细节争论探讨不休。
　　无论是与不是，这个疑似当红小花的小视频的香艳程度都完胜封宇蓝小蝶事件，所以很快就代替掉“封宇出轨蓝小蝶”这一话题，成功登顶热搜第一，而在大多数网友注意力被转偏之后，封宇蓝小蝶相关搜索词就开始慢慢往下滑，直至掉出前十。
　　等到下午四点，围脖和论坛所有放出来的小视频几乎已全被和谐掉，一堆卖片的小号开始无比活跃，而就在这时，“封宇离婚”四个大字却突然空降热搜榜首，封宇本人和其妻子双双发围脖盖章两人早已于半年前协议离婚，称封宇和蓝小蝶属于自由恋爱，不存在任何道德问题的通稿也随即开始全网推送。
　　协议离婚一事虽然只是空口白话，但有封宇妻子力证，可信度瞬间高了许多，尽管仍有小部分网友扒出种种时间线方面的疑点，但对大部分普通吃瓜路人来说，这件事基本算是就此揭过。
　　*
　　彼时，已回到剧组的段文曜刚拍完一场戏。
　　拿了奥斯卡最佳男主提名的段大影帝下午一到片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无数声恭喜，以及一张通告表:)
　　通告表排得密密麻麻，满满都是肖大导演和统筹老师的怨念。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喜事临门”，重回剧组的男主演状态极佳，拍了半下午，一次NG都没有，被迫多给批了一天假的肖大导演总算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寒冬时节，南方天气阴冷。
　　风一刮，寒气就直往骨头缝里钻。
　　一听到喊“卡”，小助理就抱着保温杯羽绒服，迈着小短腿迎了过去。
　　段文曜极顺手地接过她手里一大一小两个保温杯。
　　小助理绕到他身后，踮着脚给他披上羽绒服，细声细气问道：“累不累呀？手冷不冷，要不要暖宝宝？肖导怎么也不多给你休息一下。”
　　段文曜没作声。
　　舒柔披好衣服又转回他面前，杏眼蓦地瞪大了几分。
　　面前的男人正仰着头喝水，脖颈拉出一段修长的弧度，喉结随着喝水动作轻轻滚动，下颌线清晰又分明。
　　片场人来人往，虽然没什么人会刻意往这边看，可大冷的天中，她脸颊还是莫名一热。
　　男人喝完水，随手摁紧粉色保温杯杯盖，轻轻舔了下唇，声音压得低低的，十分暧昧：“不累，想亲你。”
　　窘得往绒绒的围巾里又缩了缩的小助理：“……”
　　一句“你拿错杯子”在唇边滚了滚，又默默吞回肚子里。
　　他刚刚明显就是故意的！
　　故意拿她的水杯喝水！！
　　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正仰着小脑袋看他，一张小脸被围巾挡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水润润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满是控诉之意。
　　段文曜刚刚还只是逗她玩，这会儿是真的想亲了。
　　“这里是剧组啊，你……你注意点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小姑娘声音闷闷软软的，像在撒娇。
　　心头一阵酥麻，段文曜不由又舔了下唇：“拿错水杯而已，多正常啊，你别脸红就行。”
　　话一说完，小姑娘脸瞬间更红了。
　　段文曜唇一弯：“大不了就公开。”
　　小助理整个愣住。
　　公……公开？？
　　“怎么，你不愿意？”段文曜微微倾身，看着面前傻愣愣的小姑娘。
　　舒柔回过神，眨了眨杏眼，这个话题有点猝不及防，她思绪有点乱，胡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咬了咬唇：“没……没有不愿意，但是会不会影响到你呀？”
　　小姑娘脸红红的，又是一副担心的小模样。
　　段文曜：“……”
　　……这傻丫头。
　　他直起身，隔着帽子揉了揉小姑娘脑袋：“我好歹刚拿了个奥提，现在别说是公布恋情，就是直接公开婚讯都影响不到我。”
　　从一开始，他走得就不是爱豆路线。
　　公开恋情对他的事业确实影响甚微，目前唯二的担心就是现在还不知是谁的幕后之人，以及届时会有不理智的粉丝迁怒她。
　　他连凶她一下都舍不得，自然舍不得她因他被骂。
　　整张脸都快埋进围巾里的小助理：“……”
　　“但是你可能会被骂，怕不怕？”
　　男人垂眸望着她，黑眸中漾着点笑意，气场比平时要柔和上许多，五官分明，轮廓如画，比聚光灯下会发光的模样还要好看。
　　小助理脸缩在围巾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那次随张佳璐来探班的几个姑娘，那个最小的姑娘花了一个月亲手给他做了礼物，又千里迢迢跑到剧组来，就只为了能亲手送出去，最终没见到他，也是只伤心，从头到尾也没有一点点怨言。
　　她眨了眨眼，浓密眼睫缓缓垂下来，耳尖微烫，轻声道：“我抢走了她们的偶像，被骂几句也没什么的。”
　　段文曜：“…………”
　　真的想现在就公开。
　　*
　　“封宇离婚”这一关键词登顶热搜榜后，就一直高高挂在榜首没下来，话题广场中，上面精选位置全是一水儿的营销号在帮忙洗白，就连“最娱乐”的官博也出来道歉了。
　　没过太久，“卢沂菡报警”这一话题也跟着登上热搜，嘉悦官博发声明表示小视频女主并非卢沂菡，公司已经采取合法手段进行维权等等。
　　这两出戏一前一后爆出，又一前一后解决，就跟约好了似的，深谙圈内套路的网友心里都明镜似的透亮。
　　“蓝小蝶惯三，封宇本人上个月还在秀恩爱呢，希望大家了解一下[图片.jpg]”
　　“卢沂菡这是被自家老板拿来挡枪转移视线了吧，妹纸真惨，那视频明显就不是她，只是侧面看着有点像而已。”
　　“……”
　　直到拍完夜戏，舒柔才有空认真刷下围脖。
　　回程的路上，小助理盯着手机界面，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小脑袋凑过去，红着脸，悄咪咪问道：“那个视频到底是不是卢沂菡本人呀？”
　　段文曜：“……”
　　小姑娘声音娇软，在他耳边吹气，像是有小蚂蚁顺着耳廓一路爬进去，在心尖轻轻噬咬，又酥又痒。
　　和他讨论的，还是这种小视频话题。
　　真的要命。
　　她还真当他是柳下惠了吗？
　　段文曜眸色暗了暗。
　　顿了顿，他才微微低下头去，垂眸看着她，眉梢轻挑，声音低哑：“我又没看过，你想知道的话，点开看看不就行了吗？”
　　此时网上的小视频早就被清得七七八八了，舒柔只看到了几张打过码的截图，但通过那几张图片，也不难想象视频内容到底有多大尺度。
　　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小助理：“……！！！”
　　脸腾的一下，瞬间又红成了个小番茄。
　　自己和他讨论这种话题，好像总感觉带了点怪怪的意味。
　　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小助理垂着小脑袋不敢看他，心虚地转移起话题：“那什么……卢沂菡真的是被蓝小蝶拿来挡枪的吗？”
　　段文曜：“…………”
　　这丫头每次不知不觉撩拨他，撩拨完反应过来就破坏气氛的也是她。
　　他凉凉瞥了她一眼，随便“嗯”了一声。
　　大约是察觉到他语气不善，小姑娘红着脸，小小一只又往车门边挪了挪。
　　段文曜弯了弯唇。
　　仅仅大半天的时间，先是放出卢沂菡那个不知真假的视频出来围魏救赵，后又迅速搞定封宇老婆——卢沂菡是嘉悦旗下最挣钱的小花之一，这种一个不好就名声尽毁的视频，她竟然说放就放；封宇老婆也是圈内人，虽然不如封宇有名气，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像轻易就能搞定的那种类型。
　　从这次危机公关的处理来看，蓝小蝶手段和狠劲样样不缺……
　　她会是那个幕后之人吗？


第57章 五十七点宠爱
　　在娱乐圈混, 没几个黑粉，都不配叫红。
　　封宇入圈多年, 和同期男星一直都有竞争关系，几家粉丝互撕了近十年，如今封宇有难, 只差没八方点赞了，蓝小蝶虽然早已退圈, 但旗下各家明星粉丝对嘉悦满意的甚少，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刚出走的段文曜, 粉丝又多，仇恨值高, 且还正鸡血。
　　封宇出轨蓝小蝶这事儿面上虽然圆过去了, 可许多吃瓜路心里门清着，有仇的有闲的都一块儿在花生论坛盖楼细扒起证据来，只是还没盖到一半, 就被空投而来的水军毁了大半，最后连讨论楼本身也被炸得尸骨无存。
　　楼被炸得越多，激起逆反心理的众网友就越兴奋, 次日白天还整了一个时间线清楚、证据链完整的长围脖出来, 这件事热度未散, 小半天的时间就转出了粉圈, 最后闹得嘉悦只得又出了一封警告性质的律师函。
　　网上热闹不已，片场也忙碌不断。
　　这天的通告表挤得满满的，搞完事情的段大影帝连和自家小助理偷偷相处一会儿的功夫都捞不到, 更别提有空去理会网上那点小余波了。
　　晚上的夜戏拍得顺利，最后得以提前一小时收工，段言曜领着小助理回了酒店房间，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句话，景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蓝小蝶这公关手段……”景盟顿了顿，“……真够狠的呀，你觉得她像不像幕后之人？”
　　“难说。”累了一天的段大影帝很没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用不用继续试她一下，她不是正往真爱方向洗白吗？这时候如果又爆出一个或多个新男主，你说大家会怎么想？我看你前公司那个正当红的小鲜肉那套就不错，尺度也大，啧……粉丝到时候分分钟能撕了蓝小蝶……”
　　段文曜将旁边的小姑娘拉进怀里，这才打断越说越兴奋，明显就是看戏不怕台高的景大侦探：“算了吧，我不想引火烧身。”
　　多放几套出来，作为公司老板的蓝小蝶形象大毁，这群很会脑补的网友还不知要怎么想嘉悦旗下、或曾经在嘉悦旗下待过的男员工了，还不如让她洗成和封宇是真爱呢。
　　景盟就很失望，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段大影帝，小小绯闻而已，反正就算最后不小心真牵扯到你身上来，你也不会少块肉啊。”
　　“我恶心行了吧。”段文曜见怀里的小姑娘争着双杏眼，好奇地望过来，索性又开了扬声，”如果幕后之人真是她，那她逃不过法律制裁，如果不是她，你手上不是还有点别的东西吗？一击必杀才有意思，还是说你没别的招可用来查案了？”
　　“喂喂喂，你侮辱我人格可以，污辱我专业水平就过分了啊。”
　　小助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景盟立即告状：“小嫂子你得管管他。”
　　段文曜闻言挑眉垂眸看她。
　　小助理脸微热，声音不大不小地回道：“他是我上司呀。”
　　景盟：“……”
　　这言下之意就是她管不了——
　　就段文曜当初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约会照片时，那一副魂都掉了一半的模样，她管不了才怪呢:)
　　明明就是夫妻同心。
　　最过分的是，他明显还听到段文曜轻笑了一声。
　　告状不成反被塞了一嘴狗粮。
　　景盟静默数秒，声音忽然一本正经起来：“那家KTV我排查出来了，不过已经倒闭好几年了，在场的那几个明星也基本都糊得退圈了，很难找，我只联系上了其中一个，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精神状态非常差，一问三不知。”
　　他一聊到案情，电话这边一室旖旎瞬间被打破。
　　对于这个结果，段文曜也不感到意外。
　　对方既然敢发过来，就说明这视频中有价值的东西不多，甚至接近于无。
　　只是对方大概想不到，范子宁吸大/麻会恶心，翟兴正好又是他家小女朋友相亲对象的哥哥。
　　念头刚一闪过，就见小姑娘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上面“杜怀”两个大字分外刺眼。
　　段文曜：“…………”
　　还没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小助理眨了眨眼睛，无辜地、定定地望了他几秒，见他除了脸色臭臭的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就默默伸出了一只小短手去够手机。
　　然后，就明显看到他脸色更臭了。
　　杜怀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多半是有事……吧？
　　就算没事，她也得接了，才好知道要怎么处理啊。
　　顶着男人那暗沉沉的眸光，小助理还是硬着头皮把电话接了。
　　接通的一瞬间，听见杜怀开口，她忽然就愣了一秒。
　　刚好那头景盟说完一大长串话，没见这边有个反应，这时便又追问道：“喂，你们有没有在听啊？”
　　打翻醋坛子的某人正烦躁，径直开口道：“有事，先挂了啊。”
　　说完也不管景盟反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和小助理离得近，这话声音大小差不多够电话里的人听到，本想刷点“存在感”，却见怀里的小姑娘愣愣地把手机往自己面前一递。
　　“找你的。”
　　段文曜：“………………”
　　虽然能够猜到肯定是和案子有关，但是自家小女朋友的相亲对象——还是对她有点意思的相亲对象，深夜打自家小女朋友电话，来找他。
