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熊与狐狸》 作者:我很怕热   文案:   吕璐是出了名的憨厚,她不认得乔鸣。   乔鸣外号阿鸣,出了名的阴狠手辣,他喜欢上了吕璐这事藏了四年,没人知道。   吕璐只知道他,长相斯斯文文,戴着个金丝眼镜,个子极高,毕业后没工作,反而在社会上混迹,花了两年成了c市龙头。   然后,他发了一张通缉令。   全市通缉吕璐。     一个比较暖的故事。   憨熊属性良家妇女x斯文败类毒舌闷骚男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吕璐 ┃ 配角:乔鸣 ┃ 其它: 第一章 我欢喜你啊   吕璐家附近在拆迁,隔着一条河,两幢房子原地拆了又重造。   推土机,拆墙的声音整天轰响个不停,从早上九点开始到下午五点,行人从那边路过,尘土飞扬,生怕天降横祸,掉下一块砖头来砸了自己的脑袋。   吕璐这两天正好失眠,也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就开始失眠了。   漫漫长夜,天空像一条璀璨的银河,月光很淡,像水般浅浅的洒向地面,投射到高楼大厦的玻璃窗上,经过折射,笼罩在她身上。   吕璐低着头,眼睛眨了两三下,她的睫毛不长,但是看上去就很软,软绵绵的,眨动间像一把短短的刷子,在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楼底有几个男人似乎在寻找什么,身形鬼鬼祟祟,其中有一个较高的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原本分散的三四个人都聚在了一块,吹口哨的那个人说了几句话,就都跑开了。   这几个人最近一直在这附近游荡,一连两三天了。   吕璐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点饿了,看了眼屋里挂在墙上的钟,晚上八点,楼下的超市应该还开着,她出门的时候随手带上了一件浅粉的薄外套,顶着秋风抚来的凉意,街道两旁的树叶发出“唰唰唰”的声音,不知道谁家养的夜来香和米兰,在这个时候悄然开放,散发出丝丝清冷的香味。   两边的街灯陆续亮了起来,光源下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胡乱飞舞着,在夜的衬托下,小店的光显得格外亮。   吕璐从里面买了一袋零食,出来的时候,街上都没有什么行人了。   飞快地路过一个拐角,突然有人闷声惨叫了一声,那种声音极其细小,就仿佛是明明痛到了极致,却喊叫不出来的压抑感,接着就是一顿窸窣的声音。   可能是之前在这里游荡的那几个男人,吕璐不想惹事情,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想要从那个漆黑幽长的过道口经过,却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手劲奇大,一把就拉过她,把她往里面推。   他惊恐地“啊啊”叫了两下,里面不断跑出人想要来抓他,却被吕璐挡了两三秒。两个黄毛凶神恶煞的盯着吕璐看了半天,“你,把她也带过去,给阿鸣看看。”   最后那个推了她一把,试图想要逃跑的男人最终也没有逃脱,还是被抓了回来。   黑,渐渐布满了头顶上的天幕,潮湿的雾气逐渐想要挣破夜幕探出头来。   吕璐只披了一件极其单薄的外套,里面着了件短袖,冷得厉害,她冻得哆嗦,上下两排牙咯吱咯吱响,奈何旁边两个小黄毛堵着她,将她逼了进去。   黄毛高兴,还有点手舞足蹈的意思,“阿鸣,人没跑远,追回来了,还抓着一人。”   吕璐这时候看清了,里面的人,是一群,粗略估计一下大约就有十三、四个,应他话茬的,是被那群人围起来,明显以他为中心的青年。   她不说男人,是有原因的,因为眼前这个人模样年轻,个子极高,长得斯斯文文的,皮肤白净,细白的看不清毛孔,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黑漆漆的瞳仁盯着她看,不躲不闪,看得她心里发毛。   乔鸣看着吕璐轻笑了一下,轻佻的“噢~”了一声,眼睛一眨,就将视线移到了她旁边害怕得哆哆嗦嗦的男人。   他慢慢走近,“樊哥,我之前一直觉得你靠山山倒,靠河河干,今天我还发觉你不光这样,世界上最圆的不一定是球,也还能是人啊。”   跟在他身旁的小混混都笑成了一团,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嗯……那个我只是路过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能不能让我先走了?”吕璐不合时宜的开了口,声音软软糯糯,却听得很清楚。   这话出来,没人发笑了,收了声,四周一片寂静。   乔鸣眼睛明亮,一双眸子里黑白分明,界限清楚,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   “吕璐。”   被认了出来,吕璐没有他乡遇见高中同学的任何欣喜,反而有种强烈的窘迫。   高中三年,吕璐就是属于坐在课桌中间老老实实上课的,而乔鸣不一样,开学第一天就在教室最后排挑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也是每次下课总是被一堆男孩子围起来,最哄闹的位置。   两个人三年里连超过三句对话都没有,说是认识,也算不上,连一丁半点儿的点头交情都没有,但要说不认识,也不对,好歹也是高中同班同学。   唯一有交流的一次,吕璐仔细想了想,也就是不知道哪次班级里组织的活动,二十多个人涌进一家店,点了三桌子的菜,正巧她和乔鸣被分到了同一桌上,服务员端过来几碗甜汤,可唯独她面前的那个碗里有油。   吕璐超小声嘀咕了一下,“我想换个碗。”   身边的班长都没听到,却被坐在对面的乔鸣听到了,他一张脸大概是晒不黑,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他冲着她说,“找服务员要个啊。”   吕璐看服务员在领桌就准备等会她过来再说,低头又夹了一筷子菜刚送进嘴就听他说,“你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抬头一看服务员不见了,“蹭”的一声,乔鸣就站起身,个子极高,站起来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拿了三个碗放在她面前,面上没有什么突兀的表情,像是嬉笑,又像是一本正经:   “这个喝鸡汤,这个喝藕汤,这个喝甜汤。”   除此之外,就没再点交集了。   却没想到,毕业这么久,竟还能认出来。   吕璐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留下极其浅的牙印子。   开口变扭,“乔……”   她突然想不起来名字了,带着窘促,“乔同学。”   乔鸣故意没搭理她的话,乔鸣没说话,其他人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看着情况,还是认得的,也没人敢开头耍花腔,气氛诡异的只能听到之前被暴打的男人忍痛的嘶嘶声。   他直勾勾盯着她,从上到下,打量个透。   吕璐的眸子闪着灼人的明亮,脸颊线条柔顺。漆黑的头发有着自然的起伏和弧度,散下来,令人百般想象那些发丝的触感。   她身上的外套有些单薄,裤腿卷得高高的,经过几个人的推搡,从膝盖到脚还溅上了地面的泥水点,有些狼狈。   乔鸣随意一站,背脊站得挺直,月色洒落几束惆怅清冽的光,细腻地流淌于白色的衬衫上,没有点点褶皱。抬眼仔细瞧去,眉眼温润如画,眸里是一派清明,斯文翩翩中实则夹带着一层暗涌的心绪。   明明像是个骨干精英,却偏偏是个混社会的。   吕璐很快偏过视线,不再直视他。   乔鸣点到为止,也不说让不让她走,挥了挥手,笑嘻嘻的:   “你们干嘛拉个小姑娘进来,怎么,这两年跟着我,亏了你们了?”他桃花眼轻佻斜睨了一圈,笑嘻嘻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什么来。   之前发令说是要让吕璐进来的小黄毛之一急了,连忙说:“不不不,阿鸣,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咯,而且大晚上的,这个点这条街本来都没什么人经过,就觉得奇怪嘛,所以就有点怀疑。”   吕璐一开始没说话,插话道:“那我现在能不能走了?”   他的头发是在光线下有些偏为黑栗色,刘海并不规矩的散落在前额,又长又细的眸子透着危险的光,诱人的唇角随意勾起,整个人看上去浪荡了几分,“噢,你要走也行,知道这里的规矩?”   吕璐没怕,她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模样憨憨的。   “知道,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乔鸣凑近她,很近,他的鼻尖都嗅到了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你今天有点倒霉噢。”   目光极其的轻佻,像条灵活的蛇,从她微敞的领口遛了进去。   “别人可以走。”   “但你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了开新了   ヾ(????)?~   偶尔坤哥哥也会来撒点狗粮。   老规矩,让我加更基本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太阳从北方出来,月亮撞地球……   这篇文 高甜 苏爽   emmm想不出词了…… 第二章 我喜欢你哇   别人拿不准乔鸣到底什么意思了。   其中一个说话的黄毛叫魏成道,他跟着乔鸣时间久,从来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的举动,表情浮夸的倒真像个街边流氓样,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哟,真吓人。   乔鸣跟他们不一样,看上去浪荡,实际生活特别自律。   尤其不近女色。   经常有些小太妹本来就书不想读了,一见到乔鸣,心更野了,退了学,跑来他们那里。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来者不拒,偏偏乔鸣不一样,瞥也懒得瞥她们,其中有一个还是B市模样姣好的小姑娘,从家里卷了点钱,也不读书了,跑出来去找他。   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他,魏成道不忍心,把她带到了乔鸣的家里。   乔鸣从楼上懒散的下来,他通透闪耀的黑眸在微长的刘海下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诱人的薄唇微微上扬,黑底金边的高档衬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青年完美的身型,露出敞开的领口处那双精致的锁骨,乔鸣一伸腿,踹了他一脚,说:   “去你妈的,你这么有能耐了?”   然后他转过头,也不管人家小姑娘憋屈的眼泪汪汪的,讥笑:“你就这么把家里人攒的钱给卷了,跑来找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我要是你爸,我可得活活把你打死。”   语气一点都听不出开玩笑的成分,当场就把那个小姑娘吓哭了。   有人说,乔鸣这人癖好怪,就喜欢知识分子,还得是文化程度高的那种,最好是老师这种职业的。   不过,再怎么说,乔鸣跟他们这些还是不一样,当时他高中毕业考得是一本的分数,非不要上大学,毕业就混社会。   而且听说他家境复杂的厉害,怎么说,家底着嘞,哪像他们这些人,要么就是小时候家里穷,父母还不管,也不爱读书就在外面瞎混咯。   “这什么意思?”   吕璐问。   乔鸣听到她这样问,看向她,吕璐这个人其实长得清秀,面凝鹅脂,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在这浑浊的黑夜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雾薄孤山。   他向下瞥过她手上拎着的两袋方便面,眉眼弯弯:   “既然是同学,我晚饭也没吃,给个面子你陪我吃个饭呗?”   魏成道心里犯嘀咕,他俩去吃饭了,那剩下那些人干啥啊,还有这个樊哥,打成这样也没个下文了啊。   魏成道嘟囔的声音轻,好像还是被乔鸣听见了,他揽过他的肩膀,魏成道被扯了过去,他痛的直叫:“哎呀,哎呀,疼疼疼。”   乔鸣笑,“我去吃饭,你们把人带回去。”   就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把他们一群人打发了。   魏成道有点难受,今夜,月清风高,在这个破地方,既没有人来往,也没有见红。他却也只能低低应一声,“好嘞。”   -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撒下皎洁的月光,好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现在,静静地,一阵风打破了夜的寂静。吕璐住的小区离市中心较远,真正的城市中心繁华而热闹,街道上的一个角落,几个小学生手拿小型鞭炮,用打火机一点,噼啪噼啪的放炮仗。   沿街设摊的商贩个个高声吆喝,露着笑脸,向顾客殷勤地兜揽生意。   乔鸣说没吃过晚饭,想找人陪他吃顿晚饭,吕璐却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路边的摊贩。   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凉意,薄薄的轻雾如纱般漂浮起来,四周朦朦胧胧的。   烤羊肉串的是一个农村妇女,她的脸被风吹得很粗糙,像没有釉的陶器,嘴唇干得都爆起了皮,身材本来就不高,又没脖子,眼角突出和前额上布满明显深密的皱纹。   不断飘上来的油烟熏了她一脸,中年妇女咳嗽了几声,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迅速给烤串翻了个身。   烤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滑下,令人心醉。羊肉色泽酱红,麻辣鲜香、油亮,不腻不膻,外酥里嫩,肉质鲜美,别具风味。   来吃烤肉的人很多,中年妇女忙活了半天,发现把乔鸣的羊肉串给烤焦了,她有点心疼浪费了肉,又愧疚道:“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马上重新给你烤一个。”   吕璐光是闻着味也馋了,本来晚上下楼就是为了煮方便面,到这个点儿了,肚子里连一点东西都没有填过,她下意识地往下咽了一口。   “咕嘟。”   她模样有些憨憨的,也没觉得被人听到自己肚子叫的声音有什么不好意思,瞅着乔鸣的脸看,那双眼睛像一弘清泉,直截了当问:“你在这里吃,我就先回去了。”   乔鸣嘁了一声,拿眼眯她,像是撒娇的口吻:   “别呀,你不也饿了,你等着。”   他低下头,离着她的耳朵近了些,白色衬衫沾染上了特殊香味的烟草味,不像是她平时在公交车上闻到的刺鼻烟味。也许是有抽烟的习惯,他的嗓音沙哑低沉,有种迷离感,他低声对着她咬耳朵:   “你要是敢跑,后脚我就敢把这个中年妇女的摊位砸了。”   吕璐不想害一个无辜的人受牵连,就是感觉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人揪上了,她像从来没看见过这个人的眼神往上瞄了乔鸣一眼,又极快的将头低了下去。   “噢。”   身边的人好像往前走了过去。   “哎哎哎,小伙子,你干啥呢……”忙得手忙脚乱的妇女突然喊了起来,她很不自在,在一旁局促起来,双手绞来绞去,“这多不好意思哇,让你在这里自己烤。”   乔鸣表情懒散,手指修长而有力,昏暗的光线下都能映照出他白皙的皮肤下突出的淡青色血管,他娴熟的将肉串翻了面,漫不经心道:“没事啊,老板娘你这么忙,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呗。”   中年妇女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整个人有点焦虑。乔鸣突然指了指站在前面的吕璐,“那这样,如果下次我跟她再过来吃串的话,给我们打个折吧。”   之前点的羊肉串好了,他撒了孜然和椒盐,递给吕璐。   “喏,给你的。”   吕璐本来不想接过去,可是那个中年妇女也一同看向她,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接了过去,咬了一口,满口火热沸腾,肉经炭火洗练,本就香气四溢,又因椒盐辣酱的增色,变得更加入味,焦酥。   意料之外的好吃。   吕璐的表情也在脸上丰富起来。   突然远处有人在说话。   “烦死了,每天都补习,补到三更半夜,玩都玩不了,不知道我妈每天在想什么,傻逼玩意!”“哎,别气了,这不前面是烤串店么,去吃点串串呗。”两个打扮的像个小混混的初中生背着书包,一边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说话毫不客气,瞟了中年妇女一眼,嚷嚷道:   “大妈,十串羊肉串。”   同伴顶了一下他手臂,他多看了几眼,仍旧不以为然,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气,“哦,今天换人了啊,你老公?”   乔鸣递过去十串羊肉串,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右手的袖腕卷了起来,露出一条触目惊心地花臂,细细长长的桃花眼里,溢出点危险的气息。   啥…啥老公啊……   像社会大哥……   刚刚口不择言的那个初中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冲着两个人笑,这两个人被瞅着怕了,胆战心惊地接了过去,给了钱,想走人了。   接着,两个人就从后背被拎了起来,脚扑腾几下,就是踩不到地上。   原来之前离开的黄毛跟过来了,乔鸣走出来,往他们身上打了两拳,嘴角下撇,眼神变得刻薄起来,“你们今天吃药了没有,初中生也敢出来装社会青年了?”   “不不不,大哥,大哥,我们错了。”两个人到底年纪小,被三个真正的社会混混一吓,害怕得魂都要飞走了,哆哆嗦嗦说着。   乔鸣懒得理他们哀嚎了,这哭声也太磕碜人了,辣耳朵,他看向魏成道,“樊元解决了?”   魏成道一边怒骂着让那两个人滚了,一边转过身回乔鸣的话,   “解决了。”   这两人说话跟打哑谜一样,吕璐装作自己听不懂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站着,乔鸣眨了下眼角,脸上的表情转变得极快,又油腔滑调起来,“我送你回去。”   吕璐啃完三串羊肉串,将竹签扔进了垃圾桶。   回去的时候,乔鸣开车送她回去,车子是极其高调的迈巴赫6.0T.   吕璐表情诡异,欲言又止,乔鸣挑了下眉,转动方向盘,车子打了个弯,“你想说什么?”   她的脸极白,淡色的眉毛,清爽不施脂粉的脸有种纯真妩媚的气息,她咋舌,“现在社会青年都这么有钱了啊。”   乔鸣头一次被人这么说,觉得新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的啊。”   说这话之前,吕璐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跟这人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存稿的感觉不错!!! 第三章 我喜欢你呀   “吕老师,我妈妈怎么还是没来接我!”   “她可能不想要我了!”   说话的是方媛媛,她是全幼儿园里最娇气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有着又翘又挺的小鼻头,说话时候声音像小黄莺鸣啼般清亮。   方媛媛不但娇气还骄横,却偏偏跟吕璐特别亲近,幼儿园里最凶的老师她都不怕,她就听吕璐的话。方媛媛的父母也纳了闷了。   班级里的小孩子都被家长陆陆续续地接走了,吕璐看了一圈,将教室里的门窗都关好,随手披上了一件外套,拉着方媛媛的小手,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声音很温柔,摸摸头,“那老师陪你,直到你爸爸妈妈来好不好。”   方媛媛中午的时候还哭过一场,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眼睛红通通的。   方媛媛午睡不肯睡,还大闹幼儿园,吵着教室里的小朋友都不能再睡觉了,于是吕璐打电话叫来了方媛媛的妈妈。她的妈妈是一个比较雷厉风行的女人,脸上画着浅妆,上来就一顿狠揍。   刚刚打完,那小孩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一下一下抽噎着,她妈气得厉害,吹鼻子瞪眼的,瞅着她看,“说,你还给我闹腾么?”   方媛媛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抬起肉呼呼的手一伸,眼泪刚抹掉了,结果下一秒眼泪又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明明是王涵先把我发夹上的小花花给....”   “弄掉”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哭着哭着,方媛媛一不小心鼻子耸了两下,吹了连个鼻涕泡起来,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方媛媛的妈妈听到咯咯咯的笑声,以为她不服,态度还极其恶劣,又给揍了一顿。   就成了她现在这样皱巴巴的小脸蛋,和红肿的眼眶,精巧的双眼皮都哭成了三眼皮。   方媛媛拿着她手机上的挂件玩,是一只布朗熊。   熊的全身是棕色的,大大的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耳朵,总是竖起好像在聆听四周有没有动静;眼睛圆溜溜的,就像两个葡萄一样;鼻子像是一个白色的三角形;有两个短短的上肢,永远张着,还穿着一条背带裤,上面有两根背带,很可爱。   小家伙眼睛直了,吕璐笑了笑,用手缕了下滑落的发丝,她的头发梳成了简单的马尾,用一个亮色的弯月形发夹固定,刘海长短有致,带着些微的弧度,标准的鹅蛋脸略带稚气,乌黑亮丽的眉,眼睛炯炯有神,鼻子挺直,嘴巴小小。   其实吕璐有些胖,一米□□的个子,体重一百十一斤。   长相憨厚老实,一看就像个好人的模样,纯良无害。   当年高考没考好,离吕妈理想的学校分数线还差了一大截,吕妈很失望,深叹一口气,夫妻两个人连同吕璐谈论了许久,最终选择了学前教育专业。   吕妈一开始以为,学前嘛,以后工作就是跟小孩子打交道,幼儿园小孩子最好哄了,而且这工作将来说出去也好听,在相亲方面也吃香。   但是这社会,哪有哪个职业,是轻松的。   “媛媛,你喜欢老师的小熊哇?老师送给你好不好啊?”吕璐将她抱在腿上,也不担心方媛媛手一滑,就将她手机掉地上了。   方媛媛犹豫了很久,明明脸上表示出渴望的表情,眉毛一皱,重重地甩了甩头,娇娇的说,“不了,我舅舅也有这样一个小熊,一模一样哒,敲可爱。”   她晃得认真,将头顶上的绳都摇松了,吕璐注意到了,就拿放桌上的梳子给她梳头,声音轻柔,“那你为什么不要老师给你的小熊呀?”   方媛媛纠结着咬起手指,软糯道:“因为我舅舅说过,要尊师重教,要听老师的话,不能惹老师生气,也不能随便乱拿老师的东西,不然不然舅舅要发火的,我的舅舅一发火,好几个人就得挨打呐!”   听上去,方媛媛特别听这个舅舅的话。   可是,现在哪有这样的男人啊,动不动还打人出气?   吕璐没把小孩子的话当真,梳完了头发,让她转了个身,还有一个星星夹子得夹在脑袋后面,一开始方媛媛还算乖巧,笔直地站着,还没等吕璐把夹子按下去,方媛媛突然开始动了起来,挣脱了几下,往前面欢快地跑了过去。   “舅舅!”   她蹦跶蹦跶跑到一个男人面前,绕着他跑了几圈,然后回过头开心地对着吕璐说,“吕老师,这就是我的舅舅。”   男人狭长的眼睛微眯,有些慵懒的意味,冲着她似笑非笑。   光洁白皙的面容,戴着个金丝勾边的眼镜,像个斯文人,身着深蓝细格条纹的衬衣,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臂腕处隐隐约约露出凶神恶煞的刺青。   都市精英青年和街头痞子的气质完美的在同一个人身上融合体现,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吕璐傻了。   乔鸣觉得她这样特别可爱,笑眯眯的,故作斯文,伸出手:   “吕老师你好,我是方媛媛小朋友的舅舅,第一次见。”   这男人长得眉如墨画,水翦星眸,顾盼神飞,笑容斜斜的挂在嘴角,魅惑众生,那似睨非睨的眼波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无限风情,他不等吕璐反应,又继续说:   “别人家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媛媛的爸妈这段日子有事,最近都得我来接媛媛了。”   吕璐觉得乔鸣这人装得厉害,既然他要装不认得,那就装不认得呗,反正本来两个人就不熟。   她的眼睛很好看,清澈明亮,又细又长的眉毛,宛如随风摇曳的柳叶。她的鼻梁纤直,滑溜溜的,看上很秀气。   吕璐伸出手,握住乔鸣的,客套道:“客气了客气了,媛媛今天除了中午一点小插曲,其实平时表现挺乖的。”   两只手一触碰,乔鸣就不想放手了。   吕璐的微胖,完完全全体现在她的手上,白嫩,娇软,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还有股淡淡的护手霜香味。   他从骨子里涌起一种念头,想侵占,想掠夺,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都看见。   乔鸣知道自己变态得厉害,思想畸态,学生那会儿,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可没少做。   他就喜欢高中的时候,吕璐那装模作样的客气样,带点淡淡的疏离,一双眼睛还透着点憨态。   白日里偷着注意,晚上做梦。   乔鸣经常梦见在一间光线偏暗的教室里,五点二十的下课铃准时响起来,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回响,偶尔还有一阵脚步声从门口经过,“哒哒哒”的跑过,窗户外的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微风拂过,窗帘轻轻拍打。   同班同学里,从未交流过的吕璐就站在他前面。   准确的说起来,也不能说是站,应该是被他抱在窗户边的课桌上,她身上宽大的校服已被他拉下了拉链,没有拉到底,但是可以看清里面不着寸缕,隐隐约约露出一半的浑圆,少女丰满而□□。   吕璐仰着头,张开了嘴巴,低低的唤他:   “阿鸣....”   她的唇上都是晶亮的水渍,乔鸣没笑,因为已经着了魔。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嘴唇,似是诱惑,“张嘴好不好,亲亲它。”   吕璐在梦里极其的听话,含住他的手指,舌头灵活的摆动,舔得乔鸣忍不住□□出声。   他紧紧盯着吕璐的脸,清秀憨傻的,含着自己手指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浪荡。   他忍不下去了,抽出自己的手指,手渐渐往下,拉开了拉链,处在青春期的少年忍耐许久的欲望终于跳了出来,他的声音沙哑极了,“璐璐,吃它。”   吕璐慢吞吞地爬下他的膝盖,双膝弯曲,跪在他的两腿之间。   总是到这个时候,梦就醒了。   身下的床单湿了。   乔鸣从梦醒来也没半点羞耻心,就是心烦的很,他不想打扰吕璐学习,人家学习学得好好的,他莫名其妙中途插一脚算个啥回事,怎么着也得等到小姑娘上了大学,工作稳定才行。   这期间,他可得寂寞着。   吕璐收回手,弯下腰摸摸媛媛的脑袋,“那媛媛跟老师说再见,明天准时七点二十让舅舅送到幼儿园噢。”   方媛媛眨眨眼,估计是从乔鸣那学来的,“吕老师再见!”   乔鸣也规规矩矩喊,“吕老师再见。”   一转背,十几个社会青年跟在身后,各个穿着黑西装,黑墨镜,胸前纹着一把刺刀。   乔鸣瞅了眼方媛媛身上大大的粉红豹背包,估计是太重了,背着不自然,小脸都拧巴了。他从她身上揪下来,扔到身后的一个壮汉身上,甩下一句:   “你背。”   作者有话要说:  嗯男主是个疯子   女主装聋作哑型   写成这样 大概是不想出版了… 第四章 阴晴不定的男人   吕璐开着小电瓶车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忙了一天了,实在是有些累了。   她将外套搁在沙发扶手上,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某台还在放美食节目,主持人把当地的美食夸得天花乱坠。   “裹着红油,就着糖醋,淌下蒜泥,逼的人使劲咽下口水,小四川的一罐飘香含蹄髈,笋尖,鹌鹑蛋,苏泽的砂锅中片片油花衬着一股子淡黄的汤汁,油滋滋的,举着勺子浅尝辄止,唇齿留香。”   一个人在他乡就一个坏处,回到家,没半点儿人气味。   吕璐高中的时候,吕爸吕妈还没有离婚,只要一放学,回到家,吕妈在自家院子里看到她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了看吕璐,皱起了眉头,说道:“怎么?放学后又到门口小店去玩啦?”   “没玩至少也稍微在外面溜达会儿了吧?”   吕璐做贼心虚,慌乱地赶忙回答道:“没有啊,一放学我就回来了。”   吕妈听了,脸一下子拉下盎了,她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撒谎个啥,你身上都飘来一股子街边烤串味,还有你鞋子的泥啊,你到小河边玩耍去了。”她越说越气,“你说说,外面的东西又不是像家里那么干净,你要吃了就算了,你晚饭还想吃不?”   吕妈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吓得她赶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这一看,不禁只见两只鞋边粘上了点点粒粒的沙子,无话可说,吕璐只好低下了头。   想想又觉得可惜,她小心翼翼地又接了一句:“晚饭还想吃...”   吕妈眼睛瞪得老大,结果吕爸煮好晚饭,解开围兜,跑过来替吕璐说话,“好了好了,孩子还想吃,你就让她吃嘛。”   吕爸烧得菜,口味偏咸,江浙一带人都爱吃咸的。   吕璐最爱吃花蛤鲜虾海鲜面,锅中下海虾,等虾一变成红色,立即捞起来放进面中,虽然被吕妈批评了一顿,但一点儿也不影响吃饭的胃口,被吕爸喊去洗洗手,她蹦跶蹦跶就上桌了。   等到吕璐上大二的时候,吕爸吕妈离婚了,分了家,她跟着吕妈,等大学毕业的时候,吕妈嫁给了一个小三岁的男人,那男人也是二婚,带着一个比吕璐小一岁的女儿。   自此以后,回到家就有热腾的饭可以吃的日子就不太有了。   吕璐瞥到昨天被她放在沙发底下的两袋□□方便面,顺势给自己泡了一碗老坛酸菜面,热水加进去,捂了八分钟,揭开盖子,一股热气混杂着酸菜的咸味熏了她满眼。   “叮——”   未接电话信息来了。   她吸溜的吃了一口,凑过身子去看,是她那个继父的电话号码。   吕璐本来不想打过去,但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揉了下酸涩的眼角,还是接了。   继父名叫董越林,是个车厂的老师傅,平时好吹点牛,喝点老酒,经常晚上三更半夜打打牌,回来有时候喝醉了可能还会打吕妈,等酒醒了,又跪在地上求吕妈原谅。三番五次,每次原谅,过个几天又继续重来。   吕妈顾忌自己已经年纪大了,能忍忍,就忍过去了。   后来董越林就越来越过分了,染上了赌博,借的赌债越来越大,为了还钱经常是拆东墙补西墙,吕妈那边的亲戚这几年基本不来往了。   刚接通,董越林开口还是那些话,“小璐啊,”声音也有些沧桑了,他“嘿嘿”了两声,又接了下去,“你最近怎么样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吕妈在旁边哭怨,哭骂的声音:   “杀千刀的哟,你有没有良心啊,不是自己闺女到底不心疼,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了,看上你这种人呐!”   吕璐懒得说话了,又吃了一口。   董越林没听到回话,眉毛一皱,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忍下来了,脸色一变开始哭诉,“小璐啊,你快过来吧,我外面欠了十万块的债,实在找不到人借钱了,现在讨债的那些人已经堵在门口了,今天要是还不来钱,非得把我们家给拆了啊!”   说到后面还尾音有些颤抖,“这可也是你曾经住过的家哇!”   大学毕业以后,就业三年。   去年,才考出这里的编制,正式转正。   加上大学里省吃俭用的,也就攒下五万不到点的钱。   真是会挑时候。   挂了电话,吕璐慢吞吞地吃完面,找到放在抽屉里的□□,她重新披上衣服,打了辆出租车。   董越林说的家原来住在护城河的附近,后来拆迁了,小富了一笔,就搬到了小城外,结果那边是一个地下赌场,每到晚上九点半就开始聚众赌博,人一多,滋事的也多。   董越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了赌博的习惯。   原本再老实的人,一旦沾上,就很难再甩掉了。   司机似乎也知道这里是个地下赌场,开走的时候还不住拿异样的眼光瞅着吕璐,她付完钱,挺直了腰杆,往深处走去。   一群人围在一块,手上拿着刀管,董越林就被堵在里面,   为首的是一个染着黄色飞机头的男人,刀疤脸,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已有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在里面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腿狂抖,显得着实窝囊。   刀疤脸手上拿了一根雪糕,甩给他身边浓妆艳抹的女人,女人也知道他意思,拆了包装又递给他。   董越林眼尖的看到吕璐的身影,激动起来,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个刀疤脸,雪糕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记。那人一见自己的衣服被人弄脏了,破口大骂:   “你他妈找死啊,死疵老!”   见那人发怒了,董越林畏畏缩缩地向刀疤脸道歉。哪知他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把自己衣服上的脏东西往董越林的嘴上擦。   董越林两只手挣扎起来,刀疤脸冷笑一声,冲着四周看,“哟,这老头长胆子了嚯。”   旁边有人悄悄插了句话,“疤哥,喏,他继女儿来了。”   刀疤脸低头往地上“呸”了一声,“那也得看着爷打,反正继女嘛。”别人笑了起来,刚说完,他干脆扯下衣服,扔在了地上,对准董越林的鼻子就是一拳,一拳打得鼻血直流。   吕璐嘲笑,“你们就这么好意思欺负老年人?”   刀疤脸也冷笑,将背心捡了起来,使劲揉成一团,往董越林的嘴巴里塞,神情嚣张道:   “怎么?我就欺负了,咋地了。”   身旁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周围三四个男人渐渐朝着吕璐围了上去。   “我不光欺负他,我还得欺负你呵,今天不管是谁,都得给我这十万,拿不出来,给我剁两只手下来!”   天上半圆的月亮里,一片亮,一片暗。月亮周围紧紧地绕着一个蓝色晕圈。离开明月,才发现在远离明月的天空上还有数不尽的星星。   几个人眼尖,指着她手上的手机喊:   “疤哥!她手机在电话页面!”   “会不会报警了啊!”   听到报警两个字,最先脸变掉的是董越林,他顾不得鼻子上涌出来的血,吼道:“不要报警,不要报警!”   刀疤脸眼睛一眯,打量几眼站在面前的女人,一叶柳眉下,有一汪清澈的剪水秋瞳,黑白分明不染一丝杂质,脸上若隐若现的两个梨涡中洒满阳光,清秀白净的面容似玉刀精心雕琢而成,虽然脸还不错,但是隔着衣服都能看出,身材并不算好。   这么冷静地一张脸,怕是真报警了。   妈的,真狠,虽说董越林只是继父吧,但是好歹也养了她四年,这点面子都不给,操。   身旁的女人听到报警这两个字开始紧张了,涂了厚重眼影的眼睛一瞪,发了狠,悄悄跑到刀疤脸身边说了些什么,接着,刀疤男脸上就乐开了花,贼眉鼠眼道:   “父债子还这个道理你懂吧,既然这老头没儿子,那就你还。”   “嘿,你要还不了,就用你身...”   身体这个俩字还没从刀疤男嘴巴里吐出来,刀疤男啥也没看清,就被人从后面活脱脱挨了一拳。   挨了一拳还不够,从天而降扑过来一桶冷水浇了个他满身。   女人尖叫声还在耳边响起,刀疤脸气到炸,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妈谁啊,操!”   水滴从他头发上滴落下来,他拿手一抹,才看清身后那人是谁后,表情突变的诡异起来。   那是一个长相俊美轻佻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上身黑蓝色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体格更是突显出来。   乔鸣举着右手,漫不经心地动了动五根手指头,与他斯文的脸上起了鲜明反比的是他张嘴的脏话:   “啧,这天真他妈的热啊,爽快不?”   活动完手,乔鸣的眼神犀利起来,像剑出鞘时的闪着寒光的刀锋,嬉笑着往他脸上拍了两下,“老子让你免费爽个够呗,”   刀疤哥认得乔鸣,事实上他这种级别的小混混照理说还没见过乔鸣才对,但是也是一次碰巧他跟着大哥去上缴保护金,那天正好乔鸣下来查账,也就见过一面。   刀疤哥很害怕乔鸣在C市的地位,听说乔鸣这人放着好好大学不去上,非要来跟他们这些人来抢势力,两三年多的工夫,原本龙头是一个叫李晟俞的,四十多岁,被新来的乔鸣给兑下台了。   但是他突然注意到,乔鸣身后也就三三两两跟着些小喽啰,最多不超过五个人,他今晚带了有十七八个人,就算这乔鸣再厉害能一打五,这十多个人,胜算可也不少吧。   他装作哆嗦的样子,慢慢又拿出口袋里防身的小刀,小刀在手中一翻,刚露点白光,魏成道在身后注意到了,惊呼出声。   几乎是同时,乔鸣略微侧过身,折过他的腕子,在刀疤男的右臂上轻轻一划,连同袖子在内,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翻,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里面的白色衬衫,惨叫声更是响彻整个街道。   乔鸣这一刀看上去轻,实际绝对下了狠手,捅进了骨头。   地下赌场的一些人闻声走了过来,却被其他人赶走了。   董越林在其中吓得几乎不敢动了,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四周,也不管吕璐的危险,他拖着个被打坏的腿,踉踉跄跄逃走了。   魏成道看了眼吕璐,小声说:“阿鸣,那董越林欠了十万,他要是跑了的话,那也只能找他的女儿和老婆了。”   他看得出来,乔鸣对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女人归女人,钱归钱。   虽然教训了刀疤男一顿,但他收来的钱百分之四十都是收到他们手上的哇。   乔鸣走到吕璐面前,他弯下腰,月光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你爸欠了我钱,你想怎么还?”   吕璐觉得乔鸣总是揪着自己,特别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对上他的眼睛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卧槽。   魏成道没想到这个从外貌看上去并不是这么出众的女人,话说得这么直。   简直贼他妈的炸裂。   乔鸣也懒得藏着掖着,他点点头。   “很有意思,不然我没事在你身边晃悠干嘛。”   吕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告白,先是呆了一会,脑子里一闪而过刚才刀疤哥身边的女人,浓妆艳抹,搔头弄姿,秋天还穿条破洞短裤,嘴唇分不清是冻得紫红还是唇膏颜色。   她回过神来,“我跟你们不是一种人。”   乔鸣轻轻“嘁”了一声,歪了歪头,流露出点痞态。   “我就喜欢做老师的。”   他微笑,不知不觉中将她逼到墙角,伸出的左手臂上是青色的刺青,看着胆寒。   “不然,”   “你就得替他还钱。”   吕璐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句句戳心窝子:   “可我能凑到钱。”   “这十万我替他还了,以后董越林所欠下的债,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没这个义务。”   这话,没毛病。   就是让乔鸣没啥面子。 第五章 阴晴不定的男人   反正自从乔鸣爬上位置,魏成道就没见过有人给他吃过呛声。   大多数,都是他明着使坏,给人下个嘴绊子。   他内心唏嘘不已,哟哟哟,别看乔鸣听到吕璐说完这句话,面上依旧不变,吊儿郎当的样,那眸子底子都黑的不行了。   乔鸣低着头,长而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青年那层次分明的黑色头发顶上居然还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亮光。轻佻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桃花眼被刻意的眯了起来。   反而笑了起来,他张了张漂亮的唇,一字一顿道:   “噢?”   “那你别说,你这算拒绝我了?”   凌冽的气息从漫不经心的语调中逐渐漫了出来。   吕璐没明白,她挠了挠头,将有些松散的马尾辫抓下几丝头发下来,盖在她洁净的侧脸上,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提出来,显得几分木讷,“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吕璐皱了皱眉头,声音多了清冷的味道:   “我不是你们用来玩的。”   乔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像一片遥远的黑海,黑雾缠绕,仿佛在迷雾中,隐隐约约透着高深莫测的海潮,旁人看了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充满了颤栗的恐怖。   魏成道观察着乔鸣的神色,总觉得心里发毛,右眼皮跳着厉害。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妈妈噢,他有种感觉到乔鸣要发脾气了,处于仁慈,他想给这个尴尬的气氛解围。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两个人在前面僵持了几秒,乔鸣快速地敛了气势,长长的黑色睫毛低垂,掩去了眼底细碎的流光,他突而来了一句:   “也是,毕竟我连大学都没上过,勉勉强强读完高中而已,估计跟人交流也难吧。”   语气透着点撒娇的意味,让人觉得这个青年十分的沮丧。   这话一吐出来,意思就有点变掉了。   显得吕璐好像嫌弃乔鸣没文化,所以才拒绝跟他在一块。   这让一向替别人着想的吕璐不自在起来,虽然她在以前是听别人说,乔鸣好像是没读大学,这么说起来她这不间接地等于伤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自尊了吗?   吕璐窘迫起来,呆呆道:“那你,之后也没上过成人大学啊?”   乔鸣眼睛一眨不眨,神色依旧不变,语调微哀伤:“没办法,黑道嘛都是打打杀杀的,学文化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而且还很忙,一出事就得在医院里趟半天。就是想学,条件也不允许。”   听到他这句话,她抿了抿唇,想了下措辞,解释起来,“没有,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没有任何的歧视。”   “真的?”   吕璐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的眼角线很长,笑起来弯弯的,也许比较憨的性格,让人第一眼望去就感觉一直处在放空的状态,眼睛呆呆的。   看上去就很好骗的样子。   她点完头,脸上还一本正经地,轻声吐字:   “真的。”   乔鸣笑了一下,吕璐正好抬头看着他,他大概已经有一米八六的个子,她的身高只能够到他的胸膛口,感觉整个人都被裹在了里面。   最重要的是,乔鸣低着头,她不偏不倚的落入了他狭长的眸子里,   她没有见过有人的眼睛长得会这么好看。   明眸映月。   吕璐想起顾城的诗里一句话: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大概就是这样的。   乔鸣在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喷洒在她耳侧敏感的皮肤上,声音甜腻,像是哄诱,“那我们就试试好不好?”   “试一试,要是不合适,我就不在你眼前晃悠了。”   远远地,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对面河边的草丛里发出些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还有混杂着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乔鸣一点也不急,又问了一遍:   “行不行?”   这男人真是危险极了。   说的每一句话就像在她的心窝上装了□□,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像他这样,全身充满痞气,但其中又混杂着些许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吕璐移开视线,身后颈间白皙,仿佛温柔甘美的肉的气息正在溢发出来。   “你想想董越林,他还拖着你妈。”   这话一出来,让她有些无可奈可。   说是不管董越林,但她不能不管吕妈。   如果报警,董越林进了牢子里,他欠债的那些仇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吕妈和她那个妹妹。   董越林的亲女儿董玥玥,平时像个吞枪子的,一遇到事就躲哪里也不知道了。   法律能判决明面上的公平,却不管暗底下的事情。   她拘谨地没回答,脸涨得像个关公,访访半晌,既不算是拒绝,也不算是同意。   乔鸣眼眸微沉,笑眯眯的,“好的。”   她轻轻地张开嘴,不自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发出了类似倒吸一口ci的发音。   吕璐是个憨厚的,像只笨拙的呆熊,一点一点按自己的步调在路上爬着。   突然有一天一只狐狸闯进了她的世界里,这只狐狸又狡猾又变态,她应该抗拒的,却从骨子里被诱惑,难以拒绝。   最后钻进了狐狸的网里。   —   乔鸣谈恋爱了。   听说对方是一名爱国爱党,遵纪守法的当地最大的机关幼儿园里的老师。   有些地区的混混头觉得对这消息特别嗤鼻,他们这些人里面为了跟乔鸣打交道,多多少少都拿过女人去诱过乔鸣,别说是高挑的,可爱的,成熟的,清纯的,就是丑得奇特的,连近身都没有,乔鸣粗略地掠过,都被打道回府了。   要说,就喜欢老师那种知识分子调调的?   那照理说不存在的。   吕璐今年年纪二十六岁,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不说谈恋爱,都没跟男生有过什么接触,更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对待这个对她油腔滑调的乔鸣,曾高中同学。   因为乔鸣跟别人都不一样。   “哎呀今天这公交车人怎么这么多哇!”   “可挤死了!”   公交车开到前面一个站台,司机又开门让底下的人群上来。感觉里面的人数都塞满了,开得非常慢,就象乌龟在缓慢的往前爬。   乔鸣坐在前面一排,吕璐发觉自己盯着他的后脑勺的时间有些长了,悄悄又挪开了视线。   终于有一堆人要下站了,可是公交车后门被很多人堵着。   从人群里挤上来一个拎着重物的老奶奶,身后还跟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那重物占据了大块地盘,当那老奶奶还在整理衣袖时,那小孩像猴一样在里面窜来窜去,抢到了一块地方,喊:   “奶奶快过来,我坐到位置啦!”   老奶奶笑着看着自己的孙子,歇了口气,摇了摇头。   吕璐本想站起来给她让坐,却只看到眼前身影一晃过,乔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长着一张温良谦恭的脸,轻佻的嘴角微扬,连两道剑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动作自然至极。   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阳光照耀下的右半边身子,手臂上露出张狂的刺青,给他的斯文中加入了几分阴狠。   大概是乔鸣手上的刺青也被老奶奶看到了,老奶奶吓坏了,阻止拉着她往里坐的手,忙说:“小伙子谢谢啊,不用了不用了,你坐着好了。”   然后一脸看社会流氓的表情盯着他。   看看,   一般小流氓会有这么好素质,给人让座吗。   吕璐想说点什么,伸出手,扯了扯他的手臂,“乔鸣,那你坐回来好了。”   乔鸣桃花眼轻佻朝着她向下睨,眉间是数不清的风流。   淡淡收回了手,也不生气,一屁股坐了回去,转头冲着她眯眼笑,“你刚才应该叫我什么的?”   吕璐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毛衣,一头乌亮浓密的长发,顺着脸型像瀑布倾泻而下。她的脸又圆又白,两条弯弯的眉毛,映衬着她黑漆漆的眼睛。   也说不上是不情愿还是什么,就是从来没这样喊过人,觉得出口就有些别扭,但她还是改口了。   “阿鸣。”   乔鸣的五官清晰而立体,一双黑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他歪了歪头,两边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晃,金色阳光细碎,他轻声说:   “爱您。”   吕璐发楞,被他说的那一句话整个人都燥在那里,红色悄悄爬上了耳朵,过了许久才逐渐褪去,她悄悄吐出两个字;“毛病。”   大概混混都流行这么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非真.混混 第六章 阴晴不定的男人   公交车到了终点站,是浦西公园。   C市最大的游乐园。   路上就碰到好几对父母带着自己的小孩子去游乐园玩,也有几家一块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两家大人就在后面跟着,一边聊天一边还随时注意着孩子的安全。   早上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人身上变成了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要不要吃冰淇淋?”乔鸣看到前面排成一串长龙的冰淇淋店,性感的薄唇微扬,配上温和的脸部曲线让人觉得惊叹。一米八五的精壮身躯有着令人羡慕的完美比例。   吕璐觉得今天一反常态的热了些,毛衣穿在身上显得闷热,她扯了扯领口,“算了吧……”   排在那里的人都是一家三口,都是小孩子吵着想要吃香草冰淇淋,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在里面也太奇怪了。   乔鸣已经排在了队伍里面,引起一些人的注目,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挂着笑回过去,别人被笑的反倒不好意思看了,又把头扭了回去。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冰淇淋很快就卖完了,乔鸣运气好,买了两个剩下的,一个是雪糕,裹着香浓的白巧克力脆皮,巧克力脆皮咬下去所发出“咔嚓”一声让人获得了额外的口感满足。   他往吕璐手里塞了一个是包裹着粉红色的草莓冰淇淋以及新鲜的草莓果肉,口味与外表看起来一样清新独特.顶部是看得见的真真切切的花生碎,香浓的脆皮加上软滑的软芯。   身后几个小孩子失望地“噢”了一声。   吕璐不好意思起来,她低低对他说,“谢谢。”   乔鸣见她微低了头,本就身高相差近二十五厘米的距离变得更大了些,只能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隐隐约约显露的骨。   白的过分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在被打薄的刘海中若隐若现,憨的不行。   他极淡的挑了下眉,“你难道怕我?”   身后排成长队的人群中发出的声音更大了些,吕璐老实的摇摇头,然后犹豫很久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服袖子,拽着他从队伍中出来,“没有啊,就是不知道你喜欢游乐园而已。”   吕璐正在努力想措辞,“很,很童真。”   乔鸣吃得快赶在化之前,往嘴里塞进了最后一口雪糕。   虽然动作快,看上去却不显得狼狈,还有种别样的好看,黑色微卷的头□□亮得让人咋舌,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低垂着的长长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深邃双眸。   吃完雪糕,他却紧盯着她的嘴唇,目光如炬,嘴角轻笑开去,舔了舔吃过雪糕而变得红润的嘴唇,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本来就不知道你啊。   吕璐视线看着自己的鞋子尖,也没抬头看到乔鸣的眼神,她抬手张嘴舔了一口冰淇淋,凉凉的,微甜,不腻。   -   等候处听不大到上面轨道上滑行的火车里游客的尖叫声,但吕璐心里清楚的很,在那高空的轨道上,而且是像麻花一样的扭来扭去的180度旋转的轨道,还有个360度转的圈,火车急速的运行时车厢也会随轨道像麻花一样扭曲穿越,玩客在上面颠来倒去的。   吕璐怕高,一看到这些东西腿就哆嗦,不自觉会发抖。   “玩这个啊?”   “不是。”   乔鸣揉揉她的头发,将她视线往旁边掰了过去——   天空的颜色斑斓得眩目,一旁安静的摩天轮饰演着安静。   天色还不算晚,并没有完全的暗下来,远处的太阳已经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橙色的光盘,柔和而明亮,向西缓缓地退着,余霞洒在河水上的光,像是许多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晃动,衬着那个巨大的摩天轮更加魔丽,漂亮。   如果是晚上,大概好看到没边了。   吕璐看了看身后为了购票,依旧排了很长一队的人,基本都是情侣,再看了看她们基本上等待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五分钟,她脸上的表情微妙,微蹙了眉头,声音极低的反问,生怕被人听见:   “票是哪来的啊?”   高中时候,吕璐经常就这样,她长得很可爱,胖嘟嘟的圆脸一看就是那种油炸食品吃了很多,偏向于丰满的白,两只眼睛时常做出小丸子似的眼神,让人想笑又不敢笑,嗅觉灵敏的鼻子下边长着一张极其憋屈的小嘴。   想说又不敢说。   乔鸣逗她:   “下面上缴来的。”   吕璐听到他这样说,也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心里难受极了,违背良心,却又无力改变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抓挠自己的心,她张了张嘴,想说点话,刚要出口,话就变了味,她说:   “这样不好吧。”   乔鸣心里被她逗笑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额前搭着的几缕发宛若黑玉般有着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他一本正经回她:   “他们自愿的。”   他叹一口气,“我对他们仁慈,一个个都可以装穷,那我就成穷人,”他轻悠悠拿眼一瞥她,“我本来就没文化,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能干什么了。”   吕璐闷声不说话了。   这话茬不敢接。   等两个人真的坐上摩天轮的时候,时间大概刚好是六点,黄昏时分,散雾弥漫大地,昏暗的日光开始给黑暗让位,天空一片深红色的云霭,映照在水面上,将河集成了浅浅的玫瑰色。   吕璐打了个冷颤,不自觉拉上了乔鸣的手,不敢轻易放开,又因为自己第一次和男人有亲密的接触而有些不自在,浑身上下不敢动弹。   管理员操着一口方言,轻快的说了一声:   “走嘞。”   随着摩天轮缓缓地转动,吕璐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将视线往窗外一看,C市的夜景都尽收眼底——   长长的大桥像巨型的彩虹,横卧在湖面上,一条条马路宛如巨龙蜿蜒穿行在大地上,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宛如银河。   吕璐专心致志地看着底下的景色,而乔鸣侧着头,看着她。   别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怕是个屁话。   啧,他就喜欢吕璐那皮囊,那魂。   他喜欢死了。   乔鸣的手指原本缓慢地轻叩着摩天轮的护栏,骤然停止,随意地捋过在裤腿处的褶皱,西服裤的收口处理的极其好,更加显示出了男人腿部的修长,他的外套接近于炭灰色,标准的单颗扣。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袅娜的烟雾从指尖缓缓升起,又渐渐单薄。   烟头上的火星忽亮,他刻意地微眯了双眼,将一圈白色的烟雾慢慢从嘴里吐了出来,神情便朦朦胧胧了。   吕璐闻到了烟味,回头看他。   只看到他单单是坐在那里,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还是难以掩盖那种气势。乔鸣有着如剑一般斜斜扬起的浓眉,高高耸起的性感鼻梁,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望着她的是几缕懒洋洋的笑意。   这样的男人说句实话,并不算真的有多漂亮,但是就是有一种难言的味道。   面如冠玉,白色衬衫,简约的西装,穿在这人身上,不自觉就冒出一股不知道经过多少代历史沉淀,才能拥有的华贵气势。   乔鸣一见她神色,掐了烟,“不习惯烟?”   吕璐老实道:“不喜欢。”   他一侧头,叹气,“那就不抽了。”   吕璐僵硬起来,“因为我吗?”   乔鸣笑了起来,示意她离他近点,“不是,我怕抽多,活不到一百岁。”   吕璐现在是真看透这个人是没个正经的时候,虽是如此,但她心里还是清楚,再花哨,再不正经的毒蛇,还是毒蛇。   “嘭!”突然底下有人在放烟花。   像几条金灿灿的蛇卷曲着飞上天空,又向地上撒下金粉一样的花朵,触摸到天空后又像海星一样弹回来,还有的像无数颗金光闪闪的星星往地下陨落。   乔鸣往下瞥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又看向她。   “当摩天轮到达最上面的时候,情侣通常都是会接吻的。”他说。   吕璐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她脸红了一下,很快又褪去了,她摇头表示拒绝,“不要,不行。”   乔鸣做作的扶额叹气,“可是我的小弟都在下面看着呢,让他们看到,我还挺没面子的。”他语气微顿,带上了恳求的味道:“那做个样子,只是亲亲额头好不好?”   吕璐吃软不吃硬。   标准老好人的脾气。   吕璐憋了半天劲,并不是很情愿的“噢”了一声。   随着乔鸣身上的味道逼近,她的嘴巴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有点偏冰凉的嘴唇,极软。   底下有人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   吕璐吓得立刻往后跳,“不是说额头吗?”   乔鸣笑眯眯的,心情极好:   “璐璐,我是无业游民,是不讲究诚信的。”   “诚实守信跟我不搭噶。”   作者有话要说:  先确定关系再恋爱文。   (?????)   我想象中的坤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章 阴晴不定的男人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C市长长的街道上,五光十色的灯光在闪烁,群芳斗艳一般互不相让,一片夺目的光华映得天上的月亮都失去了光彩。   这段日子里,C市的日子过得安稳,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吕璐和乔鸣在一起已经有一礼拜的时间了。   乔鸣手下的几个小弟这阵子也总是往吕璐住的出租屋里跑,来来往往的,也都混了个脸熟。   除了原先的那几个黄毛小子,其他的都各个穿着痞样,梳个大奔头,黑色墨镜。   因为原本有些冷清的出租屋,在这礼拜里突然冒出了许多陌生男人,样子还像社会流氓,附近就有人有意见了,一个平日里还挺和蔼的王奶奶悄悄拉住她,语重心长地说:   “璐璐啊,我看你平时还挺乖巧的,是不是一个人住生活费紧张了?借了不该借的钱?”   王奶奶停顿了一会儿,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我瞒着老头子还有点私房钱,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还能……”   吕璐只能解释:“王奶奶,我没事,这些人是…嗯…朋友。”   王奶奶吃惊起来,嘴巴不自觉张大了些,眼神狐疑的看她,反问道:“真的?”   吕璐当做自己没看到,那些蹲在自家楼下,苦兮兮吃着泡面,穿着还像黑社会的小弟们,一脸淳厚相的点了点头,“真的。”   后来过了两天,吕璐下班回来,那些小弟们突然就换了个装扮出现在她家附近,迎面撞上正从菜市场回来的王奶奶。   王奶奶身穿一件崭新的黑呢子大衣和一条混纺呢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油亮亮的平底皮鞋,看见吕璐脸上立刻就眉开眼笑了:   “哎哟,璐璐啊,之前错怪你那些朋友了,你说现在的年轻小伙子咋都喜欢这样打扮啊,这在我那年代都是街边二流子的穿着啊。”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王奶奶还在叨叨讲,“你那些朋友啊,比外面那些人心肠好多了,会来帮我提袋子啊,搬东西,我们这幢楼的住户哪家水管坏了,都抢着来修呐……”   吕璐愣了一下,那个男人侧了侧身,冲她一笑,露出脸来。   这个人,真名叫魏成道,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刺头,穿着一身旧制服衣裳,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   脸色显出一种病容似的苍白,眼睛的模样还有点狡猾,笑起来的时候,同时露出了一口白牙齿。   其他人看见这人也是有敬意的,喊声“魏哥。”   吕璐一开始以为魏成道比乔鸣的级别高,后来几次接触下来,并不是这样,乔鸣才是地下龙头,魏成道多数是替他办事的。   她有天问过乔鸣这个问题,为什么别人喊他阿鸣,而其他人却喊魏成道叫魏哥。   乔鸣歪着头想了想,“因为阿鸣听着年轻,喊哥不是得把人喊老了,本来还年轻的人喊着喊着都得喊老了,而且三十多岁的人喊我哥,那我多吃亏。”   魏成道跟着乔鸣许多年,也是一个思想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听说前年的时候,他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女朋友,交往了大半年,觉得感情差不多了,就想要去女友家里拜访。   女朋友知道魏成道这个人嘴里老是喜欢冒出点脏话,于是反复叮咛他,不要随便说话,魏成道高高兴兴应下来了。那天他还特地买了点水果特产上楼去了,见面之后,他对丈母娘的一些问题应答自如,也没有露馅的地方,女友父母对他也挺满意的。   唯一出问题的地方,就是在晚饭后,因为是冬天,女友父母一定要送他到小区门口的路边,他颇为感动,头脑一热,脱口而出说:“叔,别送了,快回去吧,瞧给我姨冻那个逼样!”   好好的,丰胸肥臀,金发黑眼的女朋友就这么给吹了。   魏成道悔得肠青了,足足三天关房里没吃饭。   就这么一个人。   等王奶奶絮絮叨叨地说完话,上了楼,魏成道也没急着走,转而跟着吕璐一块进了门。   