　　这个状况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段文曜顿了顿，才接过电话，估摸着是讲案子的事，他顺手又开了扬声。
　　可哪怕猜到了这通电话可能会要聊的内容，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让段文曜瞬间怔住——
　　“你小姨范子宁的案子，市局决定重新立案。”
　　段文曜下意识半坐起身，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复杂之意。
　　当年他接到消息，匆匆从国外赶回来，调查期间也不是没质疑过，争取过，一度还还差点选择过相信他们……
　　他自己查了八年，好不容易有点眉目，这个时候，突然又来告诉他，市局决定重新立案？
　　正出神间，又听电话彼端杜怀接道，声音淡漠，语调官方：“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希望你能终止私下调查的行为。”


第58章 五十八点宠爱
　　“我终止调查？”段文曜忽然笑了笑, “然后等着你们再给我查出一个排除他杀的结果吗？”
　　电话彼端突然一阵静默。
　　段文曜微一垂眸，就对上了小姑娘那双带着点担忧之意的杏眼。
　　恰好这时, 杜怀又再开口，语气终于微微有了一点起伏：“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安全，也不在乎她的吗？”
　　——这个她指的是谁, 不言而喻。
　　像是蓄势待发的枪/炮突然哑火，也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叫软肋, 段文曜一肚子的话，瞬间一句也说不出。
　　如果范子宁的死真的不是意外, 那这就是一桩公然的谋杀案，且凶手还逍遥法外多年, 继续查下去可能会存在的危险性也同样不言而喻。
　　段文曜仍垂着头。
　　怀里的小姑娘抿了抿唇, 幅度很轻地朝他摇了摇头。
　　段文曜静静和她对视数秒，忽地一把将那颗小脑袋摁进怀里，然后终于应道：“好。”
　　小姑娘有点惊讶似的, 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又被他不轻不重镇压回去。
　　段文曜继续道：“终止私下调查可以，不过我想知道所有调查进度和案件细节。”
　　“有重大进展, 我们会随时通知你, 但在案件侦破前, 一切细节都要保密, 我们无权，也不能向外人透露。”杜怀又再恢复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破规矩，八年前段文曜就见识过, 因此也不算意外——毕竟案件未破，谁都可能存在嫌疑。
　　他也没指望对方会答应这个要求。
　　顿了数秒，段文曜想起什么似的，眸光微凉，突然话锋一转：“我还有个问题，市局短短两天内就决定重新立案，到底是因为我小姨的案子存在明显的、当年却被你们忽略了的疑点，还是因为……她和你哥哥扯上了关系？”
　　“抱歉，这属于案件细节，我不便透露。”
　　对方再次祭出这个官方的答复，段文曜眯了眯眼，没接话。
　　便听杜怀又再接道：“段先生人在京市吗？我们需要您过来做一份笔录，以及收到视频那个邮箱的账号密码，如果方便的话，也希望您能提供一下。”
　　*
　　挂了电话后，段文曜半晌没说话。
　　小助理头被摁在他胸前，看不到他表情，有点担心，闷着声音试探地叫了一句：“曜哥？”
　　还是没反应。
　　她又微微挣扎了下，然后脑袋再次被扣回去。
　　舒柔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她咬了咬唇，有点气呼呼地鼓了鼓脸颊：“段文曜。”
　　话刚落音，就被他揽腰带着在沙发上转了个圈，变成她下他上的姿势。
　　男人凑得很近，眼睛微眯，眸光沉沉：“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助理眨了眨眼：“曜……曜哥？”
　　段文曜：“后面一句。”
　　舒柔又眨了眨眼，有点莫名奇妙，但还是乖乖重复了一遍：“段文曜？”
　　小姑娘声音本就软糯，此刻又带了点疑问之意，尾音上扬，像是带了个小勾子。
　　胸口又一阵极细微的酥麻过电的感觉。
　　段文曜继续眯着眼看她。
　　这丫头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蛊，不然怎么随便换个称呼都能这么招他。
　　舒柔被他看得莫名一阵紧张，小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感觉：“怎……怎么了？”
　　段大影帝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你刚刚为什么要摇头？你不就希望我把这件事交给警方来处理吗？”
　　小助理怔了一瞬。
　　“我是希望你自己能想通，而不是因为……”她脸颊微热，睫毛轻轻垂下来，“……顾忌我。”
　　段文曜：“……”
　　他岳父岳母到底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傻丫头的啊。
　　懂事到……近乎生分。
　　——就很让人不爽。
　　他手半撑在沙发内侧，微微拉开点距离：“舒柔小朋友，我是你的什么？”
　　男人神色忽然就严肃了下来，小助理莫名又开始心虚，眨了眨眼：“……优乐美？”
　　段文曜面无表情：“……皮这一下很开心？”
　　小助理忙晃了晃小脑袋：“男朋友。”
　　“那你觉得，你男朋友该不该顾忌你的安全问题？”
　　舒柔蓦地一怔。
　　给他当好几个月的助理，女朋友却才只当了几天，她好像还一时没适应这个身份转换。
　　没在一起前，偶尔大胆猜他心意的时候，都会有种如坠云端的不真实感，现在真在一起了，反而事情一桩接一桩来，独处温存的机会都不算多，完全没有空闲去多想。
　　男人面色微沉，黑眸半眯，就这样盯着她看。
　　虽然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可这会儿就觉得，她要是敢当着他面说一个“不”字，后果肯定会很严重，况且，他现在应该也不能算……“别人”了吧。
　　小助理点了两下小脑袋：“该顾忌的，可是……”
　　段文曜：“嗯？”
　　被打断的小助理：“……”
　　可是，他们当年让你失望过，现在你肯定信自己多过于信他们，你要是真想自己查的话，谁也拦不住，你连你自己的安危都不在乎，却因为杜怀提到我，就轻易妥协了。
　　这腔话在心里闷闷打了个转，最后舒柔只是皱了皱鼻子：“可是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凶。”
　　一直故作严肃的男人怔了一怔，忽然笑了开来，黑眸像映着星光，压低了声音问：“凶吗？”
　　小助理继续点着小脑袋：“凶的。”
　　“行吧，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舒柔脸又是一热，抬起手推他：“你起来啊，重死了。”
　　“胆子挺大啊舒柔小朋友，都敢嫌弃我了。”
　　男人眉梢轻轻一挑，整个人完全压上来，眼中漾满了笑意，小助理还来不及说话，下唇忽然被他轻轻咬住，细细密密的吻随即落了下来。
　　被两通电话打断的暧昧与旖旎随着室温逐渐攀升。
　　小助理努力压下心头羞耻感，迟疑着探出舌尖回应了他一下。
　　男人呼吸陡然一重。
　　舒柔闭着眼睛，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吻从她唇上缓缓往下落，低领毛衣下摆被撩开，灼热滚烫的手毫无阻隔落在她皮肤上，依稀有越来越上的趋势。
　　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咬着唇下意识叫他名字：“段文曜……”
　　小姑娘声音带着点鼻音，近乎呜咽。
　　段文曜动作蓦地一顿。
　　他微撑起身，眸中一片暗色，呼吸浊乱。
　　小姑娘杏眸泛着层迷蒙的水雾，唇瓣红肿，颈间雪白的肌肤上点点痕迹。
　　段文曜闭了闭眼，声音哑得厉害：“我去洗澡。”
　　*
　　段文曜出来的时候，小姑娘闭着眼睛，小小一只歪在沙发上，像是已经睡着，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轻着手脚走过去。
　　大约是还没睡沉，他手还没碰上她，小姑娘就自己醒了，声音含糊地叫他：“曜哥。”
　　段文曜低低“嗯”了一声：“困了就下去睡。”
　　小助理手蜷成拳，揉了揉眼睛，困意犹存：“你现在睡吗？”
　　“我给景盟打个电话就睡。”
　　“那我等你打完再下去。”
　　段文曜挑了挑眉梢，声音压得暧昧：“不如你……今晚别下去了？”
　　他头发还湿着，正随手拿了毛巾在擦，身上穿着套简单的休闲睡服，带着扑面而来的水汽，舒柔此刻终于完全醒了，闻言杏眸微微睁大，呆呆看了他数秒，刚才沙发上温存的画面和浴室的水声争相在脑中滑过，脸和耳尖腾的一下，全红了。
　　“这……这里是剧组啊。”
　　她现在仗着同时还是他助理的身份，可以随便进出或逗留在他房间，都不会惹人怀疑，可一整晚不下楼，那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段文曜唇一弯：“不在剧组就可以？”
　　小助理红着脸瞥他一眼，脑袋垂下来，声音小小的：“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可以。”
　　段文曜：“……”
　　他还是给景盟打电话吧:)
　　*
　　拨通电话后，段文曜三言两语把刚才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景盟：“卧槽！你居然答应了？？？！！！”
　　段文曜一脸嫌弃地把手机推远了点：“尾款照付，你还可以休个假，不是两全齐美吗？”
　　“这是钱的问题吗？？？”
　　“不是啊？那尾款省了吧。”
　　景盟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这不止是钱的问题，查案半途而废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嘛。”
　　“不会半途而废，有进展我通知你。”段文曜回道。
　　“那要是一直没进展呢？”
　　段文曜瞥了眼旁边的小姑娘，顿了顿，又回道：“废那么多话干嘛，你不觉得奇怪吗？”
　　景盟：“你TM才废话呢，什么奇怪？啊……你说突然市局突然决定又重新立案这事儿啊，是很奇怪。”
　　“还是短短两天内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段文曜眉微皱，“我小姨吸大/麻会恶心反胃，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支撑，在这种条件下，我手上那个视频只能证明她确实吸过毒，这几乎也同时证明了当年的定案结论有一定的可靠性，为什么市局反而会迅速决定重新立案，会不会是他们这两天有人去查看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当年被忽略掉的疑点，或者是有人通过这个视频，发现了什么我们没注意的东西……”
　　景盟接道：“你指的是……杜恒吗？”
　　这个视频前前后后该看的地方，该查的的人，他全查了一遍，除了杜恒之外，好像也别无其他可能出现的疑点了。
　　“你不是觉得杜恒资料有点奇怪吗？”段文曜忽然想起来，“查出什么来没有？”
　　“暂时还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毕业后到入圈前，那一段空白期有点奇怪。”
　　段文曜：“我刚刚拿这两个问题试了下杜怀，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是案件细节，不方便透露，如果和杜恒完全没关系，杜怀大可以直接否认。”
　　景盟一时没作声。
　　小助理眨了眨眼，忽然弱弱插嘴道：“我好像有个疑问。”
　　段文曜轻轻一抬眸：“你说。”
　　舒柔：“学医的人比普通人更容易有洁癖，进圈来演戏，扮脏扮丑，钻沙滚泥，都是常有的情况，而且还要跟不认识的人搂搂抱抱，这对于只有轻微洁癖的人来说，都是一些非常难以接受的事。”
　　话音才落，便听电话彼端似是响起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隔了一会儿，景盟才回道：“杜恒确实有洁癖，不止一个同学因此吐槽过他。”
　　段文曜若有所思：“医学专业……洁癖……毕业后空白大半年……改名换姓进圈……”
　　景盟忽然轻轻吸了口凉气：“等等！改名换姓……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啊，我之前没往这方面想，一是因为进圈改艺名是很正常的事，二是他身份虽然做了一定的掩护，但也不是很难查出，可你们知道我有时候为了工作需要，也会经常改换一下身份，潜入各个地方的吧？而且，你不觉得你们圈内近些年吸毒的明星越来越多了吗？”
　　段文曜眯了眯眼：“你是怀疑杜恒是……卧底？”
　　“只是个没证据支撑的脑洞。”景盟接道，“但你不觉得，如果我们反推一下，假定他确实是卧底的话，很多事情就全说得通了吗？洁癖，大半年空白期，以及改名换姓进圈等等。因为他进的是大众关注的娱乐圈，而不是什么危险大型贩毒团伙，所以身份掩护上面不能、也没必要做得太周密，也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警方看到视频里他和范子宁那番互动后，决定重新立案审查当年的案子也不是没可能对吧？”
　　警方办案需要证据来走程序，可景盟这种做私家侦探的，天马行空脑洞大开一点，很多时候却可以拓宽查案思路。
　　圈内这些年被爆出来吸毒的人确实越来越多，像视频里那没爆出来的、也没红过的明星更不知私下还有多少。
　　段文曜揉了揉眉心。
　　如果杜恒真的是卧底，那视频中，范子宁当晚反常的行为，会不会是在替他打掩护？他们二人之间明面上那层交恶后冷漠待之的关系，会不会也是一种掩护？


第59章 五十九点宠爱
　　八年前。
　　范子宁死的那晚, 她原本是有一场通告，临时因故取消后, 受朋友相约，一同去了郊区的一个会所，该会所开张不到一年就声名鹊起, 因保密措施做得相当不错，挺受圈内人喜欢。
　　一行数人圈内圈外都有, 于晚上七点抵达会所，八点在六楼开了个小包厢唱歌, 八点四十分，范子宁独自从包厢中走出, 约九点二十四分左右从顶楼天台坠楼而死。
　　当日原本是个大晴天, 晚九点左右时却突降大雨，等警方赶到的时候，范子宁死亡现场绝大部分可用证据都被已经冲得一干二净。
　　六楼走廊监控有拍到范子宁独处出门的画面, 六至八楼楼梯上有检测到范子宁脚印，但顶层八楼走廊的监控前一天坏了，因员工疏忽之故, 还没修好——虽然是有些恰巧, 但范子宁这趟会所之行的确是临时决定, 没办法预谋。
　　八楼至天台的楼梯也检测到范子宁的脚印, 但有部分痕迹被毁损，除此之外，该段楼梯之上还有另外两名成年男性的脚印, 后被证实属于八楼一位客人和会所一个服务员所属。
　　该客人声称当时他在房间内看见有东西坠楼，由于雨势太大看不清，便和一个正好在八楼的服务员一同上天台查看，二人淋得一身湿下来，又刚巧破坏了范子宁的部分脚印，同时还碰上了另一位打算下楼的客人。
　　三人互不相识，便排除了互作伪证的可能性。
　　而同范子宁一批前来的人，还在包厢内醉生梦死聚众吸毒，被警方堵了个正着，通过他们的众口一词的证词，也确定了范子宁在上天台前确实碰过大/麻这一事实。
　　经过一番调查后，警方最终排除了此案他杀的可能性。
　　巧的是，圈中一些大佬当晚也在五楼一个小宴厅里聚会，除了顾家那位少爷之外，嘉悦老板蓝小蝶，欢娱老板林伯中，以及其他几个小公司的老板也都在。
　　所以，段文曜一开始才会把视线放在和范子定曾有过冲突的蓝小蝶身上，可如果景盟那个天马行空的设想确实没错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可能比他想象中要复杂许多了。
　　蓝小蝶还涉毒吗？
　　还是说背后有一只他从未注意过的黑手？
　　一只素白的小手忽然在眼前晃了晃，段文曜拧着眉回过神。
　　厂棚外细雨绵绵，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水汽直往人身上扑，站在他身前的小姑娘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澄澈的杏眼，看着他眨巴了几下，声音绵软。
　　“曜哥，媒体差不多都到了。”
　　不过一两天，蓝小蝶、封宇以及卢沂菡的事情热度就已经降得七七八八，不知是不是花了大价钱公关，一众媒体帮忙辟完谣后，也不再争相报道，热闹了数日的开年大戏终于彻底告一段落。
　　可段文曜拿奥提这事儿却没被人遗忘。
　　许多家媒体都想从他这儿要一个专访，那些小作坊也都算了，大的哪家都不好推脱，裴显电话接到头痛，索性给他约了个媒体群访，地点就在剧组。
　　——怕这位祖宗又一言不合怼媒体，忙着筹备新工作的经纪人也百忙中抽空赶了过来。
　　段文曜顺手拿起旁边的透明雨伞，撑开，侧头看她：“走吧。”
　　“你……你给我打吗？”舒柔眨了眨眼，“外面全是媒体。”
　　段文曜弯了弯唇，伞柄往她面前一递：“那不然你给我打？媒体难得来一次是吧。”
　　*
　　群访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没到，外面还站着些媒体没进去。
　　不知喊了一声“过来了”，长/枪短/炮在手的记者们一回过头，就看见不远处正漫步朝他们走过来的男人，他穿着身玄金戏服，身形颀长，表情疏淡，眉目俊朗，绵绵密密飘着的细雨斜斜打在他身上。
　　——如果不是他身旁还有个矮个子小姑娘正一边迈着小短腿追上他脚步，一边努力举高伞给他挡雨，只差没踮起脚尖的话，这简直是一副可以入画的场景。
　　偏偏没有如果。
　　众记者在心里唾弃这位大影帝一如既往地没绅士风度，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同时，也没忘记摁下手中的快门。
　　——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随便拍一张放到围脖上，分分钟就能上个热搜。
　　好在雨势很小，路途也短。
　　正主到场，灯光一调整好，群访便正式开始。
　　经纪人领着小助理站在机子拍不到的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倒不担心记者会问出什么太过犀利的问题来，一来约访谈时就打好了招呼，二来选在段文曜刚拿了个奥提这种关键时刻来刻意为难，记者也至于蠢到这种地步，虽然不可能，万一届时真的爆冷到北极，让他拿了个影帝呢。
　　但问题不犀利，不代表这位向来不待见媒体的祖宗就会好好回答了。
　　毕竟现在也不比以前，还有个大公司在前面兜着，先前那一波声誉危机还没过去几天，工作室如今又还在筹备中，能省一点事情算一点。
　　开头惯例的几个问题无非是：拿到提名有什么感想，有没有自信能最后能拿奖等等，再之后便延伸到个人工作室的相关问题，筹备了多久，以后会不会捧新人之类的。
　　灯光下的男人眉宇间虽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答案也都非常简短，换了别的明星，一众记者几乎可能会有种被怠慢的态度，但被这位影帝怼过几次后，这样“平淡”的访谈简直让他们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就连经纪人都觉得不可置信，那位祖宗居然连“为什么离开嘉悦”这种问题都“好言好语”地按台本简述了一遍。
　　“最后一个问题是帮粉丝问的，大家都非常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知能否透露一二？”
　　经纪人瞪大眼睛，警告般地望着他。
　　这个问题当然有标准答案，善良孝顺这种词语一用，谁也挑不出错。
　　却见段文曜忽然怔了一秒似的，然后抬眸往一侧看去，唇角微扬，吝啬地露出了群访开始后的第一个极浅的笑。
　　有心明眼亮的记者立即顺着他眼神找过去，然后就只看见了正带微笑的经纪人一只。
　　男人表情仍有一点漫不经心，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听着竟隐约有些温柔：“我也不知道啊，遇上了才知道吧。”


第60章 六十点宠爱
　　群访结束后没多久, 段文曜又迎来两位新客人——市局过来做笔录的两个小警察。
　　他这边实在匀不出假，回不了京市, 那边只好派人过来。
　　大约是真查错了方向，所以他这些年查询所得结果乏善可陈，笔录很快做完, 和当年那份相比，也并无太多新增问题。
　　只是如果他真的完全查错了方向, 按理说，应该不至于会惊动那个幕后之人。
　　可那份视频又到底是谁发过来的？
　　还是说, 他不经意间发现过什么东西，甚至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那封邮件发过来前两天, 他都在剧组拍戏, 只有杜怀和林佳瑜前后来探过班，他当时又是忙着吃醋，又是忙着撇清关系, 根本无暇关注别的事情，而在探班之前，也就只有景盟通过撬开赵颐的口, 得知了范子宁确实吸过毒的讯息。
　　这个消息其实是进一步验证了当年定案结论的可靠性, 幕后之人不至于因为这个而沉不住气。
　　那他到底有没有忽略掉什么重要信息？
　　段文曜想了一下午, 都没想出个答案, 最后只得暂时搁置。
　　人都是这样，往往越钻牛角尖想一件事情，往往越想不起来, 不注意的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灵光一闪。
　　到了晚上，各家媒体的通稿视频都出了个七七八八。
　　一如众记者所料，那套雨中撑伞图一放上围脖，就分分钟窜上了热搜，成为吃瓜网友新的热议内容。
　　“是你们不知绅士风度为何物的影帝没错了[再见][再见][再见]”
　　“╭(╯^╰)╮腿长了不起啊，心疼我助理小姐姐。”
　　“我竟然觉得这画面戳中我萌点【我大概是坏掉惹_(:зゝ∠)_”
　　“……”
　　而采访视频中，记者问最后一个问题时，段文曜那极浅淡的笑容当然也没被眼尖的网友们错过。
　　憋屈了好多天的黑粉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你们影帝笑得这么荡漾，怕不是有情况了吧？
　　粉丝极力反驳：我们哥哥都明说了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得碰上了才知道，楼上张口就造谣的黑子用不用我帮你们@眼科和耳鼻喉科啊？
　　晚上夜戏间歇，还没走的经纪人从导演那边一回来，就看见段大影帝没形没状地坐在椅子上刷围脖，手臂虚虚搭在一旁椅子靠背上，姿态懒散，旁边凳子上搁着舒柔那个小包，人这会儿却没在。
　　裴显原本是想找他聊聊工作室的事，从他旁边经过时，不经意瞥间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位祖宗正顺着评论一排往下点赞！！！
　　经纪人忙掏出自己的手机，仔细确认了大号上面没半点动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倒也不担心段文曜养不起一个团队，这位祖宗现在演技、人气、商业价值和票房号召力样样不缺，资源送上门来等着挑，况且，就看他自己这次处理事情的态度，也能知道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但毕竟舒柔叫他一声叔叔，他总得为她打算几分。
　　怔愣间，段文曜已经从评论区退回了话题广场，那套被正被网友热议的撑伞图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事发时，裴显不在，事后他又忙活了一下午，这会儿终于找到个合适的时机：“你要脸吗？让人一小姑娘给你撑伞。”
　　段文曜还在挑顺眼的评论点赞，闻言头也没抬：“不然呢，我给她撑？我倒是想啊。”
　　经纪人：“……”
　　要真换成他来撑给舒柔撑伞，今晚炸的就不是黑粉，而是他那群粉丝了。
　　但！是！
　　他们就不能一！人！撑！一！把！吗？！！
　　经纪人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什么打算？”
　　段文曜抬眸，朝经纪人轻挑了下眉：“公开啊，还能有什么打算，你们准备一下，应该也快了吧。”
　　虽然他确实不怎么相信那帮警察，可莫名就有种预感，真相大概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
　　接下来的半个月却一直风平浪静。
　　农历新年将近，剧组很大方地给一众主创放了五天假，从腊月二十九放大到大年初三。
　　已至年底，形形色/色的通告和邀约都少了许多，几个不甚重要的，经纪人也都帮忙推掉了，仅剩的一个推不得，也不可能会去推的邀约是导演宋恒一的六十大寿生日宴。
　　宋恒一导演出身名门，三金最佳导演早拿了个遍，五年前得了个金棕榈之后，便休养至今，听闻近期有意筹备新片，这次难得举办的生日宴可谓是一票难求。
　　宴会地点定在宋导郊区的新别墅，除庆生和为新片打算之外，多少也有点炫耀之意——这房子是宋导俩儿子送他的六十岁生日礼，虎父无犬子，顾家两个儿子，一个从商，一个是建筑师，一个出地，一个出力，二位少爷筹备数年，亲力亲为，给他量身打造了一套房屋，难得的不是花钱，而是这份心思。
　　段文曜到达时间不早不晚，厅中已有一些明星在场。
　　这些人里面，只有极少一部分是真的接了邀请函，剩下的全是托关系想法设法进来的，这些人先是见到这位新近风头正劲的段大影帝进门，后又发现宋导待他明显比自己要热情许多，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可宋恒一毕竟是主人，身怀宴客之责，同段文曜聊不到两句，就又得去接待他人，好在他这生日晚宴门槛高，不入流的小演员一般还进不来，比圈中那些明星扎堆的普通晚宴要清净许多。
　　段文曜拎了杯酒，目光逡巡一圈，看见位圈内德高望重的老戏骨，正打算过去打个招呼，没走出两步，忽被人从斜后侧直直撞上来，冰凉的液体洒落在剪裁良好的黑色西服上，洇出一片更深的影。
　　“啊——！”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细小的惊呼声。
　　段文曜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林佳瑜脸上愧疚未退，和他视线对上，眼睛不由瞪大了几分：“是你呀，对不起。”
　　段文曜：“……”
　　他不由又皱了皱眉。