这几天天气骤降,吕璐围了一条灰色的长条围巾,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将包放到沙发上,对着魏成道说:“有什么事么?”   冬天冷,吕璐吃的稍微有些多,看上去腰身就略微粗了一点,上身微微形成方形,胸脯广阔丰隆,还好她个子并不算矮,倒也没有那种又粗又短的脖梗儿。   嫩黄色的外套穿上去,就像大学刚毕业,才进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   魏成道没过多打量,心想自己就是跑腿传话的命,苦哟。   虽是这么想,但他面上没有展现出来,对吕璐客客气气的道:“吕小姐,我这次来,是想来问问,你啥时候能不闹别扭啦?”   这口吻问出来,显得跟她闹小孩子脾气似的,吕璐急了,皱眉:“谁跟他闹别扭啦。”   魏成道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声,转而又很苦恼道:“可是阿鸣的电话,你一个都没接啊。”   事情源于,吕璐上回跟着乔鸣去吃饭,坐上车以后才看到,后排还坐着方媛媛。   也不知道乔鸣是怎么和方媛媛解释关系的,一打开门,就看见方媛媛看见她嘴巴都咧到了耳朵后面:   “呀,吕老师!”   “今天我们一起吃晚饭耶!”   吕璐想瞪乔鸣一眼,但是乔鸣正透过后视镜看她,脸上带着善意而无害的温笑,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形若悬胆的鼻梁端正挺拔,他的眸子是典型的桃花眼,多情的眼角上挑中,瞳孔里还透着点森然。   她不敢真瞪。   吕璐摸摸方媛媛的小耳朵,声音温和:“媛媛,你妈妈呢?”   方媛媛抱着车后面的小熊,甜甜道:“今天爸爸妈妈都要加班了,妈妈让我跟舅舅去吃饭,然后舅舅说,今天晚上吕老师也要一起来吃。”   话很长,方媛媛一下子说不利索,结巴了好久,吕璐耐心地听着,大致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三个人一块去了附近的美食街上吃黄焖鸡米饭,一进门就发现里面坐着一桌社会小伙子,看上去就跟魏成道是一种腔调的人,一个个脱了黑色机车外套摆在旁边,露出膀子,上臂纹得满满的,还翘着二郎腿在抽烟。   那一块区域整个都是烟雾腾腾,其他来吃宵夜的人都有意避开这些人,坐着远远地。   吕璐拉着方媛媛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等着锅上来,方媛媛目不转睛地盯着当中最帅的剃着飞机头的男人,抛去那个男人的痞态,嗯……抽烟的样子确实蛮有味道的。   乔鸣察觉到了,漫不经心地先给方媛媛夹了一块吹好的肉,放在她碗里,然后又夹了第二块肉放到吕璐面前,他夹着筷子的手指细长有力,黑色的木筷子衬托了他的手指白皙,灯光下隐隐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   “在看什么?”   吕璐抬头看他一眼,乔鸣表情极淡,她一时也没不清楚乔鸣到底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在跟方媛媛说话。倒是方媛媛“哇呜”一口,拿着调羹,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的道:   “舅舅,那个人长得好像魏叔叔哇。”   乔鸣凉凉:“像个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突然他语气冷冽起来,挽了袖子,叩了叩桌面,“方媛媛,把脚给我放下,学他们干什么,没个女孩样。”   方媛媛正有模有样的翘着脚玩,结果被乔鸣的话吓到了。   吕璐放下筷子,琢磨了一下,还是出声:   “没必要对小孩子生这么大的气,她还不懂。”   她拍了拍方媛媛的背。   乔鸣眯了眯眼:“习惯养成了,再想要改,就得腿打折了。”   吕璐见过方媛媛的妈妈,并不算非常漂亮,三十几岁的年纪,一张普通的脸,一双淳朴的眼,中等身材,微微发胖。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穿着入时的衣服,除了有些强势外,她的确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方媛媛的爸爸脸很瘦,这样看起来给人一种很精神的感觉。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排雪白的牙齿,偏偏缺了颗门牙,一笑起来,就成了个豁牙巴,十分逗趣。   这两人跟乔鸣的性格也太不像了点。   吕璐看着他,脱口而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只会打打杀杀?”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乔鸣的眸子瞬间变得像海一样深幽,那张脸明明细看觉得有些清秀,甚至偏向于文气,仔细看时,却摄人心魄,令人不敢逼视。店里的灯光从头顶上洒下来,透过他的睫毛,变成细碎的光,他盯着她,带着深意:   “打就算了,杀嘛,怕是不敢杀。”   吃完饭回去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到今天为止,已经两天了。   魏成道脸上挂着笑,摸了摸鼻子,“如果吕小姐不介意的话,现在方便开门吗,这天气外面也挺冷的。”   吕璐疑惑了,“谁啊?”   她走过去一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衣冠禽兽的男人。   也许是站了好一会儿,乔鸣的脸色白的过分,他俊美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的鲜明,尤其是嘴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的红润,鼻子俊挺,没有一点的女气。他的目光轻佻至极,扬了扬手中拎着装满菜的袋子,   “璐璐,”   “我想了两天,决定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   “能不能撑死我?”   男人的胸怀是委屈成大的,多一点委屈,少一些脾气你会更快乐。   ——马云   乔鸣要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_(:?」∠)_   不好就说 及时改即使止! 第八章 吃醋的男人最可爱   吕璐投降了。   她根本没办法对一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较真。   她只要忍过一个月就可以了。   吕璐想得简单又单纯,她也不愿意往那些深了想,她宁愿觉得是乔鸣的突发奇想,等日子长了,他对她的兴趣也就渐渐淡了。   自从上次董越林逃了之后,她打过去的电话都是已关机,她给吕妈打过去三个,直到最后一个吕妈才接了,接的时候,吕妈声音还很沙哑,刻意被压低了,像是用手捂着手机说话:   “璐璐,你……没事吧?”   吕璐一时恍惚下,已经很久没听到吕妈这样说话了,她将手机靠近了耳朵:   “没事了,你们现在还好吧,董越林电话打不通。”吕璐不肯叫董越林叫爸。   吕妈轻微的叹了一口气,极小声的,说:“没事的,他换了个手机号,现在我借了点钱,至少这段时间的债是能还了。没事,我没事。”   吕璐停顿了一会,她问:   “妈,你什么时候离婚?”   吕妈那边听得出紧张起来,她又开始左顾言他,“嗯……这次是最后一次了,越林都在我面前下跪承认错误了,我打算这次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那就……”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吕璐不想听了,“嗯”了一声,寻问了几句,电话便挂了,听说她那个妹妹面试去了,进了一家大的上市公司,名字很耳熟,好像报纸和杂志上全都报道过,不过她没有兴趣。   她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   走进厨房里,她系上做饭用的围兜,折腾了一会儿,吕璐从被翻得一团乱的锅碗勺盆里探出头来,脑后的发丝滑到了脸庞,眨了两下眼睛:   “我可能烧得不怎么好。”   乔鸣没想过吕璐烧出来的菜已经算上暗黑料理的级别了,他进门弯腰脱了鞋子,正在努力将自己四十二码的脚塞进一双稍大些的女士拖鞋里,听到吕璐这样说,乔鸣轻轻挑起那不浓也不算淡的眉毛,眼底的流光溢彩稍纵即逝。   “没事。”   听到吃饭的人都这样说了,吕璐还能说个啥,从橱柜底下翻出一把铲子,转身投入做饭中。   魏成道靠着门栏傻乐,内心戏丰富,面上一本正经地模样,身上经过长期的特殊锻炼,没有半点多余脂肪,都是高高贲起的肌肉群。魏成道要是不笑的话,脸还真属于严肃的那种类型。   实际上,他的内心想法是:   哎哟喂,别人要是能像我这样看到,C市地下龙头乔鸣晚上跑到小姑娘家里,还没个合适的拖鞋穿,只能闷声地挤着个脚丫子缩在小熊拖鞋里。   这他妈得笑疯啊。   乔鸣干脆光了脚,拖鞋被他摆到了一边,因为实在穿不进,还不如光着脚和地板来了亲密接触。   他的脚踝纤细却不过分,白皙中又能看清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骨感分明,结实的体格下隐隐透着不容小视的爆发力。   乔鸣面上挂着笑,走到他右边,背靠着墙面,抬眼,漫不经心地问:   “你没吃晚饭?”   魏成道肚子正好应声响了两下,听到乔鸣这样问,他脸色变了,极其识时务的选择了睁眼说瞎话:“没啊,吃过了吃过了,肚子都开始蠕动了呐。”   “那行,那我,那我走了哈。”   魏成道说了几遍,结果这俩人都没人搭理他,吕璐专心致志在做饭,瞧那架势,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她要跟谁打起来了,而乔鸣在看吕璐,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难过。   真是万分令人难过啊。   是谁说的,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来着?   他妈的,就算是残疾人也得穿衣服啊。   所以什么,还是女人最重要呗!   -   乔鸣本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衬了几分英俊,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   乌黑色凌乱的头发中隐隐有些发棕的发丝耷拉在额前,他的视线粗略地扫过手中的报纸,深黑色的瞳孔中熠熠闪烁的寒光,给人增添了一分冷漠。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把人衬得禁欲中有些魅惑。   他翻过一页,目光渐渐从纸上越过,看向屋里的装潢,墙的东北角摆放着一个木红色的书柜,头顶的昏黄色灯光从老旧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茶几上的水果盘里。   茶几有些乱,除了水果盘,还有几本女性杂志摊在面上。   门口摆着一双粉色毛茸茸的女士拖鞋,还有几双外出用的平底鞋。   都是一个人居住的生活气息。   吕璐端着菜出来了,神色微点踌躇着,站在那里有点一本正经的模样,双颊微微绯红,两眼四处乱瞟,没有个焦点,手指下意识地抓紧着盘底,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像只金鱼样,有趣的紧:   “你尝尝。”   乔鸣笑眯眯地往她手上看,接着在有一瞬间中,表情出现了些许的微妙。   他夹了一口韭菜炒蛋,鸡蛋上面的韭菜已经被炒得焦黑,入口没尝出什么味道来,立即就化了,有点像纸烧完了的烟灰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把筷子放了下去,站起来,“我来烧吧。”   乔鸣在厨房的背影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乌发如缎,也许是有段时间没有剪过头发了,后脑勺的碎发有些偏长,都快戳到了衣服的后领子,尖削的下巴,有着完美的轮廓,那切菜的手好看极了,从脚到头,上上下下,真真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吕璐脑回路也跟别人不太一样,越看越觉得这人真是个祸害。   越好看,越有毒。   植物如此,人也同样适用。   乔鸣做了一小时,端出来三盘菜。   梅菜扣肉,虾仁炒蛋,红烧鲫鱼。   他一双桃花眼,平添了几分魅惑,介于少年和男人的风姿。他将菜端到桌上,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了。   而按平常这个点,吕璐至少已经吃了两碗米饭,配着叫来的外卖,坐在沙发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大吃特吃了,哪像现在这样,整整六个小时肚子里没有进过食了,饿得她前胸贴后背的。   现在吕璐看见乔鸣从厨房间出来,身上还不断往上飘的油烟,还有好闻的菜香味,就跟看见天仙似的。   乔鸣笑了下,递给她筷子:   “饿了?”   吕璐接过筷子,夹了一口蛋,嫩得不行,口中还混合了虾仁的香气,她快把头都埋在饭碗里了,只看见黑色的脑瓜子细微地点了点头。   真他妈的可爱啊。   这让乔鸣突然想起来,他高二那段时间,语文考试的时候诗意大发,作文题目明明是《我最喜欢的事》,他不管,他给作了一首诗:   遇到可爱的人,生活一下子不艰难了。   奶茶也好,棉花糖也罢,   都很甜。   结果就被当时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给私底下谈话了,暗着讽刺,上来就是一句,“啊?乔鸣你给我说说,你这校内跟称霸王一样的生活咋就艰难了,你说说,我听着。”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干点蠢事的。   提起以前的事情,某些龌龊的心思也就慢慢有了点蠢蠢欲动的趋势。   乔鸣的眸子里暗涌得可怕,撇下眼睑,借势掩去了。   吕璐白皙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黑眼睛,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鼻梁挺秀,吃过东西的嘴巴周围一圈亮晶晶的,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恰到好处的修饰了她的脸型,她见乔鸣只是坐着,没有动筷子的意图,迟疑道:   “不吃吗?”   乔鸣眨眼,用懒散的语调开口,“今天是我生日。”   吕璐被吓得一块肉卡在嘴里,不知道要不要咽下去了。   他笑意渐深,“假的,”   “我生日在一月二十号。”   吕璐悄咪咪瞪了他一眼。   “叮——”突然手机在桌子上抖了几下,   是信息提示音。   吕璐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是幼儿园的同事,一个比她小一岁的男幼师,因为幼儿园的教师多半都是女性,男幼师本就是稀缺资源,所以这个应奕涛来幼儿园应聘的时候,副院长就特别看中他。   即使这个应奕涛考了两次c市的编制,笔试的分数都差了点,均没有考出,但是副院长经常出差把他带在身边。   编制有没有考出,就很直观的代表着教师的工资。   所以幼儿园其他老师之间就有了闲话,因为副院长是一个女的,就悄悄说应奕涛是被副院长给包养了,是个小白脸。   应奕涛给她发了一条稍微暧昧的短信,问她吃饭了没有,如果没有吃的话,他请她去附近饭馆吃饭。   吕璐很快回了两字过去:吃了。   乔鸣脸上的笑依旧不减,看着她回复完信息,“这是谁?”   吕璐老实回答,“同事。”   简洁明了,也没有打算解释下去的念头。   乔鸣眯了眯眼,像条吐着红信子的阴蛇慢慢逼近,周身气势略微压迫。过了半晌,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   “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努力攒稿!!!   多存点!跟微信大贝子羊哥和大饼要去面基啦ヾ(????)?~   激动开心 第九章 吃醋的男人最可爱   短信刚发出去没多久,大约过了五分钟不到,应奕涛的回复又发来了,问吕璐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一块去公园散散步。   一个成年男人没什么正经事,却总是朝一个女人发短信,多半是有点别的意思。   可是吕璐没有觉得奇怪,那双眼睛,如秋水,看完短信之后,她又极快地回了两个字:有事。   回完短信以后,外面突然开始下起雨来,而且不是细细的小雨,而是一下子就从天上往下倾倒般的雨水“唰唰唰”洗净大地。乔鸣吃完饭,他站在窗台前,迎着风,不断从天空堕落的雨点被风吹进屋内。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区门口对面的街上,旁边路口的人流与车流交错而过,到了这条街边流稀散了,天空深黑深黑的唯有路旁两边的灯火更加明亮。   乔鸣习惯了饭后来一支烟,一时也没戒掉。   他夹着烟的手指也分外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圆滑的指甲边缘没有找不到一丝毛糙。   暧昧的灯光打下来,浅光在他指间流转,夹着烟的手指轻轻一转,星火落于地上,消失不见。从鼻息间涌出的白色烟雾徐徐上升,与灯光纠缠不休,带上了迷离的绯色。   背影宽厚。   吕璐不知怎么突然心里抽了一下,口干舌燥起来,心里像火烧样慌得厉害,她突然想解释一下和应奕涛的关系,可是冷静下来,好像又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她走近窗前,除了极大的雨点,也没什么可瞧的。   “应奕涛只是我一个普通的同事,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弱弱出声。   乔鸣掐了烟,怕烟顺着风势飘到她面前去,歪头看她,眼睛晶晶亮,像极了小时候在外婆家门前拿着那种玻璃球在阳光下照着的光泽,他笑出声:   “你对他有意思?”   他看着她,清澈漂亮的眼睛闪过一抹阴霾,在吕璐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极快地掩去了,长长的睫毛轻颤,黑色的眼珠似黑色的玛瑙,对面五彩的霓虹灯的光转折过来,映照在他的瞳孔上,流光溢彩。   吕璐立刻摇摇头。   “不可能,我没喜欢过人过。”   长发拂动,不加修饰的脖颈白皙,露出迷人风情。   “噢~”   乔鸣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微沉,细眼长眉,看似是一双剑眉星目,璀璨而深邃,但实际观察的角度偏转一些,眸子变成了隐晦渐深的黑眼珠。   他突然将身子毫无预备地向前倾,灯光下,他的那双狭长的眼角就像漆黑的深潭,色泽瑰丽漂亮,眸底泛出诡异的色泽。   “璐璐,”   “以后,你得说,我只喜欢阿鸣。”   乔鸣的手指尖微微凉,也许是被窗外的雨打进来给沾湿了些,轻轻在她的唇上摩挲,流连,动作姿态些许□□。他抽回手,一股男士的香水味飘来,   “不然,你会受惩罚的。”   什么惩罚?   吕璐隐隐感受到了乔鸣那张温良恭谦的脸皮下,波涛起伏的暗潮。   黑暗。   “你说说。”   “我现在想听一遍。”   乔鸣欣赏她从高中起就有一个无意识的习惯动作。   吕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低下头,小脑袋细微的摆动着幅度,因为她的皮肤是真的白,仿佛能掐出水的那种,脖子连着肩露出的那块肌肤极其赏心悦目。   吕璐闷着不说话。   乔鸣不急,“真的,今天其实是我真的生日。”   吕璐有了动作,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把头低下去了。   “小时候,我个子矮,总是被男生欺负,后来上了初二以后,我个子猛地窜高了,也学会了打架,那些男生也不再欺负我了,都听我的话;到了高中的时候,那些人虽然听我话,但是都怕我,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乔鸣说起以前的事情有模有样的,装可怜从来不害臊。   眼睛不眨,脸不红。   吕璐这回谨慎了,不信他的鬼话,第一次单纯的信了,第二次她怎么也不可能再信了,   如果魏成道没有走,听到乔鸣这句话,估计得气得牙疼。   啊呸!啥十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哪年乔鸣的生日不是大班操办的?C市从底下的小混混到各区的老大都得给乔鸣上税,嗬,好家伙,就差没明目张胆地锣鼓喧天,灯火辉煌地在市中心的广场上拉条横幅了。   乔鸣会说这话的意思是,他虽然身边人很多,但是其实骨子里都是怕他的,再多人也是寂寞。   吕璐听到这话,正好她也不想管他这回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了,慌里慌张地抬头,结果一开口就成了结巴,说:   “那那,我现在就外面给你买个蛋糕去。”   话出口了,才一想不对,外面现在下雨呢。   她立刻又改口,“小区里就开了一家蛋糕店,还没尝过味道,应该、应该还可以的,我先出去买了……”吕璐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借口,一把抓过沙发上的衣服,穿上鞋子,拉开门就往外跑。   “啪!”门重重的关了。   乔鸣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嘴巴轻轻发出了一声极其不甘的“嘁”。   他望了望窗外,雨有渐渐小的趋势。   往手机上按了一串数字,手机铃声刚响了没几秒,就被魏成道接了起来:   “西寺那边的人告诉我,董越林上次逃了以后,手机号就换了一个,他的老婆还了四分之一,剩下的钱就贴不出来了。”手机里,魏成道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像一种不冷不热的阐述。   乔鸣慵懒地眯了眯眼,“董越林不是有一个女儿,最近好像还面试成功了,可以找她要。”   “嗨,要我说,之前阿毛跟别人去敲过那董玥玥家的门,那女的性格呛得厉害哟,说自己不认识董越林,然后被戳穿以后就说老子是老子,女儿是女儿,董越林死活跟她没有关系,要钱没有,一分也不出。”   魏成道咂咂嘴,接着嗓子压低了说:   “然后她就说,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出来工作的早,要找钱也得找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谁,他没往下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乔鸣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不急不慢的吐出烟雾。睫毛低垂,对于他说的这个问题,眼底流光极逝。   “得压下来。”他淡淡的说。   吕璐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四千,C市的消费高,就算她再省吃俭用,一个月也只能够剩下两千,半年下来,撑死一万二。   算上银行贷款,和身边朋友能借到的钱,估计一下,能还上三年不等。   董越林欠下来的钱数额并不大,乔鸣压根就不在意这点钱,可问题的关键是,董越林是向西寺那边的人借的债,虽说最后他们也是要把钱往上缴的,但是也不能越过等级,直接往下拿钱,破了规矩。   那让那些人吃什么饭?   一不服众,底下总有些人想要搞大声势,伺机造反。   魏成道愕然:“怎么压哇?”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乔鸣低垂眼睑,继续说:“老规矩。”   没等他说话,乔鸣就挂了电话。   三年?   怕是少的不行。   他想跟她缠余生。   吕璐拎着蛋糕打开了门,门外还是很冷的,冻得她鼻头都红通通的,秀气的柳眉似剑飞扬,额前的刘海都被吹乱了,她进门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乔鸣眼眸漆黑,细长,眼角微微上挑,那双桃花眼下方的黑痣显得妖艳而妩媚。   他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一套黑色衣服,因为房间灯没有开,所以他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黑色里。   他的视线集中落在她手上的蛋糕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打火机,蛋糕上插了两根蜡烛,一根是2,一根是8。   吕璐关了灯,只有蜡烛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光与影的柔和色调,让人看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像朵纯洁的茉莉花。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口味的,所以我就买了一个..嗯..我自己喜欢的草莓味...”   她用勺子轻轻挖下一块带着草莓奶油的蛋糕,光是放在盘子里,空中就留下一丝淡淡的奶油特有的清香。   乔鸣笑了笑,回答意味深长:   “我喜欢吃甜的。”   就像初三那时候,吕璐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一贯不觉滋味的乔鸣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甜的味道,沾上后,就成了瘾。   病发时,痒痛顺着毛孔逐渐钻进了骨头,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从里向外一点点地刺穿了肌肉和皮肤,奇痒难忍。   他自甘堕落地成了瘾君子。   所有的深情都是秘密,而最悲哀的事是,而在这场没人知道的四年暗恋里,被他肖想过无数次的吕璐只是一个局外人。   乔鸣把她当做救赎。   吕璐把他当做过客。   火光晃动的厉害,暖黄色的光,柔和的线条模糊了五官,乔鸣的肌肤白晰细嫩,像病态般苍白,本就斯文的脸,添了几分诡异的妖气。   他盯着吕璐的眼睛,微笑:   “祝我生日快乐。” 第十章 吃醋的男人最可爱   吕璐初中的时候就爱赖床,尤其是礼拜一,好家伙,恨不得跟床贴一块算了,裹在暖和的被子里,她就不想起床了,直到从屋外传来女人的一声催促:“璐璐啊,该起床了。”   吕璐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伸出手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唔,睡出一身汗。掀开被子,跳下床,打开房门,看到吕妈在厨房里做饭的情景,饭菜的香味不断飘进她的鼻子里。   一张桌子上放着几碟小菜,一碗白粥,和一个煎的刚刚好的荷包蛋。   女人回过头,正好看到吕璐已经起床了,端出刚蒸好的三个馒头放到桌上,一边开始收拾厨房,一边说:“快过来吃早饭了,你爸今天一早就去工作了,我待会也要出去,晚上可能晚点才能回来,家里的馒头你回家热热还可以吃。”   吕璐啃了几口馒头,吃了个半饱后,背上书包,乖乖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牛奶,一边喝,一边对着还在厨房收拾的女人说:“妈,我去上学了。”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湿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今天,谁跟你一起上学啊?”   吕璐咬了咬吸管,望着窗外冒出的黑脑袋,对她说:“刘珊。”   女人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煎的黄澄澄的鸡蛋,还有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白粥,拍拍她的脑袋:“妈妈今天烧的蛋不好吃么?你怎么不吃?”吕璐看了她一眼,憨憨地说:“还是留给爸吃吧,爸爸最近工作不是需要很多钱吗,家里钱也不多。”   吕妈听到自己女儿还稚嫩的声音,说出如此懂事的话,险些鼻子一酸,她急忙瞥开眼道:“嗯,爸爸刚才在厨房里吃过了,不饿,锅里还两个熟鸡蛋,你走时记得放书包里留着放学饿了吃,乖女儿别忘了啊。”她一顿,“粥是一定要吃的,不然白天肯定要饿肚子的。”   她的女儿啊,打小就懂事。   就算学校里受了委屈,也什么都不说,自己憋着,不给父母添麻烦。   吕璐点了点头,随即低头往嘴里扒了口粥。   吕妈看了看表,时间到了,她又嘱咐了吕璐几句后,便火急火燎的拿起包走了。   刘珊等吕璐的妈妈走了之后,趴在窗口,探出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头,冲着她喊:“快点,上学要迟到了。”   吕璐又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说:“慢慢来吧,陈老师说她今天要突击检查每个人的作业,你昨晚作业做了吗?”刘珊咧嘴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跳上窗,靠近她:“别这样说,我不是还有你吗?”   吕璐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干净,背着书包,锁上门后又推了几下,确定无误后,才放心的出了门。   刘珊从身后跟上她的步伐,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吕璐,你会借我抄的对吧?”   吕璐握着肩膀两旁的肩带,低着头,走在路上,她看了眼有些小心翼翼的刘珊,慢吞吞道:“对,不过下次你可要自己做了。”   她连续“嗯”了两声,点点头,保证:“你放心好了,昨天是因为看小人书看太晚了,所以才忘记做作业的,以后绝对不会了。”   其实吕璐自己心里还奇怪,刘珊怎么突然来跟自己一块去上学了,因为按平时,可是她跟那个青梅竹马的庄旭每天一块走的哇。   虽然奇怪,她也只是想想,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是把话埋进了肚子里,没问出口。   吕璐的家离学校比较近,从家里出发,笔直走,穿过一条马路,往右拐两个弯就到了。   只是这次,因为时间有点晚,保险起见,吕璐和刘珊决定抄一次近路。   说是近路,其实也只不过是经过一个破旧的废墟而已,里面都是居民堆积起来的黑色垃圾袋,偶尔也会有几个乞丐在那边安家扎窝,所以街头流氓都喜欢在那里打架,砍人,那边就不怎么太平,每次早上听人传来那边死了几个人,到了下午就有警车开过来。   家长都告诫过自己的孩子,没事不要往经过那个废墟。   吕璐也不例外。   但是她今天还是选择经过那块废墟。   肮脏的,像各种颜色混合过的浑浊垃圾水在地面上流淌…   前面是居民堆起来的黑色垃圾袋,半空中飞来飞去的苍蝇和不知名的虫子让人平生恶心感。   刘珊皱着眉头,努力颠起脚来,不让自己新买的鞋子沾到这里的污水,小心谨慎的跟在吕璐的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这里真的好脏啊…”   “嗯。”   吕璐脚步微微放缓,等刘珊跟上她的脚步以后,回过头,看了看离她们越来越远的宽阔视野,有些懊恼,本来是想抄近路,快点去学校,结果却越来越晚了。   她们路过一个阴森的拐角,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你他妈不是很牛嘛?很厉害?年级段第三?哟,有这本事你怎么不考个第一喂?”   “打的就是你个小兔崽子,上次眼看着我要把那妞给泡上手了,你非要在旁边站着,站着就算了,妈的,把老师给招来了,我的妞都吓跑了,他妈看见你就来气!”   “这样打没事不?”   “没事,反正他家没人管他的。”   ……   吕璐忍不住好奇心,往拐角里看,两个头发染成黄色的不良混混,嘴里叼着烟,在灰暗中亮着一闪一闪的红猩子,另外一个比较胖的青年朝着缩在墙角的男孩猛烈的踹了两脚,啐了一口:“你不是挺能耐,刚才还想反抗来着?”   “嘁。”青年极其轻蔑地瞄他一眼。   男孩就这样埋着头一声不吭的受着三个成年男人的拳脚打踢。   校服混合着疑似血的颜色,显得更加污浊不堪,无论怎么打,他始终就是不抬头,也不吭一声。   像一座雕像。   但他确是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   刘珊也同样看到这一幕,脸色吓的惨白,结结巴巴的对着吕璐说:“吕…吕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被那些人看到我们,也一起打了怎么办?”   这时候,里面突然响起了一声金属坠地后的闷响。   吕璐刚想对她说“那我们走吧。”的时候,突然一个混混惊恐的开口:“你手里拿着刀?”   “我…我也不知道啊,打着打着,整个人太兴奋了,摸到裤子里有刀,就捅过去了。”另一个混混慌里慌张的开口,明显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胖子青年看到男孩肚子上的不断涌出红色的血迹,呆了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死了没?”   “你去看看…”   胖子突然发飙:“看屁看,死了人谁他妈负责,你们都不许给我说出去,就当今天都没发生这件事,反正这小孩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破地方每天死这么多人,有谁会知道!”   吕璐迅速拉着刘珊往后跑,连续跑了好几步,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地上的污水溅到她□□的小腿上,冰凉的,不同的是,她的心跳的飞快。   等那三个人骂骂咧咧的走过,刘珊弱弱的出声:“吕璐,我们走不走,就这样逃了,那个人会不会真的出事啊,啊,你的脸好白…”   吕璐才发觉自己心跳声大如鼓噪,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她的脸更是白的不像话,嘴唇都皱得发白。她嘴唇哆嗦了几下,伸出舔了舔嘴唇:“我们过去吧。”   第二次经过那个拐角,刘珊性格虽呛,却也没怎么见过流血的东西,走的比较慢,吕璐远远地将她落在身后。   吕璐想的是,别去看,别去多事。   可是,那里似乎总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得她往那里瞧。   走了三步,她忍不住了,往那看去——   灰黑而肮脏的拐角里,那个男孩像雕像一样坐在墙角上,不,不对,与其说是坐在墙角边上,倒不如说是因为无法支撑住身体,只能借着墙壁,靠在边上。因为被倒在地上打过,衣服上也沾上了那些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长长的刘海几乎挡住了眉目,但不知道为什么,吕璐就是有一种直觉,他在盯着自己看。   目光下移,男孩手正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污黑的衣服上不断渗出血迹,也许是真的疼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不是哑巴。   吕璐鬼使神差的朝他的走了一步。   那个男孩突然坚起眉毛,冰冷的视线警觉的看向墙边,吕璐站立的方向,目光如同瞬间掉入猎人精心准备的陷阱一般歹毒,随着他的视线随着吕璐的动作而移动,黏在一起的刘海往左边靠去,露出一双野兽一般的眼睛,在暗影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目光冰冷又无情,似乎是一只野兽对进入他领地的敌人所表现出的进攻。   吕璐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不能动弹。   刘珊走了一半,发觉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开始发慌了,一扭头看到吕璐待在拐角那里,似乎是被吓傻的样子,心急的喊她:   “吕璐!你快点!上学要迟到了!”   吕璐回过神,对着她喊:“嗯,来了!”   她一扭头,没再敢看他一眼。 第十一章 秘密   等她们赶到学校的时候,毫不意外,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不过鉴于吕璐和刘珊的平时表现不错,陈老师并没有批评她们,说了一句:“下次别迟到了,进来吧。”就让她俩进教室上课了。   入座的时候,陈老师仿佛才想起来,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迟到了?”   吕璐支支吾吾的望着陈老师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吕璐这个人太老实了,还很容易紧张,平时跟老师说话就涨红着脸,说不清楚话。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吕璐只是表面看起来胆怯,实际上正常的交集能力还是有的。   陈老师转过头,看向刘珊,她呆了一会儿,说:“我们在路上被开过的车子溅了一身泥水,然后又跑回家换了一套衣服才迟到的。”她第一次撒谎,脸不红,心倒跳着厉害。   这个理由听着特别扯。   但是陈老师是语文老师,而刘珊的语文成绩往往都是班级里前几的,所以他看了看吕璐,吕璐连忙点点头。陈老师倒也没说什么,转过身,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字。   吕璐坐着正好是靠窗的位置,微风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窗边还有人在卖臭豆腐,行人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走过。   一天课上完,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她在想,那个男孩和那双阴狠的眼睛。   让她心惊胆跳。   放学的时候,刘珊的父亲来接她回家,刘珊蹦蹦跳跳跑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吕璐说:“不好意思啊,今天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走了,我下星期一肯定跟你走。”   吕璐一边整理背包,一边慢吞吞地回她:“嗯…没事,你先走吧,我一个人也可以走的。”   刘珊说:“那你路上注意点安全。”   等他们走了以后,她背着双肩包,一个人走过了马路。   她在那个废墟的出口里停住了,跟外面的比,里面暗的有些可怕,甚至还有难闻的恶臭一阵阵的随着风飘了出来。身后传来几声车鸣。   吕璐到底没忍住,还是走了进去。   里面的臭味比白天还要难闻,恶心的虫子扭曲着它的身体在地面上蠕动。   一个瘦小的身子,脸朝下,趴在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她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他动了,一点一点的,缓缓的抬起头——   他的脸依旧很脏,脸上有模糊不清的血迹,一双野兽般嗜血的眸子先是迷离了一会儿,在看到吕璐的一瞬间,迅速变得清明,警惕。   他爬了起来,站了起来,比她足足矮了半个头,而且明显的营养不良。   他的左手从背后伸到了前面,她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是早上其中一个黄发的混混掉落的刀,刀很锋利,在暗血的滋润下,闪着和执刀的主人一样嗜血的光。   吕璐心跳的越来越快,她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敢轻易动一步,他就敢拿刀冲过来。   他离她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   男孩手里的刀最终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吕璐注意到他的肚子偏上一点的那处地方有着不规则褐红色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隐隐约约又开始渗出。   吕璐突然觉得口感舌燥,大着胆子说:“你为什么不包扎一下伤口?”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他像惊弓之鸟一般吓了一跳,手中的刀顺着她的手臂就划了下去,所幸只是皮外伤,不深。   吕璐顾不上喊痛,因为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咕噜咕噜咕噜…”声音。   她微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他的肚子,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她小声的说:“你肚子饿了?”   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看,冷冷的目光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听到她的话,眼珠子动了动,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面前。   吕璐连忙把书包打开来,拿出之前从家里放到包里的两个鸡蛋,鸡蛋已经冷了,一点食物的香味都没有,她递给他的时候,男孩只是凑近用鼻子嗅了嗅,用手一挥把它扔到了一边。   她心疼的喊了一声,“你干什么,这是可以吃的!”   她狠下心,把剩下一只鸡蛋拿了出来,这回她仔细的把鸡蛋壳剥干净,露出白白净净的蛋白,鸡蛋特有的味道也出来了。   突然眼前一晃,她手里的鸡蛋没有了。   吕璐往前面看去,他的手里正拿着她刚刚剥好的鸡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吕璐趁着他在吃鸡蛋的时候,撒开腿背着书包,往外跑,一边跑,她一边回头看:   柔弱的月光照亮出一片昏暗的天地,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月光透过云间的缝隙,夜空上没有繁星,只有几颗孤单的星星,努力地在发光,零星地分布着,像是被人丢弃的玻璃弹珠,就像他站在街灯下,如饥似渴的吃着鸡蛋,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   空中有一层淡淡的云,使原本就不明亮的夜空更添迷蒙。   一路小跑跑回家,家里没有人。   饭菜还是冷的,她没顾着饭菜,跑到家里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到了碘酒和纱布,揣在怀里,想了想,又跑到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往怀里塞,又一路小跑跑到了街灯下。   他还在。   一听到声音,立刻警惕的看着吕璐。   她把碘酒和纱布扔到他的面前,做了一个包扎的动作,然后她又把馒头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吕璐每一个动作她都做的很小心,因为他的眼神充满着冰冷和明显的不信任。   他拿起馒头立刻啃了起来,把她给的碘酒和纱布扔在一边,她心里一急,忍不住上前想要帮他包扎,男孩突然一抬头,用长长的指甲在她手背上抓了一下,吕璐吃痛的收回手,他黑幽幽的眸子盯着她看,喉咙里发出警告意味的嘶吼声。   吕璐捂着手背,瞪大眼睛看着他,用她最近新学到的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卸磨杀驴。   她站了一会儿,男孩光顾着吃馒头,压根就没理她。   吕璐气的咬着牙喊了一句:“没良心!”转身跑走了。   男孩看着她背影,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又低下头吃馒头。   听说后来之后吕璐再也没见过那个被挨打的倒霉孩子,她依旧慢吞吞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按时上下学,成绩波动不大,持续保持中等,平平淡淡的升到了高中。第十一高中算是C市第二个重点高中,她被分到了五班。   报道那天,首先看到的是一座红色和白色相间的教学楼,教学楼的旁边有一个美丽的大花坛,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大地,反射着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校门口三三两两不断涌入报道的新生,还有一些不放心的家长开着小电瓶车送孩子到门口。   操场上也有一群学生吵吵闹闹地踢着足球。   吕璐梳了个松松散散的高马尾,几缕小碎发还耷拉在脸庞,细眉大眼,翘鼻梁上框着一副黑边大眼睛,脸蛋透着微微红,背着个大帆布包,上身是一件可爱的卡通T袖,下身是白色的七分裤,衬得她显得有些胖。   她爬上爬下,爬了好几层楼梯好不容易才找到五班的教室。   班主任上了年纪,人也比较和蔼,笑嘻嘻的说,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吕璐扫了一圈,就看到教室里坐最后几排的男生,穿着不伦不类的,不太像学生的模样,翘着脚搁在课桌上,头发明显是烫过了,像顶了个方便面卷毛样,也不顾班主任是不是在场,三四个人聚在一块,只管自己大声说话。   其中在这一群人中,有一名男生外表看过去就放荡不羁,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脸上的五官像雕刻般俊美,看见她眯眼笑意渐深,眸底带着难以捉摸的暗光,毫不避讳的盯着她。   吕璐被他盯得毛了,想离那些人远一点,就选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了。她的同桌也是一个带眼镜的,一看就是个好学生,他那红扑扑的大脸蛋仿佛像苹果一样圆,肉嘟嘟的脸上嵌着炯炯有神的眼睛。   看见吕璐坐在他的旁边,一对精致的眉毛微挑上扬,映衬得眼睛更大了,脸颊更白嫩了,结巴道:“你、你好,我叫陈杰森。”   吕璐对这样的人也抱有着善意,她笑了笑:“我叫吕璐。”   后排那聚在一块的男生中,有一个在头发上悄悄染了一戳黄毛的男生瞅着吕璐笔直绕开他们,坐到他们以前初中有名的书呆子旁边,嘴巴扁扁,“啧”了一声。   “哟,我喜欢,胖得恰到好处。”   “就是看上去好像不太待见我们嘛。”   乔鸣就坐在那些人里面,穿着简单的细条纹长袖,衬托着他皮肤很白,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不同于同龄人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黑涌。   他嗤笑一下,睨眼瞥他:   “你喜欢这样的?”   黄毛男生一开始嘿嘿笑笑,后来再一抬头对上了乔鸣冲着他笑眯眯的眼睛,配在一张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白净脸庞上,莫名突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凶猛动物,充满危险性。   他愣住了,觉得不对劲了,立刻猛然摇头,否认道:“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喜欢瘦的。”   乔鸣不看他,将目光转到了吕璐后背上。   “出息。”   男生一脸倖倖的,摸摸鼻子,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日子一长,吕璐倒也习惯了高中这种忙碌的生活,偶尔忙里偷闲中,她也会从同学耳朵里听到“乔鸣”这两个字,无非是他昨天放学又去哪所学校打架了,下个月要去拉场子了,开学没多久小势力又壮大了啊……   稍微令人尴尬的,是班级里有两个女生在厕所的洗手台传小消息,吕璐正好在里面上厕所,就听见一女生神神秘秘地说:   “我听怯毛说啊,五班那个,出风头的乔鸣,他是个私生子啊,以前被人欺负都没人管的。”   “那他现在看上去也挺有钱的啊……不会吧……”   “不知道,鬼知道怎么一变,变成这样了。”   这两个人一言一语说了很久,吕璐在里面站着也腿酸了,干脆推门出去了,那两个女生紧张地看她一眼,见是吕璐,又放下心来,继续照照镜子,一边说话。   吕璐甩甩手,将厕所里听到的话,转过身就给忘到脑后了。   乔鸣?   那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第十二章 秘密   十一高中虽然不是省重点,可按顺序排下来,不是第一,倒也是第二啊。   五班的班主任姓任,任海军,年纪快五十岁了,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讲课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最近已经有人跑来他那里说,他们班出了一个混混,把其他学校的一些人都给打了,但是去问问那些人,各个鼻青脸肿的,非要说自己不是被打了,是放学路上自己不小心摔的。   那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别人也没法当作证据处理啊。   说起乔鸣,任海军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热水,咽了下去。   他对这个人的印象深,头痛也是很头疼,要是是一般的差生吧,一般的流程无非也就是先把学生喊来谈话,然后联系家长,最后可能进行相应的处分。   可是乔鸣吧,进来的时候成绩是这个班级的前三,看以前的档案记录,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   任海军刚去找过任课老师了解情况,得到的评价都是,这人一看就是不想读书,可几次成绩下来,乔鸣的成绩就是稳定的七十多,即不考高,也不考低。这也是稀奇的很。   就这次语文考试,乔鸣头回得了个不及格,理由就是作文他离题了,写了篇跟题目完全没关系的小诗。   一边是社会小流氓,一边是学习上也没什么好挑出错的。   最重要的是,乔鸣的父母,家庭背景也比一般人深厚。   动不了的太岁爷哟。   任海军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他忍不住用大拇指揉了揉,刚将眼镜摘了下去,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了三下,任海军眯了眯眼睛,一边说了声“进来”,一边伸出手在桌面上摸索,戴上眼镜一看,是乔鸣。   乔鸣笑嘻嘻的,看见老师也不胆怯,有点吊儿郎当的样:   “老师,你找我。”   任海军咳咳两声,“嗯,听说你最近外面很忙啊?”   乔鸣的刘海盖住了俊秀双眉,极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道阴影,挺直的鼻梁,他略微侧了侧头,随着动作拂过额前的碎刘海,让他的脸上增添了一股摄魂的感觉。   “没有,忙着学习。”   他说这话,一点都没有脸红的意思。   任海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他的两只手覆上灌入热水的杯壁,源源不断的温度透到肌肤上,他继续说:“乔鸣啊,我今天叫你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是想问你,你对自己的规划,比如说考大学,理想中的大学之类的。”   乔鸣没有考虑,他说得轻描淡写:   “不上大学。”   任海军“啊”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岁数高了,听不得有些让人受刺激的话,不然是自己的心脏受刺激,他摸了摸胸口,似是捋顺了气,半天才开口:   “行吧,现在……不上大学的可不多了,你…你爸知道吗?”   “其实我去询问过各科老师关于你的评价,其实你在保持现在这个基础上,稍加努力一点,重点大学也是可以上的啊。”   乔鸣听到这话,他细细的、长长的,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眼球虽不黑,但目光流盼时,眸底深邃,看不见底。   他笑了下,“他不管这个。”   任海军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乔鸣懒懒散散地都回答了,最后任海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看他的眼神逐渐变了,就是一个没心思念书的纨绔子弟,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任海军头疼了,他托着头:“你待会还有两节课,先回去吧。”   乔鸣乖巧道:“老师再见。”   他推开门出去,正午的光刚好暖和,校园里的树叶摇摇晃晃,打碎了光,使单调而平静的墙面而变得有些色彩了。   刚长出来的枝桠不安分地跃上窗台,轻巧地挤入楼层的,偷偷探窥,微风悄悄顺着枝干爬了过来,让盆栽上的小草弯了腰,阳光一不留神忘形地滑落,跌碎一地纤淡印迹清悠悠。   吕璐和其他两个五班的女同学从物理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她捧着一叠试卷,其中一个女生用羡慕的语气说:“吕璐,你这次物理考试考很好耶,x大学没跑了。”   另外一个女生搭腔:“是啊,这次物理大家都没考好,你这成绩肯定有前五吧,进步很大啊。”   吕璐不知道怎么回答,有点羞涩的笑了笑,声音像黄鹂鸟一般清脆:“没有啊,这回头一次物理考好,还得努力哇,不然成绩就得往下掉。”   她走得轻快,刘海被风撩了起来,浓浓的眉毛下边是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瞅人的时候滴溜溜乱转。说话间,亮晶晶的眼睛,像映在溪水里的星星。   乔鸣看着她走路起来,高马尾一甩一甩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现在已经没人想的起来,他初中那可怜的狼狈相。   就算想起来了,怕是也没人敢说了。   没人能想象,他怎样从那浑浊的血堆里爬出来。   凶狠,不留情。   理由很简单,乔家的私生子不止他一个。   他就开始变态了。   也许他本来就变态。   乔鸣从人堆里,踩着头爬起来,站在高处往下看,心灵就像深夜飘荡在无边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阴狠唯我让周围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时间长了,孤舟早已找不到方向。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在底下烂着。   但吕璐不行。   他得看着,小姑娘踏踏实实地走着她的阳关大道,花团锦簇,毫无顾忌的往前走。不用回头。   不管是冰山雪融,还是危峰兀立。   他总会找到她。   感情太过汹涌,浪头滚滚,犹如万马奔腾,一泻千里,如瀑悬空,砰然万里。乔鸣怕吓着她,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总得慢慢来。   墙上的挂钟,分针滴答滴答的挪动着。   吕璐只见到乔鸣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自己,她第一次给一个男人过生日,脸臊了起来,她的脸本来就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了几分俏媚:   “生日快乐。”   乔鸣不动。   她的声音极细,悄悄地加了一句:   “阿鸣。”   吕璐的声音跟她的脸极配,一张圆圆润润的鹅蛋脸,颇为俏丽,年纪看上去都比他小着一两岁,事实上,吕璐确实比他一岁。   憨傻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清脆嘹亮,尾音却又婉转柔和,像潺潺流水,风拂杨柳。糯到不行。   乔鸣觉得今天这样也很好,不像去年那样,魏成道喊了一些人过来,在私人会所里包了场,借着生日的由头,和其他市的头谈了笔往来互惠的生意。   往年生日总是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到场的有男有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   如果成功了,倒也就算了,要是失败了,还得掐一场,见点血。   而现在他待在这间小屋子里,对面是小姑娘的卧室,门微开着,可以看到有一张粉红色的床,上面铺着粉红色的被褥。床上方的淡粉色蚊帐绑在床柱上,床边的柜子上摆着小巧的杯子。   脚底下白色的绒毛地毯静静地铺在地板上,窗前用淡粉色蕾丝点缀的窗帘被拉到一边,能看到窗外的盆栽。   屋子里的灯光交织成朦胧一片,是暧昧而温馨的橘色。   窗外,今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的小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遥远的银河像一条长桥,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乔鸣的喉结□□的上下滚动,他诱出声:   “靠过来。”   吕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单纯坐过去离他稍近了些,“啊”的惊呼声中,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张狂凶猛,进攻,□□。   脑海中除了这些词,一时间只剩下了空白,些许难受爬上了吕璐的脸庞,她合不拢的下颚,被侵占让她无法吞咽,透明的唾液从她唇角淌出,蔓延着流下,濡湿了嘴唇四周,身体深处燃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吕璐身上泛了一层薄汗,膛腔急促起伏着,她的眼底迷糊,对上乔鸣的眼,却聚不了焦。   吕璐只得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出,依稀见着他的双眼细长而常常带上一种白皙,使人久看不腻。头发和指掌都比一般男人来得纤细,只是单单看着她笑的时候,温文尔雅,这四个字是最好诠释。   乔鸣有种难以言表的魅力,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慵懒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   好不容易停止,吕璐立即深呼几口气,然后眼神发愣,像是被他亲傻了。   猝不及防,一个与刚才相比,无关□□,只有轻柔的吻落到她的额角,温情至极,他撩起她的额发,直直的看进她的眼里。   乔鸣眨了两下眼睛,“璐璐,其实明天才是我生日。”   吕璐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喊了声:“你是流氓啊!”   乔鸣歪着头,用细长的手指微托,浅笑,“我就是。”   今夜月融融,冬日明霁色。   吕璐要是敢从他眼前被人教唆离开,他就当着她的面,把那人打断腿连着筋,十指砍断跪在地上,求也得求着她不得不回来。   他做的出来。   别人大可以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两天噢!   跑去武汉面基去啦,现在在车上,不是存稿不是存稿!!么么哒,希望周末你们也过得开心ヾ(????)?~ 第十三章 恋爱中的男人   一大清早,小区对面的大街上便热闹非凡。   街边摊铺上摆着的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太阳逐渐爬上天空,那叫卖声也逐渐多了起来,不绝于耳;路边卖的饭团和葱油饼扑鼻而来的香味,令行人回味无穷。   吕璐正带着吃完饭的小孩子在幼儿园的玩耍区玩耍,刚七点,有些家长只得匆匆带着孩子来幼儿园,其中淘淘的妈妈语气很急,将淘淘往门口一拉,敷衍地哄了两句,“乖啊,听吕老师的话,下午妈妈下班就来接你啊,妈妈现在要去上班了。”   淘淘的外公外婆在家里疼她得紧,所以淘淘性子也黏人,看不见妈妈就会哭,一见妈妈走了,眉毛一皱,嘴一撅,也不管她妈说了什么,就开始嚎啕哭起来。   中二班的小朋友一见淘淘哭了,有愣在那里的,也有被她的情绪渲染,跟着一块哭起来的。   方媛媛正在玩耍区和薛小明玩堆积木的游戏,抬头见淘淘哭得厉害,站在门口,不管吕老师怎么劝也不肯进来,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眼睛哭得红肿,水汪汪的,眼睛也哭得红肿,双手到处挥,嘴角叫着“妈妈”,方媛媛一跺脚:   “淘淘又哭了。”   “哼,都中班的人了,还哭哭。”   薛小明性子温吞,说话也慢悠悠地,看她一眼,低头将红色木头堆到了上面,“你上次不也哭啦?”   方媛媛咬了咬手,颇有点女霸王的样子:   “趁着年轻,要去疯,要去爱,去流泪,去勇敢!”   薛小明闷声不响,方媛媛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脑袋上光秃秃的毛,上礼拜被他妈带去理发店一刀给剃没了,她得意道:“薛小明,你咋不说啦?”   薛小明淡淡道:“这一看就不是你说的,你舅舅说的吧。”   他悄悄接上后面一句,“我妈说啦,好男不跟女斗,不说不说了。”   方媛媛不甘示弱,她脸圆圆的,红红的,像只大苹果,两根眉毛像两只弯弯的新月一挑,露出漏风的两颗门牙,“算你聪明噢。”   何阿胖被淘淘的哭声烦躁到了,他在中二班里是一位爱说爱笑的男孩。圆胖的脸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是那张大嘴巴,笑起来嘴角微微上翘,说起话来非常响亮。   何阿胖“蹭蹭蹭”跑过来,向方媛媛搭话:“这淘淘怎么每天都哭啊,吵都吵死了,画画都画不下去啦。”   薛小明不大喜欢何阿胖,因为他这人吧,最爱发言,课堂上常常响起他回答问题的声音。可是他回答问题不是因为他懂,他就爱出风头,想让中二班的女孩子们觉得他厉害。   方媛媛抿了抿小嘴巴,故作思考的样子:   “今天小田老师不在,吕老师又要照顾我们,又要哄淘淘当然忙不过来啦。”   吕璐一边哄淘淘,一边还要分出点精力去照看那些在玩耍区跑来跑去的孩子,一时觉得太阳穴轰轰作响,脑瓜子疼。   隔壁中一班的小孩子也听到了哭声,本来该到了喝水的时间,都被吸引了过去,围在二班的门口探头看,应奕涛跟在后头,一边提醒他们:“喏喏,你们围在二班门口干什么,要不要今天就去二班啊。”   小孩子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   应奕涛看见吕璐有些分身乏术地哄着一个小女孩,他也知道这个小女孩叫淘淘,他走过去拍了拍吕璐的肩膀,吕璐一抬头,就看见他笑了笑,“今天田老师不在,我帮你代半天课吧。”   吕璐平时除了必要的时候跟应奕涛说过几句话,其他私底下没有过交流,昨天晚上发短信是头一次,今天早上来说话也是头一遭。她礼貌性的点点头,“谢谢。”   吕璐站起来,牵着淘淘的小手,对着其他小朋友说道:“今天,小田老师不在,中一班的应老师过来代课,大家乖一点噢,不要让应老师觉得,我们中二班的小朋友平时表现一点都不好。”   小朋友们应得都很欢快,没有半点不适应,围着应奕涛开心地喊“应老师你今天很帅耶”“应老师好”“应老师为什么跑我们班代课哇?”   教室交给了应奕涛,吕璐转过身拉着淘淘去办公室里教育去了。   幼儿园附近正是广场,街上人流如潮。年轻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走在大街上。也有的年轻人在说说笑笑,街上一直回荡着他们的笑声。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拄着拐杖,静静地坐在长椅子上,沐浴着那温暖的阳光。   孩子们蹦蹦跳跳的,特别贪吃,只要听到边上有人喊:“羊肉串!羊肉串!”,闻到那诱人的香味,就忍不住看看小伙伴,咽咽口水,想待会爸妈来接的时候,给自己买几串来吃。   午睡时间一过,小孩子开始吃小饼干。   “太阳的幸福,是给人以光明;月亮的幸福,是给人以温馨;园丁的幸福,是让每一棵小树苗茁壮成长。为此,我们努力着、奋斗着、奉献着……”应奕涛念完小诗,合上书,往墙上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父母该来接孩子走了。   吕璐一下午坐在椅子上,埋头专心做教案,听到父母的脚步声朝这里走过来,她伸了个懒腰,一边用手揉揉眼睛,一边站起来,准备去门口送孩子。   她站起身,就看到应奕涛笑脸吟吟的看着她,一头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有些小麦色的脸棱廓分明,笑容是暖暖的,大而灿烂,也难怪中二班的小朋友都喜欢他。   家长一个接着一个,前脚跟刚走,后面的就紧跟着过来接孩子。   四点还不到,小孩子都接光了。   就只剩下一个方媛媛。   应奕涛想跟吕璐单独说话,就耐着耐心微笑,轻声问她:“媛媛啊,你今天是谁来接啊?”   方媛媛没抬头,嘟着嘴:“我爸妈不来。”   “那……”   吕璐替她把话说完整,“她舅舅会来接的。”她看了看应奕涛没有想走的意思,也没有想多,略微侧了侧身,鬓角两旁的头发从肩头滑落,“应老师,媛媛我带着就好,今天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应奕涛眼神微闪,向下瞥了眼正偷偷看她的方媛媛,略微思索,突然问她:   “吕璐,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他笑笑,“这回总不能又吃过饭了吧?”   吕璐头次被身边的异性同事邀请吃饭,呆了一会儿,她捋起头发夹在耳后,刚开口,“我……”   就被人从身后给打断了。   “她没空。”   应奕涛皱了皱眉头,只看到一个有些痞态的男人喊了这句话,身后还跟着五个像黑衣保镖的男人,他扯着脸上的笑,客气地说:“你是?”   魏成道伸着脖,穿着米色的风衣显得身形修长,他拿眼瞥他,轻悠悠地开口:“噢,是这样的,我是方媛媛的舅舅……”应奕涛了然,刚想接话,魏成道一摸后脑勺,又接下去说:“她舅舅的小弟。”   魏成道微笑:“吕老师之前跟方媛媛的舅舅提前约了,我现在是来接她们走的。”   应奕涛面色有点尴尬,他干笑两声,搓搓手,“那,那我就先走了,吕老师。”应奕涛又把称呼重新叫回了吕老师。   吕璐今天穿着是一整套纯白带粉色边的加厚运动服,因为先前头发散开了,她伸着手重新抓了一戳黑亮的头扎成一个轻松活泼的辫子,她看向他,憨憨地微笑了一下,“应老师,明天见。”   应奕涛想说什么,余光瞥到魏成道毫不掩饰地打量,咽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魏成道笑了笑,蹲下来问方媛媛,“媛媛,还记不记得叔叔啊。”   方媛媛捧着玩具,抓着吕璐的手不放,不说话。   吕璐眉毛微扬,她有点疑惑他的出现,她径直问:“他怎么了?”   魏成道脸色微妙,“今天他生日。”   “他现在在泉原。”   C市最大的□□。   _   吕璐跟着魏成道经过一段曲曲弯弯的长道,灯光是暧昧的酒金色,穿过吧台区,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惊呼。   吕璐没忍住,回头看看,吧台里站了一名长发调酒师,当带火橡胶瓶在空中旋转着落到调酒师的右手中,调酒师突然一个类似“白鹤亮翅”般的动作,橡胶瓶沿着伸直的手臂上直滚向脖颈,在调酒师的脖子上变戏法般转了个圈,又好像有线牵着一样顺着左臂直滑到左手。   深处人渐渐少了,一名女人穿着深红的旗袍,长发大波浪,旗袍下摆的分叉叉到了大腿根部,从她们身边经过时,身上还飘着好闻的胭脂味,手里端着一盘白瓷碟,上面只摆着一瓶高档名酒。   包间里的门是磨砂过的,可以从外面隐隐约约望到里面。   吕璐推开门,原本有着吵闹的说话声瞬间就低了下来,沙发上坐了三五个男人,基本上他们身边都坐着两三个妖艳的女人。   乔鸣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背光而坐。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在暖红色的日光灯照耀下,他那层次分明的黑色头发顶上居然还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亮光。   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桃花眼,轻佻地看向她。   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将喝了一半的橙汁放回了深蓝色玻璃桌面上,少年的面容清秀俊美,却也有些流氓痞气,笑:   “小姐姐,您是不是走错地了?”   吕璐没接触过这样的场面,有一点无措,她咬了咬嘴唇,叫他,“阿鸣。”   听到吕璐喊他名字,乔鸣脸上笑眯眯的,五年了,头一次见着他向其他人介绍女人:   “你们今天第一次见。”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那一对漆黑般的瞳仁像露珠在绿荷上晃,漂亮的令人咋舌。   “她叫吕璐,是我家的。” 第十四章 恋爱中的男人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略微惊讶一下,很快地掩去了,他暧昧地笑了两下,不说话了。   乔鸣曾经有一个事迹。   高中毕业的时候,乔鸣的名气并不是很大,再加上他长相偏向温润俊美,就有勾得一个叫陈橙的女人神魂颠倒,夸张到哪种地步?   陈橙是陈老三唯一的亲闺女,为了乔鸣当时能够劫到陈老三底下的货,瞒着陈老三偷了仓库大门的钥匙,将钥匙扔到了乔鸣家的大门口。陈老三丢了东西,火冒三丈,想要陈澄低头认错,这女人死也不低头。   乔鸣拿了货,隔了一阵子,还了陈老三等价的地皮,彻底封了本来还叫嚷要算血账的陈老三的嘴儿。   陈橙做了再多,乔鸣没半点心软的迹象。   陈澄白天送过来一套画面光亮釉面质感极好的骨瓷,乔鸣晚上就还了三套上等茶具。   陈橙不死心,又托人送了一些名贵的药酒,乔鸣隔天找人将那些药酒原封不动还到了陈老三的家门口。   一来一往的,折腾倒也折腾了三年。   再加上乔鸣身旁也没有女人能近身的,旁人看戏看得也腻了。   谁曾想,两礼拜前,突然有人传出来说乔鸣跟一个机关幼儿园的老师谈恋爱了,因为是捕风捉影的事,当时还没什么人信。   现在真人就站在眼前了,乔鸣还特地在他生日的时候宣布了下主权。   那这女人可了不得了,要知道乔鸣往年的生日当天一般都是纸醉金迷,钟鸣鼎食,哪像今年就这么几点人凑热闹。   场上几个男人面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内心揣测乔鸣的心思,抬手抿了口酒,借着动作偷偷打量推门闯进来的女人,而依附在男人身旁的妖娆女人则直接毫不客气地扫了吕璐两眼。   全身一套纯色运动装,就是领边和袖边稍微独特了些,看得出精致剪裁过,倒显得吕璐的骨架不大,小巧玲珑的,隐隐约约露出点些许的锁骨。左手腕上滑下一连串的细小红圈,黑色的长发蓬松盘起,露出两只轮廓较好的白耳朵。   称不上条靓盘顺,也说不上多清纯。   吕璐坐在乔鸣的旁边,自然而然地也能感受到一些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令人浑身不舒服,她脸上浮现微微的僵硬,上身也不自觉挺直了些,顺势理了理坐下来被压褶的衣服。   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想起大一的时候,第一次寒假回董越林那边的家,还是严冬的早晨,沿海地带往年是不下雪的,那年特别冷,玻璃窗上结满了厚厚的冰花。屋外,地上,树上,都被薄薄的白雪覆盖,刺骨的北风不停地刮着,发出尖厉的呼叫声。   吕璐穿着厚厚的牛仔裤,脚上是加了绒的雪地靴,一脚踩在光秃秃的草地上,草基本都是枯黄的,树枝上仅剩的黄叶也都飘落了。即使羽绒服里穿了三四件衣服,她还是冻得哆嗦,刚搓了搓手靠近嘴巴哈了没几下气,就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推搡着董越林,将他推到了地上。   董越林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跤。   倒在地上还轻微哼哼两声,看见吕璐在一旁傻站着,觉得丢了面子,来气了,“看着干嘛,还不去把你妈叫来啊!”   吕璐心慌慌地厉害,转过身手忙脚乱地跑回屋子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他妈躲在家里,就以为老子找不到你了?”“……”   因为刚吃完饭,吕妈在厨房里洗碗,吕璐跑进厨房喊:“妈,快过去,叔叔在家里被人给打了!”吕妈手一抖,捏在手里的碗滑了出去,摔到池子里,她也没顾得上看到底嗑没嗑破,两只湿漉漉的手往腿上一抹,神情慌乱道:   “啊?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就被打了?”   董玥玥正在备战高考,昨晚游戏打到了两点,然后一觉睡到了七点,勉勉强强睁开一只眼睛,本来就有起床气,推开门看到一桌子香喷喷的早饭,她就忍了,吃完饭,拍拍屁股,刚坐在椅子上看英语没超过十分钟,就被门外吕璐和吕妈的声音给吵到了。   她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愤愤将书摔到地上,“腾”地站起来,打算去找这两个人算账,说话还这么大声,当自己神童啊,真是烦人劲的。   “吵死了……”   董玥玥火冒三丈地推开门,却看到自家的客厅被闯进来的三五个人砸了个稀巴烂,董越林在墙角里挨揍,吕妈一边哭一边跑过去想要拦着那些人,结果被推到了一边。   那人恶狠狠道:“你老公在外面赌博欠了两万,你说这么点钱,你还不起,还出来借什么高利贷?”吕璐虽然也害怕,她还是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出声问:“原来的借贷是多少,你们的利息是几分?”   那人笑了,“你管这么多呢?”   这人避而不谈利息,吕璐心里就有底,利息肯定超过银行同期利息的四倍,本身董越林的借贷就是违法的。   两万块钱在那时候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主要是刚买了房,前阵子装修了房子,政府发的钱和之前攒的钱都投这里面了,能拿出来应急的钱是一分也没有了。   吕妈只在一旁流眼泪,心里急着团团转,却没有什么办法,家里只有董越林这一个男人,能站出来说的人都没有,她抽泣着,用手捶地,哭喊:“这可怎么办哟,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这样了。”   董越林挣扎着,怕再挨拳头,努力睁着青出来的眼,手指指着吕妈,说:“她,她,我老婆有钱,再给我一个   月,肯定就有钱了!”   那人听得烦了,上去给了他一巴掌,瞪眼:“老子还没说话呢,瞎吵吵吵得老子心烦,两星期?”他冷笑,“你以为我没给你查过底,你亲戚要能借你钱,你还会来借高利贷?你工资一个月要是不下雨有四千块钱,你老婆嘛,一个月最多两千出头,供两个女儿上学,家里还有点小钱也被你给败光了吧?”   “你倒给我说说,你拿什么两星期给我还上?”   吕璐突然抬头望向站在门口闷声不响的董玥玥,董玥玥一脸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扭过脸,又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董玥玥这种性格像她亲妈,自负高傲,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只是好吃懒做,爱赌博的董越林。   吕璐没指望她,也没指望只是坐在地上嚎得起不来的吕妈,她站出来,语气坚决,“我会去外面打工贴钱,你要是今天硬来,我现在就报警,你也落不下什么好。”   她微顿,“今天你就是在这里翻个天,也翻不出钱。”   董越林激动地张开嘴“啊啊”了两声,说:“有,我还没亲戚,我老婆那还有几个亲戚可以借,两个星期肯定能还上的。”   那流氓腔调的男人大概也是听进了吕璐的话,确实这家要想搜点钱出来,估计也就填点零钱,他冷笑一声,一拳头把客厅摆着的小花瓶砸到地上,碎片掉到了吕璐的脚边,用手指指着董越林,“老子给你机会,两个星期,够仁至义尽了吧?”   “两个星期以后,拿不出钱来,你他妈就等着砍手吧。”   董越林一听能松期限的意思,连连点头,一边假笑,“是是是,放心吧放心吧,您走好,您走好。”   吕璐看得恶心,刚吃完的早饭感觉还没消化,就在胃里翻滚,她扭脸背过头去,不想看这些人一眼。   吕璐在那个寒假几乎没有喘气休息的时间,都在打小时工,假期一结束,她就拎着行李搬出了这个家。   一开始,除了吕妈的日常关心,董越林还会假模假样地每礼拜打一个电话来问问近况,到后面一年也极难有两个电话。   过年的时候,吕璐拎着大的行李箱回家,看见吕妈,董越林和董玥玥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吃饭,三个人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吕妈在给董越林倒酒,董玥玥光顾着低头夹菜吃,一伸手:“妈,帮我盛个饭。”   这才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温情的完全没有她可以插进去的余地。   乔鸣能感受到吕璐的不自在,他将酒杯举到她的面前,红色的酒液在粼粼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香气似诱,“喝一口,我们就结束了。”   吕璐看他一眼,“你不过生日了?”   乔鸣看着吕璐及其温顺的接过酒杯,张开唇,抿了一口,玻璃杯口上留下了一个浅色的口红印,昏暗的灯光衬着她脸颊微微红。   他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耳朵,“我在等你而已。”   乔鸣刚站起来,先前跟吕璐搭话的少年抿了口酒,侧过头对着旁边的女伴说,“乔鸣要走了。”女伴觉得不可思议,悄悄回,“这才几点啊?”   女伴的声音偏尖,音量稍大了些,连吕璐都听到她说的话,乔鸣瞧她一眼,也懒得想借口,开口:“我们先走,你们随意玩。”也没看场上的人什么反应,带着吕璐推门出去了。   寒夜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星星在闪烁着。   吕璐将头靠着车座上,两眼微放空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乔鸣低垂眼眸,掩住深色。   “你难过什么?”   吕璐惊讶地扭过头看他,然后用力地摇摇头,“没有啊。”   他看着她,目光炯炯。   仿佛她内心的每一个想法都能被他看穿。   “你难过,我也难过。”   乔鸣用细长的手指扶着头,微微仰着下巴眯眼看她,表情认真的样子给她一种错觉。   吕璐烦躁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她突然不想跟眼前这个人有什么联系,她不安,又害怕,可她害怕什么,她不知道,可是除了害怕,却还有一丝丝的诱惑,像轻柔的网,缠绵地罩住了她。   吕璐抬眼对上他的眼,乔鸣瞧得仔细,她有一双漆黑灵动的眼,像冰原上吹过的风,干净冷静。   她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你喜欢我?   吕璐总是做不到拐弯抹角。   乔鸣收了轻佻的神色,他颇为认真的想了好一会,他说: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过生日?本身过去的时间已经过去,不可追回,纪念本身只是为了现在这个在我眼前的人。”   “驴子面前吊着的胡萝卜,就是意义。”   过去不重要,明天才是。   吕璐一开始没明白,过了好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没人会好奇,驴子为什么爱吃胡萝卜,爱吃就是爱吃,是身体本能。   而她是根胡萝卜。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我之前那本甜甜的你应该知道,我有个男朋友 ,爱称坤哥哥。   好久不提他,怕你们以为失联了,就来分享下最近的小故事~   最近迷上了手游荒野行动,跟着坤哥一块玩,结果他只会玩电脑版吃鸡,手游菜的抠脚,他捡了一把□□兴奋半天,奈何附近除了我,找不到人了。   正好我拾了个平底锅,背在屁股上,在前面到处跑,坤哥语音说,找不到人啊。我说:那你也别放空枪啊,把人都给吸引来了。   猝不及防,他从大老远往我屁股开了一枪。   我手提平底锅,逃进屋子里,冷笑说:反正我也打不着人,你过来,我已经开了房,你让我拿平底锅砸你试试手感,怎么着也得打个人吧。   坤哥还在放空枪,大概觉得自己特帅。   只听呯呯呯三声,我刚要发火,坤哥说了一句“卧槽卧槽卧槽…”   枪声过后,他委屈地说,   “我被人打死了…”   我说:哎,你一离开我,你就得死,得了,看我玩吧。   然后坤哥老老实实体验了一把,吃鸡里的捉迷藏和赛车游戏。   我第九名。   他五十六名。 第十五章 想不出标题   吕璐想想,能说出这话的,也不像是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   她后悔自己就不该买了一本阎步克先生写的《波峰与波谷》送给乔鸣,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乔鸣略微愣住的表情,他伸手接过,修长匀称的手指随意地翻了几页,全书十二章围绕政治制度、政治势力、政治文化三方面描述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政治文明。   他头一次收到礼物是一本书。   乔鸣眼眸深邃,他一笑,将书放到了车的后座。   “这书不错,希望我能长点见识,弥补下我贫瘠的知识。”   吕璐虽然觉得乔鸣的脸好看的过于危险,但是那双手确实是漂亮,十根手指胖瘦适中,一看就像不沾阳春水的手。   像她身边的一些同龄男人,通常手很大,骨节突出,颜色发达。手掌上全是茧子,看上去好像被铁锈分成一条条似的。   “没有,我就觉得这书挺好看的,用的词也不晦涩,简单易懂,就想推荐给你看看……”吕璐浓浓的眉毛下嵌着一双乌黑发亮的杏仁眼,她说话时,嘴巴微翘。   从暖气开足的车里出来,一下子就感到了外面温度骤降的寒冷。吕璐穿得不多,忍不住朝手心呵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唇边散开,靠近嘴边的手也温湿了些。   一件男性黑色风衣外套忽然搭在了她身上。   乔鸣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下次别穿这么少了。”   “棉袄和羽绒服,”他的动作没有半点违和,伸手替她扣好胸前的风衣纽扣,“比起你身上的运动卫衣更合适你。”   吕璐看了看他,动作太过温情,她有点受不了,也不习惯,但是知道抗拒不了他,只得说了一句:“……幼儿园里都是开了暖气的,而且穿了羽绒服,很多动作施展不开,不方便。”   乔鸣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蓝条纹的衬衫,看着就觉得寒意从心底升起,吕璐握住了他的手,微微凉,谈不上冷,“你冷不冷?”   他顿时笑了。   “衬衫加绒的。”   “我跟你平时看到的那些无业游民不太一样,我惜命,还注重养生。”   她低低地:“哎——”   他总是有办法说得她无话可说,怕了怕了。   乔鸣推了一下她的额头,眼里闪着碎光。   “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快点上去吧。”   他的手滑过她的脸,指尖微凉的温度透过肌肤一路钻了进去哆哆嗦嗦,卫衣里套了三件衣服,还是跟没穿一样,遛到了心里。   远处一辆灰色的车打着远光灯驶过,明晃晃的车灯映到她的眼底,车窗摇下来,魏成道坐在里面,“媛媛送回家了。”   吕璐将视线从他身上转了回来,突然来了一句:“你待会有事吗?”   乔鸣笑嘻嘻地看她,手放在兜里,那双狭长的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天生微微上扬而显得些许妩媚,漆黑的瞳孔和轻佻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待会我要处理些事。”   他话锋一转,“明早想吃点什么,我早上给你带过来。”   她大概能猜出来乔鸣要去做什么事。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吕璐看着他,目光不偏不倚对上他的,没有些许的犹豫,清澈,一览无余,她径直问:   “你会去吗?”   乔鸣痞态渐浓,“我只适合黑色。”   吕璐站在阶梯上望他,身后魏成道下了车,往这走过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不交心,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   风很大,寒风好似一个醉汉,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怒吼中战栗,摇曳不定。   她的声音不大,几乎快要被冷风给吹散了,但是乔鸣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进了耳朵。   “乔鸣,”   “我觉得不用往下试了。”   她是一个老实人,温温吞吞的过着自己的平淡日子,她没办法将心交给他,她怕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尸骨无存的地步。   乔鸣微笑着,笑意不减,反增,眼底像漫起一层薄雾,“嗯?”   “你刚才说什么?”   “你这样说,是因为白天那个应奕涛?”   乔鸣从不善男信女。   耍心机,不留余地,这些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一切都只为最终的结果服务,至于过程中的手段是否光明亦或者,见不见得人,统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既然找到了吕璐,他就会锁住她。   不管什么下场,什么代价,   也不管吕璐愿不愿意。   魏成道颤着身子,捂着双手在背后,狂风肆无忌惮,凉飕飕的,直灌入他的衣襟,吹得他心寒。   厉害厉害,早知道他就不下车了,咋就这么不赶巧,让他听到这些话啊。   树木“哗哗”直响,狂风卷着树叶挥动,吕璐被风吹起了头发,她顶住了他眼底的冷冽,又说了一次,缓慢,而坚决:   “跟他没关系,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男女主。   先确定关系后恋爱文   作者心很软~   后面才是感情发展~   然后呢,想说,下一章就开始入v了,支持收订支持正版,请让我赚点生活费来混日子_(:?」∠)_   要入v啦!要入v啦!要入v啦!重要的说三遍!   支持正版!   晋江首发!!   么么哒。   附坤哥小剧场:   昨天又打了一把吃鸡,我先逃进屋子里搜枪,坤哥跟我身后,我捡了满地的p9□□,开心得不行,嘴里嘟囔:哇这枪不错,好多枪啊,这子弹也多,噢,还有防弹衣,哎你快来,绿帽子我给你留着啦。   语音半天没个声响,我咂了声嘴:哎你人呢,还没来啊。   一扭头,坤哥就站在我背后,拿着□□抵着我的头,声音撩人:   “我真想一枪崩掉你狗头…”   我:???   啥时候来的?是我拿东西太专注了吗?   狗?头?!   于是我往他裤裆里扫了一枪,不掉血。   最后换了个房子,还没跑进屋,有人在远处开枪,我一个抖机灵跑了进去,坤哥跟在后面,我一进屋反手一个关门,把坤哥挡外面了。他在门口中了枪,中弹趴下了,喊我:快开门,中弹我开不了门…   我觉得男朋友不争气只能靠我了,   我举着我的□□,毅然决然的开了门,在坤哥视角是这样的,我拿着枪在门口像魔鬼的步伐转了一圈,嘴里还怒吼:“人呢人呢,谁要射我??”   坤哥自己默默从我脚边爬过,爬进了屋,“你先进来给我疗伤…”   我进屋,专心致志给他疗伤,忘了关门,然后一个人举着枪冲我俩一顿射击。   全死了。   大概那人觉得我们俩是傻□□… 第十六章 想不出标题   吕璐的话一说出口,就算真的想收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觉得那句话不妥,也只是因为她说的时机不对。她不该一股脑的冲动上来,就选择在这时候说出口。   乔鸣光是瞧着她,眼眸暗到可怕。   任由风在他背后呼呼地吹着,微卷翘的黑色头发被吹乱了,他没动,纹丝不动,黑蓝色的条纹衬衫仿佛能与黑色的夜完美的融合在一块。   远处的车上又下来几个人,过来想问问魏成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其中还有之前在那个昏暗的小巷子里遇到的两个黄毛男人,其中一人刚想开口,“魏哥...…”   魏成道正站在迎风口,阵阵的风,冰凉冰凉的打到他的脸上,刺骨地痛。而且是一阵大,一阵小。他忍不住将脖子缩到衣领里边,用衣袖挡着脸,看见黄毛要开口喊话,立马用眼神给了警示。   黄毛和其他人看到了,脚步一顿,转过背用耳朵听风,那灌满了每一个角落的苍劲有力的风,扑过来猛烈如虎的风,寒冷刺骨。   “董越林欠的钱,我三天前就打到收债人的账上了,你可以找人查一下。”吕璐又紧接着说了一句。   她的刘海长短有致,带着些微的弧度,婴儿肥的脸蛋略带稚气,乌黑亮丽的眉,眼睛炯炯有神,鼻子挺直,嘴巴小小,红唇紧抿,虽然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却于淡然之中还有憨傻的决绝。   魏成道突然觉得吕璐这人,虽然看上去温软,憨傻,但是决绝且倔强。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这种人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倔强的烂好人,撞破了头,遍地荆棘,血流成河也不回头。   如果是其他人,乔鸣顶多打断腿,折了翼,安一个金丝鸟笼,管那只金丝雀会不会头破血流。   但是,吕璐,他不确定乔鸣会不会这样做。   乔鸣怒极反笑,楼道口的风很细,很会见缝插针。像水一样从衣物中渗透下去,即使衣服厚得再严,也会直往袖口、领口切进去,像发着寒光的刀片一样在他身上刺咧,这种痛感对他来说,倒是万分合适。   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低头点火的瞬间,眼睫低顺,长长的睫毛给那张年轻的脸上洒上淡淡的一层阴影,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宽和温厚感,一下子戳中了吕璐内心的柔软。   好人病一犯,她突然犹豫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   升腾起的烟雾渐渐迷起了眼,看不清眼前男人的神色。   就算没有那些白色迷幻的烟雾,吕璐也看不清他,从高中时期到现在。   这人本就像个传奇样。   活得肆意。   而这样跟她擦肩而过的人,兜了一圈,却跟她扯上了关系。   吕璐想,没有关系总是好的。   本来就是两个极端的人。   大概不会有个好的结果。   乔鸣突然对着魏成道出声:“你查过账了?”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哇。   魏成道一个哆嗦,心里怕得不行,怕他忽然脾气上来,给自己来一脚,他内心叹了一口气,面上正经:“嗯,今天下午西寺那边的人刚刚传消息,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也来不及说。”   乔鸣一抬眼,眼眸漆黑,细长,眼角微微上挑,他夹着烟的手指轻轻一转,星火落于地上,兀地亮了一下,就灭了。   “吕璐。”   “你清不清楚,C市的地下钱庄借债的利息是多少么,董越林先前欠了八万,在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听到了这消息,他以你为担保人,向那些放高炮的人,总归借了五百万。”   他没了放浪轻佻的模样,倒像一个吃人不眨眼的 。眼神微暗,像是蛇的眼神,微微往下,露出点轻蔑的玩味。   乔鸣倾了倾身子,上了一层台阶,与吕璐脚下所站的地方差了一层,他懒散地歪头,眼眸中透出点危险的味道,他自下而上的贴近她微低的脸,上天给了他一张极好的皮囊,黑色卷曲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下,是薄唇轻抿的弧度。   他捏着她的下巴,贴得很近。   鼻尖都快碰到一块。   那双眼睛瞳仁如漆一般黑,宛如星碎。   乔鸣张嘴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吕璐只听到他说,   “而他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   乔鸣冲着她讥笑,“人去楼空,带着他的老婆和女儿跑了,唯独忘了带你。”   吕璐站在那里,身上的黑色大衣被风撩得拍了拍灰白的墙角,这幢楼的年纪比她还大,墙上的□□都零零散散掉了大半,露出里面泛黄的砖块,她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来得及交,房东上礼拜来催过她,直言说下个月开始她的房租就要涨价了,如果不往下续的话,这房子就要租给别人了。   她突然觉得身子冷得厉害,明明手心是热乎的。   她想开口说话,一出嘴发觉自己竟然失了声,吕璐努力咽了两次喉咙,勉强可以出声,紧紧盯住了乔鸣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你也找不到人?”   乔鸣眯眼笑,看着她唇上的那抹红润在逐渐变为苍白的脸上显得醒目而突出。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他一字一句说:   “找不到。”   “我故意放他跑的,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吕璐一瞬间的感情复杂万分,温吞的性子开了口,强烈的情绪像滚沸了的江水一样,到处是泡沫,到处是浪花,劈劈啪啪的打碎了湾里的明月。她头一次想开口说脏话,想用自己知道最恶毒的话去骂这人,她用尽力气冲出嘴的话,因为下巴被捏在手中,语调却变了味,颤颤巍巍的:   “你是不是有病?”   “在这里等我?”   乔鸣能瞧出吕璐眼底的怒气,他语气极淡,却听得让人觉得恐怖,像被蜿蜒爬行的蛇一圈一圈地缠住了,动弹不得。   他眼神微沉,细眼长眉,璀璨而深邃,但实际观察的角度偏转一些,眸子变成了阴晦艰深的黑眼珠。   “我总得给自己留点后手,以防意外。”   “你垫不上钱,就只能拿人还。”   吕璐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禁锢,奈何他的手劲大得厉害,下巴生疼,她咬着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她觉得乔鸣心里已经扭曲了。   乔鸣反倒觉得吕璐努力挣扎,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可爱。他嗤笑出声,抬起下巴仰头,亲到了她的嘴巴,很软,像棉花糖一样甜,吕璐瞪大眼睛,想反手给他一个巴掌,却被乔鸣用一只手捏住了手腕,反扣在身后。   反抗过于激烈,嘴唇被他啃咬得出了血,口舌交缠中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却让乔鸣极为的兴奋,他像着了迷,犯了毒瘾的瘾君子般炽热而疯狂。   他加重在她腰上的力量,逐渐加深了握住她手腕的手指力道,在唇舌来往中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激起的躁动通过双方唇角的银液牵扯泄露出来,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吕璐的味道借由鼻腔进入体内,充实了每一个牵系□□细胞,乔鸣不断的撩逗地舔吮,唾沫滋润了她每一寸,时不时还酌力啃咬,比想象中和梦境中更甜美的津液滑进喉间,越来越激烈。   吕璐左右摆着脑袋想甩开他,她用了全身劲,打,推,掐他手上的肉,都没有什么办法,乔鸣像发了疯,停不下来,咬得她生疼。   还是魏成道被冷风吹得受不了,他哆哆嗦嗦开口说了一声话,让乔鸣停了下来。   他也没有听清魏成道到底喊了声什么,只是定住了神,视线停在唇上,吕璐的嘴巴被亲得惨不忍睹,红肿成一片,唇上还留着斑斑血迹。   她看他的眼神渐渐有了恨意。   生气到极致,脑子倒也冷静下来,她有点反胃,脸色冷漠。   吕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他的拇指微微摩挲着她模糊的红唇,被激烈的吻过,嘴唇周围都围了一圈淡淡的红色,他敛去了之前疯狂的神色,嘴角上扬,捏着下巴的手指骨节圆润,他一松开手,吕璐的下巴处就留下了浅浅的红印子。   他戴上了金色细边的眼镜,脸庞线条柔和,外表俨然斯斯文文的样子。   “她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在我身边待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吕璐默然,自高而下的看他,“即使我会恨你?”   乔鸣没有意外她这句话。   “我记你一辈子,你恨我一辈子,这很公平。”   他转过背,清冷的月光淡淡的洒在他的身上,简单干净的衬衫衬着他的皮肤更加的白皙,光是看着背影,都添了些寂寞。乔鸣看了眼站在在墙角边的魏成道,身上的阴霾逐渐漫开,脸色森冷,他向车里走去,原先下来的几个人远远地跟了过来。   乔鸣回头对着吕璐丢下一句:   “今天开始,你得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强硬,不容分说。   面目冷峻,双眉如刀,黑得发蓝的眸子深不可测,双唇抿紧,流露出一股惯于发施号令的威严凛然气势,就这么淡淡地一眼扫来。   这才是真的乔鸣。   C市地下的龙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首订对我好一点_(:?」∠)_   收藏大概被我给吓死了… 第十七章 两章合一   先前开过来的黑色车子停靠在马路对面,车头大灯闪烁了两下,从车子里下来一个人,给乔鸣拉开了车门。男人回到了车中,按了按钮,车窗渐渐摇了下来,风找到了缝隙就钻了进来,吹散了暖气,带来一丝冷意。男人不说话,车里都是静悄悄的。   魏成道紧跟着上了车,他的鼻子被风吹得红通通的,一说话鼻子还得一吸溜,他回头看了看坐在车后座的乔鸣,出声问:   “如果吕璐不情愿的话,在这里强硬的话不太方便,附近都是居民区,影响起来,叫来警察,还是挺麻烦的……”   乔鸣原本闭着目,听到他的话,睁开眼,眼前男人的视线,湛黑的眸子里并不纯透,他真实的情绪被深处的一团薄雾给掩去了。   “你是第一天跟我?”   乔鸣转了转手腕,将视线往车外看,三个男人在那个楼道里进进出出的开始搬东西,吕璐跟在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张白皙的婴儿肥脸上镶嵌着一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眸,被风吹乱的头发模糊了五官,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风衣罩在她的身上,显然过于大了些,衬托着她身形极为娇小。   看上去极为可怜。   像一只无处可逃的憨熊,被人侵略了领地,慌乱地逃了出来,最后却发现她还是只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之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他收回了视线,语气很平淡,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冷意。黑色的碎发透着如同夜般的静谧和神秘,纤长微卷的睫毛,一双墨色眸子宛若头上的那方夜空。   魏成道“噢”了一声,咂了咂嘴,他倒不担心程子他们做事的时候粗鲁,都会看眼色,大哥的女人,再怎么样,也得悠着点。   “那晚上西皮三那,还去不去?”   乔鸣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稍缓,他从车后排拿起一件定做的昂贵西装外套,套在身上,修饰入时,质地优良的绸衫,慢条斯理地打了一个黑色丝领带。   “去。”   “敢过来使绊子,总得随份礼过去感谢一下吧。”   旁边有人接了电话,低低地“哎”了两声,然后侧耳贴着魏成道说了两句话,魏成道脸色微妙,说:   “董越林改了火车票,今晚五点的票,董玥玥不在旁边,梅苹涟好像中途被人抓到了,找不到下落。”   吕妈名字叫梅苹涟。   乔鸣一眨眼,一抹阴郁闪过,“西皮三,厉害了。”   “真有出息。”   乔鸣高三的时候,那时候在风头上的是西航铭,上了年纪,算是爷爷辈了,以前赶上北洋势力,人民解放军攻破太原,做过十几年的军阀,身材高大威壮,五官粗犷强悍,一副磐石模样。   做过军人就是比一般人更为自律,沧桑离索的白发下面可以看到被岁月刻画出的道道痕迹,依稀还可以看到那原本年轻时棱角分明的面庞,魁伟的身躯如今随着岁月已经有了一丝佝偻,但是笔直地屹立在那里会更让人心生敬意。   就是这样一个在京大院长大的西航铭,却有一个不成器的孙子,西皮三。   人长得病恹恹,还喜好美色。   总是传出来一些夜夜笙歌的绯色消息。   时间长了,就气得老爷子心脏不太好。   最后西航铭倒台,西皮三上位。   说是,西航铭撞到西皮三在勾搭自己的小后妈,还在自家院子里的花园里欲做一些猥琐的事情,一下子震惊地喘不来气,甩了他一个嘴巴掌,“你他妈畜生!”西皮三一下子就被扇到了地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小后妈当场又羞又愤,哭啼啼地跑开了。   结果西皮三就低着头听到头上粗重的呼吸声,也没个其他的声响,纳闷地抬头,就看着西航铭脸色煞白如死尸,比死尸更骇人。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抽,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灰白的直线,眼睛充血,目光狂乱,颤抖的唇边挂着白色的口水,浑身激动得抖个不停,也竭尽自尊想镇定下来。   西皮三看见他这个样子,知道病犯了,一下子慌了,刚爬起来想喊人过来,突然就住嘴了。   他动了点异心。   就在西航铭眼前,转了两圈,悠哉悠哉地走到大堂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坐下来,端起桌子上的有些放凉的茶水,心情美滋滋地嘬了一口茶,眼睁睁看着他爷爷倒在他面前。   等他装作火急火燎叫人过来的时候,西航铭的尸体都快凉透了。   乔鸣只跟西航铭打过照面,老爷子气势大,就显得旁边西皮三一脸唯唯诺诺的衰样,穿一身制服衣裳,顶多一米七二的身板有些单薄。   一张瘦条脸上,栽着一些稀稀拉拉,不很稠密的胡须,由于脸色显出一种病容似的苍白,那胡须看起来倒黑森森的。西皮三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小毛病不断。   那时候c市只剩下一家戏院,还是西航铭爱听戏,花大钱砸下去,才存下的。整座建筑洁白晶莹,远远看过去像一瓣一瓣盛开的白莲,还像几叶张开的扇贝,更像一组要出海远航的白帆。   一阵开场锣鼓敲罢,戏子出台了。出场一个白脸小生咿咿呀呀唱了一阵,为了达到对看客最大的吸引力,不使他们半途走掉一个,他也不管安排,先拿出他的刀马功夫。那英武俊美的亮相,令人的枪花,还有一连串的毽了小翻,都搏得了满场采声。   接着出来了一对浓妆艳抹的姐妹花,姐姐生得美艳,妹妹长得柔弱,一亮相,媚眼如丝,勾得西皮三的魂都掉了一半,身子骨都酥了。   这幕戏演的是霸王别姬,乔鸣注意的是段小楼一步步的爬上去,霸王的棱角被现实打磨成鹅卵石,最终变成那个懦弱、胆小的中年男人。霸王意气,荡然无存。   这几个节点横亘晚晴、新中国初年和十年浩劫。小人物的命运折射大时代,意喻也很明显,无论是多么强势的个体,在历史洪流面前都不堪一击。   戏曲终是结束,乔鸣一回头,就只看到西皮三朝着台上一开场刚出来的姐妹花色眯眯的使了个眼色,猥琐一笑。因为西航铭在左侧,所以他眼睑一垂,就将眼底的讥讽给掩去了。   西皮三原本不叫西皮三,本名叫西恒,但是他做了三件戏谑事,第一件:跟自己的小后妈勾搭上了,西航铭死了以后,就光明正大钻进小后妈的床,没本年就玩腻了;第二件:他为了早点上位,不被人管着,就看着他爷爷死在他眼前;第三件:他刚接手,西寺的势力就被人咬去了一半。   剩点断胳膊断腿的老将看在去世的西航铭面儿上在那边撑着。   没想到,这一年,西皮三的胆子长了不少。   昏黄的街灯下,几只虫子紧凑着光源,在夜色中胡乱的飞舞着。   夜幕逐渐深邃,浮云在月亮周围流动,她拉开深蓝色夜幕的一角露出半个小脸,可又突然像害羞似的拉回了那块黑幕,把自己藏了起来。过了许久,浮云散去,月亮偷偷的又遛了出来,于是又绽放了她那甜蜜的姿态。   夜晚弥漫着丝丝的香气,像一层薄薄的网,如梦如幻。   车子开得快而稳,乔鸣下了车,后面紧跟着三辆黑车,一同下来七八个男人。   门口站着一个板寸头的男人,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些许狡诈,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被骗进去。他穿了件棕色大衣,裹着黑色长条围巾,皮靴大约增高了一两厘米。   他看见乔鸣连忙使了个暗号,跑了过来,给他们带路。   “鸣哥,今天西皮三点了袁姐的钟,身边带的人不多。”他顿了顿,感觉说得不太清楚,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是不是套还不确定。”   魏成道搓搓手,问他:   “耗子,你清楚他们有劫人的事么?”   被叫做耗子的男人摸了摸长度不多的板寸头,“没有吧。”   乔鸣森冷地瞥他一眼,耗子没敢再往下说,老老实实带着自己的路。   里面基本都是暗的,长长的一个过道里,只用中间亮了一盏有点欧洲韵味的壁灯,因为这里是禁止区域,所以基本都没怎么人走动,看到一群男男女女被厅堂里的装饰极其漂亮的柱子给掩去了。   幽蓝色的壁灯把门顶上的牌子照的有些暧昧,门是磨砂的玻璃,一群群男人和一些穿着亮色的旗袍女人,烟雾火燎的,不少新鲜的水果连一点果皮残渣都没有,小巧玲珑的放在水晶盘里。   西皮三正抱着两个金发碧眼的洋妞,脸色苍白,眼神猥琐地往一名长发大波浪的女人身上飘去,嘴里嘟囔着:“哎哟,我们袁姐的胸好像又大了...”   接着门就被一脚踹开。   冷气瞬间就跑了进来,散去屋内旖旎糜烂的气氛。西皮三惊得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他妈谁?”   乔鸣淡淡接口:   “老子你妈。”   西皮三见着乔鸣,意味深长地笑了,也没跟魏成道动怒,嘿嘿一笑,身子倒向靠垫上,悠哉道:“噢,鸣哥,好久不见啊,”他吹了吹指甲盖,“怎么,今天不是缴货的日子,怎么就亲自下来视察了?”   “你妈个鸡巴毛,你他妈跑过来想打是吧?我要跟你打。”西皮三身边一个红发男也带著浓烈的煞气,他的身高不算高,跟魏成道差不多,但体形更为壮硕,魏成道冷笑,“毛都没长齐,还想来动手,傻缺。”   红毛男眼神凶狠,食指朝着他一比,说:“操,今天免费替你老子娘好好教训你,告诉你小子在外面别这么狂。”   “也不看看自己来到了谁的地盘?”   西皮三笑嘻嘻地看着红发男挑衅的话,也不制止。明着打脸。   乔鸣走近,两个女人识趣的走开了。   他坐下来,危险地眯起眼,“今天你玩得这么开心,我既然来了,客人就给主人随个礼,合不合规矩?”   西皮三原以为乔鸣会问梅苹涟的事情,原本是想勒索一下就算的,现在,事情要这么就算可不符社会规矩了。他有一瞬间心虚了,很快又想想人在他手上,怎么着主动权也得在他那啊,他怕什么。   “哟哟,是不是啊?我好害怕噢。”西皮三装起来,他的表情多了抹跃跃欲试,道:“那我先替我老子和娘谢谢你嘞。”   乔鸣不怒,当作狗吠,笑嘻嘻道,“客气。”   “你看看。”   乔鸣抬手,魏成道身后一名男人拎着一个箱子上来,放在桌子上。   西皮三笑,一边弯腰一边打开,嘴里问,“总不能是枪药吧,嗯?那也太贵重了点吧。”打开箱子,他的表情凝固了,额头开始渗出了白汗,嘴角抽搐,箱子里放了一只女人的手。   这只手纤纤擢素,指如削葱根,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还涂上淡红色的指甲油,手腕上戴着一个金镯子,最关键的是这只手的主人早上还握过他的,与他温存过一番的,现在就这么血淋淋连皮带肉的砍下一截躺在这里面。   乔鸣笑出声,眼神阴郁:   “也不是很贵重。”   “不过待会就说不准了。”   气得几欲发狂的红发男冲上前,他刚准备挥舞拳头出击,魏成道就上前一步牵着他往门口躲避,在摸清他的套路后,魏成道便开始反击了。   这时红发男突然打出的右拳拐了个方向,挥向了乔鸣的脑门,想来个偷袭,乔鸣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他拳头的同时以右掌握住他的手腕,速度飞快地背过身贴近他,曲起左手肘撞向红发男子的鼻梁。   “啊——”   男子闷叫一声低头,这一迟缓就被魏成道摸到空了,魏成道放开手全身一旋,下一秒就趁机往他腹部补上一脚,狠狠的一脚,动作流快又不失潇洒。   腿还在空中转几下才收回,咧开嘴笑得狂肆,魏成道稳当地站定,还悠哉地从口袋里掏了包烟,抽了根叼上,打火机一点着,烟雾腾腾升起来,吸烟吸得不亦乐乎。   “算不算你爹。”   “老子小学就出来混了,你那时候还在戴小红花呐。”   红毛男挨了一脚起不来了,被乔鸣的人给架了起来,其他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站起身动手。   西皮三眼一沉,“我把人还你,你别伤害她。”   乔鸣倒不觉得是西皮三有多喜欢这个女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肚子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乔鸣笑了,不急不慢,声音冷冽:   “光是还人就够了?”   西皮三铁青着脸,“之前的账还有几个月没清算的,这两天就算清上缴。”   乔鸣点点头,准备站起身来,被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躯,却也可以隐隐约约看出衣物下的肌肉,细碎微微凌乱的发丝若隐若现的挡住了额前,露出一双轻佻的眼眸。   “那我就两天之后再放人吧。”   “住的环境挺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我这不提供伙食。”   “你不缴货,我就很穷。”   等乔鸣他们一走,就剩下房间里几个男人和衣着暴露的女人大眼瞪小眼互对着,西皮三狠狠地把箱子摔到地上,里面的手就这么飞了出来,在空中转出个弧度掉了下来。   女人没见过被砍掉一截的手,脸色煞白,“啊”的尖叫。   “他妈的,到底谁跟老子说,今天乔鸣生日在娱乐城玩儿个通宵的?全他妈放狗屁,操!”   红毛男在门口一声不响地站着,突然觉得自己衣服口袋里搁着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低头掏出来一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塞了一盒伟哥。   -   吕璐说是自己下的车,但是身后却紧跟着三个男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乔鸣的家究竟有多大,直到吕璐亲眼瞧见了外面试三层别墅楼,进了屋,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大厅挂着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一张玻璃的纯黑香木桌,格局简洁对称突显沉稳,各房间都为端正的四方形,颜色多数都是黑金白的冷色调。   什么差别?   就是吕璐一辈子勤勤恳恳工作,省吃俭用,包括不生病赚来的钱估计也抵不上这房子五分之一的钱。   乔鸣说的话到现在还在她耳边轰轰的回响,一时办法是无法平息,只有一阵阵徘徊不定的脚步,涌动出她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   路上她首先给董越林打了个电话,已停机。   接着拨了吕妈的号码,一直是忙音打不通。   吕璐不得已,手指挪到通讯录的最后一页,翻了一会,才找到董玥玥的号码,手机不是占线也不是忙音,铃声响了好一会,总算听到有人接了:   “吕璐?”董玥玥谨慎地开口。   她握着手机,紧紧地。   “董越林是不是逃了?带着你们?”   董玥玥嘟囔:“他欠了五百万呗,本来我是要一块走的,后来想想,我这工作来的不容易,就没走。”她一停顿,无所谓道:   “也不知道那些人咋被他忽悠的,反正担保人的名字写的是你,你就算找我,我也没钱。”   吕璐眼前黑得厉害,晚上吃过的东西在胃里翻腾,几乎要从喉咙里涌了出来,她勉强撑着,说出的话尾音发飘,但是董玥玥却没听出来。   “我妈还好么?”   董玥玥烦了,“好着呢好着呢,拿着五百万到哪不能过日子,出国养老都可以了…没事我就挂了啊,本来这电话我就停了,你就讨好讨好那些人,大家都清静。”   “咔。”电话掐断了。   吕璐想哭,却哭不出来了。   该怎么办呢,她再怎样,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妈。   乔鸣回来的时候,他刻意留意了下手机,没有来电。他打开门,客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人的气息。   他关门的声音很轻,脱了鞋,从厨房里拿了一瓶酒出来。   “你回来了?”黑暗中,吕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这么僵直着。   她眼睛一眨不眨,看向黑暗中的轮廓。   “你还没睡?”乔鸣的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吕璐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以为话题还没有结束,或者说,你想我怎么讨好你,你会满意?”她声音嘶哑,大概偷偷哭了很久,还有点讥讽的味道。   乔鸣打开灯,客厅一下子亮堂起来。吕璐坐在沙发上,黑长直的头发因为被压在沙发上而乱蓬蓬的,看上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一下子变亮,眼睛受不了刺激,吕璐用一直发抖的手捂住了眼睛,一连串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接着失声,肩膀一颤一颤的,鼻子发出了微弱的抽泣声,只能低低地呜咽着,却泪流不止。   乔鸣眼神黑涌,让人觉得有一种遥远的疏离感。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红润的薄唇轻启:   “现在,给我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真的   我从来没写过虐文,想写还不会写…_(:?」∠)_   稍微来点冲突吧   么么哒。   对了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两章合一。   支持正版~ 第十八章 想不出标题   天边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那道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的边缘。霎时,照亮了哭泣的天空。   “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雨点连在一起,“噼啪噼啪”攻打着屋顶,顺着顶檐一连串落了下来。   吕璐待在房间里,卧室很大,简洁对称突显沉稳,为端正的四方形,功能的空间划分和位置布局体现主人的严谨。纯蓝色窗帘,除了窗帘稍微漂亮些,其它的东西是再普通不过的了。   其次是书桌,书桌正对窗帘,窗帘下面也就是书桌。书桌还算很新,是用黑胡桃的面板钉成的。但书桌上的书却显得很旧,整整齐齐地堆着。   书架上摆了很多晦涩难懂的书,随意挑了一本书,书封面被保护的很好,内尔·诺伊豪斯写的一本侦探推理小说《白雪公主必须死》,她翻看了几十页,书看了大半,剧情环环相扣,引人入胜,直到头晕目眩的感觉强烈到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眼睛胀疼,白色的书页和黑色的字体相衬,虚花了眼。   吕璐不想睡觉,或者说搬离了另外的居住地方,她根本就没办法入睡。   吕爸从小就教育她,璐璐啊,你现在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要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做一个好人啊!   所以她就按照父母的教导要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会与人分享,会为他人考虑,从小别人跑过来借了笔,只要提出来,她都会借,虽然最后她笔袋里的笔越来越少。   稍大点,班级里放学留下来做值日,只要同学摆出为难的模样求她帮忙代做值日,她都会同意了,万一同学真的都有急事呢。   再大些,等她大学毕业那会,在手机还是奢侈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手机借给路人打电话,也会带着跑来问路的女孩子,陪着走了半个小时送她到目的地,把靠窗透气的长途车位置让给晕车晕得面色苍白的女人。   虽然后面遇到了偷手机的骗子,以及她陪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后,她的男朋友焦急地在那等她,两个人激动的抱在一块,全然忘了背后抹汗的她。   后来,吕爸生大病,没钱治疗,还瞒着吕璐没告诉她,最后晚期,送去医院也没得治了,只剩下吕璐在医院门口嚎啕大哭。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看惯了太多人的伤心流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而已,纷纷回头注目,看了几眼,也就走过去了。   那时候,吕妈偶尔还是会来关心她的,陪她度过了一段及其艰难的日子。   再后来,董越林的毛病戒不掉,吕妈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她也就逐渐习惯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她怀疑吕爸的教育,怀疑那句,“璐璐啊,你要做一个好人啊。”   董越林跑了,董玥玥急着撇清关系,吕妈软弱。   而她莫名其妙就被背了还不清的债。   天地昏黑无光,只有黑暗。就存在于这片黑暗的领域里,对未知的茫然与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她。   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更让人崩溃的是,即使是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一丝回音。似乎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温度,连星光都没有。   她前是豺狼,后是悬崖。   没有路了。   她现在开始思考,如果坏人总是得利,为什么她要做好人?   “已经一点了。”乔鸣推门进来,一头天生的黑色发丝随意地搭在头上,细长的刘海散落在额前,高挺的鼻子上戴着的金丝眼镜掩去了他眼角的戾气,温和谦谦的一张脸。   吕璐脑中的轰鸣声一点没少,昏昏沉沉,全身上下只觉滚烫。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晃来晃去的天花板,然后视线慢慢集中起来,对上床边站着的人影。   他盯着她坐在床上,眼眸漆黑,细长,眼角微微上挑,乔鸣换下了外穿的西服,回家换上了整整齐齐的一套黑色睡服,因为房间的大灯没有开,吕璐只开了一盏床边的小灯。   公园那边高楼上的灯火,就像许多眼睛在眺望这里的一片阗静的漆黑。那围在高楼上的万盏灯火,如同一串又一串闪光的宝石,两侧的华灯,像一朵又一朵盛开的碎玉兰花。   屋内暖和,又昏黄。幅射着的黄黄的散光,衬着他的整个人的身上反晕出一片朦胧的淡霭,透过这淡霭,在暗暗水光波里.又逗成缕缕的明漪。   所以他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黑色里。   那神态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吕璐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可怕:“乔鸣……”   乔鸣看着她,半响,顺着她的话,一字一句道:“叫我阿鸣。”   听着他的话,她的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眼前混沌一片,嘴唇惨白,与嘴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通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给我水………”   他转过身,从桌上递过来一杯冰凉的水,扶起她。   吕璐连忙伸出手,接过玻璃杯,杯壁泛着幽蓝的冷光,冰凉的水仿佛在她手心晃荡。她喝了几口水,就感觉是在一片荒漠无边的沙漠里流过一股清流,让不适感渐缓。   乔鸣往下瞥了眼桌上那本《白雪公主必须死》,弯腰拿起,“别看了,眼睛受不了。”吕璐只捧着水杯,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她的脖子,她只单穿了一件黑色的低领毛衣,从领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隽秀清冷的脸庞。   长发被拨到了一边,轻软的披在肩头,颈与肩膀连接起来的那一块肌肤白嫩,骨节突出,根据他触碰脖子的烫度来看,吕璐有点低烧的症状。   乔鸣微垂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飞快地将心思掩去,面上不动声色,狭长的眼染上浅浅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吕璐突然说话,   “我以后,是被监视了么。”   她问,“我的工作呢?”   乔鸣可以通过她面部一点点微表情的变化,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   乔鸣摸了摸她的头,比如说,虽然吕璐表面上没什么过多的变化,但是她的肢体略微僵硬,即使她想装作冷静的样子,但是太紧张了,瞥过来的视线就显得刻意了。   在他眼里,吕璐其实真的很好懂,一眼就看破。   乔鸣不点破她,顿了片刻,突然出声:“你还可以上班。”   “我还不想媛媛没有老师教,她就听你的话。”   听到方媛媛,想起方媛媛那张白嫩而红润的小脸上镶着一个秀气的鼻子,再加上平时爱抿的小嘴,可爱而骄横的模样,吕璐总算抬了抬头,万分复杂的瞄了他一眼,逆着光只大约看到他的轮廓。   吕璐这时反应过来,“她是就听你的话吧。”   乔鸣笑了下,也看不清什么表情,不明着回答:   “她本来就喜欢你,她如果自己不喜欢你,旁边人说什么也没用。”   即使眼前的青年衣着不繁丽却仿佛天生带着贵气,睡服的布料都是上好的丝绸,他眉目浓黑,眸中炯炯有神,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如果乔鸣不笑,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配上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语气淡淡,   “好了,留点力气,明天再盯我。”   他手上拿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盖在她的眼睛上,温度恰到好吃,敷在她感觉到胀痛的地方,不适感稍缓。   吕璐本来神经是紧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心里就松懈了一块巨石,哭累了,她很疲惫了。   “有没有好点?”   吕璐闭着眼,隔着毛巾,睫毛轻颤道:“好多了。”   他看着她逞强的表情,微笑:“明天会有医生来判断的。”   吕璐没办法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个坏人还是好人,虽然他是一个社会青年,但是他会给老人让座,不让小孩学坏;虽然他对她很好,但是他限制了她意识。   恨是恨不下的。   只能努力去还债。   她只能靠自己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乔鸣以为吕璐睡着了,昏暗中,他听见了轻轻浅浅的酣息声,他眨了眨眼,眼底是幽黑色的,仔细看,微微透点深幽的蓝,像最深的湖水。   他慢慢俯下身子,有些冰凉的唇碰了碰吕璐的额头。   是瘾,是毒,是诱惑。   他抑制的很辛苦。   乔鸣帮她盖好被子,正准备从床边离开,只听见她兀的来了一句话:   “我不想再做烂好人了。”   乔鸣微顿,眼底流光潋滟,给她一个答案:   “但是上天让你成为一个好人就是对你最好的奖励。”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只听见窗外细微的风声。   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欢快地浸入大地,绿油油的小草在柔和的晨光爱抚下苏醒了,在经过昨夜雨水的洗刷下显得更加绿了。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门窗掩饰,它微微地拂着一切,又悄悄地走了。   天亮了。   光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_(:?」∠)_   先去睡觉…   么么哒。   希望这篇文能有进步吧。   注明:“但是上天让你成为一个好人就是对你最好的奖励。”   这句话来源知乎。 第十九章 他想   天一亮,就有一名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提着医用箱走了过来,年纪大概有四十岁,眼角有着淡淡的细纹,但是这样反而增加了他的亲切感和沉稳,男人看见吕璐,话也不多,从医用箱里拿出针管,尖锐的针尖精准地刺进右手臂的静脉血管,动作极其的熟练,都感觉不到疼痛,鲜红的血液就从手臂里流进针管。   “轻微低烧,最好今天能在家里静静休养。”   男人拿出消毒过的棉花按在针口处,迅速的拔出了针头,他隔着浅蓝色的口罩低声说,“按着,不然要肿。”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背,就开始整理医用箱。   魏成道起了个大早,跑来乔鸣的家里,来看看小姑娘。结果赶上乔鸣的私人医生背着个医药箱往楼梯上走,他就站在门口,背靠着门板,没进去,拿眼瞅着看,见他要走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话:   “那今天上班没事么?”   男人手一刻没停,冷淡道:   “那得看什么工作了。”   魏成道一时没想起来吕璐的职业,看到吕璐应声看过来,突然心里紧张起来,使劲想了半天,“幼儿园老师...”   男人看他一眼,“发低烧还教小孩子?”   魏成道眨眨眼,挠头,显得不太好意思,“噢,不怎么关注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吕璐搭话,毕竟他们很少跟正常的良家妇女打交道,尤其还是做老师的,虽然只是幼儿园老师,但是一听到老师这个词,他还是有点畏惧的。   没辍学那会,没少被老师逮着骂。   变着花样的骂,课堂上念首陋室铭,就专挑他来读,等他读到白丁的时候,老师还问他,知道白丁什么意思么?他就不知道。   即使现在这个年纪了,作为学生的事情已经离他很遥远了,提起老师这两字,他还是有点阴影,有点怕。   但是乔鸣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不管有没有低烧,吕璐今天别去上班了,先在家里休息着。   如果是他们那边的小太妹,魏成道倒好说话,赔个笑脸,买点奢侈品,说点腻歪不要脸的话,说不定就成了,但是吕璐不一样。等乔鸣的私人医生匆匆离开,魏成道像木头桩子样站在门口,刚想说话,吕璐突然对着他先说话了:   “我今天请假休息吧。”   “戴口罩上课也不方便,传染给小孩子也不好。”乌黑长发,垂落在肩上。她原本微低着头,抬了抬手,宽大的毛衣袖子因为打针捋到到了胳膊肘,露出有些肉感却一如白瓷的手臂,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它的照耀下,闪烁着细腻透明的光,一双盯着他的眼睛黑如点漆。   吕璐一只手按着酒精棉球,另一只手搁在书桌上,声音有些低哑,“至少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魏成道心里“嘿”了一声,面上不表露出来,眨眨眼睛,装傻本事一流,“没有啊,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乔鸣在不在,就是我点儿太背了,早上就不在了。”