　　林佳瑜还再想说什么，那头负责宴客的宋家晚辈走了过来，礼貌地表示可以找衣服给他换。
　　段文曜敛了不悦，淡声道：“不用，我助理给我多带了套衣服。”
　　*
　　宋导的新房是缩小版的中式庭园，宴客的地方在前厅，更衣需绕到后院去。
　　段文曜换好衣服打开门时，送他们过来那位宋家小辈已经又被叫去了前厅，门外只剩下鼓出张包子脸的小助理。
　　“进来帮我弄下领结。”
　　小助理乖乖跟进去，踮脚的时候，鼻子皱了皱：“还是有点酒味，谁这么不小心呀？”
　　段文曜垂眸看着她，薄唇轻启：“林佳瑜。”
　　舒柔不防会听到这个名字，动作不由一僵，没注意把系了一半的领结勒紧了两分。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段文曜头微倾，唇角微扬，“舒柔小朋友。”
　　舒柔小朋友轻轻哼了一声。
　　他对林佳瑜没心思，这一点是肯定的——不然人家告白在前，也轮不上她。
　　可心里莫名就是不舒服。
　　而且哪儿那么巧啊，她酒不洒别人身上，专门就往他身上洒。
　　“你擦了唇釉吗？”段文曜忽然转了个话题。
　　小助理登时就更不开心了。
　　抿了抿嘴，依旧没理他。
　　领结一打好，她正打算松手，腰却被他揽住。
　　男人低头跟她接了个极短暂的吻，分开时，那双黑眸中漾满了笑意：“柠檬味的吗？”
　　小助理晕乎乎地眨了眨眼。
　　“尝着好像……”段文曜舔了舔唇：“……有点酸啊。”
　　舒柔：“……”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无理取闹。
　　这事儿明明错不在他，可此刻看着男人这张带着笑意的脸，她心里就像是窝了一小团伙火似的。
　　她鼓起脸颊瞪他：“不能酸吗？”
　　头一回见自家小助理明目张胆吃酸，段文曜怔了一秒，而后笑意明显加深。
　　“能，当然能啊，我家宝贝想怎么酸就怎么酸。”
　　他嗓音和台词都是一流，说这句话时，微垂着眸看她，声音压得缱绻又暧昧，小助理脸瞬间通红一片，一把推开他。
　　“还不出去，别让外面的人等你。”
　　*
　　院里的灯也是仿古式宫灯，精致又漂亮，昏黄的光线浅浅洒落下来。
　　小助理还有点窘，一路也没说话，走至拐角处时，忽听见有说话声传来。
　　“爸爸，您让丁烨回来吧，你到底有什么生意非得他去处理不可呀？上次我们从影视城回来之后，他就被您给支走了，现在都有大半个月了。”女生口吻带了点撒娇之意。
　　另一道沉稳的男声接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还老惦记着丁烨做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和我惦记丁烨又不冲突嘛。”
　　专业演员其实也需要靠声音吃饭，段文曜才刚听过这个声音，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而且那个男声他也不算陌生，更何况还出现了“丁烨”这个关键词。
　　说话声和脚步声一同渐近。
　　拐角这边视野开阔，并无可避之处，段文曜索性大大方方地领着小助理一同转了出去。


第61章 六十一点宠爱
　　那头女人的说话声仍未停：“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情份, 我就算结婚了，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我惦记他不是应该的吗？”
　　“丁烨在的时候，你又嫌人整天跟在你后面烦，现在被我支走了, 你又吵着要让他回来，你呀……”带着笑意的男声顿了顿, 忽又换了种意味深长的语气，“你们都长大了, 以后肯定是要分开的，你有自己喜欢的人, 丁烨也会和别人结婚……”
　　“丁烨……结婚？他要和谁结婚啊？？”
　　段文曜二人转出来的时候, 正好就看见对面林佳瑜一脸炸毛的模样。
　　舒柔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欢娱大老板真人，人到中年，身材却半点没走样, 看得出应该是个自律的人，五官端正，气质温文儒雅, 此刻面上笑意未收, 看见他们也不见片刻怔愣, 不是早猜到了或不在乎会撞上别人, 就是很善于表情管理。
　　倒是林佳瑜一副见了鬼一般的惊讶神情。
　　段文曜先打了声招呼：“林总。”
　　林伯中笑应了一声，又拍了拍林佳瑜肩膀：“你不是要道歉吗？”
　　林佳瑜已经缓过神来，也不别扭, 大大方方道：“刚不小心把酒泼在你身上了，不好意思啊。”
　　段文曜淡声应了句没事，和林伯中又随意寒暄了几句。
　　期间舒柔一直默默站在黑暗中——这种场合反正也用不着她插话。
　　光线虽然昏暗，这样近的距离下，也足够她看清林佳瑜的表情了。
　　心上人近在眼前，这位欢娱大小姐怎么却好像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啊？
　　寒暄结束，段文曜错身欲走时，林佳瑜才想起什么来似的，突然又转头看过来：“上回解约的事，也对不起啊，我本来想帮你澄清一下的，但我爸爸说，我开口澄清只能给你添乱。”
　　林伯中依然笑得温和：“这丫头让我给宠坏了，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不过文曜你真不打算签我们欢娱试试吗？”
　　“工作室已经在筹备了，谢谢林总好意。”
　　走开好一段距离，确认身后两位应该听不到说话声后，段文曜才微微顿了顿脚步，侧头看向身后的小姑娘。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冤。”
　　这位欢娱大小姐明显是对她那个青梅竹马更有意思一点，自己却完全没发现吧？
　　小助理：“……”
　　她默默仰起脑袋，同情地回望了他一眼。
　　*
　　大年三十。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半点不假。
　　爸爸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家里气氛难免沉闷。
　　舒柔和余曼青情绪都不算高，好在家里还有个不知愁的小朋友。
　　舒杭杭小朋友快两岁了，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家里请的保姆也早回去过年了，余曼青做年夜饭时，舒柔一个人都快要管不住他了。
　　饭桌上也没个消停，吃两口就眯着眼，笑出一口小米牙，也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
　　舒柔有时候觉得他简直像个小天使。
　　来得太是时候，脾气也好，虽然爱闹了点，但是不爱哭，谁带都要。
　　躺上床时，已经过了凌晨。
　　舒柔头发吹得半干，趴在床上，拨了个电话出去。
　　还没响两声，就被挂了。
　　小助理愣了一秒，不开心地鼓了鼓脸颊，手机却突然又响了起来。
　　——那边发了个视频过来。
　　舒柔指尖轻划，一接通，男人那张杀伤力巨大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中。
　　跨年已过，他那边似乎也很安静。
　　忙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下空闲了才觉得像是好久没见他了似的。
　　她弯着眉眼，声音轻下来：“新年快乐呀。”
　　另一个城市里，段文曜垂眸静静看着视频中的小姑娘。
　　她托腮看着镜头，头上带了个兔耳发箍，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五官精致的小脸，头发长了许多，青丝从肩头披落而下，发尾依稀还能看出一点小卷。
　　视线再往下一扫，段文曜黑眸瞬间微微一暗。
　　大约是家里暖气开得足，小姑娘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锁骨精致，领口大敞，似乎还能窥到一点半藏半露的风景。
　　段文曜一腔的话全忘了说，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小助理眨了眨眼，软声问：“你心情不好吗？”
　　除了范子宁外，好像很少听他提家里的事情，倒是听裴显说过他爸爸是个医生。
　　不过，能狠心把十岁的儿子扔去国外读寄宿，段家爸爸大概不是望子成龙，就是不靠谱……吧？
　　“舒柔小朋友。”男人声音微哑，“你这是想玩火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小助理：“？？？”
　　段文曜顿了数秒：“你低头。”
　　舒柔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却乖乖听话低下了头。
　　然后——
　　脸瞬间火烧火撩的烫，小手啪叽一下重重摁住摄像头。
　　“你……你不准乱看。”
　　屏幕被挡了大半，男人低沉带笑的声音却清楚地传了过来：“都已经看到了怎么办，不然……给你看回来？”
　　脸通红的小助理：“……”
　　*
　　年节事多，几天假期一晃而过。
　　大年初三上午，舒柔走的时候，保姆已经提前回来上班了。
　　家里临时来了客人，余曼青不方便下去送她，小助理自己托着小行李箱下去。
　　小区门口，一辆黑色的辉腾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除了以前嘉悦派来接人的车，段文曜自己的车也就属这辆相对低调一点了。
　　早说好贺彪会来接她，舒柔也没惊讶。
　　直到走至车边，窗户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带着口罩也掩不住熟悉度的脸。
　　舒柔提着个小小行李箱，风中凌乱了片刻。
　　车内的男人一双笑意盎然的黑眸与她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随后摁了两下喇叭，下巴轻抬：“这位小姐要搭车吗？”
　　小助理：“……”
　　心跳忽然有些快。
　　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被发现而紧张，还是因为只是单纯地见到了他。
　　上了车后，一个“你”字还刚说出口，就被倾身过来的男人堵住了唇。
　　隔了一会儿，段文曜才放过她，声音低哑：“你刚刚想问什么？”
　　舒柔还有点喘。
　　她刚刚想问他怎么会亲自过来。
　　现在觉得也没必要问这种傻问题了。
　　她摇摇头：“走吧。”
　　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晚上暂时还不用开工，胖导演大方请大家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新年开工饭。
　　段文曜喝了点酒，远不到微熏的程度。
　　可回了房间后，却有点克制不住。
　　不知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她，除夕晚上那幕又一直深印在脑海中，还是因为真的染了一点点醉意，小姑娘低低叫他名字，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呜咽，换了平时，他肯定会立即停下来，这次手却顺着心意再往上探了探。
　　舒柔仰躺在沙发上，咬着唇瓣，脑中一片空白。
　　手脚一阵发软，身体轻颤。
　　其实依她平素那个不算太严重的洁癖程度，按理被他亲的时候该有点一排斥之意的。
　　可意外地，她一点也不反感。
　　但亲密至此，还是有一点点超过了她心里接受程度。
　　男人动作未停，手指慢慢摸索着试探几回，终于一声轻响，束缚着的搭扣瞬间一松。
　　这次再无阻隔。
　　舒柔脑袋不禁往后仰，颤着声音叫他名字：“段文曜。”
　　段文曜唇刚刚落下去，声音些微含糊：“嗯？”
　　他身上带着点浅淡的酒味，不难闻，却似乎熏得她头一阵阵发晕。
　　舒柔明明是想推开他，可大脑似乎热得断了片似的，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样东西塞进男人手里。
　　段文曜动作蓦地一顿。
　　手心的东西触感微凉，方方正正一小块，又轻又薄。
　　他脑中瞬间闪过三个字，却又觉得不可置信似的。
　　段文曜半撑起身。
　　小姑娘眼角泛红，杏眸中水雾一片，整个人颤着往后缩。
　　他眸中暗色更深，轻滚着喉结抬起手，视线缓缓从小姑娘身上转至手中东西。
　　头顶明亮的光线映照在正方形的小小包装上，上面正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酒精棉片”
　　段文曜：“……”


第62章 六十二点宠爱
　　让段文曜灵光一闪的契机来得有点意外。
　　宋恒一导演年前特意邀他参加生日宴, 确实是因为新片属意他当男主。
　　大年初五，年节尚未过完, 宋导那边就有人联系了经纪人。
　　《惊天》拍摄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段文曜白天一整天都在拍戏，直到晚上下了工, 才有空和经纪人隔空仔细讨论下这件事。
　　段文曜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小助理，屈着指节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这电影预计什么时候开拍？”