他顿了顿,“刚才阿亘来叫我,那我就先回去看看,有没有惹出啥事了。”   魏成道开车走了。   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   吕璐后来拿掉了棉球,手臂上针孔已经看不见了,也没有红肿的迹象。她先给幼儿园的副院长请了个假,本来快放寒假了,幼儿园是最忙得时候,通常班主任要写总结和组织活动,还好吕璐带的是中班的小朋友,还是能请得出假的。   挂完电话,她本来想下床走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听着窗边稀稀疏疏的被风吹动枝丫的声音,她头一次在这几天里感到些许舒服与安逸。   乔鸣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吕璐靠着床背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酣,胸脯还随着呼吸细微的起伏着。   他将饭菜放到客厅的饭桌上,手指扣着领带漫不经心地扯开,领口微敞,松松垮垮的挂在脖颈,露出精致的锁骨。   乔鸣没去叫醒吕璐,他从客厅里搬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着。他拿起昨天吕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那本《波峰与波谷》,其实他对于历史书研究颇深,多数看得都是那些晦涩难懂的英文原作。   虽然乔鸣没去读大学,但是该懂的一点都没落下,念得书也比一般人多而杂。要说乔鸣没什么文化程度这种话,也就只有吕璐当了真。   他就喜欢吕璐的憨傻。   说什么都会当真的傻劲儿。   说些通俗点的,吕璐有点缺心眼,一根筋。   可架不住他就是喜欢。   他翻了两三页,粗略地了解了内容,是讲秦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官僚政治制度的发展历程,对三省制也有极具洞见的见解。   乔鸣看书快,真看进去了,也是一个钟头不到的时间,他便看完了这本书。他将书放回原处,然后用手支着脑袋,略微歪头,目光就停到了吕璐的身上。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自红,眉是弯弯柳眉。   睡着的时候,睫毛像黑翼蝴蝶般轻轻颤抖,嘴巴无意识的动了动,偶尔会发出无音节的梦呓。   他的吕璐真他妈的好看啊。   越看越入迷,视线全被那张红红的嘴给吸引过去了。   想想,他以前每一个青春期的夜晚,做过的每一个梦,吕璐通通都出现在他梦里,场景有在学校教室里的,有在他家的饭桌上,有在梳妆台上,有在学校操场草地上的,当然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在他的那张大床上。   醉生梦死,沉湎淫逸。   他差点以为那段时间自己就要猝死在床上了。   夜晚美梦糜烂,白天他还得忍住不去跟吕璐搭话。   难到死。   乔鸣摸了摸吕璐的略显红肿的眼皮,他能感受到手指尖的眼球不安的转动,他眼眸微沉,指尖顺着眼皮往下,秀挺的鼻梁,红润的唇,再到白皙的颈,缓缓移动。   他那双被刘海的阴影遮盖住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危险的狂热和执念,像一个隐君子一般,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吕璐睡得沉,皱着眉头,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又不动了。   “快点喜欢我吧。”   “不然,我就要忍不住了。”   乔鸣又坐回椅子上,歪头看她。   等吕璐醒过来的时候,接近于下午的三点,她睡得恍惚,连眼眶里都流出点眼泪水,本就哭过红肿的眼皮一有眼泪流出,就火辣辣的疼。   临近黄昏的总是阴沉沉的,散雾弥漫大地,斜阳余晖返照山光水色,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瑰丽无比。   她就看见乔鸣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只手抵着下巴,眼神专注,吕璐没想好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人,有点慌乱的,移开视线,“什么时候来的?”   乔鸣眨眨眼,说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刚刚。”   他问她,“眼睛有没有好点?”   吕璐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疼,她伸出手去摸了摸,皮肤是平滑的,没有起什么小疙瘩,就是略微的酸疼,她没想太多,可能是自己睡的姿势不对,落了枕。   既然别人表示出了对她的关心,她总得有所回应,这也是吕璐一直以来的教养,即使吕璐不知道能对他说什么,她点点头,“还好,一点点疼。”   吕璐揭开被子,起身,没找到原先摆在地上的拖鞋,她皱了皱眉,本想直接光脚下地,左腿伸了出去,却被男人俯身弯曲,紧紧的箍住肩膀让人动弹不得,高大的阴影给人在视觉上就造成了强大的冲击感和压迫感。   他直接把吕璐的脚放在他的掌心上,吕璐的脚心有点凉,形状并不算上十分小巧圆润,但是脚背肤白。是那种丰腴的白。   她吓了一跳,连忙要把脚缩回去。   乔鸣出声:“别动。”   吕璐僵住了,半晌才喏喏出声:“我嘴巴苦,要去洗手间……”   他看着她,吕璐脸上看不出撒谎的样子。   乔鸣两道去入鬓的剑眉挑了挑,一双接近魅惑的桃花眼,敛去昨天的阴暗,添了几分人畜无害,视线每移动,眼底便是流光溢转,好看极了。   他忽然借势拦腰将吕璐抱起,吕璐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啊……”她叫了一下,用指甲掐住了他肩膀上的肉,却发现乔鸣抱着自己去了卫生间。   “脚受凉了,你生大病,我还得往里面贴钱。”他眉眼轻佻起来,眼底总是多情的。   “我穷的不行。”见吕璐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乔鸣心情很好,笑嘻嘻的。   浴室内的洗漱台。   卫生间有一双男士毛绒拖鞋,乔鸣才让吕璐下地。   打开龙头,水涌了出来,一个玻璃杯盛进半杯水,吕璐灌了一大口,然后仰起头咕噜咕噜地漱着喉咙,把水吐掉再反复几次,直到嘴里的苦味被冲淡。   吕璐怕苦,她皱着鼻子,掐着喉咙咳几下,然后刷了牙,才觉得嘴巴清爽起来,有淡淡的薄荷味。   乔鸣欢喜她怕苦的样子,以后还有更疼更苦的,她得怎么办。   吕璐洗漱完,经过他身边。   他也不再说话,忽然一把拉住她,毫无防备的,低头凶狠咬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我尽量少描写!   努力改正缺点…   学着控制进展,不慢吞吞了!   希望你们能陪我一起进步_(:?」∠)_   然后:   推荐我那傻子饼的完结文《死也不会放过你》明月像饼。   (悄咪咪的说,这文我压根不用推,你们肯定都知道T^T) 第二十章 又想不出标题了   乔鸣咬得狠,牙齿咬破了她的唇,濡湿的舌在唇里舔弄。   吕璐一急之下,伸出腿就要往他下身踢过去,乔鸣知道她的动作,空出一只手直接拦住了,顺势抬高,他俯身将她摁到了墙上,瓷壁冰凉,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黑与白,色觉强烈,对比鲜明。   能瞬间激发男人藏在内心阴暗,见不得光的兽欲。   眼前的小姑娘双腿被以羞耻的姿势叉开,双膝夹在他的胯部左右,乔鸣用上身压住了吕璐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由深变浅地吻住她,灵活的探入吕璐的口腔尽情搅动,勾住她的舌头温吞地戏弄。   耳边响着啧啧的亲吻声和偶尔从嘴里不自觉溢出的轻吟,两条腿都腾空架了起来,其中一条腿还被抬在手上,吕璐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再加上乔鸣的技巧撩人,她只顾得上轻微喘气。   水龙头的水哗哗,接吻时发出的淫糜的声音,场面旖旎。   乔鸣能感受到自己下身的变化,但是吕璐现在怕得很厉害,而且她还有点低烧的症状。但是现在,他全身发热,从血液,到四肢各处,热的发汗。   有些凌乱的刘海在暧昧的灯光下泛着淋淋的水光,一滴水从高挺的鼻梁上滑下,到性感的喉结,再向深处滚落。   他低垂眼睑,遮住蠢蠢欲动,从身体深处长出饱蘸贪欲的荆棘,落地生根。   乔鸣最后亲了亲吕璐的耳朵,结束时,眼底澄澈清明,全然没了之前发狠咬人的神色。   “你嘴巴真甜。”   假的。   她自己都能感受到一嘴清凉的薄荷泡沫味儿。   吕璐也不想揭穿他,比起讨厌他,她更讨厌自己,总是束手无策。   好像对他没有一点办法。   她觉得,乔鸣不像社会青年,更像个无赖。   乔鸣见吕璐不搭理他,脑袋歪倚在右肩头上,像是故意不去跟他对视,白皙的脸上,粉腮微微泛红,鼻子略显有些上翘,显露出一副委屈相,他眼睛一弯,多情染上眉梢,瞳孔漆黑幽深。   “你完事,就不认我了。”   “璐璐。”   吕璐下意识咬了咬唇,突然又想到刚才做的羞耻事,立刻松开,她气得一伸手就打了乔鸣一巴掌。   “你够了。”她彻底被激了怒,一触即发的怒气在她漆黑的杏仁眼里一览无遗,没有丝毫的掩饰。肩膀不断的剧烈颤抖着,声音渐渐变调。吕璐微微红了眼眶,眼泪被试着强行隐去,但还是在眼眶中打转。   多时忍耐的怒气彻底爆发。她抬着头,握紧了拳头,吕璐很少是用吼的语调对人说话,毕业后还是头一次:   “乔鸣,你玩够了没有?”   “你,到底玩够没有?”她嘶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硬生生地又重复了一遍。   吕璐想起那天晚上依附在那些男人身上的女人,她也不是没有偷偷用余光观察过,各个燕环肥瘦,怯雨羞云情意,模样娇媚,万般风情绕眉梢。虽然类型大多不同,但是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风尘味浓重。   她疑心过自己的面孔,瞧着镜子,两道眉毛,一对眼睛,不算塌的鼻子,大小适中的嘴巴。说不上难看,却也跟好看这个词搭不上关系。   她生活的也很简单,圈子很小。   每天早上起来,先给阳台上的盆栽浇水,然后下楼买一两个包子,坐公交车去上班,下班就回家烧晚饭,看电视。两点一线的日子。   对她身边年龄适合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异性间的心思,从高中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心尖上怦怦跳的感觉。   对于感情,她开窍的慢而晚。   反应的迟钝,亦或者说,凉薄。   如果说,乔鸣对其他人阴狠毒辣,狠绝,那么吕璐对他的一心欢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乔鸣是冰冷的,他全身上下仅有的那点黏稠而鲜血淋漓的炽热,从不断跳动的心脏深处毫无防备的,捧到她的面前,被她轻易的苛责,然后狠狠踩烂,直至冷却。   吕璐生性是个烂好人,但她在某方面同样很冷血。   而拿她当信仰的乔鸣,他顿时觉得自己可怜到了极点。   乔鸣结结实实地挨了耳光,脸上瞬间就起了淡淡的红印子,力气还真不小。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如匕首一般,眼波流转,黑如深潭,无法看透。   敛了放纵浪荡的轻佻,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藐视,薄唇讥笑,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向她扫来,全身杀戮之气。   “玩?”   他淡淡地勾起唇角,眼角如凤尾般撩人,像春晓之花,眼底深处却冰冷一片。   他笑得厉害,慢悠悠的挑起吕璐搭在肩上的一缕黑发,一圈一圈,在修长白皙的食指上缠绕。丝丝滑滑,发尾冰凉的触感。   “璐璐,你怕是不知道,我玩起来,是怎么样的。”   他欺压在吕璐身上,多情的像个浪痞。   妖冶到极致。   吕璐的唇瓣像是被人糟蹋惨了的模样,泛着薄薄的水光,他的拇指轻轻摩挲而过残留在上的水渍,他往她的唇上吹了一气,在她挣扎之前,左手大力地禁锢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从她肩头往下,溜过胸口,再到腰际。   乔鸣抓住她的手指,吕璐虽然有些微胖,但是手指却粗细刚好,尤其是长,青葱白玉,指甲被定期修理得很好,边角没有一点的毛糙,椭圆形,粉粉的。   他紧紧盯着她,探出舌轻舔她的指尖,极有技巧性的舔弄,眼角都携上欲,像婴儿吮奶般,嘴里发出的淫靡声都让吕璐羞愧。   吕璐恨自己没出息。   能这样任人欺负。   对上看到她毫不掩饰的眼神,乔鸣眼神偏暗:   “你不用这样看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按照你所说,我们现在只是玩了个开头而已。”   吕璐看着他,目光直视,没有躲闪。   瞳仁很黑,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得像一片澄绿的湖水。   她犟着不说话,与他僵持着。   瞬间索然无味。   “呲——”   “呲——”   吕璐的手机铃声凑巧在这个时候从房间里响了起来,突兀,刺耳,响个不停。   一连响了三次,大有不接电话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吕璐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乔鸣收回手,背过身,走到阳台临窗站着,领口向下的前两颗纽扣全部敞开,反袖式的设计十分精巧,手臂上的衣袖有着被指尖紧握过的皱痕。   他本就有一张温良谦恭的脸,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情欲的漩涡,身上还有几分来不及散去的旖旎之色。   吕璐进了房间去拿手机,应该是幼儿园那边的人打来的电话,隐隐说了一些话,就听见吕璐沉默了半天,然后呢喃软语,“嗯,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早点到的。”   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就听不到了。   乔鸣的手指轻叩两下栏面,窗外看去,漆黑的夜晚,除了闹钟的滴答声和树枝的摇摆声,周围一片寂静。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远处一辆车火急火燎地开了过来,打了个急弯,在楼下停下。   魏成道下车往周围看了几眼,就迅速走到后座,开了门,一同下来几个男人。   之前被叫做阿亘的男人突然被几个人风风火火的抬着进来,原本还算白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边一丝血迹,左手更是异常的扭曲,手上一道深痕,皮已经被裂开了,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肉色。俊气的脸庞上一处鲜红格外明显,鲜血从那里流下,看上去触目惊心。   那些人进门就喊:“鸣哥!”   “阿亘今天去查账被人阴了,他妈的回来就成这样了,是青缇那边的人下的手!”   魏成道眼神冰冷,接道:“操,他妈敢对我们来阴的,我们总得叫上人,一块打过去。欺负我们的人,就是不行啊!”   “还有那个梅苹…”   乔鸣没说话,只是听着。   窗外茂密的斑驳树影,隐匿了他的表情。使他的脸一半在暗处,一半在亮处,这般森冷,只让人觉得诡异非常。   这时候,吕璐从房间里走出来。   魏成道眼睛尖,也脑子反应极快,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率先噤了声,前面的那几个还想说话,他撞了撞胳膊,全部都嘘了声。   唯独一个大汉,光头。他们刚拉完场子,混战一场,后一秒路上能对草丛里的野猫喵喵的叫,还担心自己凶神恶煞的脸,把猫咪吓得不敢出来,翻了翻裤兜,掏出一块糖来本想喂猫吃,却被猫挠了一手。   大汉先前被人脑袋砸开了花,缠上绷带,没吭一声,却被小猫咪一挠,一路上哼哼唧唧的喊疼。   被魏成道一撞撞到了被挠的伤口,大汉没看懂他眼色,一大手掌朝他后脑勺拍了一掌,“嘛呢,伤口疼死了。”   吕璐分明听到刚才提到了梅什么的字眼,眼睛酸涩,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睛,然后紧紧的盯住了他:   “刚才说梅什么?”   董越林逃走的这些日子里,即使难受过,崩溃过,吕璐最终还是挣扎地爬起来,步履艰难地挺起脊背,朝前走。性格温吞点没有关系,慢慢来也没有关系,至少她可以抬起头,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   可她自己,她对乔鸣,好像没法理直气壮的挺起脊梁。   但是如果扯上梅苹涟,让她受了伤害,吕璐就算拼了命也要找他们那些人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emmm...   小冲突小冲突…   过了就没了   真的。   小剧场:   码字的时候想听悲伤点的歌,就让坤哥给我弄个歌单听听。   他找了半小时,语音的时候说好了。   我就登了他的□□音乐。   点开——   《没有钱》   《没有钱你会嫁给我吗》   《我很穷,穷的只剩灵魂》   《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emmm..   真悲伤啊……   双十二到了,我总感觉他隐隐在暗示我什么。   我笑嘻嘻的说,真好听,有品位,码字码的飞快。   #装傻情侣哪家强#   ps:可能被音乐影响,写文受影响,早上睡醒再来看一眼。   ——   另:给大家推荐秦小羊的《翩翩风渐渐》啊~我羊哥写的一个超级好看的商战言情文。   app可搜。 第二十一章 我干脆不想标题了   魏成道觉得自己最近也是蛮倒霉的,之前谈的女朋友就被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给吹了,现在每每都有从天而降的锅往他头上盖。心酸呐。   他能怎么说,说你妈之前跑路的时候,被人给拦下了,我们好不容易救出来,结果现在又在别人手里了。   现在断舌还来不来得及?   乔鸣脸上笑了笑,目光冷然。   “你屋里待着,今天不要出去了。”   吕璐径直望着他,她突然问:“董越林到底在哪?”   乔鸣扣上衬衣的双排扣,伸手拿过搁在衣架上的西服外套,轮廓挺括,没有一丝褶皱。他眼眸极深,意味深长,“他跑了。”   吕璐的反应没有之前的激烈,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线的颤抖。   “他在你那里。”   因为刚才她接了副院长的话,副院长的嗓子哑了,一边咳嗽一边低声说话。   这声音让她猛然回忆起,上次她给吕妈打了电话,吕妈过了很久才接,接通的时候吕妈还悄悄捂着话筒说话,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接电话。   但是吕璐能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环境略微吵杂,各种各样人的声音都有,操着不同的方言,从她身边经过,自然还有远处董越林有些不耐烦地催她,隐隐地还在问她,“快点,要发车了,你还在跟谁打电话呢,不是让你把手机关了...”   当时因为过于关心吕妈的身体状况,没有留心那头的杂声,以为是哪个中年男人打电话的时候从吕妈身边经过,凑巧就被听了进去,现在想想,那句话就是董越林的嗓音。   多年抽烟的烟熏嗓子,说话的声音像喉咙里卡着痰。   她竟一时没听出来。   既然董越林说的是发车,那么他卷着这么大笔的钱没有选择空乘逃跑,董越林就肯定还在境内,按照他窝囊的性格,不逃跑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董越林去投奔一个更大的靠山,至少能躲避这些人的追杀。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让他没办法带着这些钱逃出去。   吕璐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等我回来带你去见他。”乔鸣说。   吕璐固执地站在那里,也没有让开,“我妈是不是出事了?”   乔鸣瞥她一眼,单手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其拉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让吕璐看到他眼底暴戾的杀意,全身释放的杀戮之气让其他在场的一些人,包括魏成道从心尖上冒出一股子骇意。   “没有,我出去接人,把人带回来。”   -   在逐渐摸索中,吕璐已经能剥茧抽丝地猜出事情的端倪。   董越林在乔鸣那。   但是吕妈在和董越林逃跑的途中,发生了一些意外,本该跟着董越林的,却被其他追债人逮到,作为要挟乔鸣的筹码。而今天那个被叫做阿亘的人,就是借着查账的时机,伺机向乔鸣挑衅。   吕璐跟董越林的感情,如果之前,多少还念及着些许亲情之情,到了现在,早已消失殆尽。董越林最后怎样,她无所谓。   但她不希望,吕妈因为她的缘故,受了伤。   乔鸣走之前,还留了三个人待在这个房子里,以防她出去。夜晚狂风大作,一会轰隆隆一会轰隆隆,窗外响着阵阵闷雷,整个天空被黑云笼罩,又划过几道刺眼的白光。   瞬间外面风雨交加,树枝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响,树叶被风刮得满地都是,狂风卷着黄豆大的雨点打下来,狠狠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雨点越来越密,流下来的水迹重叠,模糊了窗。   吕璐想过报警,她偷偷用手机按了110,接通的很快,“我想报警。”   “您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呢?”   “我高中同学,乔鸣,和他认识的一些人进行违法贩卖高利贷,那些放高利贷的人还涉嫌非法绑架借贷人,及其家属...”警察突然打断她,“等等,你高中同学姓乔什么,乔鸣?是这个本市人?”   说话的人年纪不算年轻,声音也很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待得到吕璐的肯定回答后,他反倒笑了,   “小姑娘,报假警也是要被拘留的,乔鸣做的生意在本市,且不说,乔鸣名下的影院,遍布全国,投拍一部电影的收益,就高达几个亿,他赚得钱多的都数不过来了,犯不着违法去赚放高炮那点蚊子腿上的肉,好了,报警电话不是这样给你来玩的。”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掐断了。   难怪乔鸣不怕那些警察。   因为警察根本不信她的话。   报警失败,吕璐别无他法,只能等待。   等乔鸣回来。   她只能相信他了。   大约午夜一点,屋外的雨还没有停,只不过从倾盆大雨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突然门被冲撞开,男人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吕璐的视线,侧身一转,按下手把,又轻轻关上了门。他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式雨衣,携带湿漉漉的水雾,随着男人的动作微微摆动,一大片雨水顺着雨衣滑下,一滴滴的隐于地毯上。   空气中还有弥漫着极淡的血腥味。   关门的一瞬间,风吹来,又将这股血的味道浓郁了些许。   吕璐心一下子跳了起来,在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如星辰,一片寂静之中,她的声音也有些颤颤巍巍的,“乔鸣?”   男人身影停顿,缓缓转过身来,宽大的雨衣从头到脚罩住了全身,只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   “梅苹涟现在很安全。”   “拼了老命,总算是接回来了。”   见吕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山葡萄一般的瞳仁格外黑,格外亮,像一头麋鹿般警惕地紧盯着他,乔鸣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带你去见他们。”   他说的是他们,他等于间接地承认了董越林在他那里。   吕璐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犹豫的开口,“你受伤了?”   乔鸣脱去雨衣,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子极高,黑色的西服裤上不断渗出血迹,与雨水混合在一块,流淌下来。他也没去看腿上的伤口,漫不经心地走进一间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样东西,消毒酒精和绷带。   “我帮你弄吧。”吕璐做过一段时期的护工,也会一些简单地应急的处理。   她再怎样,也不可能,对受重伤的人视而不见。   他笑笑。   老了可能是老了,体力跟以前是没法比了。   这点伤,他挨得不少,血也没少流。   却从来没觉得身体这么疲惫过。   _   乔鸣躺在床上,脱去了上衣。   称不上纤细,有着不是健壮的过分的肌肉线条,却隐隐透着爆发力。   吕璐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血肉模糊,暗红色的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来,她连忙拿毛巾先擦了擦伤口周围的污渍,再用温水冲洗伤口,转开酒精瓶子,拿镊子用棉球对伤口进行消毒。   吕璐埋头处理伤口,很专注,乔鸣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发顶多出来一戳的呆毛。   他内心觉得柔软。   他突然说:   “我之前说的,我喜欢你没有开玩笑。”   “鱼肚白了,我在楼下等你;太阳下山了,我在幼儿园门口等你;秋叶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海棠开了,我摘下来送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溪水结冰了,我在河畔等你。”   顿了顿,他笑意渐深。   缓缓说:   “等我死了,我在地下等你。”   吕璐看着他,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能说什么,应该说什么。   她之前扇了乔鸣一巴掌是因为,她觉得乔鸣在拿感情戏耍她。   可是现在,她觉得好像是她错了。   他的感情来得太过汹涌,让吕璐不知所措,无法招架。   她愣了半天,毛巾还捏在手中,她只能轻轻岔开了话口,“死这种话别随便说出口,要避讳的。”   乔鸣看着她,眼睛漆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眯眼笑了笑,“好的。”   他用手拍了拍旁边,“你坐上面,你这样碰到我伤口疼。”   吕璐下意识横他一眼,本想将毛巾放旁边就走人了,但是看到他左手大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深的见骨。她咬了咬牙,听了乔鸣的话,坐在床铺的旁边,时不时用温水和酒精对伤口消毒,最后再用绷带缠上。   折腾到了半夜。   乔鸣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吕璐还得在旁边看时间,隔个一小时得换条绷带,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的宛如千斤坠,控制不住的想要眯上眼。   男人只睡了床的右侧,左边空了一大半。   想想,她稍微躺一会儿,应该不会睡着吧。   吕璐缩手缩脚的,蜷曲着身子,挨着乔鸣,在旁边躺下。   这两天,她真的太累了。   既然吕妈没有出什么事,心里最大的担忧便也就放下了。   一放下,她的身体就松懈的提不起力气。   小时候,她觉得吮吸自己的小手指觉得安全,现在,好像两个人贴在一起,男人一呼一吸间,那种极淡,几乎微不可闻的烟草味与他身上的味道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就跟费罗蒙一样缠绵。温热的体温相触,竟同样的舒适。   真的很奇怪。   为什么?   吕璐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月色朦胧,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轮廓。   鼻子很挺,唇线纤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像是试探,悄悄环住,姿势如同一只谨慎的树懒,抱着乔鸣一块睡着了。   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时间都被静止。   不多时,吕璐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乔鸣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   眸底流光潋滟,色泽不一。   他翻过身,没有受过伤的手臂一揽,一下子将她圈入怀里。   吕璐的姿势被挪动产生了不适,她糯糯的“嗯”了一声,将头埋进了乔鸣的怀里,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   我才不虐! 第二十二章 我就不想想标题了   那天吕璐做了一个童话梦,梦见自己是一只小胖熊。   她是森林里所有熊中最爱吃蜂蜜的一只,她很胖,全身都圆滚滚的,两只半圆形的耳朵安在她圆圆的小脑袋上,尤其是在她低头用手挖蜂蜜吃的时候,好吃得让她立起耳朵。   她最舒坦的时候,就是抱抱地吃完蜂窝里的蜂蜜,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打了个嗝,然后努力抬了抬头,只能看到高高鼓起的毛毛绒的小肚子,她干脆就探出爪子摸了摸肚子。   但是蜜蜂就不乐意了,一群蜜蜂跑到她面前控诉:   “你能不能不吃蜂蜜了,那是我们筑房子用的,都被你吃了,我们住哪呀。”   她也很委屈,一只耳朵耷拉下来,她坐在小湖边的一块石头上,闷闷的想了半天。   如果不吃蜂蜜的话,那她能吃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能代替蜂蜜那种甜不拉滋的感觉呢?   青草?不行,不行,太没味了。   蘑菇?不行,她太笨了,分不清哪些有毒哪些没毒的。   她好想吃点甜滋滋的,咬下去水水的东西呀。   这时,从树后面钻出一只狐狸,狐狸长得俊俏,是森林里长得最漂亮的,尤其是他的尾巴,毛色亮丽,色泽鲜明。狐狸眨着狭长的双眼,从身后捧出一篮子香气诱人的草莓,“送给你。”   鲜嫩欲滴的草莓飘出一股清香馋得她直流口水。她拿了一个草莓,轻轻咬一口,鲜红的汁水流了出来,又酸又甜。   狐狸笑眯眯地看她,“好吃吗?”   她都顾不上说话了,猛地点头。   “那我每天采草莓来送给你,以后啊,我可以一块陪你待在湖边,晒晒太阳,看看那些亮闪闪的星星。”   她疑惑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狐狸的眼睛一弯,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因为我喜欢你啊。”   后来那只狐狸的脸慢慢模糊,唯有那双狭长的眼睛越来越清楚,眼梢微微向鬓角挑去,如同凤尾般上撩,黑宝石一般幽深的光泽,逐渐重合。   最后显现的,   是乔鸣。   她醒来的时候,愣在那里,觉得这个梦不可思议。   早上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已经泛起了亮光,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   乔鸣已经不在了。   床上却还有残留着身体的余温。   床下还摊着乱七八糟,沾着深色血迹的白色纱布,酒精瓶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毛巾还搁在床边。   昨晚乔鸣手臂上的伤,是真的。   那个潮湿、湿漉漉的雨水混合着空气中丝丝缕缕血腥味的夜晚,也不是在做梦。   吕璐向来对血的味道比较敏感,她怕见到血。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手指清晰地敲了三下门。她瞬间警惕起来,“谁啊?”   魏成道也有一头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昨晚他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背后负了伤,流了不少血,一早上起来,脸色也显得比往常苍白。隔着门,他说:“董越林和梅苹涟已经接到这里了,乔鸣也在楼下。”   “需要准备一下吗?”   吕璐昨晚本来就是穿着衣服入睡,过了一夜,无非多了些许褶皱,她站起来,用发绳简单绑了下头发,声音轻软:“不用,我现在就下去。”   乔鸣为什么会同意放董越林出来,她不知道,但是既然董越林人没逃,她想听听,董越林会对她说什么,看到她的时候,又是怎样一副表情。   楼下。   一眼就看到乔鸣坐灰色的沙发上,他低头抿了一口茶。   没有昨晚的疲惫苍白之色,他身穿着黑蓝的西装不像社会青年,反倒像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他有些慵懒的靠在沙发上 ,更像只睥睨的豹。虽然只是半眯着眼,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却隐隐有着暗流涌动。   董越林一开始不知道眼前这人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说是先不要坐飞机出境,因为怕被查到,所以最后选择了买火车票去别市,结果路上他贪便宜,在黄牛手上买了两张假车票,结果检票的时候,工作人员不让他登车。   急得他当时就跟那边的工作人员争执起来,差点还打了一架,等他想让梅苹涟帮忙的时候,一扭头,发现人丢了。   本来他也顾不上了,他心想自己跑了也好,少一个人分钱,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结果他就被这人给拦下来了,说的极好听,先在他那待几天避避风头,还提供吃住,结果他在那边待的好好的,今天一早就被人带到这里了。嗬,邪门了。   董越林内心嘀咕,直到他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他一抬头,就看到他那老婆的女儿走下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头直长的黑发,吕璐也不爱往脸上涂抹东西,所以皮肤细腻白皙,脸颊不化妆都显得白里透红。   吕璐从高处往下看董越林,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头发从头顶开始也白了一半,原本黑的发丝也变成稻草的枯黄色。   他的鼻孔微张,显得有些凶恶强悍,再仔细看看他的面容,一张圆润发福的脸上嵌着一双小小的眼睛,更衬得他面部猥琐不堪,肥胖的身子随着他退了两步而摇摇欲坠,委实有几分好笑。   他再看了眼坐在那像个富家公子哥,喝着茶的青年,突然琢磨过味来。   妈了个巴子的。   他被阴了!   他心里虽然气得跳脚,但是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极其虚伪的讪笑,“璐璐啊,好久没看到你了,我说之前我去找你,怎么一连好几天见不着人呢,原来你跑来跟别人住一块了啊,这要是被你妈知道了,你妈那不好说啊……”   魏成道旁边听着都想笑。   这老流氓厉害了,撒谎撒得一流。   提及吕妈,吕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盯得董越林自己都笑不下去,皱巴巴的脸皮在那干吊着,她淡淡出声:“那,我妈现在在哪呢?”   董越林眼轱辘一转,视线移开她的,神色镇定,“啊,你妈啊,这个点儿搁家里做饭呐。”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女人突然破门而入,盘成团的头发,因汗水两鬓湿湿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很疲惫,两眼的眼白还有点浑浊的黄,岁月的风霜在脸上刻下很深的沟壑。   梅苹涟冲进来,率先看到董越林,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又是痛哭:“啊,你这几天没事吧,你要是独自走了,抛下我一个人可怎么还这么多的钱啊……”   董越林被梅苹涟扑了个满怀,脸色极其的难看。   吕璐看见梅苹涟除了脸色疲惫之外,身上没有什么伤害,她低低喊了一声“妈。”   梅苹涟先是脸上一喜,转而忧愁起来,一把拉过吕璐的手,打量这里的人,紧张道:“璐璐,你怎么也在这,啊?他们有没有把你也牵扯进来啊?哎哟,这挨千刀的男人啊……”   董越林冷哼,一甩手,“璐什么璐哟,你还没看出来嘛,你的宝贝女儿和外面认识的一些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呢,追着我要钱呢!”他恨恨道。   “真的啊?璐璐?”梅苹涟竟然真的转头问她,吕璐感觉自己心沉到深渊里,不断下沉,暗无天日。   吕璐低垂的睫毛眨了下,她抬眼,眸底坚定。   “董越林用歪门邪道,趁我不知道,以我名义为担保人欠债五百万,企图携款逃跑,你又知不知道?”   梅苹涟呆在那里,突然发疯似的拍打董越林,揪着他的衣领追问:“你简直滚蛋!你骗我!你说我们逃了就没事了,他们不会要到我女儿那边去的!你给我把借来的钱吐出来,快点拿出来…”   说着说着,梅苹涟痛哭起来,“哇,我真是瞎眼啊……”   董越林被她摇晃的差点就要动手,伸手将她一把推搡,“还个…”屁还没说出口,突然感受到后颈一凉,他慌忙看去,就见着那个西装革履男人正端着茶,朝杯口慢条斯理的吹了一口气,抬眼,冲他眯眼笑。   怎么看,怎么诡异。   让他打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凉气。   他咽了咽口水,话语一转,对吕璐说:“璐璐啊,这五百万,我拿出来也可以,只是在路上,我稍微花了点钱,动了五十万……”   他算盘打得响,就算今天他这四百五十万全给吐出来了,这五十万摊开来,他老婆还个十来万,他亲闺女那他要是真厚点脸皮去讨,也能拿出个十来万,他自己赌博赢了两三万,剩下大头,装装可怜,他老婆旁边说说煽情的话,吕璐也就吃下了。   再怎么说,他这一个月也潇洒过不是?   乔鸣突然嗤笑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将茶放下,茶托落入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董先生,我来替你算笔账,五十万,你的还债能力是平均每个月五千,算你一分都不花,还完正好需要十年,如果夫妻还债,再加上零零总总来源的话,可能需要七年。”   他的眸子灼灼闪亮,微笑:   “所以,我会为你提供用来偿还债务的工作,不多,毕竟你的年纪也大了,大概只需四年全年无休就可以还清。”   董越林脸已经煞白了。   “这…这……”   吕璐瞅了他一眼,动了动唇,说:   “不是五十万,是六十万。”   她的眸色暗下来,也是极深的。   “之前的十万,我本来就没有义务替他还钱。”   魏成道对吕璐难得强硬起来的话感到意外,不免多看她几眼。脸庞两侧的长发被拢到了耳后,利索地露出一张白皙素净的脸。外表看上去就很温软,强硬起来倒也没有几分违和感。   梅苹涟急起来,嘴唇微紫中,还有一圈白。   她舔了舔嘴唇,强撑着笑,“璐璐啊,你看,虽然董越林干的不是人事,但他毕竟是你爸爸啊!你,你跟你那些朋友说说,啊?别,别这样...”   吕璐为她到现在为止还要替董越林求情而感到失望。   从小到大,她的失望已经攒够了。   吕璐其实一直知道,梅苹涟和吕爸离婚的真正原因,高中那年暑假,她提前回家,撞到了梅苹涟和董越林在卧室里偷欢的场景。   她失望。   现在,她还是失望。   吕璐头一次推开她的手,目光极淡。   “妈,好自为之吧。”   梅苹涟傻在那里,她其实听不懂吕璐说这句话的意思。   董越林崩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前滴下来,听见吕璐在旁边说出这样的话,猛地跳起来,恶狠狠地用手指指着她骂道:“妈的,你个杂种女,老子白养你了,老子养了个白眼狼!”   “啪!”   飘着茶叶的茶水流了一地,茶杯碎片七零八落的在地面上三开,遍地都是。   茶杯朝着董越林的身上飞去,划出的碎片将他身上的衣服划了几道口子,露出里面黄黄的棉絮。   乔鸣看着董越林。   “滚。”   魏成道怕多出点事情,连忙使了个眼色,四个人从门口迎过来,拖着董越林往外走。   董越林被乔鸣这一扔,吓得怂了,当场尿了裤子,还看见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把他整个人架了起来,连忙挣扎起来,一边还骂骂咧咧的,“干什么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知道吗?操,萍涟,萍涟,快来帮我啊!”   梅苹涟是个骨子里依附男人的,没了男人,她觉得天要塌了。她下意识没有顾上吕璐,踉踉跄跄跟着他们一块出去,在旁边又是掐又是抓得,可惜都没有什么用。   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吕璐应声收回了视线。   一回头,她看见乔鸣的视线没有丝毫的掩饰,就这么炽热的落在她的身上。   任性肆意。   吕璐想了想,觉得好像应该对乔鸣说声谢谢。   但是不知怎么,谢谢这两个字晃在嘴边,却说不出口,毕竟乔鸣也拿过这个要挟过她来着,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吕璐咬了咬唇,目光瞥到他有些僵硬的左手,她轻声问:   “你,左手好点了吗?”   乔鸣脱了一只袖子,露出裹了厚厚一层绷带的左手臂,他摇摇头,眼睛很亮,睫毛极长。   “不好。”   他那双撩人的桃花眼本就晶晶亮,此时眸里流溢着疏懒的神色,像只狐狸,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我疼。”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写过童话故事..   第一次写..   点个题 然后..暗示下女主对男主的心理变化...   嗯!   你们要是吐槽我那个梦,我也疼!   哼!   另:今天开始设防盗,比例百分之八十,防盗时间十二小时。   请支持正版。   谢谢~ 第二十三章 标题空着我难受   乔鸣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水珠还挂在黑色的头发上,被濡湿的水雾沾湿,卷曲的头发紧紧贴着脸的两旁,略显凌乱的刘海在开了暖气灯的情况下,长长的盖下来,掩去了眉目。   一颗水珠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落而下,到性感的喉结,喉结一动,最后滚落于深处。   他裹了一块白色浴巾就出来了。   乔鸣看也没看还湿漉的身体,房间里的茶几上摆着一瓶开过的红酒,和一盏玻璃杯,酒香从瓶口中满满的溢了出来,满室香醇。   他坐在沙发上,把玩着玻璃杯,因为房间里的灯是亮堂的白色,所以玻璃杯的杯壁反射着光,着实好看。之前一圈一圈缠在左手手臂上的纱布,现在被扔在沙发上,乔鸣让私人医生挑了一瓶红药水抹上去,倒真的像血一样。   乔鸣瞥了眼纱布,将玻璃杯放了回去,然后拿起那团,微低头,开始往手臂上一圈一圈裹,漫不经心道,   “看得出来么?”   魏成道心说,他敢说看得出来么?   说了不得被乔鸣明着暗着折磨死啊。   “跟真的一样。”他昧着良心说话。   他觉得自己没脸看了,一个社会大哥,其实压根没伤这么严重,但为了骗人家小姑娘,都能装成断臂人了。魏成道正了正色,咳嗽了下,回归正题:“给董越林安排了三份工作,三班倒,其中还有一份是夜班,一开始他还不情愿,后来威吓了下,就同意了,还按了手印。”   不知道是哪个人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乔鸣阴狠的厉害,没钱没关系,老子给你介绍工作,你就得不分昼夜的打工,把欠的钱给堵上,什么时候还上,就什么停工。   还真有人支撑不住,直接做到过劳死掉了。   所以说啊,跟对老大,这很重要。   魏成道腹诽不已,自己虽然辍学早,没啥文化,凭就凭自己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啊和看人极准的眼睛。   乔鸣眼睑低垂,手臂伪装完毕,绑得跟真真凄惨模样,想到他刚说完好疼,吕璐吃了个活憋的表情,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待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珠子像猫样瞪得溜圆。   他满心欢喜。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他抬起玻璃杯,透亮的水晶,映着柔软的灯光,醇香的红酒倒入杯中,琥珀色的酒汁沿着杯壁缓缓下行,听了魏成道的话,歪头,把玩着弧度圆润的杯底,不冷不淡地来了一句,   “那些钱里再加上一笔,董越林前几天在我这吃住的钱。”   “再不赚钱,我穷死了。”   他笑的温和,眸里寒冷,“总不能让人真把我当成慈善家了,那多吃亏。”   魏成道只有点头的份,他替董越林算了一把账,前几天董越林住的房子是朝海面的,靠近海怎么着也撑上半个海景房,按照市场价,也得算每晚一千二,再加上吃喝零零总总的钱,得还上六七年。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三下,很缓,很慢。   停顿了一会,吕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隔着门,宛如炎炎夏日里的泉水,涓涓细流,淌过,心里直觉一阵甘洌。像酥酥的小姑娘,却不过分娇媚也不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柔柔弱弱的感觉。   “是我,”吕璐站在门口,她单穿了件白色毛衣,黑亮黑亮的头发像柳丝一样轻柔的搭在她的肩上,不知道为什么,门口好像格外的冷,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关着窗,都能感受到寒意。   她张了张嘴,嘴边冒出一团白气,她忍不住搓了搓手,突地,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太妥当,又添了一句:“吕璐。”   乔鸣起身开了门,魏成道连忙从沙发坐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识趣地跟她道了个别,“那我先走了。”吕璐冻得鼻头微红,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也做了回应。   魏成道出去的时候,门一掩上,顺带捎进了一阵凉风。吕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她攥紧了手指,将手缩进了衣袖里,勉勉强强就露出两根手指尖,看着乔鸣就裹了件白色浴巾,脚下是一双深蓝色的毛绒拖鞋,她视线不知道该瞥哪里,干脆就盯着他的拖鞋看,低着头,声音有点闷:“伤口还疼吗……”   乔鸣瞅着她看,知道吕璐上楼来找他,主要肯定不是关心他伤口的事,忽而一笑,   “疼。”   他一抬手,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些许甜腻:“你过来看看。”   吕璐慢慢往前挪了两步,然后犹犹豫豫地抬了抬头看去,乔鸣原本伸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另一手趁吕璐没注意,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用力,吕璐一下子被拉了过来,禁锢在怀里。   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乔鸣的手指根根长,很白,没有什么茧子,洁白无瑕,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贴着她的眼皮,她的睫毛在他的手心中细微一颤。   别人不知道吕璐的韵味,顶多算是清秀,身材也不瘦柴的一个小姑娘。   但是乔鸣不这样觉得,吕璐的肤色就像那凝结的玉脂,她的脖颈洁白丰润,她的牙齿像那瓠瓜的籽。丰满的胸脯,臀型挺翘的弧线,被遮住的美妙眼睛眼波流动。   董越林这样骂她,他是听不下去的。   乔鸣牵着她,没走几步,像是走到了一个极其暖和的地方。   乔鸣将手从她眼上移开,欧式复古的壁炉摆放在地毯上,壁炉里燃烧的木炭,红红的火舌舔着黝黑的木炭,不时炸出噼啪的火花,那一块石砌的墙壁经过长年烟熏火烤,泛出一层黑光。   火光重重,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摇晃。   “现在还冷吗?”   吕璐摇摇头,“不冷了。”   “我来是想说..”她的眸底映着暖暖的火花,像是有光,刚一出口,就被乔鸣打断了,他似知道吕璐想要说什么,眸色黑暗,他眉眼往下微瞥,好像委屈:“等一下,我手臂疼了。”   吕璐注意力被转移了,她瞅了瞅他缠着严严实实的手臂,抿了抿唇,“医生有说怎么办吗?”   乔鸣眼角轻佻,看她,“这段时间,手怕是用不上力气了,可能吃不了饭了。”   吕璐知道他什么意思,她说:“魏成道会照顾你的。”   乔鸣那一双窄而细的桃花眼,虽然看上去像是看人淡淡的,却又有说不出的深邃,他缓缓道,“那我就绝食了,反正一个人在这世界也孤单。”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假话。   吕璐咬咬牙,她恩情分得清,乔鸣的目的虽然不是帮她,但是确是实实在在的在救梅苹涟的情况下,受了重伤。   “可是,”她突然记起什么,语气疑惑,“你是用左手吃饭?”   乔鸣夸自己也面不改色,   “我聪明。”   吕璐看着他,突然心砰砰跳,她下意识掩饰起来,伸出手装作进了沙子,揉了揉眼睛,不再看他,嘴巴张了张,闷闷地“噢”了一声。   第二天,吕璐下班回来,就从幼儿园的食堂打包一份饭菜,带回来给乔鸣吃。   乔鸣坐在桌边,西装革履,斯斯文文。   他侧着头,笑眯眯的看吕璐下班回来,一直厨房忙碌的样子,吕璐用水洗干净调羹,将餐盒里的饭菜倒进碗里,端了出来。   因为幼儿园的老师大部分中午都留在幼儿园里,所以她们吃的饭菜也是跟小朋友一样的。   荤菜素菜全都有,营养均衡搭配。   吕璐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然后拿起调羹勺了一口菜,在幼儿园里她已经习惯那些吃饭磨磨蹭蹭的小孩子,条件反射的说:“啊-”   乔鸣像狐狸一样的眸子一眨,不戳破,配合她张开了嘴。   就听见一声“舅舅!你看我的蝴蝶结!”   吕璐应声看了过去,方媛媛剪了一个蓬松的刘海儿,垂挂在前额上,犹如三月的杨柳,眼睛溜溜亮,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吕老师好~”   所谓生活,一半惊喜,一半遗憾。   惊喜的是,方媛媛发现她的吕老师竟然在喂舅舅吃饭耶,啧啧啧,这么大人了,还要老师喂饭吃的噢。她很骄傲,因为她一个人吃饭也吃得香喷喷的,而且还是班级第二快呢。   遗憾的是,乔鸣不想谈恋爱了。   他想娶吕璐做老婆。   可吕璐还不是他的老婆。   当男人恋爱失了智,他比女人还没有头脑。   八字还没一撇,吕璐只是喂他吃了口饭,他就已经想好了以后结婚穿得婚纱和西装的款式。   以及,   吕璐穿着洁白的婚纱,在没有人的餐桌上,   被他从身到心的,   贯穿。   作者有话要说:  哼。   昨天我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秀恩爱,说,她最幸福的一瞬间,就是两个人在家打游戏打到半夜,他问她,饿不饿,她说,饿。然后她看着他只穿着一条小内裤在厨房给她煮宵夜的瞬间,暖炸了。   我大概是和坤哥久了,没啥感觉了。   我想了想,只有我码字到半夜,他在旁边和游戏群里的人语音玩游戏,然后游戏结束了,问我饿不饿,我说饿,然后我也看着他穿着一条跟我同款的小熊内裤,在厨房里,屁颠屁颠,开心的煮面吃。   我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我知道,这狗儿子,自己也饿了。   然后接着我又想起来,昨天吵架,我生气的挂了电话,然后码字完,也不理他就睡着了,半夜醒来,气消了,回他一句我不生气了,然后他秒回。问他你怎么回这么快,他说,你没回我,我不敢睡,知道你半夜会醒来找我。   以前的我,真的心瞬间化了。   但是现在的我,只想到,这傻逼儿子肯定一边玩游戏一边等我找他。   其实很想写坤哥和我现在的小日常,但是每次想单独开一本当作随笔写的时候,然后,想不起来了,没有恩爱,只记得那些惹我生气,吵架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最近发生了啥就在有话说里写下来哈哈哈哈。   以后稳定更新晚上八点。   不见不散噢。 第二十四章 此处是标题   方媛媛的妈妈带着她来找乔鸣,因为她的妈妈给她买了个新的大红蝴蝶结,她可开心了,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上长着一对细而长的柳叶眉,眉毛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玲珑秀气。   等妈妈拿出钥匙转开锁,方媛媛迫不及待的就推门进去了。   她哼唧哼唧,小短腿跑到桌子边上,推了推乔鸣的大腿,将脑袋凑了过去,“喏,舅舅,你看。”   乔鸣嚼了嚼满嘴的番茄炒鸡蛋,他右手用餐巾擦了嘴,面容淡定,匆匆用眼略过方媛媛脑袋上别着的大红夹子,“嗯,好看。”   方媛媛见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反应,她眼珠子一转,看向吕璐,一双纯真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在水里闪光,“吕老师,舅舅他怎么了,是不是舅舅不乖,吃饭还磨叽,所以老师你生气了,就还要亲自喂他吃饭哇?”   在方媛媛的眼里,只有那些不乖,吃饭时候爱拿食物玩的小朋友,老师才会喂他们吃饭,别的小朋友吃完饭可以去游玩区玩会儿拼图,那些人就不行,还得被收饭的嬷嬷说。   被方媛媛这么一说,乔方也从门口拎着两袋东西进来,听到她在喊“吕老师”,抬头一眼望进去,就看见方媛媛的班主任,吕璐红了半张脸,不知所措。   乔方弯腰先把两大袋的生活用品搁在门口,头发顺势披散开来,她干练地将侧分挡住右脸的长发,往后一撩,她打了个招呼:   “吕老师。”   吕璐一开始不觉得她们两个人喂饭暧昧,可是被方媛媛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过来,突然心里有点奇怪。再加上乔方的眼神,她放下勺子,站起来,出口竟有点磕巴,“媛媛妈……”   乔方眯了眯眼,见乔鸣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说话,也没有想起身的意图,他轻佻地抬了眉头,用右手拿起一杯咖啡,低头喝了一口。   她也已经好久没见过这男人了,乔鸣穿了一件双排扣的西装,举起咖啡的时候,露出了侧开叉的设计。   西装主色调衬着白色的宽条纹,让他高大的身形显得愈加修长。棉质的衬衫看起来很薄很柔软,又像丝绸一样富有垂感,并不令人觉得散漫。   连以前那瘦削可怜的模样,已经从眼前这男人身上,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   从前明明只是个私生子来着。   乔方眨了眨眼睛,笑了两下,“我知道我知道,你和乔鸣是高中同学嘛,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读书那会儿啊,就总是看到乔鸣的卧室里只放一张他高中毕业的集体照呢,连我们的家庭照,就没见他摆出桌面来过。”   吕璐心里害臊,就好像乔鸣对她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个人后知后觉,毕业这么多年,才知道。她有些尴尬的“啊啊”了两声,也不知道该对方媛媛的妈妈说什么。   乔方为什么会选择把方媛媛送进了吕璐所在的幼儿园,这个问题就值得深思了。   乔鸣意味深长地瞥了乔方一眼,他将咖啡搁下,问她,“有事?”   乔方之所以会有他家的钥匙,是因为有时候乔方和方邢飒都有生意要出国一段时间,方媛媛没人照顾,就会被送到他这来。   虽然乔方和他关系不见得多好,但是乔鸣对方媛媛确实一直不错,也像有个舅舅样,对小姑娘的教育一点儿也不落下,所以有时候方媛媛小脾气上来,不听爸妈的话,却十分听从乔鸣的话。   乔方装聋作哑,“唔”了一声,微微眯眼,两个人的眸子就有些相像,微眯眼就凭地生出几分凌厉感,她将地上的两袋生活用品挪到了桌上,   “这袋里面有喝的奶粉,还有梳子,橡皮筋,那一袋里装着餐巾纸,换洗的衣裤。”   方媛媛喜欢看她的小吕老师,两只胖乎乎的手托着脸,笑嘻嘻地,一边重重地点头,应和:“嗯嗯,我妈说她要出差两个星期,我要来舅舅家住。”   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   她开心道,“这下好喽,我又能听小吕老师讲故事了。”   乔方知道乔鸣对吕璐有着不一样的执念,却没想到方媛媛第一眼见到吕璐的时候,也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觉得心里亲切,可能也是方媛媛和乔鸣关系亲近吧。   “记得走的时候把钥匙留下。”乔鸣没明着答应,他摸摸方媛媛的头,不小心揉乱了她的头发,毛躁的小碎发从绑得马尾里翘了出来,像个小毛孩一样。他恶趣味的将笑意掩去,虽然没看乔方,但是话却是对她说的。   乔方看着方媛媛待在乔鸣身边,圆滚滚的脸蛋,只见她张着眼睛,两只紧握的小拳头空中挥舞着,小嘴渍渍有声,开心极了。   她眨眨眼,“噢,知道了。”   “到时候,两个星期以后的这个点,我来这里接她。”乔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因为方媛媛后来肚子叫,看见一桌子红红绿绿的饭菜也饿了,吕璐从乔方带来的袋子里翻出了一个儿童专用的餐盒,去厨房拿了一根洗净的调羹放到碗里。   等她摆拾完,端着拿出来,就看到这一大一小,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神色出奇一致地看向她。   “啊-”方媛媛张了张嘴,吕璐耐心地喂了她一口。   好不容易等方媛媛吃完了饭,她就跳下椅子,跑到沙发上要去看电视了。   吕璐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她一扭头,乔鸣手托着脑袋,歪着头瞅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柔软而乌黑的短发随意的搭在脸旁,有一种颓废又放纵的美感。桌前的饭菜快凉了半截,他一口都没动。   喂完小的,这里还有一个大的在等着她。   吕璐内心平静,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辣椒,凑近他的嘴边。   乔鸣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点缀着魅惑的光泽,他看了眼鲜红的辣椒,面不改色地张嘴吃了进去,末了,退出去时,还用舌尖舔了舔筷子。   哪怕吕璐对于情欲方面,一知半解,却也觉得乔鸣这个样子撩人到极致。   好不容易吃完饭。   吕璐一抬头,墙上的钟已经指到了七点半。今晚的夜空没有繁星,只有几颗孤单的星星,努力地在发光,零星地分布着,像是被人丢弃的玻璃弹珠。她把吃完的碗筷收拾收拾,放到水池子里,准备清洗。   方媛媛应该到了睡觉的点了。   方媛媛看了一会儿电视,坐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水还挂在眼角,乔鸣拍拍她的脑袋,“不早了,要去睡觉了。”   方媛媛嘟了嘴,强撑着睡意,道:“不要,我妈以前都讲故事哄我睡觉的,我想听小吕老师给我讲小熊的故事。”娇滴滴的声音撒娇起来,威力也是很大的。   乔鸣看了眼吕璐在厨房的背影,他将手指贴近嘴唇,嘘了一声,“她在忙。”   他伏下身子,越过沙发,一只手直接抱起方媛媛,捧在怀里,毫不吃力,抱着她走上二楼的一间房间。   二楼有一间房间,专门就是给方媛媛留的。   “那舅舅给我讲吧。”   “嗯,想听什么?”   -   吕璐收拾完,走上来,想来瞧一眼方媛媛,方媛媛每次在幼儿园里午睡的时候就不踏实,怕乔鸣不会哄孩子。   她看到一间房的门缝底下透着光,她悄悄推开门进去,只看到乔鸣一只手将方媛媛抱在怀里,他故事讲得绘声绘色,语言时而从容,时而愤怒无比。低眉眼顺,光柔和了他侧脸的线条。   方媛媛听得津津有味,却架不住困意袭来,耷拉着眼皮,快要睡着了。   房间里温暖又安静,床边一盏温馨的小灯,方媛媛不吵不闹,乖巧极了。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画面,突然触动到了她的心弦。   让她内心柔软一片。   不光是因为孩子,   还有眼前这个低声低语的男人。   吕璐没发出一点声响,掩上门,出去了。   今夜温度比前几天升高了几度,风声也减少了许多。   路过乔鸣的房间时,吕璐脚步渐慢,她突然想起了下午乔方说的话,乔鸣把高中毕业照一直搁在桌面上。   不知道,现在他的房间里,还会不会有?   吕璐像鬼迷了心窍一般,用手转了转把手,门没锁,一转就开了。   乔鸣将照片贴在了墙上,灯一打开,吕璐站在门口,不用进去,一眼就能够注意到。   这女孩看起来非常的清秀,就是站在了一个特别瘦削的女孩旁边,倒显得她有些胖,毕业时候,她们班一群女孩子都化了点淡妆,只有她素面向天,头发黑亮服顺的搭在肩头。   那时候的乔鸣蓄着一头不羁的黑色碎发,意味深长的深黑眸子,挺鼻薄唇,修长的身形穿着校服,眼角轻佻,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漂亮的唇形色十分好看。刘海在额头前拂动。   照片已犯了黄。   这是她和乔鸣唯一的合照。   也是高中里唯一的纪念。   吕璐迷迷糊糊想起,偶然她在厕所里听到的话,“乔鸣是个私生子来着。”“他以前被人打得不成样的,回家也没人管他的。”“谁知道他是怎么出头的……”   他应该很寂寞的。   吕璐看得出来,乔方和乔鸣的关系冷淡,亲情对于乔鸣来说,大概也是没有的。   她误打误撞地在这个世界里拾起了乔鸣,并且在他心里找到了一扇门,她好奇地走了进去,发现了乔鸣的心里,只剩了她一人。感情太过深沉,接着她慌里慌张地逃走了。   吕璐紧张地关上了门,走了没几步,刚想拐弯逃进自己的房间里,却听见了身后脚步声响起。   乔鸣哄完方媛媛睡下,刚从房间里出来,就遇到吕璐在过道里经过。   吕璐在房门口停了下来,乔鸣跟了过来,“方媛媛睡着了。”   她点点头。   乔鸣笑,“不早了,早点睡吧。”   “你不是还要再上一个星期的班。”   他说完,眼一眨,眸底的色泽流转瞬间就不见了,他侧过身去,准备往回走。   吕璐见乔鸣转过身去,下意识的,也是心里慌慌地。   就像怀里怀揣了一只兔子,嘭通嘭通,要从她的心尖里跳出来。   心很涨。   吕璐从来没有过,她很慌张。   手一下子揪住了乔鸣的衣服,很用力,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板。   乔鸣只感觉到自己背后被扯了一下,他还没回头,只看到眼前黑暗中,清冷的月光流泻了一地,清悠悠的,被阻隔成一个个小亮点,连同吕璐的声音仿佛也被切成颤颤巍巍的:   “别走。”   乔鸣突然心悸。   就像一朵暗夜绽放的百合花,缕缕暗香迷人,丝丝诱惑。   吕璐停顿了一下,又说,   “我好像,生病了。”   一瞬间,花谢了。   香气断了。   可能是年纪也不小了,心情起伏也大了。   乔鸣又戴上斯文假笑的面具,脸上的神情微微松懈了冷硬的线条,却稀罕的透出一丝疲惫,眸色漆黑,深不可测。转过身来,他问:“你感冒了吗?”   他只看到吕璐摇摇头,那双圆溜的眼睛,如天空上的繁星,闪烁着清水般的光芒,吕璐似乎想仰起身子凑近他的脸,睁大了眼珠儿注意地看着他。   她说:   “我好像,一看见你,心就跳。”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骤减…   我怕是崩了…… 第二十五章   乔鸣已经很久没体会到什么叫害怕。   高中那会儿,总有其他学校的混混过来占领地盘,也会搞一套阴的,从家里拿着明晃晃的刀藏在书包里,蹲在人少的巷口里伏击着。   等逮到乔鸣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们就站起来,从包里掏出刀来,围成一个大圈,然后慢慢缩小,晃了晃刀,想吓唬他。   他没再怕的。   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他将书包放到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上,细眼长眉,他眼角微微下瞥,毫不掩饰对他们露出眸底的轻蔑,校服撸到了胳膊肘,抬起一脚将地上的小石子踢到他们脚边。   语气轻佻,“来打啊。”   打架时的真枪真刀,和死亡面对面过,他从来没害怕过。   但是吕璐颤颤巍巍,语音模糊的一句话,就让他怕了起来。   他怕,吕璐说的话,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空欢喜,就让人太难过了。   他有点受不了。   乔鸣的眼睛,漆黑的,使那长长的睫毛,像是长在两池清水岸上的青草,他紧盯着吕璐,即便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他转而笑:   “你心要是不跳,不是就真生病了?”   吕璐摇了摇头,双眸蕴藏着幽黑色的暗波涌动,她面容认真,“不是这样的。”   “这是不是喜欢?”   乔鸣想起,他的吕璐从来没有喜欢过人。   他掩去了从内心深处不断涌上来的阴暗心思,乔鸣伏下身,低头靠近吕璐,她闪着温柔而无害的目光扫过了他的心尖,让他心里狠狠颤悠了一下。在清月的昏暗光线下,吕璐好像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独特娇媚。   “你知道男人是一个极其肤浅的生物,遇到喜欢的人,只想用下半身去思考。”   乔鸣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他的手慢慢从胸口往上,指尖所过之处,像一串冰凉而细长的线,激得她手臂瞬间起了小颗粒。   指尖最后在唇上流连,拇指轻轻摩挲。   “我对你的感情,不光是亲你,吻你,”   最后穿过了她的头发,他抚上了她的脸。   不知不觉,便无处可逃了。   乔鸣微笑,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   “还有,”   “我想要你。”   吕璐从来没有听男人讲过如此露骨的话,她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欲的吻里面。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手无意之间扫过,身下之物灼热而坚挺。   她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眸底逐渐沾上了清纯夹杂着妩媚。   一吻毕,吕璐粗喘着气,低着头开口,手指却依旧揪着他的衣角没有放开,“我……”   “我觉得你应该很寂寞。”   “刚才,我进了你的房间,看到了照片。”   “这几天,看见你我心就跳得很厉害,我不想你寂寞。”   乔鸣轻嘬了几口她的耳朵,小小的,肉肉的。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吕璐心太软了,只要装点可怜,她就能卸了盔甲,拿真心相对。   乔鸣并不觉得寂寞。   就算他没有亲人之爱,朋友之情。   这种寂寞,可以用空虚填充,为了打发这种空虚的寂寞,他走了漫长而又坎坷的道路。虽然,想到吕璐,那种像无底黑洞般的空虚越来越大,但是他认为是值得的。   只要最后的结果能被回应。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乔鸣低头吻了吻她的睫毛,湿漉漉的,带着怜惜。   “以后,不要对别人同情心泛滥,也不要去可怜别人。”   吕璐突然仰起头,贴上了唇,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回应。   日子过得快,原本放在出租屋里的绿色盆栽被搬到这里后,已经从小苗,长出了花。吕璐觉得惊奇,冬季能开花的机率很少,她勤快地浇了几天的水,从每周浇一次,变为每周三到四次。   过了一周,花蕾顶破了外衣,露出红红的花瓣。一开始,由最外层的花瓣向外伸展,渐渐地,层层舒展,娇艳欲滴。   她看得欢喜,浇水更频繁了些,隔了三天,结果再去看时,花谢了,根淹死了。   隔日,吕璐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冬季长裙,穿上去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踝,随着轻快的步伐流转着,她的头发已经养到很长了,垂下来的时候可以到腰际,头发软软的,阳光照在上面可以折射出一缕缕金色的光。   随着下楼的动作,裙摆浮动,露出两条穿了黑色打底袜的小腿。   因为今天上完班以后,幼儿园就开始放寒假了,往往最后一天,老师们都比较忙碌,要发小朋友的成长手册,寒假的告家长书,还有分发毕业照。   小二班升了一级,就变成了大二班。   作为班主任,自然也有一堆事情忙活。   所以她今日特地穿上这条裙子,今年的最后一次和家长的见面,总得稍作精心打扮一下,而且幼儿园老师跟别的职业最特殊的地方是,老师不能够涂指甲油,也不能穿高跟鞋,不能穿裙子,就算是夏天,裤子的长度也得是膝盖以下的。   所以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只能在商场里买些漂亮露骨的衣服,偷偷攒到周末穿。   唯一能有这么一次的,也就是放寒暑假的那一天。   选一套穿着得体的衣服来接待那些家长。   乔鸣在下面淡淡瞥了两眼,看见吕璐露出的脚踝,蹙眉,“我觉得不好,看着冷。”   吕璐有点些许失落。   毕竟她确实是很久没穿过裙子了,大概有两年了吧。   一旁在小沙发玩得正开心的方媛媛突然爬下沙发跌跌撞撞的走到乔鸣的面前,抱住他的腿轻轻的踢了一下,又转身来到吕璐身边,安慰她,抱着吕璐,小嘴巴撅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睛瞪大,很生气地说:   “小吕老师,我舅舅什么毛病。”   “你……你你不要理他,女孩子应该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大概也就方媛媛这么说,乔鸣会不生气。   吕璐最后还是没有换了那套,因为上班的时间快要到了。   依旧是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唯一的区别就是上下班的时候都有人开车接送。   由于乔鸣身边总是跟着一些模样看上去就不太正经的男人,就有人偷偷向她打听,“最近是认识新朋友了?”“这人谁呀?”“看上去年纪还蛮小的,但是怎么……?”   应奕涛自从上次匆匆谈话后,就没怎么再来私下里联系过吕璐。   甚至在她偶尔路上遇见他,想要正常交流的时候,他脸色青白,眼神一躲,装作没看到她,拎着小朋友就走了。   听到吕璐被一些年纪稍大的女老师围着问,他走过去的时候,冷不丁插了句话,“看上去就像有问题的青年,不三不四的……”应奕涛声音轻,却足够让那些追问个不停的人听见,气氛有点尴尬。   吕璐充耳不闻,睫毛似羽毛般轻柔的颤动,在她脸上洒下一层极浅的阴影,黑色的眸子微微亮,她没有一点掩饰,坦然道:   “他是我男朋友。”   “他人是极好的。”   清澈眼眸,秀美的五官,充满灵气的眼睛,笑起来眼睛就眯成弯弯的月牙。   吕璐有一点好,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她就会一头扎到底。   既是冷情也是忠诚。   到了下班的点,乔鸣的车已经准时停在了马路对面。   他下了车,穿着黑色大衣,衬托了他的身形修长,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狭长而又深邃的眼眸上,轻佻的眼角,让人觉得似笑非笑。   乔鸣戴了一副金丝眼镜,俨然温文尔雅的青年。   他上来,给那些女老师带了一些礼品盒,他模样斯文,低眉眼顺,“老师好,我是小二班班主任吕璐的男朋友,第一次见,就带了一些不成敬意的薄礼。”   乔鸣这张脸,狭长带笑的眼眸,双目如星,嘴唇薄薄的,长相极为精致,即使戴了一副眼镜,也属于一种很妖孽撩人的男人。   正好对上他视线的一位女老师刚过完三十二岁的生日,她已经结婚了,被他一注视,被撩得脸红了大半,磕磕绊绊道:“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啊,你太客气了。”   其他女老师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太客气了。”其中有人偷偷拿眼往他手上瞥了两眼,唔,除了礼盒装的水果,还有XSD的砚台,最便宜的也得两三千一块。   “吕璐啊挺好的,就是性格啊太温吞了,有些小孩子现在都是独生子女,皮着呐,管不住他们。”“我们相处挺好的啊,”“小伙子现在太客气了,真的太客气了……”   乔鸣将东西分到每个人的手上,笑咪咪道:   “没关系,你们喜欢东西就好。”   之前还说过坏话的老师手里拿了礼盒,用余光一瞅,看到了几张消费卡,突然觉得烫手,也不说话了,那些人嚷嚷了几句,取笑了吕璐几句,“哎呀,年轻真好呀,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老公也能这样就好啦”“哈哈哈哈”一哄地散开了。   乔鸣刻意眯了眯眼,看着那些人离开,他将视线移到了吕璐身上,她裹了一层大围巾,一圈接着一圈,显得脸特别小,面颊微微红。   他忽而笑开,凑近吕璐,“我刚才听见你说什么?”   吕璐眨了两下眼睛,随着呼吸似乎如黑色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她一张嘴,冒出一团白气儿,声音软糯:   “我跟她们说,”   “你实际人很好。”   她微顿,露出些许娇憨。   “然后,你是我男朋友。”   乔鸣眸底黑亮,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暗涌成一种诡媚的异色。   真他妈的难受。   如果这里不是幼儿园的话,他一定会亲亲她,咬咬她,听到吕璐轻吟喘息,直到她说她受不了为止。   这时,经常跟方媛媛一块玩的薛小明跑了过来,他妈给他剪了一头层次明显的短发,在阳光下滑出圆润的光圈,刘海遮住光洁额头,白皙的脸蛋,微带幼气,朝气蓬勃大眼睛满满都是儿童的天真无邪。   他像个小大人的模样朝着乔鸣左转了一圈,右转了一圈。   薛小明平白无故冒出一句话:“我知道你,你是方媛媛的舅舅,你是不是老千?”   乔鸣觉得有趣,蹲下来,跟他面对面平视,“你知道什么是老千吗?”   薛小明重重地点点头,“我知道,电视上看到,那些社会大佬就出老千,钱哗啦啦可多啦!”   吕璐听了童言,忍俊不禁。   乔鸣倒没笑,面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表示赞同他的话,“对,我是。”   薛小明低了低头,“噢”了一声,接着又抬头说,“我以后长大了就想当老千。”   吕璐不笑了。   乔鸣眼一眨,似笑非笑。他摸了摸他的头,鼓励他,“那你以后要做一个斯文的老千啊。”   吕璐在旁边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和乔鸣的教育理念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留了点小遗憾。 第二十六章   今天寒假比以往的要推迟了些。   温度也冷得越发厉害,天空中逐渐弥漫起来的晨雾,被渐渐亮起来的灯光照射出一团一团黄晕。   冬天来了,清晨的天空亮起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在冷蓝色的天空上,依旧可以看见一些残留的星光。气温在这几天飞快的下降了。吕璐轻轻捧着手,呵上一口气就成了霜。   西北风刀子似的刮过街上行人的脸,道路两旁的枯枝无力地吱吱作响,做着最后的挣扎。出门上班的人们用大衣将自己捂得紧紧的,瑟缩着身子在路上匆匆行走。   而开始放假的孩子们也躲进温暖的家中,不愿出来玩了。   吕璐回了趟原来的出租屋,补上了拖欠的房租,她和房东聊了会天,得知她已经把房子租给了一个三十多岁年轻的单亲妈妈,一个人独自带着两个五岁不到的孩子。   吕璐本来想把一些东西收拾出来,后来看到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个是姐姐,梳着小辫,穿着小花褂。一个是弟弟,脑门上留的头发,滑稽的就像扣了个茶壶盖。   见人总是目光怯怯地喊一声,“阿姨好。”   房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吕璐冲着她们友好的笑了笑,“你们好。”刚说完,那两个小孩就跑远了。   她的想法也便算了。   那些家具也不是非要不可。   房东其实还是蛮喜欢吕璐的,这小姑娘独自从家里搬出来的早,人家大学生大部分还是靠家里支柱的,她一个人就去外面打散工,撑了这么些年,要不是小姑娘的父母好像是个拖累,欠了许多债来着。   她“啊”了一声叫了起来,然后神情诡异,看了看四周,悄悄附到吕璐的耳边说:“我前几天来给对面收房租的时候啊,看到墙角那边,有一对老夫妻啊,穿着衣服倒厚实,但是还是哆哆嗦嗦蹲在那边。”   “然后,隐隐约约还听见,那个女人好像在劝他走,但是那个男人非不信,说你一定还会回来,赖在这,我经过的时候,还跟我打听你呢。”   吕璐微顿,接着她轻轻说,   “麻烦就说我没有来过,搬走了。”   “让她们不用等了。”   “好好好。”   房东也觉得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点点头,一通应下了。   吕璐空着手进去,又空着手从楼道里出来。   今天冬天大概依旧是不会下雪了,但是她怎么感觉今天的冬天比往常还要冷上许多。   她缩了缩鼻子,鼻尖应该又红通通的了。   她忍不住将拖长的围巾又围了一圈,将自己的脖子都给圈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些。   乔鸣在附近的公交车站等她,因为他要先去找菜场买菜。   吕璐就看到,乔鸣穿着白色羽绒背心,黑色长裤,正在聊电话。   一头黑亮微卷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虽然打扮十足像个正在读书的学生,但是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难以掩盖的戾气和凛然。   ……尤其是,他的右手还拎着几袋蔬菜。   乔鸣眯了眯眼,“嘁”了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烟,手指夹烟的姿势相当漂亮,凑近嘴边,白雾就这么腾腾升了起来。   他突然讥笑,“魏成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跟着我太久了,就无所谓了?”风徐徐吹来,他的刘海被轻轻扬起,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眸底凛冽深邃,“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把吕璐吓了一跳。   乔鸣觉得身上的烟味有些重,掐了烟,蹭亮的鞋头踩上去碾了碾。   “你现在要是找不到哪家菜场有牛的腰内肉,”   “我明天就让你去N乡县,去做那里的乡霸,肥水足,就是信号差,交通闭塞。”   即使隔着远,电话开了免提,吕璐也依旧能听到魏成道苦兮兮的声音:   “鸣哥,你直接去餐厅吃不行吗,干什么非要去菜场哇,我们这种糙汉,每天打架收税就够累了,什么时候自己去买过菜哇。”   乔鸣语气极淡,   “中午我要给你嫂子做饭。”   “我只找到菜,没找到肉。”   乔鸣会做饭,会做一手好菜。   却不会买菜。   用的都是别人准备好的食材。   手机那头魏成道呆了半天,然后轻轻说了一声“操”,最后他可怜兮兮的说,“那,那,我和许晁晁中午一块过来把菜带过来?”   乔鸣的眸子极其缓慢的眨了一下,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他眼角撩人,“好的。”   魏成道总算逃过一劫,忍不住长长地懈了一口气。   接着,挂断电话前,乔鸣不冷不淡地添了一句。   “我记着了。”   挂完电话。   男人转过身,清远的目光从街边转移到了吕璐的身上。   那双细长的眼睛玲珑剔透。   乔鸣被吕璐撞到了窘迫,依旧面不改色,深黑色的瞳孔经过角度的偏差,竟泛起微微的绿,出声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吕璐的脸蛋被风吹得红扑扑的,一双水水的眼睛盯着他。乌黑的头发下,两条弯弯的眉毛,像月牙儿。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口却说,“没有,我刚来的。”   点头点得这么认真,说出来的话却恰恰相反。   连说谎都这么容易被揭穿。   乔鸣不戳破她的话,摸了摸吕璐露在外面的耳朵,耳垂小巧而带着粉红色,像贝壳一样,而耳轮外一圈受冻得厉害,已经通红得像要落下来的果子。再这样吹下去,耳朵上的冻疮就该长出来了。   他把眼底涌动的暗流掩饰得极好,一刹那,便恢复了原本的澄澈与清明。   “回去吧,外面冷。”   吕璐今天裹着的是超大的白色羽绒服,她稍微笑一笑,就显得她甜甜的胖乎乎的,白里透红的脸蛋圆圆的。   “好,”   “我有点饿了。”   乔鸣捂住她的耳朵,挡住寒风,声音让人着迷,“我回去做。”   -   冬日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而漫长。   吕璐第一次看见魏成道带着一个女人过来,说是女人,也算不上,因为看过去,年纪太小了,像个女高中生。她的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眼睛,就像两颗水晶葡萄。   那姑娘脱鞋子的时候,吕璐注意了下,她竟然穿得还是夏天的船袜,脚瘦长、略小,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   她看到吕璐,露出八颗牙齿,笑道,“你好,我叫许晁晁。”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介绍清楚,笑嘻嘻的添上一句,“我是魏成道的女朋友,今天二十四,绝对已经成年了。”   吕璐觉得许晁晁性格活泼,她憨憨地点点头,刚想开口说话,许晁晁紧接着说的话打断了她,“我知道的,嫂子嘛。”   吕璐还是不习惯被人称作嫂子,她脸红了半天。   “那,那你们快点进来吧,外面冷啊。”   乔鸣在厨房里忙碌,油烟机上的灯光慢悠悠的打下来,他的头发似乎也泛上了粼粼的水光,黑色的发,黑色的眼,低垂的睫毛。灯光仿佛在他的全身轮廓处都勾勒出浅浅的暖色。背影宽厚。   听到声响,他走了出来,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叽叽喳喳拉着吕璐聊天的许晁晁,“带来的东西呢?”   等真的面对面碰到乔鸣的时候,许晁晁突然怂了。   像耗子碰到猫。   许晁晁一下磕巴起来,“嗯……我带了,带了。”她忙里忙慌地开始找进门被她随手一放的塑料袋,吕璐帮着她一块找。魏成道停了车,推门进来,没走两步就被东西绊了一跤,嗑了牙,得亏牙硬,没碎。   他刚想骂脏话,想到吕璐是幼儿园老师,应该对脏话比较敏感。   他要是随口一说,乔鸣又得往死里整他。   所以他把气只能出在绊倒他的那袋东西身上,仔细一看,噢,里脊肉和腰内肉。   许晁晁又乱丢东西了。   魏成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东西拾起来,递给了乔鸣。   吕璐看了看,起身想进厨房帮他。   身后许晁晁压着声音,偷着问魏成道,“你信不信我用大拇指就能把啤酒打开?”   魏成道沉吟,“不信。”   许晁晁嚷嚷,“那你还不把瓶起子拿过来。”   -   吕璐进了厨房,伸手挽起袖子,露出那两只胳膊浑圆、雪白,如两段刚出水的嫩藕一般。   “我来吧,你手还没完全好。”   乔鸣笑眯眯地瞅她,见她低眉眼顺,模样认真的在水池子里仔细地择菜,因为有点弯着腰,她的头发由于大幅度的动作而散乱开来,又黑又长,垂在肩后。   他的手指轻佻,挑起了一缕,从发尾一圈一圈的,爬到了脸庞。   然后抽开。   头发迅速的散成小波浪状。   吕璐不解地看了看他。   乔鸣轻笑出声,他俯下身,阴影随着动作拢下来,他吻了吻她的耳朵。   “算了,我收回让你撑死我这句话了。”   “我现在想活得久一点,”   “才能爱你更久。”   作者有话要说:  哼。都是骗子。   在一起果然都没人看了!   还好,我憋着坏呢。   此处是广告:   话说回来,我和大贝子的文《等》同期开,之前的榜单都是紧挨着的,不是上下邻居就是左右同学。   这期编辑给我们的榜单都是红图,虽然隔着稍远。   由于数据都不太好,于是有了这样的对话:   贝晓菀:隔壁的,你就不能成绩好点,借我抄抄作业嘛?   我:楼上的,你就不能字写大点,这抄得我看不清啊。   两个即将要被编辑抛弃的同班同学垂死挣扎日常。   所以~   我来推荐一波大贝子的文啦~《等》~   晚上八点没有了,我提前发了。 第二十七章   魏成道本来是打算让许晁晁替自己去菜市场买点肉,顺便捎上她,将东西给乔鸣送过去,却没想吕璐劝他们一块留下来吃饭。   说句实话,魏成道还从来没跟乔鸣正儿八经地吃饭过。   这玩意儿待着多害怕啊,想法跟正常人都不一样的人,他心里打鼓。   多待,就得多做错事。   他用余光偷瞄了眼坐在一旁的乔鸣,他坐在沙发上,视线从报纸上懒散地对上他的,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平添了几分魅惑,就算长相再怎么年轻,怎样都已经是男人的风姿了,天质自然。一举手,一投足,充满成年男人的魅力。   乔鸣没有说话,就代表他默认吕璐的想法。   魏成道就和许晁晁一块留下来,用许晁晁的话来说,就算是蹭饭吃了。   顺便感受了一把,乔鸣的厨艺。   全场只有四个字。   惊为天人。   一道麻婆豆腐不仅吃起来麻辣鲜香而且外观看上去五彩缤纷。嫩白的豆腐丁整齐地摆在盘中,鲜红的辣酱铺上,看上去火红火红的一片,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外酥里嫩的肉沫,绿色的葱花散落在盘中。   红烧肉摆在水晶盘上,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   吕璐爱吃肉,第一口夹得就是五花肉,趁热吃,第一口抿到肉皮,用牙齿轻轻往下纵切,下面一层是肥肉,绝对肥而不腻,再下面一层是瘦肉,入口即化。   还有牛的腰内肉,鲜嫩得要死。   三个人全程没说话,都只顾着埋头夹菜吃。   魏成道只知道乔鸣人聪明,学什么都快。   尤其是在赚钱那一块,才华超众。   却没想到,就连烧菜的技巧都这么精湛。   此行不亏。   简直可以说,是他赚到了。   这事,他能跟下面的那些人吹嘘好一阵了。   吃完饭,乔鸣和魏成道去客厅里谈事情。   留下吕璐和许晁晁在饭桌上闲聊。   许晁晁是个相当会活跃气氛的女人,她对吕璐说,自己为了让魏成道一直有新鲜感,就买了个烫发器,第一周做了个波浪卷,魏成道眼前一亮,感觉很好,过了两周,她又给拉直了,他吓了一跳,却也觉得挺好,没一阵子,她又给自己打扮了一个小清新的造型。   魏成道见了她,沉默半天,眼眸喷火,幽幽道:   “你他妈,是不是看上你家附近理发店的那混小子了?”   许晁晁一边说到后面一边模仿魏成道的语气,笑得不行了,前俯后仰,肩膀耸动,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家,又顾忌乔鸣不耐,就努力抑制,憋着悄悄地笑。   她的眼睛像海水一样清澈,皮肤很白,是象牙色,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淡淡的。   吕璐轻轻笑,脸上肉嘟嘟的,露出点憨态。   “你是什么时候和魏成道在一起的?”她有点好奇。   许晁晁用鼻子长长的“嗯”了一声,双手托着双颊,“认识蛮久了吧,只不过最近才在一块,嘿,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是我追得魏成道。”她笑嘻嘻地,才见她短短的脸,一张圆圆短短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的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   吕璐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吗?”   “是呀,其实我悄咪咪喜欢他好久了,那时候,我在学校里过得不开心,被班级里一些装社会大姐的女生欺负,周围人没有敢说话,生怕自己也被她们当做目标,我回去跟我妈说,我妈不相信我们这么大点的小孩子能做多过分的事情,只对我说,让我不要跟那些不读书,穿得不三不四的学生接触。我不招惹别人,他们又怎么会来弄你?”   “后来,我想过死的。嘿,想找辆车撞上去算了,结果,遇到了魏成道,他救了我。”   许晁晁眼里有光,神采奕奕,还有点少女的羞涩。   “我那时候小,想法还幼稚,心想着想死还被人拦下了,就直接哭了。那时候,天际的云块被云霞染成玫瑰色的,彩霞是姹紫嫣红的,魏成道有点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从机车外套里翻出一支烟,递给我。”   他说,“小姑娘,你哭啥,这么年轻,你死了怎么报复社会?”   “这世界钱多得不行,等你去分呢。”   “愁得话,喏,抽根烟吧,这劲不大,我不跟你妈说。”   魏成道就见着那个哭唧唧的小姑娘像看坏人一样的眼神,抬头望了他一眼,哟,小白菜样。经过眼泪水的洗礼,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乌溜溜地,虽然鼻子通红,小脸皱巴巴的,却满脸透着精怪之气。   小姑娘别别扭扭地接了烟,手指以不自然地姿势夹着烟,魏成道蹲下来,掏出打火机给她打着了火,然后看她脸上还有两道泪印子,像不要命一般猛地吸了一口,结果被鼻子里冒出的白眼给呛了个半死。   他眯眼笑了下,一直在手袋里捂热的右手伸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姑娘,初中生?”   许晁晁不怎么爱搭理他,“高一。”   魏成道“噢”了一声,从她嘴里又将烟抽了出来,掐断,一脚碾了上去,“那你未成年,别抽。”   许晁晁背后悄悄翻了个白眼,突然就听到魏成道还在说,“现在高中生好像都挺横的啊,低年级都能打高年级的,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还能打起来,现在小女生欺负人起来也蛮凶的,高中生崛起了?”   许晁晁早就不哭了,想回家了,她刚要转背走,就听见男人突然叫她,“你叫什么?第五高中的?”   “许晁晁。”   魏成道凑近手给自己点一支烟,却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不是因为他的容貌,也不是抽烟时候,漂亮且流畅潇洒的姿势,而是脸上那让人扑朔迷离的神态。   “以后我罩你,你别死了。”   许晁晁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信了他的话。   但是,她确实被人罩了,而且那些人也不敢再来欺负她,就是免不了乱嚼舌根的。   魏成道一直以为自己随手在马路上捡了一颗小白菜,并且这些年里就跟在他后面,被他罩着。   却不知道这颗小白菜很久之前就盯上他了。   许晁晁眨眨眼,“我好不容易等到他跟之前那个相亲对象掰了,我紧追不舍,他才知道我喜欢他,跟个傻子样。”   吕璐有点羡慕许晁晁,她对感情的态度相当透明,喜欢就是表现喜欢,不喜欢就是表现的不喜欢,就像荆棘鸟,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它的一生只能够一直飞翔,飞累了就睡在风中,这种鸟一辈子才会落地一次,那就是死亡来临。   她突然问:“你爸妈会同意吗,毕竟他们…”   是黑色。   他们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各种颜色凑成了一块,变成浑浊的黑色。   许晁晁挠了挠头,“他们怎么了?”   她想了想,猜到吕璐估计是被魏成道那些人的打扮给误会了,噗嗤笑了下,“嫂子,你不知道吗,乔鸣投资的电影,一部的利润都有好几亿,他不想跟那些地底下干点坏事的人玩了,那些来路不明的钱,他想搬到明面上来。”   “唔,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些眼红的老人,也想分杯羹,想把他拉下来,那这时候,只能干回老本行了,阴的只能用阴的怼回去呗。”这些也是魏成道私底下告诉她的。   这些人,一朝是混混,终生是混混。   身上的一些痞味总是掩不掉的。   可又能怎么样。   只要能搬到明面上来赚钱,不用再怕条子,他们怕个屁。   吕璐被她说的这些话愣住了。   也就是说,乔鸣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误以为他们是那些社会青年,却从来没有解释过他要洗手不干了。   仔细想想,乔鸣好像也从来没承认过。   吕璐生气了。   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骗她,设计她,还瞒她。   当她真的是傻子吗,嘴上说着好听,说什么爱她,哄着她团团转,说不定心里还觉得她傻兮兮呢。   她是真以为乔鸣一辈子要待在这黑色里,打打杀杀的。   吕璐一生气,就算想掩饰,也明显得不得了,被乔鸣一眼就看出来了。   男人洗完澡出来,换上了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狭长的眼睛弯弯,用她入怀,声音哄腻:   “你在生气什么?”   吕璐觉得自己有理,横了他一眼,“你骗我。”   走之前许晁晁跟乔鸣说过了事情,所以乔鸣只觉得被她这样看一眼极其可爱,他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子眨了眨眼,“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社会流氓啊?”   吕璐慢吞吞地问:   “那你为什么还有花臂?”   “洗纹身好痛。”   乔鸣笑眯眯。   “你们为什么穿成这样?”   “以后就不这么穿了。”   乔鸣笑眯眯。   吕璐小声地又问了一句,“那你以后从良了?”   这个词用得有点奇怪,但是她一时也没想到好的措辞。   “从良了。”   乔鸣笑眯眯,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你要不信,我明天剃发明示。”   吕璐以为乔鸣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第二天回来真将头发剃了光。   脑袋光溜溜的,却更显得他五官俊美,鼻梁挺拔,薄唇不涂自红,要是搁在古时候,就是个充满禁欲气息的俊俏和尚,轻佻的眼型和漆黑的眸子衬得他多了几分妖气。   像个什么?   吕璐脑子里蹦出一个词。   妖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第二更   不过可能八点要超... 第二十八章   乔鸣剪了光头。   明明五官组合起来是清心寡欲的禁欲型,却偏偏眼型上挑,添了几分诡媚的妖异。   成年人看到倒也还好,就是小孩子见着乔鸣,直接被吓哭了。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光头男人。   小孩原本是被妈妈的手牵着的,她本来在看橱窗里摆着的娃娃,突然一扭头,正好和乔鸣对视了一眼,吓傻了,鼻子先是抽搐几下,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哇哇得哭起来,水汪汪的,惹人怜,脸哭得像红苹果,甩开妈妈的手,不断的到处挥。   小孩这一哭,吸引了路上一些行人都纷纷看过来,吕璐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拉着乔鸣的手,低头快步往前走,经过街边摆着的小摊位,有一位老奶奶,大概已经   有六十多岁的人了,头上布满了银发,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   她坐在椅子上穿着一件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头发是自然卷曲的,她正弯腰从底下拿出一袋塑料袋,往里面掏出几个毛绒帽子往外堆放。吕璐退了回去,她慌乱地拿了一个帽子,也没来得及看,问,“奶奶,多少钱啊?”   老奶奶说话慢,想了好一会,“小姑娘,十块钱一个就行。”   吕璐口袋里正好还有坐过公交的零碎钱,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放了上去。   然后一转身,她就踮起脚尖,乔鸣极其配合的伏下身子,将帽子扣到了他的头上。   还好,他们只是晚饭后,出来在小区附近散步,走得不远,就算现在要走回去,也不过就是十分钟的路程。   冰封天地,整个世界成了一只大冰箱,山和地在颤抖,河水僵硬了,空气似乎也要凝固起来。迎面吹来的寒风是真真实实地扎进血肉的,呼啸的疾风狂躁地卷着冰冷而来,冬天到了这个时候,透支着少的可怜的温暖,寒冷乘风汹涌而来。   吕璐一关上门,呼啸的风就被阻隔了。   温暖的屋子,和外面的冷,差距鲜明。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弯腰换了鞋子,换上一双女士的毛绒拖鞋,正奇怪为什么她身后突然没有了声音。   “乔鸣?”嗓子被风吹了一路,喉咙干涩得厉害,她一出口声音微微哑,还有些疼。   她一扭头。   就看见乔鸣头上顶着一只深蓝色毛绒兔子帽子,帽子下面还有两根长状的毛绒条,兔子圆圆的小脑袋上有两片灰色桃形的长耳朵。男人没了过长的刘海掩盖,五官就更为突出,尤其是那双撩人的长眸,邪气得似乎模糊了男女,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   乔鸣细长的眉微挑,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的身高,给人极重的压迫感,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是说过了,你之前该叫我什么?”   吕璐被他这妖僧的邪气相给咻到了。   她小声说,“阿鸣。”   “啾啾啾。”   乔鸣的手往那长条的底下一按,突然帽子上的兔子耳朵立了起来,发出啾啾啾的声音,他盯着她,眸底色泽光亮,他歪了歪头,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又黑又翘,轻笑开去,学着这个玩具帽子,跟着重复了一遍:   “啾啾啾。”   俊美绝伦,外表看起来极其浪荡不拘,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似笑非笑的挂在嘴角,那似睨非睨的眼波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风情。   吕璐脸一红,喃喃道:“我不知道这是这种帽子,拿得时候没仔细看。”   乔鸣倒是无所谓,又“啾啾啾”地按了两下,垂下来的耳朵立起来,倒下,立起来,倒下,翻了两三次。玩多了却也没什么意思,小孩子玩的东西。   他摘下来,将帽子放到了桌子上搁着。   长大了,总得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说,成人游戏。   窗外,一大颗烟花在天上方炸开,流光溢彩。烟花的火星子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   看来,快过新年了。   就有人开始放烟花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烟花在空中绽放,轰轰的炮声把黑暗的夜空照亮了,瞬间就把夜空变成了光的海洋,五颜六色的烟花像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乔鸣幽黑如深渊之水的眸子有了水花惊溅的波纹。   他低头在吕璐嘴唇上舔了一下,力道很轻,吕璐却一下子就腿软了。   乔鸣笑嘻嘻地伸出手从背后扶住她,一只手却不着痕迹地往下滑,从背脊一路沿下,到紧翘的臀部,没有过多的流连,他又将手环住了她的腰:“这样就站不稳了?”   吕璐臊得不行,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现在叫也来不及了,之前就说过,你要叫我阿鸣的。”   “我总能讨个惩罚吧。”   没有听到她的回话,他往她耳边吹了口气,先是用牙齿轻咬耳廓,直到耳朵变得又湿又红,然后再用舌头包裹,舔弄,极具技巧性,色情,情欲。   光靠舌尖,简直就像模拟了一场情交。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细微地喘着气,像是要哭泣一样,可怜兮兮的喊他的名字,“阿鸣……”   “阿鸣…阿鸣……”   简直能激起男人阴暗深处的施虐欲。   乔鸣狠狠地低头咬她的嘴,这次的力度比上次大太多了,几乎可以用粗暴来形容。吕璐吃痛地张嘴,恰好放任了对方长驱直入,两人的身体紧挨着一块,热度蔓延到全身。   吕璐不由自主地抱住乔鸣的后背,眼神迷离地仰望对方,时不时从喉咙里呻吟一声。   情到深处。   乔鸣一下子打横抱起吕璐进了卧室。   乔鸣脱去了大衣,露出光润的背,以及一点点紧绷起来的肌肉。   没了头发,倒还真像个古代和尚,面如刀刻,五官分明,明明透着点神圣的禁欲意味,却在做这些亵渎的事情。   吕璐整个人极羞耻却又酥麻,软软地瘫在怀里,低声拒绝道:“不要…阿鸣……有,有点早,我怕。”   听别人说,好像都是很疼的。   尤其是第一次,都是疼得人下来床的。   乔鸣看到吕璐连脖子根都红了,他笑了笑,“情欲不是单方面的,也不是单单只是属于男人的,每个人都会有。”   “那么,”他居在高处,从高往下瞧她,细长的眸子微眯,略有妖意,却未见媚态,他抓着她的手直到摸到他小腹往下——   漆黑的长眸含笑含妖,眸里是一种清澈剔透的黑色,暧昧的灯光轻盈跳跃在他墨黑色的睫毛上,细微的光芒,揉在一起却是诱人堕落到地狱的迷乱。   “你想不想要我?”   真的是个妖僧啊。   一个男人怎么能妖邪成这样。   吕璐两颊晕红,她闭上眼睛,睫毛颤啊颤啊。   声如细纹。   “想要你。”   月色融融,旖旎而迷幻。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写下去了   怕你们来牢里看我...   另:今天考四六级的你们还好吗,希望你们都能过过过!   (*  ̄3)(ε ̄ *) 第二十九章   这些天,吕璐深刻意识到,古代人说话的智慧。   俗话说,凡事有一,就必有二,   自然也就有三。   她不知道原来男人的那边能这么精力旺盛。   她在怀抱中醒来,被窝外还有点冷意,她不愿离开温暖的被子,目光也还有些呆滞,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到男人精致的睡颜,睫毛偏长,像个黑扇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男人轻微的呼吸声。   吕璐觉得内心踏实,用脸蹭了蹭被子边,就一股脑又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然后她就叫了起来,因为她的屁股感受到他的炽热直挺挺地立着。   装睡的男人睁开眼睛,笑眯眯的,“怎么了?”   吕璐一揭开被子,跳下床,往卫生间里跑,“我起床了。”   ……   新年将至,家家开始贴起了对联,C市也开始冷清起来,街上的店铺一间间的逐渐关门。吕璐一次性去超市买了三大袋的生活必需品带了回来。   从冰天雪地里回来,她哆哆嗦嗦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吕璐将一大袋东西先搁到了桌上,慢悠悠地走到了餐桌上,乔鸣已经将先前煮好的黑米粥加热过,放在微波炉里。吕璐搓了搓手,将冻得冰冷的手搓暖和了些,她才打开微波炉,端出黑米粥,还冒着热气。   拿着调羹刚喝了几口,她突然停了下来,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依旧还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全身微微颤抖起来,脸色发红,乔鸣今天早上还抱着她在这里做了一次。   吕璐一直以为,床才是发泄情欲的场所,却没想乔鸣这种无赖流氓,竟连餐桌这种公共地盘也不放过。   吕璐放下碗,桌面是光滑的,她还能回想起,做饭的明明是乔鸣,围着做饭用的围兜的也是乔鸣,还是他突然回过头问她要加多少糖,她听信了他的话,想她刚洗漱完,也没什么事情干,就抹干湿漉漉的手,凑了过去。   乔鸣只是拿着筷子往锅里沾了一点,往她嘴上递,“尝尝。”   吕璐以为他是认真的想要她尝尝甜度,张了张嘴。   结果筷子往她舌上绕了两圈,尝到了点甜滋滋的味,然后迅速抽出来,筷子扯出了一道极其淫靡的银丝,她吓了一跳,嘴巴还来不及合上,“唔?”乔鸣就凑了过来,吻住她。   唇里满满是白砂糖的甜味。   吻得气喘吁吁的,乔鸣眉一挑,装模作样问,“甜不甜?”   她说不甜。   她就被乔鸣抱到桌子上狠狠地操弄,可她已经记不清乔鸣的脸了,只剩下一双眼睛,眸子细长得像梦里的那条狐狸,黑洞洞的,在水晶灯的映衬之下,闪着瑰丽的色泽。眸底深邃到了可怕,身上敛了斯文的气质,完全像变了个人,眼神宛如蛇,盯准了猎物,闪着锋芒,失了控。   但是她却清晰地记得自己在乔鸣的爱抚下不住的颤抖,低低地呜咽,高潮,最后承受不了的啜泣,她的指甲都掐进了他的后背,哭泣求饶,“不要了,不要了,受不了了……”   乔鸣却发了狠,更用力地顶撞。   室内淫靡的气氛使得周边的气温微微升高,身上冒出了汗,水珠从鼻尖滴落,滚落于两个人紧紧相连的隐私部位,因为长时间的碰撞摩擦而变得通红。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出息地讨饶,“阿鸣,阿鸣…啊啊啊…”   结果厨房里的高压锅和她一块尖叫了起来。   吕璐回忆到这,脸红得不行,站起来,往房间里走去。   不行,这早饭没法吃下去了。   如果乔鸣真是个和尚就好了,满口谎言,他已犯了妄语戒;荒淫无度,他已犯了邪淫戒。倘若有阿鼻地狱,乔鸣现在就得在下面待着。   但又一想,好像自己与出家人行淫,也是得入油锅的。   吕璐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荒诞肆意的男人呢。   方媛媛前天被风风火火赶来的乔方给接走了,之前吕璐还给方媛媛洗了澡,方媛媛看上去壮,衣服一脱,身材很瘦小,嘴巴边上有一棵米粒大小的黑痔。   吕璐事先在放水,等水热了,她先让方媛媛伸出腿踩一踩,试试温度,等水温合适了,再抱她进去。   方媛媛很不老实,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浴缸里,一只手握紧小拳头在水面上挥舞着,“小吕老师,我跟你说噢,我不洗澡是因为,是因为”毕竟还小,说话的句子一长,就语速急速起来。   吕璐挤了挤沐浴露,往她身上涂抹,耐心地配合她:   “因为什么?”   “薛小明在跟我比赛,”特别是那双带长睫毛的眼睛,使她增添了几分稚气。她有爱眨眼的习惯,一天到晚眨个不停.一急起来就眨的更厉害了,“他非要跟我比谁能坚持不洗澡,谁最脏就赢啦!”   吕璐从上面拿下花洒,“那你为什么衣服还穿这么少?”   方媛媛愣了下,“舅舅穿得也少。”   提及乔鸣,吕璐发觉方媛媛很多陋习学着乔鸣样的,她捏了捏她鼻子,“噢,所以你舅舅就要被我批评了,你也想被我批评吗?”   方媛媛重重地摇了摇头,“不想。”   “我喜欢啊,”吕璐替她洗完身子,把她抱出来,用干净的毛巾开始擦她湿淋淋的身子,水雾弥漫,她睫毛低垂,浴室的暖灯轻洒下来,连语气都温柔,“长得可爱,而且身上香香的。”   方媛媛奶声奶气的说:   “你说你自己吗?”   吕璐笑了笑,   “不是,我说你。”   “那你想抱我一下吗?”方媛媛的脸蛋被水汽蒸得红红。   没等吕璐说话,她光着身子,还挂着水珠,小嘴撅着,凑了上来。   “小吕老师,我也觉得你很可爱耶。”   乔鸣也这样做过。   有学有样的。   洗完澡,吕璐陪着方媛媛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乔方就过来了。乔方刚下了飞机,连行李箱还来不及存放,就匆匆赶过来了,裹着风衣在门口等待,妆容精致却遮不住满脸沉重的倦意。   “妈妈!”方媛媛一看到乔方就高兴地扑了上去,拉着她的手晃来晃去。乔方拍拍她的头,一手抱起她,“舅舅家过得开心吗?”   方媛媛笑呵呵的,圆圆的脸上眼睛一弯,秀挺的鼻子下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说起来就说不完了,“开心啊,我我,我看了那个汪汪队,还吃好多好多饭,还,还每天睡午觉,而且而且,还洗澡了呢!”   乔方微笑,然后看向吕璐,“小吕老师,谢谢你这些天照顾了我们家璐璐。”   乔方本来就是事业型的女人,做事雷厉风行,说话的时候容易给人一种压迫感,再知道她是乔鸣的姐姐之后,这感觉就更奇怪了。   吕璐脸一红,“没事,应该的。”   “还有那个,幼儿园发下来的成长手册,家长记得回去填一下,下一次来报道的时候,要让小朋友带过来的。”   乔方点点头,伸手将头发夹到了耳后,露出左脸庞,“好的,我记得了。”   她本想抱着方媛媛离开,忽然她高跟鞋一顿,尖尖的鞋头转了个方向,又回过头,对吕璐来了这样一句话:   “最近不太安稳。”   “看好乔鸣。”   说完这句,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吕璐,然后又极快地收了回去。   乔方的身影消失在寒风里。   最后上了一辆白色的世爵Spyker,开走了。   “呼啦-”   所剩不多的树叶被大风刮到了地上,还挪了不小的距离。   乔方这句话来得奇怪,吕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风吹得脸像刀刮一样疼,她缩了缩脖子,将门关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乔鸣出去的次数也显得多了起来,早上出去,晚上回来,方媛媛也不在,她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待着,也难免无聊,就翻书柜上的书看。   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女人在门外敲门。   长发披肩,刘海长短有致,带着些微的弧度。瓜子脸蛋,乌黑亮丽的眉,眼睛炯炯有神,鼻子挺直,嘴巴小小,红唇微翘。   她外面裹着米色加厚的大衣,里面是黑色长纱裙,似羽毛般的轻柔,脖子上严实地围了一圈大围巾。   吕璐待在二楼,没听见她敲门的声音,却从房间的窗户里看到了人影,她以为是乔鸣的朋友,就去开了门,“你找谁?”   陈橙微微眯眼,将她打量了上下,然后冷笑:   “我找你,吕璐。”   被从来没见过的人直呼名字,吕璐淡淡,“我不认识你。”   “你听没听过我,这没关系。”   “重要的是,”   陈橙眼睛紧紧盯着她,她的眼里丝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一抹与她长相完全不符合的狠绝,讥笑,“你会和乔鸣结婚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波折波折波折   高潮高潮高潮   不分不分不分   不虐不虐不虐 第三十章   “重要的是,”   陈橙眼睛紧紧盯着她,她的眼里丝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一抹与她长相完全不符合的狠绝,讥笑,“你会和乔鸣结婚么?”   吕璐愣在那,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突然跑过来问她,你会不会和乔鸣结婚?   结婚,她真没有想过。   好像遇到乔鸣之后,一切发展都超脱了她以往的规划。   最起码,最起码,她以为自己是碰不到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可能相亲会相中一个彼此性格合适的,然后结婚,生子。死板,条条框框,将余下的人生全都钉固。   却没想到,她现在的男朋友轻佻得要死。   想到晚上,乔鸣就像个吃人的妖,诱得她夜夜缠绵,和那精雕细琢,充满禁欲的长相完全天差地别的,睡裤褪到大腿,露出的是硬壮棍物,它贲张的怒立,顶部饱满而硕大,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想到龌龊事,吕璐脸又习惯性的一红,外表看上去有些憨态,但是语气却淡淡,反问了陈橙一句:   “我没想过结婚这种事,可是,我嫁不嫁,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橙瞪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被风一吹,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操。”高跟鞋的鞋跟转了两下,她吐出一句脏话。   门口的风呜呜地叫着,枯草落叶满天飞扬,黄尘蒙蒙、混沌一片。冷的人们直打哆嗦,陈澄虽然外面裹着的是米色加厚大衣,但是里面穿得还是单薄的黑纱裙,看着就觉得冷,手指已经全缩在一块,她却仍旧咬着牙停下来,眼睛直盯着吕璐,像是能打量出洞来。   吕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已经觉得膝盖被风吹得隐隐发痛,她吸了吸鼻子,将门打得更开了些,“你要是有事想跟我说的话,你就进来说吧。”   陈橙犹豫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着吕璐又接着说了下去,   “你要是不想进来,那我就关门了。”   陈橙心烦得厉害,明明那些人跟她说起来,乔鸣身边的那个人看上去就是个良家妇女样,模样中上,身材偏向于丰腴,憨憨的,像个软柿子。她一开始以为乔鸣见惯了那些痞态,风尘味重的女人,反而对这种类型的女人产生了新鲜感,想想不出几个月,就会将她丢一边。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一口闷气在心里忍着,等啊等啊,没等来那女人被抛弃的消息,却反而听说两个人关系逐渐稳定,底下那些人都已经开始改口叫嫂子了。她脾气一上来,没顾着陈老三的阻拦,直接就开到了这里。   原以为,她这样一句话,是能给吕璐一个警告的,至少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但是吕璐却不按她给的话茬接下去,反而抛出个问题,将她堵在进退两难的地步里。   吕璐只见到这女人闷声不说话,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一股一张。   她揉了揉眼睛,往屋里退了一点,就要从里面关上门。   陈橙深吸一口气,突然伸出手挡住了门,她因为被风得惨白的面颊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向她细望了几眼,“乔鸣现在在家吗?”   这么说起来,她也已经很久没见过乔鸣了。   她已经没有借口,能碰上他了,   脑里不自觉浮现出男人的面貌俊秀,细眉长眸,姿态优雅,那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尽的雍容华贵,他只是看她一眼,眼波流转间,更有着道不明的放纵风流。   如果,她现在进去的话,也许还能看见乔鸣。   陈橙突然心又悸动起来。   吕璐奇怪地看她一眼,眼如点漆,她又一次拉开门,侧身让她进来,说:“噢,他出去了。”   吕璐给陈澄拿了一双拖鞋,然后走进客厅里,她轻轻地拿起茶壶,先是用手摸了摸温度,发现正好后,就缓缓的向杯子倒去,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搁到了陈澄的面前。   吕璐淡淡的语气和在家里及其熟悉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看在眼里。   陈澄坐在灰色的沙发上,手里捧着茶香四溢的茶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气得发抖。   眼里已经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了,脸“吧嗒”一下就沉下来了,眼睛瞪得浑圆,眉毛也拧到了一起,看起来很像一副是要吃人的样子。   吕璐不说话,她总得要开口。   “你知不知道,”她拼命忍住脾气,勉强保持脸上的表情,“我认识他已经有三年多了,他喜欢的小玩意,喜欢的口味,他的面部细微动作代表什么,我全都知道!”   听到她尖利的话,吕璐手一顿,心里微抽。   有点胀,像那天晚上一样,却又有点不一样。   这回是胀着有些痛,带着刺尖。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叶在水里沉淀,有一些飘了上来,她吹了一口气,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她抬眼,神态温吞无害,“我只知道一点点的,你要愿意,跟我说下来,我努力记下来,以后我和阿鸣也可以避免吵架。”   ‥…阿鸣?   陈橙愣在那里,她还记得之前有人真信了乔鸣的话,对他喊了一声“阿鸣”,直接被人赶出去打了个半死,在医院趟了半个月,才出院。明明以前,都是叫阿鸣的,后来突然开始,就没人喊了。   对了,是乔鸣和吕璐在一起之后。   阿鸣就没人能叫的了。   嫉妒像一条毒蛇,迅速而狠毒的掐住了她的咽喉。   令人喘不过气来。   陈橙一下子抓紧了手,朱红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里,她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一下子看出她的身高比一般女人要高出些,一双故意描粗的双眉下是乌黑有神的双眼。   她淡红的薄唇微微抿起,双眼一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是魏成道,他打过交道的人,也都知道我,”说到这,她突然觉得不对,她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陈橙刚想要往下说,却被吕璐一句话打断了。   “魏成道倒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有女人的名字,”吕璐喝了一口热茶,温热的水从喉咙里流过,让嗓子的干涩感稍缓,“那,你叫什么?”   “她是陈家老三的女儿,陈橙。”不知什么时候,乔鸣从外面回来,突然出声。   走路没发出点声音,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听她们说话听了多久。   黑色棉质西装,裹了一身黑,样子斯斯文文的,还像个文人,目光轻轻,却慑人。隐隐又散发出一丝凛然尊贵,只是脸上笼着一层阴霾,眉眼轮廓深刻清晰,眼珠极亮,经常是微微垂着,那极长极浓密的睫毛遮住半边,此刻却正正的看过来。   陈橙心砰砰跳。   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吕璐将茶杯放下,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才三点五十分,最近几天乔鸣总是得晚上七八点才回来的,她疑惑道,“你回来了?”她咬咬唇,改口问,“不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鸣一笑,将提着的公文包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他的眼线狭长,眉眼末端上翘,那双漆黑至极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暗涌,一直看着吕璐,从陈澄身边走过,挨着吕璐,坐在了陈澄对面。   “我做完事,就赶着回来见你。”   吕璐低低地“噢”了一声。   虽然乔鸣这样说,吕璐自己却很清楚的明白,她心里的那种酸酸的,血液涌到脑袋里,膨胀着,翻滚着的感觉是什么。   她嫉妒了。   一叶柳眉下,吕璐那一汪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了一眼,就微微低了头。   乔鸣笑了笑,摸摸她微微低垂的脑袋,他很清楚吕璐一低头,在想些什么,他也知道陈橙跑过来会对吕璐说一通什么。   她不了解他,这没有关系。   他们往后的时间还很长,余生可以慢慢指教。   她总会了解他的。   相比较而言,他反倒显得狼狈和慌张。   有人匆匆给他报信,说陈澄一个人过来找吕璐,乔鸣就推掉了接下来的所有安排,开车急急赶了过来,到家的时候,他的呼吸还微微急促,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了。   陈橙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因为从小在刀枪剑斧间长大,有些事情,她做得出来。   他怕吕璐受到伤害。   乔鸣抬起头来,朝向陈橙,便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冷意,看得她心里也寒凉下来,他鼻梁挺秀好看,嘴唇却轻薄得很,叫那俊美的脸凭空添了一种薄情寡义的味道:   “陈家陈老三的女儿,跑来我这儿干什么?”   陈橙微顿,“我有事跟你说。”   乔鸣翘起了二郎腿,淡淡两字:“你说。”   陈橙有点难受,她看着他,身子微晃,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声音却是极其尖锐的:“三年了,你真的对我没有动过一点心吗,哪怕是可怜我,怜悯我,都没有吗?”   乔鸣眯了眯眼,没了轻佻,反添冷冽:   “你也知道三年了,我到底对你有没有动过心,你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不渣不渣不渣   没撩过她没撩过她   后续明天再写明天再写!   不虐不虐不虐   后续爽爽爽!!   女二有提到过,没出现过…   我给你们贴一下,省得再回头翻。   乔鸣曾经有一个事迹。   高中毕业的时候,乔鸣的名气并不是很大,再加上他长相偏向温润俊美,就有勾得一个叫陈橙的女人神魂颠倒,夸张到哪种地步?   陈橙是陈老三唯一的亲闺女,为了乔鸣当时能够劫到陈老三底下的货,瞒着陈老三偷了仓库大门的钥匙,将钥匙扔到了乔鸣家的大门口。陈老三丢了东西,火冒三丈,想要陈澄低头认错,这女人死也不低头。   乔鸣拿了货,隔了一阵子,还了陈老三等价的地皮,彻底封了本来还叫嚷要算血账的陈老三的嘴儿。   陈橙做了再多,乔鸣没半点心软的迹象。   陈澄白天送过来一套画面光亮釉面质感极好的骨瓷,乔鸣晚上就还了三套上等茶具。   陈橙不死心,又托人送了一些名贵的药酒,乔鸣隔天找人将那些药酒原封不动还到了陈老三的家门口。   一来一往的,折腾倒也折腾了三年。   再加上乔鸣身旁也没有女人能近身的,旁人看戏看得也腻了。   谁曾想,两礼拜前,突然有人传出来说乔鸣跟一个机关幼儿园的老师谈恋爱了,因为是捕风捉影的事,当时还没什么人信。   现在真人就站在眼前了,乔鸣还特地在他生日的时候宣布了下主权。   …   ps:   微博:叫我包大人233   私信暗号:□□最帅 可看昨晚我熬夜开的车…   让你们嘲笑我哼。   看过的就不用啦~ 第三十一章   陈橙呆在那里,全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   同时也冷静下来,再说下去,也只是让她难堪,而且吕璐也在场。她略微停顿,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我来是想说,我想演你投资那个剧本的女主角,希望能帮我跟导演引荐一下。”   乔鸣给自己洗黑钱的主要方式,是通过开多家私人影院,投资影片,偶尔也会涉及到地皮问题。各行各业都有它的规矩,尤其是关于这C市的地皮,涉水太深,沿着边缘走倒能捞点钱,常走就会湿鞋。   乔鸣也不打算打破规矩。   最近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先前看好的一部影片剧本,在进行选角的时候,导演不满意现在娱乐圈里的那些一二线女明星,要么整容,要么就是花瓶,没什么演技。   和招聘演员的负责人争吵起来,两个人吵来吵去,开机时间迟迟未定。   时间一拖沓,一整条链子就中断了。   现在陈橙过来毛遂自荐,乔鸣自然是乐意的。   最关键的是,陈橙的外在也的确符合剧本里女主角的形象。   乔鸣不拒绝她,“可以。”   “好,我先走了。”   乔鸣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他淡淡接口:“那我就不送了。”   陈橙咬了咬唇,将背板挺直了些,脚下的黑色细高跟就像一个挺拔高跷的香槟酒杯的手柄,黑与白,对比鲜明,脚尖一转,就推了门出去。   吕璐看着陈橙离开,她有一点点些许的难过,她从来没接触过爱情的滋味,一开始她极其惶恐地感受到了甜味,现在,她发觉,爱情剥了甜滋滋的囊,里面的夹心是苦的。   爱情令人心生嫉妒。   面目可怖。   她怕她要变成这样一个事事吃醋计较的女人。   乔鸣瞥向吕璐,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右脸颊,见吕璐没有什么反应,他干脆躺下来,将头枕到了她的腿上,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她的表情。   “对不起。”   吕璐缓慢地眨了两下睫毛,鼻子红红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乔鸣躺在她的腿上,眉眼极其温顺,鼻梁高挺,唇线纤细。   他伸出手,轻轻用指尖在吕璐的五官上描边,从眉,依次往下,到嘴。   “是我之前没有跟你提起过她,”   “让你吃醋了,总是我的不好。”   吕璐全身最细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脖子,另一处就是腰。标准的丰胸肥臀的身材。   她肩上的一缕头发戳到了她的脖颈,修长,白皙,纤细。   吕璐心思被发现,却固执地不想承认,立即说:“没有啊,我没有。”   “噢。”乔鸣眯眼笑,他突然撑起上身,手抚上了她的脸,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的眼角上撩,突增了轻佻,用舌尖舔了舔她的嘴唇,“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让我仔细尝一下。”   说完,他就亲上了她的嘴。   厮磨,轻咬,极尽缠绵。   吕璐就在这灰色的沙发上被要了一次又一次。   她哭得喊不出话来,嗓子哑了。   事毕之后,乔鸣也解释完陈橙这个人,吕璐已经累得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至于事事吃醋,斤斤计较,她强撑着睡意迷迷糊糊的想,   ……那还是别吃醋了。   -   没过几天,吕璐就听说陈橙在众多演员中脱颖而出,选她做了女主角,导演对女主角的争议比较大,女主角一定下来,其他角色也就纷纷定了下来。   拍戏当天,乔鸣理应过去观看。   他想了想,打算带着吕璐一块过去。   到了场地,是在一间屋子里,众人在准备拍摄第一场戏。   陈橙演的角色是一个间谍,在谈判的过程中,她被人射了一枪。   两个人原本好端端地拿着台本对戏,突然陈橙念的台词就变了,这背的压根就不是手上的剧本。   吕璐却不清楚情况,她还专心的看着。   乔鸣突然在她耳边说,“帮我买点水好吗。”   吕璐没想多,“嗯”了一声,就悄悄开门出去了。   乔鸣直到看着吕璐的背影离开,他才将视线移到那两人身上,目光冷意。   陈橙突然从背后掏出枪来,众人起初还没有在意,都以为她手里的是道具枪,还问道,“你要干什么?这场戏里你没有掏枪的动作,快放下!”   她没理旁人,看着乔鸣,“我手里是真枪。”   “你过来,我要你做一个选择。”   乔鸣走了过去,他眼底的戾气越来越重。   陈橙将枪扔了过去,乔鸣伸手接住,他眼睑低垂,长条状的冰冷手感在手中太过熟悉,拇指在枪柄上摩挲。   “现在,按照剧本,你要朝我这,”陈橙指了指心脏,“开一枪。”   “不然,”   “吕璐刚才是不是出去了?”   乔鸣笑了起来,眼角诡媚妖异,眸底冰冷。   他抬手将枪对准了她。   “你要是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来救我!”陈橙彻底失了态,一股腥味从她喉咙底里涌上来,她的牙齿咬着发抖。   