　　拿了金棕榈后, 宋恒一休息五年，这一朝复出, 手上拿的肯定是个好本子，能合作一次, 他当然心怀期待, 不过，他之前已经应承过了准丈母娘，拍完这部戏之后, 要让舒柔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电话彼端，裴显回道：“还没正式立项呢，早得很, 这不是想提前跟你把档期敲定了吗？”
　　段文曜“嗯”了一声, 顿了顿, 又问：“你觉得我们不要片酬怎么样？”
　　裴显：“你想出资？”
　　小姑娘闻言也惊讶地望了过来, 段文曜唇角微扬：“对啊，这不是以后要养家了嘛。”
　　舒柔：“……”
　　“……”
　　一直等他和经纪人商讨完，舒柔才开了客厅的电视机。
　　段文曜挂了电话, 偏头问：“开电视做什么？”
　　“今天不是有媒体过来采访嘛，我倒回去看一下娱乐新闻。”
　　小姑娘耳尖红红的，也没看他，一心折腾遥控器，小模样认真得很，像个等着看偶像消息的小粉丝。
　　段大影帝眯了眯眼：“真人就在你边上，你看什么电视啊？”
　　小助理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脑袋：“你别闹，我看看他们有没有乱剪辑。”
　　段文曜：“……”
　　啧。
　　这丫头脾气见长啊。
　　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他现在魅力就连电视机都比不过了吗？
　　“咦？”小助理突然小声惊呼了下。
　　段文曜：“怎么？”
　　舒柔抬手指了指电视机屏幕上某处：“这是不是……左妩啊？”
　　段文曜：“谁？”
　　隔了数秒，他才把这个名字对上号，好像是录《综艺我最嗨》时欺负过他家小姑娘，之后又在围脖上买热搜碰瓷的那个女明星。
　　他顺着那根纤白的指尖望过去，只来得及看见一闪而逝的画面。
　　小助理又退回去一点点：“左二那个，好像是她吧？怎么瘦成这样了，而且她位置怎么这么偏啊？”
　　圈内站位一般按番位，这种媒体采访，她站得那样偏，估计连说话的机会都捞不到几个吧，录综艺那会儿，她还势头旺得像是分分钟就能上位，正式窜进小花梯队里，没想到才不过数月之久，就已经糊到了去演四五番小配角的地步。
　　这是得罪人了，还是怎么着？
　　娱乐圈还真是残酷啊。
　　段文曜随意瞥了两眼，本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感叹的，见她傻乎乎地唏嘘起来，才解释道：“欢娱捧人的模式就是这样，所有新人一开始都有机会接到一两部不算差的资源，能把握住机会，有上位的潜力，以后就资源不断，没有，就放任自流，能不能翻身全凭自己本事。”
　　舒柔皱了皱鼻子。
　　这个模式好像当初许蔷也给她科普过一次。
　　可是——
　　“我觉得这不像捧人，倒像是捧杀。”
　　段文曜眉梢轻挑：“怎么说？”
　　“有没有潜力，他们不该一开始就先评估好吗？然后再根据具体评估结果，来考虑要不要签人，或者给他们挑什么样的戏，嘉悦和华宸都是这样操作的吧？就跟分班前，要先进行摸底考试一样，不能直接一股脑把所有人全塞进万众嘱目的尖子班，等发现不合适了，就淘汰掉不管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这样的落差，很容易造成心理失衡的。”小助理继续皱着脸道。
　　段文曜莫名怔了一瞬。
　　圈内竞争残酷，浮沉都是常事，能不能红，得先有资源“捧”，之后再靠“命”，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他家这丫头当老师出身，思维模式和他们多少有点不一样，他这还是头一回听人把欢娱的“捧”定义成“捧杀”的。
　　对，华宸、嘉悦以及大部分经纪公司都是一样，新人除非像他一样，先冒头出来，或者自带背景和资源，不然大多都是从一个一个极小的角色中慢慢熬出来的。
　　欢娱却一直被称为新人的天堂，签约头一两年，都会分到一两部很不错的资源，或者是小制作网剧的主角，或者是大制作上星剧的配角，所谓好资源，就是演员虽然不一定能火，但剧肯定不会缺曝光度，就算不能大红，起码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一无所有，到被突然拉至云端，再又被突然狠狠摔落下来，前后落差如此之大，而这圈子又是个典型的名利场。
　　这可比莫名被塞进尖子班，然后又再掉队，要更容易造成严重的心理失衡得多。
　　确实是捧，也确实是捧杀。
　　段文曜蹙起眉，忽然开口道：“柔柔你再倒回去一点。”
　　小助理不解地眨了眨眼，乖乖依言倒回去。
　　他虽然印象不深，却依稀还能记得录节目时，乍红一时的左妩眼里藏不住的矜骄，连带着旁边的助理都敢仗势去欺负别的工作人员，而如今电视机屏幕中，这位典型被“捧杀”了的欢娱女明星一身戏服套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瘦得几近病态，眼睛中也全无神彩。
　　左妩是这样，那么欢娱其他那些没有被捧成功，反而被成功捧杀了的艺人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类似画面，段文曜轻握住小助理的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吗？”
　　舒柔愣住，然后点了下头。
　　“我当时也在看一个新闻。”
　　“女星赵颐步影后范子宁后尘，被爆出吸毒丑闻。”小助理歪了下脑袋，“标题好像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她记得自己当时盯着那个被砸烂的电视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段文曜颔首，面色微凝：“赵颐也是欢娱的，她当时出道的情况，和左妩差不多。”
　　也许还不止是赵颐。
　　小助理蓦地瞪大眼睛。
　　段文曜顿了顿，又沉声道：“杜恒签的也是欢娱。”
　　他收到那个视频前那几天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什么也没有。
　　只是前一天，林佳瑜刚好来探过一次班，带着她那个竹马丁烨，然而依他们那晚不小心听到的对话，丁烨似乎是在探班回去之后，就被林伯中支去了国外，至今未归。
　　连一向被他疼爱有加的林佳瑜求情，最后似乎也都被他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而范子宁出事那晚，在那个会所出现过的，不止有蓝小蝶，同样也有林伯中。
　　会是巧合吗？
　　舒柔心头微惊，不由回握住他的手：“你……你怀疑欢娱老板？”
　　段文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林伯中，他为什么会对范子宁下手，动机是什么呢？
　　他抿着唇，眉微拧，捞过一旁的手机，拨通了景盟的电话。
　　“喂，你——”
　　“帮个忙，查下圈内吸毒艺人有多少签在欢娱，给我个数据。”段文曜没等他说完话，径直打断道。
　　十分钟后，他等到了景盟的答案——
　　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圈内每四个吸毒的明星当中，就有一个属于欢娱旗下。
　　这还只是公开的数据，只涵盖了一部分曾有过点名气，吸毒被报道过的明星，因为总数量并不算多，有些还是聚众吸毒被抓，互相认识，同在一家公司也不甚奇怪，而欢娱又是家大公司，就算占的份额多了一点点，看起来也并不特别引人注意。
　　可加上此前那一系列巧合，就非常引人深思了。
　　——景盟对此的分析也和他大致相同。
　　挂掉电话后，段文曜拧眉思考了一阵，侧头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给你前相亲对象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旁边小姑娘幽幽接道：“喏，我前相亲对象找你。”
　　段文曜：“……”
　　电话一接通，那头清淡中又透着疲惫的男声就立即传了出来——
　　“我哥醒了。”


第63章 六十三点宠爱
　　见到杜恒前, 段文曜先跟杜怀见了一面。
　　地点在市局。
　　段文曜是第一次来，之前范子宁的案子不归市局管, 这次会由市局接手，背后的原因，他现在也已经能猜到个大概。
　　小助理倒是故地重游, 熟门熟路，熟人更是一箩筐。
　　怕小姑娘睹物思人, 进去的时候，段文曜不着痕迹地握了下她的手。
　　然后——
　　就被她不轻不重地拍开了。
　　段文曜：“……”
　　前相亲对象穿了身笔挺的警服, 视线在小助理身上落了一秒，又很快收回, 随后便一言不发地把他们往会谈室带, 直到落座后，才终于开口。
　　“你小姨的案子已经基本水落石出。”
　　段文曜蓦地抬头。
　　杜怀顿了顿，又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团伙作案。”
　　段文曜瞳孔骤缩, 隔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和林伯中有关吗？”
　　昨晚杜怀给他打电话时，案子还在收尾阶段, 所以并未细谈, 只约了今天见面, 他上午赶完大半天的戏份, 就立即带着小助理和保镖赶了回来。
　　杜怀微诧，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是的，从二十年前开始, 林伯中陆续地精挑细选出一批孩子，资助他们长大，之后再利用他们为他做各种事情，范子宁出事那个会所的老板就是其中一个，这群人互不相识，就连和林伯中的联络也相当隐秘。”
　　“丁烨也是？”段文曜想起那晚所听到的对话，拧眉问道。
　　杜怀点头：“丁烨也是，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被当作林佳瑜的玩伴长大的，是林伯中明面上半个养子，依我们目前的调查结果看，他并未插手林伯中暗地里的生意。”
　　“林伯中通过手下的人暗中在圈内贩卖毒品，他不贪，也不盲目，贩卖对象都是经过了几番筛选。
　　“他通过手下的欢娱传媒也广撒鱼网挑选新人，最佳目标都是那些年轻好看、同时还贫穷的青年男女，短暂的培训期过后，这些人都能从公司拿到一两个好资源，以前从未想过的名与利唾手可得，对这些三观还未完全成型的青年能造成极大的冲击。”
　　“最开始的一两个好资源，就能把天赋极佳或运气极佳的那极小一部分人给筛选出来——这些人能直接给公司挣大钱。”
　　“剩下的那些人，公司基本持放任状态，从泥泞里被人拉至云端，又再被抛回泥泞中，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心志坚定不走歪路的那一小批同样也会被筛选出来。”
　　“最终剩下的那部分人，他们给自己设置的底线本来就低，只会任由自己在泥泞中越陷越深，最终渐渐迷失在圈内横流的物欲中，甚至都不用人花太多心力去诱惑。”
　　段文曜轻轻冷笑了声。
　　这和他们猜得差不多。
　　也确实不“贪”。
　　但这圈子里来钱有多快，他清楚得很，普通家庭倾家荡产个十次百次，可能也差不多就抵这些明星倾家荡产一次而已。
　　杜怀继续道：“这些来路不正的钱可以通过电影注水的方式洗白，可圈内吸毒人数明显增多，还是引起了市局注意，八年前，市局招法医，我哥考了进来，他心思一向缜密，体能也是同期新人里数一数二的，后来缉毒口那边缺人，他被支队长说服，内部转岗到缉毒大队。”
　　“林伯中做事隐秘，也不威逼强迫，线索极其难查，我哥恰好形象合适，所以被派去卧底摸排一下情况。”
　　段文曜皱眉：“他签的是欢娱，你们当时就怀疑林伯中了吗？”
　　杜怀摇头：“并没有，只是恰巧，再后来，他就遇上你小姨范子宁。”
　　段文曜不由坐直了身子，旁边一只软乎乎的小手也伸过来，握住他的。
　　“他们俩……”杜怀顿了顿，“关系比较复杂，案情之外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一开始，范子宁先主动追我哥，但我哥当时任务在身，性格又死板规矩，最初确实闹得不太愉快，后来为了保护她，我哥只说不想公开恋情，所以就依然对外维持这种状态。”
　　段文曜：“我小姨知道你哥是卧底？”
　　“她照这个方向猜过，我哥没承认。”杜怀又轻轻摇了摇头，“事发当天，他们吵了一架，正在冷战，范子宁通告取消后，和圈内几个人一起去了会所。”
　　“当晚，林伯中约了供应商见面，会所老板就是他的人，当天八楼早早被故意预定满，谨慎起见，监控也被破坏了，通往八楼的只有一部专属电梯，和作为紧急通道的楼梯，楼下电梯门口有人守着，林伯中上去前，八楼也提前清过场，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看见范子宁。”
　　“九点左右，天开始下雨，守在楼梯口的服务员听见天台似乎有动静，然后发现了范子宁。”杜怀面上终于多了点表情，声音微微轻下来，“临时充当保安角色的服务员无法解释她什么时候上去的，又是怎么上去的，也不敢万无一失地确保她完全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毒品供应商都是些亡命之徒，动手杀人的要求是他们提的，方法是林伯中提供的，善后工作也是他们做的。”