陈橙说的这个救字,乔鸣几乎快要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他当时为了从血泊底下爬起来,行过刀山火海,快要被那时的地头蛇逼得无路可走,只能拼死一搏,准备就靠身边的那些人跑到陈老三的地盘里拦货,因为权力还不稳定,底下的人不□□稳,走漏了风声。   消息被陈老三那边的人知道了,同时也被陈橙偷听到了。   陈橙连夜拿了自家仓库的钥匙,扔到了他家门口。   钥匙还是装在一封信封里,拿起来,顺势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女人的香水味儿,上面字迹娟秀,单单写了三个字:乔鸣启。   陈老三知道自己的亲闺女胳膊肘往外拐,没羞没躁的,就眼巴巴地还要把钥匙送给别人,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好在他在乔鸣那哄骗了几个叛变的,陈橙晚上一从家门口出去,后脚就有人冲他通风报信。   他们立刻连夜抓紧部署,严加看守,明明是将计就计,瓮中捉鳖的事情,一帮人睁着眼睛,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硬是在晚上就这么站了一夜,别说乔鸣人了,就连个苍蝇都没看到。   而等乔鸣隔天带着一堆人,悄悄潜进了陈老三的地盘,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陈老三那窝瓜脸一脸的窝火,鼻翼由于内心激动张得大大的,额上冒汗,陈老三走了两步,然后伸手抹去。“你他妈是不是犯贱?!”   陈橙当着自己底下这么多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完全没有一丝悔过的样子,嚷嚷:“我有什么错,这货我们丢了只是赔点钱!日子照样还能过啊!”   “老子他妈没你这种女儿!”   陈老三气急败坏地冲着她说,他的眼睛似乎还在向外冒火,他恨恨地一扬手,扇了她一巴掌,虽然陈老三已经快近五十岁,但是毕竟也是在刀尖舔血的男人,力气之大,陈橙直接被扇倒在地上,右脸残红。   “你不早就希望没我这女儿么,一直盘着你的小情人再生个儿子?!你当我不知道吗!”陈橙眼神倔强,讽刺他。   陈老三气极反笑,“好啊好啊,养了这么多年的亲闺女反而来管老子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要提刀去砍掉她的腿,“我砍了你的腿,我看你还想溜到哪去!”   乔鸣听得烦了。   他当时以为陈老三的警惕性还没这么低,看来是高估了。   他向来对家长里短,婆婆妈妈跟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长的家庭剧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他一提手,就朝陈老三的手上开了一枪。   陈老三吃痛的“哇”的一叫,刀就掉到了地上,自然这陈橙的腿也就没砍成。   两帮人打斗起来,嗅到了血腥味,都杀红了眼,也就顾不上之前陈橙这茬了。   陈橙倒也不柔弱,看到这阵势也没胆了怯,踉跄地爬起来,地上捡了一个能防身的东西,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跑走了。   旁边魏成道还愣愣地看着,悄悄补了一句,“要不要追上去,当个人质?”   他收回视线,当时他说,“不用。”   结果那天晚上,不光陈老三的货被他们抢了,连老巢都被人一通端了。   走得时候,乔鸣还顺便清理了现场,放了把火,作案痕迹烧得干干净净。   而最后,陈橙还是被陈老三给抓了回来,但是毕竟是唯一的亲生闺女,气归气,冷静下来,也只是将她关在家里足足一年。   陈橙见乔鸣一时没说话,她突然觉得有了希望。   “所以,你不会真的对我开枪的,对不对?”   “你不可能真的让我死的…”   她原本只是想赌的。   想赌乔鸣不愿意看到她去死。   乔鸣面无表情地握着□□的手紧了紧,手指按上了扳机,他举起了□□朝着陈橙,看着对方逐渐惊恐的脸,他慢慢开了枪。   吕璐买完水推门进来,就看到乔鸣“砰”地一声,朝着陈橙开了一枪。   声响巨大。   满屋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   乔鸣就举着枪站在那,目光森冷,全身充满戾气,室内开了暖气,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身下是略微松垮的黑色裤子。   房间灯大开,一片亮堂。   透过纱的窗帘,散射到地板上变成不同的光柱,斑斑薄薄。   陈橙正好站在她开门的旁边,所以吕璐能将乔鸣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她刚踏进这个房间,乔鸣正好扣动扳机,那种眸底强烈的肃杀之意,残酷阴狠,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向她扫来。   像一条看不清的线以飞快的速度穿透了她的脑袋。   命悬一线。   枪声还在耳边回响,吕璐惊魂未定,仿佛刚才乔鸣瞄准的不是陈澄,而是她。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乔鸣突然让她出去买水。   这样的乔鸣,是他不愿让她看到的。   而陈橙直接瘫软在地上,子弹从她头顶飞过的感觉太过强烈,生死一瞬。   吕璐心也跳得快,气势太过凶猛,道具枪打出来的枪声震撼,她想出声,却发现嗓子干涩到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摄影机前坐着一名三十五岁左右,中等个子,穿着一条深色加绒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牛皮带;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手里攥紧了一卷白纸,男人光看着,没出声,他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身子,停了拍摄。   身旁疑似助理哆哆嗦嗦,吕璐听到他悄悄说,“这……枪…,我们做得是道具枪啊,这……”   男人沉着脸,慢慢吐出闷在胸口的一股气,下巴的胡渣又粗又黑,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傻x,你见过我们道具师做得枪什么时候这么逼真过了?”   “那,那真的是……咋办啊…”   “让他们别拍了。”男人最后这样说。   陈橙即使倒在地上,腿也控制不住的打颤,脑袋嗡嗡地响起来,她惊慌得犹如冷水浇身,两眼发黑,耳朵里也嗡地一声,觉得全身如同微尘似地散架了。她到底还是个没饮过血的女人。   “我救你,是因为人情。”   “而现在,我想杀你,”他抬眼,毫不吝啬地露出自己的讥讽。   “是因为我乐意。”   善良这种东西,不是什么人都给的。   最让人悲哀而崩溃的是,乔鸣的善良,只给了吕璐一个人。   她赌输了。   一塌涂地。败相凄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微博都是手动回复的!   不是不回复你们!是我昨晚睡了…   我每天都睡挺早的……   然后啊差点出了糗,晚上正巧在准备明天口语的儿童故事,忘记粘贴复制过了,私信敲我的时候,我给发了个儿童故事《小熊不刷牙》,幸亏一秒撤回了…   不然好尴尬啊…( ˙-˙ ) 第三十二章   乔鸣拆了弹匣,剩余的一枚子弹掉落到地上,发出比较清脆的小声金属碰撞声。   里面只是一颗普通的钢心弹,由铜套包着一个用钢制成的芯,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穿过玻璃窗,往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金属头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了下来,泛着银色的寒光。   众人没敢去仔细看那枚子弹到底是不是道具了。   屋内都嘘了声,没敢说话。   拍摄场景的玻璃窗突然碎了,房间外的人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以为道具发生了意外事故,人员嘈杂起来。   乔鸣弯腰从地上将它捡了起来,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光将靠近地板上飘荡着轻纱般的飞尘照得分明。   低垂眼睑,睫毛根根,流光潋滟。   他将子弹拾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乔鸣看向一旁的导演,“一个爆破意外而已,继续拍吧。”   “那这,没有女主角怎么办?”   乔鸣微顿,桃花眼轻佻斜睨,轻描淡写两字:   “换掉。”   现场突然闯进来三个年轻男人,西装革履,奔着坐在地上满脸惨白的陈橙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低声说道,“回去吧,三爷已经发火了,他说你不要再任性了,已经丢够脸了,让你也给陈家积点德吧,不要再败名声了,这笑话别人也看够了。”   另外一个男人年纪稍大,剪得一头短短的平头,鹰钩鼻,薄唇微抿,大约三十多岁。他轻飘飘地看了看陈橙,只是在门口等着,并没有走过去。   陈橙即使被人扶了起来,却仍旧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她半张着嘴,她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仿佛自己像跳梁小丑般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然后被人劈开了胸膛。   吕璐看着她精致的妆容下,眼神灰暗。明明面容依旧娇美,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一样娇嫩欲滴,她却仿佛看到了她的灵魂深处逐渐走向干涸,枯死,陨落。   半晌,她的声音很轻,又很沉重。   “好。”   “我认命了,我回去了。”   陈橙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吕璐还嗅到了她身上飘着丝丝缕缕的女人香,过得相当精致的女人。她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在她耳边甩下一句,“你不用心里得意,你比我可倒霉多了。”   见吕璐看向她,陈橙那张冷若冰霜的面上硬是被她挤出一个嘲讽,鼻孔微张,眼底爬上了血丝,看过去显得格外扭曲,“你说,他能够这样一丁点情面都不给我,那对你呢,”   “你得战战兢兢的待在他身边,也许一年,两年,他只要厌腻了,你以为你的结果会比我好么?”   陈橙自顾自地,怪异的“呵”了一声。   “遥遥无期而已。”   她戴上鸭舌帽,长长的波浪发顺下来,遮住了面目。她一走出去,后来进来的两个男人也一并跟着她走了。   陈橙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吕小姐是吗,我是陈橙的二舅,陈询文。”   “陈橙脾气倔,谁劝都不听,我先替她向你道个歉。”   来人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古铜色的脸上长着一双鹰眼,额角上已经有好几道皱纹了。   他看着吕璐,温和地笑了笑,“现在方便吗,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陈询文见吕璐脸上的警惕,又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就在门外。”   吕璐回头看了看屋内,导演拿着剧本走到了乔鸣面前,两个人正在谈话。她收回了视线,然后冲着他点了点头,“好。”   吕璐悄悄开门,和陈询文站在门口,门外来往经过的人不多,一两个工作人员脖子上挂着蓝色牌照匆匆跑过,倒也没有怎么过多的注视他们。   她问:   “请问有什么事?”   陈询文观察着她,脸上没有过分的涂抹痕迹,淡淡的柳眉被仔细地修饰过,长长的睫毛低垂,下面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角,她刻意低压的眉眼,也看不清听了陈橙的话之后,她脸上表情。   他干笑两声,眼角的皱纹也随着表情明显起来,“希望吕小姐不要生气,陈橙她,有了抑郁症,所以精神方面一直不太稳定,尤其是最近闹得比较,三哥也怕她的病一直不能好起来,也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但是这一次,她小孩子玩得太过分了。”   吕璐微愣,“…是跟乔鸣有关?”   陈询文眼角一撇,淡淡道,“那倒也不全是,三哥给她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她不喜欢而已,在那边闹,然后请了个老师来家里教些礼仪,家里被关了一年,就病了。”   所以她一上来就问,你会不会跟乔鸣结婚。   怕是精神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了。   他眼一动,将话题转移:   “其实呢,我主要不是要说陈橙。”   陈询文的表情没有变,眼睛微微弯,一直在观察着吕璐的神色,彬彬有礼地提出恳求,“我是想来求你帮我在乔鸣面前说几句话,毕竟时代在变化,我个人觉得三哥赚钱的方式已经被淘汰了,所以我内心实际是很想和乔鸣合作的。”   “不过可惜,乔鸣对我想合作的心情,并不是很理解。”   “所以,能不能吕小姐帮我一下,传达一下我是真的认真想合作的想法。”   陈询文说话的时候明明很斯文,模样极其低眉眼顺,没有什么攻击性,吕璐却觉得这人阴气重,腔调奇怪。   吕璐抬眼定定地看他,“不好意思,我拒绝。”   陈询文似乎也知道自己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眨了一下眼睛,掩去了眸底的深色,托了托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两下,张嘴依旧客气,“好的,打扰了。”   “那么,我也先走了。”   他一转背,匆匆跟着路过的工作人员离开,很快就只剩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不知怎么,吕璐突然眼皮又跳了起来,自从乔方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之后,这是第三次了。   她隐隐约约慌张起来,她怕乔鸣会出事。   就像古时候的那些豪情万丈的诗人。   前半生挥洒肆意,野心磅礴;后半生流离转徙,晚景凄凉。   她虽惶恐,但是时间依旧在一点点的溜走。   在鞭炮声中,新年来了。   许晁晁送来两箱烟花,说自己倒霉,刚打算捣腾这些烟花礼炮的玩意,结果上面下来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把她还没成型的财路就给堵死了,四五箱烟花就砸手里,她每天看着那些烟花就心烦,那些小鞭炮,她可以让魏成道每天饭前放一个玩,但是大烟花就不行。   放着也是堆灰,还不如送人。   送人人家也不要啊,就只能往这送了。   乔鸣倒也收下了,往家门搁了一圈小炮仗,也不点,就图红红的炮仗围着喜气。   吕璐已经很多年没跟人一块过新年了,小时候,好像这日子是很开心的,能穿新衣服,新鞋子,说句讨喜的话,就能拿到自己的一份压岁钱。   她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依旧有人冒着风险,趁着夜色,放了两个烟花。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滑过一条浅灰色线。五颜六色的花在空中盛开了,绽放了。   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   她是喜欢看的。   乔鸣靠近她,手里拿着烟花,“去放么?”   吕璐眨眨眼,“不是不允许的吗?”   乔鸣笑眯眯的,剑眉下一对细长的眸,眸色动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可你不是喜欢?”   吕璐觉得他歪理,刚想说什么,乔鸣轻描淡写地又来了一句,“我们穿黑衣服,看不到我们的。”   于是,他们就在这监管烟花爆竹力度较严的时刻,顶风作案,放烟花去了。   偏偏晚上回来的时候,停电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帘开着,地上凭地生出无数诡秘暗影,风声在夜晚也显得像妖魔嘶吼。   吕璐下意识的,回头去找乔鸣身影。   反应过来——   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找蜡烛。   而是去找他。   “阿鸣?”她轻轻的。   乔鸣很快回她:“我在,我在你身后。”接着轻轻浅浅的月光,只看到他一个黑色的轮廓。   个子极高,肩膀宽厚。   细长的眼里明亮而妍妩。   专注,认真。   吕璐突然鼻子发酸,她一直以为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实际上,她已经享受被爱很久了。   她才是最自私的那个。   往后走怕懦弱,往前走怕坠落。   “新年快乐。”   我爱你。   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   女主后期情感要爆发   会主动 从嘴上 行动上 还有床上。 第三十三章   新年篇1   这几天,走在街上的到处都是拎着大包小包购买年货的行人,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仿佛过年的快乐从人们的心里自然而然地溢了出来,流淌到了全身。   吕璐躺在躺椅上正晒着太阳,她衣服裹着严实,黑红色的方格毯子披在身上,脸又圆又白,两条弯弯的眉毛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极淡,黑长直的发披散开去成了柔和的深棕色。   窗外是被北风搅得躁动不安的冬日,头顶上是一方清澈的蓝,乔鸣的屋子里专门装了一个壁炉,使整个屋子里都极其暖和。阳光金灿灿,吕璐舒服地眯了眯眼,忍不住想打盹。   她摇了摇头,晃了晃脑袋,想把自己摇清醒些。   她今天已经睡了很多了,不能总是一直睡过去。   吕璐感觉自己真成一只熊了,把自己包成了一团,吃完就能睡,睡还能睡一整天。   这些日子里,她明显察觉到自己好像又胖了一点。   尤其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她低下头,看看肚子上的肉,是比以前突出了点。   主要是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也确实太无聊了些。   所以,偶尔许晁晁也会带一些新鲜玩意儿过来跟她扯扯话,就像现在,她愤愤不平的说她毕业了,去几家公司应聘,但是被拒绝了,尤其是有一家面试者竟然还问她,“请问电子发动机是如何工作的?”   吕璐愣住了,大概是岗位已经被内定了,面试官就随便找了一个刁难的问题应付了事,她问许晁晁,“那你是怎么说的?”   许晁晁摆摆手,脸色无奈,嘴巴撅起来装作电子发动机:“突突突、突突突……”   吕璐笑了笑,“招聘人说什么?”   许晁晁眉毛一挑,“他呀,他就大叫,‘停!’”   许晁晁接着说,“他一说停,我就‘突突突……哼唧!’”   她像猫一样眨了两下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几乎无人能抵制她眸里的诱惑,许晁晁的耳朵比一般人尖,透着一股精怪劲。   吕璐开始替她担心起来,“那你工作该怎么办啊?”   许晁晁一脸无所谓,从棉袄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黄橙橙的小橙子,徒手就剥开了皮,汁些许流了出来,她立刻分了两瓣,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没关系,我现在先去实习,饿不死人,真过不下去了,魏成道还能接济呢。”   她“咕嘟”一下,接着说,“不过,我不乐意让他接济我就是了。”   吕璐与许晁晁在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知道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娇小的模样,但是她骨子里就是有一股子倔劲。   “对了,我最近才听说之前那个陈老三的女儿,陈橙还上门来挑衅过了?”   许晁晁用鼻子哼唧一声,提起她,忍不住嫌弃道,“还以为真要演什么戏,赌砸了,结果还是老老实实去医院治病了。”   吕璐又想起陈橙最后说的那句话,“你以为你的结果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遥遥无期而已。”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她本身也是可怜的。”   许晁晁掘倔嘴,“你心太软了,是我,我就不会同情她。”   “在我感情观念里,爱就爱,如果不爱,就不纠缠,省得自己都不自爱,沉迷于自己编造的谎言的疯婆子。”   他们这个大嫂啊,性格太憨厚,也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   许晁晁眼睛一转,心里好奇起来,她扭捏着“嗯啊”了两声,对吕璐说,“我想问个问题啊,如果,如果,陈橙得了抑郁症是因为乔鸣,然后以死相逼恳求你把乔鸣让给她,那你,你会怎么说啊。”   “……”   屋内静悄悄的。   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嗒”,像是搁在桌子上的水倒翻,洒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许晁晁低低地叫了一声。   男人的眼睑低垂,原本伸向把手的手指微微一顿,立即又收了回去。   男人狭长的眼睛微眯,却丝毫不能挡住眼神中溢出来的冷峻。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诱人的薄唇向下一瞥,蹭亮的鞋头在门口停下。   乔鸣立在那等了很久,慢慢地,那张精致的脸上浮现一个极其讥讽的笑。   眼睛有些酸涩,他闭上眼,伸出手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摘下,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始终没有听到吕璐的回答。   他突地怨恨起来。   像饱蘸怨毒的荆棘缠死了蛇,不得动弹。   房间里,许晁晁慌里慌张抽了几张摆在床边的纸巾,蹲在地上试图擦干水迹。   但是杯子里装满的水太多了,洒在地上,立刻向四周散去,光这样是肯定擦不干净的。   吕璐说,“我去拿毛巾吧,纸擦不干净。”   她站起来,推门出去,台阶上铺上了地毯,穿着拖鞋踩在上面,没有发出声响。门“吱呀”一声开了。   吕璐却碰见乔鸣就这样站在离门口不远处,一身黑色的外套,有些卷曲的黑发在柔光中有一圈浅浅的光圈,眼睛黑得不可思议,像礁石黑海一般,倒映着她的脸。   “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乔鸣看着她,阴沉沉的,忽地轻佻一笑,“没事,今天我回来的有些早。”   吕璐没多想,跑去楼下拿擦地的毛巾,呼哧呼哧跑上来的时候,见乔鸣还看着她,心里多了一丝怪异,却还是先解释道:“许晁晁来了,刚才屋子里倒翻了水,我拿毛巾去擦一下。”   乔鸣往屋里看去,许晁晁还蹲在地上捞湿漉漉的纸巾,被水一泡,整个软得捏都捏不起来。   收回了视线,他摸了摸吕璐的耳朵,小小的,肉肉的,耳垂里有一个细微的孔洞,要是不去摸的话,看是看不出来的。   之前乔鸣送过她一款耳坠。   前半部是小圆形的水晶钻,大圆小圆互相融合,显得温润和优雅,下面拖着并不繁琐的短流苏,银色包裹着深沉的质感,璀璨夺目。   吕璐收到的时候,他看得出来她是极其喜欢的,当她看到耳坠的时候,眼睛放着异样的光,虽然力避他的视线,并且张惶地似乎要马上跑开的模样。   但是没有,她只是突然红了脸,大概是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看见亮闪闪的就喜欢,觉得羞涩。   就像两片榴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眼睛眨了眨,吕璐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似乎镇静下去了,冲他淡淡笑,“我很喜欢。”   这个时候的吕璐,在乔鸣看来,浑身散发着温柔甘美的气息,他想一口吃了她。   可是,那对耳坠,   吕璐从来没有戴出来过。   吕璐被他弄得痒痒的,偏了偏头,想躲闪,“怎么了?”   他阴暗扭曲的内心不断滋生阴恶的念头,惹得喉咙已经痒得想饮血,难以自制,来势汹涌,从没这么口渴过,他受不了地舔了一下唇瓣,眨了眨眼,硬是在吕璐看过来的瞬间消失不变。   乔鸣收回手,笑嘻嘻的哄诱她:“你踮脚。”   许晁晁听到门口有动响,还在奇怪为什么吕璐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她甩了甩手,刚一扭头,就看见门是打开的,乔鸣面朝着门,吕璐垫着脚,慢慢仰起了头,极其柔顺的黑发垂在肩上,也许是因为暖气形成的水珠顺着发梢的弧度滴落到她微翘的睫毛上。   亲到乔鸣的唇。   乔鸣的眸子微眯,原本漆黑剔透的黑色瞬间就变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掠夺的诡媚幽深,十足像个吸毒上瘾的,又像已将猎物缠住,正“滋滋”吐着红信子的蛇。   许晁晁以前亲眼看见过,老家有一个亲戚沾上毒品的样子,毒瘾不犯倒还好,人模人样的,毒瘾一犯,眼神瞬间就变了,手里的毒品就是命根子,谁要是不让他碰,他能玩命,六亲不认。   原来魏成道还真没瞎说。   乔鸣是真把吕璐当一种信奉了啊。   许晁晁心里惊悸得厉害,怕自己偷窥被人发觉,立即转过身,低下头,继续蹲在地上装模作样。   吻到吕璐气喘吁吁,即使已经被他亲了许多次,带□□的,或是单纯的,她依旧还是会脸红,微微颤抖的声音,双手也止不住的颤动,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   她很紧张。   “嗯……阿鸣,等等,”   “晁晁还在里面,门……门还没关。”   乔鸣眼角一瞥,心里黑暗深处的暗涌正缓缓退去,瞳仁像个能摄人魂魄的无底洞,他缓缓眨了眨眼。   “那我先去书房了。”   “你们结束,再来找我。”   吕璐看着乔鸣走下楼的背影,愣在那里。   如果在之前,乔鸣是不会单单就这样放过她的。   总不是这样冷淡的。   乔鸣玩起来有多开放和旁若无人的肆意浪荡,她是深刻领教过的。   吕璐突然脑子里冒出了许晁晁下午对她说过的话。   ‘你不能总是这么被动,时间长了应该主动点,男人啊,都是一个样的,都喜欢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尤其是床上各种风情都得来一遍,你要是一直被动接受,很容易腻的!’   她憨憨地算了算日子,好像她和乔鸣在一起的日子确实不算短了。   如果乔鸣腻了,或许她真的应该主动一点。   可是她也不懂什么情趣。   吕璐低头认真想了想,许晁晁举过几个例子,比如说穿性感衣服啦,跳舞啦,洗澡只穿一件衬衫   ……好像还是跳舞稍微会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又开心又难过。   编辑给了一个特别好的榜,但是我今天码字码得很慢,总是不满意,很沮丧。   不想辜负你们的喜欢,也不想让你们失望。   ——   此处是日常推基友:   我羊哥的商战言情文真是巨好看啊!甜甜甜!直接搜索作者 “秦小羊”,第一篇《翩翩风渐渐》就是!去留言记得说是小仙女!!!   晚安~ 第三十四章   新年篇2   再温和璀璨的阳光也总会淡下去,太阳总会有下山的时候,而夜,也终究降临了。   乔鸣待在书房里,电脑幽蓝色的屏幕在他的脸上闪烁,本就有些白的脸色此时变得些许可怖,一边在明,一边在暗,表情埋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他的眼睑低垂,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只灰金色的钢笔,拇指轻轻的摩挲笔杆,反着光的笔帽晃动,映着他狭长的眸子。   不知道多少时间溜走,窗外道路两旁的路灯亮了,晶亮的小白点在光影里闪闪烁烁,街道上的树从根到梢,挂上了一层霜,就像开了一片白花花的梅花似的。   偶然传来声狗吠,冲破冬夜的寂静,之后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天空像一块极大的蓝黑色方布,而星星仿佛就是撒在这上面闪光的碎金子。   陈询文也是个狗东西。   穿得人模人样,竟干些不是人做的事儿。   洗钱是一个大工程,整串链条,井然有序,层次分明,上下交接得都很清楚,环环相扣。   他已给这个工程套了个光明正大的壳,黑色粘上白,逐渐成了灰色。   黑色太过于浑浊了,也太过于纯净,其他色只要混进了黑,都会被染成黑色,定义为没有任何可见光能够进入视觉范围,而现实里,有光亮的地方就会有黑色。黑与白两大对立,慢慢的,就出现了灰色产业,能踩着边界线,游走于黑白之间。   乔鸣开辟了一个灰色地带。   然后一些人就忍不住嫉恨起来,争先恐后地模仿起来,唯恐自己落了下风,亦或者退而求次,希望能和乔鸣合作,跟在屁股后面吃点肉渣。   陈询文就在这些人里面。   今天其他市的一些人将消息传了过来,核对账目的时候,魏成道对着他提起陈询文这个人,恨得牙痒痒,“艹他妈,这人长得跟个贵族少爷样,还海外留学回来呢,什么玩意儿,那什么奥什么经济管理学院?”“嘴上说得好听,还装得苦哈哈的模样想要求合作呢,还会耍阴手呢,外国教育就是这样教的嘛!”   乔鸣卖给边境的一批见不得光的货,被陈询文半路劫胡了。   陈询文出了名的笑面虎,冷情到极点,虽说是陈老三的亲弟弟,却也没见他拉过渐渐走下坡路的陈家一把,这两年从国外读了点书回来,就搭着亲弟弟的名号出来蹦跶,捞了点油水,欲望露出了点头,就开始止不住了。他推测出货物途径的地点,哄骗陈老三借了点枪火,带着人到冰城劫了货,接着就跑了,压根不管陈老三死活。   魏成道的亲信,叫阿亘,直接抄起家伙,冲到陈老三家里,当时那陈老三还在听比自己小了足足一轮的小老婆唱戏。   他表情猥琐,双眼微眯,直勾勾地盯着小老婆的胸口,她刚生完孩子三个月,身材恢复的又不错,丰乳肥臀,再加上这几天小老婆涨奶涨得厉害哟,他美死了。   结果一群人拿着家伙闯进了他家,先把他魂吓了一半,然后一听陈询文劫了人家的胡跑了,他还有点不相信,喃喃道,“不能吧,说是倒卖生意去了啊,过个个把月,就能把钱捞回来,给陈家运转啊。”他连忙想起要给陈询文打电话过去,好了,停机了。   陈老三这次被陈询文坑得不清,手下一半人被他拐走了,货也没落他手里,浑身没落下半点好。   阿亘倒也没办法,只好先回来跟魏成道汇报情况。   陈询文要是偷偷半路劫了胡,不吭声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声张,扬言要去举报,货在他那里,麻烦扔给乔鸣。   他想得挺美。   乔鸣嗤笑一声,低垂了眼睑,睫毛像黑色的蒲扇在脸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鼻梁俊挺,薄唇线条纤细红润,轻轻往下一撇,溢出轻蔑。   陈询文还找了个黑客,黑了电脑,给他发了一封匿名邮件:   北城捞货。   最后再加一个笑脸。   极圈之内,天寒地冻。   货才刚拿到手,还没焐热呼,就忍不住要挑衅。   大概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傻X。   乔鸣眨了眨眼,在阴影的烘托下,他充满禁欲气息的五官更为立体,头上已长出了点头发,大概是个一厘米的寸头。身上那身黑衣完美的与黑色融合在一起。乔鸣也没有回那封邮件,直接关了电脑,摘掉眼镜,立起身推门出去。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没看到吕璐的身影。   远处只有电器上闪烁着的电源灯,像黑暗里的洪水猛兽眨着猩红的眼,等着他过去。   令人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不是对黑暗的恐惧,而是对这个偌大的空间里,无人应答的空寂感。   仿佛坠于黑洞之中,没有尽头。   乔鸣突生无力感,总是有点累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快要奔进三开头的年纪了,不年轻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尤其是当他刚才听到,面对许晁晁的假设,吕璐的回应只是沉默,他连一点生气和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他来说,也许生存就是炼狱。   突然吕璐房间里传出一声闷响,极其细微,却被他听见了。   乔鸣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出声,带着不被察觉地冀望,喊她的名字,“吕璐?”   隔着门,   吕璐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唔”了一声,“我在里面。”   她听见脚步声渐近,惶恐不安,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坏事的虚心感,仿佛心里在打鼓似的咚咚直跳,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些,嘴里就像含了一串冰糖葫芦,呜呜啦啦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乔鸣问,“你说什么?”   吕璐两耳发烫,双腿也不听使唤,手心里也出了汗,   “等等!我在准备一个东西,然后,你再等我十分钟。”   她从来没这样做过这种事情,这种讨男人欢心的事。   虽然许晁晁说男人都喜欢自己女人这样做。   乔鸣听了她的话,没动,“好。”   大约过了十分钟,吕璐在房间里放了一段音乐,开头是纯音乐,节奏轻快偏向可爱。   仔细想想,她还是有点羞耻,但是为了改变,她还是愿意去努力的。吕璐吐出一口气,一路小跑从门口跳了出去。   一只大棕熊。   是吕璐去年参加幼儿园演出的时候,买的演出服。   她当时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最出色的是舞蹈。   儿童舞。   大概跟许晁晁理解的舞蹈有点出入。   吕璐跳了一段滑稽有趣的大熊舞,这衣服毛绒绒的,深棕色,就是质量不太好,动作起伏要是猛了就容易掉毛,但好在厚实,帽子上镶嵌着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闪闪发亮,樱桃似的红鼻子,在那圆溜溜的棕色大脑袋上,显得特别漂亮。   两只黑色的耳朵毛绒绒的立在头上,衣服太大,四肢看过去就显得有些粗大,但是跳起舞来,却很灵活。   她跨了个篮子,模仿采花的动作。   这时候,房间里的歌词哼了起来,配合着她,“白云是屋,白云做床。”   “哎呀哎呀,今天好像有点饿。”   “做个白云的馍,喝一口白云的汤。”   “不够不够,我还是不够。”   “采上一朵两朵三朵五六朵。”   “我呀,要回家加上白云的蜜泡水喝。”   吕璐跳得专注,虽然不像古典舞和现代舞那么令人震撼,儿童舞意在想象,行舒意广,她刻画的动物形象模样生动,又加进了舞蹈气韵,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虽是只笨拙的熊,却令人觉得可爱。   因为吕璐问她,那大概是什么样的舞蹈?   许晁晁也有点羞涩,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给了一个极其含糊不清的答案:就是有个东西在那摆着,然后你围着那根东西转啊转啊。说完她还极其坚定地点点头,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回答,“对,没错,就是这样!”   吕璐觉得她是围着木篮子转了没错。   她尽力了。   她好好跳了。   就是不知道诱不诱惑了。   吕璐跳得时候不敢去看乔鸣,等音乐结束,她脸红扑扑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热的还是臊的,她摘了帽子,去看他,小小出声:   “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过去,只看到乔鸣立在那里,表情看不透彻,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似乎在笑,长长的眸子眯了眯,泛着迷人的色泽,流光溢彩。   仿佛被拯救。   柔和了线条。   已是韶光淑气。   “你怎么突然想要跳这个?”他撇下眼,掩藏了心思。   吕璐将许晁晁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别人说,跳舞能诱惑男人……”   乔鸣靠近她,就着那熊的外套,抱住她,毛茸茸的,暖和极了。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发顶毛躁,憨态可掬。   只是她大抵是不知道,诱人,得从心开始的。   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就像初次见面一样,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那你不要诱惑别人去了,”   “诱惑我就够了。”   只要这样就够了。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他是真的,只剩下为她而活了。   他给自己套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在那里面,他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勇敢救夫的女主还有三章上线_(:?」∠)_ 第三十五章   乔鸣正在准备去冰城的行李,原本他是没想带吕璐去的。   他从衣柜里抽取了两件厚重大衣,整齐的叠成一块,塞进了行李箱里,然后走到鞋柜里拿了一双及其厚重的加绒作战靴,也一同丢到了里面。   没有细长的刘海搭在前额,乔鸣完完全全露出那双藏着挑魅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 ,巧夺天工恰到好处。   他穿了一件灰色绒毛衣,宽宽大大的,捂得人显得壮实,颜色衬得皮肤极白,露出在外一截的手并不是那些精壮男人一样的青筋隆结,手指根根窄修长,却又丰润白皙。   手指挑起换上的衣物,他突然一顿。   看向在一旁跟着整理行李的吕璐,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长到了腰部,吕璐觉得这个长度显得有些累赘,就用皮筋扎起来,盘了个发髻。   像极了古代时候女子嫁人之后,都要将发挽起来。   双鬓的细长黑发衬托着吕璐有些婴儿肥的圆脸,细细柳眉,添了些款款温柔,此刻却是微微皱起,看上去怪可怜的。   其实许晁晁也并不懂男人真正的心理。   太过明显的勾引,显得俗气。真正的诱人,通常都是无声的,却又似有似无地散发存在感,心驰一荡,彻底蛊惑了男人的眼。   吕璐不吭声,埋头帮着乔鸣整理备用的衣物,她以为自己将小心思掩藏的很好。   其实她是不高兴的。   她并不想让乔鸣去冒风险,而且太远了,这次一走就得离开一个月。但是,她却说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去阻拦。   她递过去一枚打火机,一开口,语气中还是透露出轻微的别扭,“给你,要带上这个。”   手心里躺了一个长方形的银色打火机,设计小巧特别。   乔鸣听出了她的语气,眼角上挑,染上浅笑,他接过去,在指间转了两下。   “为什么?”他问。   尺寸大小恰好符合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掌及手指的动作,简洁完美,拇指按了下去,更会发出一下清晰之“铿”声,小火花四射。   “出点事情,这个还能取点暖,许个愿,说不定奇迹就出现了。”   嘁,卖火柴的小女孩。   乔鸣抬眼笑眯眯的,打火机在空中晃了两下,他夹着打火机丢进了她的衣服口袋里,“那还是先放你这吧,”他低头轻轻嘬了口她的左脸颊,“奇迹比较容易出现在你这。”   吕璐眨了眨眼睛,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乔鸣呵出一口冷气,眸色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我觉得你跟着我一起去,比较好。”   因为一堆办事的糙汉子里面夹着她一个女人,做事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为了能给吕璐作个伴,乔鸣就让许晁晁也一块跟去。   等护照办下来,时间已经又过了两个星期。   狂风夹杂着大雪,砸在人身上都是有点刺痛的。   壮观宏伟的冰雪山峰,一个比一个高地屹立在天空中。   吕璐忍不住裹紧了衣服,这已经是她穿得最多的一次,厚重的棉大衣里面还套上了五件贴身的内衣,却仍有风往衣服的空隙里吹。   粗织的大围巾围着脖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还是有点冷,忍不住往乔鸣身上蹭了蹭,想要取点暖。   乔鸣低垂眼睑,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凉一片,面颊吹得紫红。   “冷不冷?”   吕璐脸已经僵住一片,她不怎么想说话,但是乔鸣既然问她了,她勉强僵硬地说,“就是风吹着脸干。”   乔鸣沉默了一下,冰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雪窖冰天,天寒地冻。   他捧住她的脸,轻轻用温热的气息暖和她,夹着一股清醒的薄荷味,“嗯,马上就到了。”   乔鸣冷冷清清的抬眼,看向前面的魏成道,“换辆车吧。”魏成道被这句话说得心惊胆跳,说了一声“是”,也不敢再发出其他多余的声响。   毕竟是他没考虑到,现在驾驶的这辆车压根不适合在这种雪地里行驶。几乎快要寸步难行了。   乔鸣看向车窗外,天与地白茫茫的一片,车轮子在软乎乎的雪上碾过,留下两道极长的车轱辘印子,大雪不断落下,很快又将车辆驶过的痕迹给埋葬在雪里。   他眼底意味深长。   眼睑低垂,又什么都没有了。   几番峰回路转,旭日照亮雪山,雪山的峰顶映衬着雪城特有的蓝天,远处的碧空毫无杂质,广阔无垠,蔚蓝的像大海。   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的雪山通体闪耀着红晕的光芒,宛如初醒的少女罩上了一层透明的轻纱,   巍峨的雪山直插云霄,雄伟壮观。   路上遇到几个冰城的生意人,三四辆吉普车一辆接着一辆驶过,魏成道下了车,借着问路的由头,想要买他们其中一辆车。   吕璐听不懂魏成道说的话,不像是英语,张嘴就是叽里呱啦的,魏成道跟着一个疑似他们的领头人交谈,说到后面连手势也用上了,而后她就看着那个领头突然冷冷说了一句话。   接着魏成道忍不住爆出一句,“去你妈的。”他眉头也皱起来,并且还不住地咂嘴,领头人冷笑一下,迅速从背后掏出一只小型机械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说话有些蹩脚,但吕璐却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   “窝挺得懂,尼在骂窝。”   魏成道没料到这里的本地人随身携带枪支,他慌了一下,那几乎冻僵的脑袋却只能以脖子为主轴,生硬地扭动几下,又叽哩哗啦说了两句话,然后那个领头人用枪指了指坐在车里的乔鸣。   吕璐不自觉揪住了他的衣服,乔鸣拍了拍她的脑袋。   然后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漆黑的眼睛里有着深邃,虽是带着漫不经心地味道,可给人的感觉竟是有些危险,短短的头发和他那张精致的面孔仿佛生来就是最好的材料。   吕璐以为乔鸣会用中文交流,却没想他吐出一串及其流利的外语发音。但是音节却与那些生意人所用的语言又有些不太一样。   这时他们之中的一个老人走了出来,他慢慢地睁开了两只浑浊的黄眼睛,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额头上布满了皱纹,他伸出手,那干裂、粗糙得像松树皮一样,握住了领头人的枪,说:   “中国人?”   “中国人就多交点钱就行了,那辆车就是你们的。”   许晁晁在车里睡醒了,她还是有些迷糊,两只眼睛一闭一闭的,样子滑稽极了。她环顾一周,却只见车里只剩下吕璐一个人坐着。   “怎么回事?”   吕璐冲她嘘了一声,“车子开不动了,正在和当地人商量买车。”   乔鸣听着那个老人的话,缓缓的看他一眼,风掠过了他脸颊,幽深的黑眸时刻透漏着轻佻,和唇角的弧度相互衬映,令人移不开眼。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段语调极其奇怪的话,老人摘掉毡帽,露出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他沉思一会,回头指向身后的一辆绿色吉普车,   “好吧,那辆车卖给你们。”   “我给你们带路。”   “不然你们也找不到雪庄在哪的。”   乔鸣表情不变,笑眯眯地,“谢谢。”   这个老人的“也”字很让人值得推敲了。   老人走到那个领头人的跟前,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阵,然后老人就跟着他们四个人一块上了吉普车。   魏成道开车,老人负责指路。   最终,傍晚如期而至。   雪一直没有停过,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逐暗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山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残阳如血,落日仿佛镶上了金边的,此时正正圆,光芒四射,使抬头看的人只觉如梦似幻,好不真实。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冰山峭上与雪地融为一体,红光璀璨,吞天沃日。   车停在一座不小的村落门前,站着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看见老人下了车高兴的大喊:   “爷爷!”   吕璐看过去,——一张洁净的小脸,和一双玻璃珠般黑白分明机灵闪耀的大眼睛。就是皮肤有点黑。   “咦,又是他们?”小姑娘搀着老人走,忍不住发出疑问。老人低低喊了声她的小名,“慈慈,你今天太兴奋了。”   “噢,搞错了,搞错了。”   小姑娘嘿嘿一笑,眉角含笑,一边应着爷爷的话,一边偷偷回头瞄了两眼,吕璐能感觉到她瞄的人是乔鸣,连那微黑的脸上隐隐约约的麻斑也泛着红光。   老人给他们两排空的屋子,大概有七间房,可容纳四十多人居住。   冰城里的每一个成年男人,在每周一到周五的清晨,全然不顾外面寒风凛冽,每天离开家门的,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贫穷。   交通不便,再加上地界处的位置十分微妙,很多非法交易都会选择在这进行。   来这里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单纯来旅游的游客,也有穷凶极恶的通缉犯。   冰城里的人,看到外来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魏成道和许晁晁在隔壁屋,乔鸣将行李先搁到了桌子上,看吕璐站在门口,“怎么了?”   吕璐摇摇头,“刚才那个小女孩喜欢你,你……”她欲言又止。   乔鸣笑了一下,“喜欢我的人,有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过阵子她们就不喜欢我了。”   他悄悄走近,顺手将背后的门关上。   “不过,我喜欢的人就一个。”   吕璐几乎快听惯了他的情话,这回脸没红,岔开话题,问他:“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乔鸣从大衣里掏出一把军事小刀,放在手里玩了两下,刀锋出鞘,白光微闪,他语气淡淡:   “傍晚吧。”   “再晚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吕璐的心突然又没来由的慌张起来,她紧张道:   “不是阿亘他们还没来?”   “要什么时候回来?”   见她万分焦虑的模样,乔鸣亲亲她的睫毛,感受到唇下微微的颤栗,他安抚她:   “我很快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保险起见…三章以后我再说话…   _(:?」∠)_ 第三十六章   话音刚落,魏成道在门口叩了两下,沉声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再过一小时,人就都到齐了。”说完,他压了压嗓子,眼睛注视着四周,“我偷偷试探了一下,这一个月来了很多中国人。”   东西的体积太大了,陈询文不可能拿着那些货光明正大从这里运出去,毕竟路过冰城的人太多了,难免也会蹦出来一个想要黑吃黑的。   想要找一个类似于仓库,又鲜少会有人去的地方,在这一块可并不好找。   所以货肯定藏在雪庄的山上。   如果一下子涌上去太多人,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最恰当的就是两个人先去探路。   白天太亮,晚上太暗。   临近傍晚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乔鸣推门出去,魏成道站在门口,许晁晁刚好从隔壁捧着一杯热水走出来,打算进去他们那找吕璐,许晁晁经过时,乔鸣低头淡淡说了一句:“别让她跟出来。”   许晁晁迅速地抬了下眼,眨了两下,表示明白。   许晁晁冲着吕璐弯眼笑,她背过手,又将门关上,将她的话给阻断了。   “哎呀,感觉这里真的超级冷,穿这么多衣服也还是瑟瑟发抖……”   吕璐没有看向朝着她走过来的许晁晁,她一直盯着乔鸣的背影,阳光倾泻而下,给他的身上镶嵌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吕璐明明看到乔鸣微微侧过了头,似是要回头看她,可是只是转了一个侧脸,就停住了。   乔鸣没有停下脚步。   接着许晁晁就将门关上了。   许晁晁的脸被风吹成了高原红,面颊还红扑扑的,笑意展现在她的脸上,“放心点吧,两个人一块厉害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肯定很快回来……”   她安抚看上去就很慌张的吕璐,许晁晁也是跟着魏成道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对于这种难度,她并不担心。   听到许晁晁明显安慰的话语,吕璐微微定了点心,却掩不住心里那种空洞感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被放大,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心就是慌张得厉害?   时间逐渐流逝,夕阳红得耀眼。   连先前那个叫慈慈的小姑娘都来敲了敲门,她礼貌地询问,“你们好!现在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准备了一桌子的晚饭,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吃吧?”   吕璐开了门,想要委婉地表示拒绝,“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伙伴还没有回来,我们想等他们回来。”   慈慈瞪大眼睛,毫不客气地略过她的身影,往屋里找寻,惊讶道,“是跟你们一起来的两个男人吗?我之前从爷爷家出来,就看到他们往山上走,现在还没回来吗?!”   吕璐不安越来越大,“对,怎么了?”   慈慈脸色煞白,叽里咕噜说了一阵,接着想要拉着吕璐的手往屋外跑,“哎呀,之前也有一群人跟你们一样往那雪山上跑,我们想要给他们带路,怕他们迷失方向,结果还赶我们走,然后就没见他们回来过。”   “而且太阳一下山,山上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是我们本地人,也会有迷失的时候,更何况你们呀。”   “再找不到人,肯定也回不来啦!”   许晁晁也紧张起来,却依旧谨慎,在身后喊吕璐的名字,“等等,要不要再等几分钟,再…再再看看。”   她虽然也很着急,但是她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女孩说的话。   魏成道突然狼狈不堪地推开了门,打断了许晁晁的话,他满身都是摸爬滚打过的痕迹,脸上还有被石头刮擦的伤口,他慌张道:   “陈询文在那边藏了无数多个陷阱,我们迷失了方向,然后等我一回头的时候,乔鸣不见了!”   慈慈大叫,“哎呀,还不快找人啊!”   吕璐全身抖得厉害,她硬撑下来了,扭头就要跟着慈慈往山上跑。   魏成道却伸出手挡在她前面,“吕璐,你不能上去,很危险,也许乔鸣他很快就自己回来了,你要是出事情了,我没办法跟乔鸣交代。”   吕璐看着他,突然笑了,憨厚相多了几分凌厉:   “连你也说了,也许阿鸣就回来了,也许?”最后的语调被她不自觉的拔高,她几乎是质问,“也许他也就回不来了!”   她红了眼,是泪,也是慌乱,她对着魏成道一字一句道:   “如果乔鸣还活着,我受伤了,他会怪你;可如果他要是回不来了,我是死是活,已经没人会在意了,你知不知道?”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吕璐只剩下乔鸣了。   喜怒是他。   悲苦是他。   吕璐推了一把魏成道,跟着慈慈一块往雪山上跑。   大雪,玲珑剔透,像一条银色的矫健玉龙横卧在山巅。   天地苍茫一片。   魏成道和许晁晁也跟着她一块跑了过来,魏成道带着她去了之前两个人分散的地点,除了空气中淡淡弥漫着的血腥味,连走过来的脚印都被雪给掩埋了。   “我已经在这周围找过很多次了,可是没有。”魏成道说。   慈慈不肯再往前走了,她说:“我得下去了,我爷爷不让我这么晚还在山上的,抱歉……”   吕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没有,没有,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她内心只剩苍凉,乔鸣啊这人,大概是坏事做透了。   骗她,强迫她,瞒她。   就连她的喜欢,也是他所诱惑的。   所以为了惩罚他,大概就算是死了,连个尸骨都不情愿给她看的。   “我们回去吧。”风迷了眼,吕璐不觉得冷,她语气极淡地吐出这句话。   许晁晁和魏成道信以为真,想要安慰吕璐,一时却也找不到借口,他们叹了一口气,低了头,转身往回走,只有活着,才代表希望。   吕璐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像个行尸走肉,然后她眼睛微微眨了一下,脚步停住,看着许晁晁和魏成道并未有察觉,   她突然扭头往山上跑去,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跑啊跑,风吹在脸上虽然疼,但是她浑然不觉。   跑着跑着,她听见了许晁晁在身后呼喊的声音,她咬咬牙,脚步不曾慢下来,她发着狠往山上跑。   吕璐必须跑,必须跑得很快,因为她怕魏成道和许晁晁他们追上来阻止她。   既然没人帮她,她就自己找。   是生是死,她要亲眼看见。   吕璐跑到先前魏成道和乔鸣分散的那处地方,她大喊,“阿鸣!”   “阿鸣!你要是活着,你就回回我!”   “阿鸣!”   “阿鸣!”   她喊得撕心裂肺,整个山上都回响着她的声音,寂寥而空旷,只剩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立着。   吕璐觉得自己是疯了,她开始徒手往雪地上刨,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心里的一个念头越来越大,上天入地,她都要找到他。   她挖啊挖,手臂酸痛,却已经成了一种惯性,这里没有,她就跑到别处边找边挖。   为什么都没有?   她崩溃地坐在地上,头一次骂了句脏话:   “乔鸣!”   “你个狗玩意!”   “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眼泪糊了视线,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哭了。   哭得模样丑陋,“我求求你,你出来好不好,你出来……”   突然一声异响,她仿佛听到了幻觉,吕璐踉踉跄跄地爬了过去,却不慎踩到了一块石头,然后整个人往后翻了过去,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一路掉进了一个雪坑里。   她掉下去的速度极快,下坠过程很短,立即就摔到了地面上,边缘的雪堆顺势砸到了她的身上。   坑口的高度并不算高,大约两三米。   也许是用来捕猎那些小型野兽。   吕璐挣扎着爬起来,观察周围,比外面要昏暗一些,坑口很大,最重要的是,她闻到了很浓重的血型味。   黑暗中,一个身影挨着土堆,一动不动。   吕璐谨慎地的走了过去,她悄悄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乔鸣?”因为刚才发了疯的嘶吼,她的声音变得又哑又难听。   男人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两条腿分得很开,越走近,血腥味就更猛烈,绿色的大衣已破损得厉害,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再往下看,血腥味的来源,是他的小腿上夹着一个大型捕兽夹。   血液的味道混合着铁锈的气息。   男人睁开眼,看见吕璐,微微愣神,但是很快就转瞬即逝。   “许晁晁没看好你么?”   他见吕璐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有被利草擦伤的血痕,这个时候乔鸣还轻佻地笑了下,“你过来趴我胸前听一下看看,我大概什么时候死。”   吕璐不听他的话,她爬过去,想要止住他的血,乔鸣腿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腥红的浓血顺着被翻开的绽肉涌出,至少在血肉模糊中,她依旧能看到小腿露出了白骨,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不将捕兽夹收起来,这伤口很快就要化脓溃烂。   可能,可能,这条腿就要这么废了。   吕璐突然绝望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止血,小腿依旧不断在流血,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地。镶上一层暗红,血滴在白茫茫的土壤里,蔓延开来,渗到木根的深处。   她慌乱的回头看,来时的路上不断弥漫着腥香,朵朵血莲滴落在地上。   山上的野兽闻到这里的血腥味,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如果碰到肉食动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个受了重伤,行动不便的男人,下场显而易见了。   吕璐崩溃地哭出了声,“不要,不要,为什么还在流血?”   “为什么没有用?”   “我明明就是这样做的呀,为什么血一直止不住?”   为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吕璐说不出自己心里的那种极度崩溃感,就像她一开始不知道对乔鸣那种心尖砰砰跳的慌张感是什么,一个是得到,另一个却是失去。   她潜意识已经开始认为她将要失去乔鸣了。   小时候吕璐羡慕那些流血不流泪的小孩子,觉得他们像大人一样勇敢,很英勇。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啊,流泪比流血更疼。   疼。   真的好疼。   看着乔鸣受伤流血,她疼;看着乔鸣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她疼;面对血流不止的伤口她束手无策,她无助。   感情来得匆匆又迅猛,她还来不及应答,就将她瞬间淹没。   乔鸣勉强还能抬抬手,他耳朵极好,即使这样,他依旧能听到吕璐在拼命掩饰哭声,却依旧还是发出来轻轻的啜泣。   为什么要哭?   乔鸣其实知道吕璐是个极其坚强的人,虽然生的模样柔弱,但是骨子就是犟劲,她受了什么委屈,从来不在外面展露,都是自己咬着牙咽下去。   能让她哭的,也就只有靠她维持的,那一丁点可怜的亲情了。   却没想过,这回能让她哭的事物里,还多了一个他。   他是真的觉得够了。   至少,吕璐是真的为他哭了。   其实这种捕兽夹取出的方法,他很清楚,只要用稍结实的木棍顶住夹角,轻轻敲击,下压使双夹张开,就能解脱。   可是,放眼望去,除了白茫茫的雪,根本不可能找到木棍。   就算将捕兽夹从他的腿上取出,吕璐拖着他也根本走不远,野兽会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一路跟上来,然后从背后一跃,将他的尸骨啃食干净。   倒也不错,没人看到他死去时的凄惨模样。   就像没人记得他之前作为一个私生子是怎么苟延残喘的可怜相。   他想伸出手去摸摸她已经散乱开去的长发,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了,他眼睑微垂,没了刚才的玩笑样,低低地叫她:   “吕璐,你过来,我真的有话对你说。”   吕璐听到他的话,吸了吸鼻子,用力伸手抹了抹眼泪,却发现糊了一脸的血,她想要站起来靠近他,却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她不觉得痛,慌张的爬了过去,将脸贴了过去,   “你说什么?”   趁着吕璐靠近,乔鸣偷偷将攥在手里的军刀丢进了她的衣服口袋里。   丢下他吧。   丢下他,她才有生的希望。   不要再管他了。   乔鸣脸上扬起一个及其讽刺的笑,狭长的眼如秋水,薄唇纤细,他说:   “既然我要死了,我就跟你说个实话。”   “其实我早就腻你了,厌烦你像个木头一样,毫无反应,一开始还新鲜,时间长了,让人觉得倒胃口。”   她的脸白得不成样子,也许是被风吹的,也许是听到他接近薄情的话,黑白分明的眼睛已满含泪水,像兔子一样通红,紧紧咬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缕血痕。   她没有说话。   乔鸣怕她不信,趁着还有最后一点力气,他笑笑,即使倒在血泊里,他那神色依旧浪荡和讥讽:   “你不用不信,我是人快死了,说的话都是真的。”   说到后面,他的眼前已是黑暗。   吕璐的身影开始重叠,然后摇晃。   他眯了眯眼,冷然:   “滚吧。”   乔鸣没有听到吕璐的回答,就像他没听到吕璐对许晁晁的回答,就算他很想知道吕璐后面说了什么,他真的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像个感官丧失的人晕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乔鸣慢慢有了点意识,睫毛微颤,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但依旧可以判断他还在那块雪地里。   卡在捕兽夹里的那条腿已经彻底没了知觉,甚至他还可以看着它流血,能流到什么程度。   大概最可怕的不过是适应,从麻木到不仁或无觉。   就像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一样,雪花飘到他脸上,钻进他衣领。   冷吗,好像也没有。   乔鸣及其疲惫的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开口,像是安慰自己。   “吕璐?”   “吕璐?”   茫茫大雪,雪花由大变小,却依旧下着,如柳絮随风轻,随风愈吹愈猛,雪越下越密,像织了一条白网网住了天地。   寒风凌冽,将他的声音吹散。   却已经无人应答。   乔鸣想,这样挺好,他苟延残喘地躺在这,等着野兽来吞咽他的尸骨,至少他这一生,骨头是干净的。   至于信仰。   他大概无缘的。 第三十七章   远处传来一声疑似野兽的吼叫。   乔鸣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天幕黑漆漆的压了下来,冰城的夜空在灰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变得更加深邃幽蓝,让人感到冬夜的孤独和凄凉。几颗星星在天上跳动着,一会儿,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   他以为自己早就该被野兽给吞进肚子里才对。   可是没有。   他嗤笑了一下,却牵到了脸上的伤口,从高处滚落一路蹭着石头,磨破了皮,到了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估计已经是青紫一块,不过好在他也看不到,省得心烦。   等死的滋味有点不太好受,大概是他作恶太多,连野兽都不愿意吃他。   乔鸣尝试了一下,想从地上坐起来,但发现腰部以下早已没有感觉,就连翻个身的力气都难。   黑发青年那狭长漂亮的双眸此时正淡淡地望着天空,他也只能看天空了,线条纤细的薄唇此时轻轻抿着,清冷的月光下,映着雪,脸部闪烁着透明柔和的光泽。   他眉毛微蹙,和被利刃似的寒风辙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一心等死。   悲凉中,心里就是有一点点难过,他不难过吕璐丢下他逃开了,他只是,难过他并没有看到对着吕璐说出滚的那一刻,吕璐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   是恨他还是难过?   好像想的太多,也是很费体力的。乔鸣已经累得不想再想下去了,很乏力了。   肯定是年纪大了,所以这点伤口就能要了他半条命,他闭上眼睛,以前的场景就像走马观花一样,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   先是浮现出一张张嘲讽、冷漠、谄媚的面孔。   他学说话,拿着第一个玩具,上小学,初中,然后被带到了乔家,说是认祖归宗。   接着,就是不停的被不同的人挨打,然后出来一个小女孩,她怕他,却怯怯地看他,跑远了,又跑了回来,扔给他一个馒头和鸡蛋。   之后出来的人就都是这个小女孩了,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是小女孩的。   一片黑暗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束浅光。   小女孩长大便成了吕璐。   镜头突然放慢,卡在吕璐被他强制性搬过来住的那天,她躺在床上,眼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接着她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再然后,镜头又往后一挪,就变成了刚才吕璐在他身上痛哭,一声声压抑的、难过的流眼泪,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不要再想了。   人生啊,过得太艰难了,众生皆苦。   但好像唯独他的,特别苦。   乔鸣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突然听到重物落地时发出的“嘭”的声音,他看过去——   吕璐万分狼狈地从坑边跳下,她的两眼显然哭了很久,都肿了,像熟透的桃子似的。夜色已深,她的脸上也黑漆漆的,蓬头垢面的,看见他醒来,她眼里一亮:   “你醒了?”   乔鸣彻底僵在那里,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你没走?”   他及其慢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从她脸上移到手中,就见她一只手上捏着的是之前他塞给她的军刀,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把枯树柴,吕璐将枯树柴扔到了地面上,手上全是被树枝弄破的伤口,她看他一眼,语气很轻:   “我去找木柴了,顺便给热水袋灌了点冰水。”   乔鸣微微瞥下眼,看向他的手,他的指甲总是修的很干净整齐,没有一丝毛糙的,现在双手都是擦伤和大大小小的血口,指甲缝里还夹杂着泥土,他现在这幅样子窘迫不堪,但他依旧讥讽她:   “你为什么还要管我?”   “噢。”吕璐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的手在这之前是细细长长,像雨后冒出的春笋芽尖,现在满手全是泥和血,但她却浑然不觉,拾着木柴开始摆位置。   吕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一股勇气,即使天色已暗,即使风在耳边像鬼怪般呼啸,即使身上是一片冰冷,她依旧要找,找到水源,找到木柴。   偶尔矮树上会有一小截细树枝,她就爬上去,一点点用军刀去砍断。   雪虽然快停了,她却行走得极其缓慢,步履艰难,厚重的大衣仿佛成了阻碍,每一步都是千斤重,她必须弓着背,猫着腰在风雪中里走过,还得沿路做记号,不然她就找不到来时的路。   她明明很害怕的,可是她不能够害怕。   男人躺在地上,明明不能动了,嘴上却还在说,“你很烦。”   吕璐的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滚下脸颊。   很快溶于土地里。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又低低地应了一声,“噢。”   “你就算捡了枯柴也没有用,得是没有受潮过的,”乔鸣淡淡,明明神色多情,身上的气息却十分清冷,两者矛盾而和谐的融合在一块,并不突兀。他几乎是挖苦,“最重要的是,你不可能找到火源。”   “不用找啊。”   吕璐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盯住他,一片昏黑中她的眸如星。   她说:“不用找,我就有。”   吕璐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吧唧。”一声,火花冒了出来。   “你忘了吗,奇迹是你给我的。”   暖暖的光柔和了她的脸,也增添了一股迷幻。   吕璐借着光才能真正地仔细看清乔鸣,他紧闭着眼睛,单薄的唇瓣棱角异常分明,脸色惨白,右脸颊上还有淤青,像只落魄的狮子,即使是这样,却还隐隐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美。   乔鸣慢慢适应亮光之后,他睁开眼,目光灼灼:   “你点不着的。”   吕璐不理他的话,从大衣口袋里又抓出了一样东西,是小巧型的热水袋,里面装得是她亲亲苦苦找来的净水,她打开将水清理他腿上的伤口,“你昏过去的时候,我用木柴撬开了捕兽夹,然后已经这样清洗了两遍了,这是第三遍。”   乔鸣才发现原来腿上的捕兽夹已经取下来了。   水用完之后,吕璐突然站起来,开始当着他的面脱去大衣。   乔鸣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先是脱去了大衣,再是毛衣,再是紧身衣,最后只剩里面的一件单薄长袖。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军刀将紧身衣割裂,割成条状,然后勉强当做绷带,给他腿上的伤口包扎。   吕璐埋着头打了一个结,她抬头看他,问他,一字一句地:   “你是不是怕你身上的血腥味引来野兽?”   乔鸣的视线不偏不倚对上她的。   他既不承认,也不默认。   吕璐慢慢靠近,此时她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衫。女人丰腴的胴体在寒风呼啸中完全勾勒。胸前丰满挺立,腰肢纤细,到了臀部弧度又开始变大,明明未有任何的动作,却在这个夜晚中带上了魅惑。   她在他身上趴下,冰凉的血从单薄的衣服里渗透进去,有些血早已干涸,鲜血沾上了她的脸颊,显得她异常苍白中又带着别样的美丽,看上去就像两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吕璐接着说,“你看,现在我身上也全是血了。”   “所以,你不用再赶我了。”   “我自己一个人逃走,也会被野兽吃掉的。”   乔鸣想要坐起来,吕璐起身帮他扶起来,挨着土堆靠着,黑色的发衬托着白的缺少血色的脸,纤长的睫毛低垂,使得他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迷雾,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   吕璐又捡起那些被她扔在地上的毛衣,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再放到先前摆好的枯柴中,让火持续燃烧。这团火在这样的黑夜中闪耀着金红色的暖光,至少能让僵硬的身子感到些许暖和。聊以寄慰。   乔鸣笑了一下,“你不用这样可怜我,”   “我不需要怜悯的感情。”   吕璐做完这些事,披上大衣,挨着他坐下,大衣很大,可以裹上两个人。   毛衣燃烧时发出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呕,但是这种艰苦环境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挑的了。   吕璐轻轻回他的话,“我没有,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跑回去搬救兵了。”   “但是你也知道,回去以后,就算找到人来救,也不一定能原路返回到这个地方的。”   “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注定前往地狱,我愿与你一同前行。”   男人的喉结忍不住滚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他一时觉得百感,想说话,却被吕璐打断,她将头发夹到了耳后,头微微一歪:   “本来我是不知道答案的。”   “来之前,许晁晁问我,假如陈橙以自己的抑郁症恳求我,把你让给她,我会怎么样,现在我知道了。”   吕璐憨厚地笑了笑,却很坚决,“我不让。”   “因为,爱是自私的。”   乔鸣心猛烈跳了跳,他看向她,问:   “什么意思。”   “我爱你。”   吕璐的声音轻轻地,酥软人心。   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微弱的红火缓慢地燃烧着,吕璐终是支撑不住,挨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她脏兮兮的脸上已经看不清原本的肤色了,火光映着她的面颊黑里透着点红,她以大衣为被,睡得很深,发出轻轻酣息声。   寒风刺骨,此处昏沉,生死与共。   乔鸣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情。   他低头,亲亲她,像是在绝望的夹缝中想要抓住丝缕的光,吕璐被他弄醒,有点迷糊,但依旧顺从。   她嘴里尝到了咸味。   不是她的。   他这一生啊,在等天亮,也在等吕璐。   然后呢,   一片漆黑之中,又下起了雪,四周万籁俱寂,地平线上泛起一丝丝光亮,小心翼翼地挪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大概是个话唠!!   我憋不住不说话!!!   很难过我没有写出这章的又虐又温情的感觉。   两个人在雪地相互依偎的悲壮感……   等哪天我能力更上一层楼了 想想得回来重修一下哈哈哈   圣诞快乐。   今天依旧是没有加更的我~ 第三十八章   天蒙蒙亮,在雪山上看到天地逐渐清晰,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光亮,这种场面是很壮观的。   一只雪狐从上方“呲溜”跑过,它全身通白,只有鼻子上一点黑,尖嘴,极瘦,它经过时,还探下头用鼻子探探,“吱吱”两声。   乔鸣被这声音吵醒,他轻轻睁开眼,刚好和这只雪狐对视,它倒也不怕人,吊梢眼,内眼角朝下,外眼角朝上,目光流动间分外狡猾。   风微微拂过,燃烧着的火发出一声“噗”,黑色的烟就丝丝缕缕地往上飘了出来,终是被熄灭了。   就在这样的场景里,一人一狐对视了一会儿,狐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地嘶吼,鼻子尖似乎在往下嗅那股烟味,然后猛然抬头,顺滑的白色尾巴在空中晃过,立即就逃窜跑了。   他和吕璐撑过了黑夜。   只要天一亮,魏成道肯定会带着人过来搜救。   这也是乔鸣对着吕璐说的。   吕璐也醒了,身上除了当做被子裹着的大衣外,只有一件贴身的长袖,冷肯定是极冷的,但是两个人紧紧抱在一块,却也是很温暖的,就好像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安全感。   不论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还是悬崖绝壁,   只要她待在乔鸣身边,仿佛生死也没有这么重要。   身上黏糊糊的,吕璐翻了个身,轻轻问他:“要不要坐起来?”   乔鸣的嘴唇已经白了,毫无血色,唯独还是那双眸子黑的像古远的深潭,阴影之下,深邃的色泽从他眼中露出,“不用了,有人来了。”   吕璐惊讶,“真的?我没听到脚步声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有救了,毕竟…”   已经一天没有进水了。   饥饿还是其次,更为严重的是乔鸣的伤口。   再没有很好的包扎措施,这条腿还是得废掉。   乔鸣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脚步声只是代表有人而已,至于到底是来救他们的人,还是来落井下石的人,这就分不清楚了,他眨了下眼,将冷意掩去。不过事情他并不打算对吕璐说出来。   陈询文在这座山上埋了数不清的陷阱。   或大或小,也有像小孩子玩的那种整蛊玩具,陈询文猜到乔鸣会来山上探路,就来了这么一出,挑衅得狠啊。   大约过了一段时间,吕璐也听到了脚步声,还伴着喊声,听着声音来的人还很多,脚步声略杂乱,中间还夹杂着狗叫声。   “汪汪汪!”   “乔鸣!”“吕璐!”   “汪汪汪!”   “……”   许晁晁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楚,声线偏细,不尖,听得出来她已经很疲惫了,却仍在说话,“你去那边找找,我看这里……”   满山的雪,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盯久了都是白色的重影,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朝吕璐他们那走去,她强迫自己忽视嗓子的疼痛,用力喊:“吕璐!”“乔鸣!”   吕璐听见了许晁晁的声音,她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大衣已经残破不堪了,帽子上的毛都掉落了一半,她只有大衣能够遮蔽身体,这时的雪似乎大了些,于此时肆情的下着,像开出小朵小朵妖艳的花。   其中一朵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她的睫毛上,落到了她的眼里,迷乱了视线,吕璐仰头,大喊,“许晁晁!”   她喊了一声,却没听到许晁晁的回话,她怕许晁晁没听到她的呼喊,就直接走了。她焦急起来,拿起军刀就要往土壁上插,吕璐用了狠劲,将刀几乎是全数插了进去,双手死死的握住,以此为支撑点,吕璐抬起脚抵着墙,放在两块凸起中间的空隙,想要爬出去。   许晁晁突然在上方出现,齐刘海长短有致,带着些微的弧度,乌黑亮丽的眉下,她的眼圈是乌黑的,步态显得疲惫,她干脆趴在地上,看到吕璐和乔鸣,脸上总算扬起一抹笑,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我可算,可算找到你们了!”   她扭脸叫魏成道,“魏成道!阿亘!你快过来,他们都在这!”   跟着他们一块搜救的人听到许晁晁的声音,也都纷纷围了过来,拿着东西准备施救。   反应最激动的就是阿亘,他身高一米八,那粗壮的臂膀显得力量无穷,瞅着人人都围在那里,他只是踏着厚重的步伐,吼了一声,就推开站在坑口的那些人,挤了进去看,他看到乔鸣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他激动地喘了口粗气,流下泪来,接着就失声,最后又变成长嚎。   阿亘魁梧的身材配上他哭戚戚的抽泣,“鸣哥,苦啊……”   慈慈跟着呼哧呼哧跑了过来,推开,急忙道,“哎呀,被捕兽夹伤得很重啊,你们快点下山,我爷爷家有草药,可以暂时抑制细菌,然后你们还得去找医生吧。”   吕璐看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话。   终于能够长长地松一口气了。   她本想开口说话,却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   吕璐一昏就昏了一天,醒过来已经在医院里了。   乔鸣就待在她旁边的病床上睡着,盐水瓶吊在上头,瓶子里的药液一滴一滴的往下坠。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蓝色的窗帘只是拉了一半,露出点夜的端倪。雪点闪烁在林梢,忽出忽没,像树叶里藏着晶晶莹莹的灯火,把田间的夜色点缀得分外神秘。   好像是在一个偏僻山庄里的医院里,四周远远看去都是庄田。   吕璐望着天花板发呆,老人总说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害怕,但是当她这次躺在这里,仿佛劫后重生,被赐予了新的生命,一切都那么让人感激。   吕璐憨憨地眨了眨眼,在这间僻静的屋子里显得悄悄的,她张了张嘴,“你睡着了吗?”   乔鸣睫毛微颤,装睡失败,他睁开眼睛,长而窄的眸子里,亮,亮得特别,像儿时玩的玻璃球,被深厚的黑水侵染,氤氲着一抹不易察觉却又撩人的色泽,眼角极长,微微上扬。   “我睡着了。”   吕璐“噢”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心的说,“我觉得这两天跟做梦一样。”   乔鸣笑了一下,他翻了个身子,朝向她,“看来还是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将打火机带着,要是意外发生,拿它还能暖和点。”   吕璐不想看他,两道细眉衬着一双黑白分明,圆溜溜的眼睛,瞪起眼看人就像小老虎。“你不还想赶我走。”   乔鸣觉得她这样挠人极了,一双桃花眼,嘴角戏谑,   “是我错了。”   “不过晕睡的时候,我突然隐隐约约想不起来,你昨晚对我说的话了,”无多装饰,却衬得那张他的脸添了些诡魅。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吕璐反应过来,脸上泛起一片红霞,在他的注视下变得通红通红,仿佛就要滴血,别有一番风情。她装傻道:“我不知道。”   乔鸣眼波流转。   “噢~”   他装作自己要踉踉跄跄起床下地的样子,他抬起被绑了绷带的腿,作势要拆,“我觉得一条腿也蛮好看的,你觉得呢?”   吕璐无可奈何,急得坐了起来,脸红得不成样子,像是娇叱:   “我说我喜欢你。”   乔鸣“扑哧”一声笑出来。   之前说这句话,吕璐不觉得有什么,而现在说起来却让人觉得臊得慌。   吕璐难得横他,“你笑什么?”   他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像柳叶一般,煞是好看。   “我也是。”   吕璐顿时没了气,一下子像被人戳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她想了想,“以后家里养只狗啊猫啊的,我觉得很热闹的。”之前未免太过冷清。   乔鸣歪头看她,没个正经样。   “你养我吧。”   “我很便宜的。”   乔鸣不想找陈询文要回货了,反正他穷得只剩钱,就当施舍给他,让他自己一个人继续窝在冰城里玩去吧。   他很忙,他要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养我吧!!   我也很便宜的!! 第三十九章   后来陈询文在冰城上叫嚣了一阵,别人再添油加醋一传,哟,觉得这个人厉害了,有本事,觉得风向可能又要变的时候,又传出了一个消息:   陈询文在冰城水土不服,再加上天寒地冻,给冻坏了,发了高烧,直接被人连夜送去医院治病去了。   听说烧得脑子都快不灵光了。   这让地下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转苗头的人准备停下来,再观望一阵。   结果陈询文倒下了,起不来了。   哼唧哼唧在病床上,又被得到消息的陈老三带着人过来狠揍了一顿,然后再恭恭敬敬的将货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许晁晁眯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啧啧嘴,被这人戏剧性的故事唏嘘不已,“那,那陈老三是怎么知道的,陈询文在冰城藏着的?”   魏成道轻飘飘看她一眼,将她拿在手上打转的打火机抽了出来,他翻了翻裤子上的口袋,掏出香烟盒子里最后一支烟,低头,“吧嗒”一声,点火,燃着。   他吐了一口白烟,食指将香烟轻轻一点,烟灰就掉到了地上。   “乔鸣呗。”   许晁晁理所当然地“噢”了一声,然后凑上去,冲着他一阵笑眯眯的,然后趁着魏成道还没吸第二口,就将烟从他口里拔了出来,淡淡:   “行了,年纪不小了,你不能抽。”   魏成道瞅她样,也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这小姑娘是在明晃晃的报复他,他嗤笑,“那你也不用使这么大劲拔出来吧,牙都被你给弄飞了。”   许晁晁横他:“那也是你自己牙不好。”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病房里提着医用箱出来,他的眼睛虽然隐藏在金丝眼镜后面,却依稀还是能看到他眼角有些许鱼尾纹,他摘了口罩,露出一张沉稳的脸,一板一眼,添了点冷漠,看了眼靠在门口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咳嗽两声。   许晁晁连忙不说话了,迎了上去,问道:“周医生,这腿伤的严重吗?还能救吗?会不会要截肢?” 她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去,越说越夸张,魏成道连忙将她拉到身后,“怎么样了?”   周稔厚脸色淡淡,看不出神色,他随手拿了笔,在纸上上写着,“这里的医疗设备太简陋了,还是快点去正式的大医院检查一下。”魏成道点点头,“那,那今天就开车回去?”   这里离C市还算近,要开上半天。   “不然你背去么?”周稔厚眯了眯眼。   吕璐悄悄从病房里面出来,洗漱完之后,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毛衣,外套是许晁晁给她的,偏青春的棕色厚棉袄,吕璐刚被救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结上一层白,她只好张着嘴,不停地呵着气,红润的嘴唇变得又紫又青,牙齿咯咯地响。   经过这半个月的休息,脸上也恢复了起色,嘴唇也像两片淡红的花瓣。顺直的黑色长发也随着她的步行在空气中舞动,在和煦的阳光晕出柔和的光泽。   吕璐听到魏成道和周稔厚的对话,她忍不住也走过询问道:   “坐车会对伤口造成影响吗?”   她怕车子开过去,路上颠簸,造成伤口的二次伤害。   周稔厚顿了一下,金边眼镜后的眸子闪了闪,见着屋内乔鸣坐在轮椅上,男人正低头看书,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件普通的白色毛衣竟能将身材衬托的如此挺拔修长,男人的气质很特别,就像是受上天偏爱的。圣洁又不可亵渎。   男人抬起眼,漆黑的眼好似静谧湖水荡起的波纹和涟漪,又像是涌动的黑色绸缎。   周稔厚迅速就将视线挪开,回复吕璐的话。   “不会。”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不该一时被钱迷了心窍,同意做了乔鸣的私人医生。   然后呢,一开始倒也就算了,刀伤,枪伤,骨折。   这些伤口他倒都能理解,所以他面不改色地给私底下解决了。   现在越来越不对头了,尤其是向他拿红药水,往手上套石膏开始,就不对了。   现在,开始装残疾了。   明明腿还没严重到要坐轮椅的地步,非要他扯个证明,买个轮椅半个月了天天坐着,装可怜。   周稔厚觉得自己空有能力,却没法用到正途上。   他很烦。   近四十岁了,就因为碰到了乔鸣,所以到现在还没什么医学上的成就。   他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眼眼前的女人。   性格淳厚,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春天的桃花一样,太老实了,跟着乔鸣,太遭罪了,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算了算了,再撑过两三年吧,等这两人稳定了,他再辞职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跑来冰城干架,现在又悄咪咪地回去。   车上阿亘很愤愤不平,他就是不明白,咱们又不是怕那啥陈询文,总不能来一趟受了点伤,就这样走了吧,虽说陈询文把货给还了,但是之前像猴子样上蹿下跳地挑衅样,让他们很是不服气。   就算这人躺医院了,咱也是能搞出点信息的是吧,走之前打一顿出出气也是好的嘛。   他急得挠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趁着嫂子和许晁晁坐在后面的车子里,他大着胆子问,“鸣哥,我们就这么走了啊,不干点什么啊…”这有点不太符合乔鸣的作风。   乔鸣翻了一页书,车里太聒噪了,看不进去。   他双手合拢,手指竟比女人还要细滑修长,黑色西装的沉稳和内敛,将他的气质烘托到了一种极点。   他淡淡,“噢,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样。”   阿亘没听出乔鸣的语气,魏成道悄悄扭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阿亘觉得魏哥太忠心了,乔鸣只不过腿受了点伤,就日夜担忧啊,把眼睛也给折腾坏了,看人都得使劲眨眼睛。   他拍了拍大腿,豪气冲天道:“怎么说,咱们也干他啊!”   乔鸣干脆将书合上,简单揉了揉眼睛后,眼睑低垂,往自己腿上转了一圈,然后瞥向后视镜里坐在车上的吕璐,他将书甩到了坐在车后排的阿亘身上,模样轻浮,“老了,干不动了,没这癖好。”   乔鸣想了想,阿亘年纪也不小了,好像这两年打算要孩子,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是多读点书吧,安稳点。”   魏成道一边开车,一边听了想笑。   阿亘心很塞,因为以前的乔鸣不是这样的,他还记得当时乔鸣嗤笑,“学校读书?读个屁书,街上走着这么多个呆瓜样的人都是读书读出来的,你也要学他们样?”他深以为然。   可是现在,乔鸣要他读书去,他一时接受不来。   阿亘低头看了眼扔到腿上的书,书名很高深:《边走边啃腌萝卜》   等到了C市,已是晚上。   夜幕降临在大地上。   月亮周围紧紧地绕着一个蓝色晕圈。月亮周围还有几颗零星的星星。它们像熠熠放光的钻石,发出微微的白光。   浩浩荡荡的一些人散去了,魏成道和许晁晁看剩下也没他们事,也就先走了。毕竟除了陈询文那档事,还有明面上一些事要处理。   乔鸣要坐轮椅上,吕璐就推着他往家里走。   吕璐看了看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表情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周医生说你腿要坐轮椅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被捕兽夹夹伤的人,得坐啊……”她的声音糯糯的,听上去就很老实。   乔鸣的话,吕璐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周稔厚长得就很容易让人信服,再加上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吕璐又信了。   乔鸣长撩的眼角微微往下,侧头看她,带上撒娇的意味:   “真的疼啊~”   “走不动。”   吕璐已经免疫了他的美色,“噢”了一声,挠挠头,不看他了。   刚进去没多久,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方媛媛拍着门,朝里喊,“舅舅,我妈妈说你腿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吕璐去开了门,就见着乔方牵着方媛媛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个小型的行李箱。乔方冲着吕璐笑了笑,然后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乔鸣,意味深长地一瞥,“我来看看你。”   “伤这么重?”   乔鸣淡淡回她,“还行,还活着。”   他不打算跟她绕弯子,“这回打算住几天。”   乔方脸色并不是很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看得出她很疲惫了,“准备离了,暂时没时间照顾媛媛,大概三四天吧,到时候就送她去奶奶家。”   乔方读大学的时候喜欢一个男人,叫方辰。   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看中了个皮相就以为非他不嫁,爱个死去活来了。   她死缠烂打,硬是和方辰结了婚,却发现这个男人实际她根本不了解。   本就感情单薄,时间一长,连点夫妻情分都被磨得没有了。   于是乔方最近正在和方辰闹离婚。   乔方说完这句话,又觉得变扭,一向风风火火的女人突然脸红了一下,虽然很快闪过,但是吕璐却看到了。   她扭扭捏捏,吞吞吐吐补上一句,“麻烦了。”   “我走了。”   方媛媛在后面喊,“妈妈再见!”   然后她就蹲在乔鸣的轮椅旁边,小脸皱巴巴的,苦兮兮道:“舅舅,你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吕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乔鸣面不改色,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饭吃了没有?”   方媛媛一脸悲戚地看着他的腿,觉得肯定很疼,但还是先回了他的话,“妈妈烧过了。”   “那就你该去睡觉了。”   方媛媛还不觉得困,来了劲,眼睛放光可爱得很。小辫子向上翘着,两只黑亮的眼睛荡漾着微波。   “舅舅我给你推回屋子里,然后让小吕老师给我讲睡前故事~”   她跳起来,就推着乔鸣往前。   吕璐不笑了,紧跟在方媛媛的后面,她怕方媛媛一不留神撒手就将乔鸣连椅带人都摔了。   乔鸣也怕。   屋子里开了一盏浅浅的灯,吕璐干脆坐在沙发上,她打了个哈欠。   最后还是乔鸣讲故事,方媛媛窝在床上,眨着眼睛来回瞅着他们。   沙发暖和极了,身子不断地往下陷,吕璐昏昏沉沉地眯上了眼,也不知道乔鸣讲了多久,就听见一句:王子拿起43号的水晶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一下子惊醒,怒视过去,“阿鸣!”   怎么可以对小孩子这样忽悠。   乔鸣笑眯眯地,“我知道,我好好讲。”   他的眼瞳里闪着点点的,碎碎的流光。   声音温柔。   乔鸣低头翻了一页。   “从前有只麋鹿,它在森林里玩儿,不小心走丢了。于是它给它的好朋友长颈鹿打电话:‘喂…我迷路啦。’长颈鹿听见了回答说:‘喂,我长颈鹿啦~’”   话毕,屋子静悄悄的。   方媛媛睡着了。   吕璐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总是被你们撩~   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章   回去的路上,阿亘手里拿着那本《边走边啃腌萝卜》越想越委屈,堂堂一米八多的壮汉憋屈起来,表情也是极其搞笑,阿亘自己不觉得,但是许晁晁内心已经憋得不行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阿亘将书甩到许晁晁身上,大吼一声,“行了你别笑了,娘们唧唧的,就讨厌你们女人笑都偷偷笑,当别人看不出来啊,还不如大大方方呢!”   许晁晁瞅他那样,差点没笑抽过去。   阿亘只好对着魏成道抱怨,“魏哥你说说看,以前鸣哥可真不是这样的,怎么着也得往死里整啊,哪有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了!”   魏成道烟瘾上来,又想抽烟,结果空出手一摸口袋,摸出个空壳来,他手在裤子上磨蹭了两下,咂咂嘴作罢了。   “因为吕璐吧。”   “真要火拼起来,不管这两人谁受伤,都难受。”   再凶恶的狮子,有了软肋,就等于有了顾忌。   阿亘似乎也能明白这种感受,似懂非懂的摸了摸头,说起吕璐,他嘿嘿一笑,“以前没敢仔细看,这次仔细一看,咱嫂子挺温柔的啊,还蛮好看的。”魏成道也想点头,但是他感受到许晁晁的视线轻飘飘地扫了过来,他连忙装作看窗外的风景,“成,这话啊我也记着了。”   已经九点了。   正是一个城市最绚烂美妙的时刻,灯红酒绿,纸醉灯谜。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美丽宜人的夜晚哟,天空繁星点点,颗颗如亮丽的钻石,散落在黑色的天际。   他们这些人啊,没什么文化,打小就是不爱读书。   最大的本事,就是跟对了人,有肉吃有汤喝,温饱不愁。   虽然他们对乔鸣是又敬又怕,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朋友,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对乔鸣的感情。   毕竟谁愿意一辈子做城市脚底下的尘埃啊。   魏成道一笑,“明儿我就跟乔鸣说,让你去乡下当乡霸,肥水足得冒油嘞。”   阿亘信以为真,慌张了起来,猛地坐直了身子,拍拍他的肩膀,“别啊别啊,魏哥,你这可不符合江湖规矩啊,这让鸣哥知道我夸嫂子好看,还以为我对嫂子有非分之想呢,你也知道我家那位,最近打算要孩子了是吧。”   魏成道猛转方向盘,车子原本径直向前的轨迹变换了方向,车前的近光灯在黑暗的角落里一晃而过,他轻叩方向盘,点了三下。   “不说也行,一块去打个人就行。”   不能以集体的名义,那就只能以个人名义准备路见不平,替天行道,做点‘好事’,总没人跳出来说不行。   车子逐渐融于夜色。   一只独行的鸟从夜空中飞过。   它停在枝头轻啄羽毛,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夜空,忽然展开双翅,羽翼丰满,晃了两下,就又向远方飞走。   树枝上的树枝在空中轻轻摇晃,将垂在上面为数不多的枯叶又震了几片下来,荡在地面上。新的枝芽已经重新抽了出来。   这个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乔鸣很快就将视线撤了回来,看向吕璐。   她闭着眼,整个人缩在沙发上,还害怕自己掉下去,小心翼翼地将脚蜷曲着,紧紧贴着胸前,抱住腿,把自己圈得严严实实的。柔顺的睫毛乖巧的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看上去睡得很香,呼吸声如树叶的微叹,滑溜溜的脸蛋白里透红。   方媛媛也已经熟睡,在床上安稳地淌着,轻轻发出的呼吸声均匀而平静,吕璐特意给她换了乔方带来换洗的奶牛睡衣,她睡觉并不踏实,翻身的时候小胳膊一晃,像莲藕样一节一节的腿想要踢被子,奈何被子太重了,踢不动。   方媛媛扑腾了一会儿,嘴巴“哼唧”了两声,又老实了。   吕璐大概没睡熟,脑袋一晃一晃,一个猛坠,惊醒了。   就看见乔鸣坐在轮椅上,不知疲惫地盯着她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像狐狸一样狭长的眼睛漆黑,脸色过分的白皙,五官俊美,在寂静的夜的烘托下,显得他有种纹眉顺眼的柔和,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上面还摊着一本幼儿童话集。   腿伤的严重是真的,但倒真也没严重到需要坐轮椅的份上。   乔鸣想要站起来,就是一条腿得找个支撑点,与其拄拐杖,踉踉跄跄的,那还不如坐在轮椅上形象好看点。   吕璐悄悄出声,怕自己吵醒了方媛媛,“你坐了多久了?”然后她皱了皱眉头,将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小声道:“我先推你出去,我们出去说。”   她蹑手蹑脚从沙发上爬起来,踮着脚尖悄悄过去,绕到乔鸣身后,两个人一块从房间里出去,顺带关了柜台小灯,捎上了门。   “你怎么不叫我啊?”吕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冒出了点眼泪水。   “因为我觉得你睡觉的样子好看,我忍不住多看会儿。”乔鸣笑嘻嘻地。   吕璐得了不着调的回答,突然记起之前在冰城里也是,什么都是他想,他要,从来都没有真的了解过她是怎么想的,也没有在意过她的想法。   她一下子来了气,对于她这突然得到的认知,她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眸子变暗了,眨了一下眼,咬唇,心里冒着火,手上的力道就无法控制,她撤了手,扭头就走。   乔鸣在背后喊了几声,吕璐都没回头。   乔鸣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吕璐心思的转变。   眸色突地微沉。   吕璐只听到背后“砰”的一声。   她转过看去,就看见他突然倒在地上,腿上的薄毯滑落,轮椅也翻向了一边,轮子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闷,乔鸣也就这么干坐在地上,右腿碰到了伤口,还是有点疼痛的,他挪动僵硬的右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脸极白,眼神微撩。   低低地唤她:   “璐璐。”   “这回我是真疼了啊。”   吕璐被这场景给吓坏了,像是闯了逆天大祸,要不是自己刚才生了气,扭脸就走,乔鸣也不至于连人带车翻倒在地上,她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的。”   吕璐心慌得直跳,内心是真的内疚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还想学小姑娘一样耍小性子,她羞愧得想一头钻进地缝里,她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将轮椅摆正,然后将乔鸣重新扶上去。   她小心翼翼道,“腿疼得厉害吗?”   吕璐睫毛低垂,心里的难过和负罪感从脸上就可以看出来,她蹲下来,看他裤腿下的伤口,还好,没有开裂。其实乔鸣的腿也很好看,不是过分壮硕,也不是过分的纤细,肌肤之下隐隐透着能够瞬间凝聚起来的爆发力。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伤口周围,用嘴呼呼。   “我真不是故意的。”   “谁让你之前在冰城故意说这样的话,之前伤没好,我忘记这茬了,现在我倒想起来了。”   “真的是很让人生气啊。”   一开始是真的疼,但是被她这样吹过,疼也就是这样一回事。   乔鸣摸摸她的耳朵,“对不起。”   “以后,也不会再有对你说对不起的机会。”他给出了一个承诺。   他以后,不会再留她一个人了。   很多时候,是他太过胆小,他怕吕璐对他的感情是怜悯与可怜。   因为他知道吕璐是个烂好人啊。   你看,装装惨,她就狠不下心了。   他持续咬吻吕璐的耳廓,听着她若有若无地轻吟,能感受到自己裤兜里明显勃口的粗口抵住了裤子,自从受伤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深入交流过了。   他极其贪婪地吻着她的脖侧,直到她白皙秀颀的脖颈被吮出一个个紫红色的吻痕。   毕竟是在轮椅上,动作未免太过激烈了些,乔鸣不得不缩低了身子调整动作,   吕璐熟悉他的涌动,她招架不住,忍不住阻止他,“别,不要……媛媛还在里面睡觉呢……”乔鸣的技巧太过巧妙,即使她已经不是初次,却依旧在他的情口里沉沦。   她不堪其扰地动了动,却扭动了腰部,往他大腿根部上磨蹭。   “阿鸣……”   “不要了,动静太大了。”   因为要小心翼翼地不能再碰到乔鸣的腿,吕璐只能用手撑住椅子上的扶手,椅子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让她觉得羞耻极了。   乔鸣眼一眯,慢悠悠的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到地上,然后手指准备解开里面的衬衣,眼神□□却不下流。   “璐璐,你看我受伤了。”   “要不,”他的目光溜到了她的胸口,浪荡至极。   “你坐上来,自己动。”   吕璐盯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之前的气还没有出,又添了一个,她木讷出声:   “你对我好,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的肉体?”   一个抨击心灵的问题。   乔鸣两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小剧场:   乔鸣往下一看:……熄火了。   ——广告时间——   基友微言的新坑《#我的小秘密#?》~   一个【听力障碍的COSER少女VS伪君子富二代少年】的故事~   乔伊发现,自己总能听见陆昭明心底不为人知的声音。   比如有人问陆昭明:乔伊美吗?   陆昭明答:一般。   乔伊听见他在心里说:特别美。   再比如,有人问陆昭明:乔伊好吗?   陆昭明答:还可以。   乔伊听见他在心里说:她很好,只有我知道。   后来,两人在床上运动到一半……   乔伊问陆昭明:你还能忍吗?   陆昭明答:想忍多久都可以。   乔伊听见他在心里说:忍个屁!我裤子都脱了,你问我能忍吗?   他迷人的模样有千百种,包括他口不对心的时候。   -她的世界里形单影只,直到有了他。- 第四十一章   吕璐是真的想要提出这个问题很久了,尤其脑子里经常回响起,在冰城里,乔鸣故意想要赶她走的那句话:   “其实我早就腻你了,厌烦你像个木头一样,毫无反应,一开始还新鲜,时间长了,让人觉得倒胃口。”   她主动过了啊。   听了许晁晁的话,她当着乔鸣的面跳了舞,吕璐从来没对着一个成年男人跳过儿童舞,一般都是给小孩子看的,她羞耻,但还是坚持跳完了。   然后乔鸣说,你不要诱惑别的男人。   ……那应该说明,□□是成功的吧。   但是乔鸣到底是喜欢她多一点,还是肉体多一点呢。   乔鸣愣在那里,回答不出来。   吕璐也吃不准自己是什么情绪,但她钻起牛角尖来,能自己闷上好几天。   对乔鸣的态度就像一只要冬眠的熊,耳朵耷拉下来,用自己毛绒绒的身躯背对着他,不听,不看,不理,不闻。   乔鸣这些年头一次觉得自己理亏,他只好自己吃饭,也没人喂了。   早饭是魏成道顺路带过来的,桌上没有摆筷子。   乔鸣打算自己去厨房间拿筷子,吕璐像长了眼睛似的,一回头,闷闷地就将洗干净的筷子摆到了他的面前,她对视一眼,就看到男人一对黑亮的眸子深邃透明,像捉摸不透的黑海。   他哄她,低低叫她,“璐璐。”   吕璐没说话,乔鸣就见吕璐又默默地转过身去,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肩膀的起伏来看,知道她现在肯定还在生气。   男人面不改色,十指纤长而白皙,不笑的时候,五官偏向温润,睫毛低垂,低眉顺眼。身着黑蓝条纹的棉质衬衫,微微的解开了两枚扣子,他光是坐在那里夹筷子,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目光一转,隐藏了些许的危险。   明明很矛盾的气息,却在男人身上像冰与火缠绵到了极致,达到了一种毫不违和的融洽。   吕璐得给方媛媛泡奶粉,因为方媛媛体质差,奶粉不能断。   她冲了热水壶,特地将凉水和热水搁到了一块,倒进奶瓶里,摇晃了几下,然后仔细看了看奶瓶里没有什么白色的漂浮沉淀物,就递给方媛媛,但见方媛媛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她趴在桌子上,看了看乔鸣,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吕璐。   方媛媛也没接过奶瓶,就是特别委屈地看着吕璐,说:“小吕老师,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吕璐眨眨眼,“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她摸摸她肉呼呼的小脸蛋,“你这么乖,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呀。”   方媛媛用小手撩起自己的刘海,重重地呼了一声,露出两条弯如月牙般的眉毛,樱桃般的小嘴嘟起来:“可是你要不是不喜欢我,你怎么就不喜欢我舅舅了啊。”   方媛媛吭哧吭哧又说:“我妈妈说了,这个叫爱屋及乌。”   她笑眯眯地,双手托起下巴,“小吕老师,你要是喜欢我,也就会喜欢舅舅。”   吕璐顿了一下,“我喜欢你。”   “也不讨厌你舅舅呀。”她怕自己声音太大,刻意压低了嗓子,小声的说道。   方媛媛听到了吕璐的回答,点了点头,然后啄了口奶嘴,美滋滋地扭脸对着乔鸣说:“舅舅,你听到了吗,小吕老师说也喜欢你。”   乔鸣放下筷子,滑润的指节并不是过分的骨感,他一笑,“我听到了。”   这两个人配合的默契,吕璐没辙。她咬了咬唇,伸出手指,用指尖点了点方媛媛的小脑袋,“八点之前要把奶粉给喝完了。”   方媛媛还在吧唧嘴,嘴巴还是一股奶味,刚想抗议,乔鸣睨她一眼,淡淡出声:“然后喝完奶粉,你待会还要去上钢琴课,魏叔叔会送你过去。”   方媛媛胳膊垫着额头,趴着桌子上,肩膀不停的抖动,委屈的撅起小嘴,“怎么就剩我倒霉啦。”她小心翼翼道,“舅舅,可我还不会弹老师布置的曲子,哎呀,今天不去了行不行,那老师太凶了,不是让我在墙角站着,就是打要手心。”   方媛媛也是狡猾得厉害,知道吕璐不可能帮她,就悄悄对着乔鸣求救。   乔鸣手托着头,上撩的眼角模糊了过于冷冽的线条,五官清晰雅致,狭长的桃花眼,眨眼间,流光溢彩,纤长的睫毛往下一盖,只剩漆黑。   “帮你,我落下什么好?”   这一问,方媛媛蹙着眉,绞尽脑汁,认真的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一条,她悄悄说:“舅舅,我昨天看到你腿上的伤口好了。”   她偷偷看到乔鸣卷起了裤脚,露出来了□□的脚踝,他解开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腿上除了有两道长条的浅粉色的伤痕,就像蜘蛛网般从里向上蔓延,有一点可怖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痕迹了。   她不敢多看,怕晚上睡不着。   乔鸣眨了两下眼睛,面色依旧从容,低头用手开始扣衣袖上的扣子,“噢。”   反正,吕璐也知道他的腿伤基本好的差不多了。   方媛媛奶声奶气地说,“我可以拉着小吕老师一起去游乐园,然后吃饭,小吕肯定就不会再生气啦。”   她说到后面也有点小泪包一样的哭唧唧道,“我也想有个舅妈呀。”   乔鸣能看出方媛媛的小心思,动作微顿。眸光一扫,流光潋滟,使得原本就精致的面容变得更加动人,眸色幽深,他神色如故,却张嘴:   “那就这一次。”   方媛媛乖巧状的猛点头。   像小鸡啄米样,猛摇了好几下,也不怕把自己给晃晕了。   吕璐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等从厨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乔鸣在给方媛媛的钢琴老师打电话,只听他声音诱惑,   “老师,我是方媛媛的家长,今天她吃了点东西,结果把肚子吃坏了,现在我们要送媛媛去医院检查一下,八点半的课不能来了。是的,是这样的。”手机那头的老师没有起疑,又说了一些话。   他掐断了电话,黑眸染上笑,看上去极为的妖冶。   “我们去游乐园吧。”   吕璐没反应过来,轻轻“咦”了一声,就见着方媛媛欢呼雀跃,叫:“游乐园游乐园!”   吕璐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方媛媛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喜悦都溢了出来,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下去。   媛媛的妈妈最近在闹离婚,方媛媛虽然嘴上不说,但肯定心里会有阴影。   吕璐不想去,却挨不过方媛媛在旁边撒娇,还是一同上了车。   吕璐抱着方媛媛一同上了车后座,车外的风景一晃而过,今年最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春天悄悄来临,街边两旁的大树经过冬天的孕育,现在终于发出了新芽。河岸也长出了嫩芽,芽嫩绿嫩绿的,长满了枝条。   好像一个月前,她抱着乔鸣在雪地里,嚎啕大哭的场景仿佛已经很遥远了,但是心里的那种难受,和伴着惊恐中的对着未来的茫然,却依旧像刺一样,细长绵延扎在心里。   是了,她已经知道了,她现在离不开乔鸣。   但是乔鸣总是背过身,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替她安排好了一切,这种感觉让她很难过。   倒也不全是 ,她对乔鸣问的话,他回答不上来的缘由。   _   这已经是第二次来浦西公园了。   上次她就在这摩天轮上面,被乔鸣第一次亲。   那时候晚上还有烟花,底下还有一堆人仰着头看着,发出一片嘘声。   太阳越过湛蓝的海面,燃起一个金红色的火焰,立刻将水蓝蓝的天空照亮了,在鲜红的霞光背后,像是撑开了一匹带有波纹的水布。   乔鸣腿刚好,还走不快,只能在后面慢慢地跟在吕璐和方媛媛身后。   乔方一直忙着工作来逃避她和方辰的婚姻,在生活和教育上虽然从来不亏待过方媛媛,但她在感情上确实是有疏忽的,比如小孩子爱玩,方媛媛来游乐园的次数却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并且绝大部分还是乔鸣带她去的。   所以方媛媛跟他更亲一些不是没有理由的。   乔鸣看着吕璐绑得一头马尾辫,在脑袋后晃啊晃的,白皙的肌肤,和艳红的唇。   他以前的期望倒都达到了。   他的吕璐要踏踏实实地走着她的阳光大道,花团锦簇,毫无顾忌的往前走,不用回头。   他已找到了她,并且就这样站在身后看着她。   乔鸣金盆洗手是为了吕璐,他总得从黑暗里走出来,才能沐浴在阳光里和她肩并肩地走。   方媛媛看到前面有一个卖气球的小丑,忍不住甩开了吕璐的手,急冲冲跑了过去,跟着一群小孩子“哇”地惊叹,眼睛放光。   吕璐眼睛盯着方媛媛,一个人走着走着,悄悄放慢了脚步。   她等着乔鸣走上来,然后——   她低着头转过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撞进了从身后走上来的男人怀里,乔鸣只能看到她暴露在外的修长白皙的后颈,和稀稀疏疏地小碎发。   吕璐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衣服里,声音传出来是闷闷的:   “生气结束,我解气了。”   乔鸣看了眼还在专心致志沉浸在气球人的方媛媛,他捏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嘬了一口,觉得爱情啊太磨人了。   “你的问题,我好像有了答案。”   旁边的小孩子似乎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淘气地围上来,表情夸张的捂着脸作羞羞状。   吕璐想要抬头看四周,却被乔鸣圈住。   除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什么都看不到。   接着,她听到了乔鸣身上的心跳声,还有他的话:   “我爱你,所以我爱的是你的灵魂;至于肉体,那是我对你的渴望。”   “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字数17W   进度条快到结尾啦~   掰手指算算 最多再十章吧   希望你们再陪我两个星期不到的时间 然后 我要好好说声再见   嘻嘻。   晚安。 第四十二章   春天,绝对是一幅饱含着生命的画卷。   寒假一过,吕璐又要每天早上早起去幼儿园。   天还没彻底暖和,吕璐的脚不小心生了冻疮,脚趾又痒又痛,还整个红肿了起来,她没敢让乔鸣知道。   因为前段时间,乔鸣突然又忙了起来,白天早早就出去了,接电话的次数也多了,不过再怎么忙碌,只要到了她下班的时间,吕璐总是能在门口看到乔鸣的车。吕璐只知道乔鸣偶尔要去拍摄场地看看,所以她偷偷瞒着他,跑去看他投资的戏场,结果因为没有通行证,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好在当时是室外。   吕璐就选择在门口迎着风站着,还好她也不穿高跟鞋,只踩着一双平跟的帆布鞋,即使是这样,站久了也是有些腿酸。   她虽然脸色有些疲惫,但是一双漆黑的杏仁眼,依然像沙漠里的甘泉一样,清澈明亮,令人怜惜的柔弱相中凭生出点倔强。   她不想告诉乔鸣她来过,她对于戏场拍戏一窍不通,过去也只是让乔鸣分心而已,她觉得没必要。   她只要看看就行。   春天的风依旧很大,吹到脸上隐隐作痛。吕璐没有裹围巾,只好缩了缩脖子,努力将自己藏进宽大的高领毛衣里,在原地上晃了两圈,让脚趾不这么冷。   还好隔着人群,她能看到乔鸣,一米八多的个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黑色微卷的头发,眼形狭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 ,诱惑性感的薄唇。身穿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扣子只松松系了下面几个,披着黑蓝色条纹西装外套格外醒目。   一个疑似场上的制片人,年纪大概也是三十岁出头,还年轻,身体却已经微微发胖,衣服穿得也是肥肥大大,跑到乔鸣跟前,还喘了几口气,手里拿了个一叠纸递到跟前,他说了什么,乔鸣低头看着。   乔鸣若是不笑,一板一眼谈正事儿的时候,气质是寡淡的,冷情的,眸子微眯,一股子令人胆寒的气息就这么漫了出来。   但更多的,便是乔鸣轻佻放浪的模样,眼角上撩,笑眯眯地,说不出的风情。   在床上,开放的像个妖孽。   吕璐面颊红扑扑的,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被风吹的,还是臊热的。乔鸣合上白本子,说了几句话,似乎准备要走了,她连忙挪了挪脚,帆布鞋像漏了风,脚趾头都是冻僵的,匆匆地转身回去。   等她回到家,脚趾已经开始痒出来了。   乔鸣也许是看到她的背影了,等他晚上回到家,一边弯腰换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提问,“你今天出去过吗?”他笑笑,碰碰她的耳朵,有点热。   吕璐不想承认,她也不敢眨眼睛,怕被看出来,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待在家里睡觉。”   乔鸣“噢”了一身,看了眼鞋柜上摆着的鞋子,鞋头还沾着湿草,吕璐本来想说如果他要是问起来了,她就说这是前几天穿过的,还没清过鞋子。但是乔鸣看到了,却没问,吊在那里,让她忍不住内心嘀咕起来,到底有没有看到啊。   吕璐偷偷抹过以前治冻疮用的药膏,但是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用了。   早上从床上下来,脚底一接触到地面就疼,她硬撑着当作没事人一样进了卫生间洗漱完,穿上那双鞋子就不行了,压根不能走一步路,像脚踩在刀刃上,一步就能流血。   乔鸣回头看着她,吕璐的脸色苍白,眼中还着点点血丝,嘴唇因疼痛而变得煞白。头发看上去也有些微乱,仿佛一阵风吹就会把她晃晃悠悠的身子给吹倒。   吕璐见他回过头,她轻轻倒吸了一口气,迎上他的视线,笑笑:“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乔鸣眯了眯眼,将视线往她鞋子上瞥去,他嗤笑一声,开口却听不清语气:   “脚怎么了。”   吕璐下意识就将脚往后挪了挪,踮在她另一条腿的斜后面。   她还要骗他,“没事,好得很啊。”   乔鸣淡淡地看她,吕璐那眼睛里明显带着躲闪的眼神。   他身后的门已经开了,房门外的风吹了进来,长出来的黑发在冷风中飞扬,刻意眯起的窄长眸子显得深邃而伶俐,忍不住让人打了一个冷颤,脸部的棱角却分明得有若刀削斧刻。   吕璐看出来乔鸣生气了,他反笑,眼神冰冷:   “那你往上蹦个试试。”   谎言被当面戳穿,她觉得羞愧,明明她是不说谎的人。   她低头,任由门外的风吹拂她的长发,掩去了她的表情,她不动了。   乔鸣顺手将门关上,他抬眼,“脱鞋。”   吕璐一下子抬头,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她急急道:“不用了,现在再不出去,去幼儿园还得迟到了。”   乔鸣走过去,眼睑低垂,吐出一句与他脸极其违和的话,“去个屁。”   他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我不送你,你要是选择能哼唧哼唧爬过去,我不拦你。”   “你就算到幼儿园,你这脚能上班么。”   吕璐也是这些天第一次听到他出了粗口,微愣的工夫,她连人带包直接被腾空抱在怀里,她连扑腾都没来得及,直接抱到了床上,她看着他,迟疑道:“那我不去的话,媛媛呢?”   她总觉得刚过完新年就请假有点不太好。   乔鸣半跪在地上,从这个角度上看去,能看到他的发顶,黑亮卷曲的碎发,长出来的刘海细长的盖了下来,男人低着头,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流畅的薄唇,他将吕璐的鞋子脱去,褪去袜子,露出一只白皙圆润的脚握在手里,他淡淡道,“我会送她过去的。”   “请假要扣工资。”   乔鸣头也不抬,“噢~”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需要你养家的错觉?”   细而修长的剑眉隐藏于刘海之下,轻垂的睫毛倒是纤细乌黑到无人可比,他一眨,睫毛也跟着一动,在脸上洒下一层极浅的阴影。   他握在手中的脚,白白的,肉乎乎的,却不过分,依稀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但是脚趾和脚底上长出了一些红色的硬疙瘩,红与白显得特别凄惨。   他抬眼,盯着她。   “以后,要是想看我,还是跟我说一声吧。”   果然那天是看到她了。   吕璐红了脸,磕巴道:“噢、噢。”   “冻疮都长成这样了,怕是脚也不想要了。”   吕璐忍不住反驳,“没有啊,涂过药了。”刚说完,她瞥到自己的脚,五个脚趾紧挨着肿成了红色小山包,又渐渐的声音小了去,“就是没什么效果而已。”   “涂点生姜水吧。”乔鸣叫了一声方媛媛,房间里的门只是虚掩着,一个小孩的脑袋钻了进来,方媛媛探出头,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她问,“现在要去幼儿园了吗?”   乔鸣的手没停,按摩她的脚底,让方媛媛去厨房拿了点生姜片,方媛媛一找到生姜片就兴高采烈地举着跑过来“舅舅舅舅舅舅,是不是这个?”   “嗯。”乔鸣扫过一眼,起身拿过她手里攥着紧紧的生姜片,将它放入水中大火煮沸,将部分倒入盆中对入冷水,等水温下降了再加入姜水。   他端着盆,放到房间的地板上,拉着吕璐的脚浸到水里,问她,“舒服吗?”   方媛媛在旁边瞅着大眼睛看着,吕璐有点尴尬,点点头,水面不断飘上来水雾,弄得眼前一片湿漉漉的。   “嗯,挺热的。”   乔鸣没松开手,脚还被他窝在手里,她缩了缩腿,“你快送媛媛去幼儿园吧,晚了,要迟到了。”   方媛媛一听,也有点急了,迟到就意味着额头不能敲小红花了,但是她的小吕老师好像受了伤,不能下地,她想破了她的小脑袋,就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方媛媛只好叹了口气,她抱住吕璐,用脸蹭蹭她,安慰道:“小吕老师,我必须得去上学,舅舅也有事,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了,不过我就去一会会,马上就回家了,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她学着乔方平时对她说的话,一模一样对着吕璐说了一遍,还摸了摸她的头。   乔鸣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放到床边,他突然又说了一件事:   “明天乔浒安会来家里。”   乔浒安是乔鸣的父亲。   连自己孩子都不闻不问的一个生意人。   吕璐僵在那里。   乔鸣帮她擦尽脚上的水珠,能感受到她瞬间僵直的身子,眼眸微深,语气淡淡,“你不用怕他。”   “他没我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前几天…   从地铁的楼梯里…摔下来了…   不能跟你们说声新年快乐很抱歉_(:?」∠)_   今天日万   明天双更   之前欠的章数我会补上的! 第四十三章   方媛媛放学的时候,被魏成道给接了过来。   许晁晁正好也下班回去,路过,魏成道干脆两个人一块捎了过来。   她刚找到工作,三班倒,整个人都疲惫,魏成道开了一辆黑色车,临近门口,车子慢吞吞地往上爬,车轮刺溜溜地直打空转。   车子“突”了两声,在门口熄了火。   许晁晁先带着方媛媛下了车,她撩了撩头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聪慧,睫毛很长。方媛媛额头上还是被老师敲了一颗红色的小星星,看得出她心情愉悦,手上还拿着冰糖葫芦在空中晃啊晃。   拍门喊:“小吕老师,小吕老师我回来啦。”   许晁晁怕吕璐还在屋里睡觉,她这样喊会将她吵醒,在身后拉住了方媛媛的手,嘘了一声。   方媛媛吐吐舌头,手还在空中晃着,她一变,就用胖乎乎的手指捅捅她的酒窝,很得意的样子,黑眼珠特别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睛,而且漆黑漆黑的,仿佛看不到底。   “我只是也想问问,小吕老师要不要吃糖葫芦嘛。”   方媛媛想在路上吃一串冰糖葫芦,就用两只眼睛乞求地望着许晁晁,许晁晁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吕璐在房间里就听到了门外她们俩的对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泡过生姜水以后,连脚背都是红红的,十只胖嘟嘟,细嫩又白净的脚趾。冻疮似乎下去了点,红斑明显淡了些。   她换上一双棉袜子,穿上拖鞋,从床上下来。   早上她请了假,还好这段时间的幼儿园并不忙碌,新的实习生也过来报道,所以院长也批准了她的病假。   倒是乔鸣走之前跟她说的话,让她有点紧张起来。   乔浒安这个名字只要是在c市长大的本地人,都耳闻过。   这个人年轻的时候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本来只是一个穷小子,却娶了个富家小姐,然后靠由娘家资助的第一桶金发家,生意越做越大之后,他嫌娘家的人碍事,就趁机吞并了娘家的公司,在吕璐小的时候,乔家这个名声是名噪一时的。   在当时,就算是用只手遮天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也是乔鸣第一次提及他的亲生父亲。   吕璐走下去开了门,等着魏成道后脚进了屋,她终是忍不住想向他打听:“你见过乔鸣的父亲吗?”   方媛媛却听力极好,甩开许晁晁的手,从厨房里跑过来,她眨眨眼,仰着头看他们,“舅舅的爸爸,是在说外公吗?”   魏成道知道乔浒安明天要来找乔鸣,这男人,就算之前乔鸣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不会来过问一句话,明天竟然会来找乔鸣谈事,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他的眼眸往下一瞥,方媛媛睁着像猫一样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球,长长的睫毛,歪着脑袋,斜着眼瞅人,精怪劲的。魏成道从口袋里伸出烘热的手,轻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对呀。”   方媛媛高兴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她的头发黑油油的,一仰头,马尾辫在空中一晃,“噢,小吕老师你问我就行了,妈妈以前一星期带我去外公家的,外公是军队当兵的,所以有点凶,也老是不爱笑。”   “不过,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去外公家了,妈妈不想带我去。”   说是军队当兵的,其实三个成年人都心知肚明,乔浒安原来只是个土匪,靠抢劫钱财发家的。年轻的时候,乔浒安长得英俊,虽然只是个土匪,却也带一种青年军人常有的无所畏惧的表情。   北方的土匪内部纪律也是很严格的,乔浒安这人,理智,冷血,绝情。   富家小姐管不住他,生下乔方,没多久就病死了。   妻子一死,他倒也没再娶,只不过外头情妇两只手都数不过。私生子一多,除去女孩之外,他拿自己孩子玩了个游戏。   乔浒安执迷于这个世界优胜劣汰的守则,他乔家的孩子,必须只能剩下一个,经过层层筛选下,最后存活下来的。   所以乔鸣是真的从血泊里侥幸幸存下来的,被他踩在脚底下病死的,吓哭的,崩溃的孩子,都是身上流着与他同源的血液。   乔鸣以前还想一刀捅死乔浒安,想尝尝刀尖上沾满的血里,是不是一股子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可惜找不到机会。   这是魏成道跟着乔鸣久了,慢慢剥露出来的真相。   又残酷又极具荒诞。   魏成道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跟吕璐说这些,嘴唇张了张,又将冒出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我从来没见过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吕璐温和地笑了笑,“没事。”   她舔一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却发现舌头舔过之后,更加干燥,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显得无所适从。   “明天阿鸣的父亲要来家里,我有一点点紧张。”   魏成道微顿,他说:“别紧张。”   喉结往下滚动了一次,他说了一句别具深意的话,“乔浒安已经老了。”   吕璐当时没懂他这句话,直到真的看到乔浒安。   掰着手指算算年纪,他也已经年逾六旬,黑棉帽下露出了花白的鬓发,在帽徽领章的衬托下,显出一种不言而喻的身份。   乔浒安的长相比乔安多了几分英挺之气,没有眼角的诡媚,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被他盯着看,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乔浒安站在门口的时候,是吕璐开的门。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见着吕璐倒也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张嘴就带着强势的语气,毫不客气道:“你是吕璐吧。”   像鹰一样锐利的双目微微眯起,“城关幼儿园的老师,父母离异,父亲病死,母亲另嫁,继父有欠债赌博的前科,”他的左手拇指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戒指,乔浒安笑了一下,“我想,我没说错吧。”   吕璐手一僵,她说,“您说得没错。”   乔浒安瞧她一眼,“小姑娘脸皮是不错。”   他抬眼,对上吕璐的眼睛,“不过你和乔鸣什么关系,我不管这个,我是来找乔鸣的。”   “吕璐。”   乔方跟在乔浒安的身后,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盘起的长发和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她喊了一声,摘掉架在鼻子上硕大的黑色墨镜,露出眼睛来。   乔方是跟着乔浒安一块来的。   吕璐心里忐忑,她的手还撑在门把手上,她回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阿鸣,”   乔鸣手未停下动作,对她说:“过来坐,门口站着冷。”   乔浒安和乔方倒直接从门口走了进来,就看见乔鸣坐在玻璃茶几前,摆了两杯茶放在他们俩的面前。   茶叶飘了少许,茶香四溢。   吕璐走到乔鸣身旁,觉得站和坐都不是滋味。   乔浒安冷冷地看着乔鸣轻佻地模样,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中的茶轻轻晃动着,他嘴角牵动,如利刀雕刻而成的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话却转而对着站在旁边的吕璐说的,“吕小姐,据我所知,你还不算乔家人,我觉得接下来我们乔家内部的话,你是不方便听的。”   “不好意思。”   吕璐被臊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想要离开,乔鸣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硬是拖得她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发丝贴着俊美的脸庞,修长手指托着下巴,乔鸣嗤笑一声,讽刺他:   “可这里不是乔家。”   “而且她是女主人,早晚的事。”   乔浒安难得又往吕璐身上多瞟了几眼,打量完毕,还是失望。   他想了许久,开口,“我这次来,是来找你谈论继承家产的事情。”   这话一出来,屋子里气氛诡异起来。   吕璐观察到乔方在听到继承家产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眸子底的阴郁一闪而过。   乔鸣没意外他直奔主题的话,依旧是慵懒随意的姿态,似笑非笑,“我不需要,你找别人吧。”   乔浒安眼神冷冽,眉头紧皱,显然是被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气到,音量拔高,将他手里的拐杖往桌面上用力地戳过去:“你想都别想!乔家的家产必须要留给一个姓乔的人!”   乔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她低着头,两旁长长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神情,没让别人看到她的不甘心。   乔鸣微垂眼睑,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深邃的黑眸毫不掩饰地露出讥讽,眼角极度轻浮,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中如同精魅,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他从乔浒安面前挪回那杯已经凉透的茶,然后当着他的面,杯口一斜,将茶水倒在地面上。   “乔老爷子。”   “我怕你是忘了,我现在比你有钱。”   “你那点资产,别继承了,埋汰人。做慈善捐了最好,晚年还能善点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哒TUT   可能先更到这,明天再三更吧,有点累了...   ——   魏成道:你们既然都看不起这点钱,给我成不。   我目标不大,先拿个一个亿。 第四十四章   “呯!”乔浒安将拐杖摔到了桌子上。   “放肆!我是,我是你爸!”   乔浒安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他怒不可遏地叱骂,脸色涨红,渐而发青。眉头紧锁,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连脸都扭曲,燃起火来,格外地可怖。   气氛一瞬间变得更加压抑,空气中仿佛像是凝固了。   吕璐坐在沙发上,感觉如坐针毡。   她觉得一时呼吸困难,嘴巴一张一合,吸进来的空气也带走了本就不充裕的水分,嗓子紧得厉害,唇焦口燥。她舔了舔嘴唇,却没有什么用。吕璐捧着茶杯低着头抿了一口水。   确实,她还没有和乔鸣结婚,这个场景她待在这里,着实有些尴尬了。   乔方大概也是觉得气氛紧绷的像一根被拉紧到极致的弹簧,再出点力,随时就会蹦断。她扫了眼乔浒安的脸色,脚尖挪了挪,她忽然开口:“爸,你别动气,对身体不好。”   乔浒安慢慢冷静下来,然后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他微微摩挲手上的戒指,问她:“你和方辰的离婚官司进行到哪里了?”   乔方的刘海适中的刚好从眼皮上划过,脸上的表情微冷,她瞥下眼睑,睫毛轻颤。她淡淡道:“他已经同意协议离婚,正在走程序。”   乔鸣笑了一下,“乔老爷子,这不有现成的么。”   “乔方怎么说也算长女,往下走,才轮得到我。”   乔方抬头,对于乔鸣说出的这句话,她觉得诧异。   其实乔方与她的关系平淡,私生子并不是主要因素,而是乔浒安只把男人当作乔家的继承人,被他唯一承认的儿子,就只有乔鸣。   早年丧母,她对自己严格要求的程度,几乎达到了苛刻,凡事都要做到出色,她本是想自己在事业上的成功能够引起乔浒安的注意,但是她错了。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骨子里她是嫉妒乔鸣的。尤其是在她知道乔浒安有意将乔家的生意全数交给乔鸣的时候,夹杂着酸涩,自弃,愤恨,失望,却无法宣之于口的感觉,叫嫉妒。   她不甘心,又怨恨。   她没有亲情,婚姻对于她来说也是失败的。   她唯一成功的地方是她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却不被人承认。   乔浒安算是个优秀的生意人,年轻时候做土匪的匪气也经过时间的流逝而被掩盖,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一头短发,配上他那种充满特色的方正脸,充满冷冽,他先是一愣,眸底暗光稍纵即逝,半晌,开口:   “乔方毕竟是女人,她总要再嫁人的。”   是啊是啊,她是女人,她总要再嫁人的。   乔家的继承人必须姓乔。   乔方觉得好笑,她的不甘心攒了太久,心反倒没有太多的刺痛。她的肩膀小幅度的颤抖着,声音渐渐变调。近乎绝望的红了眼眶,眼泪被试着强行隐去,她低垂着头,紧紧握拳。   那句话里面的偏见太过明显。   乔方闭上眼,深吸一口,然后抬眼挤出笑,“爸,我想起来东西落车里了,我先回去取一下。”   乔浒安下巴上有着一些密密麻麻的胡渣,那张经过岁月洗礼的脸上,好像用红铜铸成的,宽宽的额角上,深深刻着皱纹。他没回过头看她,双手筑在拐杖头上,拇指轻轻摩挲,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方戴上墨镜,匆匆转身离开。   “妈妈,妈妈!”方媛媛听到了乔方的声音,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却看到了乔方走远的背影。方媛媛有点慌张,急了起来,一边喊,一边跨腿跑。   因为之前在房间里睡觉,刚睡醒,她跑起来很吃力,脸蛋累得通红,微微凸出的前额渗出细小的汗珠。   吕璐坐不住,她将杯子小心翼翼搁到桌面上,然后走过去抱起方媛媛,往屋子里走,哄她:“妈妈东西落了,回去拿,现在舅舅和外公要谈很严肃的事情,我们先待在房间里,待会再出来。”   方媛媛的眼睛湿漉漉的,又大又圆,她眨了两下,奶声奶气道:“那,妈妈还回来吗?”   乔鸣坐在沙发上,手指轻叩扶手,无规律地点了几下。   他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使这一对狭长而妖冶的眼眸,始终笼罩在难以捉摸之中。乔鸣看着吕璐抱着方媛媛的背影,一尾到顶的黑马尾在脑后晃了两下,她往楼上走,“妈妈在车上等着,我们过会儿再去找她。”   经过二楼的拐角,吕璐的身影就消失了。   乔鸣极快地撤回视线,将眼眸微垂,一抬眼,一双纯黑的明眸闪着微光,似黑夜中烁烁不定的萤火。   “乔老爷子。”   “比起继承家产,我倒还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乔浒安冷哼一声,“你有什么条件跟我讨价还价。”   乔鸣的眼微微眯起,高挺的鼻梁下,那两片薄薄的唇将吐出一句凌厉的话来。脸廓棱角分明,却处处透着令人寒入骨髓的冰冷。   “陈询文会来抢我的货,难道不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的么?”   提起陈询文,他讥笑,“蛮可惜的,即使挡枪好像也挡得不太高明。”   乔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捕兽夹夹伤过的小腿,眼角妖异,轻佻道:“不过还好,我备了案。”   乔浒安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试探:   “什么备案?”   笑意染上眼,他那双桃花眼像是含了一潭水,潋滟波光时明时暗,乔鸣带着嘲讽意味道:“当然是对警察说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话讲了。”   乔浒安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破口大骂:   “是老子当年把你从外面捡回来,认祖归宗的!”   乔鸣面色依旧,低头抿了一口茶,“噢。”   “谢谢。”   “我的提议摆在这,乔方是继承人,我可以选择投资;或者把乔家辛辛苦苦攒得这点钱,败得一分不剩,总得选一个吧。”他托住头,斜看着中年男人,眼里戏谑。   乔浒安铁青着脸,伸出手冲着他的脸指了两下,“你、你、”   乔鸣神色一敛,笑意渐浓。   “乔方说的不错,小事犯不着气坏身子。”   吕璐在房间里没有听到乔鸣和乔浒安在楼底下说的话,她只听见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她打开门,站在楼梯上往下望。   乔浒安和乔方已经走了。   乔鸣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   方媛媛跳下床,伸出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噘着嘴,拉了拉吕璐的衣角,“老师,我妈妈还回来吗?”   吕璐蹲下来,摸摸她的小脸,安慰她:“当然啦,她还要来接你回家。”   方媛媛抱着棕色布朗熊玩偶,她瞪大了眼,对她说:“妈妈是不是被外公气走了。”她皱眉,又嘟嘟囔囔道,“外公太坏了,老是欺负妈妈,惹妈妈不高兴。”   吕璐看着她那怒气冲冲的滑稽样,内心有点酸楚,她原本以为方媛媛只是一个被家长宠得有点骄纵的小孩子,但如今看来她不光长得很招人爱之外,还很懂事。   吕璐笑了笑,将贴在她高高的额头上的稀稀拉拉几绺头发拨了下来,“好,等你长大了以后,再好好保护她。”   吕璐陪了会儿方媛媛,小孩子叽叽喳喳说了会儿话,便累了,方媛媛躺在床上呼呼又睡着了。   她替方媛媛掖了掖被子,然后悄悄推开门出去。   她走下楼,乔鸣头枕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模样懒散。   新长出来的黑色头发贴着脸庞,愈发衬着皮肤白皙,剑眉入鬓,双目狭长,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薄而殷红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男人举止轻佻至极。   吕璐却很想抱抱他。   因为她光是看到他的身影,只觉得从心底里涌起的寂寞。   乔浒安来过之后,吕璐隐隐约约能够想象乔鸣小时候的日子。生性浪荡,轻浮,冷清,不是没有缘由的。而他除了她,他什么都不剩下。   吕璐很难过,仿佛比自己那浅薄的亲情还要难过。   她至少有过,而乔鸣从来没有体会过。   她红了眼,悄悄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抚上了他的眼睛。   乔鸣没有动,就这样极其乖巧地待在她的手心之下。   吕璐知道被她用手挡住的眼眸有多诱人,当他盯着人看的时候,眼波流转似有情若无情,能将人生生溺死。   现在被她挡住了,这很好。   乔鸣:“怎么了?”   她心跳得很快,感觉随时就要跳出来,就连捂着眼睛的手指也开始不听使唤,胸口不断涌动难以平静的气流,她有点迟疑,又夹杂着冲动,一句话就出了口:   “你愿不愿意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最近天气特别冷 大家要注意身体保暖~ 第四十五章   天又隐隐有下雨的趋势,分不清是阴天还是夜晚将至。天色暗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浊云。往外望去,远处似有山的轮廓。   夹杂着风,蒙蒙细雨,沙沙地下,像一根根透明的银针,从天上掉下来,无声地滴落到窗边。   吕璐心里总有种失落的感觉,她呆站在窗边,衣服袖臂上的两粒纽扣被她无意识地转来转去,吕璐想起刚才她突然冲口而出的话。   她应该极其的紧张,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提起结婚,但当时她的脑子不断涌现出陈橙的话,“你会和乔鸣结婚吗”,乔浒安的那句,“不管你和乔鸣什么关系,我不管这个,”“据我所知,你至少现在还不算乔家人。”……   这些人的脸和话像万花筒一般,不停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而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捂住了他的眼睛。   既然她已经做出了第一步,总得继续往下做,才能让行为更加合理些。吕璐心砰砰跳,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所措。   好在男人看上去极其温顺地靠在她的身上,难得地低眉顺眼,面颊上淡淡的乆红比美酒还要罪人。   吕璐当时觉得自己被蛊惑,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男人摘下遮住眼睛的手,将上身轻轻往后一靠,头往后仰起,露出一张眸如点漆,面容俊逸的脸,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含嗔带笑,笑眯眯地问她。   这一问,却让她仿佛从冲动中一下子惊醒,更加紧张,站在他身后整个人更加不安稳,从他手心中抽回手,在半空中乱晃了几眼,瞥到男人坐的沙发旁边的一个坐垫,她弯腰顺势拿起一个,掩饰尴尬:   “没有,没有,我刚才是说……”   “你愿不愿意把那个坐垫给我。”   她拿了坐垫就慌慌张张地转身跑上楼,能感受到在背后被男人注视着的灼热目光,可是她始终没有听到回答。   感情浓郁至此,携手走向婚姻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她不知道乔鸣是怎么想的。   想过亦或是没有?   她怕听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所以吕璐不敢再问第二遍。   乔鸣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吕璐站在窗口边上,神情难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黑色的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眼睛掩去了一半,在脸上洒下薄薄的一层阴影。   她的眉毛淡淡,红红的嘴唇轻抿。   一眼就能看透她掩饰下的委屈,和失望。   乔鸣觉得这样的吕璐也怪可爱的。   他轻笑,浓黑的眉如两把利剑一样,斜斜的横在发鬓两边,漆黑的眸子里似被蒙上一层水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让人一眼看不真切。暗光一闪,很快地又掩去了。   “你怎么在窗边站着,窗外有男人?”   “嗯?……”   ……   吕璐敷衍地应了一下,说完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清醒,顿时被惊得不行。   不知道乔鸣是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站在他的身后,张开手臂,她整个人就被圈死在怀中,男人正埋首在她颈窝处,技巧娴熟地低头吮着她白皙的颈项。   听到吕璐明显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的眸子一深,撇下眼睑,像是报复性地咬出一个紫红色的吻痕。   吕璐愣愣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十分钟前吧。”   他答得漫不经心,专心吻着她修长的颈项,挑起披在她背后的黑发,玩她的发尾:“外面的男人长得比我好看吗?”   吕璐眨了两下眼睛,“咦?”了一声。   然后她看向窗外,远处还真的站了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斜靠在路边的墙上,似乎在打电话。   外面是昏暗的,压根就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从动作举止中,依稀可以判断男人的年纪大概在四十多岁。   “你说呢。”   吕璐觉得跟身后这个男人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好讲,再加上先前避而不谈的话题,她转过头去,决定不理他。   乔鸣捏捏她肉呼呼的脸,眼角轻佻,“那肯定我最好看。”   吕璐闷闷地“噢”了一声。   乔鸣眼睛一眯,劲直抱起她,“别想了,该去洗澡睡觉了。”   吕璐来不及反抗,他就已经抱着她进入浴池里,激起水花片片。   满浴池里的水忽然摇摆起来,水面上泛起涟漪。   ——   夜深了。   吕璐累得在旁边深睡,发出轻轻浅浅地鼾声。   窗外的雨下大了,雨点“劈劈啪啪”地敲打着玻璃窗,朝外一面的窗玻璃上立刻聚集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然后连成一串,顺直而下滑落。   乔鸣伸出手帮她掖了掖被子,大概是真的觉得委屈了,所以即使是在梦里,嘴唇也抿得很紧。她的眼睛下方还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怪他在浴池里要了她太多次,确实会让人觉得身体疲惫。   但是他停不下来,因为当她仰起头被迫承受他的那一瞬间,表情简直让他着迷。   他想起在他从背后抓着她的腰进入的时候,吕璐恍惚了神志喊出的那一句“再进来一点,很,很舒服……”,当时他笑了一下,清醒情况下的吕璐是绝不会当他的面说出口的,他低头亲吻她背后的曲线,只答,“接下来还有更舒服的。”   她哭泣着,抽噎着。   在一次次□□的深谷里冲到了巅峰。   累得睡着了。   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魏成道打来的。   乔鸣看了眼在旁边酣睡的吕璐,走下床,然后轻轻关上门。他站在门外,手机屏幕显示已通话,他将手机靠近耳边,声音清冽,“准备好了没有?”   魏成道连忙说,“许晁晁刚买齐,等嫂子回来,就都准备好了。”   乔鸣“嗯”了一声,掐了电话后,又推门进去。怕灯光照在脸上吕璐会睡不着,黑暗笼罩,他站在阴影之下,仔细看着吕璐睡着的模样,高挺的鼻梁把她的面部衬得更加立体。吕璐似乎睡得不□□稳,所以她的眼皮动了动,密而翘的睫毛也随之轻抖。   他俯下身子,极其虔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下个礼拜,吕璐要去外地出差,等回来的时候,他为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3[▓▓] 晚安 第四十六章   那万里无云的天空本是浅蓝的,像明净的水。现在那层蓝色渐渐加重,越来越蓝,越来越浓,仿佛海水在一层层加深。接着,飞机从这上面飞过,留下一道拉长的白线。   B市的风景和C市大不一样,是个艺术文化之都。   吕璐陪同李院长一同走回酒店,李院长快四十岁了,岁月总是给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短发,依旧乌黑。看上去慈祥,总是笑,性格温和。   道路两旁摆满了小摊。有的在烧烤;有的骑自行车卖玉米;有的卖凉粉、面皮;有的卖玩具;有的卖水果;有卖日用品……应有尽有。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流在不断的增多,到处是川流不息的汽车。   吕璐走在路上,电话响了起来,是乔鸣的。   她正巧走到婚纱店门口,前面是一套洁白婚纱裙,腰身和裙摆的塑形完美,把圆润的玉肩和性感的肩胛骨露出来,胸部还纹上了绣花和亮珠;下摆的蕾丝,纯白的颜色让人不忍触碰,美好的梦幻。   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乔鸣在手机那头问她,“你在哪?”   吕璐瞥下眼,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回他的话,“刚开会回来,准备回酒店了。”   乔鸣好像在床上打了个滚,声音飘得遥远,声线却难掩低沉而性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李院长站在不远处,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吕璐的脚步加快了些,将手机换到另一边的耳朵听,她对男人这种撒娇很无可奈何,她说,“我不是才走三天吗,还要三四天呢。”还好她平时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即使这次出差学习,她也依旧穿得是平底的白色帆布鞋,大步一跨,很快就跟上了李院长的脚步,她恭顺地喊了一声“李院长。”   乔鸣能听到吕璐手机那头,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还有汽车从身边驶过,他用手撑起上身,背靠在床边,窗外的阳光温暖,透过帘子,在地板上洒下一道暖暖的光柱。   窗边摆着的绿色植物也抽出了新芽,嫩绿得很,正随风摇摆。   他将报纸放到了一边,然后用手摸了摸身旁冰凉凉的枕头,原本就妖异的眼形,轻轻一笑,眼角末梢更拉长上挑,而内眼角则随着眼线的弧度往下拉长,与冷情的瞳孔相衬映,显得诡媚极了。   “我好想你。”   乔鸣将身子凑近,伸出手环住了枕头,想象这是吕璐。   还有股淡淡的护发素香味。   “想你快点回来。”   吕璐虽然不知道手机那头乔鸣的动作,但是听到他低低沙哑的声音,又一阵脸红,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黏过,吕璐又怕被李院长听见,只好压低了嗓子,小声说,“知道了,我学习结束就赶最早的飞机回来。”   她刚挂断电话,手机还攒在手里,李院长正好扭过头跟她说话,“小璐啊,这几天……”   吕璐连忙“哎”了一声,迅速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又快走了两步,跟上李院长,专心听她讲话。   -   太阳东升西落,一眨眼就在B市又过了几天。   吕璐本该那天订飞机票回C市,正巧碰上乔方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坐着,她从路旁经过,乔方隔着玻璃窗弯着手指敲了两下,吕璐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乔方裹着件棕色风衣,冲着她招了招手。   吕璐想想大概是有话跟她说话。   她推门进入,乔方坐在咖啡厅里最里面的一桌,风衣有点大,显得她身子越发娇小,她的头发略显凌乱,见她过来,乔方将揣在包里纤细苍白的手拿出来,捋了捋发,刘海被掀开来,露出了双清冷的眼睛。   “坐吧,喝点什么?”   吕璐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路过而已。”   她还记得上次她和乔浒安一起来时的情景,乔方离开之前,眼睛已经红了,今天遇见,起色倒好了许多。   乔方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叶柳眉下,有一汪清澈的剪水秋瞳,黑白分明不染一丝杂质,跟乔鸣完全不相同的一个人。她眯了眯眼,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将它搁到桌前,“我其实是想你能帮我一个忙,”   她笑了笑,“我不知道乔鸣做了什么手脚,乔浒安改变了主意,”她捏着银勺在咖啡上打转,一圈圈地在四周磨出细细小小的泡沫,“要我当面说声谢谢,好像拉不下脸,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传达一下。”   未等吕璐回答,乔方停了手,抬眼笑眯眯道:   “以后媛媛在幼儿园里,还请小吕老师多上心了。”   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吕璐咬了咬唇,点头道,“我会的。”   乔方托着头,看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她挑了挑眉毛,“真的不喝点什么吗?”   被她这样一问,吕璐突然脸爆红,眨了两下眼睛,又尴尬又臊得慌,“不喝了,阿鸣想我快点回去。”   乔方先是一愣,然后轻笑,“那我就不留你了。”   她戴上墨镜,冲她摆手,“再见。”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不是叫小吕老师了。”   吕璐没听懂,“那叫什么?”   “弟媳啊。”   -   吕璐提前赶着回来,也是有私心的。   她想给乔鸣一个惊喜。   连夜乘着飞机抵达C市的时候已是晚上,她没有给乔鸣打电话,而是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车回家。   夜空,又高又蓝的天空稀疏地缀着宝石一样的星辰,像柔软的帐幕一样挂在城市的上空。   吕璐拎着行李箱,拿出钥匙开门进入。   屋子黑漆漆的,像是没有人,她弯腰换鞋子,顺便往墙上摸索开关。   灯一开,亮了。   屋子里一团乱,像是被人洗劫过一样。   吕璐慌了神,立刻拿出手机拨了过去,一边光脚朝着房间里走,一边等电话接通。   只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闷响,她顿时谨慎起来,手不由自主将手机攥紧,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屏住呼吸,仔细听里面的声响。   一下子又没了声音。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幻听。   吕璐犹豫一下,却还是咬牙悄悄转开了门把,开了一道缝,往里看,屋里一片漆黑。   她正要出去,一转身,才发现墙上原来贴了一行字:   “来城北钟楼。”   “晚上十点,过期不候。”   这时,乔鸣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吕璐心乱如麻,她怕乔鸣出事。   她来不及多看几眼被翻在地上的东西,只拿着手机匆匆推门又跑了出去,跑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就上,急道,“师傅,去城北钟楼。”   出租车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他瞅了她一眼,“好嘞,一口价,三十块钱啊。”   路上吕璐又选择给魏成道打了电话,先是一阵忙音,过了许久,魏成道才慢吞吞地通了电话,刚开口冒出一个“嫂……”   “乔鸣的电话打不通了,屋子里也像是被人翻乱过,墙上还写着要去城北钟楼,你现在能联系到乔鸣吗?”   魏成道“操”了一声,对着身旁的人说了声什么,然后道:“别急,我现在马上过来,钟楼见。”   挂完电话,吕璐更心焦了。   还好城北钟楼离家也不算远,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结完钱,司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这城北钟楼啊,现在的人越来越激灵了,不知道怎么想的,都用来求……”他话还只说一半,吕璐压根就没有心思听进去,开了车门,就往钟楼里跑。   城北钟楼,辉煌的灯火和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倒映在水波荡漾的江面上,远远地望去像是组成了千万条弯弯曲曲的,轻摇曼舞的彩绸。婉蜒而去,无穷无尽。   即使十点多,观赏夜景的人群依旧很多。   魏成道紧跟其后,开着车,带着许晁晁匆匆赶来,他一拍脑门,拉着吕璐往钟楼上走,“广场人这么多,肯定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钟楼上人少,可以去那找找。”吕璐没有怀疑,单单说了一个“好”字就往上找。   钟楼里又暗又黑,都是阶梯,每喊一个字,四壁都会有回声。   吕璐跑得快,一下子就和他们分散开。   直到她看到前面有一束小小的浅光,里面隐隐露出人的轮廓,她紧张兮兮地叫了一声,“乔鸣?”   她慎重地挪了挪脚,一点一点的靠近,光口站了一个人,背影也愈发清晰起来。   “乔鸣?”   男人回过身,吕璐怔怔地看着他一身黑衣,微湿的头发轻轻随风舞着,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只能看到他那双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子勾魂夺魄,妖异的眼形和纯净瞳孔相互映衬。   气质清冷,面容妖异。   “我等你好久了,站这么高,风还挺大的。”他说。   吕璐走近,这才注意到他站在钟楼的最高处,从这个口里,可以望到广场的江岸,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璀璨无比。   他拉住她的手,走到光亮口。   底下的人全都抬起头往上看,人群中还站在本应该跟她一块在上面的许晁晁和魏成道。   吕璐完全懵了。   “你离开我七天,我每天想你想得要疯掉。”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她,做了一些事情。吕璐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乔鸣拿眼这么一瞟,分明就是诱惑的陷阱,但是她就是掉进去了,爬还爬不起来。   男人的眼眸极深,“所以……”   天空中突然飞来几架遥控飞机,其中一架猝不及防的朝光口飞来,耳边盖过男人的声音,不停旋转轰响的是飞机的机叶。   一顶段绒镶边的白色头纱不偏不倚地掉到了她的头上。   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吕璐感觉自己已经反应不过来了,耳朵却极好,只听得底下许晁晁在催促魏成道,“快放烟花啊,现在不放什么时候放啊!”   “哗啦哗啦!”   这些烟花陆陆续续地从下往上绽放。橙黄的烟花好似美丽的流星雨,在塔顶一直在向四周喷射,美貌绝伦,最后伴随着一声钟响消失在夜空中。   “吕璐。”   乔鸣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的眼,她的鼻,和娇艳欲滴的红唇。   敛去了轻佻与浪荡,神情充满虔诚,像是信仰。   “你是否愿意,和你面前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   许晁晁见吕璐不说话,立刻朝着旁边人打眼色,底下的人声响好大,齐声喊道。   烟花衬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吕璐小小道:   “我愿意。”   说完,她一皱眉还要补充,“但是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嘴唇张张合合,在光的照耀下,晶亮诱人。   情难抑制。   乔鸣眸色一暗,低头隔着头纱吻住她的唇。   “我用我下半生来惩罚。”   与此同时,千万朵烟花不甘落后,瞬间华丽绽放,光耀夜空。   场面浩大美艳,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是…   本来是应该还有波折,但是我看了看我自己标的是甜文…默默的还是删了大纲。   ( ??? ? ??? )   结婚啦生包子啦   ——   镜头之外。   乔鸣一个人站在光口,唔…   风好大…   真冷啊…   要不还是坐下来等吧…   不行… 还是站着好看…   ——   另一个镜头。   许晁晁蹲在房间里,她故意弄出了点声响,正趴在房门口听着脚步声,她想,吕璐听得到不?她要是听到了从厨房拿了把刀进来发现我,一顿猛砍咋办,她要是不扭头看到墙上的字…   这婚还求不成咋办…   改天还行不?   ——   另一镜头。   魏成道开着车,想,万一吕璐不跟着我走,那乔鸣是不得一直在上面站着了,我要是拉她走,晁晁会不会跟他吃醋啊…   ——   另一镜头。   底下小弟客串围观群众,眼巴巴抬头看着,   大哥大嫂啥时候亲啊,烟花火候还不错不? 第四十七章   她险些闹了一场乌龙,从惊慌失措到当着众人的面被求婚,仿佛像在做一场梦。   吕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那是假的。   她伸出手揪了揪脸皮,“呲”了一声,疼。   是真的。   她一晃手,却被手上的晶亮东西给闪到了眼睛,一枚钻石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细细小小的钻石镶嵌着边,手指一动,就散发出一种纯洁的光芒,晶莹剔透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像是被套牢了。   套得紧紧的。   她却甘之如饴。   乔鸣从门口进来,却看见吕璐眼睛红通通的,里面满是泪水。   女人没了之前的丰腴,瘦了一圈,反倒显得有些瘦削,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衫,连背后肩胛骨的形状都凸显出来,皮肤呈现不正常的苍白色。   尤其是她看着手上的戒指,默默流眼泪。   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怜。   “璐璐。”   这个反应倒是乔鸣意料之外,照理来说,女人应该是最喜欢结婚戒指的。   吕璐听到他在背后喊她,突然觉得自己喜极而泣丢脸极了,大概没有那个女人能像她那样,看到戒指就哭了的吧。   她只顾得低头努力忍眼泪,本来还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乔鸣的声音一出现,眼泪就止不住的滴答滴答往下落,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   耳朵却依旧通红。   “璐璐,转过来。”乔鸣耐着性子低低叫她。   “你怎么想的,总得跟我说。”   男人刚洗漱完,衣襟半敞,露出精致的锁骨,一身黑色睡袍与洁白的皮肤相互映衬,气质寡淡。他眼微深,眼波流转,眸子一瞬间展露出蛇样的阴戾,故作漫不经心道:   “你要是排斥结婚,”   尾音拖长,眼角狭长。   “我不逼你。”他说。   乔鸣怕自己又是想太多了。   那天,吕璐问他,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晚上求婚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起哄,也许吕璐就算不愿意,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但是他现在对吕璐说的这句话是假的。   不逼。   但强迫。   其实也没差。   吕璐小小的失控之后,除了轻轻地喘息和微小的哽咽声,她干脆将头埋在床单里,声音含含糊糊地传过来:   “我愿意。”   “我真的愿意。”   乔鸣也没有出声,吕璐虽然将脸枕在被子里,但是耳朵却一直保持着警觉,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她感受到男人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反复摸着她暴露在外的小碎发,温暖而有力,手指传来的温度终于不是冰凉刺骨。   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莫名随着鼻子一酸,又流了下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你愿意用你的余生来陪伴我吗?”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背叛。”   “我愿意啊。”   “我想听好听的话。”乔鸣微笑。   吕璐动了动,有些迟疑,“我不知道……”   乔鸣作势要揭开她的被子,微微用了力,“你知道的。”   吕璐努力从他手上扯回被子,挣扎起来,像是吼出了全身的力气,一遍遍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和啜泣声地说“我爱你”。   乔鸣听着甜蜜。   他虽然爱吃甜食,平日里却忌讳甜,因为那种甜腻的滋味会腐蚀吞噬人的大脑,从而会变得迟缓。   但是,只有吕璐的情话,他爱吃。   “这个戒指只是平时戴的,教堂结婚的当天还有一个更大的。”   “之前,”吕璐悄悄探出头来,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她问,“我问你的,你没有回答啊。”   乔鸣眼睛一眨,对上她的。   吻住她,堵上她未说完的话。   “璐璐,你太不给男人面子了。”   “求婚是男人的事。”   “而你,负责含羞待放。”   -   接下来的生活,显然比较忙碌。   还好邀请的人都是身边的朋友,两边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个人。   吕璐为了写请帖,特地抽出时间学习了毛笔书法。   一开始只能算是初学者,吕璐每天晚上都认认真真地把范帖套在透明纸下,将范字形以极细的碳素笔,用两道墨线空心钩描下来,然后再用毛笔将中间部分一笔笔填满。   桌前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吕璐只要认定一件事情,就要尽力做到最好。   她有时候又有点内疚,尤其是乔鸣一直在旁边等她练完字帖,确实冷落了他。   吕璐突然抬头,问:“要一起来写吗?”   乔鸣嗤笑一声,“噢~”   “大学没毕业,我字写得跟小学生一样。”   吕璐确实没见过乔鸣的字迹,以为他真的写起来难看,将笔塞到他手里,“没关系啊,要是写得好,那还练它干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   乔鸣拿起笔,刷刷地勾了几笔,抬眸望去,倒不似平日里的轻浮散漫,恍惚间有种利落的洒脱镌刻在字里行间,很有股子别致的味道,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他突然停下来,将纸又揉成了一团。   “不写了,太难看。”   吕璐全程哑然,怔怔抬头望着他,也缓缓放下了笔,慢悠悠道:   “我也不学了。”   “请帖你来写。”   这是她头一次,做事做一半就放弃的故事。   乔浒安自从上次出现过,最后不欢而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不嫌事大的记者跑去采访关于儿子结婚不请老子的事情,连门都没踏进,就被轰了出来,也就没了下文。   许晁晁帮吕璐挑选婚纱的时候,她吞吞吐吐地问了一个问题,会不会请董越林和梅苹涟。   许晁晁一开始还怕自己这个问题问出来,吕璐会变了脸色,但是没有,吕璐只是轻垂眼睑,牵着唇角,淡淡笑了一下,“不会。”   路上偶尔还看到过,但当时她坐在车上,他们俩个人的身影只是一晃而过,她却看的清楚,并没有她想得那么难过。   就这样吧,不要再交织了。   爱情使人软弱。   婚姻使人成长。   至少以前早就该断舍的,总该要狠下心去决绝。   属于她新的人生,现在才真的开篇。   -   举行婚礼的地点定在某个海岛的教堂里。   远近闻名的结婚殿堂。   它的大门是一列宽大的拱廊,四边有花环。   “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吕璐挽着乔鸣的手臂,伴随着神圣的音乐,踏入这座庄严的教堂。教堂中耸立着许多高大的罗马式大理石柱。   四周彩色玻璃给人的印象最深。玻璃上彩绘非常漂亮,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窗投射到壁上地下,让整个教堂内部赤橙黄绿,斑驳陆离,瞬间从内心里涌起明亮,神圣,肃然起敬的感觉。   她穿着白色的蓬纱裙,顶着透明的头纱,一步步缓缓走过满地的玫瑰花,鲜红的花瓣在阳光照耀下慢慢舒张,那碧绿带刺的根,也那么引人注目,还有那椭圆的绿叶,在微风吹拂中,随着花朵左右摇晃。   俊美的男人缓缓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来,是一颗极闪的璀璨戒指。   神父是个外国人,方脸宽额,浓眉大眼。   他一个月前本来还待在自己的国家里,在家里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被一群人闯进家门,威逼利诱,硬逼着自己退了早就预定过的婚礼,跨海跑来这个殿堂里主持婚礼,内心也是慌张。   他一抹汗,没办法,只能怪自己太出名了。   主持婚礼,他专业的。   神父道: “Is there anyone present who can show any just cause   why these two people should not be legally joined in   marriage ”   (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请说出来)   场下鸦雀无声。   神父咳嗽一声,又要开口询问,乔鸣突然抬眼,懒懒散散地看了他一眼。   神父一哆嗦,干脆合上书,没等新娘说“I do”,他直接迎道:   “The rings, please.”   许晁晁看着吕璐戴上戒指的那一瞬间,激动地热泪盈眶,“好感动,好激动,这时候一个女人最幸福的瞬间了。”   魏成道笑她,“那你现在不幸福吗?”   许晁晁横他一眼,“你要是送我戒指,那我能高兴的上天。”   魏成道“噢”了一声,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将一个闪闪的东西套在了她的食指上。   许晁晁看过去,易拉罐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吧。   么么 第四十八章   摆在窗外的绿色植物绿了又黄,花骨朵开了又谢。   吕璐二十九岁了。   她有点苦恼,毕竟一眨眼的工夫,年纪就要近三,并且奋勇出头。   女孩子啊,十多岁的时候明明时间过得特别慢,恨不得一下子成年长大,等过了二十五岁,一切都独立之后,时间突然被人拨快,快得慌神。   身边的事物都在变化。   唯一不变的,只有她戴在手上的戒指,乔鸣承诺过她的从来不食言,她的一场婚礼,收获了两个钻戒,尤其是后来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光华四射,流光璀璨。不过吕璐最后还是嫌戴着不方便做事情,就放进丝绒盒子里,摆在抽屉里。   许晁晁嫁给魏成道那一天,乔鸣看见吕璐戴上了先前他送的长款耳坠,以及结婚戒指,她像小姑娘一样含羞,娇柔婉转,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虽然褪去了婴儿肥,却依旧如白玉。   穿着黑色蕾丝裙,背部□□,随着她慢慢走下来,挂在耳朵上的长条流苏跟着一晃一晃,发出淡淡光晕。   吕璐的目光仿佛秋日横波,款款深情,少女的楚楚动人,少妇的素雅风韵,在她身上似是毫不违和的共存。   她有些扭捏和忐忑,毕竟从来没在乔鸣面前穿过这么大胆的衣服,磕巴道;   “……好看吗?”   乔鸣在楼梯下仰头看她,面若桃花,一双眼睛如同乌木。他笑眯眯的看着吕璐,   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让人一眼看不真切。   要不是这天是魏成道的结婚日子。   他还真忍不住想把外面那些见过她这幅打扮的男人的眼给挖出来。   眼波暗涌,往下一撇,又消失不见。   乔鸣淡淡:“不好看。”   吕璐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由得低低嘟囔,“哪里不好啊?”   乔鸣走近,将黑蓝条纹的西装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自下而上,到双排扣领子的第一颗都不落下,将她□□的地方捂得严严实实的。连风都不会吹进去的严实。   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一双漆黑的眸子闪过深色,薄唇自然上翘,十分撩人,他漫不经心回她:   “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太露。”   也没见你去年和前年的烟花少放啊。   吕璐对这个长相俊美的恶棍十分无奈。   只要他乐意,平时破坏规矩最快的也就是他。   魏成道比乔鸣大三岁,比许晁晁大七岁。   在吕璐和乔鸣结婚后半年,魏成道说要带许晁晁去法国玩,当时只是说要去一个特别的海边。原本许晁晁以为魏成道要向自己求婚,心想,特别的海边,魏老铁开窍了,有心思了。   法国的温度不算热,但是她还是穿得很美,即使冷也不能发抖,但是她控制不了上下牙齿咯咯响。   两个人走啊走啊,终于到了。   他俩在海边漫步,许晁晁难得娇羞,她等着女人一生中最难忘的惊喜。   风吹拂过额前的碎刘海,魏成道嘴角微微扬,带着股邪气,他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许晁晁一笑,装傻,“不知道啊~”   魏成道指着白色的远方说,“这里是诺曼底登陆的地方。”   许晁晁仿佛听到了幻境破灭的声音,脸色一沉,一脚往他屁股上踹,“操,我让你登陆。”   为这事,许晁晁气了很久,差点到了要分手的地步。   然后呢,魏成道给了许晁晁一个求婚惊喜。   魏成道当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声宣布,“我,魏成道,比许晁晁大七岁,所以我即是她的爸爸,男朋友,也是丈夫,不论许晁晁今后是老是丑,我一定会让她过上最幸福的日子,永不离开她。”   许晁晁虽然嫌弃他的话,嘴上不饶人,讽刺他,眼泪却噼啪噼啪往下坠。   现在两个人也要共同去面对婚姻了。   从这一点来看,魏成道不愧是跟在乔鸣身边这么久的人,两个人一样的坏心眼。   吕璐和许晁晁都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翻身不得。   虽然乔鸣这么说,但从婚礼回来没多久,吕璐第二天下班回家,发现门口地板上摆着一个极大的纸箱子。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给乔鸣打了一个电话,即使在工作,男人也没有被打扰的不快,她甚至可以想象出来,他眉色轻佻地模样。   她垂眸,看了眼地上不明来历的纸箱,开口询问,“家里地上摆着一个纸箱,是你的吗?”   “给你的。”   吕璐眨眨眼,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她将包搁在旁边,换好鞋子,头往肩上一边倒,将手机夹住,然后一边蹲下来找拆口撕扯胶带,一边随口问:“里面是什么?”   因为说话的人不在眼前,隔着手机,乔鸣像是浸在一层光影里,他轻笑,声音诱惑她,“你打开就知道了。”   吕璐照做了,里面是满满一箱的情.趣内衣。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奇怪这些内衣怎么布料这么少,她俯身随手拿了两条,绳带式情趣内裤,简直少得可怜,就剩几条绳子,和挡在中间还是透明的布。   还有一条是花边内裤,质料以半透明为主,四周缀有蕾丝滚边,但是内裤后面却紧跟着一条毛绒绒的猫尾巴。   吕璐恼红了脸,冲着手机喊,“只剩绳子,这怎么穿啊。”   乔鸣接道,“这种的,腰部两侧都附有绳带可供系绑,最重要的是,”他一顿,露出点□□的味道,“适合各种体型的女人穿着。”   吕璐一身浩然正气正要发作,男人突然透着撒娇的语气又说:   “你在别的男人面前穿这么露,却不舍得给我看。”   空有一大堆义正言辞的道理在蓄势待发准备说讲。   瞬间秒杀。   通过这些事,吕璐又懂得一个道理,男人爱看别的女人穿着暴露,自己女人除外。   乔鸣觉得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可爱,手指把玩着屁股后头毛绒绒的猫尾巴,轻啄她的耳朵,解释道:   “只有男人知道男人在看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时的内心想法。”   在一起两年半,吕璐总算揪到了乔鸣的错,闷道:“噢,那你是怎么想的?”   乔鸣眨眼,“男人如果喜欢看女人,那是对她美貌的肯定,”   他看到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吕璐光明正大横他一眼,笑意爬上眼梢,又接着道,“但是呢,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清楚,不需要别人的肯定。”   性感的勾边曲线完完全全将女人的玲珑曲线勾勒出来,白皙的双腿,修长挺拔。   “我觉得滋味特别好。”   “……”   这几天,吕璐有点急躁,一方面是自己快到三开头的年纪,另一方面是自己日益增长的体重,半年时间里体重忽上忽下,飘浮得厉害,尤其是近一个月,横肉飙涨。   难不成是中年发福了?   她慌张起来,开始网上找瘦身减肥的资料,买了一张瑜伽毯,周末早上练练瑜伽,三个星期过去了,体重秤上的数字又成功上升一斤。   中年发福这四个字,像噩梦一样压在吕璐心里,半夜惊醒都感觉身上肉挤在一块,胸隐隐发闷,就连脾气也开始急躁起来,她心里越急,脾气就控制不住的差。   本来两个人坐在一块吃饭,乔鸣做了一道茄汁排条。   她动起筷子夹了一口,刚塞进嘴里,就被她吐了出来,脸色难看。   没顾着男人的神色,她将碗一推,带着骄恣,语气强硬:   “反胃,不想吃了。”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但是控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害喜了~ 第四十九章   男人的神色微愕,毕竟她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   吕璐明显也觉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在耍性子,心情烦躁,想张嘴解释,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又不说话了。   乔鸣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微敛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他看了眼被她推到前面去的茄汁排条,一抹幽色极快地从眼底滑过,转瞬即逝。细长的桃花眼一弯,充满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唇线完美的薄唇漾着别有深意的笑。   他将菜推开,极其低眉顺眼道,“好,那我们就不吃了。”   比起她的莫名发火,乔鸣像个正在照顾一个骄纵孩子,从容不迫的顺从她。   吕璐意识到这个比喻,也纳闷自己刚才怎么就说了这样的话,可虽然她心里这么想,但是面上没有展现出来,茄汁的味道还停留在胃里,在身体里翻滚,她的脸色好不起来,僵着脸,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有点热。”   乔鸣就给吕璐扎了个马尾,手指穿过她的黑发,捋过一路通顺到发尾。   吕璐已经有小半年没剪头发了,原本就及腰的头发,现在已经超过了腰部三四厘米的样子。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扎起,又特意在她肩上散了几缕,竟透着点清冷脆弱,纤尘不染的纯净。   在古代,女子结婚后就要将头发挽起,如果夫妻恩爱,夫君就会为妻子挽发。   这是情调,也是他的顺服。   乔鸣愿意给吕璐展现,他的顺服。   而事实证明,吕璐是受用的,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直到胸前没有那种发闷的感受,她眨了两下眼睛,有点难过的说:“我好像脾气越来越差了。”   乔鸣摸摸她肉呼呼的耳垂,睁着眼说瞎话,神色不变,“没有,你一直都很好。”   吕璐也不信他的话,低了低头,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人总是要变的。”   “可我越来越胖了。”   他黑眸宝光熠熠,眼尾微微朝上斜飞,“我喜欢丰腴的。”   吕璐听了他的话,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悄悄转过身,抬头望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小可怜,“那我……”   乔鸣微微眯了眼,俊美异常,眸子露出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他捏住她的下巴,“我以为你知道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当然,这句话很少人做到,但是每个男人都会说这样的话。”感受到她盯着他看,他轻笑出声,漫不经心地接道:   “不过我例外,世俗约束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吕璐相信他这句话。   乔鸣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他想,不管对错,任性妄为到极点的一个人。   晚上,吕璐早早就睡下了,也许发胖带来最显著的一个毛病,就是人懒,嗜睡。   乔鸣看着吕璐睡着,他立在阴影里,站了一会儿,才撤回视线,轻轻关上门,去了阳台。   即使在床上趟过,他的衣衫依旧整齐,领口朝下的两颗纽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月光淡淡,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清冷里。他给周稔厚打了个电话,给他半小时的时间让他带一名妇产科医生过来。   吕璐越来越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整个人开始不正常的发胀,关节酸痛,行动不便。   直到许晁晁提醒她说,“这看起来不是发胖,是怀孕的早期症状啊……”   吕璐呆住了,她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仔细回忆,最近一个月吃的三餐里,都是孕妇食品,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乔鸣还替她准备了奶制品。   最重要的是,这么说起来,她已经三个月没来姨妈了。   为了验证,吕璐偷偷买了验孕棒,测出的结果是,两条淡紫红的杠。   她怀孕了。   她要当妈妈了。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现在的情绪起伏变得这么剧烈。   当事人都知道自己怀孕了,那筹备工作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大家都大大方方的冒出来,吃方面,乔鸣亲手制作;上下班,乔鸣亲自接送;双休日,身后总是跟着一大帮人,深怕吕璐在路上摔倒,磕着。   至于手机,电子设备嘛,也有严格的时间控制。   时间过去,吕璐的肚子开始显怀,脾气时好时坏,乔鸣推了安排,耐着性子陪在她身边照顾。   每天洗脚,按摩,用毛巾擦洗身子,坚持散步,行走。   到了预产期,吕璐被送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待了一个礼拜,宫缩三指,疼得吕璐差点没坚持下来,耳边乱轰轰的,中间掺杂着医生的话,“加油啊,已经看到头了,是个小男孩呢,再加把劲,现在晕过去可就前功尽弃了啊!”   吕璐脑中闪过乔鸣的脸,一咬牙,赶走昏厥的意识,硬是挺了下来。   孩子出生顺利。   是个大胖小子。   皮肤皱巴巴的,眼睛也不睁开,细细长长的两道缝,像个小老头。   新生儿乖乖地躺在妈妈的身边。   乔鸣推门进来,看见这样的一幕,突然觉得人生圆满。   他存活的意义又多了一个。   虽是如此,乔鸣打从心底里还是嫌弃这样一个丑不拉几的小孩子,为什么?因为吕璐吃了很多苦,她太疼了,在产房哭喊的声音很大,他第一次无能为力。   吕璐冲着乔鸣笑了笑,“你想好儿子叫什么名了吗?”   “要取一个好听点的。”   乔鸣瞥了眼昏睡的婴儿,“我刚知道有一个说法,小孩要取个贱名,以后不容易生病,”他带着有点报复性的说道,“铁剩。”   “……你好幼稚。”   乔鸣反以为荣,“谁让我是老子。”   -   乔褚今年六岁了。   他跟普通小孩子一样,活泼开朗积极向上,但是最近他有一个烦恼,就是他被同班的小朋友听到爸爸叫他的小名,然后在班级里哄笑开了,都喊他“铁剩”。   于是乔褚就跑到妈妈面前,奶声奶气说,“妈妈,我想改名字。”   吕璐低头看看乔褚,圆胖的脸蛋,红红的小嘴巴,尤其是那双像乔鸣的丹凤眼,她笑笑,没把他的话放心上,“你想改成什么?”   乔褚目光灼灼,“我想叫乔布斯。”   吕璐扶额,“不行。”   “为什么?”他大叫。   在他追问好几遍之后,吕璐就是不理他,乔褚放弃了。   他一生气,撅嘴道,“大屁股怪兽。”   乔鸣走过来,拎起乔褚,狭长的眸子轻佻斜睨,眉间是数不清的风流,但他眼底的凌厉却足够吓到一个孩子,“噢~”   他把乔褚拎出门,丢下一句,“你可以去找魏叔叔带你去补习班了。”   然后门关了。   剩下乔褚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过了一会儿,乔褚突然隔着门出声,“爸爸,你不许欺负妈妈!”   “上次妈妈就哭了!”   门里突然响起噼里啪啦东西砸地上的声音。   接着就没声了。   乔褚心里气愤,举起小拳头,拿上书包:   “你等着,我要找人来教训你!”   他气呼呼的说完这句话,就背着书包跑远了。   吕璐开始担心乔褚,乔鸣脸色不变,淡淡道,“没事,他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去河边抓泥鳅去了。”   傍晚,乔褚去河边玩痛快了,才回来。   带着他十块钱请过来的四年级大哥,听说是跆拳道黑带,以及四十二分的卷子。   这天,乔褚被深刻教育了。   大哥不讲义气,收了他的钱跑了。   不及格的卷子都被翻出来了。   乔鸣告诉他一个道理,钱不能解决事情。   但是很多钱可以。   于是他的零花钱被没收了。   乔褚哭了,泪眼朦胧的想,还是妈妈好。   他抱住吕璐,嚎啕大哭,“妈妈,我再也不说你大屁股了,我好喜欢你的……”   六岁的乔褚想要赢过他老子,明显还有很长时间要走,   而这是另外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   感谢两个月的陪伴,所有评论我都窥屏一个个看过去的,不管是鼓励我砸雷的,还是指出缺点的,我都很感谢你们。   我知道我写得并不那么满意,有很多缺点还需要再多加练习,来晋江写文快三年,前两年基本是荒废,其实跟小萌新没什么区别,我想以这本书为真正的起点,希望下一本能有进步。   我会加油的。   之前说过的肉,当然会写啦,微博:叫我包大人233   选个吉利日子,一月12,22,30 发三个PLAY.   -广告时间-   新文《捧杀》   文案:(文案还没完全定下来,但梗不变)   禾苗重生了。   她只有两个目标:   1.趁她那个裱子样的继母没赶她走之前,她要装作自己还是小白菜的模样迷惑她,然后使阴枪,先下手为强。   2.从小捧杀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让他渐渐变成性格暴戾阴暗,旁人避之不及的人。   花了五年,禾苗成功了。   唯有一点是禾苗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性格扭曲黑暗的‘弟弟’对她起了欲念。   装傻充愣心机伪白莲VS性格缺陷固执阴暗小狼狗   2.22开坑~   江湖再见。   只要我一直写,我们总会再见面。