　　“当时看到重物坠楼的客人以及和他一起上楼动手的服务员都是林伯中的人，给他们假作时间证人的那个客人则是供应商那边的人，他们私下里也确实互不认识，这一点确实极大幅度地增加了证词的可信度，林伯中知道楼下有帮小明星聚众吸毒，只要他们被现场抓到，那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范子宁就怎么也洗脱不了吸毒的嫌疑……”
　　段文曜手脚一阵冰凉，不由紧了紧小助理的手：“那我小姨那天到底有没有吸毒？”
　　“应该没有，他们说她当时看起来很清醒，以范子宁的演技，要骗过楼下那帮瘾君子，并不是件多难的事情，后来她体内检测到的毒品成份是他们做的手脚。范子宁名气大，贸然闯进这个圈子，林伯中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碰过大/麻的这件事他也了如指掌。”
　　“后来我哥听到她出事的消息，着急慌乱之下，没能避开那辆酒驾的车，他那场事故确实是意外。”
　　而随着这场意外，他和范子宁的关系也成了秘密。
　　杜怀微微垂眸。
　　他哥那样严谨的性格，也会有心急到开车超速的时候，范子宁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会谈室内静默了一瞬。
　　迟到八年的真相沉重得有如实质，直压在段文曜胸口，闷得难以喘气。
　　足足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开口问道：“所有疑犯都已经落网了？林伯中认罪了吗？”
　　杜怀点头：“他像是早有预感，后路都已经给林佳瑜准备妥当了，丁烨在国外开了家小公司，资金来路清白。”
　　为了让他认罪，他们都好几夜没好好休息过了。
　　段文曜心头微动，忽然又问道：“给我发视频的人查到了吗？”
　　“没查到，但林伯中承认是他发的，说是为了让你放弃查下去。”杜怀瞥了眼他表情，“怎么，你也觉得奇怪？”
　　“不像他的作风。”
　　能在圈内贩毒多年却不被发现，又能把一个他杀案伪装成意外事故骗过警方的人，不像是会做这样冲动冒失的事情。
　　入圈这些年，他和林伯中接触次数虽不多，但也不算少，竟完全没看出他面具之下，还藏了另一副面孔。
　　不知为何，段文曜总觉得这视频是丁烨发的。
　　“我还有一个疑问。”段文曜双眉紧锁，“二十年前，林伯中年纪还不到三十，就已经创立了欢娱，前途一片大好，为什么会下水来涉毒？”
　　为什么？
　　杜怀想起审讯室里，林伯中即使疲惫也不失儒雅的模样。
　　他微笑着说：“你们不觉得，看着别人在泥泞挣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防线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击溃的呢？
　　好像是聊到了他那位挚爱却又早逝的妻子。
　　有些人自己不好过，就只想着把痛苦也加诸到别人身上去。
　　*
　　谈话结束后，段文曜和舒柔跟着杜怀，去医院见了杜恒一面。
　　八年病床生涯给病床上的男人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却依稀还能辨出点俊朗模样。
　　和时常挂着张冷淡脸的弟弟有点相似，这位和他小姨有过一段牵扯的男人也是满身冷峻。
　　不知是因为才醒来没两天，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还是本身就话非常少，特意让段文曜来这一趟，杜恒最后总共也就简短地跟他说了三句话——
　　“她以前常和我提起你。”
　　“对不起。”
　　“谢谢。”
　　奇怪的是，后两句的意思，段文曜都听懂了。
　　至少他觉得自己听懂了。
　　即便是当时处于冷战状态，范子宁那天晚上会答应和那帮瘾君子一起出去，大约也是出于要帮杜恒找线索的目的，所以，才会有这句对不起。
　　至于谢谢——
　　走出医院后，他家小姑娘的前相亲对象也对他说了句同样的话。
　　神情依旧淡漠，一点也不像要感谢人的样子。
　　“拿到视频后，我妈天天在他耳边念范子宁三个字，没想到真的能等到他醒过来的这一天。”
　　杜怀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小姑娘。
　　冬末时节，天气依旧寒冷，小姑娘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模样。
　　这一周连续高压状态，通共也没睡够十个小时，自制力岌岌可危。
　　“舒柔。”他头一回叫出这个名字，视线不由软下几分，“我能抱下你吗？”
　　一旁的段大影帝：“……”
　　当他是死的吗？
　　小助理蓦地睁大眼睛。
　　认识数月，他头一回真正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意，没想到会是在这样尴尬的场合。
　　她歪着脑袋瞥了自家男朋友一眼，咬了咬唇，犹豫良久，终于弱弱问道：“抱完就忘行吗？”
　　她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心软答应去相亲啊。
　　QAQ。
　　杜怀极浅地笑了下：“行。”
　　顿了一秒，他才将小姑娘拉进怀里，礼节性地轻轻抱了抱，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一旁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电灯泡的段大影帝：“…………”
　　直到杜怀折身回了医院，小助理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已经非常非常不爽的段大影帝：“………………”
　　半晌，舒柔终于回过神。
　　她仰起小脑袋，眨了眨眼，心虚地看着抱怀冷脸站在一边的男人，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过去，扯了扯他衣袖。
　　“段文曜。”
　　男人没理她。
　　“曜哥。”声音软下一点点。
　　还是没理她。
　　QAQ。
　　“曜哥哥。”她又朝他眨了眨眼，然后抬起软软的手臂，缓缓抱上去。
　　段文曜：“……”
　　这丫头撒起娇来是真的要命。
　　“你想不想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了什么。”
　　“不想。”段文曜语调仍然冷淡，抱怀的双手却放了下来，好让她能抱得紧一点。
　　小助理小脑袋埋上去，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他说，这次顺着林伯中的案子抽丝剥茧，也连带着把我爸爸生前在跟的那个缉毒大案给一起破了。”


第64章 六十四点宠爱
　　年节未完, 上班党已经开始工作。
　　沉寂数日的娱乐圈这时却又再次爆出两个大新闻——
　　第一个是欢娱传媒董事长林伯中因涉嫌贩卖毒品罪和故意杀人罪被捕。
　　此条新闻一出，几乎是全！圈！震！荡！！！
　　在此之前, 段文曜声誉危机以及封宇出轨蓝小蝶事件虽然也闹得沸沸扬扬，但毕竟都只是个人行为，而林伯中若只涉嫌一个故意杀人罪的话, 影响还不至于这样大，偏偏他还多了个“贩卖毒品罪”。
　　有卖就有买。
　　卖家既然是欢娱老板, 那买家又会是谁呢？
　　一时之间，欢娱大大小小所有明星全都陷入了段文曜同款吸毒声誉危机, 在围脖上仿照他当时的公关套路，花样晒健身照、半/裸/照的明星也比比皆是。
　　第二个则是京市市局在官博声明中承认当初范子宁一案的定案结论有误, 范子宁死因是蓄意谋杀, 而非吸毒后意外坠楼，且正是林伯中所犯故意杀人罪一案的受害人。
　　案件真相大白，最扬眉吐气的莫过于段文曜的粉丝。
　　而除了觉得扬眉吐气之外, 也免不了和其他路人一样，多少有些唏嘘之感。
　　这两个新闻闹得满城风雨，欢娱旗下那一大群明星人人自危, 而作为范子宁外甥的段文曜则又一次成了媒体争相想要采访的对象。
　　一番商量之后, 经纪人又给他约了一次群访。
　　同上次阴雨绵绵不一样, 群访这日天清气朗, 旭日和暖。
　　晚上没夜戏，但白天通告表排得相当满，群访时间只能安排在下午收工之后。
　　《惊天》已临近全组杀青之日, 段文曜这天拍的是小皇帝回归皇宫后的戏份，历经杀伐与背叛的血洗，当初天真尚存的少年已然脱胎换骨成一个合格的帝王，妆容要比上次要冷肃凌厉许多。
　　经纪人站在一旁角落，心头莫名一阵紧张。
　　灯光准备好，很快，有记者开始问第一个问题。
　　“时隔八年，范子宁一案终于沉冤得雪，你现在是何感想？”
　　段文曜表情淡漠，微凉的黑眸从众记者身上一一扫过。
　　“还有别的问题的吗？一次性都问了吧，我挑着顺耳的答。”
　　众记者：“……”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过，被采访对象不想按台本走，对他们而言其实是利大于弊，想博头条的一些人甚至还暗搓搓把原先被毙了的尖锐问题也提了出来。
　　“范子宁当年真的没吸毒吗？”
　　“你觉得警方披露出来的内容就是案情的全部真相吗？”
　　“八年前，因为警方作出错误判断，所以才范子宁名声受损，作为她的家属，你想没想过要为她讨回个公道？”
　　“……”
　　段文曜轻轻咳了一声。
　　“对案件仍有疑问的，请转身回去采访市局。”
　　“八年前，警方没能查出真相，确实有失察之嫌，但八年后，使真相得以大白于天下的，同样也是他们，声明中的道歉，我想她泉下有知的话，也会诚心接受。”段文曜一双寒星似的眸子直直望着面前的一众记者，“你们呢，八年前夸大过，甚至扭曲过事实的你们呢？是不是也欠她一个道歉？尤其是——果橙娱乐，你们当年写那份稿子的时候，良心疼过吗？”
　　又一次被怼的众记者：“……”
　　果橙娱乐一直是被他怼得最凶的那家，根源原来在此。
　　段文曜顿了顿，唇角微扬，笑中却带着些微冷意：“开个玩笑，道歉就不必了，她也不在乎，事情真相就如警方的声明，希望你们这次能如实报道，也希望你们以后尽量别再时不时消费她一个去世的人，谢谢。”
　　被怼的众记者：“…………”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众记者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欲言又止。
　　采访过明星多的是，但这种不按套路，一言不合就开怼的确实也就这一个。
　　话都被他说死了，还能问什么？
　　故意给自己找怼吗？？
　　段文曜：“没什么要问的是吧？那我还有话要说。”
　　众记者：“？？？？？”
　　他又笑了笑，这次终于敛去了眉梢眼角的冷意，像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你们千里迢迢来一趟，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是吧，正好趁着你们也来得齐，我顺便就公布下恋情好了。”
　　呆若木鸡的众记者：“！！！！！！！！！！”


第65章 六十五点宠爱
　　“对象谁啊？”
　　现场凝滞了数秒后, 终于有记者率先反应过来，问出了这个关键性问题。
　　“我助理啊。”
　　说这几个字时, 段大影帝眼神里终于多了点温度，不像刚才一样凉飕飕地往众人身上扫。
　　回过神来的记者们不由四下张望了几圈，却没能找到被采访对象家那位小助理的身影。
　　“别看啦, 她不在，也不会接受采访,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众记者：“！！！！！”
　　这位大影帝自入圈以来，几乎就把女明星当空气似的, 大家都默认他大概要注孤生了，突然又放出个谈恋爱的重磅炸/弹, 这简直是有生之年啊。
　　有问题吗？
　　——当！然！有！啊！！
　　“请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公开？”
　　“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吗？”
　　“……”
　　方才还冷脸怼记者的段大影帝这回倒是很有耐心。
　　不止耐心, 语气简直堪称温柔——
　　“也没多久，我小姨的事情被公开之后才在一起的。”
　　“为什么要公开？想公开呗。”
　　“有什么要对粉丝说的？我想想啊，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 是我让你们失望了，和她无关。”
　　众记者：“…………”
　　这狗粮来得太猝不及防了。
　　站在一旁的经纪微微往前走了两步：“好了，今天的访谈差不多就到里了, 谢谢大家——”
　　话未说完, 突然有记者插嘴道：“抱歉, 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在你身世被媒体曝光前，你助理她知道你和范子宁的关系吗？”
　　“不知道。”段文曜顿了顿，强调似的, 又重复了一遍，“在那晚之前，她并不知道我范子宁的关系，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和许导起冲突。”
　　……
　　送走了一众记者，经纪人才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虽然今天公布恋情是和团队私下早商量好了的，但考虑到这位祖宗不受控的性格，他刚刚还是狠狠捏了把汗，好在群访还算顺利，最后他找的那个“托”，也把该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剩下的，工作室也已经早有准备。
　　舒柔人不在圈内，没有黑粉，且之前怼记者的视频还拉了一大波好感。
　　因为林伯中的事，圈内正是动荡的时候，一些大大小小的团队估计也没多少心思在这时候来搞事情。
　　大概最多也就粉丝们闹一闹吧。
　　经纪人轻轻按了按眉心。
　　这位祖宗没有一在一起，就直接公布恋情，能留给他们这一小段时间来准备一下，他已经很庆幸了。
　　——虽然段大影帝当时应该确实很想这么做。
　　*
　　当红影帝毫无预兆公布恋情，正忙着吃瓜的众网友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是一脸蒙圈。
　　所有人第一反应几乎都是——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多家媒体同时发通稿，有图有视频，相关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直接窜上热搜，真的不能再真了。
　　万千少女的心，啪叽一下，摔碎了。
　　粉黑路都还处在蒙圈状态之时，圈内各大营销号已经开始纷纷下场，其中更有某个著名的大营销号转了热浪娱乐官博的采访视频，说道：“翻译下影帝对粉丝所说那句话的意思：你们要想骂人的话，冲我来就好，别骂她，啧啧啧，你们影帝不谈恋爱则已，一谈起来简直男友力爆棚，不过，要是有这样个漂亮的小软妹无条件信任我，哭着帮我怼记者，我估计也会分分钟沦陷啊[doge][doge][doge]”
　　网上情形一如经纪人所料。
　　瓜太多，网友注意力十分分散，男方是主动大方自己公布恋情，女方非圈内，没关注度，没黑粉，更没黑料，普通网友大多只随便看个热闹，就算不祝福，也不至于下场来骂，粉丝被几个营销号一带节奏，火力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往舒柔身上集中。
　　要脱一批粉是公布恋情后的正常损失。
　　至于骂不骂段文曜？
　　——反正他入圈以来也没被少骂，只要不真正影响到声誉，团队也没那么多闲心去管。
　　都公布恋情了，按国际惯例，当事人一向都是要发一条围脖意思意思一下的，各大媒体的视频发出来没多久，段大影帝就更了条新围脖。
　　“段文曜V：谢谢大家的祝福。”
　　还是万年不变的简单粗暴，简单粗暴中又有点不要脸。
　　人家都说谢谢你的祝福了，你评论区不祝福一下，好意思？
　　圈内正是一片低迷之际，大大小小的明星蹭喜气也好，蹭热度也罢，评论或转发送祝福的不在少数，除此之外，还有反应过来后的理智粉，以及或真情实感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路也都跟着下场，评论区迅速热闹了起来。
　　然而，众网友很快又发现，评论区还能更热闹——
　　因为，一向高冷的段大影帝开始翻牌点赞了，一排往下的那种赞法。
　　一天之内，段文曜连崩两个人设。
　　虽然这波操作很让人窒息，但在他开始翻牌之后，送祝福的评论数瞬间狂涨，围脖升级了的服务器险些又再崩溃。
　　*
　　剧组酒店套房中。
　　正被热议的段大影帝偏过头，黑眸定在旁边小姑娘微热的脸颊上，声音微沉。
　　“舒柔小朋友。”
　　小助理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前天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今天直接抢我手机，再过几天你是不是要对我家暴了啊？”
　　小助理：“……”
　　我不是，我没有……
　　“那个，裴叔叔说让你稍微收敛一点。”
　　其实原话是：“你赶紧把他手机给没收了，别让他一天之内把所有人设全给崩完了。”
　　男人眉梢挑了挑，没说话。
　　舒柔皱了皱鼻子：“前天晚上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嘛，你到底还要记多久啊？”
　　“记到——”段文曜一本正经地沉思了下，“你嫁给我之后吧。”
　　小助理脸一热：“谁要嫁给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男人修长手指微抬，慢条斯理地解起了衬衫扣子。
　　小助理：“！！！！！”
　　她又往沙发边挪了挪，声音干巴巴的：“你……你……你干嘛解扣子，很热吗？”
　　衬衫半解的男人不容挣扎地摁住她细白的脚踝，一点一点把人拖回来：“干嘛解扣子？呵，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你还敢不敢说不嫁。”
　　到底是拿了奥斯卡提名的男人，学起恶霸来，模样像了个十成十。
　　……
　　十来分钟后，说了要霸王硬上弓的男人在小姑娘水亮的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呼吸浊重，声音含糊又沙哑。
　　“舒柔小朋友，你打算让我等多久？”
　　俩人离得太近，舒柔能明显察觉到他身体变化。
　　除了喝酒那次，他微微过了点界之外，其余每次都是她一忍不住喊他名字，他就立即停了下来。
　　男人胸膛紧贴在她身上，灼热滚烫，心头某一角熔化了似的微塌下来。
　　“我——”
　　话刚出口，一旁的手机又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小助理脸颊滚烫：“你手机响了。”
　　段文曜：“……”
　　*
　　电话是经纪人打过来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就只是恋情公开两个小时后，终于迎了第一波小反弹。
　　段文曜一个在粉圈出了名的女友粉兼战斗粉更了条新围脖，内容和自家蒸煮一样，走的也是简洁风——
　　“#段文曜公开恋情#呵呵。”
　　同时还配了两张图，一张是一男一女在机场拥抱的照片，另一张是同两个人，在咖啡厅里相对而坐。
　　女生自然是舒柔，男人却不是恋情公开的男主角。
　　前一张出自那场机场小风波，当时上过热搜，还有许多粉丝记得，很快就把视频翻了出来，后一张连暧昧都谈不上，不用官方下场，底下自然有理智粉帮忙辟谣。
　　可除辟谣之外，还有另一个叫sooosweet的小号在评论区爆料，称这位影帝小助理兼新晋女朋友对待粉丝态度非常差，曾当着她的面骂哭过一个小粉丝，大学时期还同时和多名男同学纠缠不清，评论中打了个薄/码爆了小助理学校专业，说得有板有眼，很像那么一回事。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段文曜黑粉和一些看戏的路人赞上了热门，子评论区求锤求爆料的有，骂无锤造谣的也有，相当热闹。
　　已经初步成形的团队被交待了要多关注一下准老板娘的相关内容，于是这条评论被发现后，很快就报到了经纪人这边。
　　欲求不满的段大影帝听完经纪人的描述，眯了眯眼：“是吗，转发过500了没？”
　　于是，没等这位叫sooosweet真放出实锤来，段文曜工作室官微终于发了开通后的第二条围脖——youzi
　　又是一封律师函。
　　不过，官博现在已经挂上了蓝V，很似模似样了。
　　会不会真告，当然另说，但这封律师函出得这样迅速，段大影帝护女朋友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官方已经下完场，却不代表网友会轻易放过造谣之人。
　　没隔多久，小助理就收到了许蔷的微信。
　　【男神腿长两米八：卧槽！柔柔你造在网上黑你那傻逼谁吗？】
　　【小舒老师：谁？】
　　【男神腿长两米八：张佳璐！！！】
　　【小舒老师：…………】
　　小助理不开心地鼓了鼓脸颊，把手机往段文曜面前一递。
　　段文曜：“？？？”
　　小姑娘纤白指尖往屏幕上那个名字一指，瞪他：“你粉丝。”
　　张佳璐虽然单方面跟她不对付，但早不黑她，晚不黑她，偏偏挑这时候，还不是因为喜欢他。
　　——虽然她那种人的喜欢肯定浅薄得很。
　　本来她还没怎么当回事的，毕竟都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了。
　　而且现在个人信息泄露得那么厉害，想知道到她学校专业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但背后之人是自己同班同学，这就难免让她觉得有点膈应了。
　　小姑娘皱着小脸，澄澈的杏眸中写满了控诉之意。
　　段文曜挑着眉瞥她一眼，“啧”了一声，拨了个电话出去。


第66章 六十六点宠爱
　　“跟陈律师说一声, 刚刚那件事，我们直接走法律程序。”
　　舒柔侧头望着他, 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佳璐已经是个成年人，她应该为她行为负责任,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需要为人师表的老师。
　　段文曜这通电话打出去没多久，sooosweet那条评论就被围脖官方给删除了。
　　可事态却依然在持续发酵。
　　没多久, 这个sooosweet的博主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有网友顺着这个小号，找到了她的围脖大号, 这位po主隐私观念不太强，大号上粉丝不少, 信息颇多, 职业是公立幼儿园的幼师，影帝粉，也确实是小助理大学同学没错, 但据知情网友透露，俩人关系非常一般，甚至称得上一个“差”字, 然而自打影帝换了这一任小助理之后, 她就一直打着小助理好朋友的名头, 在影帝粉圈里招摇撞骗。
　　前段时间段文曜陷入声誉危机时, 她私下骂段文曜人品原来这么差的聊天纪录也被人爆了出来，后来等段文曜拿了奥斯卡提名，她又把说过要脱粉的话全吞了回去, 至于说小助理当面骂哭小粉丝，大学期间与多名男同学纠缠不清，呵呵，不存在的。
　　这下影帝粉丝完全炸锅了。
　　这种满口谎言的人也特么配当幼师？谁家孩子敢放心让她教啊。
　　次日，张佳璐任职的公立幼儿园电话差点被打爆，更有警方直接找上了门，舆论压力如山，家长投诉增多，相关领导查清真相后，最后对张佳璐做出了开除处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因为张佳璐这一闹，以及知情网友辟谣时的爆料内容，影帝这位新上任的女朋友很多资料也随之透明了大半——全国数一数二的师范院校毕业，奖学金专业户，人缘好，恋爱史非常清白。
　　再加上刚才那一封干脆又利落的律师函带来的震慑作用，相关的话题广场瞬间清爽了许多。
　　“#段文曜公开恋情#难过是肯定的，但冷静下来想一想，我还是觉得非要找的话，助理小姐姐已经是个很不错的人选了，总比找一个满身黑点的女明星好【小声BB】”
　　“#段文曜公开恋情#你们觉得失望了，想脱粉，ok。但那些跳脚骂人的，麻烦你们先带脑子想一想，他一路走到今天靠的是你们吗？不是！奖项是他凭本事自己拿的，几十亿的票房数也不是单靠粉丝就能撑得起来的，你们买了几张电影票几样代言产品，就想要求他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脸这么大，怎么不要求地球为你们停止自转呢:)”
　　“#段文曜公开恋情#首页就我一个人觉得他们两个人其实还挺配的吗？？？？？”
　　“#段文曜公开恋情#刚刚回看了下当初你们影帝那个直播，短短十分钟，现在才发现全是在撒狗粮，那会儿其实已经有征兆了吧[再见][再见][再见]”
　　“#段文曜公开恋情#很难过，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号以后可能不会再用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也祝他幸福。”
　　“……”
　　*
　　恋情公开之后没两天，名导宋恒一在接受采访时，明确地表示新片男主演属意段文曜，目前正在接洽当中。
　　消息一出，稳了粉丝心的同时，还打了尬嘲的黑子的脸，顺便也把一批在脱粉边缘试探的小粉丝又给拉了回来。
　　元宵节当天，段文曜在《惊天》剧组的所有戏份拍完，正式杀青。
　　剧组大部队还有些工作要收尾，吃完杀青蛋糕，段文曜当天上午就领着小助理和保镖一起回了京市。
　　段大影帝公布恋情后，首次携小女朋友回京，机场蹲守的粉丝和媒体很是不少。
　　一路牵着面戴口罩的小助理穿过重重人潮，上了车后，男人仍然还维持着出机场时那张一冷淡脸。
　　舒柔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戳了下。
　　“曜哥你是不是在紧张啊？”
　　段文曜侧头看她，面无表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紧张？”
　　小助理弯着眼睛，伸手持比了个“二”。
　　段文曜：“……”
　　好吧，他确实在紧张。
　　原因很简单——
　　元宵佳节嘛，小助理既然回了京市，自然是要回家过节的，可又不忍心让他可怜巴巴一个人过，所以就顺嘴问了句：“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元宵节？”
　　不过小姑娘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都敢调侃他了。
　　路上拥堵，到家门口时已至傍晚。
　　舒柔刚打开门，一个白嫩嫩的小家伙就扑了上来，小短手抱着提着大包小包男人的腿，小脑袋仰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呀眨的看过来。
　　段文曜：“……”
　　舒杭杭小朋友打量了他几眼，发现好像真的不认识，转头又扑进了旁边小姑娘的怀里，一口小奶音：“姐姐~”
　　余曼青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
　　段文曜僵了一瞬：“阿姨。”
　　“人来了就行，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准丈母娘微微笑着，态度十分自然，看不出虚实来。
　　段文曜心头七上八下：“应该的。”
　　晚上是余曼青亲自下厨，菜摆满了一小方桌，段文曜和舒柔坐一边，另一边坐着余曼青和舒杭杭小朋友。
　　小家伙已经能自己好好吃饭，就是注意力相当不集中，像是奇怪桌上为什么会多个陌生的大哥哥似的，时不时就要抬起头看他几眼，段文曜一回视过去，他就赶忙埋起小脑袋吃饭，几次下来，段大影帝满腔的紧张都被缓解了不少。
　　席间，余曼青话一直不多，闲话家常似的和他聊了几句，一直到饭后，收拾完餐桌，她才状似随意道：“家里盐没了，柔柔你下楼去帮妈妈买包盐回来。”
　　这明显就是要单独谈话的节奏了。
　　“妈。”舒柔鼓了鼓脸颊，扒着厨房门框：“不能明天买吗？”
　　小姑娘拉长了音调，声音软软糯糯的，客厅里段大影帝胸口一阵酥麻。
　　家长大人却毫无所动，语调温温和和：“快去。”
　　小助理瘪了瘪嘴，眼巴巴地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这才慢吞吞地拿着钥匙出门去了。
　　舒杭杭小朋友在客厅拍皮球玩。
　　砰的一声，又一声，段文曜觉得像是砸在自己心口上似的。
　　余曼青从厨房端了盘水果出来。
　　段文曜嗓子一阵干涩：“阿姨。”
　　余曼青在对面坐下：“这半个月，我在网上看了不少新闻。”
　　段文曜：“……”
　　早知道就让团队把黑料全压一压了。
　　“我……”
　　他才一开口，余曼青就朝他摇了摇头。
　　一言不合当着数百万观众的面也敢直接怼记者的段大影帝瞬间乖乖闭嘴。
　　“我家那姑娘生怕我为难你，昨晚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余曼青话一说完，就见面前男人眼神蓦地柔软下来，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她爸爸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他手上那个案子，那段时间连饭都没好好吃，你是个好孩子，阿姨代舒柔爸爸谢谢你。”
　　段文曜忙摆手：“没有，这不算是我的功劳。”
　　余曼青笑了笑，不疾不徐道：“你坐会儿，我再去厨房切点水果。”
　　段文曜：“？？？？？”
　　这就……过关了？？
　　舒杭杭小朋友拍了一会儿小皮球，热得一头汗，小小一只扒在沙发上，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余曼青回过头，正好看见他把舒杭抱上沙发，动作小心翼翼。
　　因为对亲人的信任，去查一桩已经定了案的案件，还一查就是八年之久，她想，就算舒柔爸爸还在世，估计也不会反对她把女儿托付给这样一个男人吧。
　　舒柔回来的时候，舒杭杭小朋友正窝在男人怀里。
　　门一打开，小家伙转着小脑袋望过来，没几秒，忽然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百口莫辩的段大影帝：“……”
　　我不是，我没有……
　　小助理忙几步走过来：“怎么了？”
　　舒杭杭小朋友一头扎进姐姐怀里，声音小小的：“想尿尿。”
　　段文曜：“……”
　　从卫生间出来后，舒杭杭小朋友又去拍他的小皮球玩了，小助理走回沙发边，抬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
　　“想什么呢？”
　　段文曜瞧了舒杭一眼：“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儿子。”
　　小助理刚刚一路小跑上来的，脑袋还有点缺氧，眨了眨眼：“为什么不是女儿？”
　　段文曜眉梢轻挑，悠悠道：“女儿当然更好啊。”
　　突然反应过来的小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概就能写到求婚了。
　　会有一个婚后包子番外，至于会不会再多写一两个就要看时间和心情了_(:зゝ∠)_


第67章 
　　《惊天》杀青后, 段文曜接下来两三个月的行程基本上都是假期。
　　自打在余曼青面前过了明路之后，段大影帝就再不敢在准丈母娘眼皮子底下拐走小助理, 只好厚着脸皮见天儿地往舒柔家跑。
　　狗仔起初还跟着偷拍，发发影帝见家长的通稿，揣测一下是否婚期将近, 后来连狗仔都没有偷拍的兴趣了——段大影帝“见家长”简直成了每天的日常，没有爆点, 就没有新闻，他们跟了也是白跟。
　　过了小半个月, 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综艺我最嗨》近期要录一期男神特辑, 想邀他当嘉宾。
　　告别二人世界多天的段大影帝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录制地点远在C市。
　　一来一回, 再加上录制所需时间，也差不多要两天。
　　这次的节目录制时间是在下午，一行四人下了飞机, 就直接转道去了当地的广电中心。
　　节目组给段文曜安排的造型师还是上次那个。
　　话唠造型师原以为对上这位冷面大影帝，怕不是又要和上次一样闷不吭声一个钟头，哪知道跟在他旁边的小助理兼新上任小女友一见到她, 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小姑娘甜甜地跟她打招呼：“咦, 小姐姐又是你呀？”
　　话唠造型师：“对啊对啊, 你还记得我呀, 上次那个奶茶店又推出新品种了噢，味道还不错噢，你要不要试试看？”
　　话音刚落, 一旁没说话的段大影帝就淡淡瞥过来一眼。
　　话唠造型师：“……”
　　她是不是……又说太多了？
　　QAQ。
　　小助理扯了扯男人手臂，很给面子地掏出手机：“是吗？我看看啊……好像看着还不错诶，我请你喝吧，小姐姐你想喝什么？”
　　小姑娘眨着双漂亮的杏眼望过来，声线轻轻软软的。
　　脸只有巴掌大小，妆容简单，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底子甚至好过许多女明星。
　　话唠造型师：“……”
　　好像有点明白段大影帝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又软又萌，性格还这么甜，她要是男人，估计也想养一只在家里。
　　她摆摆手：“……不不不，我请你喝吧。”
　　两个人谁也没请成，最终买单的是段文曜。
　　除他自己之外，化妆室里人人有份。
　　段文曜头发吹了一小半时，奶茶送了过来。
　　小姑娘小小一只靠站在一旁，含咬着吸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好喝吗？”
　　舒柔刚点了下脑袋，就见男人长臂一展，修长手指摊开在她面前。
　　舒柔：“……”
　　脸颊瞬间烧红，迟疑数秒，还是不忍心当着一屋子的人拂他面子。
　　段文曜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那半杯奶茶，神色自若地喝了两口，又皱眉给她递了回去：“太甜了。”
　　话唠造型师&屋内其他人：“……”
　　能打报警电话吗？
　　*
　　《综艺我最嗨》这期节目主题是“男神”，自然没有女嘉宾，体力游戏的环节相对要放得开一些。
　　舒柔和上次一样站在角落边边，底下观众区一直不停有若有似无的打量眼神往她这边扫过来。
　　录制间歇，男人热得满头大汗，皱着眉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上的水仰头喝了几口。
　　小助理拆了包湿斤：“擦下。”
　　“你帮我擦。”段文曜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提要求。
　　小助理瞪他：“你粉丝在下面看着呢。”
　　尤其是粉丝区最前面那一排，眼神灼热得都能烫人了。
　　“那不正好。”段文曜唇角微扬，“给你个宣示主权的机会。”
　　舒柔：“……”
　　其他几个明星已经都陆续回到台上，很快又要开始重新录制，舒柔抿了抿唇，认命似的红着耳朵踮起了脚尖，冰凉湿巾贴上他耳侧，一路顺着脖颈，细细擦至锁骨位置。
　　台下低低的惊呼声连片。
　　小助理脸又是一阵发烫。
　　录制结束后，其中一个主持人请几个嘉宾吃饭。
　　该主持人在圈内德高望重，人缘极好，段文曜便也没推辞。
　　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不知是不是巧合，节目组这次给段文曜定的还是同一家酒店的同一个套房。
　　被砸烂了的电视机屏幕早换了新，其他的装饰还是一如原样。
　　舒柔坐在段文曜腿上，脸红得像是能滴血。
　　头顶的灯光明亮，微微刺眼，沙发上的男人眸色暗沉，正慢条斯理地拆着酒精棉片的包装。
　　他们才刚从外面回来，东西是从她口袋里拿的，浴室就在几步之遥，他却好像等不及了似的。
　　后颈被他扣住，吻缓缓深入。
　　大衣散乱地扔在沙发一边，冷空气和灼热触感一起落在皮肤上，引起一阵细细的颤栗。
　　男人手指修长，像是带着火星，屋内空气都热得粘稠起来。
　　舒柔咬唇忍着喉间溢出的呜咽，埋头在他颈间。
　　他掌心滚烫地贴着皮肤，不上也不下，像是宣判前的等待，难熬又折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叹息似的叫了她一声。
　　“柔柔。”
　　灼热的手蓦地抽开，转瞬又落在她手腕上，扣住她的手缓缓往下，耳边响起的声音沙哑无比。
　　“乖，帮哥哥个忙。”
　　小助理脑袋埋得又深几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兜兜转转大半年，又再回到初见面的地方。
　　人生际遇难料，去年夏末，她怀着满腔忐忑走进这个房间时，怎么也料不到，有一天会和他亲密如斯。
　　*
　　三个月的假期一晃而过，段文曜之前所拍的一部电影即将上映，正式进入宣传期。
　　假期最后一天，段文曜悄咪咪拐带了小助理出门。
　　越野车随着车流缓缓往前行驶。
　　小助理侧过头：“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私奔嘛。”男人眼看前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自然是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小助理：“……”
　　就他这知名度，全国上下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现在怕是也难找了吧。
　　问不出句实话，她鼓了鼓脸颊，偏头看窗外，不理他了。
　　车子最终在一处两层建筑前停下。
　　男人拉开车门，朝她伸出手。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进去，房子还只是个毛坯，没装修，进去之后才发现后面还别有洞天，是一个连片的建筑，占地面积不小，应有的设施也都搭出了个雏形，一眼就能分辨出用途。
　　舒柔蓦地定住脚步：“这是？”
　　段文曜垂眸看着她，声线低沉：“聘礼啊。”
　　舒柔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鼻子莫名泛酸，脑中也一片混乱：“你怎么会……？”
　　“你微信名一直没改啊。”段文曜微倾下身，屈指在小姑娘鼻尖上轻轻刮了下，“小舒老师。”
　　小助理仍在发怔。
　　段文曜顿了顿：“本来想等装修好，可是我有点等不及——”
　　话未说完，就见小姑娘杏眸一眨，眼中迅速泛起一层水雾。
　　“宝贝你哭什么啊？”男人瞬间慌神，“不喜欢？”
　　那次不意间听到秦宜和她聊天，说她总不能一辈子给他当助理时，他就一直开始想这个问题，见她一直没舍得换微信名，在剧组看见个临时小演员，能开心地陪小朋友玩上大半天，所以，他才起了给她建一所幼儿园的心思。
　　舒柔摇了摇头，想说太贵重，又觉得对不起他一番心意。
　　男人垂头看着她，下颌线条紧绷，黑眸中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抿了抿唇：“我没准备嫁妆。”
　　段文曜悬着心重重落回胸腔，伸臂将她扣进怀里：“我只要人，不要嫁妆。”
　　舒柔还是想哭，抬手回抱住他，一点一点收紧力度。
　　男人声音在头顶响起，声音轻缓：“工作室已经慢慢步入正轨，我让你裴叔叔去物色几个有潜力的新人签下来，以后我一年就只打算接一部戏，剩下没工作的时间可能就要靠你养我了啊小舒老师，所以——”
　　他微微退开点距离，低头与她视线交汇，神情郑重得近乎小心翼翼：“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前又有一瞬的模糊，舒柔胡乱朝他点了点头，眼泪不自觉往下掉——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